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一章 舞会
进入了鬼月,兰月的确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只得安慰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切完全是心理反应。”
兰月是本地师范学院音乐系大二的学生。
兰月并不是像谢丽娜那种看起来就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生,她是那种迎面走过你身边而却让你丝毫没有回头一顾之想法的女生,用男生的话说就是“随手一抓一大把”。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却拥有一个让全校女生都倾慕的男朋友,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不得不接受无数的辣椒红眼或冰雹白眼。
不过即便如此,心里也仍旧是冒着甜甜的泡泡。
大概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总是让人心里有点发慌,,原本没心没肺的兰月时不时的也会有些担忧。是啊,管桐太优秀了,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一头长发吗?
兰月是在学校的一次联谊活动中偶然认识管桐的,当时和自己一同参加的还有同寝的谢丽娜和好友林小小。
刚一进会馆大门,夺人眼目的谢丽娜便被一群自认为是风度翩翩的男生包围了,兰月和林小小登时被挤到一边,好像是和这个聚会无关的旁观者。俩人只好相视一笑,手拉手识趣的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说实话,没有了谢丽娜俩人都松了口气。
因为谢丽娜实在是太漂亮了,用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来形容就是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入学一年来就没断了追求者。她要是一直跟着她俩,可以说整个晚上兰月和林小小就是一对陪衬,甚至连陪衬都算不上。
只是她俩始终不明白谢丽娜都已经那样招风了却为什么非要来参加这个联谊会,大概美女永远都是不甘寂寞的,希望在任何场合都验证下自己的魅力,成为人群的焦点吧。
兰月和林小小在沙发上呆坐了半晌,眼前人来人往,可就没有人往这边走过来。偶尔也会有路过的瞟过一眼,但是目光很快就挪开了。
林小小有些沈不住气了:“这都是群什么家伙?这么没眼光?”
兰月从林小小的脉搏中感到她自己都觉得说这话有些底气不足。其实兰月并不想参加这个联谊会的,完全是为了陪林小小。
林小小说了,经过一年的奋斗,不但成绩不怎么样,连男朋友都没混上一个。再看室里的姐妹先后都有了护花使者,只剩下她们两个和谢丽娜了。
当然,谢丽娜要想找个男朋友可谓是易如反掌,人家只是在享受被追求的感觉,况且她似乎已经有目标了,据说那目标对她也满有好感,现在就等那个男生展开火热攻势了。而她们两个算怎么回事?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再说除了谢丽娜,室里这几个女孩子谁也不比谁强哪去,凭什么人家都有伴了咱们却没有?
“没有恋爱的大学生活是失败的大学生活。”这是林小小一贯的口头禅,于是这次联谊会她拉上兰月,发誓要在今天把自己“嫁”出去。
林小小的动员让兰月也有些激情澎湃,于是开始精心准备。
在谢丽娜的指导下,林小小描了精致的眼影,把厚嘴唇改装成了樱桃小口,整个人立刻变得风情了许多,然后为了保证自己的小嘴如假包换,从改装那刻起就一直吐字不清。
而兰月只是简单的涂了点唇彩,让有些泛白的嘴唇溢出水水的淡粉色,然后在谢丽娜和众姐妹的“威胁”下把一直束着的长发放下来。
兰月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这头长发了,这可是经过全室姐妹公认的,连谢丽娜都羡慕不已。
不管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是什么烫什么染什么焗,兰月从来都不在自己头发上下工夫,即便这样,头发依旧顺滑柔亮,还泛出自然的咖啡色,在阳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展示头发的特色,总是用一根橡皮筋简单的扎起。
谢丽娜便经常挖苦兰月说她老土,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扮得那么“复古”,还说长发是对男人最致命的诱惑。
谢丽娜从来不说“男生”,总是说“男人”,因为她认定自己是个非常有味道的女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其实兰月不是复古,她走的是现在流行的中性路线,倒不是刻意,而是她的样貌、气质乃至性格都很中性,唯一不中性的也就是这头长发了,这样的一头长发配在本来毫无发光点的兰月身上却也增添了几分女孩少有的帅气。
只是这样的聚会凸显的是男生的帅气,而女生……只需展现妩媚即可。
于是经过深层挖掘后的兰月和林小小便光鲜灿烂妩媚多姿的来到这里,可是不管怎么样,看眼前这情况林小小今天要“嫁”出去的目标好像是无法实现了。
林小小开始出馊主意:“月,咱俩分开坐吧。一个孤独的女人总会让男人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
她居然用起了谢丽娜的口气,而且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走开。
兰月死命的拉住林小小的手,本来坐在这里就够尴尬的,再剩下自己一个可怎么办啊?
可林小小决意要离开。于是俩人一个扯一个拽在沙发边练起了“太极”。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俩人拼命撕扯之际,一个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了起来:“请问两位美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虽然周遭乱哄哄的,可是这个声音却轻易的钻进了俩人的耳朵里。
林小小立刻停止了挣扎。
兰月忙拨开挡住眼睛的乱乱的长发,看到只是一件牛仔T恤,再往上看──一张异常帅气的脸。
咦,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对了,是一个韩国明星,好像演《王的男人》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哎呀,他该不会就是那个明星吧?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二章 初见
兰月的脑子现在是一塌糊涂,只是仰视着帅哥的脸,拼命的想那个明星究竟叫什么名字。
手有些凉了,是自己的手还是林小小的手?
“我可以为两位美女效劳吗?”
帅哥带着笑意的目光温柔的对着兰月。
兰月有些晕了,不是吧,他是在看我吗?我……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忙站直身子,这才发现林小小早已经整理好自己噘着“小嘴”在一边含情脉脉了。
期盼的一切突然来到眼前倒一时让人不知所措。
林小小虽然摆出优雅的姿态站在那里却成了哑巴,她拼命的在脑子里搜索词汇想要来表达自己的与众不同,可是越着急大脑越空白,她只好紧张的拼命眨眼睛,结果被兰月误认为暗送秋波。
兰月感到林小小的手正在继续转凉继而渗出冷丝丝的汗,弄得自己的手也滑滑的。
大概是这个帅哥太引人瞩目了,已经有许多目光像头顶变幻色彩的灯光一样向这边射过来。
“我可以请你跳个舞吗?”帅哥的眼睛依旧注视着兰月,含着笑意。
兰月有点分不清手中的冷汗究竟是林小小的还是自己的了,只是感到帅哥对自己发出这句邀请的时候林小小的手猛的抖了一下。随后林小小的手便从自己的手中滑了出去……
醉人的灯光下,帅哥环着林小小并不纤细的腰肢在场中旋转,而林小小则像被点了穴一般乖乖的随着帅哥舞动,脸上的挂着呆呆的傻笑,这一下可把自己嘴的真面目给暴露了。
场外的兰月也是呆呆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帅哥明明是对自己发出的邀请可是被他拉进舞池的却是林小小。此时感到的不是失落,而是莫名其妙。
灯光迷乱,心情迷乱,兰月觉得恍若做梦,因为只有梦境才会这么不可思议。
不过也不完全是梦,兰月还算清醒,因为她已经注意到舞池中的人渐渐散去,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不少女生的表情开始狰狞起来,包括……站在吧台附近的谢丽娜。
怎么,难道谢丽娜也喜欢那个帅哥?兰月心里奇怪的想道。
谢丽娜可是从没将哪个男生放在眼里过,不过那么个出色的人物没有邀请她却请了貌不惊人的林小小一定让骄傲的谢丽娜很受打击。兰月心里忽然好像明白了:“对了,那个帅哥一定是想借小小来刺激谢丽娜来展开对她的追求……”
兰月正为自己的聪明激动不已,却未发现林小小已经满脸通红的回来了。看来她还没有被幸福冲昏头脑,因为她顺利的找到了角落的兰月,只不过脸上还带着那种傻笑。
“你知道他是谁吗?”林小小梦游似的说。
兰月看到那个帅哥已经走远,只是他仍旧回了回头看向这边。那目光好像是投向兰月的,只是这回,兰月可不敢肯定他究竟看的是谁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林小小还在喃喃自语。
“嗯,谁啊?”兰月漫不经心的搭上一句,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再无回应的话林小小会不停的重复这句话。
“他是管桐。”林小小的声音甜得都能滴下蜜来。
管桐?这个名字兰月好像在哪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管桐是谁?”
林小小终于从幸福的红酒中清醒过来,她用看天外来物的表情打量着兰月:“管桐你都不知道?他是学生会主席,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在“梦中情人”这个词上林小小特意加强了语气。
说到帅哥林小小开始滔滔不绝:“……人又帅又有才华。你知道吗?往届学生会主席不是中文系就是外语系的,人家管桐却是美术系。可他发表的文章你看过没有?简直太感人了!他的外语口语你听过没有?简直太棒了!他的篮球比赛你看过没有?简直太帅了?他的画你看过没有?简直太美了!还有他的舞……对了,听说他最近想要画一幅女孩的肖像参加市里的比赛,已经有很多女生在和他套关系呢。你说,他邀请我跳舞是不是有意让我做他的模特?天啊……”
兰月看着林小小拽着裙子角在原地优美的转圈,全然不顾周围女生投来的利剑。兰月知道突如其来的爱情已经让林小小昏了头了,可是兰月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帅哥对林小小有意的任何理由。不过也或许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吧,兰月只能这样想了。
“你怎么不激动啊?那是管桐,管桐啊……”看到兰月一脸漠然,林小小觉得她简直不可思议。
兰月对管桐不是没有印象,因为总是听周围的女生谈起,也曾在偶然的机会看到他笔挺的背影。只是她觉得那样一个优秀的人物怎么会和平凡的自己有任何瓜葛呢,如果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才真是不可思议呢。
不管怎么说,兰月就这样认识了管桐。而自从认识了管桐,一切不可思议的事也就随之开始了。
首先是林小小,那日联谊会结束后,她整整兴奋了一晚。她钻到兰月被窝里反复描述管桐的帅气,兰月觉得管桐几乎被她神化了。她还不停的重复管桐对自己说的几句话,兰月听得几乎要打瞌睡了。可每每在她刚刚进入睡眠之际就被一阵强烈的摇晃惊醒,接下来便看见林小小闪着五彩光芒的眼睛。
只是林小小说了许多却唯独隐瞒了一点,那就是管桐曾经问过她:“那个跟你在一起的长发女孩是谁?”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三章 探秘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小小几乎每个晚上都要修饰一番赶着出门,每到这个时候寝室都异常的安静,女孩们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有的看书,有的冷眼旁观,有的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林小小在一片冷漠的关注下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却仍要在不大的镜前扭来扭去,而对于她的糟糕的装扮技术谢丽娜再也没有指点过,结果林小小就花里胡哨的出发了,然后便是很晚回寝,满脸喜怒哀乐如同天上变幻的流云,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她已陷入了狂恋状态。
只是有一天同室外出约会的李赛楠突然中途抛下男友冲进寝室两眼冒光却又神秘兮兮的说她看见林小小在校园最阴暗的那条林荫小道上“独自”散步──李赛楠特别强调了“独自”二字──而且还自言自语,时喜时悲。
当时在寝室的兰月、谢丽娜和王哲听了这个消息都吓了一跳,不知道林小小是出了什么状况。不过谢丽娜倒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别听赛楠胡说,她这人啊就喜欢说些没边没影的事。”
李赛楠听了这话急了:“你们不相信我是吗?我李赛楠什么时候乱说过话?刚刚的事我要是有一点瞎掰我就把脑袋给你!”
看着李赛楠额上的青筋条条暴露,兰月和王哲倒是被她吓住了,不过见李赛楠如此激动二人也有点半信半疑。
“你们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看?眼见为实!林小小现在一定还在那呢……”李赛楠瞪大了眼睛盯着谢丽娜。
“要去你们去吧,我可没那么无聊。”谢丽娜调转了目光对着镜子修起了眉毛。
倒是王哲碰了碰兰月的的肩膀:“要不咱俩去看看?”
很快,三个身影一前两后的出现在夜色中。
这夜月光很美,照得大地如同白昼,可是在李赛楠的带动下,兰月和王哲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当然,也不完全是恐惧,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
“轻点,轻点。”
快接近那条林荫小道时,李赛楠悄声提醒兰月和王哲,生怕林小小提高警惕突然消失而让自己背负胡言乱语的罪名。
这的确是校内最安静最偏僻的林荫小道,白日都少有人来,只有那些抱着难以告人想法却又无处可去的情侣才会趁夜间在这里偷欢片刻。林小小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
两边的参天大树屏蔽了明亮的月光,只有头顶的树叶在发出低声的碎语。虽然已是暮春,可是兰月仍旧感到背后有丝丝的凉意,再看看王哲也失去了刚刚的兴奋劲。
“赛楠,小小真的在这吗?我怎么看不到啊,要不咱们回去吧。”兰月打了个寒颤。
“是啊,小小没准已经回去了,明天再来吧。”王哲也开始打退堂鼓。
“不行!”李赛楠低声断喝,她也是胆战心惊,那会和男朋友来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即便这样她也必须坚持到底,她才不要回去看谢丽娜冷笑的脸。
“再坚持一下,她可能听到声音躲起来了。来,咱们先躲起来,一会,一会她就出来了。”
兰月听到李赛楠这话忍不住想笑:“她把小小想象成什么了?兔子,还是虫子?”
李赛楠说着就把兰月和王哲推到了灌木丛后面,自己也躲了进去,然后,三个人手拉手瞪大眼睛紧张的蹲在那里,盯着黑漆漆的小道。
好像过了许久,兰月突然觉得有人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发,她回头看看,没人,李赛楠和王哲正一脸紧张的盯着前方。
或许是风吹的,兰月心里想道,她打了个呵欠。
过了一会,兰月感到又有人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伸手拨了下,却拨了个空。转眼看李赛楠和王哲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别闹了,再这样我就回去了。”兰月生气的说。
李赛楠和王哲都诧异的调过头来看着兰月:“你说什么呢?”
“刚刚谁碰我头发了?”
李赛楠和王哲面面相觑:“你说什么呢,谁碰你头发了?”
看着李赛楠和王哲惊诧的表情,兰月的心突然狠狠的跳了一下。是的,不可能是她俩。因为藏起来的时候李赛楠在中间,她的手分别被自己和王哲握着,而王哲根本就不可能伸出左手摸到在李赛楠右侧的自己。
想到这,兰月觉得头皮麻麻的,身上的鸡皮疙瘩都鼓了起来,她颤抖的说出几句话,那声音连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刚刚……的确……有人摸了我的头发……”
李赛楠和王哲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此时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乱成一片。
她们缓缓的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去,李赛楠的手已经被攥疼了,可以她连喊痛的胆量都没有。
“别回头……说不定……那个……就在我们身后……”王哲闭紧了眼睛说。
李赛楠和兰月迅速把转了一半的头拧了回来。每个人都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而李赛楠的牙齿已经开始咯咯作响了。
风刮过树梢沙沙作响。听觉在此刻似乎更加敏锐起来,王哲已经听到头顶有个奇怪的声音在断断续续时高时低的鸣叫着。她握着李赛楠手越来越紧,越来越凉。
“哗啦”……
声音不知为什么变了个调子。
王哲抬起眼,却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轻飘飘的从天而降,正向自己落下来。她来不及细想,恐惧直接冲破喉咙扭曲了声带。
“鬼啊──”王哲变了调的声音已经比鬼叫还可怕。
“啊──啊──”三个人抱着脑袋齐声喊了起来,各有各的调,然后嗖的蹦出灌木丛。可是她们突然发觉身后有个更加凄厉恐怖的叫声。
三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大如斗的怪物正向她们奔来,口中还嗷嗷狂叫。
“救命啊──”
“鬼啊──”
“妈呀──”
已经不知道该喊什么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都在顷刻间飞出大脑以外。
在恐惧的支配下三个人以电一样的速度向林外冲去。而那个白色的物体轻轻的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随后又飘起,却又被树枝勾住了,它便在那里继续“哗啦哗啦”的叫着。其实只要仔细看看,不难发现那只是一个塑料袋而已,可是这仨人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向有光亮的宿舍楼狂奔。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四章 鬼追
奔跑中,李赛楠还不忘回头看看是那个怪物是否还跟在身后,结果发现那个东西仍旧紧追不舍。
她发出一个非人类的叫声,加大马力冲到王哲和兰月前面。
走廊里正在闲谈的女孩子看到一群枪毛枪刺的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的人气喘吁吁的冲进宿舍楼争先恐后的窜上楼梯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咚”,门被撞开了,李赛楠第一个闯进房间跳上床把自己塞到被子里,只觉两腿剧烈的抖动,好像已经脱离自己的身体了。
最后进门的王哲大力将门关上迅速扭上锁,随后瘫软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兰月已经哭起来了。
躺在床上的谢丽娜看到这三人的怪异刚刚露出一个疑问的神色就听到门被拍得巨响,还有个声音喊着:“开门,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啊──”
王哲和兰月紧紧搂在一起瑟瑟发抖,李赛楠更是在被窝里爹啊妈啊的叫个不停。
谢丽娜也不知这三人唱的是哪出,只管跳下床准备开门。
王哲一把挡住她:“不行,别开,外面……有鬼……”
谢丽娜看着王哲吓得变形的脸犹豫了一下。
外面的声音叫得更惨了。
梆梆梆。
“开门!”一个女声厉声叫道。
“好像是管理员。”谢丽娜仔细听了下,瞪了王哲一眼,推开她,打开了门。
一张紧抿着嘴的大白脸出现在门口,果真是那个管理员大妈。
“你们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叫唤什么?不知道这是宿舍吗?以为是你家啊?是不是得处分了?”大妈叉着腰吼道:“都几点了?还不睡觉?疯什么闹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一群女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作起来给谁看呢?”
屋里的几个人都不敢作声,除了害怕还因为她们都知道得罪了处于更年期的大妈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大妈像丢包袱一样从外面丢进一个毛乎乎的浑身发抖的人来。
王哲看了一眼,又妈呀的叫了声:“鬼啊!”躲在谢丽娜身后。
谢丽娜也吓得后退了几步,仔细一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鬼什么鬼?你看看这到底是谁?”
王哲战战兢兢的探出头来看了看,她认出了那“鬼”身上的衣服:“小小,是你吗?”王哲的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小小?”兰月也壮着胆子凑了过来:“小小,真的是你吗?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此时的林小小顶着乱蓬蓬的头发──那是下午在附近的发廊做的据说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浓浓的眼线和眼影被眼泪浸泡后晕开了,正好在眼睛上弄了两个大黑圈,咧着的厚厚的嘴唇涂满了鲜红的口红,又被她抿的到处都是。这个样子的确和鬼有一拼。
“小小,是你跟在我们后面?”李赛楠不知什么时候溜下了床。
“鬼”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兰月赶紧掐了林小小一把,瞥了大妈一眼。大妈气得鼓鼓的,又开始数落起来:“你说你们什么样子?都是家长把你们惯的,想我们那时……”
好容易低声下气的送走了大妈。兰月拉着仍在抽泣的林小小坐在床边:“你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林小小哆嗦着红唇说了几句话,虽然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林小小根本就没有和管桐约会──从来没有。
“那你天天出去干什么了?”李赛楠忙问了句,问的时候还不忘瞟谢丽娜一眼,可是看到的却是谢丽娜下撇的嘴角。
“……我去找他……他不出来……我还不敢回来……上小树林……想下次该和他说什么……”林小小抽噎着说道。
看着林小小可怜巴巴的样子,兰月心中那刚刚受过的惊恐拽上对林小小的同情和对管桐的高傲凝成一股怒火从心里直冲向脑门。
“咚”,兰月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咚咚咚”,男寝305号房门被擂响。一个光着膀子的男生探头探脑的拉开门,诧异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一脸怒气的女生,他忙挡住胸口,操着山东口音:“你……你要干嘛?”。
“管桐在吗?”声音是同样的愤怒。
“管桐……在……播音室……”男生瞪着无辜的眼睛。
女生风一样的旋走了。
“咚咚咚”,播音室的门再次遭到同样虐待。
管桐帅气的脸终于出现在门口,他惊愕看着气喘吁吁的兰月。
“你就是管桐?”
“呃,我是……”
“你……你凭什么欺负林小小?”
“林小小?”管桐眨了眨眼睛:“林小小是谁?”
这人做了坏事居然不认账,兰月觉得自己几乎要爆炸了:“你……你……太过分了!”
兰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剧烈的运动和意外的“收获”让她只能站在门口一个劲的喘粗气。
管桐看她脸色泛白,忙把她让进屋里,还倒了杯水递到兰月面前:“这位同学,有话慢慢说。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吧?”管桐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兰月在日光灯下闪着柔光的长发。
“是,就因为见过,小小才……”兰月的眼圈红了。
兰月不知道是怎么把这事情说清楚的。
管桐一直在用心的听着兰月语无伦次的控诉,然后他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那个天天来找我的女生吗?难道她没有和你说吗?”
现在轮到兰月奇怪了:“说什么?”
管桐站起身来踱了好几个来回,说:“其实……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事情……”
“打听我?为什么?”兰月突然觉得今天的事情好像是在做梦。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管桐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兰月。
兰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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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始终不敢相信初恋就这样开始了,而且对象还是诸多女生倾慕的管桐。
这实在是个梦,而且兰月觉得自从那天晚上管桐突然吻了自己后这梦就一直没醒。
但是,周围女生那掺着辣椒攥着冰刀的目光,以及每天深夜被管桐护送回寝却经常看见一颗颗从女寝的各个窗口探出的时隐时现的头都让她觉得,自己还生活在现实里,尤其是同寝女生对自己突然的生分而对林小小突然的亲密和谢丽娜嘴边常现的若有若无的讥笑更让她觉得现实的残酷。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五章 画作
只是每每见到管桐,兰月才会觉得即便是再可怕的残酷自己都可以心甘情愿的承受,只是想到就此失去了林小小这个好朋友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不过既然有了管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喜欢看到管桐的眼睛深深望着自己的样子,那目光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丑小鸭而是王子心中的公主。
而管桐毫不讳言自己对兰月长发的喜爱,总是要对那一头闪光的瀑布出神许久。兰月不知道管桐为什么会对长发如此的热衷,她有时甚至怀疑管桐爱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头长发。
只是自从和管桐相处后,兰月再也没有扎起过长发,而且对它的护理日益精心,哪怕由于新陈代谢而脱落的几根长发,她都要细心的收拾起来,然后叹息良久。
兰月知道,自己是中了爱情的毒了,可是却无法自拔。
兰月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同寝的女生也开始对头发在意起来。
先是林小小,不惜花费重金将好容易弄出的“流行款式”拉直、染成咖啡色。然后就是王哲,王哲的头发有些稀疏,她便四处打听能够让头发浓密起来的秘方。
李赛楠的头发原本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可是最近正在拼命的留发,现在已经可以勉强扎起个一寸长的小尾巴了。
就连骄傲的谢丽娜,也一改韩式的卷发,换成了直发,不仅不失美女本色,更添了几许清纯。而其余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怪事接二连三的多了起来。
兰月本是从来都不做梦的,可是最近却经常的做起梦来,而且梦境居然是非常相似的,那就是似乎总感到有一双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刚刚开始的时候,兰月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管桐总是喜欢温柔的摩挲着自己的头发,可是后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兰月在睡觉的时候经常把头发搭在床外,怕的是把头发弄弯。而梦中那双手就好像在发梢间轻轻的游动,让兰月感觉这既像是抚摸又像是有风吹动头发。
的确,兰月的床是靠近窗户的,而她的头也正对着窗户。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最关键的事是某天夜里她从梦中醒来的瞬间居然清楚的听到一声叹息,是女人的。
兰月立刻睁开眼睛,看到只是朦胧的房间,室友都在各自的帐子里休息,偶尔会听到李赛楠在磨牙,而王哲会嘟哝出几句模糊的梦话。
兰月开始怀疑那声叹息或许是耳误,也或许是谁的梦话,可是这些却无法说服自己,因为那声叹息是那样陌生,而且,充满了幽怨。
兰月曾经把这事向管桐说起,可是管桐只是笑她太神经了,还取笑说估计是这段时间总忙着约会累到了。兰月有些不高兴,可是或许管桐说的是对的,因为……他是那么的出色。
管桐看着兰月皱着眉头的样子,突然眼睛一亮:“月,给我做模特好不好?”
“什么?”兰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全校女生都一心向往的事啊,而自己……除了这头长发,一无所有。
“我说的是真的。月,刚刚你恰好给了我灵感。”管桐双手搭在兰月肩上,认真的说。
“可是……”兰月一下子想到裸体模特,不禁脸红了起来:“好是好,可你会不会……”兰月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哈哈……”管桐一下就猜中了兰月的心思:“放心吧,我一定一定不会让别人看到‘完整’的你。”
兰月羞得把脸埋在管桐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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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画了整整一个月。
每次管桐说“今天就到这里吧”的时候,兰月都忍不住跑到画板前想看看自己在画上的样子。可是每次都被管桐拦住了,他说一定要等到最后完工的时候再让兰月做第一个观众。
如今,这幅画终于完工了。
兰月看到管桐站在画前,嘴里咬着笔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画。兰月是见过管桐作画的,每次作品完工,他都是这个样子。于是,她兴致勃勃的跑到画前,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整理。
看到了,终于看到了……
只有一张脸,不,几乎看不到脸,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长发披散在脸前。看的时间久了,那长发似乎活了起来,仿佛在随风飘动。而发丝飘动的瞬间,几乎能够看到隐藏在发后的一双眼睛,而那双眼睛似乎也在隔着厚重的头发在窥视着自己……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兰月在心里喊着。
这幅画越看越恐怖,兰月不觉倒退几步躲在管桐身后。
风起了,吹动画纸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可是在兰月耳中却像是画中那张看不见的脸在狞笑。
兰月颤抖的身体终于把管桐从沈思中惊醒,他茫然的看了看兰月。
兰月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画中被长发挡住的脸怎么那么像……管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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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幅画,兰月也成了名人。不,应该说是再一次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因为毕竟和管桐恋爱早已让她名满校园了。
几乎每一个看了画的人都要跑到兰月的班级看一看兰月。走在校园里,兰月经常会听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谈论。同寝的室友要不是因为她是管桐的女朋友,恐怕早就要索取她的签名照片了。
兰月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她总是在想那幅画,自从那天过后,兰月再也没有去看过画,只是梦中那头长发和管桐的脸总是在不断的重合,再重合……
而且她发现谢丽娜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很复杂,有冷漠,有嫉妒,有不屑,好像还有一丝……怜悯……不过,兰月知道自己最后的感觉一定是错的,因为……那可是谢丽娜啊。
兰月仍旧经常的和管桐约会,只是最近的约会除了感觉心中弥漫着甜蜜外还隐隐有一丝不安,而且这不安越来越强烈,甚至有时会盖过甜蜜的味道。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六章 假发
每当兰月仰视管桐帅气的脸,然后看到那张脸渐渐的向自己的唇低下来的时候,她都仿佛听到画纸在哗啦作响,然后觉得靠近自己的不是管桐,而是那幅画。
对,就是那幅满是长发的画,它正向自己铺天盖地的压过来,那混乱的发丝就像章鱼有力的臂腕紧紧的勒住自己,难以呼吸。
这种恐怖经常会突然的包围兰月以至于她不止一次的猛地推开管桐,躲到一边,而管桐每次都会都会用动听得让人心痛的声音说:“你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了?兰月也每每这样问自己,难道一幅画就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吗?
可是兰月知道,最关键的原因就在那幅画上,自从有了那幅画,一切就都变了。
可是真的变了吗?大家还是大家,管桐还是管桐,变的,只有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幅画就可以把自己吓成这副样子?
兰月多次都想对管桐说把那幅画丢掉吧,可是她不忍,因为那是管桐的心血。于是她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不就是一幅画吗,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就不会害怕了。
很快,兰月听说那幅画被送去参加评选并顺利过关在市美术馆参加展出,因为评委都被它“与生俱来的灵魂”震慑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兰月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好像紧箍在心上的东西一下子消失了。可是没过几天,她又听到一个消息──那幅画,消失了,在一个深夜,不翼而飞。
兰月的心一下子被攫住了,她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有一双眼睛──一双被长发挡住的眼睛──正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的盯着自己。
兰月开始失眠,经常是困得要命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夜虽然很静,可是声音却异常的清晰刺耳,而听觉也异常的敏锐、警醒。兰月往往是刚刚神智迷糊,却突然被一个声音惊醒。
她惊恐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洞洞的天棚,耳边响起的也仅仅是室友或高或低的鼾声。
兰月迅速的消瘦了,下巴尖了,眼圈黑了。她披散着头发,乍一看去,像个精灵。
管桐心痛的看着兰月,却也无计可施。最后,他只能给她弄了瓶安眠药,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她不可多吃,一次只能吃一片。
兰月感激的看着管桐。
管桐从来都没有向提起过那幅画消失的事,兰月知道他是怕自己跟着着急。有这样一个体贴的男友陪在身边,兰月觉得即便是这个世界消失了,自己也会微笑着去面对。
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心理作用,兰月终于可以安稳的睡觉了,连梦都不曾做过,每天睁眼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灿烂的阳光。
不过,这种舒心的睡眠也只维持了几个晚上,大概人对药物总是有一定的适应性。几日后,兰月开始时不时的在夜间醒来,不过很快又昏昏睡去。可是这天……
兰月又一次从梦中醒来,她睁开迷糊的眼睛,看到的仍是一片昏暗。她揿亮了床头的手机──12:33。她打了呵欠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却无意间看到手机发出的清冷的光线中站着一个人。
兰月嗖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某一瞬间,她还曾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这会,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似乎穿着长袍的人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在一下一下的缓缓的梳着一头长发。
兰月觉得喉咙里像猛的被堵上什么东西一样无法出声也无法呼吸,只能看着那个背影机械般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她会不会……突然转过身来……然后……我看到的……仍旧是一头长发……”
兰月的大脑里不断的涌现曾经看过的恐怖片的片段,神经像崩的紧紧的头发丝,只要一口气,就可以轻易的吹断。
此刻兰月倒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她既害怕看到她的转身,又有点迫切的期待看到她的另一面。
可是那个背影一直没有转过来,她仍旧在重复着那一个动作,悠闲自如的重复着,好像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进行着无尽的享受。
她梳啊梳,梳啊梳……突然,那长长的头发像是一块毛巾一样一下子从头顶掉了下来。
兰月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那头长发的确是掉了下来,因为她看到正有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怔怔的杵在那里,好像也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向那身影飞了过来,紧接着一片刺目的光明,兰月不由闭上了眼睛。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林小小,你还有完没完了?”
声音好像是谢丽娜的。
兰月勉强睁开了眼睛,好容易适应了光线。她看到窗前那个骇人的身影消失了,地上却趴着一个人,身下还压着一个枕头,旁边……是一头长长的咖啡色假发。
原来如此……
那人穿着睡衣,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若不是靠近鼻子的假发发丝在轻微的颤动,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这睡衣兰月很熟悉,是她陪林小小买的。
当时兰月看中的是和服式上衣下面有宽松裤子的那种,可是林小小却偏偏要买袍式的,说是穿着更舒服,兰月便戏谑她说穿起来会像管理员大妈,因为大妈夏天便总是穿着这样的睡衣出出进进,有时坐下的时候还不顾形象,随意的就把下摆往上一捋,露出里面颜色诡异的裤头……
难道这人是林小小?
兰月把诧异的目光投向谢丽娜。谢丽娜正一脸怒容的坐在床上,脸色煞白。
这一来,李赛楠、王哲也都醒了,还有对床平时打雷都叫不醒的朱珠也强睁着眼睛看着地上的人。
那人趴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又不动了。
谢丽娜跳下床,走到那人身边,弯下腰,用力拽出那人身下的枕头,然后一脚踢向那个假发套,发套优美的画了个弧然后堆在了墙角。
宿舍里的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谢丽娜气成这个样子,平日里的她总是高傲、冷漠、超凡脱俗的代名词,凡事都不屑一顾,今天是怎么了?于是除了兰月,其他人都半梦半醒的关注着这一切。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七章 惊吓
假发套被踢飞了,地上那人倒有了动静,她轻轻的说了句:“不要……”一副哀求的口吻。
这声音是林小小的。可是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兰月实在想不通,可也不想看她就这么趴着。于是她跳下地来想要扶起林小小,却被谢丽娜一掌推开,直坐回到床上。兰月头回发现谢丽娜力气居然这么大。
“你自己起来!”谢丽娜回身把枕头丢回床上,冷冷的对林小小说。
林小小一边小声的说着“我不”一边嘤嘤的哭了起来。
兰月最看不得别人掉眼泪,她忙上前搂住林小小的肩膀把她扶起来。
“啊──”
朱珠突然尖叫起来。
兰月吓了一跳忙看向她,却看见朱珠正抖着手指着林小小。
大家顺着朱珠的手看过去,赫然发现林小小刚刚挨着地面的那半个脑袋居然没有头发,而另一边的头发也所剩无几,只是勉强的附在头皮上。
没有了头发的遮盖,头皮闪着青幽幽的光。
“这是怎么回事?小小?”兰月惊愕的看着林小小光溜溜的左脑壳。
林小小只是哭,哭得让人心乱如麻。
大家手忙脚乱的安慰林小小,只有谢丽娜冷冷的站在一边。
“什么人啊这是……冷血动物。”李赛楠嘟哝了一句,顺便白了谢丽娜一眼。
“你说谁呢?”谢丽娜立刻怒目而视。
“就说你呢怎么着?”李赛楠立刻迎刃而上。
大家都知道李赛楠因为自己的男朋友曾经疯狂的追过谢丽娜而一直对她耿耿于怀,于是赶紧上前劝解,可是对谢丽娜的冷漠也实在是有些看不惯。
谢丽娜转身坐在自己床边,双手抱在胸前:“你们问问她,她那脑袋到底是怎么弄的?还有,她刚刚怎么会趴在地上?”
“我们问了,她也不说啊。”王哲无助的看着谢丽娜。
“兰月,刚刚你看到什么了?”谢丽娜的目光剑一样的射向兰月。
“我……”兰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谢丽娜冷笑了一声:“林小小之所以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啊,所以你也不白挨吓。”
不仅是兰月,所有的人都一脑袋浆糊。
“谢丽娜,你要是知道就说吧,我们也好想办法啊。”李赛楠的好奇暂时战胜了对谢丽娜的仇恨。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想知道我就说说好了。”谢丽娜皱着眉头缓缓道出了原委。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的一天深夜,谢丽娜就受到了和兰月一样的惊吓。
谢丽娜有个半夜上厕所的习惯。那天夜里她照常醒来准备去洗手间,结果刚刚坐起身就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的身影站在窗前梳头发。
那天正是阴历十五,皎洁的月色亮亮的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在那个身影上。
当时谢丽娜几乎失声尖叫,她想起了刚入学时听姐妹们在一起讲的鬼故事,虽然知道多是编出来吓人的,可是这会她却摆脱不了这种恐惧,于是她死死的盯着那个“鬼”,忍着小腹阵阵袭上来的酸胀。她想喊叫,可是却怕自己刚一开口,那“鬼”就突然飞到面前……
这种恐惧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见“鬼”终于停止了梳头。谢丽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它该不是要……
“鬼”放下手,转身……近了,更近了……谢丽娜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可是“鬼”并没有向她走来,它是走到了对面──林小小的床边,就那么上了床……
“难道上了林小小的身?”
谢丽娜紧张的看着关注着林小小的动静,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一切恐怖。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天亮,大家抱怨着起了床,林小小也起来了──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样子。
谢丽娜才渐渐恢复平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个可怕的梦,而这个梦让她的手抖了一上午。
其实谢丽娜说到这还隐瞒了一点,那就是她的褥子已经湿了……
第二天晚上,室友们照例进入了梦乡,可是谢丽娜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夜总是能加深人的恐惧,谢丽娜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播放昨天的事,越想越害怕。这时她听到对面有一点声响,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身影从林小小的床上走下来,接着走向窗边,抬起手,梳头……
“是……林小小??”谢丽娜看着窗前的身影,越看越觉得是林小小。
是梦游吗?谢丽娜倒是听过梦游的事,处在梦游状态的人是不能惊动的,可是偏偏就在此时李赛楠的电话响了,谢丽娜看见林小小的身子抖了一下,停止了梳头,然后蹑手蹑脚的溜回到了床上。
不是梦游,谢丽娜肯定的告诉自己,那她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日子谢丽娜便开始暗自关注林小小,结果无意中发现林小小头发掉得很严重,有一半脑袋已经没有头发了,而平日里大家看到的不过是她的假发套。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激发了往往不可收拾,于是谢丽娜干了件比较出格的事,那就是趁大家去上体育课时悄悄跑回来偷看了林小小的日记。
“也就是这时,我才知道林小小这么古怪全是因为你──兰月。”
大家和谢丽娜一样把目光齐齐的投向了兰月。
“我……我怎么了?”兰月咬着嘴唇。
“这个笨蛋为了像你一样有那么一头长发去吸引管桐的注意,总是去发屋又染又烫,结果药物过敏导致头发脱落……她还不敢说,就弄个假发套天天在那梳想象怎么成为你,怎么和管桐约会,真是可笑……兰月,你以为管桐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看上了你的头发,你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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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终于平静了。
兰月躺在床上一遍遍的回想谢丽娜的话,一遍遍的问自己:“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嫉妒?”
兰月回忆着和管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对于她来讲是毫不费力的,因为她早已经回忆过千遍万遍了。她想起管桐看自己时深情得让人心痛的眼神,想起他抚摸自己长发的温柔,想起那副画……
画?
兰月打了个哆嗦。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八章 梳子
兰月给管桐打电话,却发现他的电话欠费停机了。到班级去找管桐,结果小山东告诉她说管桐的妈妈病了,他昨天就请假回家了。
回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兰月有些郁闷,不过她很快宽慰自己,他一定是因为电话停机了没有办法通知,可是即便这样想也并不能让自己开心起来。
兰月泱泱的回到寝室。室友们发现她这么早回来都有些奇怪,却也没人开口询问。自那夜之后,大家对兰月的态度更加疏远了。
兰月一个人闷闷的坐在床上,心里乱乱的,很想找人诉诉苦。
以前有了什么烦心事都是和林小小讲的,可是近来林小小却和谢丽娜走的很近,而且看自己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像谢丽娜一样复杂。
看来那一枕头虽然打在林小小的身上,却也同时打破了谢丽娜冰冷的外壳,连早前对谢丽娜颇有微词的李赛楠都被那密封的热情融化了。
兰月这才发现自己现在除了管桐什么都没有了,可是管桐……
兰月叹了口气,手无意识的在抽屉里翻来翻去,一不小心,一只盒子从抽屉里掉了出来。
盒子里是一把精致的牛角梳,是管桐不久前送她的礼物。兰月只在管桐送给她的当天用过一次就再也舍不得用了。
梳子是淡黄色的半月形,光滑圆润,闪着莹莹的光,握在手里冰凉似玉,梳齿排列细密,仔细看去,每个梳齿上都有一排细密的断断续续的红丝,像是嵌在里面的。兰月曾问过管桐这红丝是什么,管桐说是牛角里的血丝,是可以辟邪的,“你总做噩梦,每天晚上睡觉前用它梳梳头,就只会梦到我了。”
想着管桐贴心的话语,兰月不由得笑了。
她走到镜前,举起梳子轻轻的梳起了头发。
这梳子果然是把好梳子,一点也没有新梳子那种划头皮的刺痛感,好像每个梳齿都被精心打磨过一样,而且还没有静电。以往梳头的时候头发总是跟着梳子乱飞,结果梳到最后弄得跟个狮子王似的。而这把梳子却仿佛让头发越来越顺,越来越滑,越来越光亮。
兰月觉得这梳子就是管桐的手,从发顶到发梢,轻轻的抚摸着自己。
兰月眼睛注视着镜子,心却已飞到了与管桐相依相偎的那刻。
的确有只手在抚摸着自己的长发,轻轻的,痒痒的,那感觉就好像是梦里的……梦?兰月一下子从沈醉中醒了过来。
镜子里突然多了一张脸,兰月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林小小,她正在羡慕的摸着自己的头发。兰月松了口气,心里猛的涌上些感动,以前林小小也曾经这样和自己亲热的照着一张镜子。
突然,兰月脑中灵光一现──总在夜里抚摸自己头发的人会不会就是林小小的?她又想起了林小小的“闹鬼”事件。
“你的头发真美。”林小小梦呓般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用如谢丽娜般复杂的目光看了镜中的兰月一眼,走开了。
兰月把嗓子眼里的感动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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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有些闷热,毕竟进入了七月了。
为了促进睡眠,兰月特意用薰衣草沐浴乳洗了澡。睡前她拿着安眠药瓶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吃一片。
……那个声音又来了。柔弱的,带着忧伤的叹息像一缕轻烟漂浮在兰月耳畔。头发又被一双手梳弄着,痒痒的,很舒服。
“小小,别闹了。”兰月很想说这句话,可是她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开口。她试了试,只觉得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赌在嗓子眼,而且那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由嗓子眼漫到胸口,继而铺满全身,自己似乎被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薄膜紧紧的缠绕着,捆着,然后塞进了一个透明的球里,动弹不得。
兰月的呼吸困难起来,她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知道自己是被魇住了,只要有一个声音,或自己能动一动很快就可以醒过来。可是她努力了半天,动的只有不断加剧的心跳。
声音是有的,却依旧是叹息,还有轻微的似乎是翻动书页的声音,而且那声音正由远及近的很快飘到了自己身边。
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站定了,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兰月已是满身的冷汗了,她透过眼皮的缝隙仍旧是什么也看不到,却感觉有个身体慢慢的爬上床来躺在了自己身边,侧过身子盯着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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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天啊,你怎么有那么大的黑眼圈?”洗漱间里,王哲咬着牙刷指着镜中的兰月叫道。
兰月怎么可能没有黑眼圈,整整一夜,那个看不见的东西都在身边躺着,兰月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冰凉,那冰凉正像章鱼的触角一步步的探入自己体内,可是自己却无力反抗,即便是哭都无法出声。
她不住的在心里祈祷天快点亮吧,快点有人叫醒自己吧。
终于,当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第一丝亮光的时候,兰月清楚的听到“唰啦”一声,随后身体顿时轻松起来。
兰月知道,那个东西走了。
此时的兰月又困又累,但是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渴的要命,想要拿起床头的水杯,手却抖得要命。思维似乎停滞了,可脑子却不停的提醒她刚刚经历的恐怖。
是幻觉吗?兰月希望是幻觉,可是一切都那么真实。声音,注视,冰凉的身体……是鬼?
兰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但绝对不是林小小,因为她到舅舅家给表弟过生日去了。
兰月弄不明白自己这接二连三的是怎么了,她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直折腾到室友们都起来洗漱了才打起精神起床。
听到王哲的惊叫,兰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也吓了着实吓了一跳,下眼皮上不仅有两圈大大的黑色,连眼睛周围都被一圈乌青围绕着,像是吸毒成瘾行将就木的人。
“这还是我吗?”她心里蓦地升起一股酸楚。
“你不是吃药了吗?怎么还睡不好啊?要不上医院检查下吧。”王哲吐出一嘴的泡沫。
这是近来兰月听到的最有人情味的话了,她感激的看了王哲一眼,却无意间看到镜中的谢丽娜瞟了眼自己后似乎怔了一下。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九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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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已经恐惧夜晚,恐惧睡觉了。不吃药,睡不着,吃了药,就做噩梦,可兰月越来越觉得那不是个梦,这样想来就更害怕了。
她不知道该和谁诉说自己的境况,因为自己似乎被所有同性无声的抛弃了,就算是开口,也会被断定为“相思综合症”。现在只有去找管桐,可是他至今未归,电话仍旧是停机。兰月趁上计算机课的时候上网给他留了言,但是至今也没有回复。
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的等待与期待几乎让人发疯。明明知道管桐不在班级也抱着一线希望去找他,弄得人家班级里的同学都觉得她神经兮兮,班级里的女生已经开始称她为“怨妇”了。
“‘怨妇’就‘怨妇’,不是‘弃妇’就好。”兰月怨愤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却发现那张脸居然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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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又来了,不对,应该说那个东西又来了。
兰月已经无法相信这仅仅是一个梦了,因为梦境怎么可能如此的相似如此的反复?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与之抗衡,可是所有的准备都是失效的。那个东西就躺在身边,就定定的看着自己。
兰月觉得它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无力反抗,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火,她很想抓起那个东西一顿暴打或一顿臭骂,可是如此一来一定是被看作“大风天甩鞭子──抽风”。
就任由着这样发展下去吗?我该怎么办?我会怎么样?
兰月心中徒然涌上一阵悲哀。
眼角滚下一滴热热的东西,兰月知道那是泪,可是她却哭不出声来,只能不断的抽动鼻子。
“小懒虫,起床了。起床了,小懒虫……”
谢丽娜床头的闹锺不知道怎么唱了起来。
“谁啊?这才几点啊?疯了?!”李赛楠嘟嘟囔囔的抱怨了几句。
似乎是一团纱拂过面颊倏的一下顺着窗户飞走了。兰月被禁锢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她长长的出了口气,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暗自庆幸闹锺的失灵。
“那个东西不会回来了吧?”兰月暗想,她翻了个身,掏出手机,“6月28日。快放暑假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兰月想起了妈妈,妈妈每次送自己上车都要哭上一场,现在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得掉泪.
想到这里眼睛不由得又湿润了起来。
直到放假,兰月也没有见到管桐,她发出的消息也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若不是诸多女生幸灾乐祸的目光,兰月真要怀疑管桐这人是否存在过。但怀疑归怀疑,临走前她还是去了管桐的班级,虽然知道这次的结果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放假了,学生们归心似箭,班级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几本没人搭理的书散乱的铺在桌面,掉在地上。倒是有个女生匆匆从外面跑回来,为的只是忘在书桌里的半袋零食,出门的时候差点把傻站在门口的兰月撞到墙上。她眼皮也没抬的说了句“对不起”就跑开了,嘴里喊着:“臭阿欣,等等我──”
兰月看着她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楼梯口,咚咚咚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知道这会车站一定是被学生包围了,大家争先恐后的就是为了占个座。虽然舍不得花钱买个卧铺,可也总比一路站着回去强许多。
兰月缓缓的向管桐的寝室走去。寝室里倒还剩下两个人,都忙着打点行李。被子褥子什么的已经被折好放在一边,怕的是经历一个假期会落上厚厚的灰尘。兰月看向管桐的床铺──被褥好好的叠放着。她眼睛一亮:“管桐回来了?”
“没有。”戴眼镜的男生一边忙活一边回答道。
“那他的……”
看着兰月指着管桐的床铺,眼镜明白了:“哦,是他叠的。”他一指和他在一起忙活的小个子。
快乐肥皂泡还没等诞生就破碎了。兰月回到寝室,发现只有谢丽娜在整理皮箱,其余的人早就出发了,而朱珠则在刚考完试连成绩都没发的情况下就请假回了家,说是怕火车上的人太多把自己好端端个杨贵妃挤成可怜的赵飞燕。
兰月斜倚在床头看谢丽娜收拾东西。
不能不承认,虽然她对谢丽娜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却很佩服她,不仅仅是出众的外表。
谢丽娜很聪明,除了平日看不到她怎样用功却总能拿到奖学金外,她应对男生的本事可是独一无二的,可以说这个学校90%的男生都把谢丽娜当作梦中情人,85%的男生都想过要追求谢丽娜,83.5%的男生实施过行动,80%的男生都在被拒绝后继续迎难而上。
她和管桐同样是被奉为校宝级人物,不管女生们怎么向往管桐怎么嫉妒谢丽娜,暗地里都觉得若是管桐和谢丽娜成双成对那就是一对金童玉女,让人无可挑剔,所以都对半路杀出来的貌不惊人的兰月怀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咬牙切齿。而男生们经常会说只要管桐出马追谢丽娜那他们就一准没戏了。
可是这对被公认的金童玉女却始终不来电,谢丽娜游离于她的追求者之间,迟迟未定花落谁家,让男生们心里痒痒的,女生们提心吊胆的,而管桐居然挑了个……在哪都能抓到一大把的女生,真是让人觉得不过瘾。
兰月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可是她不喜欢谢丽娜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出色,也不是因为很多人都认为她跟管桐才应该是一对,也不是她的一贯冷漠,而是谢丽娜的尖酸刻薄,她的话有时像刀子般的伤人,就像她那夜所说的“你以为管桐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看上了你的头发……”一直让兰月不能释怀。
想到这,兰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从管桐走后,头发也像没有了生气一样,虽然它仍旧光亮柔顺,可是因为没有了欣赏它的人而显得有些落寞。
兰月拿出了那把牛角梳,自管桐走后,兰月天天都用它梳头,也算是睹物思人了。
谢丽娜终于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了皮箱,她直起腰吐了口气,回头却看见兰月正在发呆。
“你……不回家吗?大家都走了。”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章 回家
谢丽娜主动和人说话的时候是极少的,这个意外把兰月从发呆状况中“拯救”出来,她看见谢丽娜站在自己不远处,脸因为天热又忙活了半天而略略有些发红,但更增妩媚──不仅是男人,女人也懂得欣赏美女,只是头发有些凌乱。
她鬼使神差的递过手中的梳子:“你头发都乱了。”说出这话她才彻底清醒,随后发现自己竟要把心爱之物送与他人分享立刻后悔莫及。
谢丽娜的目光从兰月瞬息万变的脸上移到了梳子上,立刻后退一步:“不用了,不用了,我有。”
谢丽娜看了看腕上的表,又匆匆把柜里的化妆品塞到包中。她背上包,拉着皮箱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说:“你还不走吗?这个楼层可是没人了。”
皮箱滑轮擦着地面的咕咕声渐渐远去了,周围真的静下来了,静得连水龙头的滴水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节奏的滴水声让兰月渐渐放松了这段时间崩得太紧的神经,沈沈睡去。
这觉似乎是从未有过的香甜,兰月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她看了看时间,不由惊叫出声──就要赶不上火车了。
本来兰月可以坐明早的车走,她是一向不喜欢坐晚车的,可是最近连续的噩梦,室友们又都陆续的离开让她不敢一个人在寝室过夜,她只得赶夜间的车了,可是这会距离开车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胡乱的把衣服塞进箱里,可是因为过于杂乱箱子险些盖不上,兰月连手带脚的忙了半天才勉强制服这箱子,却花费了近十分锺的时间。
她气喘吁吁的拽上箱子一路飞奔,箱子在她身后上蹿下跳吃尽了苦头,还好顺利的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当看着车厢门口还挤着那么一大堆人时兰月才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迟到,又经过一番几近残酷的搏斗兰月夹在人流里流上了车。
座位是没有了,兰月走过了几节车厢才在吸烟室找到了个立脚的地方。
头上绑的橡皮筋早就在上车时“走失”了,此时的头发不分前后的披散在肩上。兰月在包里找出根橡皮筋打算整理下头发,却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梳子。
心下一沈,方才想起自己是握着梳子睡着的,而醒来之后就是一阵忙活,梳子被她放在桌上,一直想着要带走的,可还是忘了。
兰月无力的靠在晃动的车厢上,突然觉得很对不起管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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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芳容简直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这个瘦不啦叽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儿兰月。
她已经站在出口处张望了半天,可是一直没有看到兰月,还以为兰月临时改了车次第二天回来,刚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就被人一把搂住:“妈,我想死你了。”
田芳容忙看看这个扑到怀里的女儿。
天啊,这是兰月吗?苍白的脸色,尖削的面颊,颧骨都突出来了,还挂着两个那么大的黑眼圈,这孩子是怎么了?
田芳容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着兰月长大。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还有份好工作,不愁钱花,于是就把心思全放在了女儿身上。
她不指望女儿有多大出息,关键是健康平安就好,她已经经受不起太多的打击了。
为了兰月能够健康成长她特意查了许多资料为女儿调配饮食,在她心中,孩子是白白胖胖的才好。
小时候兰月还很听话,让她吃什么就吃什么,长大了就开始叛逆了,说是现在都流行骨感美人了,死活不肯再吃那些营养品。现在看她瘦成这副模样,一定是减肥减过了头。田芳容可是从电视上不只一次的看到因减肥减出毛病甚至致死的可怕消息。
自己已经没了丈夫,女儿再……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兰月,田芳容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兰月料到的,但是她可不知道妈妈此时除了因为心疼自己还在胡思乱想。
“妈,你看这是什么地方?哭什么啊?多让人笑话。快,咱们赶紧回家去。”
“月,你告诉妈,你这是怎么弄的?你是不是偷偷减肥了?人家电视里说……”田芳容开始唠叨。
兰月没有想到妈妈居然会认为自己在减肥,她可不是为了美而愿意自我虐待的人,只是自己的事要怎么和妈妈讲呢?她想到减肥就已经这样激动了,再知道自己总做那样的梦还不得晕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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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芳容这几天没少忙活,又买又切又烧的弄了好几个菜,她要把兰月养得胖胖的,因为这孩子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
兰月听话的把妈妈的手艺全部纳入腹中,看着妈妈里出外进却不让自己搭一把手还乐得什么似的忙碌,心里酸酸的。
“妈妈或许需要一个伴了。”兰月想到,自爸爸走后,也不是没人给妈妈介绍,可是每次妈妈都抱着自己坚决的摇头。妈妈不是很坚强的人,可是为了孩子不受委屈,她必须学着坚强。可是自己始终是要长大,始终是要离开妈妈,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兰月把自己的想法和妈妈谈了,妈妈愣愣的看着女儿,没有想到女儿已经长大了,会为妈妈考虑了。
她抽了下鼻子,拉过兰月:“月,你是不是……有朋友了?”
兰月没有想到妈妈会这样问,她的脸腾的红了。从小到大,她没有一件事瞒着妈妈,可是管桐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应不应该和妈妈说呢?
田芳容看着兰月的脸就明白了七八分:“你都长大了,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的事,可是在大学里恋爱很少有成功的,到时候毕业就业弄得在一起也不是不在一起也不是……”
兰月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管桐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会是怎么样的结果谁都说不准。兰月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就目前这状况俩人能不能维持到毕业都难以确定。所以她暂时不打算和妈妈提起管桐。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一章 手链
“妈,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自己的,你都说我长大了嘛。”兰月钻到妈妈怀里撒娇。
在家就是好啊,没有压力,没有恐惧,没有噩梦……
说到噩梦,兰月自从到家就没有再做过,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这让她觉得那真的不过只是个梦,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自己思想负担过重吧。
她上网查过,人往往在极累或压力极大的情况下易发生梦魇,俗称“鬼压床”,而和管桐那样优秀的人物交往的确让自己经常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之中。
至于管桐……兰月仍旧每天给拨他的号码,仍旧天天听到“此用户因欠费停机”的通知,这已成了习惯。有上网的机会还是会给他留言,但是照例没有回应。
兰月已经没有了失落的感觉,倒有些麻木,她甚至开始怀疑管桐也仅仅是个梦了。她还是会时常想起他,只是她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思念还是思念导致的一种惯性。
轻松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转眼开学的日子就到了。
车站似乎较放假时更加拥挤,挤满了准备出发的学生大军和送站的家长大队。
送站口,田芳容仔细的端详着女儿,用手摩挲着女儿的脸。
兰月的眼泪马上就要冲出来了,可是她极力的忍着,故意的东张西望。
“又一批新人‘沦落’了,可是我再熬两年就解放喽!”兰月尽量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田芳容真担心她回校后又会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
这次女儿回来像是有了心事,可是又一直不肯对自己讲。女儿大了,做母亲的也不好追问,不过自小兰月就是个很稳重的孩子,相信她会处理好自己的事吧。
“到校后给我打电话。再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才能胖起来。对了……”
田芳容从包里掏出个红色的小绒布包,打开一看是个玉质的手链,绿色的珠子,晶莹剔透,细看去每个珠子上都雕着一个小弥勒佛,个个笑容可掬的样子,煞是可爱。
“来,把这个带上。”田芳容把手链套在兰月腕上。
一股凉意渗入肌肤,不过挺舒服的。
“妈,这是什么?”兰月拨弄着腕上的珠子问。
“你不是说你总睡不好觉吗?我听说过很多学校里都不怎么干净的,尤其是宿舍,最爱出问题,你张姨家的孩子就……”
田芳容自从兰月上了大学就总是和孩子读过大学的同事们交流,结果交流出了一大堆鬼故事,每个故事她都不由自主的把主人公想象成兰月,然后心惊肉跳。
这次兰月瘦成这个样子回来她就开始疑神疑鬼,不过又怕说出来倒吓着孩子,就像刚刚这句,本想说小张的女儿在宿舍照镜子时发现镜子里多出了一张陌生的脸,可是她担心兰月害怕,就咽了回去。
“反正你就带着好了,可千万别离身啊,也记得不要沾上什么脏污,否则就不灵了。这可是开了光的……”
正说着,就听到候车室里通知火车进站了,让旅客做好准备。
“妈,我走了,你多保重,等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兰月拽着箱子走进站台,回头看见妈妈正一边摆手一边流泪。
“唉。”兰月叹了口气,真希望冬天快点到来,这样就可以回来陪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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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车,兰月好容易挤上公汽,公汽上也是人挨人的密不透风。
兰月还算运气,本以为要一直站到学校,可旁边那人第一站就下了车,她就顺理成章的捞了个座。
“看来这手链还真是能带来好运呢。”
兰月抚摸着腕上的手链,漫无目的的打量车里的人。
“咦,那个人不是谢丽娜吗?”
兰月看见距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站着的一个女孩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兰月之所以肯定的认为那人就是谢丽娜是因为即便是在这拥挤闭塞充满异味的车厢里,谢丽娜那股专属美女的光彩与香气也会穿过这重重包围直杀到你眼前,那是一种优越的感觉,是致命的吸引。
兰月被吸引着,与此同时她发现有另一个人也被“吸引”着。
那是一个中等个头穿着短袖的男人,由于背对着自己,看不出有多大年龄,他正向谢丽娜的方向缓缓移动。
这移动的确不容易,因为他要穿过至少八个人因为身体的弹性而不情愿的制造出来的暂时空间。
“他要干什么?该不是要偷东西吧?”
兰月的心猛烈的跳起来,她看见过电视里就是这样偷拍小偷偷东西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随着那个男人的移动而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观察角度。
她看见那个男人终于艰难的移到谢丽娜身后,站定了。
他略略低下了头随后又抬了起来,好像在打量着谢丽娜,而谢丽娜的包就在身前背着。
兰月倒很奇怪他要怎么下手才能不被发现。
他伸出手来了,缓缓的,缓缓的向上移动。
兰月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扫了扫身边的人,发现不只是自己,车厢内的好多人都在关注着这一幕,只是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紧张。
他的手仍旧在缓缓、缓缓的移动,兰月只等他的手一探进谢丽娜的包就大叫:“抓小偷!”
可是他的手没有向谢丽娜的包伸过去,而是由鸡爪式变成巴掌式,一下按在了谢丽娜的屁股上。
“啊──流氓──”
谢丽娜一声尖叫反身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删了那男人一耳光。
相信这声尖叫比那巴掌还要厉害,因为谢丽娜可是音乐系的高材生。
那男人似乎被震懵了,过了三秒锺才知道捂住脸怒叫:“你凭什么打我?”
“你……你耍流氓!”谢丽娜的粉脸变成了红脸。
“我耍流氓?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那男人居然恬不知耻的叫嚷开了,那架势和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目光所及之处居然没有敢上前指证他的,可是分明有许多人看到了啊?可是那些人不是拿眼睛望着窗外就是低头弄着什么,好像他们不是这个空间的人似的。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二章 骚扰
男人看到大家都默许了自己的行为更加嚣张了:“你居然敢打我?你有证据吗?我怎么耍流氓了?你倒是说啊?我看你是看上我了吧?”
居然有人发出“嘿嘿”的笑声。
谢丽娜气结,举手就要又要删过去。
那个男人早有提防,一把抓住了谢丽娜的手:“告诉你,你把老子打出毛病了,老子要上医院!这会我还不放你了呢。”
他一边抓谢丽娜的手一边趁机占便宜,谢丽娜怎么也挣不脱气得都要疯了。
“你放开她!”
兰月费力的穿过“肉墙”,只恨自己自己不是玉娇龙,否则此时就可以顺利的踩着这些可恶的人的脑袋飞过去了。
她没看见自己刚一离座旁边那个膀汉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放开她!”兰月气喘吁吁的指着那个男人。
“你没看见吗?是她抓着我的,我可什么都没干。”男人摇头晃脑。
他那副死皮赖脸的架势让兰月也很想给他两脚。
谢丽娜没有想到冲过来的是兰月,一时倒忘了挣扎。
“好,你就这么抓着,千万别松手。司机,能不能麻烦你开到公安局?”兰月喊道。
“公安局?呵呵,你们自己去解决吧,我还得为人民服务呢,这要是缺趟车老板会开了我的。”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的兰月说。
结果,兰月、谢丽娜和那个男人连人带包裹的被人从车上“卸”下来。
看着汽车得意的远去兰月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她也知道就算那么一班人跟着到了公安局也难说出句公道话。
这回真的变成了谢丽娜和兰月抓着那男人了。
一下了车,那男人立刻软了:“大姐……哦不,老妹,这是干什么啊?你看咱有话好好呗……”
兰月和谢丽娜谁也不搭理他,就是驾着他一个劲的往公安局走。相识了两年,这俩人还头回这么齐心协力。
男人不停的求饶:“你看我错了还不行吗?错了还不行吗?”
见她俩还是不说话,男人慌神了:“要不……我给你钱……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
“谁稀罕你的臭钱,流氓!”
“对,对,我是流氓,我不对,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这是第一次……”见俩人正以一种嫉恶如仇的目光瞪视着自己,他立刻改口:“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真的,以后我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得好死。”
兰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谢丽娜。
谢丽娜停下了脚步,松开手。那人趁机挣脱了兰月,连声说着:“谢谢,谢谢。”溜了。
“我们就这样放了他了?你相信他的话?”兰月疑惑的看着谢丽娜。
谢丽娜摇了摇头:“可是就算把他送到公安局又怎么说?就算说了,他也认了,能判刑吗?顶多关一会就放了。有什么用啊?”
谢丽娜叹了口气,继而感激的看着兰月:“不过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我没想到……算了,谢谢。”
兰月知道谢丽娜这样傲气的人是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的,所以她很理解的笑笑。
当俩人从出租车里有说有笑的钻出来时,兰月一眼便看见管桐醒目的站在校门口专注的盯着驶来的车辆,刹那间,她忘了正在和谢丽娜聊什么,那些本就走得不远的缠绵不清的感觉又零零碎碎的包住了自己的心。
管桐已经望向了这边,他愣了一下,随即跑了过来。
“月,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几天。”
管桐一脸阳光的看着兰月,眼睛瞟都没瞟谢丽娜,似乎她并不存在。
可是兰月注意到谢丽娜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个惊疑继而愤怒的表情,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兰月知道俩人刚刚建立起来的情谊就这么碎了。
管桐解释说因为妈妈重病所以一直在床前照顾而没有时间存话费更别提上网了,其实他心里一直惦着兰月,怕她着急,可实在脱不开身。
兰月知道管桐和自己一样都是单亲家庭,妈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一旦病倒什么都得指望他。她很理解。虽然都说独生子女好,可是一到这种时候就看出弊端来了。
兰月深情的看着管桐的脸:“看这段时间都把你累瘦了。你应该告诉我的,这样我也可以帮你照顾妈妈。”
话一出口,兰月脸就红了,因为她不知道管桐有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过自己,要是自己真的贸贸然去了,倒是会很尴尬的。而且这样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主动,很迫不及待呢?
“没事,妈妈已经恢复了。我就是惦记你,所以提前一个礼拜就回校了,然后就望眼欲穿的盼着你……”
管桐拉过兰月的手,看着兰月红红的脸:“月,你好像又漂亮了。你说,这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我在家累是累点,不过早习惯了。可是就因为想你,你看,我都瘦了。”
管桐握着兰月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的摩挲着,弄得兰月的手心痒痒的。
“那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呢?”
兰月想不明白既然回来了怎么不续存话费。
“哦,手机在妈妈出院那天弄丢了,我又买了个新的,顺便换了张卡。你的号码被存在那张卡里了,我真后悔没有把它背下来,要不就不用害得你这样担心了。”
管桐用心痛的目光看着兰月。
兰月再一次融化在这目光里,所有的委屈与埋怨以及对谢丽娜一直放不下的小小的歉意,这会都被管桐醉人的目光吸了进去,转瞬消失殆尽。
激吻过后,管桐温柔的拥着兰月,惬意的闻着她头发散出的香气。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是无限的陶醉。
“这是什么?”
管桐摆弄着兰月的小手,自然注意到她腕上的手链:
“我妈知道我总做噩梦特意为我求来的,怎么样,好看吗?”
兰月抬起手来把手链举到管桐眼前。
粒粒翠绿的珠子泛着柔润的光,大概是因为上面雕有佛像吧,让人在觉得美丽之余又生出一种敬畏。
“是挺漂亮的,可是……管用吗?”
管桐盯着那串深绿色的玉珠。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三章 生日
“不知道啊,还没试过。不过我妈说只要带着,不被东西弄脏了就管用的。”
兰月转过身子扳住管桐的肩膀:“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尽做噩梦了,可吓人了。就想跟你说说,可是你呢?”
兰月嘟起了嘴。
“这会我不是在吗?都是什么梦,说来听听。”
管桐也拨弄起那串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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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心情特别好还是那个手链真的起了作用,兰月果真再也没有做噩梦。
这段时间她快乐的像小鸟一样,而她的快乐似乎对寝室里的其他人产生了负面影响,尤其是谢丽娜,她好像总是在背后盯着自己,目光冷冷的。
有好几次,兰月都想回敬过去,可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谢丽娜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书,让她总觉得刚刚是发生了错觉。可是只要她一转身,这种目光就再一次出现了,像是和自己捉迷藏一样。
即便是在和管桐约会的时候也摆脱不了这种目光的追踪,无论是在图书馆还是在林荫小道,抑或是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每每都要将兰月从陶醉中惊醒。
她惊惶四顾,却始终找不到谢丽娜的身影。她试着不去在意,可是那目光却一次又一次出现,坚定而执着的注视着自己,仍旧是冷冷的。
兰月唯一能感到的是这不是普通的发自女人内心的嫉妒的目光,嫉妒的目光至少可以让人觉得有些得意,这目光像是一头饥饿的狮子在守候着猎物,让人觉得紧张,紧张得几乎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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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最近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与焦虑之中,因为管桐就要过生日了!能给心上人过生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管桐说了,他已经在本市最浪漫的西餐厅提前预定了位子,到时只有他们两个……
兰月想着,心中就泛起一阵甜蜜的涟漪,脸就不由得发烫。
可是期待归期待,兰月也有些心烦,因为她不知道该送管桐什么礼物才好,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给男生过生日,这对以往的感情生活只是波澜不惊的兰月不能不说是一个挑战,而且这个男生还是心爱的管桐,于是这礼物就分外难选起来。
兰月抚摸着管桐送她的梳子,梳齿在她手指的轻轻拨弄下发出好听的似是波动琴弦的声音。
其实自从收到这个梳子,或是更早以前,兰月就一直在琢磨着想要送管桐点东西,可一是因为没有经验,再也是因为管桐毕竟不同于一般的男生,兰月觉得普通的礼物是配不上他的,什么领带啊腰带啊衬衫啊,都太俗了。
在网上查过送给男生最好的礼物是zippo打火机、瑞士军刀或是手表,可是这些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又未免太昂贵了,于是这礼物的事便一直耽误下来。直到周末约会时管桐情意绵绵的说出了定了位子准备过生日,兰月才明白这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可是她琢磨了近一周也没有个结果,于是只能愁眉不展的偎在床上去绞脑汁。
按理来讲给男生送礼物的事最应该咨询谢丽娜,可是谢丽娜自从开学就一副浑身长刺的模样,任谁都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而且兰月想要咨询的中心还是导致两人关系紧张的管桐,所以谢丽娜这条线还没等起笔就被兰月划掉了。
曾经的兰月有什么事都是和林小小商量,可是她和林小小的友谊早就随着管桐的出现而断裂了,林小小虽然现在已经不那么神经兮兮的了,可是还难免流露出一丝伤感,而且再也没有发出过要把自己“嫁出去”的豪言壮语,一个那么没心没肺的女孩现在变成了心事重重的林黛玉,这让兰月一直很愧疚。
朱珠最近迷上了选秀,天天往培训班跑,而王哲更是个没主意的。
看来这事只能问问李赛楠了,李赛楠虽然有男人婆的绰号,可实际却是心细如发。当初她的男朋友因为追谢丽娜失败转而负气追同寝的李赛楠却一下子被她的“内在美”吸引住了,结果现在李赛楠让他往东他能向东跑出二百里,绝对服从命令。
看来这事问李赛楠是最合适的。
午休时间,兰月悄悄爬到李赛楠床上,李赛楠正用小说蒙着头睡觉。
兰月轻轻的把书拿下来。
李赛楠也是没有睡熟,这一动便醒了。看见兰月,刚要开口询问,兰月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下,用手指指其他人──大家都在睡觉。
“赛楠,我想问你件事……”兰月轻声道,一是不想影响别人休息,一是清楚这一消息的爆炸性,如果被大家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嗯……”李赛楠又闭上了眼睛。
“不过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兰月想到后果的严重,必须事先和李赛楠打好招呼。
是什么事这么机密?李赛楠本就强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赶紧睁开了眼睛。看兰月还在盯着自己犹豫着,她不禁催促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兰月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表达,说含混点吧,怕她听不懂,还得解释,说清楚点吧,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寻思了一会,问:“你有没有送过肖明礼物啊?”
肖明是李赛楠的男朋友。
李赛楠不愧是具有强烈“内在美”的女生,她一下子从这句话里分析出了兰月要说的关键:“管桐是不是要过生日啊?”
兰月没想到李赛楠居然一语中的,声音还那么大,她赶紧看了看其他人有没有听到。
谢丽娜的眼皮好像跳了一跳。
“你喊什么啊?”兰月轻轻搡了搡李赛楠。
“哦,让我想想啊,送什么礼物好呢?送什么礼物好呢……嗯,他生日是哪一天的?”李赛楠拈着下巴上莫须有的胡须故作沈思状。
“嗯,七月初一……”
“七月初一,咳,七月初一……”李赛楠重重的咳了一下。
“七月初一?他可真会挑日子,拣个鬼月出生。”旁边传来王哲的声音。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四章 约会
“鬼月?什么是鬼月?”
兰月没有想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屏住呼吸关注她和李赛楠的秘密对话。
“鬼月都不知道?就是整个阴历七月,阴间的鬼都要走出鬼门上阳间游荡。禁忌可多呢,比如不要直呼姓名啊,不要拍肩膀啊,不要吹口哨啊,不要上水边玩啊,不要玩碟仙什么的啊,不要乱拣东西啊,不要照相啊,连墙都不能随便靠,小心鬼上身!”
王哲边说边作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弄得听的人大白天的都感到冷气森森。
“管桐怎么偏赶上这月出生,真是天妒英才啊。”王哲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别胡说了,中国人这么多,这个月份出生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也没见谁怎么样了。你啊,是不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啊?”李赛楠一本正经的打趣王哲。
王哲跳下床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挠李赛楠的痒痒,李赛楠拼命挣扎,兰月帮李赛楠修理
王哲,过了一会,林小小也上场了。这种场面真是久违了。
宿舍里乱成一团。只有谢丽娜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是
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却转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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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转眼就到了。
这天,兰月下了课就开始在寝室忙着打扮自己。
兰月平日里并不是个爱美的女孩,衣服也只买休闲舒适的,这和西餐厅浪漫的情调全不搭调。所以这会她即便是把衣箱翻个底朝天也无济于事。
或许是那天的打闹多少缓解了彼此间尴尬冰冷的气氛,女孩们开始七手八脚的帮起兰月来。
“兰月,穿我的裙子吧,新买的,正好适合那气氛。啊,优美的音乐,浪漫的烛光,醉人的美酒,娇俏的佳人儿,管桐一定要被迷死了,于是他……哎,兰月,你的初吻该不是已经献给他了吧?啊──”
王哲被李赛楠的化骨绵掌一把拍到床上。
“兰月,我觉得你最好涂上点腮红唇彩什么的,你的白皮肤衬上点粉色简直没治了。”
李赛楠一边制止王哲反击一边建议。
“用我的吧,看看哪个颜色适合你。”
是林小小,她把化妆盒递到兰月眼前。
兰月认得这个化妆盒,这是小小初和管桐“恋爱”时买的,此时看小小用自己的心爱之物这样支持自己,兰月不由得眼睛发酸。
“小小……”兰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小小把化妆盒塞到兰月手中:“快点吧,要不管桐该等急了。”
“是啊是啊赶紧的吧!”
李赛楠和王哲一齐上阵,兰月居然自己插不上手了。
兰月从人缝里看到谢丽娜正坐在床的暗处。
兰月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她依旧记得那次联谊会,谢丽娜是如何帮助自己和林小小装扮的,可是现在……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什么是“物是人非”,兰月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
“好了,快欣赏一下吧。”
镜中人虽然不能说是“惊为天人”,可是经过这番修饰却也楚楚动人,再加上天然的青春气息,兰月就像是一朵待放的含苞玉兰。
“嗯,不错,好了,出发吧。”李赛楠和王哲一边一个挽着兰月:“我俩就不打扮了,专门陪衬你。”
兰月诧异的看着她俩,略带为难的样子让李赛楠和王哲再也忍不住了:“逗你呢,这时候我们怎么好做灯泡呢?快去吧,已经迟到了。”
兰月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李赛楠和王哲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还挥了挥手。林小小只是笑,眼睛里好像还闪着泪花。
而谢丽娜……仍旧是坐在暗处,不过兰月能感觉到她冰冷的目光也向自己射了过来,即便是关了门,也仍旧挡不住那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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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夺人眼目,此时他正站在西餐厅门前经受着女人们各色目光的洗礼。
见到兰月,管桐忙几步向前,眨眼“变”出一束百合。
他上下打量着兰月,眼中是抑不住的赞美:“月,你今天真美。”
捧着鲜花,挽着管桐的臂,向灯光绚丽的西餐厅走去。恍惚间,兰月觉得自己变成了女王。周围或豔羡或嫉妒的目光让她更加肯定了这种感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原来,每个女孩都是有虚荣心的。兰月对自己说。
像绅士一样,管桐拉开椅子,像名媛一样,兰月轻轻坐下。
烛光,美酒,情人,音乐……只能在梦里出现的一切现在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而且即便是梦,也不一定有这样美。
柔光中,管桐的面庞更显俊逸,兰月痴痴的看着他,似乎被催眠了。
或许能够催眠的是烛光,是音乐,管桐一次次的为兰月斟满杯中酒,也不断的自己举杯,结果面前的餐点没有动多少酒就已经见底了。
管桐示意侍应生再上一瓶。
兰月见他已经稍有醉意了,而自己也有些头晕,就拦住他,可是管桐仍旧要了一瓶红酒。
“!”的一声,酒被启开了。转眼,高脚杯里就渐渐浮起了诱人的红色,连桌面也跟着沾了点光。
兰月看管桐摇摇晃晃的的放下酒瓶不禁有些担心,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顺便拿出了准备送给管桐的礼物。
礼物是经过绞尽了兰月和李赛楠所有的脑汁,王哲也贡献了点智商,但关键是李赛楠的男友肖明的提议──诞生的,不过兰月还是觉得此物似乎没有什么情调。
她拿着那个装着蓝牙耳机的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递给了管桐。
“送我的?”管桐惊喜的接了过来。
看来男生对这种数码类产品果然是很感兴趣,管桐很快就把兰月和李赛楠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却仍旧没有结果的耳机摆弄明白了。
“月,你对我太好了。自从买了新手机,我一直想给它配个蓝牙耳机……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来,小天使,干杯!”
管桐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月,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对我越来越重要了,白天脑子里装的是你,晚上梦里还是你。你知道吗?”管桐握着兰月的小手,深情款款,“你已经渗入我的生命了,我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会怎么样。”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五章 破戒
管桐把兰月的小手送到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唇像是发射了一道电波,刹那间传遍了兰月全身。
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是以往的吻以往的抚摸所无法激发的。兰月只觉得身上痒痒的,酥酥的,心里正有一种异样的冲动在跳跃。
管桐看着兰月的眼神已经有些迷乱了,而渐渐昏暗的灯光,低沈的音乐让整个厅里充溢着一种暧昧。兰月的心似在害怕什么,又好像在期待什么。
“叮。”管桐的杯子倒在了桌上,杯中的酒一下铺在了桌上,像一层温柔的海浪把萦绕在兰月心头的甜腻一下冲走了。
兰月这才发现新开的酒已经喝下大半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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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让管桐把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出西餐厅。虽然与管桐相处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可是在众人面前如此的亲近还是让兰月不由得脸颊发烫。
夜里的风很温柔,就像管桐在耳边轻微的呼吸,刚刚那种又痒又酥的感觉又悄悄爬上了兰月的背,让她觉得管桐的身体突然沈重了起来。
“月……”
夜的微凉让管桐略略的清醒了些,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在一旁努力搀扶自己的兰月。
“月,累了吧,咱们歇一会吧。”他说着站住了脚步,就势坐在地上。
兰月四处看看,此时他们停脚的位置刚好是林小小化身为“鬼”的小树林,那个事件虽然在过后传为笑话,可是现在站住这个阴森森的树林里心中仍旧不禁有些发毛,以至于刚刚沁出皮肤的一层细密的汗珠很快就阴冷风干了。
可是毕竟有管桐在这,兰月心里还算是踏实的。
“月,过来坐会。”管桐拍着身边柔声的地唤着兰月。
兰月听话的坐在了管桐身边,管桐伸出手臂环着兰月的腰,顺势抚摸着她的长发。
树叶在头顶哗哗作响,似在轻声低语,向上看去,只见枝叶相连,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屋顶。身处其中,有一种与世隔绝之感。
兰月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感动,她仿佛看到走过岁月蹉跎后满头白发的管桐和同样满脸皱纹的自己肩并着肩一同欣赏落日的美丽。能够和心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真是世间最浪漫的事了。
兰月哼着“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沈醉在对未来的憧憬中。
“月……”管桐似乎也被此景此曲感动了,他扳过兰月的脸,认真的看着,随后渐渐俯下脸来。
兰月幸福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管桐的吻迟迟没有落下,她迟疑的睁开了眼,看见管桐正看着周围的树发呆。
“月,这里的景色真美,来,你站在那里,我给你拍张照片吧。”管桐转过目光对着兰月。
“这里……”
兰月疑惑的看了看周围,没发现管桐口中的美,倒觉得有些阴森,她皱了皱眉:“黑乎乎的,能照清楚吗?”
“没关系,我这手机是有夜间拍摄模式的,效果很好的。快,坐在那块石头上面……”管桐已经掏出了手机。
兰月知道管桐的创作热情又上来了,这种热情已经不只一次打断了两人的浪漫。她只好按着管桐的安排坐在那个位置。
看着管桐坐在对面找寻着合适的角度,兰月突然觉得无依无靠的后背似有一阵凉意升起,那双经常出现在身后的冰冷的眼睛此时似乎就在身后窥视着自己。
她忙回头看去──除了一排排的树正构筑着一条条无限延长的隧道外什么都没有,可是她仍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好了,不要动了,往左一点点……”管桐指挥着。
当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兰月突然想起了王哲说过的话──不要直呼姓名,不要……照相……表情愣了一下,可随即便摇了摇头,笑自己的敏感。
她向管桐走去,要看看自己刚刚的傻样子。管桐本在查看照片的效果,可是见兰月过来却匆匆收起。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嘛。”兰月拉着他的手撒娇。
“不能给你看,因为它是我一个人的。”管桐神秘兮兮的说。
他环顾了下四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兰月噘着嘴搀着管桐起身,可是管桐却突然一阵抽搐,“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兰月忙抚着管桐的背,责怪自己不该让他那么快的起身。
管桐虽然弯着腰,但基本恢复平静了,兰月便掏出袋里的纸巾递过去,却不想管桐突如其来的一口吐在了自己手上,弄得兰月胃里一阵翻腾。
她忙用纸巾擦拭手臂,却发现那串手链也不幸沾上了呕吐物。
“千万不要让它沾染脏污……”妈妈的话一下跳进脑中。
自从戴上这个手链,不管信不信,兰月一直没有摘下过,也是很小心的让它不要碰到脏东西,可是现在……
管桐也注意到了手链被弄脏了,他擦着嘴角连连道歉,并许诺一定要为兰月买一个更漂亮的,明天就去。
兰月不想因为自己的顾忌让管桐更不安,反而转过来安慰他:“没关系,洗洗就没事了。”
管桐坚持要送兰月回宿舍,可是兰月看他歪歪斜斜的样子只得拒绝他的要求,倒费力的把他送到了宿舍楼门口,却不好再扶他上楼了。
于是俩人便在楼外依依惜别,临了,管桐突然把兰月按到墙上一通热吻。
他的唇很冰冷,却吻的兰月浑身发烫。兰月羞得转身就跑,却听见管桐在身后大喊:“兰月,我爱你!”
夜静的要命,这声音大得要命,兰月估计全校的人可能都听见了,闹不好自己明天又成新闻人物了。
她回头嗔怪的瞪了管桐一眼,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就跑开了,心却像吃了棉花糖一样软软甜甜。
可是扭开宿舍门时,王哲那句“不要直呼姓名”一下子蹦出脑子,而自己刚刚又“靠在墙上”,她觉得有些别扭,怎么刚刚进鬼月就破了三个戒呢?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六章 透明
屋里黑黑的,看来大家都已经睡着了。
兰月蹑手蹑脚的溜进卫生间摘下手链开始冲洗,还打了好几遍香皂。
在流水的滋润下,手链愈发显得晶莹剔透。
“就算有什么脏东西也该洗掉了吧?”
兰月心想着,小心的用毛巾擦干手链,随后又蹑手蹑脚的躺到床上。
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证明她们都已经睡着了,兰月刚刚进门时还担心因为管桐那声大喊而被她们取笑,而现在看来自己是“安全”的。
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累得像散了架一般,脑子也因为酒劲尚未散去而轰轰作响,可是人却精神得要命,今天的浪漫和那种陌生却让人期待的感觉不时的袭上心头,一次次的把她从睡梦的边缘唤醒,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于是她只得起身吃了片安眠药,可是喝水的时候却不小心呛了嗓子,险些背过气去。她“咳咳”的咳了半天才终于好了点,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声响居然没有惊醒任何一个人,李赛楠的鼾声反倒更大了。
还好,在这片药的帮助下,兰月大脑更加的昏沈了,终于沈沈睡去。
好像是刚刚睡着,兰月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是如此的熟悉,如同一只纤纤玉手在翻动书页。那声音迈着轻盈的步子,转眼就来到身边。紧接着,躺在了床上,盯着自己。
这情景兰月是再熟悉不过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无法动弹。
她试了试,果真。
而且接下来的感觉也和曾经的是一样的──压迫、窒息。虽然明明知道是梦魇,可仍难免感到恐惧。
兰月身体动不了,心里却异常明白。她不断分析自己怎么又会陷入这种境地,是因为今天太累了,还是药物强制性的止住了大脑的兴奋,让它不满,抑或是那个手链,它不能沾脏东西的警告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暗示呢?
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仿佛听到身边有人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是谁?”兰月的声音憋在了嗓子里,可是她却勉强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线四处寻找。
大家都睡得好好的,李赛楠把鼾声改为磨牙,林小小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哼哼了几声后,翻了个身,又安静了。
不是她?!不是她?!也不是她?!那会是谁呢?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仿佛为了证明那个声音不是错觉,笑声又响起来了。
虽然仍旧是轻轻的,可是兰月却发现这个笑声就在枕畔,就在耳边,是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发出来的。
兰月斜着眼睛惊恐而警惕的睨着发声的位置。
她仍旧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那个东西大概觉得这样很好玩,居然开始不停的笑了起来。笑声很好听,真的如银铃一般,可是这银铃的边缘似乎还隐着一层阴冷。
“呼”。谢丽娜起来了,她套上拖鞋迷迷糊糊的向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灯亮了。
那个笑声突然停止了,可是压在兰月身上的窒息却没有缓减。兰月想要挣扎,想要求救,可是得到的结果只是一身的冷汗。
谢丽娜出来了,顺手关了灯。她先是向自己的床走去,却又停住了,转而向兰月走来。
兰月心里焦急的喊着:“快过来,快过来。叫醒我!叫醒我!!”
谢丽娜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兰月感到谢丽娜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可是什么也没有做就走开了。
那个笑声又响起来了,清晰而响亮,其间透着得意。兰月不明白谢丽娜为什么听不到,为什么大家都听不到。
大概是笑累了,声音停止了,可是那个东西却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声音时高时低,时哭时笑,像是在抱怨什么,又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兰月的脑子被它弄得昏昏沈沈,可是却始终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就这样,直到天亮,那声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兰月深深呼出一口气,醒了过来。她疲惫的睁开沈重的眼皮,看了看四周,一切都和每个早晨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浑身酸痛,兰月却一点也不想改变现在的姿势,她就那么躺着,直勾勾的看着屋顶。
李赛楠是第一个起床的,她懒腰刚伸了一半就发现了兰月,随即“咦”了一声蹦到了兰月身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赛楠捏了捏兰月的脸蛋。
兰月没有反应,可是这个问话却引起了屋里其他人的注意,王哲和朱珠都下床奔了过来,林小小则趴在被窝里半睁着眼睛往这边看。
“对啊,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做了什么?”王哲不怀好意的笑。
“快说啊!我们昨天等你直等到十二点,实在等不及了才睡的。”朱珠抱怨着。
“什么?你们几点睡的?”
兰月睁大了眼睛看着朱珠。
“十二点啊?怎么了?还是我提议的,李赛楠一直趴在窗口说等着要看好戏,还是我拽她上床的。你瞧她把我掐的……”
朱珠露出胳膊上的淤紫。
兰月没有看那淤紫,只是觉得刚刚撤下的冷意这会又袭了上来,她清楚的记得昨天上床时特意看了看时间,是十一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早一个小时就回来了,而按朱珠的说法十一点时她们根本就没睡,还在疯闹,可是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我记得的是她们已经睡着了。而且她们好像也没有看见我,不仅是没有看到,我放水洗脸洗手链,包括我半夜起来咳嗽,声音那么大,她们都没有听见,就连平日睡眠最轻的王哲也没有抱怨。
我们仿佛被隔成两个空间,彼此互不关联,难怪只有我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存在,难怪只有我听到那怪异的笑声,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月又想到谢丽娜半夜起床拉窗帘的事,她的确看了自己一眼,只不过没有看到而已。
兰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透明的,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询问,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目前还存在着。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谢丽娜已经穿戴整齐,打开房门出去了。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七章 变心
兰月被这奇怪的感觉吓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被人看到,又什么时候消失,而眼前所见的,是不是真的是存在的,以至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没头没脑的和身边的人说上一句或是突然的看着某个人,弄得大家都觉得她好像是发了神经。
而她最担心的是管桐,管桐会不会看不见自己呢?别人是否看见自己倒是其次,管桐可千万不能这样。
兰月只是稍微想象了下,便心痛得不行,心慌得不行。她给管桐发了条短信,管桐很快就回了,这让她稍稍安心了些。
整整一天,兰月都在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大家联合起来和她开的玩笑,但是看着每个人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玩笑,那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在不该犯戒的日子里犯了戒?
她又把昨天的事细细回忆了一下,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她还想起小时候奶奶曾经说过不要总是三更半夜的在外面跑,容易招上不好的东西。
看来自己是“招上不好的东西”了,兰月想,以后坚决不能在晚上出门了,至少是这个月。
下了课,兰月立刻就想找到管桐把这怪事告诉他,可是发了短信,管桐却迟迟未回,让她又一次以为自己“透明”了,可是邻班的小何随手和她打了个招呼让她悬起的心落了地。于是她开始给管桐挂电话,可是电话那边始终说“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兰月等不及了,她跑到管桐班上去找他。
班里倒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嘁嘁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到兰月忙停了话。
听见兰月问“管桐在吗?”女生们的神色都稍有异样,其中一个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兰月感到很奇怪,虽然她到这里找管桐的机会并不多,可是每个被问到的人都会直接告诉她管桐在哪里,今天这人是怎么了?倒好像在故意难为自己。
“我找他有要紧事,他在哪呢?”兰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
“哦。”刚刚说话的女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给别的女生使了个眼色,看来那些个女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气氛突然沈闷了下来。
管桐该不是又失踪了吧?兰月想起他假前的不告而别,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们大可以直接告诉自己,至于这么犯难吗?
“哦,你们忙吧,我再去找找看。”
兰月实在不愿意看到她们神神秘秘的样子,打算离开了,可是就在她转身之际,她听到一个声音穿到耳朵里:
“唉,可怜的人啊!”
这声音很大,好像是故意要她听见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女生们立刻埋下了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可怜的人,可怜的人,也不知道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们自己。”兰月自言自语着,一路向管桐的寝室跑来。
小山东看到兰月站在门口似乎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出什么。
在兰月的“管桐在吗”和“他在哪呢”的追问下,寝室里的三个男生居然也你看我我看你的默不作声。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每个人好像都有事在瞒着我,可是是什么事呢?我该不是还没从那个怪梦里醒过来吧?
兰月觉得从昨夜起似乎什么都开始不对劲了。
最后还是小山东冒出了一句:“你上小树林找找吧,我刚刚好像看他往那边去了。”
兰月丢下句“谢谢”转身就走,门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另一个男生的抱怨“就你嘴快”。
兰月越发觉得奇怪了,究竟是什么事让大家这样难以启齿?管桐不就是去了小树林吗?有什么可隐瞒的?不过看这些人的表现似乎其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兰月迫切想知道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于是她飞快的向小树林跑去。
平日一向人烟稀少的小树林外居然徘徊着不少人,不过也仅仅是徘徊,还保持着一定距离,没有再向小树林靠近。
每个人都伸长着脖子向林里张望。
校内最著名的小个子“娇娇鸟”还时不时的费力的踮着脚尖,不过兰月知道她就算站到桌子上也是什么都看不到,因为自己跑过她身边时眼前见到的只是把里面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茂密的枝叶。
看见兰月突然出现,人群掀起了一片小型的骚动,人们开始把脖子收回来转而窃窃私语,还装出没有看到兰月的样子。
兰月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反正今天是很怪,她没有时间理会他们的莫名其妙,径直向小树林奔去。
渐渐近了,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又似乎多了点别的声音,兰月不由得停下脚步听了一会。
小树林里有人,好像还在争吵。女的声音很高,似乎怒火冲天,男的声音很低,好像在解释着什么。听男声,应该是管桐,可是管桐在和谁吵架呢?
兰月加快了脚步。
那男的果然是管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而站在他对面异常愤怒的,居然是一袭红衣的谢丽娜。
兰月呆住了,他们在吵什么她根本没听见,只看到管桐的目光向自己射过来,露出一丝惊惶,然后谢丽娜刺耳的一句“管桐,你太过分了!”冲进了耳朵。
与此同时,谢丽娜也发现了兰月,她立刻住了声,不再说话。
三个人尴尬的站了会,谁也没说话,最后是谢丽娜一声不响的先离开了。
兰月站在那,脑子里轰轰作响。
原来大家隐瞒的是这个,原来外面围的那些人想看的就是这个。
原来以为谢丽娜和管桐并不认识,可看现在这样子他们像是相识了很久,他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又为什么装作陌生?他们为什么会吵架?
谢丽娜气势汹汹,管桐却唯唯诺诺,他到底为什么不敢还口?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难怪谢丽娜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不对,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兰月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身子晃了一下。管桐忙上前扶住她。
兰月拨开了他的手,冷冷的看他一眼,向林外走去。
管桐追了两步,却又犹豫着停住脚。
天渐渐黑了……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八章 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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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引发事件的还是本校的明星级人物,更何况这事件还是“桃色事件”。结果不到一分锺的时间,“小树林事件”便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他们热切的却又含蓄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兰月寝室的人也是如此,不仅如此,她们还被人暗中“贿赂”和“威胁”,要求她们在第一时间内向大家汇报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自身的好奇再加上被委以重任,李赛楠、王哲、朱珠、林小小表面上装作平静可暗地里都在以敏锐的嗅觉来关注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她们的确很想知道事实的真相,不仅仅是因为好奇,可是自那日起,谢丽娜便是一脸的凛然,让平日就不愿和她多说一句话的人更是退避三舍,而兰月则是满面凄楚,这种让人心碎的表情让所有人都不忍开口去问。
结果时间过了一周,事态仍旧停留在“小树林三人起争端”上,不过各个版本的猜测与故事却倒有不少的进展,其中流传最广的是“谢丽娜横刀夺爱,兰月无奈成弃妇”。
如此一来,本就对谢丽娜无限提防加反感的女生更加的讨厌谢丽娜的丑恶行径,而对兰月报以无限同情,并期待着她的强烈反攻。
可也有些人认为兰月是自作自受,自不量力,有此下场是自食其果。
男生则对管桐异常敬佩,说他是既能明修栈道,又可暗度陈仓,不愧为校草之冠。
可是说归说,曾经被冠以“金童玉女”称号的两人既然暴露了关系却从来没有公开在校园里缠绵过,这不能不在某些想象力极为发达的人的心里留下了个解不开的疙瘩。
兰月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想什么,现在每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很复杂,又总能在不该与人相遇的时间或地点遇到一些若无其事的人,弄得她如过街老鼠般难堪。
寝室倒是很平静,但是平静下面也隐藏着暗潮。兰月不只一次的看见林小小向自己投来探寻的目光,可是她每次都立刻避开。她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此时倒真希望自己是透明的。
谢丽娜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每天照常的上课,回寝,本来她就冷冰冰的难以接近,这会大家距离她更远了,她也不以为意。偶尔,她会看兰月一眼,那目光仍旧是复杂的。
兰月没有再给管桐打电话,管桐也再没找过自己。按理,他是应该解释一下,哪怕是辩解,但是什么也没有。这种沈默让兰月感到她的一切猜测都是对的。
梦还是照作的,每次都弄得兰月疲惫不堪。白天的压力,晚上的惊恐,内心的折磨,让兰月很快又瘦了下来,不仅是瘦,还很憔悴,憔悴得远远望去只像个影子了。
虽然是心力交瘁,可是兰月却不糊涂,她明显的感觉梦虽是梦,但似乎有了变化,不仅仅是多了那夜的笑声,也不仅仅是多了叽里咕噜让人听不懂的絮语,她发现那个原本看不见的东西似乎有了形体,有了重量感。
现在它每次躺在身边都会让兰月觉得床发生了轻微的震颤,这是以前没有过的,而且每次清晨离去之后,兰月都会在床单上发现有人躺过的痕迹。
还有它离开的时间越来越晚了,往往都是要等到室友起床,才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从窗子飘走,不过也不能说是“飘”了,它的身子似乎变得沈重起来,倒仿佛是“走”出去的。
又是晚上,照例是李赛楠、王哲纷纷赶去约会,朱珠参加训练班,林小小趴在床上看言情小说,谢丽娜脸上敷着面膜在闭目养神。
兰月洗漱完毕,看了看时间──十点,她准备睡觉了。虽然总是做噩梦,兰月却是想尽快的进入梦乡,因为只有睡着了,才暂时可以不用想起管桐。而且,在室友们都是醒着的时候,自己还是能好好的睡一会的。
强烈的恐惧引发的不是疯狂便是麻木,兰月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有时她甚至暗自有些期待那个东西的到来,因为她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兰月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可是就在她躺下身去的时候,她突然看见在自己身侧──靠近墙的那侧──坐起个女人,长长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脸,泛着青光……
兰月连惊叫都还没有意识到,那女人便消失了。兰月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但又不像,看那女人起来的方向,分明是在自己没有过来之前一直躺在床上的。
兰月觉得后背凉飕飕,她看了看林小小和谢丽娜,俩人仍旧是老样子。
兰月心里有些不安,自己是不是又被隔离起来了?于是她赶紧叫了声:“小小?”
林小小满面绯红的抬起脸。
兰月突然不知道下句该说什么了:“那个……几点了?”
林小小诧异的看了看正对时锺的兰月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表,回了句“十点零五”后又沈浸在小说的浪漫中。
听到了林小小的声音,兰月心里踏实了一点,或许刚刚真的是幻觉,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太累太累了。可是即便这样想也难以压住心中的恐惧,她忙吃了片药,祈祷自己赶紧入睡。
似乎是睡了很香甜的一觉,兰月像是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到来猛的醒了过来。可是这种醒却不是完全的清醒,就像是有个人想要跳楼寻死,可是却被卡在半道,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只能无助的悬在那里。
兰月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而且今天她觉得那个东西似乎有些异样,它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躺在兰月身边,而是走到了兰月的头顶,随后便停住了,半晌没有动静,似在观察着什么。
过了一阵,兰月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人捧在了手里,轻轻的抚摸着,梳理着,然后她清楚的听到那个东西说:“剪啊剪,剪啊剪……”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十九章 落发
兰月听到了剪子修理头发的“喀嚓”声,感觉到从头皮传来头发因为被拉动而产生的轻微刺痛感。她心里拼命的喊着“不要!”想要起身制止它。
蓦地,兰月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她费力的抬起头向床头望去──
地上,蹲着一个人,长长的头发从头直拖到地面,而且很浓密,浓密得几乎盖住了整个脸。此时它似乎也发现了兰月正在看着自己,微微抬起了头。
霎时,兰月感觉到了从头发深处射来的冰冷诡异的目光,这一瞬让她感到这张脸,不,是这遮住脸的头发非常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
“脸”好像笑了一下,却仍旧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剪啊剪,剪啊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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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恐怖的情景后,兰月似乎真正的睡了过去,直到大家早上忙着起床梳洗的声音越发大起来才把她弄醒了。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看看地上有没有头发。
没有。
兰月松了口气,这让她发觉梦中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兰月起身,来到卫生间洗漱。
她拿出了梳子,还是那把,管桐送的。虽然现在两人已经分手了,其实兰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分手,因为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再联系,应该不算分手吧。不过她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承认不愿面对,因为每每想到这个,心里就是一阵绞痛。
管桐不在的日子里,她习惯了用那把梳子梳头,就让它代替管桐轻轻的,充满无限柔情的抚摸自己的长发吧。
梳子并没有如她先前担心的那样轻易的损坏,经过频繁的使用反而更加光滑圆润起来,每次接触到头发,都让人感到说不出来的舒服。
兰月就对着镜子梳啊梳啊,思绪不由飞到了刚刚认识管桐的那段时光。
“啊──”
一声惊叫如一根钓竿一下子把兰月从回忆的湖水里钓了出来。
兰月看见林小小一脸惊恐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手上还举着半截眉笔,那笔正在她的手的带动下如通了电般的颤抖。
兰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赫然发现自己的脚下堆着一层长发,而梳子上也凌乱的缠着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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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了,兰月再也不敢梳头,因为每次梳头都会掉落许多的头发。
她上医院检查过,可是也没有得到确切的诊断,只是说因为神经衰弱导致脱发,好好休息是会恢复的。顺便给她开了些药,并告诉她要多吃写大豆、鱼、蛋什么的。
兰月照做了,可是没有一丝好转。不但如此,头发在不进行梳理的时候也开始脱落了,每天早起,兰月都能在枕上,床单发现一层长发。
奇怪的是,头发虽然不停的往下掉,可是兰月的头发却没见减少,那掉的是谁的头发呢?
那个满脑袋头发的怪物自那夜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兰月却仍旧是夜夜噩梦,梦中总有个被长发遮住脸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想要逃,可是无论逃到哪里,那张无法看清的脸总是挡在眼前。发后似有寒光渗出,寒光从兰月的头顶移到脚,又从脚移到头顶,好像在观察着,思量着,揣摩着。
长发的背后是谁的脸呢?
兰月不只一次的思考着,猜测着。
她觉得极有可能是谢丽娜的脸,因为她惯常的冰冷的目光,还有,自己一直以为她对管桐毫无好感,或者说即便是有好感而以她的高傲的个性也是不可能有什么表示,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横插一脚。
校内校外那么多男生,你干嘛偏要我的管桐?
兰月千想万想,最看不透的人就是她了。不过现在她的丑恶一面已经暴露了,大家送了她一个非常通俗易懂非常恰如其分的绰号──狐狸精。
如此的深仇大恨却偏偏要同处一室,兰月心里异常的别扭,可是谢丽娜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任凭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始终不动声色。兰月不得不佩服她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此刻心理承受能力超强的狐狸精正躺在床上,脸上照例敷着一层面膜在闭目养神,这个样子让兰月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看不到脸的梦。
兰月厌恶的白了她一眼,扭头看向窗外,没有约会的夜居然是如此的漫长,管桐在做什么呢?
门开了,李赛楠和王哲嘻嘻哈哈的挤进门来,王哲还附在在李赛楠的耳边窃窃私语,随后又是一阵大笑。
兰月知道他俩是在彼此交流约会时的趣事。她们乐得那么开心,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兰月赌气的把被子蒙过头顶,心下奇怪这段时间自己的脾气怎么变得越来越差了。
大概是睡着了吧,反正当兰月把被子掀开的时候屋子里已是一片的月色。室友们高高低低的呼吸声证明她们已经进入梦乡,可是在大家都在熟睡的时候,兰月却睡不着了。
兰月是被来自窗子上的“砰砰”声惊醒的,声音并不规则,有时是急速的几下,接着停下来,几秒锺后再是砰砰的几声。
兰月估计是哪只蛾子被困在了窗帘与窗户的夹缝处,此时看到外面皎洁的月色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出去。兰月把下巴支在枕头上出神的望着窗帘。
窗帘上月色浮动,仿佛是水面的波纹在荡漾,带给人如梦如幻之感。兰月觉得不仅是那只飞蛾,连自己都有飞出去的冲动。于是她起身下床打算把那只蛾子放出去。
“唰”的一声,窗帘拉开了,可是兰月一下子呆住了,呆得忘记后退,忘记躲避,忘记呼喊,她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副画,一副巨大的画,正扑扑的一下又一下撞击着玻璃。
画中只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而它几乎占据了整幅的画纸。看不到脸,因为脸被漫无边际的长发遮住了。
不过那不是静止的画,因为那头发正在四散的翻飞着,张牙舞爪的对着窗户使劲。
它发现了站在窗前的兰月,似乎更加的兴奋了,于是更加急促更加用力的撞起了了窗户。
白色的画纸在月光下更显苍白,衬着舞着的长发更加的妖邪。它像一只着了魔的风筝在窗外抖动着翅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终于,那头发找到了窗户之间的缝隙,将一根,进而一缕,进而几束的长发伸了进来。根根发丝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冲向兰月……
第一卷 白马王子 第二十章 风波
兰月仿佛被催眠了一般,任那一缕缕的头发在自己身上激动的舞蹈着,缠绕着。她仍旧是站着,虽然很无力,不过在头发的拉扯下却显得异常的笔直。
兰月觉得自己变轻了,变扁了,感觉很轻松,甚至有一些说不出的快乐。
“兰月……兰月……”
一个甜美中嵌着清幽又有着无限凄凉的声音呼唤着兰月的名字,随后她的身子似乎浮了起来,不由自主的缓缓的向那幅画飘去。
近了,更近了……
意识消失的瞬间,她看到了那张藏在长发下的脸,它在笑。
那笑,不是谢丽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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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兰月……”
许多声音在叫喊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拼命的拉着,扯着。
这是哪?
兰月慢慢睁开了眼睛……
脸,许多的脸,许多模糊不清的脸正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兰月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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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躺在了床上,死灰色的脸,气若游丝。
宿舍里乱做一团,李赛楠、林小小边打电话求助边忙着掐兰月的人中打算把她弄醒。朱珠在给王哲的脚涂药水,王哲的鼻子都痛得歪到一边了。
王哲的脚光荣负伤了。
本来睡眠很轻的她半夜忽然被一声巨响从梦中惊醒,随即便以为是地震发生了,因为幼年时一次较为严重的地震给她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那次地震中,邻居的小妹妹被倒下的房梁压死了。
于是她立刻条件反射的跳下床,却一下子看见兰月正爬上窗子准备跳楼。
这可是四层楼啊。
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结果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脚被地上的玻璃碎片扎伤了……
也正是这一声惨叫惊醒了宿舍内的所有人。
开灯,惊呼,抢救……
宿舍里乱做一团,只有谢丽娜最镇静。
她也起来了,帮着大家把兰月从窗户上拽下来。
兰月的力气大得可怕,大家差点挣不过她,让人感到她是抱着非死不可的决心准备纵身一跃的,不过也就是在眨眼的时间里,兰月突然力气全失,软软的倒了下来。
等兰月被好好的安置在床上后,她拿了包化妆棉递给王哲,就回到床上坐下了。
救护车的!人的鸣叫撕裂了夜的宁静,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睡眼朦胧的爬起来趴在窗口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惨剧。
结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先前的故事又有了新的续曲,那就是“邪丽娜咄咄逼人,痴兰月为情自杀。”一时间,寝室里所有的人又成了大家争先“采访”的目击证人。
这事闹得连学校领导都不得不介入了。
本来随着思想观念的开放,学校对学生在校谈恋爱甚至同居的现象,只要没有太恶劣的后果,基本是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是在新生入学阶段进行番“恐吓”,其后就顺其自然了,因为他们也深知感情的事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谁也不是天天闲着没事放火玩,搞不好就烫着自己。
可是这回居然闹出了人命,这不能不让校领导冒出一身冷汗。
学校派人分别找管桐和谢丽娜谈了话,语重心长。
管桐和谢丽娜都是不发一言,倒弄得谈话者很是被动。
受了教育的管桐和谢丽娜在走廊里相遇了。谢丽娜停住了脚步,目光如箭般射向管桐。管桐稍稍迟疑了下,却仍旧没有做声,而是调转目光快步离去了。
这一幕都被暗自跟踪的一个好事者看到了,于是一篇“丽娜纠缠冷面郎,管桐不做负心汉”的腹稿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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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很静,同学们都在楼外体育课。外面,阳光很灿烂。
兰月躺在床上,是寝室的床上。她被批准出院了,因为经医生检查她只是略有些神经衰弱,需要静养。王哲倒是留在了医院,因为她的脚伤严重,缝了四针,怕发生进一步的感染,正在打针。
兰月清醒后听明白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傻啊?”然后便得知大家是如何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大家说的那些她是一点都不记得的,她只记得她看到了一幅画,一幅只有头发的画,一幅在展览馆不翼而飞的画,一幅管桐的画……
她想不通画是怎么跑到四楼窗外的,想不通画为什么会动为什么会发出声音,想不通它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出现的……
“难道它会飞?”兰月得出这样一个答案。
她不大肯定,但是能够肯定的是她昨夜的所见绝对不是梦,而且曾经所有的也绝对不是梦,只是她想到头痛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兰月没有起身,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手在空空的桌面寻找了半天方才想起,杯子在自己“跳楼”时被碰落在地摔碎了。
兰月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门轻轻的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兰月不知道是谁,也不想知道。她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那人向自己走来,随后在床边站定了,也没有出声。
兰月能感觉到那人在看着自己,这种注视和梦魇是绝对不一样的,梦魇中的目光冷冷的,而这个目光是柔柔的,充满了温情。
“是管桐吗?”
这个想法一跃入脑海便让兰月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眼睛……
站在床边的是谢丽娜,是她在看着自己,而且兰月发现自己的猜测是大错特错的,因为她的目光不是温情的,而是冷冷的。
“我们可以谈谈吗?”
语气也是冷冷的。
这是陷入冷战或者说是僵局后俩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而且发起者还是谢丽娜。可是兰月什么也不想谈。谈什么?难道谈她是如何半路插足的吗?
兰月闭上眼睛,头向里侧了侧。
“我们谈谈管桐。”
听到管桐的名字,虽然是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兰月的眼皮仍旧不免跳了跳。
“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告诉你关于管桐的秘密。”
秘密?管桐的秘密??
兰月睁大了眼睛……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一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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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街心公园的红亭子里等你。”
兰月听到谢丽娜只说了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谢丽娜没有嘱咐她快点到,也没有说出见面时间,因为她知道只要是关于管桐的事兰月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赴约的。
谢丽娜的确很聪明,能够轻易的戳到人的要害。兰月想。
兰月很快出门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是关于管桐的事在强烈的吸引着她,调动着她的全部体力。
管桐的秘密?管桐有什么秘密??
一路上,兰月进行了无数的猜测,她想最坏的猜测恐怕就是管桐已经向谢丽娜求婚了。
这天是休息日,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让兰月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不过感觉很舒服。
街心公园离学校并不远。说是公园,实际只是位于路口的一片绿化地,是人们茶余饭后散步的场所。此处车来车往,甚是繁华。兰月不知道谢丽娜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谈话。
不出五分锺,兰月就赶到了。一眼便看到了红亭子和亭子下一身鲜红的谢丽娜。兰月有些奇怪,以往谢丽娜是极少穿鲜豔颜色的,可是最近却特别偏爱红色。
谢丽娜也看见了兰月,她招了招手,姿态优雅。
兰月硬着头皮走过去,想象着自己和她在一起就犹如丑小鸭和白天鹅在比美。
“要不是为了管桐,鬼才理她呢。”兰月边走边想。
坐在谢丽娜面前,兰月发现谢丽娜居然在笑。笑容在谢丽娜的脸上可是极为少见的,所以她即便是展露笑容更显妩媚,但兰月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她觉得那笑好像是硬安上去的。
“她该不是对我有什么阴谋吧?”兰月心里敲起了鼓,她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我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兰月这样想着,脸上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不用那么紧张。”像是猜透了兰月的心思,谢丽娜安慰了她一下。
“你不是要告诉我管桐的秘密吗?”兰月想速战速决,直接发问。
谢丽娜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她没有直接回答兰月的提问:“管桐对你那么重要吗?”
废话。兰月心里想道,不过她没有说出口,只是仍旧警惕的看着谢丽娜。
谢丽娜叹了口气:“我知道管桐对你很重要,可是你对于他而言……”
谢丽娜摇了摇头,嘴角习惯的挂上冷笑。
兰月有些恼火。
“其实你对他而言,也是很重要的,而且是非同一般的重要。”谢丽娜在后一句特意加重了语气。
兰月越来越不清楚谢丽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是来谈管桐的秘密的,这会却说这样的废话。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什么事我走了。”
兰月做势要走。
“我知道你是不会走的。”谢丽娜也没有起身拦她。
又被猜中了心思,兰月开始怀疑谢丽娜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吗?”谢丽娜收回了冷笑,认真而严肃的看着兰月。
那天晚上……
兰月眼前立刻又现出了那幅诡异的画,那无边无际的头发似乌云般遮挡了天空的烈日。兰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很恐怖是吗?”谢丽娜非常“善解人意”。
“你问这个干什么?”兰月讨厌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摆布,尤其这个人还是谢丽娜。
“没什么,反正你要是想知道管桐的秘密就得先告诉我这个。”谢丽娜不慌不忙。
兰月气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她说自己那晚看到一幅画,画会飞,画上的东西还会动,会说话……说出来谁信啊?一定又会遭到谢丽娜的嘲笑,兰月仿佛已经看见谢丽娜冷笑的嘴角,那会让自己觉得在她眼中越来越像个小丑。
兰月搜肠刮肚的想着编个什么蒙混过去,却不想听到谢丽娜说:“你可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那好吧,说就说。
“画。我看到一幅画。”兰月赌气的说。
“画?什么画?”谢丽娜紧追不舍。
“管桐的画,就是在展览馆丢的那个。”
干脆告诉她得了,实在不行就全说出来,吓死她算了。兰月愤愤的想着,却发现谢丽娜沈默了,她有些高兴:“怎么,害怕了?”
谢丽娜仍旧没有说话,向她投来探寻的目光。
“不信就算了,是你让我说的。”兰月撇了撇嘴,看着脚尖。
“我信。”
兰月惊讶的望着谢丽娜,后者坚定的目光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或许别人会觉得你胡编乱造,但是我信。”谢丽娜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刚刚的话:“其实我早就知道有些事情在上个学期就发生了,不过没有想到这个学期还会继续。你不是带着个辟邪的手链吗?”
看着谢丽娜盯着自己的手链,兰月想起来那次回校的路上自己曾对谢丽娜提起过,没有想到她还记得。
“手链……被弄脏了。”兰月犹豫着说。
“怎么会?你不是一直很小心吗?”谢丽娜有些不解。
于是兰月把那天同管桐过生日喝多了酒,他不小心吐在了自己手链上的事叙述了一遍,说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不小心”。
可是谢丽娜嘴边的笑却冷意渐浓,这让兰月很是后悔和她讲这些。
“你放心,我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我对那个没兴趣,不过是看你死到临头了想提醒你一下。”谢丽娜面无表情的说。
死到临头?
“你什么意思?”兰月的心咯!一下。
“你会相信我说的吗?”
谢丽娜转头看着兰月,仍旧是冷笑着,可是兰月却发现那冷笑中似乎隐着一丝凄伤。
“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意见,不过,咱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我还不至于那么无情。不过要是真的说出来,恐怕我也……”
谢丽娜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调转目光看着远方:“你不是想知道管桐的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二章 妹妹
管桐的秘密?他有什么秘密,他又安排了什么?兰月是越听越糊涂。
谢丽娜看着兰月着急的样子,笑了笑:“有时候,人知道多了是没有好处的,因为他会发现事情根本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所以,无知的人往往很快乐。”
兰月现在不想做快乐的人,她什么都想知道。
“你知道我和管桐的关系吗?”谢丽娜语气一转。
兰月立刻想起了那天小树林的事。
看着兰月变了的脸色,谢丽娜又笑了:“你看见的永远只是小树林的那一幕,正为这个恨我吧?可是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她意味深长的说:“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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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管桐很早就认识了,早到那时我们还是五岁的孩童……”
这一句犹如石破天惊,兰月立刻就被震住了。
兰月的反应是谢丽娜意料之中的事,她笑了一下,继续讲:
“我们两家是邻居,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因为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所以我经常会去他家玩。当时管桐还有个妹妹,是孪生的……”
妹妹?管桐怎么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兰月心里冒出个问号。
“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向你提起,因为……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既然是孪生的,兄妹俩长得非常像,都是那么漂亮,他的妈妈每次领他们出去都会被人不停的夸奖。”
“当时管桐是不叫管桐的,他的名字是管辉,她的妹妹叫管彤。兄妹俩感情非常好。管彤性格比较古怪,总是自己做了错事然后赖到别人头上,于是我们经常是玩着玩着就吵起来了。可是管桐,哦不,是管辉,明明知道是妹妹的错,却怪在我头上,然后领着妹妹到我家告状,结果我就会被妈妈狠狠教训一顿。”
“其实管彤之所以性格古怪可能是和她没有父亲有关。所以就算是她再怎么无理取闹,我们都是会理解的。”
“就这样,我们一起玩到上小学,又一起来到同一所初中,同一个班级。”
“管彤发育的要比我们早些,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站在我们这些还是青涩的小苹果中显得特别乍眼。”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留起了长长的头发。”
“她的发质特别好,不像很多女孩,头发长着长着就开叉了,她的头发却光滑油亮的像匹缎子,而且长得特别快,只一年工夫就长到了腰间。而且她对头发极为爱护,有谁要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哪怕是喜欢的轻轻摸一摸,她就会发火。”
“管辉则是在各方面都很出色,总是会参加这比赛那比赛的,而且,只要是参加,就会获奖。”
“当时他们兄妹俩在学校特别有名气,管辉经常会收到女孩子的情书,而管彤则总是被小混混拦着强迫她‘交朋友’。管辉当年为了这事没少和别人打架,总是弄得鼻青脸肿的。直到上了初二很多学生都开始了早恋,而这么出色的兄妹居然没有犯错误,所以老师经常以他俩为榜样教育我们。只是有次我发现……”
谢丽娜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说,她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那天,我还记得是周六的下午,我去管辉家问作业。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我知道他妈妈因为喜欢打麻将总也不在家,可是他俩应该是在的,因为我们是一起回来的。”
“他家的窗帘是拉上的,我还想大白天的拉什么窗帘啊,一定是躲在屋里睡觉不给我开门。我好奇的顺着缝隙看过去,准备吓他们一跳,却不想看到……看到……管辉和管彤赤条条的抱在一起……”
兰月瞪大了眼睛,她开始怀疑谢丽娜要么是在讲天方夜谭,要么就是在发神经。
谢丽娜没有看到兰月的表情,她已经完全沈浸在回忆中了。可惜没有镜子,否则兰月一定会看到自己的表情是和谢丽娜一样的不知所措。
“当时我吓了一跳,还以为看错了,可是定睛看看,的确是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也没敢和家里人说。不过那天以后我就再也不和他们一路上学放学了,关系也渐渐的疏远了。直到初三时,管辉和管彤好几天都没有来上学,老师让我上他家看看我才知道管彤得了白血病。”
“我突然想起管彤以前总爱流鼻血,可是我们一直以为是因为家境不好营养不良造成的,却没想到是白血病的前兆。她妈妈哭得死去活来,怪自己就顾着玩没有好好照顾孩子。可是说那个还有什么用啊?”
“管彤住了院,我和班级的同学去看她,发现她的样子变了好多。不仅是憔悴,关键是她的头发掉得很严重。”
“我们去的时候,她妈妈正在忙着收拾,可是她却拼命阻拦,哭叫着抓着掉落的头发往脑袋上安,可是这样只是越掉越多。她妈妈气得说要把她的头发全部剪掉,她才安静下来,哭着摸着手里的梳子,说哥哥不喜欢她掉了头发的样子,要不怎么不来看她呢?”
“我也不知道管辉为什么总也不去医院,他只是天天坐在教室里学习学习,和谁都不说话,偶尔闲下来就是发呆。”
“一个月下来,吃药、化疗都不见成效,可是这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大笔钱。管彤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状态,高烧,还经常说胡话。不知是谁说这孩子可能是被什么缠上了,建议找个大仙看看。她妈妈病重乱投医,就找到了我奶奶……”
“你奶奶是大仙?”兰月脱口而出,怪不得谢丽娜举止那么古怪,还一口咬定自己看到过什么,“你是不是也是……”
谢丽娜当然知道兰月想问什么:“我不是,我们家只有我奶奶会这个。其实也是个很偶然的机会,听说奶奶年轻时曾经生过一次很重的病,差点就没命了,可是被一个游方和尚用一个奇怪的药房治好了,病好后,奶奶就能够看到一些我们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三章 追求
“我刚刚记事的那年冬天,奶奶突然说门外有人找她,让爸爸赶紧开门,结果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倒在门口。”
“小女孩?她会有什么事?”兰月很奇怪的问。
“关于她的事也很蹊跷,以后再说吧。”谢丽娜很快回避了这个话题,继续说道:“管辉的妈妈找到我奶奶,非要奶奶救救管彤。奶奶说人的命,天注定,该走的时候就让她走,不要勉强。可是她妈妈哭倒在地,怎么也不肯起来。奶奶只好答应了。”
“当时奶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而且每次做这种事后都一副很累的样子,不过她还是问了管彤的生辰八字。兰月,你知道管彤是什么时候的生日吗?”
“七月初一。”兰月已经听傻了,条件反射的答道。
“不对,”谢丽娜摇了摇头:“是七月十五,鬼节。”
“不能啊,哪有双胞胎相隔半个月出生的?”兰月想不通。
“当然不可能,管辉的生日是七月十四夜间十一点五十分,而管彤是七月十五零点零五分……”
“那管桐……管辉为什么要说他的生日是七月初一的呢?”兰月大惑不解。
“要么你去问管辉,要么就听我继续讲。你问他估计是没有答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谢丽娜严肃的说,很有把握的样子。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兰月听了下去。
“奶奶要了管彤的生辰八字,就进屋去了。”
“我很好奇,可是奶奶却把我留在了门外,让妈妈看着我。我听见门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说话,可是又完全听不懂。好像过了很久,奶奶才招呼我们进去。”
“她的脸色白极了,很吓人。她说管彤没救了,时间将会是这个月的初一。”
“她妈妈一看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当场哭了起来,不过还是一个劲的让奶奶想办法。奶奶被磨得没办法,只好说出真相──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相。”
“大概是说管辉和管彤前世本就是认识的,管彤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管辉是她家请的教书先生,俩人日久生情,可是小姐被家人许配给了另一户人家。小姐过了门后,还和先生藕断丝连,结果被发现了,先生被打死,小姐知道后就上吊了。后来赶上鬼节,俩人脚前脚后投了胎。可是现在那边气不过,要小姐回去,已经派了很多人找来,所以管彤是注定要死的。”
“当时奶奶说的我们谁都无法相信,我想她可能实在挨不住编出来糊弄管彤的妈妈的,因为那情节实在太老土了,可是想到那天我看到的事,又觉得有点道理。只是我不知道人若真是有前世的话在今生还会不会有记忆,反正就是觉得这些都是迷信。可是管彤真的在初一的时候死了。”
“当时因为实在没钱了,为了省住院费,她妈妈只好把她接回家治疗。那天深夜,我们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爸爸妈妈立刻起身赶了过去。我看了看时间,离零点只差5分锺。”
兰月紧张的听着,手不知不觉攥成了拳头。
“可是第二天管辉就上学了,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有人问他管彤怎么样了,他说转到外地治疗去了。大家就来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那天爸爸妈妈赶过去之后很快又回来了,说是里面哭声震天,可是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不过我觉得管彤是死了的,因为她妈妈经常红肿着眼睛,而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她。”
“这事过后他家人就不怎么和我家往来了。又过了一年多,我考上了高中,是我们那里的重点。而管辉也和我在同一天报到,不过他是被保送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管桐。我想,那应该是一种寄托思念的方式吧。”
“高中的管桐仍旧是那么出色,甚至是出类拔萃了。而且他一扫失去妹妹的悲哀──虽然他从来不承认──变得阳光起来。这样的男孩怎么能让女孩不动心呢?于是好多女孩子都在课下计划着和他约会。”
“管桐也是来者不拒,身边的女孩如走马灯似的更换。高中也是不允许早恋的,可是管桐无论怎么折腾,成绩却始终是年组第一,于是班主任也就听之任之,偶尔还向其他老师吹嘘管桐的能耐。”
“有了无声的支持,管桐居然学会了追求女孩子,结果自然是百战百胜。”
兰月迷糊了,这还是那个对自己专心一志的管桐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人?
“有次,管桐和邻班的一个班花级的女孩子交往上了。我身边的几个姐妹很不服气,就对我说,以我的长相比那个女孩子强多了,凭什么管桐追她不追我?还说只要我一出手,一定马到功成。”
“说实话,当时我对管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觉得他怪怪的,不过女孩子总是很虚荣的,再说也是年轻气盛,我就在她们的鼓动下找管桐去了。”
“可是见了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管桐打破了僵局说他喜欢我。当时我就愣住了。他说大概是因为青梅竹马的关系,他对我一直有种特别的关注,而自己在这么多女生间穿梭也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我很怀疑他的话,不过看他的样子还是满认真的,也就不愿多想了,而且他的表白也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于是我们就开始交往了。”
“这在校园里很是轰动。那个班花知道后三番两次的找管桐,可以都被管桐拒绝了。她气急败坏,居然找了一群小混混在回家了路上堵住我打算划花我的脸。幸好管桐及时赶到。他让我先逃,自己留下来对付那群坏蛋。”
“等我找来人帮忙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倒在地不能动弹了。那一瞬,我忽然想起以前他也是这样救管彤的。我也知道他和妹妹的感情不一般,可是如今能这样舍命对我,说明我在他心中真的是很重要。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的开始喜欢上他。”
听到这,兰月居然找不到嫉妒的感觉,充溢心间的,是一种感动。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四章 复活
“说实话,管桐是个很细心很体贴的人,我想你也感觉到了,和他在一起会觉得自己就像公主一样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偶尔我还是会觉得怪怪的,这个感觉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可能也是和我知道得太多有关。”
“我们在一起上学、放学,节假日逛公园,逛商店,凡是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我越来越离不开他了,我喜欢看他的笑,喜欢看他认真学习的样子,甚至连他偶尔的忧伤我都喜欢,我知道那都是因为管彤,有时我会莫名其妙的嫉妒管彤。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傻得无可救药……”
谢丽娜看着远处的天空,脸上写满了陶醉与酸楚。
“当时我真的好担心,就怕管彤突然出现,虽然我知道她是已经死了的,可是我却总觉得她就在我的身边。每次都是在我最开心的时候,我会突然觉得她出现了,在看着我,悲哀而仇恨的看着我。等到我四下寻找的时候,她又不见了。于是我总怀疑那是我的错觉。可是……”
“有天,同桌神秘兮兮的找到我说看见管桐的妹妹了。我当时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妹妹?管彤不是死了吗?难道……管桐说的是真的?”
兰月好容易把管桐管彤的分析明白,她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我怎么也想不通,反正就是觉得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或者应该说我根本就不愿相信。我就追问她在哪里看到的,她支吾了半天,后来说是听邻班的女生说的。我的心才放在肚子里。”
“不过我毕竟还是有所顾忌的,就偷偷观察管桐的神色。他很正常。如此看来的确是有人在胡说八道了。我在气愤的同时还有一丝庆幸。”
“可是后来有越来越多的人说看见过管彤,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比如是在哪出现的啊,穿什么样的衣服啊,尤其是特别提起了管彤的长发,他们都说美极了。”
“我越来越坐不住了。我频频的找管桐,说是约会,其实是想看他能跟我说什么,可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妹妹的事,我也不好问,怕刺激到他。”
“那段时间我的心里别提多烦了,整天不知道该想什么,夜里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后来实在熬不过了,我就让同桌向那些见到过管桐妹妹的人打听究竟是在哪看到的。同桌是非常不理解我的做法的,因为在她看来,我应该同管桐的妹妹相当熟悉的。不过我编了个谎话骗了她,而我的谎话居然也是用当年管桐所说的──她到外地去了。在说这话的瞬间,我真的觉得管彤没有死,或者说,她又活过来了。”
谢丽娜说得心惊胆战,兰月听得胆战心惊。
“终于打听到了,她经常在护城河一带出现。这时才知道事实并不是大家所讲的那样,真正看见的人只有几个。他们以前的确是见过管桐妹妹的照片,而那天看见的只是背影,也不知道是谁说那是管桐的妹妹,然后大家就传开了。”
“其实这事如果不追究也就算了,毕竟传言不可靠,可是我总是觉得事出有因,另外,我也想看看那个被称作‘管桐妹妹’的人到底有多么漂亮。呵,女孩子,总是希望自己是最漂亮的。”
谢丽娜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然后我就去了。”
“护城河一带是少有人来的,据说民国时候有个女人被人强暴后淹死在水中,然后每隔一年就会有人淹死在那里成为替死鬼。开始还没有人信,后有个游方道士路过,说此地阴气太重,经常在此居住的人轻者染病,重者身亡。”
“人们联想到原来附近住着户姓蒋的人家,有一个晚上,全家人莫名其妙的疯了,独生儿子还跳了水。这还真是应了验。再以后搬来的人住得也不安生,不是夜半听见人哭就是原本好好的睡在床上,天亮后却发现挪到了院子里,有次还发现自己居然就悬在水边上。”
“渐渐的这以带就没人住了,连路过的人都非常少。”
“不过这都是我出生以前发生的事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此前曾经在那自称看见管桐妹妹人是那天集体出去喝多了酒,跑到这边打赌时看见的。”
“我真怀疑他们见的是鬼,可是他们说后来又看见过几次,不过都是背影。”
“于是我的好奇心上来了,决定亲自去验证一下。”
兰月都有点佩服谢丽娜了。
“去前我做了充分的准备,我把奶奶送我的护身符带上了。这是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的,说是我命中会有劫难。可是爸爸妈妈都是大学生,他们不信这个。我也不信,当时不过是因为好玩才留下的,这会把它带上也不是十分相信它能保护我,不过我觉得这样似乎保险点。其实现在想来人有时心里想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进行了细致的安排,还特意向别人借了个望远镜。赶上休息日,挨到中午,我溜到护城河边。我特意挑个中午时间,是因为中午阳气最盛,就像我今天挑的和你见面的地点一样。”
兰月瞪大了眼睛:“你也懂这个?”
“我不懂,只是总听奶奶说些个事情,顺便听到的。虽然我总说我不信,可是到底还是怕的。当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那个‘管桐的妹妹’,而且我不明白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在这种地方出现。”
“不过,我也出现了,还躲在了树丛里。我等了好久,从中午等到下午,从下午等到黄昏。本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阴森之气,可是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空气也凉了,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是觉得有人用手摸我似的,还好像有人从身边走过,等细看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到。”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是心理作用,但还是害怕,就打算离开了。可是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有人过来了,我赶紧又躲了回去。”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五章 照片
“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人,在护城河边走来走去,很慢的样子。天有些黑,远远的看去只能看见她高挑的身材,穿着一件素色连衣裙,不过倒是真有一头及腰的长发。我想如果管彤活着的话,估计也会这样的高吧,因为她的爸爸妈妈都是高个子。再说,你看管桐的身材就知道了。”
“她只是走,并不如人们口中所说的鬼是用‘飘’的,甚至可以说步子并不算轻盈。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不是鬼,而是人,可是真的会是管桐的妹妹吗?我不敢肯定。于是我拿出望远镜,望远镜倒不错,即便是在夜间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对于她却没什么效果,因为我看到的始终是侧面,而且还被头发挡着。”
“我在心里想了很多个办法来让她转过来正面对我,可是一旦她转过来也势必会发现我,不管她是人是鬼对我来讲都是个危险。”
“天越来越黑了,我又着急又害怕急出一身汗,而且还很想上厕所。”
“我的位置比较隐秘,四周也的确没有人,我就……可是等我站起身来的时候,她不见了。”
“我吓了一跳,忙四处的看,真的不见了。难道她真的是鬼?我害怕极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回家。我哆哆嗦嗦往家跑,可是腿都软了,怎么跑也跑不快,而且还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就是本来已经跑了半天了,可是还没有走出那片树丛,而树丛根本就不大。这种事只有在梦中碰到过,可是我心里明白,这不是梦。”
“人越害怕,就越容易遇见古怪的事。”
“我听到周围有奇怪的声响,好像是有人说话,可是根本就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眼前也多了许多模糊不清的影子在走来走去。”
“我吓得缩成一团,可也就是在这时,我摸到了脖子上挂的东西──奶奶的护身符。我赶紧把它掏了出来。”
“说是护身符,只是一张黄纸折成的三角形,上面用红色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而且我也不知道把它拿出来该怎么用。”
“可是就在一瞬间,声音和影子都消失了。我惊讶极了,同时灵机一动,或许它能带我逃出这片树丛。”
“于是我紧紧攥着它,按着感觉中的方向跑,果然只一会就来到车来车往的马路上。我坐上车,告诉司机地址,一路向家飞奔。受过惊吓的我此时想到的不是父母,而是管桐,我非常想扑到管桐怀里大哭一场。”
“下了车我就直奔管桐家用力敲门。过了好久他妈妈才过来开门,看到我疯疯癫癫的样子也没有问什么──她自从管彤死后就一直精神恍惚,只是不停重复‘管桐不在家,管桐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她指的是‘管桐’还是‘管彤’,只是直接推开了管桐的房门──这是自从管彤死后我第一次来。”
“一进门我就被铺天盖地的照片惊住了。照片上全是管彤的脸,从她刚刚满月到病重,不是单人照就是和管桐的合影。我一一看过去,有颦有笑,有喜有怒,有些甚至像是连拍的,一眼望过去仿佛看到她在动,在眨眼。我好像置身在管彤的世界里,无论前后左右,都被她包围着。她是死了,还是活着?这个答案越来越模糊了。”
“我往后退,退,手却不小心碰到个软软的,凉凉的,滑滑的东西。我顿时毛骨悚然。回身一看,是一缕头发,从衣柜门间探出来。我奇怪的打开柜门,一个东西倏的一下掉了下去,还滚了出来,落在我脚面上。我差点尖叫出声,细看,原来是个假发套。看样子是被急匆匆的塞进柜子里却不小心被门夹住了。”
“我捡起发套,心里奇怪管桐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发套的质量很好,全然不像是人工的发丝。我揪断一根,那断裂的声音和韧性完全可以证明这是真人的头发。要知道真人的发套是非常贵的,管桐是怎么弄来的呢?”
“我盯着管彤的照片发呆,突然觉得照片的笑容有些狰狞,她的目光好像直直的落在发套上。我猛的想起管彤掉落的大量的头发,难道是……难道是……管彤的头发?”
“强烈的恶心和恐惧让我一下子把发套丢在地上,可又觉得不合适,要是管桐发现就惨了,于是我强忍着把它捡起来丢进柜子里。可是就在这一瞬,我发现柜子里居然有女孩的裙子……”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回的家,只是整整一夜我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想找出一个能说服一切的理由。如果说管彤还活着,那管桐为什么要贴那么多妹妹的照片呢?只有一个人不在了,想去怀念她的人才会拿出以前的东西。”
“还有那头发,管桐弄它做什么?而且关键的是如果她还活着,我们两家相隔这么近我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果她已经死了,柜子里的裙子该怎么解释呢?那尺码明显比初中时的她要大上许多。而且,护城河边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她呢?”
“我翻来覆去的想,可是始终没有答案。而且管桐对妹妹几近疯狂的思念让我的嫉妒也几近疯狂。于是我决定再去护城河看看。”
兰月越来越佩服谢丽娜了。
“其实如果我不去的话,这事天长日久可能也就淡化了,可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而且好奇心带来的的确是发现,而发现却不一定是让人愉快的。”
“就在我准备停当再出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护身符不见了。我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可是没有找到。而我明明记得那晚坐上车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它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落在管桐家了。”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我细心观察过管桐,认真分析了他的每句话,也没有什么异样。估计他妈妈也没有把我那天去找他的事说出去。我就放心了,决定继续实施计划。”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六章 分
“其实也没有什么计划,我也不想费事了,没有那个时间,而且我对她的好奇让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不是说‘无招胜有招’吗?我就决定单刀直入的和她碰面,看看她究竟是人是鬼。”
“不过事先还是简单的准备了一下。护身符没有了,我也不好再去问奶奶要,她一定会追问我有什么用,要是知道我的行动更是一定要阻止的。我就穿了件鲜红的衣裳,而且从里到外都换成了红色。奶奶说过,鲜豔的颜色会提升人的运气,多少有点辟邪的作用。”
兰月有点明白谢丽娜最近的穿着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改变了。
“凡是能用上的我都用上了,连武器都准备好了,然后仍旧藏在树丛里,就等她出现了。”
兰月想象了一下武装到牙齿的谢丽娜潜伏在树丛里守株待兔的样子,没有想到冷冷的谢丽娜居然也有那么搞笑的时候。
“这回我没有去太早,因为据我估计她还得傍晚出现。果真,太阳刚落山,她就出现了。还是老样子,素色裙子,长头发。我观察了半天,计算好她的行动路线,然后设想怎么样才能不被发现的直接绕到她身后。等算计好了,我就鼓了鼓勇气,悄悄的向护城河跑去。”
“她果真没有发现我。虽然我穿的是软底的布鞋,降低了走路的声音,不过她更像是沈浸于某件事情中失了神,根本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动静。我离她越来越近了,心情也越来越紧张,我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距离近了,很多东西看的就更清楚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鬼,因为虽然天色很暗不过我发现她是有影子的。大家不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吗?”
“然后我发现管彤──如果她真是管彤的话──个子非常高,要比我高将近一个头,我已经将近一米七了,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怎么会长那么高,而且她的腰身也较平常的女孩粗壮些,当时我猜想可能是因为药物作用的关系,难免会发胖。况且她走路的样子,特别生硬,怎么看怎么别扭。”
“其实最有说服力的是她那一头长发,柔顺光滑,在夜风的拂动下轻轻的飘飞着。”
“跟在她身后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她究竟是不是管彤,怎么才能让她转过身来,还不发现我,当然以目前的形式看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又很害怕看到她的正面,因为我不敢确定将要看到的会是什么。万一她不是管彤我该怎么办呢?”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刚刚只顾怎么不被她发现而溜了下来,却忘了计划最关键的环节。”
“我就这样矛盾的跟在后面机械的走着,盘算着该怎么办,却冷不防撞上了什么东西。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撞在了她的身上。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个大错误,因为想得太认真了,居然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我的灵魂好像一下子飞出了体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跑。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转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准备就直接看到了她的脸。”
“天啊,长长的纷乱的头发散在脸前,几乎把整个脸遮住了,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是光线再暗淡,我仍旧能够透过缝隙看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是管彤,果然是管彤。因为那是张和管桐一模一样的脸。”
不知为什么,兰月突然想起自己看到管桐的那张画完工时的感觉,铺盖在脸前的长发,似在缓缓飘动。虽然看不到那张脸,可是却鬼使神差的觉得和管桐异常相似。
“我感到自己几乎要晕倒了,我很奇怪自己怎么还能支撑着身体站在那。”
“那张脸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看样子她受到的惊吓不比我少多少。我忙故作镇静的问了句‘管彤,你怎么在这啊?’心里想着该怎么脱身。本来我还想接着说‘怎么回来了通知一声’?”
“可是还没等这句话出口,就看见面前的人一下子跪了下来。我当时真是吓了一跳,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刚要拉她起来,就听她说‘求求你了,这事千万别说出去’。”
“她的声音异常的耳熟,可是却不是女孩子的声音,而是男生的声音。我想你应该猜到‘她’是谁了。”
谢丽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兰月。
那个名字在兰月的心里跳了几跳,几乎就要蹦出来了。
谢丽娜冷冷的笑了下,目光中有着嘲笑,也含着酸楚:“是管桐。等我定下神来看时,才发现他的确是管桐,因为他脸上的线条太分明了。”
“虽然兄妹俩小时长得极像,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管彤即便活到现在也会和哥哥有很大区别。盯着那张脸,我当时只觉得麻了,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我实在是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玩笑,还是恶作剧,还是一个离奇古怪的梦?”
“我就愣愣的站着,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前只是他苦苦的哀求的神色和动来动去的嘴巴。”
“你想想,一个大男人穿着裙子,脑袋上带着假发跪在那,很可笑吧?很难相信这就是那个大家心目中完美的管桐吧?”
“现在想来,当时护城河边只有我们两个,天还黑了,如果他把我丢河里,这事就谁都不会知道了,而且也没有人会猜到是他杀的我。就算是哪天发现一具尸体浮上来,也只能被断定是让鬼勾走的。”
“可是他没有,是没想到,还是不忍心,还是因为……我活着对他有更大的用处呢?”
谢丽娜想了一会,估计也没找到答案:“那天,他只是不停的哀求我不要把这事说出去,说是自己这样做全都是因为太想念妹妹了。这个我是相信的,因为他房间里的那些照片足以证明了。只是我不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想念就是把自己变成她吗?我想象着他穿着女装,看着照片对着镜子模仿管彤的一颦一笑就有种莫名的恶心。”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七章 噩梦
“他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就是双重人格的性质?”兰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术语,她只是从电影或书里看过这种表现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病症。
“可能是吧。”谢丽娜看了兰月一眼:“不过他当即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而需要我做到的就是不要外传。我答应了,因为本来我也没想说,只是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了。”
“这事过后管桐对我更好了。有一天,他神秘兮兮的交给我个盒子,说这是他最宝贵的东西,要把它送给我。我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装着一个梳子。”
“这个梳子我太熟悉了,是管彤的,一直是被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管桐告诉我,这个梳子本是他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现在她走了──管桐一直不肯用那个字来面对现实,梳子就成了自己寄托。现在他决定把它送给我,是因为他想好好爱我,好好珍惜我。他知道有些东西不可能再重来了,所以他要做的是珍惜眼前人。”
“我又被打动了,与其是因为这番话,不如说是因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认真而执着,我一向认为,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于是我收下了梳子,也没有因为那是死人的东西而忌讳,毕竟我也是和管彤一同长大的。管桐嘱咐我,送我梳子不仅是因为喜欢我,更是因为进入高三了,学业繁重,脑子也容易累到。经常用梳子梳梳头,能够帮助解除疲劳。”
“我不知道管桐送你梳子时是怎么说的,不过我想也一定是非常贴心的话吧。”
梳子?兰月反应过来,难道谢丽娜说的梳子就是管桐送我的那把?难怪她看到的时候表情那么怪异。可是这把梳子不是在她手里吗?怎么又到了我这?
兰月的目光充满疑惑,谢丽娜自然是心领神会的:“可是,自从用了这梳子,我不但没有解除疲劳,倒是心力交瘁。每天晚上噩梦连连,其实平常我就爱做梦,偶尔也会做噩梦的,不过不像这个梦如此的反复。”
“说起来也不像是梦,就是总觉得身边好像有人,还看不到,自己也动不了。”
“当感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死死的盯着自己而且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人都是感到异常恐惧的。有时还能听到它在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声音像哭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嚎叫,可是就是听不明白。”
“所以,每夜我都是睡不着,也不敢睡,实在熬不住了,刚刚进入睡眠状况它就出现了。结果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许多。”
噩梦?难道谢丽娜也……兰月想起了那纠缠自己无数个夜晚的梦魇,竟是如此的相似,仿佛近在身边。此刻,亭外虽是豔阳高照,可是心中仍觉冷意森森。可这梦魇真的和梳子有关系吗?自己倒是从未想过,谢丽娜又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妈妈很担心,还带我看过医生,也吃过镇静的药,但是没用。”
“我也把晚上发生的事告诉过妈妈,可是她和医生一个意见,都觉得我是因为学习压力大,太紧张了。妈妈还建议我把头发剪掉,因为头发吸收太多营养,对身体有影响,还影响智力发育。当时我家的一切都是为高考备战,就是希望我考上重点。”
“不过我是舍不得剪头发的,我一直很喜欢长头发,不能不说是受了管彤的影响,那时我长到腰间的头发可是花了两年的时间养成的。为了这事,我还咨询了管桐的意见,他当然是反对了。于是不论妈妈怎么说,我就是不剪。”
“我想你也发现了,管桐对长头发有种特别的偏爱,难怪他会把妹妹的头发留起来做成假发,也难怪管彤在病重的时候会说哥哥是因为不喜欢她掉了头发的样子才不去看她,难怪……他会找到你做女朋友,因为他就是喜欢你这一头长发。”
谢丽娜的话总是那么直接,让人尴尬。兰月有些生气,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偶尔和管桐逛街,身边经常有漂亮的女孩路过,她们无一例外的会对帅气的管桐放电。可是管桐似乎对脸蛋漂亮的女孩有天生的免疫力,不过如果那个女孩长着一头美丽的长发,不管她的外表怎样,管桐都会盯着她的背影失神良久。
别的女孩或许会和其他女孩攀比脸蛋是否漂亮,身材是否苗条,衣服是否高档,可是就因为管桐这种近乎偏执的嗜好,兰月经常会暗自和别的女孩攀比头发是否柔顺是否光滑是否厚重。当然每次都是自己获胜,这能让兰月获得暂时的安心。可是每当她想到要用一头长发来拴住一个男人的心,难免会有一丝疑惑和担忧。
“你可能不知道,一切噩梦都缘于这一头长发。你现在经历的就是我曾经经历的,当我看到你的憔悴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时,我就知道,你完了……”
冷意上旋拧成一股恐怖的旋风,一下卷上了兰月的心。兰月的脸色霎时就变了:“你说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别激动,你现在不是没事吗?”谢丽娜淡淡的说:“其实我根本不想管你的事,真的,因为我也怕。虽然那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即便是现在想来仍旧是觉得心有余悸。”
谢丽娜皱着眉头,沈默了。可没一会,她由没头没脑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比你们大一岁吗?”
兰月机械的摇了摇头,她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一头长发究竟带来了怎样的噩梦。
“因为我病了,病得很严重,几乎死掉。”谢丽娜似在自言自语,声音低沈。
“我做梦,不停的做梦,其实那根本不是梦,是鬼压床。其实许多人都会遇到过这种现象,但是经常的发生就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很大的伤害。我再问你,你相信世上有鬼吗?你相信人死后因为某些事情放心不下,他的灵魂会长久的徘徊不去,伺机附身或寻找宿主吗?”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八章 耳光
这些个问题让兰月紧张的神经几乎崩掉,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谢丽娜的意思,她们都被鬼盯上了,可是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如果有,那个鬼是谁呢?
“有的鬼压床,不过是跟人开玩笑,可是有的鬼,是有目的的。”谢丽娜又掉进了回忆:“因为连续的鬼压床,我已经憔悴不堪了,可是为了高考,我还继续坚持上学。很多人都发现我瘦得都变了样,变得……像一个幽灵。甚至在一天下了晚自习后,管桐骑车载着我回家,同桌忽然从后面赶上来指着地面让我看。”
“刚刚开始我还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后来在她的指手画脚下,我终于明白了──路灯下,管桐的影子清晰可见,而我的影子却异常的淡,淡得几近透明,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
“同桌的满含深意的目光让我突然间异常恐惧,我想起了奶奶曾经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而我的影子正在渐渐消失,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就要变成鬼了?”
“我忙跳下车来不停的看着地面,转动着身体,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来检验地上影子的变化。管桐奇怪的问我是怎么了,我把我的恐惧告诉了他,可是他只是说我乱想,不应该迷信,又用光的直射折射的原理给我讲了一番。”
“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仍旧觉得怪怪的。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会时不时的突然跑到光下看看影子是否存在。”
透明人?是像我一样的透明吗?兰月觉得好像有些相同,可又有点不一样。自己是好像被隔离开了,别人看不到自己,自己也看不到别人,是同一空间,可却由于有了时差而变成了两个。而谢丽娜,至少还有人看得见她。
“爸爸妈妈也发现我瘦了,不过他们只是以为我是被功课累到了,于是天天大鱼大肉的做了许多好吃的。可是面对满桌子的菜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开始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只能喝水了,结果没出两天,我站都站不住了,只能请假在家养病。”
“那天,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在我刚刚进入睡眠状态就冷不防被人推醒,可也不是完全的醒,那是一种处于清醒状态可是却对发生在身边的事无能为力的醒。这时我听见远处有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可是睁开眼睛仍旧什么都看不到。”
“我以为是身体虚弱产生的幻觉,可是那个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后停耳边,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吹在耳朵里的气,是冷的。”
“我想喊妈妈,可是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一点声音。然后就感到身上多了双冰冷的手,它在轻轻的抚摸我,像是无限爱惜,又像是充满怨恨。”
“我怕极了,我能感到眼泪从眼角划到脸颊,又从脸颊流进耳朵,我在哭,可是没有声音。我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我看不到那个东西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但是它好像很轻松的就把我制服了。而且,它像是捉到了老鼠的猫,还不急于把我一口吞下,而是慢慢的,残忍的折磨我。我觉得我完了,可是我不甘心。我拼命的要自己醒来,醒来,但是什么用也没有。”
“最后,它好像玩腻了,便轻轻的俯下身来。我看不见它,但是我能感到它的确是俯下来了,它的脸对着我的脸,它的嘴对着我的嘴。”
“接下来,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才从嘴里往外抽着什么,我觉得我的心,我的小腹,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点都像被撕扯一样疼痛。它似乎在用力的把我身体里的重要的东西强行揪出去。同时,又有一股极冷的气顺着嘴向下延走,经过心,把它包住,经过小腹,盘旋不动,还直冲向那些被拉扯的点,想要取代它们的位置。”
“一时间我仿佛觉得自己从床上飘了起来,我看到自己在向屋顶飘去,而床上还有另一个我,一个满头冷汗却无力挣扎的我。”
兰月不由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突然,门咚的一下开了,我似乎吃了一惊,随后重重落在床上。接下来就被人从床上拎起,劈头盖脸的打了一耳光。”
“我顿时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满脸怒气的奶奶。我从来没有看到奶奶气成那个样子,她大睁着眼睛,嘴咧着,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在痉挛着,看起来异常的可怕。可能是刚刚那个耳光打得太狠了,我脑子里满是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打架,吵的非常厉害。可还没等我恢复过来,她又向我大打出手,直打得我求饶为止。”
“奶奶好像也累得不行,她气喘吁吁的放下我,然后在屋子里乱走,还不知从哪变出些东西四处乱抛。我晕头转向的缩在床上,一个劲发抖,我想奶奶是疯了。以前奶奶一说些奇怪的话,妈妈就总偷偷嘀咕,说她神经不正常,我估计这回是真的发作了。”
“妈妈从外面冲了进来,她先是愣了一下,就冲上去抱住奶奶。可是奶奶的力气大得惊人,她甩开妈妈又满屋子乱转。妈妈也被奶奶吓呆了,她哆哆嗦嗦的抱住我,看着奶奶发疯。终于,奶奶转不动了,倚着墙滑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气,只是呼吸很不均匀,基本是半天没有动静,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似的。”
“见奶奶半天没有动弹,妈妈觉得奶奶似乎没有危险性了,才试探着走过去,碰了碰奶奶。奶奶果然没有再挣扎,任由妈妈把她扶到沙发上。”
“我听见妈妈问奶奶感觉怎么样了。奶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睁眼看我一下,又闭上了,说‘孩子弄成这样怎么不早跟我说’。妈妈赶紧说只是小毛病,读书累着了,怕奶奶担心,还得大老远赶来,本来老人家身体就不好。”
“可是奶奶无力的摇了摇头,说她要是再不来的话我就没命了。”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九章 隐瞒
“我和妈妈都吓了一跳,以为奶奶又开始说胡话了。可是奶奶强撑着坐了起来,说知道我们都不信她,认为她说的话都是没有来由的,‘可是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这是奶奶惯常的话。”
“奶奶指着我,说我印堂有一团黑气。妈妈看了看,问了句,‘哪是印堂’。奶奶就叹了口气不想说下去了。不过她还是让妈妈看了看我晦暗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妈妈看了一会,眼圈就红了,说‘这孩子瘦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奶奶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是,再过几天,她就真的不是你的孩子了’。”
“我和妈妈都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我更奇怪,我不是妈妈的孩子,那还是谁的?”
“奶奶走上前来摸摸我的头。奶奶的手很粗糙,可是我却感觉到很舒服,好像有一团暖暖的东西从头顶灌了进来,形成强烈的困意。我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好像从来也没有睡过那么香甜的觉,连梦都没有做,感觉像死过去一样。等我活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看见妈妈坐在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我。我刚想说话,妈妈就开口了,‘娜娜,奶奶找你有事,一会她问什么你可要实话实说啊’。”
“这话让我想起昏睡前还发生过的惊心动魄的事,可是妈妈郑重的样子让我有些奇怪,她对奶奶突然间无比的信任更让人奇怪。我正怀疑着,奶奶进来了。我想撑着坐起,才发现浑身酸痛。”
“奶奶盯着我的眉心认真看了会,看得我心里发毛。然后她问我最近都去过哪里。”
“我虽然感觉很累,但是并不糊涂,我知道我要是把我最近去过护城河的事说出来,她一定会追问我为什么要去那里,我能说我只是好奇吗?也不能说是和别人一起去的,万一找出来对证很容易发现我在说谎,那麻烦就更大了。到时再把管桐也牵扯进来,早恋的事可就曝光了。要知道妈妈对我这方面一向是看管很严的。所以我就只敢说是正常的上学放学。”
“奶奶一直盯着我,好像知道我隐瞒了什么似的。我说了谎,自然很心虚,就假装看墙角出神。奶奶提醒我最好说实话,否则到时神仙也救不了我。我连连保证这就是实话,可是仍旧很想知道奶奶所指的危险事件到底是什么。其实想到最近这些奇怪的事,我真的很想告诉奶奶然后问个究竟,可是如果我说了,管桐就麻烦了。”
“我不说,奶奶也不再问,似乎在故意和我较劲。不过她倒是向我要那个护身符,说是打算看看。”
“护身符早就在第一次从护城河回来的时候就丢了,我上哪给她找去?不过这回我是如实交待的。可是奶奶说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她还说护身符丢在了一个木头类的东西旁边,最后被烧掉了。然后她还说我带着护身符去过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而这个城市阴气最集中的位置就是护城河了。”
“我真是哑口无言了,我不知道奶奶怎么这么厉害,难道她看见我了?跟踪了我?那么刚刚我说的谎,我想隐瞒的不是都被她知道了吗?这下可坏了。”
“我的脸开始发烧。不过奶奶没有追究我,只是说只要护身符不离身,她就知道我都去过哪里,做过什么。”
“当时我很庆幸,幸好没有总带着它,否则不是什么都被她知道了?可是奶奶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我紧张起来。她说我明明去过护城河却没有告诉她,一定是想隐瞒什么,她就是想知道我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老奶奶真够精明的,兰月暗叹,而且她可以十分肯定的判断谢丽娜的聪明劲应该就遗传自她的奶奶。
“我实在是不想说,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说只是玩去了,那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谁没事上那种地方玩去啊?于是我就不吭声,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这事糊弄过去。但奶奶的目光弄得我的思绪十分混乱,根本就想不出个头绪。”
“奶奶一定是看出我的矛盾了,她叹了口气,安慰我说,并不是想知道我都做了什么事,而是我这段时间的异样和我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有很大关系,要是再不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觉得她是在危言耸听,在诈我呢。我就反问她能有什么后果。”
“奶奶也明显感到了我的不信任,她说了几件事,一下子把我震住了。”
“是什么事?”兰月着急的问,她觉得这个奶奶越来越不同寻常了。
“奶奶说一般这种情况下,开始的时候是经常做噩梦,却又不像是梦,因为脑筋是清醒的,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动静,只是整个人无法行动。而这种状况基本会在出现突如其来的情况下解除,如果没有的话就会持续到天明,这时人就会觉得异常疲惫,其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鬼压床。”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还好,长久下去就会出问题的,因为那个东西一定是怀着一定的目的找上门的。况且它阴气极重,经常在人体质最弱或防备最低的时候出现,吸人的阳气来补充自己。”
“所以时间一长,这人身体就渐渐的衰弱下来,可是却容易被认为是休息不好,神经衰弱。只有有灵力的人才能在他的眉心发现一团黑气。”
“再接下来就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人觉得好像很多事情都不对劲。有些人会发现自己某段时间运气出奇的差,做什么都会出意外,还是连续性的,这其实都是那个东西在捣鬼。”
“如果捣鬼倒还罢了,就怕它是看上了你,想要占有你的肉身。它总和你接近其实就是在从你身上过阳气,等到你阳气衰退了,它就会无所顾忌了,直接下手把你的魂魄吸出来,然后把自己放进肉身。这时,你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是实际你已经不是你了,真正的你,也就是魂魄已经开始像它当初那样四处漂流,这还是好的结果,搞不好,它怕你回来找它算账,就会在吸取的时候让你魂飞魄散,那你就真的不存在了。”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章 寻找
兰月听的已经出神了,边出神边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对照,她想起了有次在被鬼压床的时候突然听到的闹铃声,难道是……
谢丽娜知道兰月正在想什么:“当我看到你的黑眼圈时,我就知道曾经在我身上发生的又在你这重演了,我清楚的理解你的痛苦和恐惧,可是我能做到的只是把闹锺调到半夜三更的叫,希望能够对你有点帮助。不过也得做得很小心,万一被那个东西知道了就引火烧身了。”
谢丽娜的语气仍旧是冷冷的,可是兰月却对她充满了感激。
“奶奶那边说着,我这边就已经冷汗直冒了,因为这些事都在我身上应验了,这么说,我是被鬼跟上了?是哪的鬼?是不是护城河那些淹死鬼?他们想要我的命,我该怎么办?”
“奶奶还说那会要不是她及时赶到,我的魂魄就被吸走了。其实她打的不是我,而是那个东西。”
“自从护身符丢后,她就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了,不过今天早上她莫名其妙的心慌,就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等到掐指一算才知道我出了问题,就大老远的赶来了。其实奶奶住的地方是郊区,离这里很远的,而且她身体一向不好,所以只是我们抽时间去看她。”
“可是奶奶很怪,她好像不喜欢我们经常去打扰她。本来在我小的时候,奶奶是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可是后来在门口捡了那个小姑娘后,奶奶就带着她住到郊区去了。”
“奶奶说了大半天,也累了,就坐在我身边,慈爱的看着我,说那阵她只是暂时把那鬼赶走了,不过它一定不会甘心,还是会来的,到时就怕保护不了我。而且她看过了我的房间,发现这鬼呆在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只是想知道我去过哪些地方,是不是把不应该的东西带回来,因为鬼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只能寄身于某个东西上,哪怕是一个草棍,被人带回来了,才能跟随这个人走动。”
“奶奶现在想要知道的是它究竟寄身在哪里,然后争取把它送走。”
“为什么不把它弄……死?”兰月不知道自己这个“死”字用得对不对,因为鬼已经是死后的产物了。
“因为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容易。它们总是在飘着,虽然我们觉得它们很可怕,可是有时它们也很怕人。没有人想死,做鬼也受很多限制,所以它们都希望能够有个生的机会。不过投胎转世也不一定都会成功的,因为有太多的鬼在挣一个肉身,再说如果肉身阳气很壮的话那根本就近不了前,若是强行接近的话可能还会被阳气冲得魂飞魄散。”
“所以,是很难的。至于现在这个,虽然它在害人,不过幸好还没有酿成大灾祸,最好能给它个机会。而且奶奶根据它对我的关注断定它生前应该是个女身。”
“可是你奶奶那么厉害,她为什么不自己查出她寄身在哪呢?”兰月有些不解。
谢丽娜的眼圈红了,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着眼泪。过了好久她才开口:“奶奶那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一直很不好,而且近些年来更加的糟糕了,这都是和她总从事那种事情有关系。赶走那个东西后,奶奶的体力和精力都受到很大损伤,一时半会都无法恢复,此时的她要比常人还要虚弱。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留剩余的实力。万一到时还找不到它的寄身之物,是非常危险的。”
“根据奶奶的经验判断,它大概就会在这夜子时出现。那时阴气最盛,阳气最弱。奶奶已经没有把握以自己现在的状况能否制服那个鬼,所以最关键的是尽量在子时之前找到它的寄身之物,这样就会把危险降到最低。”
“于是,整整一个晚上,我们都在屋子里翻腾,尤其是我去护城河穿的那件红衣服,被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也只找到几根脱落的头发。到最后,可疑的东西都被查遍了,但是什么发现也没有。眼看着就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马上就要到子时了,妈妈急得都快哭了。”
“奶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可以她现存的能力只能感到寄身之物就在这屋子里。可是这时妈妈一句带着哭腔的话提醒了奶奶‘究竟是谁想害我们家娜娜啊?我求求你了,放过她吧,有什么事就找我吧!’”
“我看见奶奶眼睛一亮,快步向我走了过来:‘这段时间有没有捡到或收到过什么东西?’”
“我有洁癖,捡东西是不可能的,如果说收到……我一下子想到了那把梳子,倒是总有男生送我礼物,可是我只收下了它,因为那是管桐送的啊。我犹豫着该不该把它拿出来,因为那样的话就什么都被知道了。”
“可是奶奶看到我的表情便猜到了八九分,她很生气,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磨磨蹭蹭?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心里编好了瞎话然后才把梳子取出来──它被我小心翼翼的藏在枕头底下。这几天因为病重,我一直没有梳头,可是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上面缠满了头发。我正奇怪着,奶奶劈手把梳子夺了过来,只看了一眼,手就哆嗦了。紧接着询问我是谁送的。”
“看奶奶激动成那个样子,我更不敢说了,更糟糕的是我把刚刚编的谎话给忘了。”
“奶奶见我在那发傻,更着急了,‘你这个傻孩子,快告诉我是谁送的,他……他这是想害你啊!’”
“妈妈也忙过来问我。看着妈妈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突然很是难过,于是我只好吞吞吐吐的把管桐招出来了。可是我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说管桐会害我,他怎么害我呢?难道仅仅凭一把梳子?这梳子有那么厉害吗?我想不通。”
“奶奶拿起梳子想要扯下上面的头发,可是那头发强韧得可怕,奶奶的手已经勒出了血痕,可是头发仍旧固守着梳子。”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一章 血丝
“奶奶生气了,她嘴里喃喃念了几句,再扯动时,头发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而且从断裂处渗出了深色的水珠,仔细看时才发现是血滴。紧接着,头发忽的一下着了起来,劈啪作响,很快就消失了,可是梳子却毫发未伤,不过在梳齿间留下了血丝样的东西。”
原来梳齿里的血丝是这么来的,完全不是管桐讲的那样。还说是辟邪呢,却正是邪物。兰月愤愤的想。
“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奶奶让我们都赶紧睡下,可是这么紧张哪睡得着呢,但我们还是听话的躺下了,只是在被窝里哆嗦成团。奶奶拿着梳子出去了,临走前特意叮嘱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行动。”
“躺在床上,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像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不一会,一阵强烈的睡意袭了过来,我本想硬撑住,但还是睡了过去。”
“也是刚刚睡着,就听见有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以往听到它的声音,都是很模糊的,只有在叫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才能听清楚,可是这回,声音异常清晰,完全不像某些恐怖片里所演的那种特效声音,而是很正常的,就和我们活人一样。”
“我突然觉得她的声音很耳熟,特别的软,特别的甜,还带着几分幽怨。可是却死活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的。”
“不过这种甜美只持续了一会,马上她的调子就变了,又是那种絮絮叨叨的含混不清,还掺着几声怒吼,像是寒风刮过树梢的鸣叫。转而,这种鸣叫激烈尖锐起来,随后变成凄厉的呜咽和嘶喊。”
“这声音大得可怕,也刺耳的可怕。其间居然还夹杂着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好像是被什么挡在了外面,而它急需破门而入。可是我明明听见那声音就在身边,而她的愤怒让我感觉她想接近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
“过了一阵,敲击声变成了吱吱嘎嘎如同刀子划过玻璃的声音,不过看样子并不成功,因为她在不断的低沈怒吼。”
“就这样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直到最后,我听见一声长长的带着哭腔的嘶吼,其中饱含着绝望和凄厉。接下来,一切都安静了。瞬间,束缚消失了,我睁开了眼睛,看见窗外略略透进了朦胧的光。”
讲到这,不仅谢丽娜,连兰月都松了口气。
“妈妈还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屋顶,看来是一宿没睡。我问她晚上发生的事是怎么了,奇怪的是妈妈什么也没有听到。这时,门开了,奶奶走了进来,一脸的疲惫,还差点跌倒,妈妈赶紧扶住她。等到奶奶稍稍缓过气时,才小心的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奶奶摇摇头,说只是做到暂时不让它侵犯我,保不准以后再回来。那是个意念很执着的鬼,昨夜是它夺取肉身的最好时机,可是因为奶奶的努力,把我隔离在另一个空间内,它只能看见,却无法接近。本来就死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这回怨念更深了,它一定会想办法再回来的。”
“妈妈又紧张起来。奶奶安慰她说,只是这一夜也耗尽了那个东西的许多精力,估计得修养一段时日。而我们这边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一定会有所防备,它再来捣乱恐怕也是很困难的事了。”
“奶奶拿出那个梳子,说这本是它的寄身之所,这会被奶奶的法力罩住,暂时无法寄身,可是千万不能再留在身边了,因为它还会回到上面来的。”
“妈妈拿过梳子准备丢出去,不过被奶奶拦住了。她说最好是从哪来,回哪去,她不想因为丢了这个梳子而让它的怨念更深,搞不好会弄个鱼死网破。”
“妈妈那会得知梳子是管桐送的,心里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是现在弄成这样,她也不好责怪我,只是问奶奶那个鬼怎么会寄身在这梳子上。”
“奶奶说,因为人死后如果有所留恋是不会愿意步入轮回的,它往往会停留在生前的生活过的地方,可是因为灵魂往往很脆弱,所以就一定要找个东西把自己藏起来,这时就经常寄身在自己平日最喜欢的物件上。”
“妈妈头回这样认真的听奶奶讲话,她想了一会,举着梳子问我:‘这梳子难道是小彤
的’?”
“其实我一直在猜测那个想害我的鬼到底是谁,前前后后的事,熟悉的声音……我已经想到它应该是管彤了,只是我不敢相信她怎么会对我下这样的毒手,毕竟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啊。她怎么可以……难道变了鬼就没有人性了吗?”
“奶奶叹了口气,她对管彤是有印象的,她说管彤只是放不下前世的情,所以一直不肯走,可是这样也是无法和管桐在一起的,即便是她活着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是亲兄妹。可是就因为放不下,她才想尽办法为自己弄个肉身,而我,则是最好的人选。一旦她成功了,那么一切也都水到渠成。”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因为做鬼的日子要比做人的日子还难熬。”
“我相信奶奶的话,可是一旦奶奶的话是真的,那么管桐送我梳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头回清醒而冷静的看待我和管桐交往中所发生的一切,发现了太多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从刚刚开始的顺利,到护城河的尴尬,从送梳子时的温存到影子异样时的安慰,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是的,他始终忘不了管彤,也不可能忘掉,那是牵系了两世的情,根本是无法割舍的,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可以做一切事情。那满眼的照片,即便是她死了,她也活在他的每一寸空间,他的眼中只有管彤的身影。”
“还有那假发,不知他是怎么做的,那是他俩共同的最爱。丝丝的长发将他们紧紧的捆在一起,任什么都不能分开。他怎么可能不去为她设计重生的机会呢?而他精心安排了所有的巧合只是等着我自动的送上门,我则像一个傻瓜一样毫无知觉的任人摆布。我真是太傻了,太傻了……”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二章 墙纸
兰月心有些痛,这还是那个一脸阳光,为人率直热情,异常出色的管桐吗?是我错了,还是谢丽娜错了?
“我要去找管桐算账,可是奶奶坚决制止了我,她说还是把梳子还回去吧,尽量不要惹怒那个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她早算出我名中会有一劫,还好,算是躲过去了。不过要注意的是,最好不要再和他们家的人有任何接触,以免再惹祸上身。”
“妈妈比我还气,可是为了我的安全,只好忍气吞声。她这边把梳子送到邮局邮递,那边就给在外地做生意的爸爸打电话。”
“没出半个月,我们家就搬到了那里,离开了这个非常有历史价值的房子。虽然两个城市相隔不远,可是却多了几分安全。而我也因此休学一年,第二年才参加的高考,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又和他弄到了一个学校。看起来我们好像是满有缘分的样子哦。”
谢丽娜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奶奶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以后千万不要太好奇,也千万不要管闲事,否则她怕她会帮不了我。”说到这,谢丽娜的眼圈又红了,她顿了顿:“奶奶说,如果真的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就找薛灵嫣……”
“薛灵嫣是谁?”兰月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冒出了这个名字
“她就是那年奶奶在门口捡到的女孩。”谢丽娜简单的说了句,“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说,可是就在这事结束后的一个月,奶奶去世了,一切就好像是有先见之明似的,直到现在你又遇到这样的事。”
“其实我有好几次我都想提醒你,尤其是看到那个梳子的时候,可是想到奶奶的话我就忍住了,再说你会相信我吗?所以我只能利用假期冒险找到管桐,让他放过你……”
“你见过管桐?”兰月吃了一惊。
“是,”谢丽娜点了点头:“想找他并不难,因为他一直住在老地方。那里的住户很多都搬走了,可是……我想现在你也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住在那了吧。”
“其实自从那事后我就再也没找过他,他也知道因为什么。这次我把事情摆明了和他讲的,当时他满口答应,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在骗我,开学的时候居然在校门口装模作样,而你还傻乎乎的上当了。”
“我真要被气死了,不过你不是说你带着护身的手链吗?我就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可是你还记得你给管桐过完生日回来第二天发生的事吗?”
兰月当然记得,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透明人”。
“同处一室,我们居然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我就觉得事情有变,而且很严重,不用说,一定是管桐捣的鬼。”
“我很生气,就找他出来。可是他死活不肯,结果我只能直接到他班级去。他怕以前的事暴露,只好跟我出来,却别有用心的把我约到小树林──那是学校阴气最重的地方,幸好我早有准备,穿了件大红的衣裳。”
“我问他什么他都支支吾吾,后来你就来了。我就知道找他也没什么用,不过我总觉得作为人,他怎么都会有点感情吧,可是结果过了没多久你就差点出事。”
“我不知道其间出了什么岔子,原来还是被管桐算计了。他做的可真是天衣无缝。不过你要小心了。那天是七月十五,正是鬼节,是她行动的最好时机。可是没有弄到你的肉身,不过它还会再来的。”
兰月回想起那夜的怪异,也很是后怕,但是她还有点想不明白:“可是我也不漂亮,那个东西怎么会要我的肉身呢?不像你……”兰月觉得有些失言,忙改口:“再说,就算她得手了又怎么样?大家都知道,我和管桐……已经分手了。”
“你以为有哪个女孩能躲过管桐的魅力吗?”谢丽娜觉得兰月实在是太幼稚了,“或许你不是最合适的,不过,你有漂亮的头发啊,别忘了,那可是他俩的最爱。从管桐下了这么大工夫就可以看出,虽然你不是最合适的,但却是可能是他最后的人选。”
“人选?”兰月惊疑的看着谢丽娜。
整整一个下午,兰月都被谢丽娜的故事深深的吸引着。或许吸引她的并不是这个故事本身,而是管桐的秘密。
兰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谢丽娜,凭直觉,她觉得谢丽娜没有骗自己,否则,她就是世上最伟大的作家和演员。
但是兰月始终不敢相信心中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白马王子居然会是一个极有心机,杀人不见血的猥琐小人。确切的讲,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深爱的人却是对自己别有所图甚至是危及自己生命的人。
她无法说清现在的痛楚,好像全身都受了伤,只要碰一碰,便会流血。
直到现在,兰月才发觉谢丽娜的那句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无知的人往往很快乐。 “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是非要你相信。不过我也算尽力了,剩下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谢丽娜冷笑一下,“不过在谈话结束之前我得给你看样东西。”
谢丽娜掏出手机点了几点,递给兰月:“这是管桐现在用的手机墙纸。”
兰月狐疑的接了过来,只一眼,便定住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幅照片,背景有些漆黑,不过不难认出是那片小树林,兰月一下子想起了管桐过生日那天曾经在小树林用手机给自己照了张照片,而照片里的人正是自己,笑眯眯的,不过也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因为她看见自己的身后多出了半个脑袋,黑黑的……
一时间兰月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似有一阵冷意爬了上来,她忽然觉得那半个脑袋又悄悄的出现在自己旁边,在冷冷的窥视着……
“管桐的手机照相效果不错吧?”
谢丽娜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毛骨悚然的兰月一声惊叫:“啊……”
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在地。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三章 念头
兰月终于明白管桐为什么不肯给自己看这幅照片了,可是万一他是好心怕吓到自己呢?再说,谢丽娜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幅照片呢?
兰月发现自己正无时无刻在给管桐的无辜找借口。
而谢丽娜的发现是自己和兰月对话简直太费劲了,可是她又不得不把一切解释明白:“是路佳遥──管桐的室友,我想关于他和我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路佳遥?兰月当然知道,他是谢丽娜的追求者中最执着的一个。他的外形条件并不差,个子不算太高,不过也超过175厘米了。脸不像管桐那样有棱角,而是圆乎乎的,还时不时蹦出两粒青春痘。本来他家是本市的,可是自从谢丽娜到这个学校报到的第二天开始,他也搬进了寝室,开展了积极而猛烈的追求。
他家好像特别有钱,反正只要是节日,也不管是中国节还是西洋节,就连休息日,他都会奉上一束几近黑色的玫瑰。
刚开始时寝室有人笑路佳遥色盲,却被王哲嘲笑了,因为玫瑰颜色的深浅和它价值的高低成正比。于是大家开始以更崇拜的目光看谢丽娜,以敬仰的目光欣赏路佳遥,连他脸上的痘痘都成了被赞扬的目标。
于是每逢节假日,寝室门口便会出现一个满脸通红的送花人。久了,大家便发现玫瑰数量的多少视节日的重要性而略有改变,休息日的时候保持在十一朵,而情人节则是九百九十九朵,当时那巨型花束险些进不去寝室的门,引起惊叫声响成一片。
可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谢丽娜最讨厌的就是玫瑰。
不过路佳遥对谢丽娜真是用了心的。上大学谈恋爱的虽然多,可是谁都知道这事可能长久不了,所以很少有人向家长汇报。而路佳遥的父母已经开着宝马来学校看过谢丽娜好几次了,看样子对她是非常满意。但是谢丽娜仍旧不为所动。
有人开始怀疑谢丽娜一定是中了孟子“富贵不能淫”的招傻掉了,要么就是心中另有他人。
可这一切都证明了路佳遥为了谢丽娜是可以无所不做的,所以……
“你想他要是得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第一个会通知谁呢?”谢丽娜饶有兴致的看着兰月,“而且我好像已经告诉过你管桐的生日不是七月初一,而是七月十四吧?”
“是啊,”兰月机械的点着头:“可是为什么呢?”
“为了争取时间,为了让你的肉身更适合那个东西。你难道没有发现最近奇怪的事越来越多了吗?还有,管桐的画是怎么飞上四楼的?”谢丽娜终于没有耐心了。
兰月的脑筋开始转动了,她开始回忆起自从和管桐交往后的点点滴滴。怪事也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不,应该说是从收到礼物──梳子的时候开始的,先前还只是连续的噩梦,可后来是越来越清楚的声音,虽然看不见可是越来越有重量的身体,被隔离的自己,青脸的女人,不停脱落却不知道是谁的长发……还有……那幅失踪了的却又突然出现的画……
兰月终于明白了,发生了这么多的怪事,不是因为鬼月,不是因为神经紧张,而是因为……管桐。照相,倚墙热吻,还有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不是激情迸发,而是有备而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而那把梳子……
想到那把梳子也被自己爱不释手的珍藏在枕头底下,还天天枕着它入眠,兰月就觉得浑身发冷。
“梳子,梳子,我回去就把它还给管桐……”兰月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没有用的,她已经熟悉了你的气息,你就算还回去也没用。再说管桐知道我是认得那把梳子的,所以他不可能不小心。而且我觉得……”
谢丽娜认真的想了想,“你说那天夜里你看见了那幅画,这就说明它的寄身之所不一定只有这把梳子,可能还有那幅画。可是那幅画在哪呢?现在唯一可肯定的是画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丢了,更不是被偷走的,而是有人别有用心的把它‘弄走’的,或者它在送去展览馆之前就已经会‘飞’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兰月着急起来。
谢丽娜沈默了,事实上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在此之前她也掂量不好是否该告诉她这些事情,说出来不过是想让她小心点,因为大难临头了,可又担心她害怕,万一精神崩溃麻烦倒大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兰月还能撑得住。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关键是解决的办法。奶奶已经去世了,还有谁能帮到她呢?
难道去找薛灵嫣?谢丽娜的脑子一动,可是一想到薛灵嫣,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赶紧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
其实谢丽娜并不是对兰月格外有好感,自那个危险事件后,她对很多人都不相信了,她总会觉得,走得越近的人越容易出卖自己。
她不爱管闲事,对什么都很冷漠,不仅是因为奶奶的警告,也是因为不自觉的警惕。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遇难,如果自己不知道真相便罢了,可是如果知而不言,她会觉得自己变成了管桐的帮凶。
而且兰月的经历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遭遇,难免会生出几分同情和亲切。把一切告诉兰月,希望她有所准备,最好能一起想个办法。可是看她现在的样子,事情的确如想象中一样不容易。
亭子已经在地上画了片长长的影子,太阳就要下山了。
谢丽娜叹了口气:“先回去吧,咱们冷静下再想个办法,实在不行……”
谢丽娜把找薛灵嫣的想法咽了回去。
本来为了避免学校有人看见两人在一起后胡乱生事,谢丽娜和兰月商定好打算分头回校。
可是因为她们谈话的地点实在太不隐蔽了,所以早有人将此事发布开来,题目就定为“二女终于和平谈判,管桐究竟花落谁家”。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四章 出发
而兰月因为害怕,觉得周围随时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掐住自己的脖子,所以还不敢与谢丽娜拉开太大的距离,一副战战兢兢若有所思的样子跟在距谢丽娜不到一百米的身后走进校门。
结果自然又被人看到了,于是刚刚风行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和平一说转而被“谢丽娜凯旋而归,衰兰月凄凉收场”取代。
不过两人分手前兰月曾经问了谢丽娜一句,也是她整个下午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你还爱管桐吗?”
这句话让谢丽娜已经迈出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她没有转身,只是目光看着很远的地方说:“我也有点不清楚为什么关注他,究竟是因为余情未了,还是因为只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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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夜晚降临了,室友们高高低低的轻鼾或偶尔的梦话证明她们已经睡着了,可是兰月却不敢睡,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附身了,虽然即便是醒着也不一定就没有危险,可是她还是想坚持到天亮。
不过一个人面对这漫漫长夜,偶尔听到一声奇怪的声响就要心惊肉跳个半天,实在是难熬啊。
兰月偶尔起身看看谢丽娜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的难以入睡,可是每次她看过去的时候,谢丽娜都始终保持着一种姿势,好像睡得很熟的样子。
兰月觉得有很多话想和谢丽娜说,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跑到谢丽娜床上,这样会让她觉得多少有些安全感,可是又怕打扰到人家休息,况且谁知道谢丽娜愿不愿意让自己这样呢?
“唉。”兰月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管桐,习惯的一点一滴的想着他的好,可是现在却发现这每个好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危险的信号,就像陷阱旁边总是堆放着鲜花一样。
每每到此,她就心痛得要命。才发现原来一切真的都是个梦,一个被催眠了的梦,是谢丽娜的“残酷”把她从梦中惊醒。她似乎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从前,可是一切好像又改变了,她不是一无所有,而是在失去,失去了许多许多……她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泪漫了上来,此时的兰月多希望能够趴在妈妈怀里痛哭一场。
妈妈,妈妈。
兰月的泪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万一自己真的被附身了,真的不再是自己了,那个“新”的兰月会记得妈妈吗?她会去看望妈妈吗?当妈妈看到“新”的女儿对自己的陌生,对自己的不相识,她会是多么的心碎和害怕啊。
而只差一点,这一切就要成为现实了。
管桐,管桐,都是因为他,自己险些就失去了妈妈。
兰月开始恨起管桐来。
可是难道只怪管桐吗?还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经受得住诱惑?
反省、悔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兰月咬住嘴唇,把被子盖过脑袋,尽量的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好像有谁在轻轻的拍着自己,哭得几乎气结的兰月突然感到有一双手正在被子外面。兰月掀开被子,蓦地发现一个长头发的身影站在床前。
“鬼?!”
一个信息飞速传到兰月脑子里,她条件反射的向后一躲,脑袋“邦”的一声磕在了墙
上,险些昏过去。
她张开嘴就要呼喊,可那个身影飞快的爬上床死命的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是我……”
身影压低了声音,可是兰月仍旧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谢丽娜的。
“别吵,快躺下。”谢丽娜拽着有些发傻的兰月躺下。
兰月揉着脑袋上的大包不解的躺在谢丽娜身边,不过心里有些高兴。
“你有没有时间?和我走一趟。”谢丽娜的声音很低,不过仍旧是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去哪?”兰月感到很突然,揉脑袋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下了。
“我家。”谢丽娜言简意赅。
“你家?你家在哪?”兰月问。
谢丽娜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去?”兰月越来越迷糊。
“你怎么这么多问号?你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谢丽娜对兰月完全丧失了耐心,不由得提高了嗓音。
屋里的灯突然亮了。
待兰月适应了光线才发现李赛楠正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和谢丽娜,而朱珠和林小小也向这边投来了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目光。
不用说,第二天轰炸校园的头条一定是──二女同仇敌忾,管桐腹背受敌。
不过这条消息倒是最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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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和谢丽娜坐上了开往D市的火车。
隆隆声中,兰月很快昏昏沈沈的睡着了。最近她实在是太累了,虽然姿势并不舒服,可是这一觉,可能会是这段时间以来最香甜的了。
谢丽娜也很疲倦,可是她睡不着。
自从从红亭子回来后,确切来讲是自从兰月和管桐开始交往,谢丽娜就一直在想这些事该怎么解决。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多事,可是她不能装疯卖傻的眼睁睁的看着兰月毁掉。
夜里,在兰月翻来覆去的时候她也没有睡着,后来她听到兰月哭了,心里立刻乱成了一锅粥。本来还在想解救的办法,可是现在她觉得这事必须得尽快了。于是决定立刻带上兰月回家,去找薛灵嫣。
说实话,找薛灵嫣求救,在谢丽娜心里已经算是下策了,可是除了这个,又别无他法。而且她也只是听奶奶说过万一有什么急事就去找她,而她到底能做什么,自己心里是毫不清楚的。而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灵嫣,薛灵嫣……
谢丽娜心里一直在念着这个名字。
薛灵嫣是那个大年初三在门口捡到的女孩,当时谢丽娜只有五岁。
那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雪。这在南方是极少见的,于是小丽娜吵着要出门。
可是怕她生病,奶奶就在屋里哄小丽娜教她剪纸玩。
正剪到一张美人抱猫图,外面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放了个大爆竹,震得家具都跟着跳了一跳。
就在这时,奶奶突然的扔掉剪刀,对爸爸说:“快去,门外有人找我。”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五章 灵嫣
因为奶奶的灵力,平日来找她的人很多,奶奶是能躲就躲,因为她总说人应该各安天命,不应违背的,可是今天却突然这样的“热情”,一定是来了什么重要人物。
于是爸爸就赶紧跑出门去。可是他看见的不是忧心忡忡的妇人,也不是愁眉不展的老者,而是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一身素白,几乎和雪一个颜色。她脸朝下趴在地上,浑身冰冷,也不知道昏倒在那里多久了。
爸爸忙把她抱进屋来。
奶奶也顾不上领小丽娜玩了,她忙着整理好床铺,让爸爸把小女孩放上去。
小丽娜突然受到了冷落,心里很是委屈,可是眼前的情景又让她既紧张又新奇,于是就扁着嘴站在一边看大人们忙碌着。
奶奶和爸爸的身子不停的在眼前穿梭,她只能透过缝隙来观察那位不速之客。
女孩的脸几乎和衣服是一样的白色,上面是两道漆黑的略微上挑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密实的盖在眼睑上,给那片瓜子形的白色画上两条弧线。挺直的鼻梁,棱形的紧闭的小嘴。不用等她睁开眼睛,小丽娜已经感觉这是个美人了,甚至比从小就被夸作“洋娃娃”的自己还要美。
她心里有些不平衡,嘴一咧,哭了起来。
可是奶奶很快把妈妈叫来,于是小丽娜被妈妈领了出去。临走前,她还不忘回头看看床上的女孩,她的胸部没有有节奏的起伏。
“她是不是死了?”
想到这,小丽娜心里涌上一股恐惧,忙抓紧妈妈的手跑在前面。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小丽娜发现餐桌上多了一个人──那个女孩已经醒过来了,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脸色仍旧很苍白,不过嘴唇的颜色倒是红润了起来。她低着眼睛看着妈妈放在碗旁的筷子,却始终不肯吃饭。
平时在饭桌上最吵的小丽娜此时也分外的安静,她仔细的观察着女孩的动静,发现她除了有点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过了没一会她就又闹起来,妈妈只好先哄她吃饭。这时,奶奶夹了个鸡腿放在了女孩碗里。
对于鸡腿,小丽娜本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因为家里凡是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总是先被自己消灭。
可是现在,她感到自己的地位动摇了,她立刻喊了句:“我的鸡腿!我的!”
这声或许太尖利了,女孩似被吓了一跳般从昏沈中惊醒,她抬起了眼睛看了小丽娜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丽娜终身难忘。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直到如今,谢丽娜也无法具体形容,除了用一“美”字概括,却也找不出其他的词来。那眼睛水汽盈盈,雾气蒙蒙,充满娇柔,却又无限凌厉。只一眼就让她整个人都定住了。不是被她的美震撼了,而是真的无法动弹。
女孩迅速收回目光,小丽娜方觉恢复了自由。可是刚刚一吓,连哭都忘记了。妈妈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忙趁机哄她吃饭。
席间,妈妈也曾问过女孩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可是女孩始终不发一言,连头也不摇一下。于是大家都怀疑女孩可能是耳朵有点问题。
第二天,奶奶便和爸爸说要搬到郊区的老房子住。
爸爸怎么劝奶奶都不听,爸爸只好答应了。
奶奶要带女孩一起去,可是家里人一致认为还是把女孩留下好,一来是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可能是因为她家里人要么就是住在附近,要么就是路过,到时可以方便找到她,二来是正好给小丽娜做个伴。
但奶奶坚决不同意,最后相持不下,爸爸只好让女孩自己做决定,没想到女孩径直走过去牵住了奶奶的手。
大家惊住了,原来她不聋。
奶奶当天就带女孩离开了。
小丽娜奇怪的是,女孩是走失的,可是自始至终没有哭过一声,而看她的样子还不到十岁。
等爸爸妈妈带上小丽娜去看望奶奶的时候,女孩已经有了名字,叫薛灵嫣。
奶奶是根据在她身上发现的一块刻有“灵”字的坠子取的名字,而发现她的那日又天降大雪。本来在小丽娜降生时奶奶就想用“嫣”做她的名字,可是爸爸觉得不够洋气,就改名为“丽娜”。于是奶奶就把这个字用在女孩身上实现心愿了。
薛灵嫣,薛灵嫣……
小丽娜觉得这个名字比自己的好听多了,只气奶奶偏心。
因为惦记奶奶的生活,所以爸爸妈妈经常会带上小丽娜去看奶奶。
可是自从奶奶带着女孩搬到老房子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爸爸妈妈的探望很是心烦,总是催促他们快走。偶尔留他们吃顿饭,也是气氛沈闷。
这沈闷不是因为奶奶绷着脸,而是因为薛灵嫣。
无论是谁和她说话,她都是以沈默相对,只有奶奶的问话她才偶尔答上几句。而且她从来不抬眼看人,一副心事重重却又异常冷漠的样子。
碰到有外人来,她就躲到自己屋里去,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反正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作为医生的妈妈曾经提醒过奶奶说薛灵嫣可能有自闭症,建议送到医院进行专门的治疗。可是奶奶却说她仅仅是性格内向而已,等长大了就好了。
薛灵嫣是长大了,可是除了出落得愈发出众外,性格倒没什么大变。
这么多年来,爸爸妈妈经常会向熟悉的人打听是不是有谁家的孩子走失了,还让报社发了条寻人启事,他们很想找到薛灵嫣的父母,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倒是也有人来认亲,可是听了薛灵嫣的状况,都失望的回去了。
倒是有个人说是她的姐姐,非要把她带走,甚至都到奶奶家去要人了,吵得非常凶。
奶奶气得不行,可是薛灵嫣很镇静。她从屋里款款走出来,那个女人立刻安静了,转身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闹过。
这事被看热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把个薛灵嫣传得跟个妖魅似的。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六章 故地
谢丽娜觉得那些无事生非的人很是可笑,不过薛灵嫣也的确怪得很。反正随着自己课业的加重她不用总去奶奶家了,不是不想奶奶,而是一看到薛灵嫣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今天,为了兰月的事,或者说也是为了解决自己心中的疑问,她不得不去找薛灵嫣。虽然她不知道她到底能做些什么,不过奶奶的话一定有她的道理。就怕到时薛灵嫣再来个“沈默是金”,那她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至于兰月,恐怕也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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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丽娜费了好大劲才把兰月唤醒。
兰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她在谢丽娜的“快下车,要不一会火车又要开了”的催促声中晕头转向的跳下车。
风吹过来了,残留在身上的车厢里的闷气一下被吹得无影无踪。兰月这才清醒了些,而这时她已经在谢丽娜的带领下出了站台。
“我们真的要去找薛灵嫣吗?”坐上出租,兰月问一脸严肃的谢丽娜。
谢丽娜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兰月,都这种关头了,都已经来到这了,她还在问这样的问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见谢丽娜不说话,兰月也不吭声了。她看着窗外飞驰而去的车子,房子,行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兰月不是不知道此行的重要性,可是她难免有些紧张。那个东西已经给自己带来的无限的恐惧和危险,可是她马上又要去接触另一种更奇怪的人──巫婆。
曾经看过一些书或节目,在她想象里,巫婆都是些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她们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四周挂起奇形怪状的人的画像,自己披头散发,浑身颤抖,嘴里咿呀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时而把手中的长剑往空中一刺,怪叫一声:“哪里逃?”然后往黄色的符纸上喷口水,一个血淋淋的小人的轮廓便出现在纸上。巫婆便说,那鬼被她捉住了。
这还是好的,要么就是把病人严严实实的蒙到被子里用力打或用针扎。
兰月小时就在电视上看过很多类似这样的害人节目,有些病人还被巫婆给治死了。所以兰月特别害怕别人把她蒙到被子里闹,那会让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憋死了。
科学证明那些把戏都是骗人的玩意,不知道谢丽娜为什么要带她去找一个巫婆,那真管用吗?那个巫婆长什么样子?听谢丽娜的说法好像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那么年轻就当了巫婆,估计也好看不到哪去,没准已经抽巴成一个干瘪的老太太了。
兰月的脑中已经勾画了薛灵嫣的样子,瘦瘦小小,佝偻着腰,梳着个干涩的发髻,乌突突的脸,满脸的皱纹,高耸的颧骨,干瘪的嘴唇……
兰月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可别给自己施什么招数,吓一跳倒没什么,别再没等鬼把自己怎么样,自己再毁她手里。
想到这,兰月有些后悔和谢丽娜出这趟门,可又不好意思说回去,毕竟人家也是好意,况且谢丽娜是应该有十分的把握才把自己带过来的吧。兰月安慰着自己,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慌慌的。为了拖延时间,她便一会提议上这个商店看看,一会要去上那个公园逛逛,弄得谢丽娜烦不胜烦。
最后谢丽娜只好让车停下来。
兰月从车窗里探了探头。
这是一片很安静的地方,虽然位于市区,不过却少了几分嘈杂,而且环境非常好,绿树成行,还有成片的草地。最关键的是这一带的房子都是青砖碧瓦的平房,这在大兴改建的社区里可是不多见的,可见这片房子一定是有着什么原因才被保留下来。
许多人家都在自家的庭院里栽种了许多的花草。微风拂过,所有的树木花草该摆动的摆动,该唱歌的唱歌,该散发香气的散发香气。于是兰月很快就想起了《桃花源记》里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谢丽娜下了车,兰月忙跟了过去,心里琢磨这究竟是去串门还是去找巫婆呢?如果巫婆住在这,那可就是仙女奶奶了。兰月心里一下又蹦出了《仙履奇缘》里仙都丽娜的仙女教母,心想巫婆要是长成那样也算慈眉善目了。于是兰月乐颠颠的跟在谢丽娜身后。
走近了,兰月才发现这里的房屋建筑多是古香古色的,尤其是门,上面基本都镶着像狮子脑袋似的铜物,上面还套个圆环。
谢丽娜在一扇朱红漆的铁门前停住了,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费了半天工夫才听到“喀嚓”一声,锁开了,可门却一点开的意思都没有。
谢丽娜用力一推,门才不情愿的吱吱扭扭的哼唧着开了个小缝,还闷哼了一声。
要不是因为白天,还真觉有一种阴森的鬼气。兰月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上来。
谢丽娜走进门去,兰月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
一进门,兰月才发现院子里的地面是用小块的几近方形的石头铺就的,虽然略有起伏,踩上去倒也平稳。只是院子里没有像旁人家那样种植花草,有的只是从石块与石块间顽强生长的小草。
可能是因为那侧加高的院墙挡住了入住的光线吧,进了院子就觉得温度低了下来。
窗玻璃蒙上了一层大大小小的泥点,许是很久都没清理的缘故。兰月趴在玻璃上打算打探下屋里的动静,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随后抱怨这巫婆实在是有点懒,刚刚对她的一点小幻想这会又烟消云散了。
谢丽娜又开始费力的拧屋里的门。
兰月有点明白了,巫婆原来喜欢把自己锁在屋里,可真够古怪的了。
终于,谢丽娜长舒了口气,她拽开了门,领着兰月走进屋里。
兰月一下子呆住了,屋里什么也没有,不仅是人,连家具都看不见,有的只是挂在顶棚角边的蛛网和塔灰。看样子是好久没有人住过了,屋子里散发着一种潮潮霉霉的气味,而且异常阴冷。
兰月诧异的看了看谢丽娜,后者也正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你不是想到处逛逛吗?所以我就带你上这来了。”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七章 疯女
兰月搞不懂谢丽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突然灵光一现:“谢丽娜该不会就是个巫婆吧?或者帮助巫婆把我骗到这里来。”
兰月发现自己今天下午想象力特别丰富,于是她紧紧盯着谢丽娜,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多生出张脸或多长出只手。
“这是我家,我原来的家。”谢丽娜解释道:“其实我挺怀念这个地方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早就想回来看看,可是妈妈不让,自己来又有些害怕。所以既然我们今天路过这,我怎么也得像个主人的样子领你到家看看,而且你在这还可以给我壮壮胆。只可惜屋里什么都没有,连把椅子都没留下。你等我待一会,咱们就离开。”
谢丽娜在屋里转来转去,看看这,摸摸那。
没有想到谢丽娜还是个恋旧的人。兰月心想,那么她对管桐……对了,谢丽娜说过她和管桐的家是在一个院子里的,可是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怎么看见院子里只有这一户人家呢?管桐家在哪呢?搬走了?……
“丽娜,那个……管桐的家……”兰月吞吞吐吐的问。
她看见谢丽娜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此时,谢丽娜正摸着墙上画的一个梳着辫子的小女孩,这是她小时的淘气之作,兰月的话让她回转身来,看着兰月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无奈的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惦着这个,还是忘不了他,是吗?”
兰月调转了目光,看着模糊的窗户。
“在出了那件事后,妈妈第二天就找人砌了堵墙把两家隔开了,现在管桐的家是在隔壁。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这话说中了兰月的心思,她转回头看着谢丽娜,但是没有说话。
“我带你去吧。咱们也该出去了,这湿屋子呆久了会生病的。”
谢丽娜说着就要出门,可是兰月却站着不动。
“怎么,你又不想去了?”谢丽娜奇怪的问。
“不是,”兰月有些为难:“咱们要是去了,那个东西……”
谢丽娜明白兰月在担心什么了,她笑了笑:“我想她不会在家,因为她的心不在那里。”
管桐家的大门要较谢丽娜家的逊色许多,虽然也是铁门,但是做工粗糙,漆面已经掉了几大块,看起来异常落魄。
院子里很静,好像没有人。
兰月犹豫的看了看谢丽娜:“能有人吗?”
谢丽娜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吱扭──”门很快就开了,却看不到开门的人。
兰月正疑惑着,一张脸突然从门后面冒了出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可是还是让毫无准备的兰月惊叫了一声。
那是张毫无血色的女人的脸,表情呆滞。她的头发被简单的束在脑后,可是却有些散乱,几缕发丝已经凌乱的披在脸前,搭在失神的眼睛上。此时那双眼睛正穿过兰月与谢丽娜中间的缝隙直直的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她是管桐的妈妈。”谢丽娜悄声对兰月说。
兰月有些迷惑了,这个女人无论怎么看,都想象不出她年轻时有多漂亮,可是她怎么会生出管桐那么帅的儿子呢?不过她的皮肤还不错,这个年纪了几乎还没有什么皱纹。
“阿姨,是我,丽娜。”谢丽娜的声音很温柔:“我过来串个门。”
“哦,哦……”
女人边应着声,边让开身子,可是她的眼睛却始终望着前方,嘴里嘟囔着:“管桐不在家,管桐不在家……”
“她说的是……”兰月小声的问谢丽娜。
谢丽娜掐了她一把:“我也不知道她指的是谁,自从管彤死后她就一直这样。”
“她一定是精神受刺激了,是不是疯了啊?一会能不能伤害我们啊?”兰月瑟缩着身子偷偷回头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家里来了什么人,自顾自的在院子里溜达。
“没事的,她就是神志恍惚,不过从来不伤人的。”谢丽娜安慰着兰月。
“她就一个人住?这个样子怎么照顾自己啊?”兰月突然生出几分同情和担心。
“她倒是什么都会做的,做饭,洗衣服……就是脑筋不大清楚。她有个妹妹会经常过来照顾一下……”
“那我们能不能撞见她啊?”兰月停住了脚步。
“她妹妹的工作很忙,只能晚上来。再说万一碰到了就说是来看望管桐的妈妈的,反正她也认识我的,而且……没有人知道那件事。”
谢丽娜边说边引着兰月进屋,兰月木偶似的跟着。
先进的是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很是干净整洁。桌柜上摆着一个镜框,上面是一家四口的照片。一个英俊的男人搂着一个长相温柔的女人,前面站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笑得跟花似的。
不用说,这两个孩子就是管桐和他的妹妹了。那个女人虽然不漂亮,可是眼中的柔光却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色彩,很难想象这就是现在那个正在外面“散步”的女人。
照片中的男人异常英俊,身材十分挺拔,几乎比女人高了一个头。
只一眼,便会发现他和管桐非常相像。
不用说,他就是管桐的父亲。
这位照片上的父亲非常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可惜死得太早了。
兰月惋惜的叹了口气,问:“你说是不是因为管桐的父亲去世太早了才让管桐那么……奇怪呢?”
“谁说他父亲去世了?”谢丽娜奇怪的看了兰月一眼:“管桐说的?”
兰月点了点头。
“这人……”谢丽娜冷笑了一下:“他父亲没有死。不过他大概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我记得大概是管桐十岁生日的那天,本来一切都开开心心的,可是他家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爸爸妈妈去劝架,可是无济于事,只好回来了。”
“随后他家把音响开得老大声,其间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叫,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安静。原来是管桐的爸爸因为有了别的女人,要和她妈妈离婚。她妈妈当然不同意,就打起来了。”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八章 黑猫
“第二天,爸爸妈妈过去看时,只看见管桐的妈妈坐在床边呆呆的流泪,问她什么都只是一句‘走了,走了’。估计是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留住丈夫。这女人,这辈子……”
谢丽娜摇了摇头。
兰月环顾了这个房间,干净却清冷。她突然生出许多感动,如果没有那么多意外,她或许真的会和管桐一起回来看看这个家,看看这个可怜的女人,也或许可以照顾她的后半生。
谢丽娜像是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兰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跟着她走了出去,来到另一个房间。
一进门,兰月便惊住了,她的惊讶绝不亚于谢丽娜当年看到的铺天盖地的照片时的惊诧,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她发现眼前的这些张脸和画上那张被长发挡住的脸惊人的重合了。
或许这样讲并不现实,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长发背后的脸,可是直觉,还有梦中几次三番的相见,让她确定无疑。尤其是那夜,画中人最后的微笑,正是第一张映入眼帘的照片。
满眼的照片,都是这个女孩的,这个和管桐长得异常相似的女孩。喜怒哀乐,全在其中。笑是妩媚的,怒是可爱的,哭是动人的,乐是勾魂摄魄的。
兰月出神而惊恐的逐一看过去,不禁由衷的赞叹女孩的漂亮,别说是男生,连女生都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兰月敢打包票,无论在哪,管彤所引起的轰动效应绝对不会低于谢丽娜。
只可惜红颜薄命啊,一朵青春的花刚刚绽放就夭折了,难怪她会如此不甘。
兰月端详着管彤的脸,一时竟忘了害怕。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美人,怎么会……怎么会那么恶毒?
或许是看得太过入神了,她突然发现自己正在盯着的那张照片好像对她笑了一下。
她一下子退了一步,正撞到谢丽娜身上。
“咱们赶紧走吧。”兰月说着,匆匆走出了管桐的房间。
两人走到走廊里的时候,兰月发现有一扇门紧挨着管桐的房间。她推了推,没有推开。
“这是……”兰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谢丽娜。
“这是管彤的房间,自从她死后,这个房间的门便被钉死了。”谢丽娜的脸有些发白:“咱们赶紧走吧,在他家多待一会我都觉得不舒服。”
兰月也有同样的感受,她抓着谢丽娜的胳膊往门外走,冷不防,那张毫无血色的女人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谢丽娜和兰月齐齐惊叫了一声,回过神来却发现女人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堆新摘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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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辆红色的出租正由市区向郊区疾驰。
谢丽娜和兰月坐在车上,各看着自己那面窗子的外面,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幢二层小楼的附近。因为前面是上坡,车要开上去有点费劲,所以就停了下来。
谢丽娜下了车,向楼走去。兰月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本来兰月是不打算这个时间来这里的,她跟谢丽娜商量最好找家旅馆住住,明早再过来。
可是谢丽娜坚决不同意,说旅馆人太杂,搞不好容易出事,再说在陌生的地方住总让人心里不踏实,还是尽快来的好。兰月当然不敢一个人去住旅馆了,就别别扭扭的跟来了。
其实谢丽娜也并不想来这里,按理她应该把兰月带到自己家去,可是万一被妈妈问起来又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而且就算解释明白了妈妈又该担心了,还不如干脆过来。
虽然她不喜欢怪怪的薛灵嫣,不过这里毕竟是别无二样的选择,而且不管谢丽娜心里怎么别扭,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薛灵嫣身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虽然一身疲惫,虽然心里是老大不乐意,兰月此刻倒是有了点开心,因为她发现周遭的空气甜丝丝的,全然不像城里那样,纵使晴空万里,却总是让人觉得乌烟瘴气,嗅觉范围内满是汽油味。
还是郊区好啊。兰月深吸了口气,想必在这里一定能够看到更多的星星。
兰月抬起头来,没看到星星,却看到黑暗中正有两道绿光向自己射来,她“妈呀”一声上前揪住了谢丽娜的衣服。
“喵──”那两道绿光一闪,转而就不见了。
“原来是只猫,吓死我了。”兰月拍着胸口。
还没等见到巫婆就被吓个半死,这地方实在是有够受的。兰月刚刚萌发的好心情转眼挥发了,余惊未散的走在谢丽娜身边,脚步更磨蹭了。
还未等到楼门前,门就开了,旁边还有个白色的身影。这让兰月更是汗毛直竖,不过看谢丽娜勇往直前的样子,兰月只得硬着头皮一步不落,心里怀疑谢丽娜是不是压根没有看见那个白影。
白影的胸前有两点荧荧的绿光,因为有了刚才的经验,兰月准确的判断出那是一只猫。等走近了,兰月才看清那个白影原来是个抱猫的女孩。她有点后悔此行没有把近视镜带在身边,否则就不能受这么多冤枉的惊吓了。
路过女孩身边时,兰月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让自己那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顿时平静下来。她不由看了女孩一眼,正碰上她也在看自己。
女孩只看了兰月一眼就立刻垂下眼帘,可是兰月却被她震住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瞟,兰月却发现女孩的眼睛像猫一样能在夜晚发出亮光,不过那光是金色的。她本想再仔细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女孩早已转过身在前面带路了。
她们跟在女孩身后,兰月能看见女孩披散在腰间的长发,不由在心中提醒自己:“她也是长头发。”
兰月仍旧不由自主的要去注意周围女孩的头发,她知道自己这是中了管桐的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戒毒成功。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似乎极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保持沈默,只听得见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要不是头顶有几盏灯在那明晃晃的悬着,兰月真要以为自己到了鬼屋。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十九章 夜色
女孩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两人像听到了号令一样也停下了。女孩推开了一扇门,紧接着,灯亮了。
兰月看见屋子里干净整洁,设备简单却又齐全,乍一看去就像个旅馆简易的小单间。
谢丽娜走进门去,放下了包。
女孩转身就出去了,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兰月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挪进屋里。
“她就是薛灵嫣吗?”兰月发现这个房子里好像只有女孩一个人,因为在这段时间她没有看见或听见其他的人。
谢丽娜不说话,只顾着整理床铺。
“她是……哑巴吗?”兰月又问,随后她发现不只是薛灵嫣是哑巴,连谢丽娜都不会说话了,她只是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于是,唯一的热闹的声音从屏幕上流下来。
兰月闷闷的坐在谢丽娜身边,盯着画面发呆,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薛灵嫣真是巫婆的话那可实在是太年轻了,虽然没有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可是她的形象距离巫婆有太长的一段距离了。
不过她的眼睛真的很怪,居然会发光,真是太可怕了,她该不是妖怪吧?不过既然谢丽娜不害怕,说明她也没有什么危险性。只是好好的女孩为什么要干这一行?真是太可惜了……
“!!”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因为屋子的空旷,那声音显得特别刺耳。兰月看到谢丽娜的肩也抖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若无其事的盯着电视。可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却好久没有恢复,思维马上随着那声巨响跳到了另一个问题上,天啊,她一个女孩子常年孤身住在这里难道不害怕吗?
看谢丽娜只顾看电视也不理自己,兰月觉得有点闷。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有发现有趣的东西,于是就踱到门口。
走廊的灯已经暗了,楼下还透着光。她突然很想看看薛灵嫣在干什么。可是她刚往门外迈了一步,就听到谢丽娜的声音:“晚上没事的话最好不要到处乱走。”
原来她恢复说话能力了。
谢丽娜这句话让本就胆气不足的兰月收住了脚,陌生的环境,奇怪的女主人,而且接近深夜了……她只好转回来:“这什么地方嘛,闷死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谢丽娜没吱声,她当然也不愿意待在这里。
虽然有好几年没有看到薛灵嫣了,可是她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古怪,让人浑身不自在。要不是有事相求,谢丽娜觉得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她。
其实刚刚进门她就想说兰月的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但是见薛灵嫣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就咽了回去。
这会她正琢磨着明天怎么向薛灵嫣开口,正为难着呢,兰月的话却险些让她气结,这到底是谁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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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整个屋子一片漆黑,不过却也有光从窗户爬进来,在床前的地上铺上一块青白色的地毯。
谢丽娜躺在床上看着黑黑的天花板出神,兰月却伏在窗台上饶有兴致的欣赏夜色。
不愧是郊区的夜晚,真美啊。天空异常的干净,即便自己没有戴眼镜,也能清楚的看到星星在闪动。耳边舒服的拂过凉凉的风,它稍来了悦耳的虫鸣,让这个夜晚既美妙又安静。深呼吸,满心都是清甜的味道。
兰月的困意又强烈了些,可是她不愿意睡去,她头回见到这样可爱的夜晚,想再多享受一会。她突然羡慕起薛灵嫣来,因为她可以每天沐浴这夜色,倾听这夜音,真是神仙般的日子。身处其中,可以什么都不想,整个人异常的轻松。
多少天以来,兰月一直恐惧黑夜的到来,因为夜就意味着梦魇,可是现在,她爱起了夜,不仅没有害怕的感觉,倒觉得多了几分安全。
于是她欢欣雀跃,哼着《绿岛小夜曲》,还招呼谢丽娜和她一同赏夜。
谢丽娜不得不佩服兰月的心大得足够可以,居然把危险都忘到后脑勺了,她可没心情和她疯,心里正懊恼着呢,虽然做足了外出的准备,可是临了还是把面膜落下了,不知道这又累又困的,到了明天皮肤会不会很难看呢?
她不由想起薛灵嫣来,薛灵嫣的皮肤可是嫩白嫩白的。
还是早点睡吧,可是兰月在那里一个劲兴奋的折腾,让她烦不胜烦,于是她便打算编个恐怖点的故事哄她上床。刚想了个开头,就听见房门“吱吱呀呀”的开了。
谢丽娜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兰月也不哼歌了,忙转过身来死盯着门口。
门开了个小缝,两道绿光扫了过来。
“喵──”
一个小脑袋试探的伸了进来,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又“喵”了一声,好像在征询意见。
谢丽娜松了口气:“月牙儿,过来。”
小东西像得了号令似的一路小跑,嗖的一下就跳上了床,上上下下的嗅着谢丽娜的脸,伸出小舌头不由分说的舔着她的鼻尖和下巴,还呼噜呼噜的撒着娇,痒得谢丽娜直笑。
兰月也凑了上来,刚刚这一吓可是把浪漫都赶跑了。
猫咪发现床上又添了个人,忙凑过来伸着小鼻子嗅了嗅,不过看样子它对兰月没兴趣,又调转身偎在谢丽娜胸前。
兰月认出这就是刚到楼前看到的那只猫,借着夜光,她才发现猫咪是通体的黑色,难怪当时没有注意到它。不过也不全是黑色,猫咪的额头中间有块清晰的弯月样的白毛,难怪它会叫月牙儿。
兰月的想象力又开始启动了,她想起了《美少女战士》中的小猫露娜,那可是只会说人话的猫,这只……会吗?
兰月扳过猫咪的脑袋:“跟我说句话。”
猫咪别过头,兰月却不依不饶的把它硬拖到自己身边:“快点,说句话。”
猫咪很不乐意被她摆弄,她挣脱兰月又偎到谢丽娜胸前。
“你一只小破猫居然也这么色。快说,你是男生还是女生?瞧你那模样,该不是包公转世吧?你再不交代就把你丢出去。”兰月威胁着。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二十章 拖鞋
猫咪眯了眯眼睛,不再理会兰月,自顾自的打着呼噜。
兰月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打了个呵欠,趴在枕头上。小猫的呼噜像是催眠曲,只一会工夫,兰月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谢丽娜摸着小猫毛茸茸的头,也在呼噜声中闭上了眼睛,却一下子回到了九年前。也就是那时,谢丽娜第一次看到了月牙儿。
小丽娜跟着爸爸妈妈去看奶奶,刚上了斜坡,小丽娜就一声欢叫,她看见小楼的外墙上趴着一只正在晒太阳的纯黑色的小猫。小丽娜立刻冲过去把它抱了起来,狠狠的亲了两下。
小猫的个儿不大,却圆滚滚的,一身的黑毛油光铮亮,只有额心有片形似月牙的白毛,衬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特别有神。
它一点也不怕生,听话的趴在小丽娜的臂弯上,还轻轻的舔了舔她的手。就在这时门打开了,薛灵嫣出现在门口。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术,连句话都没说,小猫就匆匆从小丽娜怀里跳下去,三蹦两跳的跑到薛灵嫣脚边,竖着旗杆样的尾巴在她裤腿上蹭来蹭去。
薛灵嫣抱起小猫,贴了贴她的脸,小猫立刻伸出小舌头欢快的舔起她的脸蛋。
薛灵嫣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还是谢丽娜第一次看到薛灵嫣笑,不得不承认,薛灵嫣笑起来的时候更美些,就像阳光一样灿烂。不过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在脸上挂上层霜,上面似乎永远刻着四个大字──闲人勿近。
薛灵嫣抱着小猫站在过道的阴暗处,虽然谢丽娜看不见她的脸,可是却感觉她正在观察着自己。
随后,薛灵嫣弯下腰,把小猫放在地上。好像还说了点什么,小猫就眯着眼睛跑了过来,冲谢丽娜喵喵的叫,又在她的腿上蹭了起来。
小丽娜把它抱了起来,小猫就满足的打着呼噜。
谢丽娜能明显的感到薛灵嫣是在向自己表示友善,她有些感动,就想也展示下自己的诚意,欢天喜地的走了过去,却没想到薛灵嫣头一低,转身走开了。一下就把自己那点刚刚萌发的热情之芽生生冻死在地面上,弄得她好不尴尬。
自此,她给薛灵嫣下了个结论──不可理喻。
虽然月牙儿也是奶奶在门口发现的,可是它却可不像薛灵嫣那么难于接近,而是和自己亲密得很呢。
月牙儿的呼噜声时断时续的渐渐停止了,身子有规律的一起一伏。谢丽娜搂着它带有体温小身体也沈沈的睡去,随后做起了光怪陆离的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牙儿的身子突然一震,谢丽娜随之也醒了过来,奇异的梦境转眼消失了。只看见月牙儿已经从床上抬起了脑袋,两只小尖耳朵警觉的转来转去,尾巴不停的拍打着身下的被子,浑身由于激动而哆嗦着。
它是怎么了?
谢丽娜迷迷糊糊的顺着月牙的关注的方向望了过去,顿时睡意全消,因为她发现本在床前的一双拖鞋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房门口。而且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谢丽娜看见其中一只好像还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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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娜,快醒醒,醒醒,咱们出去走走。”
谢丽娜在一阵猛烈的摇晃中勉强睁开了眼睛,随即看见的是兰月容光焕发的脸,此时那双小单眼皮的眼睛正闪着同样兴奋的光:“快起来,快起来,外面的天气可好呢。”
兰月说完,像小鸟一样蹦到了洗手间去梳头。
谢丽娜不可置信的看着兰月的欢欣雀跃,心中有些犯糊涂,这家伙以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度假的?
看兰月又兴致勃勃的冲出洗手间,谢丽娜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她可没有那么大的精神头,昨夜看到拖鞋自己跑门口去了她就觉得这屋子有些怪异,半天也没敢睡觉,推兰月起来,可是她睡得跟与世长辞了似的,怎么弄都弄不醒。
没办法,她只好睁大眼睛注意那鞋的动静,怀里紧紧的搂着和自己一样紧张的月牙儿。
拖鞋倒是不动了,可是耳边却传来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人在房间里走动。
他的脚步似有些犹豫,时停时走,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谢丽娜猜测他思考的问题大概是要不要走到床边,因为她听到脚步声“扑打扑打”向这边走过来,她真担心这个看不见的东西突然蹦到床上来。
可是每每到了床边他又停下了,接着又“扑打扑打”的走开了。
如此的反复,像是在做游戏,把谢丽娜的神经牵得一会紧绷一会放松几乎要失去弹性。
直折腾到窗外泛起一丝曙光,声音才突然消失了。
谢丽娜侧耳倾听了会,的确是消失了,她才将一直憋在胸口的气吐了出来,把自己埋在床上,只觉浑身骨头散了架般的累,只想趁机尽快睡一觉,而且她已经预计好白天睡觉,等到下午的时候再找薛灵嫣。
可是月牙儿却不肯安生的躺着,它跃起来蹦下床去,挤出门缝消失了。
现在谢丽娜的懒觉计划被兰月给打破了,她把装睡的谢丽娜从床上硬拎起来,好说歹说的让她带自己到处走走,说是尽情享受下清新的空气,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而谢丽娜知道自己要是不把觉睡足了就会对美容非常没好处,却耐不住大力气的兰月把自己抓起又拖去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的脸,谢丽娜险些失声尖叫。
这还是自己吗?脸色蜡黄,眼睛无神,下眼皮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简直吓死人了。我才不要这个样子出去见人。
谢丽娜推开兰月就要冲回床上,被兰月手疾眼快的拦住:“怎么了?怎么了?快点洗脸,一会阳光该上来了。”
“你自己出去吧,我有点累。”谢丽娜拼命的想钻过兰月和门框间的空隙。
兰月当然不肯让她得逞,一面催促谢丽娜快点,一面捧起冷水往谢丽娜脸上浇。
谢丽娜有些恼火,她发现自从和兰月“交了底”,自己和兰月间的距离就突然缩短,以致荡然无存了。这很不符合她平日为人处世的习惯,可是面对兰月的“热情”,她也不好拉下脸拒绝,只能哀求着:“我今天真的有点累,要不等我睡好了咱们下午再出去。”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二一章 花屋
趁兰月稍稍有点心慈手软,谢丽娜赶紧奔回床上去,任兰月怎么千呼万唤就是不肯起来。最后她听到门“咚”的一声关上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谢丽娜长舒了口气,满足的赖在床上。
窗外小鸟的欢叫有一种舒心和安全的感觉,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快又把睡意调动了起来。临失去知觉的瞬间,谢丽娜突然想起那双门口的拖鞋,不知道兰月看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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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下楼了,也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查看四周的布置。
房子的装修很简单,地面是普通的木质地板,墙是乳白色的涂料,全无壁画壁毯等装饰。家具是清一色的紫檀木复古款式,座椅上铺着淡黄色的丝绒坐垫。步入房中,感觉整个布置给人的是一种简洁和高雅,于是不由自主的让人想要敛气摒声,不敢放肆。
屋里并没有人,兰月便四下观瞧。发现布置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她居然没有在屋里找到一件有趣的小玩意,这可真不像是一个女孩的风格,即便是作为会客室,也过于没有情调了吧。
走出会客室,便可看见楼梯的后面有一个简短的走廊,走廊一侧的地面上有几点光斑在摇动,看来也是个房间了。兰月信步走了过去。
原来这是厨房,而地上的光斑是窗外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撒下来的。阳光不仅照在了地上,也照在了餐桌上,这样桌上的煎蛋就显得格外的耀眼和可爱。
看到煎蛋,兰月的肚子咕咕的诉起了苦。她立刻坐了下来,顺手抓起了餐具。可是她开始犹豫,煎蛋只有两份,是谁和谁的呢?
兰月在吃和不吃之间痛苦的徘徊了一会,最终在左顾右盼中把一份煎蛋吞进了肚,又顺了两片火腿肠后迅速离开了“犯罪现场”。
跑到楼门口的时候,她发现楼门的旁边还有一个门,漆成了和墙壁一样的颜色,而且紧闭着,不像其他的门敞开着随时欢迎人的进出。它似在故意隐藏着自己,致使兰月差点忽略了它。
虽然能够感觉出这个门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兰月仍旧试探着推了推。
门纹丝不动,好像它只不过是画在墙上的一个方框,可是从缝隙里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潮的冷风却在告诉门外的人里面的确别有洞天。而且这个门的里面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紧密的关注着兰月的举动。
兰月感觉自己的目光险些和它对上,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忙跑出楼门口,还回过头来看看那门里是否跑出个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兰月直到现在才知道,不仅是夜晚会令人产生恐怖,就连白天也让人心感不安。
幸好,暖融融的阳光温柔而及时的拥抱了兰月,暂时驱散了黑色的不安。
昨晚来的时候只顾跟着人走,根本就没注意院子的环境,刚刚在楼上也只看到院子的一隅,那正有棵长势极猛的小果树,它的枝干几乎要伸到窗子里了。这会身处其中,满院的景致尽收眼底,兰月由衷的赞了一句:“真是太美了!”
说到“尽收眼底”虽是夸大其词,却也符合实际。
这一带多是这样二层的小楼,论规模应该算是私人的小别墅。楼虽然多,可是相隔却较远,很大程度上保证了环境的幽静。
因为楼小,庭院也不大,不过却被利用得非常充分。比如这个院子,全被薛灵嫣用来种了花。没有用任何的水泥砖块,却用各式的花弄成了个层次井然的花坛。
大概是为了让花坛显得更大更漂亮些,相对于楼门来说,院门便开得显得偏了许多,甬路就没法笔直了,却弯也弯得非常有味道,而且没有铺张的用什么花岗岩之类的,不过是普通的鹅卵石铺就。上面也没有刻意用彩色的石子摆出花样,各色石子非常自然的各就各位。
甬路的东侧是大花坛,不过黑夜看去是倒像是个大帐篷,因为花坛的正中搭了个特大号的花架,造型极像是房子。花架的周围种了许多爬蔓的植物,这些植物占领了花架并把所有的空隙全部填满。翠绿的叶子中点缀着零星的颜色各异的小花,冷眼看去就像是一匹好看的花布。
花坛外围是一层几乎趴在地皮上的小草花,清一色的白,热热闹闹的开着,正好给这匹花布镶了个边。
甬路西侧的空间虽然狭窄了点,可是也没闲着,不过却像缺少打理一样疯长了许多的草,角落里便是那颗小果树。
估计薛灵嫣也不想让它有什么成果,否则是不会任草这样嚣张的。
兰月想着,便向花架走去。
花架的入口处是架简易的秋千,兰月贪玩的坐了上去荡了起来,秋千立刻吱吱扭扭的唱了起来。兰月顺便往花架里瞅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花架里满是白色的花,叫不出名字,却开得极美。玲珑细致的花瓣,白得近乎透明,乍看去像是水晶雕就,娇弱晶莹。
如此美丽的花却深藏在这种地方,想来是些怕光的品种。
秋千的摇动带起了一阵轻风,于是兰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清的香气,这香气直渗入心脾,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服。
看来这花架叫做“花屋”才更确切。
这样想着,兰月就跳下秋千走进花屋。屋里不仅香气怡人还有一股子清爽的凉意。可是没走几步兰月就被什么绊了一下趴到地上,可是却丝毫不觉疼痛。原来自己扑倒在一张床上,只不过床单是通透的白色,又被花瓣覆盖着,不细看还以为是花丛呢。
床很柔软,兰月趴在上面用手垫着下巴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花和床,屋里别无他物。
床当然是用来休息的,可是谁会住在这呢?兰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薛灵嫣,她这才发现从早上到现在,自己几乎里里外外走了个遍却一直也没有看到她,她哪去了呢?
第二章 峰回路转 第二二章 惊豔
花屋虽然初进时清凉惬意,可是待久了却觉得寒气逼人,兰月裸露的胳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气。
她在屋里转了两转,很快失去了新鲜感,就向入口走去,临出门前顺手摘了朵花。
花茎发出轻微的断裂声,裂口处渗出一滴透明的汁液。于此同时,一大滴水从天而降落在了兰月的手上。
她抬眼看了看,见到的也只是层层叠叠的叶子,想来是还没有被晒干的露珠吧。
走出花房才发现太阳已经挂在中天,看样子时间到了中午。
自己玩了这么久吗?兰月有些奇怪。
她打了个呵欠,突然觉得异常疲惫。
她打消了再到外面走走的念头,向楼门走去。
路过会客室,兰月突然发觉有些不对,里面好像有人。她忙转回身回到门口。
会客室里的确有人,是谢丽娜和薛灵嫣,俩人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喝茶。
也的确是纯粹的喝茶,即使坐得面对面,可是谁也不看谁,丁点声音都没有,连那只黑猫也蜷在茶几底下打盹。
兰月纳闷她们怎么忍受得了这么严肃的气氛,而且薛灵嫣,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哪冒出来的?
屋里两个死气沈沈的人同时感到了兰月的存在,谢丽娜看向了门口,目光中居然闪动着期待和感激。
薛灵嫣也微微侧过了头。谢丽娜看到她对兰月礼貌的笑了下,不过这笑容也只有谢丽娜这样比较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来,而兰月所能见到的只不过是她的嘴轻轻的抿了下。
谢丽娜私下管它叫“薛灵嫣式笑法”,自己曾经对着镜子练了好几回,但是都不成功。
谢丽娜看到兰月的目光完全集中到薛灵嫣身上,应该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多少让人觉得不礼貌。于是她赶紧招呼兰月进来,毕竟她是事件的主角。
兰月机器人般迈了进来,又硬邦邦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没有从薛灵嫣身上移开。
昨夜薛灵嫣给她的印象只是一双能在黑暗中如猫般闪闪发光的眼睛,使她吃惊不小,而现在对方的美貌更是让她震惊。
严格讲,薛灵嫣不算是标准的美人,可是却足以摄人心魄。
不逊于雪的肤色,水晶般光滑而透明。略向上倾斜的眉毛,像两把出鞘的弯刀。可是她的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凝着一团化不开的愁。鼻子如刀削般挺直,而小嘴的弧线却温柔多情,还泛着鲜豔的粉红色。
其实兰月最想看的是她的眼睛,可是薛灵嫣始终是半低着头,目光要么注视着桌面,要么眺望着窗外,结果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的抖动。
她的打扮很是干净利落,正好和房子的风格相称。长长的头发已经被光溜溜的绾成一个髻用一根珍珠发簪固定在脑后,于是便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脖颈连同纤细精致的锁骨。
一身白衣的薛灵嫣静静的坐在眼前,身上仿佛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散不开的雾,隔离了自己,也隔开了别人。
她娇柔得像朵白荷需要人去呵护,可是冰冷的气质却又如寒霜一样凛然不可侵犯。
这是个怎样的女孩呢?她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她能解决我的难题吗?她真的是巫婆吗……
兰月的心里咕嘟嘟的冒着问号,眼睛却仍粘在薛灵嫣身上。
谢丽娜已经开始觉得不自在了,虽然薛灵嫣仍旧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但是她一定感觉到这种过于长久的注视了。
谢丽娜偷偷掐了兰月一下,兰月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架势,却脱口来了一句:“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出了这么多的美女?”
这的确是兰月发自肺腑的感慨。
美女虽然统称为“美女”,可却有各自的风姿,谢丽娜的漂亮洋气,管彤──虽然只见过照片,却难掩她的娇贵可人,而薛灵嫣,估计也只能用惊豔飘逸来形容了。一个谢丽娜已足以让全校为之疯狂,若是再加上管彤,薛灵嫣,那么……
“天啊!”兰月想象到有可能发生的混乱场面不由得一声惊呼。
这让谢丽娜非常的没有面子,以前不怎么熟悉兰月的时候虽然觉得她和其他女生差不多没有什么女人味,可是却比她们稳重,虽然有时也会和李赛楠她们闹做一团,不过却不失理智。尤其是和管桐相恋那段时日,简直有些温柔多情了。
可这会,谢丽娜觉得她不仅恢复了老样子更很是失常加失态,难道是以前隐藏得太深而没有被自己发觉?
薛灵嫣笑了,不过仍旧是“薛灵嫣式笑法”,她抬起眼睛看了眼兰月,两片樱唇微微动了动,于是两个轻得只要吹出一口气就可以挥发的字传到谢丽娜耳边:“有事?”
这下又惊住了两个人。
兰月惊的是薛灵嫣的眼睛的美丽,可以说这是她五官中最出色的部位,明亮而水灵,像是能把人融化一般,若不是薛灵嫣很快又垂下眼帘,兰月真担心自己要淹死在里面。
谢丽娜惊的是头回听到薛灵嫣主动说话,虽然只是简短的两个字,虽然声音很动听很柔弱,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这股力量让谢丽娜也无法再继续保持沈默,不过倒也解除了她不知该如何开场的尴尬。
“我们……是她……”谢丽娜用眼睛示意了下兰月,“出了点事。”
薛灵嫣没有再说话,抿了口茶,她纤纤的手指仿佛如白瓷茶杯般细滑,阳光透过,显出嫩嫩的肉粉色。
又是沈默。
谢丽娜皱了皱眉,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说了一遍,特意在兰月被鬼迷惑差点死掉的事情上加了重点。可是看兰月现在的兴奋劲丝毫没有配合自己讲述的意思,谢丽娜恼火之余更担心的是薛灵嫣不肯帮忙。
“你想……怎样?”薛灵嫣的唇又动了动。
“嗯……我们想知道那个东西……究竟寄身在哪里……一些具体情况……”谢丽娜尽量让自己显得专业点。
薛灵嫣半晌没有言语,只是喝茶。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二三章 秋千
屋子静得可怕,谢丽娜知道这恐怕是没戏了。自己费了半天劲撞了一鼻子灰真是后悔得要命,也怪兰月不争气,就不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丽娜一怒之下端起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薛灵嫣放下手里的茶,只看着外面的天色。
兰月也随着望了过去,可是观察了许久也不知道薛灵嫣在看什么出神。她的困意又上来了,不禁打了个呵欠。
呵欠刚打到一半就看到一只手向自己伸了过来,结果剩余的一半被吓回了肚子。
是薛灵嫣的手。
纤细的手伸到兰月眼前又绕过耳边。
兰月只觉得头顶的头皮猛的痛痒了一下,再看时,薛灵嫣的手上已经多了根长发。
薛灵嫣站起了身,一声不响的走出门去。
就在她站起的瞬间,兰月忽然闻到了一阵和花屋里的白花一样的香气。
“她干什么去了?拿我的头发做什么?”兰月摇着谢丽娜的胳膊。
谢丽娜也不清楚,不过她知道薛灵嫣这是肯帮这个忙了,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
她们看到薛灵嫣走到花屋去了。
兰月立刻兴致勃勃的问谢丽娜去没去过花屋。
谢丽娜是知道这个花屋的,它是薛灵嫣来到这里后的第二年建成的。谢丽娜第一次看到它时就很感兴趣,吵着要进去玩,可是奶奶严厉的制止了她,说是哪都可以去,就是不能到花屋去。
谢丽娜很是不解,问奶奶原因,可是直到最后也没有得到答案。
所以,谢丽娜虽是好奇,但是从来没有进去过。而且她发现薛灵嫣倒是一天几次的到花屋里去,一待就是好久。她本就觉得薛灵嫣怪怪的,那个花屋也一定有古怪,更是不肯去了。
兰月神秘的对谢丽娜笑笑,伸开了手──一朵玉雕一样的花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这是我在那里摘的,怎么样,漂亮吧?还很香呢。”兰月作了个深呼吸状,却皱起了
眉头。
她发现原本纯白的花瓣上的纹路居然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就是禁不住折腾,这么会工夫就走样了。”
兰月一副惋惜的样子。
“快收起来。”谢丽娜命令道。
“为什么?”兰月很不解。
谢丽娜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凭直觉感到薛灵嫣要是知道兰月动了自己的东西一定会不高兴,搞不好事情就弄砸了。
只一会工夫就见薛灵嫣从花屋里出来了。
兰月羡慕的看着薛灵嫣苗条的身段,尤其是她曲线优美的腰,不禁啧啧赞道:“她可真美。”
谢丽娜狠狠的瞪了兰月一眼:“你是女人还是男人?”
按常理推算,女人是很少夸赞另一个女人漂亮的,尤其是这种发自肺腑的。兰月可真是个例外。
转眼,薛灵嫣就出现在门口。
她径直向兰月走来,站定,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
“干……干什么?”兰月莫名其妙。
倒是谢丽娜反应得快,她掰开兰月的手指将花取了出来放在薛灵嫣手里。
薛灵嫣轻轻的握住手掌,转身出去了。
她轻盈的步态在兰月眼中简直如飘般美妙,然后她看到薛灵嫣飘出房门,月牙儿也伸了个懒腰忙跟在身后,随后听到一扇门打开又关拢的声音。
兰月蹑手蹑脚的溜到门口──走廊里没有薛灵嫣的身影。不过据她的判断薛灵嫣一定是进了那个一直关着门的房间,她到那里面去干什么去了?
极大的好奇心促使兰月凑到门口,悄悄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是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难道薛灵嫣不在?
再听时才发觉有一点轻微的声响,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渐渐的近了,近了,方才听出来那声音是脚步声。
这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直向门口走来。
兰月很怕薛灵嫣突然开门然后发现自己非常八婆的贴在这,忙三蹦两跳的逃回会客厅。谢丽娜已经不见了,她在兰月鬼头鬼脑的出门后就回到了楼上的卧房。
她已经尽到力了,要是兰月自己非要执意把事情搞砸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所以
她回到楼上躲清净去了,顺便补个觉。
兰月忙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装样子,可是半天也没有见薛灵嫣找她算账。
她一个人也待在屋子里又开始犯困了,于是准备上楼,估计谢丽娜也在楼上。
不过在楼梯口她又犹豫了,回过头来看着那几乎看不到的紧闭的门。
那个房间究竟有多大呢?怎么那个脚步声走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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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饭时间也没有再见到薛灵嫣,兰月只好和谢丽娜到厨房胡乱弄了点东西吃。
她和谢丽娜的手艺都不怎么样,米里的水放多了,饭成了粥;菜里的盐放重了,好像还加了点什么不该放的东西,味道又咸又涩,颜色也有碍观瞻。
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是谢丽娜的手光荣负伤了,被溅起的油烫了个大泡。
一时间,厨房里硝烟弥漫,惨叫连连。混乱中,只见两人灰头土脸的战斗在泪眼朦胧里。
兰月开始思念起早上的煎蛋来,虽然当时自己是囫囵个吞下去的,可是残留在齿缝间的香味足以证明那是美食,只是不知道谢丽娜有没有这个口福了。
兰月问谢丽娜这附近有没有饭店或超市,谢丽娜说有倒是有,只是比较远,况且天已经黑了,出门可能有些不安全。
最后俩人只好煮了几个鸡蛋来充饥,这鸡蛋煮的还是满成功的,足足让谢丽娜高兴了半天。
俩人就着粥吃了下去,随后上楼去蒙头大睡,尽量避免活动量过大引起能量消耗,而且据说睡觉能够让人忘记饥饿。
可是后半夜的时候,兰月仍旧被饿醒了,确切的说不是饿醒的,而是被一阵吱吱扭扭的声音吵醒的,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
兰月想起来了,是那架秋千。这么晚了,谁会在那荡秋千呢?
兰月跑到窗台上往下张望。
花屋在夜幕下看起来就像个黑乎乎的棚子,完全失去了白日的美丽。外围的那片小花倒是仍旧是白得可爱。而秋千正在自顾自的荡着,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是风吗?
窗户开着,的确有风吹进来,却是轻轻的,只能撩起耳边的碎发,怎么可能推动秋千呢?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二四章 病人
兰月死死的盯着秋千。
秋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像一个催眠的怀表有节奏的吱扭着。兰月估计自己是被催眠了,因为她渐渐发现秋千上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好像还穿着裙子。
难道是管彤的鬼魂?她跟来了?
兰月这一天刚刚放松的心又崩了起来,可是谢丽娜说过它不可能离开寄身的地方走很远的?
兰月忙藏低了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哆哆嗦嗦的盯着秋千上的人影。那个人影好像也发现了兰月,于是抬起脸来……
兰月连滚带爬的蹦回床边,却看到月牙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床上,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发射绿光。
兰月瘫软在地上,她突然感到这个屋子到处充满了古怪,古怪的主人,古怪的猫,古怪的房间,古怪的花屋,古怪的秋千……
兰月拼命的捂住耳朵,可是还是能听见秋千在荡来荡去,吱扭,吱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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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兰月,快醒醒。怎么睡地上了?”
谢丽娜这晚休息得不错,大概是太困了,脑袋挨上枕头连梦都没来得及做就直接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却发现兰月不见了,可是她昨晚明明是和自己一起上床的,难道是又出去疯去了?可别又是找薛灵嫣的麻烦。
谢丽娜忙从床上坐起打算追回兰月,却看到兰月蜷在地上,像只可怜的小猫。
谢丽娜认为自己睡觉一向是非常老实的,可兰月怎么会掉地上呢?难道是反作用力?
兰月费力的睁开眼睛,方觉眼皮异常沈重,直压得头疼。她又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秋千的声音一直不急不缓的吱扭着,虽然人影始终没有像那幅画似的飞到窗台上,可是那声音却长驱直入,直钻进耳朵,刺入心中,虽不致致命,却像用针尖一点一点的挑着心脏的内壁,让人分外难受。
她想爬到床上用被捂住耳朵,可是月牙儿的两个绿眼睛像是看紧了她,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那猫就会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扑到身上,对自己一阵猛咬乱挠。
她就只敢坐在地上,腿都麻了也只能挺着。
直坐到天蒙蒙的亮了,秋千也不响了,月牙儿也耷拉下脑袋呼呼睡去,它才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腿悄悄挪到窗台上壮着胆子往下看──秋千一动不动的停在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一瘸一拐的转过身来,兰月又呆住了,月牙儿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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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谢丽娜拖着兰月下楼了。兰月一脸蜡黄的坐在餐桌前,面无表情的嚼着鲜豔可爱的煎蛋。
谢丽娜一边吃一边看着兰月,心里琢磨着她怎么和昨天判若两人了,看她的样子该不是病了吧?
谢丽娜摸了摸兰月的额头,还真有点烫。
这可怎么办?谢丽娜开始满世界翻东西找药,可是这个房间里似乎什么都很齐全,就是没有药,难道薛灵嫣就不生病?
谢丽娜回忆了下,薛灵嫣似乎真的没有生过病,不过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估计被自己错过了。
也只有去找薛灵嫣了,可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还没有出现过,这人哪去了?
谢丽娜有点急了,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有点后悔来找她。
她匆匆的奔出房门,冷不防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瞅,正是薛灵嫣。不过看到薛灵嫣的神色,谢丽娜的怨气一下子散了。
薛灵嫣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坐到桌前,泡了一杯茶,随后又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路过谢丽娜身边时,薛灵嫣停了脚:“晚上,你和她到会客室。”
声音仍旧很轻柔,可是隐隐透着疲惫。
看着薛灵嫣纤细的背影,谢丽娜觉得有些不安,刚刚看她的脸色很是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虽然她的脚步仍旧很轻盈,可是却有点轻飘。
她是不是也病了?谢丽娜担心的想,回头看了看兰月呆滞的表情,想起居然忘了向薛灵嫣拿药,她不由得暗自叫苦,想不到一夜之间多出了两个病人,看来今天有的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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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兰月都躺在床上,彻底安静了。
据谢丽娜观察,兰月只是有些发烧,估计是睡凉地板睡的。她就拼命的让兰月喝水,因为没有药,喝水有助于把病菌排出体外。
结果兰月在床上也躺不消停,一个下午都上了十几趟洗手间了。
谢丽娜已经知道了兰月睡在地上的原因,而且那些原因就发生在身边,她却一点没有感觉到。
花屋旁边的秋千她也是经常见到,可是就因为它离花屋太近,她从来没有动过荡秋千的念头。
如果兰月听到秋千在夜间摇动,还看到了秋千上的人影,那么那个人影会是谁呢?
难道是薛灵嫣?可是薛灵嫣为什么要三更半夜的去荡秋千。而且兰月不是没有见过她,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兰月也不至于被吓成那个样子。
她立刻想起了第一夜,那双跑到门口的拖鞋,还有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也只有自己一人发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身上已是渗出一层冷汗。可是这个她没敢告诉兰月,怕再把她吓着。
这个屋子的确有古怪,自己才来这么两天就遇上了这么多的不可思议,薛灵嫣不会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她一个人……怎么能够受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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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丽娜扶着兰月来到会客室的时候,薛灵嫣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的脸色看起来比早上好了些,不过还是带着倦意。
谢丽娜又不知道怎么开头了,倒是薛灵嫣开口了:“找遍了,没有。”
“你说什么?”谢丽娜不明白。
“那里我基本走遍了,没有找到管彤的魂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虽然在谈鬼,还是和鬼打交道的事,可是薛灵嫣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不过谢丽娜和兰月的头发却是齐齐竖了起来。
没找到?是不是说……
兰月立刻想起了那个半透明的人影,而谢丽娜则急忙往身后看了看。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二五章 字条
“不用担心……”
薛灵嫣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兰月。谢丽娜也忙凑过头去看。
上面是两行娟秀飘逸的行楷:
“莫问今生果,但求前世因。白骨洞中泣,娇娘梁上悬。
灾厄逢霜起,遇巧遂为安。云开月渐明,静守自安然。”
兰月不解的看了看谢丽娜。
谢丽娜也不明白纸上写的是什么,只看到头两句的“今生前世”什么的,因为奶奶也曾说过管桐和管彤前世的故事,可是人真的有前世吗?如果有的话,自己怎么不知道前世的事?如果没有的话,管桐和管彤的事也恐怕只能用变态和乱伦来解释了。
谢丽娜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薛灵嫣。
薛灵嫣没有解释那两行字的意思,只是对谢丽娜说:“奶奶都知道了,她很惦记你,说你本来阳气不壮,不应该多管闲事的,而且那个鬼因为前次没有得手,对你就很不甘心,很有怨气。你命中注定的劫难虽说早就过去了,但是人命可定,鬼命不可定,所以以后的事也很难说。”
“不过她也知道就算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以你的性格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让我多照顾你。奶奶说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离那个叫管桐的人远点。你的前世虽然和他没有关系,但是怕今生牵扯太多而影响后世。不过这些也靠你自己把握了,最重要是要知道‘各安天命’,有时我们只能进行小小的改动,可是大局是无法逆转的。”
奶奶。
谢丽娜的眼睛红了。
前世?
兰月立刻产生了好奇:“那我的……”
“你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薛灵嫣当然知道兰月想问什么。
“可是我怎么和他……”兰月很想知道原因。
“机缘天定。”薛灵嫣看了一眼兰月:“你最好把头发剪掉。”
“为什么?”兰月惊叫。
头发可是她的命,她立刻想到了管桐。不知为什么,即便到现在,她还是时不时的要想起那个几乎害了自己性命的人。
“我怕……它会是那个鬼魂的下一个寄身之处……”薛灵嫣不想说,可是从她拿到手里那根兰月的发丝开始,她已经发现了兰月的头发有些异样。
说到“寄身”,而且还是寄身在自己的头发上,兰月立刻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抓过头发一阵乱抖。
“没用的,你的头发是那个鬼魂执着信念的所在,只有断了它才不会有事。”
“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兰月还是很爱长发的。
薛灵嫣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兰月,是一张折成了三角形的黄色的纸,上面画了许多红色的字,不过都不认识。
“给我的?”兰月想起了谢丽娜说过奶奶曾经给过她一道护身符,后来被弄丢了。
薛灵嫣摇了摇头:“是给你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的。”
管桐?兰月当然立刻想到了他,可是给他有什么用呢?管桐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难道要用符来镇住他?
薛灵嫣不再说话了。
谢丽娜偷偷掐了下兰月:“让你干什么就干得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兰月只好不做声了。可是室内随即安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到窗外轻微的风声。
兰月还很想问问秋千和半透明人影的事,但是见薛灵嫣只是闷声喝茶一副免开尊口的模样,只好咽了回去。
谢丽娜知道薛灵嫣是不肯再讲话了,便拉上兰月向薛灵嫣道别,临走到门口,她犹豫了下,回过身来说了句:“谢谢。”
她突然觉得薛灵嫣有点亲切了,虽然她总是冷冰冰的,但是能看得出她在尽力的帮助自己。
薛灵嫣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听到了。而这个动作只有谢丽娜才能感觉到。
这个晚上,谢丽娜和兰月睡得都很好,尤其是兰月,好像是刚一闭上眼睛天就亮了,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谢丽娜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出发了。
“我们今天就走吗?”兰月迷迷糊糊的问。
谢丽娜点了点头:“难道你还要在这住一辈子?”
兰月倒不这么想,可是她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
俩人收拾好下楼,照例在厨房里发现了早餐。可是直到他们离开也没有再看见薛灵嫣,倒是月牙儿一直跟着她们到了门口。
谢丽娜抱起月牙儿亲近了会,回头看了看这幢小楼,她不知道薛灵嫣现在哪里,但是她总觉得那双包含柔情却又无限凌厉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们。
谢丽娜和兰月坐在平稳行驶的火车上各自想着心事,兰月脑袋里突然蹦出个问号。
“你说薛灵嫣平时靠什么生活啊?”
是啊,她不学习,也不工作,可是她总得生存吧。
“奶奶生前在乡下有一大片土地,临去世之前把土地的所有权转到了薛灵嫣名下,她靠地租过日子。”
谢丽娜说到这,庆幸兰月没有再问什么薛灵嫣因为是突然出现的人,有没有身份证之类的问题。因为当年在薛灵嫣收养的问题上的确颇费了番周折,而她现在的确没有心情对兰月讲这个。
兰月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因为她此时正在想象着以薛灵嫣的性格她是怎么去收租的呢?这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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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疯了??
谢丽娜和兰月回到学校就被扑面砸来的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吓到了。
管桐疯了。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俩面面相觑,真怀疑疯掉的人要么是大家要么就是自己。
她们费了半天才终于适应了“管桐疯了”这则消息,可是想要接受和相信却着实困难。只见无数张嘴在面前不停的开合,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喧叫,俩人只是呆呆的,好像被吓傻了。
本来大家为这个消息就已经兴奋难耐了,到处奔走相告,见谢丽娜和兰月回来,更是迫不及待的要让她们知道,好像这个消息是专门为她俩准备的。
这样的消息的确让人难以接受,谁的脑筋一时间都转不过来,怎么刚刚离开两天就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二六章 发疯
不过大家对此事是这样理解的,管桐纯粹是为情所困,选鱼舍不得熊掌,挑熊掌还放不下鱼,真是左右为难,本想静下心来做一个最好的打算,可是鱼和熊掌又同仇敌忾的抛弃了他自力更生去了。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尤其是屡战屡胜、不战自胜的管桐。
于是很多人又开始长吁短叹什么“红颜祸水”,任哪个男人都逃不过。如今,管桐强烈的自尊心遭遇了这样的挑战,结果忧虑成疾,最后鬼迷心窍,只好把自己扮作女人的模样徜徉在小树林里。
同样的长发,只是不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想的究竟是谢丽娜,还是兰月。
女人?长发??
谢丽娜和兰月再次面面相觑──管桐是疯了?
当年他在护城河边装成妹妹寄托哀思,这会难道也是?那么就说明他不疯。
当初谢丽娜一直也没有分辨出他扮作妹妹究竟是为了思念还是引她同情好进行行动,这会更是糊涂了。
如果是后者,那时他是选择了人迹罕至的护城河,可是这会,他选择了小树林,虽然那里也少有人来,不过毕竟不隐蔽,反而使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疯,那他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推吗?难道他真的疯了?
兰月忙掏出那个护身符,薛灵嫣的话立刻跳到耳边──给你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
她终于明白了薛灵嫣为什么不再说话了,因为她已经知道管桐会发疯,不,应该是鬼附身,实在是太有远见了,所以给了这道符来帮助他。可是附在管桐身上的鬼究竟是谁呢?难道会是管彤?她怎么会害自己的亲哥哥,而且还是她最爱的人?
兰月觉得眼前最失误的事就是没有把薛灵嫣带来,因为现在薛灵嫣在她眼中已经是无所不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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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管桐已经被火速送到医院去了。
一路上,医护人员险些控制不了他,不过一到医院他就安静了,还能正常说话了,而且思路清晰。经专家测试,除了一些正常人都有的心理问题没有发现其他异样,而且脑电波显示也很正常。
医生和护送人员都很奇怪,但是这样又不好把他划到精神病区,而且校领导多少还有些惜才,就暂时把他留院观察。
不过也不知道校领导究竟做了什么工作,医院居然免去了管桐所有的医疗费用。
这是晚上临睡前李赛楠发布的最新消息,寝室里嘘声一片,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管桐劈腿在前,而屋里又恰好有两个当事人。
谢丽娜和兰月没有说什么,只是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对于这项突发事件,两人由刚刚开始的手足无措已经转为镇定自若,她们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去“探望”管桐,而兰月手中还攥着那个为他准备的护身符。
夜深沈而寂静,兴奋了许久女孩们累了也困了,纷纷进入了梦乡。
兰月不知道谢丽娜睡了没有,反正自己一挨枕头就晕了过去,好像从薛灵嫣那回来后,自己的好睡眠又重新回到身边,根本就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轻松入睡了。只是似乎到了后半夜,她又习惯性的醒来,却在清醒的瞬间卡住了,随后又听到窗子似有飞蛾扑打发出的轻微的“当当”声。
那声音极熟悉,就是那夜,那画……
兰月不敢动弹,也动弹不得,只是听得声音在响,细微而又急促。
她来了吗?她又来了吗?难道事情还没有解决?
是的,没有解决,因为薛灵嫣说没有找到她。她告诉自己要剪头发,可是自己却因为舍不得又以管桐的事件很震惊为借口没有去,这下坏了,她又找上来了,她怎么又来了?她不是附到管桐身上了吗?这回是不是要寄身在我头发上,我该怎么办啊?
兰月又着急又害怕又后悔,她决定一旦挨到天亮就赶紧把头发剪掉,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挨到天亮了吗?看来今天真不应该从薛灵嫣那回来。
兰月浑身紧张的直挺在床上,想到现在只能任人宰割,急得眼泪顺着腮边直淌。
忽然,僵硬的兰月好像闻到一阵香气,淡淡的,清清的。虽然自己哭得鼻塞,可是香气还是轻易的钻进鼻子,渗入胸间。这味道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
渐渐的,恐惧消失了,浑身像被一层薄薄的,软软的东西罩住,舒服而又安全。
一阵困意又袭了上来,临失去知觉的瞬间,她好像看到薛灵嫣坐在桌前,一身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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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看见薛灵嫣了。”
走出校门,兰月立刻把昨夜的事告诉了谢丽娜。
谢丽娜不可置信的看着兰月,心里第一个感觉就是,她也疯了。
虽然她相信薛灵嫣有着常人没有的本事,但是这种“乾坤大挪移”估计只有武侠小说里有,要么就是被“灵异”或“玄幻”了,当然,这个受动者只能是兰月。看她神经兮兮的一定是又被管桐的消息刺激到了,不过只有这会才觉得她还像个女人。
对于管桐发疯的事,谢丽娜感觉如同做梦,而且这个梦虽然经过一夜的调整始终未醒。昨天初听这个消息她非常意外,于是她总想理清管桐发疯的原因。
要是真的是为情所困,谢丽娜是坚决不同意的,因为他的情只在管彤那,如果要发疯早就疯了。而若是因为眼看到手的大鱼就这样没了而急疯的大概还有可能。
关键现在她想知道的是管桐究竟是不是真的疯了,如果是装疯的话那他是为的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她躺在床上就开始失眠,颠来倒去的想,直到后半夜才沈沈睡去。一大清早又被兰月折腾起来,一同前往医院看望管桐。不,对兰月来讲是“看望”,对自己而言应该是“调查”。
虽然薛灵嫣警告过她要离管桐远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一探究竟。
谢丽娜和兰月可能不知道,就在她俩携手并肩迈出校门的同时就有一票人进行了追踪报道,并推测管桐见到鱼和熊掌同时出现在眼前,他会有什么反应呢?是恢复理智还是更加疯狂呢?而二人见到昔日的爱人、帅哥一副变性的模样又会有何种感受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二卷 峰回路转 第二七章 剪发
可是目前情势特别,谢丽娜和兰月也没有时间顾忌到一同外出是否会有何不妥,而且,有些事情,越隐瞒越会吸引人的注意,索性随它去吧。薛灵嫣不是说过“机缘天定”吗?凡事有生便有灭,没有工夫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相交以来,俩人还是头一回有这样的默契。
不过,谢丽娜还是觉得面对管桐的问题上,兰月仍旧有些不能释怀,要不今天也不能这样急着去见他。
幸好她还没有完全被感情冲昏头脑,估计也是吓怕了,她居然提议先去剪头发。
谢丽娜清楚的明白,这头发可是兰月的命根啊,不仅是因为自身的喜爱,更是因为管桐的存在,可是她决定剪了,说明一切或许应该有个了断了吧。
只是因为要剪头发的事,兰月还有些下不定决心似的,她磨磨蹭蹭的在路上耽误不少时间。其实她真是很矛盾,剪头发的事是一定要做的,可是她还想让管桐看最后一眼长发的自己,因为以后自己可能就不会再留长发了,而且即便是留也会花很长时间的。
可是她又怕管彤的鬼魂会跟回来寄身在自己的长发上,拖一天多一天的危险,想到晚上被鬼压身的恐怖,那才是更要命的。
终于,兰月和谢丽娜站在一家发屋门前。
看门脸,是新开的,顶上的牌子用可爱的字体刻画着“美丽你发屋”几个大字。里面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忙碌,是个女人。
兰月习惯了看了看她的头发──长发,同样是垂在腰间,不过是被一个夹子简单的卡在脑后。
见到门口有客人,老板热情的迎了上来。
谢丽娜示意兰月,就在这剪吗?这是个小发屋,手艺不知怎么样。
兰月没有离开的意思,既然是决定新的开始,那么就挑个新的发屋吧。
她们被老板热情的邀请了进来。
“二位美女谁做头呢?”
老板看了看兰月,又看了看谢丽娜,心里对后者的漂亮赞叹不已。
兰月坐在椅子上,小声却又坚定的说:“我。”
“怎么做?”老板询问着。
“彻底剪短。”
谢丽娜陪坐在后排的椅子上,看着镜中兰月的脸。
兰月的脸色没有变,仍是一脸凝重,但是老板的脸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啊?那太可惜了吧?你……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兰月忙摇了摇头:“剪吧。”她怕稍稍迟疑一点自己的决心就会动摇。
老板还是有些犹豫,但是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她估计这个女孩一定是受了感情的打击,根据她的经验,女孩子一旦感情受挫,就喜欢拿头发出气。不过这么好的头发,要想动起剪子来还真是有些不忍。
她看到女孩已经闭上了眼睛,于是自己也不由得闭上眼睛,拿剪刀的手有些哆嗦,她暗自在心中给自己喊着口号:“一,二,三……”
剪刀无情的咬了下去。
“咯吱”。
一缕长发无力的飘了下来,落在地上。
兰月皱了皱眉,鼻子酸了下。不仅是心痛,她甚至觉得头发也在痛。
老板擦了擦额上的汗。
第一剪下去了,接下来就会容易多了。于是,“喀嚓喀嚓”,先是一缕缕头发,后是一根根发丝,轻轻的散落在地上,围巾上。
等到兰月听到老板轻轻的一声“好了”睁开眼睛时,镜中的那个人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虽然没有了长发,但是修剪得恰到好处的短发,倾斜的刘海,却让自己显得俏皮了许多。原来只是盲目的留长发,也不知道进行设计,可是这会……
看来发型对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只要轻轻一变,自己也可以显得很可爱。
兰月看到谢丽娜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于是喜悦暂时冲淡了失去长发的忧伤和失落。
就在自己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的时候,老板已经把她落在地上的长发收拾起来扎成一束递到她面前。
“我不要。”兰月慌慌的躲开。
老板笑了笑:“不管怎么说都留个纪念吧。”
“嗯,不要了,送给你吧。”
兰月盯着头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老板犹豫了:“多少钱?”
“什么?钱?”兰月不明白。
“发屋收头发是要花钱的,你的头发质量这么好,还这样长……你先开个价吧。”老板诚恳的说道。
“不用了,就送你了。”
兰月突然觉得这个老板很好,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而且笑起来很让人想要去亲近。再说,这头发是自己的挚爱,如果谈到钱,她觉得很是对不起头发,还不如把它送给赏识它的人。
老板有些为难:“我不能替你保管,要是有顾客喜欢,我是会用上它的。”
“没关系,如果有人喜欢它我会很高兴的。”
兰月深情的看了头发一眼,心里和它说着“再见”,就匆匆付了钱,拉上谢丽娜快步离开了发屋。
谢丽娜对兰月说了句:“这老板人不错。”
兰月匆匆点了点头,看了看正在天空浮着的一朵白云,挽住谢丽娜的胳膊,向医院走去。
见两个女孩走远了,老板才把目光又放在了手中的头发上,她叹了口气。这时,又来了两个做头发的女人。老板忙把头发挂在了墙上的一个钩子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头发的断口处渗出了一层粘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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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医院的门,谢丽娜和兰月就不知道该往哪走了,眼前满是忙碌的医护人员和愁眉苦脸的患者及其家属。无论是谁,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特别的味道,那是医院里独有的味道。谢丽娜和兰月只得尽量屏住呼吸,否则会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福尔马林泡过一般。
还好,俩人顺利找到了住院处,却不知道管桐在哪个房间,总不能几个楼层都跑遍,每个病房都查看吧。不过让谢丽娜和陌生人说话恐怕是不大可能了,于是兰月只好拦住一个护士。
谁料,还没等她开口,护士就说话了:“你们是来看望管桐的吧?”
第三卷 今世情深 第一章 探视
兰月和谢丽娜一齐瞪大了眼睛。
护士见怪不怪的说:“看你们转悠半天我就知道了。这一天来看他的人很多,都是像你们这么大的女孩子。红着眼睛进去,抹着泪出来,那小子还挺有魅力的啊。正好我要到四楼去查房,你们也跟着来吧。”
护士边说边在前面带路,兰月和谢丽娜乖乖的跟在后面。
看来许多女生都想趁虚而入啊。都说男人在病中是最脆弱的,这时哪个女人对他关心,他就有可能爱上她,于是这些女生就准备给管桐来个“致命”的关心。这点谢丽娜是非常清楚的。
转眼就到了四楼。
刚出电梯门口就看到一帮小护士正成群结队的往病房处走。
护士低声说:“看见没?这又是一群粉丝。”
谢丽娜和兰月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近五十岁的人居然也知道这样一个时髦的词。
护士说完就大步走过去。
“干什么呢?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你们是来实习的还是来捣乱的?还不快回去?”
护士的话低沈而有力。兰月和谢丽娜看到那些小护士立刻收了脸上兴奋的表情,蔫头耷脑的往回走。
护士把她俩带到416房,说了声“就是这里了”,转身离去。
谢丽娜和兰月刚想敲门,就看见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生。看得出来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因为两个眼皮都花掉了。谢丽娜很想告诉她以后要买防水的睫毛膏,比如美宝莲旋翘。
那个女生也看到了谢丽娜和兰月,立刻止住了悲伤的情绪,一脸戒备,昂首阔步走了过去。但是谢丽娜和兰月都知道,不出三分锺,她俩出现在医院的事就会尽人皆知了。
这是个双人病房,不过却只住着管桐一个人。
兰月从门上的小窗口看到管桐斜倚在床上发呆,脸色憔悴,不由得眼眶发热。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
管桐已经发觉门外有人,他的眼睛看了过来。
门开了,兰月和谢丽娜出现门口。
管桐并无太多惊异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没有,他看向她俩的目光仍旧是呆呆的,甚至是有些发死。
兰月的心一阵绞痛,这还是管桐吗?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迷死人不偿命管桐吗?
兰月的思绪一下飞回了与管桐初次相识的那场联谊会。当时的管桐,是全场目光追随的焦点。他的每一个灿烂的微笑,每一个深情的注视,牵动着无数少女的心。这一切曾经被自己那样幸福的拥有和珍惜,可是现在,他仍旧是俊朗的,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更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蜡像。
这究竟是怎么了?
谢丽娜感到兰月的手有些发凉甚至是颤抖。她稍稍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兰月感激的抬起泪眼看了下谢丽娜。
管桐的目光始终放在兰月身上,具体讲是放在她的头发上。他的嘴紧抿着,一言不发。
兰月的心更难受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剪掉长发,至少也要等到看过管桐以后再剪。
她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拉过管桐的手握在手中:“管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兰月。”
管桐定定的瞅着兰月的头发,随后把手抽了出来。转过头,目光对着墙角。
他不认识我了,他不认识我了……
兰月的心里痛苦的喊着,感觉骤然坠入了冰窖。
谢丽娜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的观察着管桐。因为她知道,一个正常人一般是不能忍受别人长久的注视的。
管桐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目光的存在,只是一味的盯着墙角,神色严峻。如果说他目前还不是座蜡像,唯一能证明的,就是他的喉结动了动。
“唉呀,别挤别挤。”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兰月回头一看,那群小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了门。
谢丽娜没有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仍旧看着管桐。管桐也同样没有被吸引,只顾盯着墙角。俩人像在暗自进行着某种较量。
大概是小护士们的声音太大了,门外很快传来了呵斥声。
“快走吧,咱们也不能待太久。”谢丽娜推了推兰月的肩。
兰月收回看住管桐的泪眼,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谢丽娜低头一看,是那个护身符。
兰月抓过管桐的手把护身符塞进他手中,又帮他把手指合拢,握住。
“这个……你留着……会有用的……”兰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或许这是她能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了。
管桐的目光终于有所转移挪到了手上,当他看到那个护身符的时候,却像被火烫了一样。他浑身一震,随即扬起胳膊把护身符奋力向远处一扔。可是护身符毕竟是纸做的,实在
是太轻了,它飞速的脱离管桐的手却又像碰到了什么阻碍,缓缓飘落到床前的地面。
“走!你们都走开!走开!!走开!!!”
看到护身符一副死也不肯离开的架势,管桐发疯一样的怒吼,一边吼一边推着兰月和谢丽娜。兰月一下子被推坐在地上,谢丽娜赶紧把她扶起来。
门口的小护士都惊呆了。
这时从门外冲进一群医护人员,奋力的制住管桐。一个护士赶紧劝说兰月和谢丽娜离开。兰月想捡起那个护身符,却发现它不见了。
走到门外,兰月猛地抱住谢丽娜,终于放声大哭起来,直哭得浑身颤抖。
谢丽娜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泪尽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谢丽娜的目光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心里只在想着一个问题。
管桐疯了吗?
谢丽娜的嘴角又习惯的挂上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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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白日的喧嚣在此刻都归于平静。
此刻,是梦的活动时间。
而梦,是由心而生的。
416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床上平躺着的那个人,只有从窗外射进来的夜光。
突然,那个人睁开了眼睛。眼珠在夜光的映衬下居然闪着晶亮的光。
光的亮度足以证明他是清醒的。
这光忽明忽暗,最后随着一声响动,光偏离了方向。
管桐从床上坐了起来,长出了口气。
这装疯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第三卷 今世情深 第二章 计划
他承认自己的演技的确高超,不过也难免有漏洞,不过这也只能怪那些人太傻。可是如今滞留在医院,哪也不能去,偶尔还因为“爆发”而被大家强行制住并要注射镇定剂倒是很憋闷的。
管桐揉着酸痛的肩,想起那个膀大腰圆的医生,心想再“发作”最好是趁他休班的时候。
发疯已经是下策了,因为管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即将发生的问题,他只好躲到医院来做缓兵之计,顺便想想办法。
而今看到那些对自己着了迷的小护士和送上门的女同学,管桐不愁下步该怎么做。不过以目前的状况还是先歇歇,天天演戏还得计划着每一个环节,实在是太累了。暂时调整调整,然后再做具体筹谋。
那个谢丽娜简直是他的灾星,管桐真后悔当年计划没有成功,否则今天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不管怎么看,谢丽娜可实在是管彤最好的附身之物。当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别人,直接认准了她,还颇费了番心思。
幸好有那次被劫的意外,否则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这个女孩也实在是太心高气傲了。
不过就那个意外来看,好像老天都在帮自己,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只是到最后的关卡,她奶奶突然冒出来了,结果功亏一篑。
谢丽娜也真够狠心的了,居然就这样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自己,连再次下手的机会都没有了。本来管桐还准备了一套动人的说辞,可是到了也没用上。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猎物就这样飞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如今这个猎物不但对自己退避三舍,还鼓动兰月来反对自己,结果好好的计划又被她搞砸了。弄得管桐现在想在学校里找个目标都心惊胆战,生怕费尽周折马上就要成功的事又被她给破坏了,他可再也经不起这种打击了。
当一个人用尽心血筹谋着希望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结果却被人恶意破坏,这简直就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报复。
一想到这,管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和自己考到一所学校来了呢?好像就是为了专门是跟自己作对。
本来兰月并不是自己最中意的目标,让管彤委身在那个肉身里实在是有点委屈,不过她的头发实在是太漂亮了,想来管彤也不会有太多的意见。
再说,如果嫌肉身不够漂亮,大可以整整容的。
让兰月上钩几乎没费什么事,可是现在呢?别看她见到自己哭得跟个什么似的,她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尤其是她那个头发,居然剪掉了,也把自己唯一可利用的价值剪掉了,这不等于在向自己宣战吗?还送那么个鬼东西,管桐可不想因为那个隔开他和妹妹的距离。
那种东西管桐早就见过,和当年谢丽娜落在自己家里的护身符差不多,他早就给烧掉了。
这个他本打算人群散去后也捡起来烧掉,可是镇定剂太厉害了,自己熬不住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已经找不到了,估计是被护士扫出去了。
这样也好,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就行。
管桐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他自认为不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如果在谢丽娜或兰月身上成功的话,他也会觉得有些难过和愧疚,但是只要能让妹妹回到自己身边,可以天天厮守在一起,无论怎样他都愿意,哪怕面对对自己道德和灵魂方面的谴责。他甚至为了表达对牺牲者的感激,已经计划好要对她们的父母多多孝顺,反正到时候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现在,他对她们只有仇恨和戒备。
管桐气哼哼的想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睡觉,至少得养好精神为下一个目标的猎取做准备。
他已经打算在那群小护士里挑一个最佳人选,一是她们更年轻,更单纯,好下手,一是他可不敢再在学校里找人选了。
虽然这几天有太多送上门的,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别给谢丽娜搞破坏的机会了,否则他一定会被她气死,到时再控制不了自己直接对她下毒手就什么都完了。
只是这几天人来人去的,自己装疯还太投入,都没看清那群小护士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得找个像样的,这回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了。
管桐闭上了眼睛,很快,困劲就上来了。他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只是刚刚睡去,他就觉得有个身影走到身边,轻轻的伏在自己身上哭了起来。
不用说,他就知道,是妹妹来了。
妹妹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自从她去了以后。
妹妹嘤嘤的哭着,声音忧伤而凄凉。
管桐的心好像被撕成了碎片,泡在了盐水里,又疼又苦又涩。
他想伸出手摸摸妹妹的头,对她说几句话,可是,他动不了。只能听着管彤的哭声变得越来越无助,越来越悲伤。
彤彤,彤彤……
管桐在心里喊着妹妹的名字,心痛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
时间退回到十几年前。
从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开始,管桐就知道身边有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她就是管彤。
兄妹俩一同吃饭,一同睡觉,一同洗澡,一同上街,一同在同一天入学,一同在每个早上和晚上牵着手同出同进。他们朝夕相处,从来没有分开过。
彤彤的身体自小就不大好,管桐就凡事都可着她,让着她。就算妈妈不经常说“要好好照顾妹妹”,管桐也能尽好一个做哥哥的责任。
在他眼中,妹妹是最重要的,无论什么事,她都是对的。即便是经常的欺负隔壁的小丽娜,有时非要拿着人家的玩具说是自己的,他也觉得妹妹是无比的可爱。
事情似乎在自己十岁生日那天发生了改变。
本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为自己和妹妹过生日,长年不在家的爸爸也从另个城市里赶了回来,一切都是那么幸福。他们围着生日蛋糕又唱又跳的庆祝着,直到他和妹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三卷 今世情深 第三章 争斗
他和妹妹是在一声巨响后惊醒的,随后就听到爸爸妈妈在另一间屋子里大吵大闹。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他还是从爸爸妈妈几近怒吼的争吵声中听出来爸爸要离开他们了。
他急急的冲出房门,却看见爸爸妈妈扭做一团。爸爸的额角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而他的手正拼命揪着妈妈的头发。
妈妈的头被迫向后仰,可是手却不断在爸爸眼前挥舞着,嘴里还在嗷嗷的狂叫。
妹妹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看到此情此景,立刻吓得哭了起来。而自己也傻在一边,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妹妹的哭声惊醒了正在战斗中的爸爸妈妈,他们恨恨的松开了彼此的手。
妈妈捋了捋头发走了过来,抱起妹妹,牵着自己的手走回了他们的卧室。
他惊恐的看着妈妈扭曲的脸和爆出眼球的红血丝,可是妈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置兄妹俩上床睡觉,还给他们冲了杯牛奶。
他不知道该问妈妈什么,因为妈妈始终看着墙角。
渐渐的,在妈妈的哼唱声中,他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将近中午了,他一下子想起了昨夜的事,忙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跳下床跑到爸爸妈妈房间里,却发现爸爸不见了,只看见妈妈坐在床上发呆。看得出她一宿没睡,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头发蓬乱。
他摇了摇妈妈的手,妈妈才转过呆滞的目光对着自己。
妈妈的样子让他很害怕,他很想问问爸爸哪去了,可是却不敢开口。
过了很久,妈妈才咧开干涩的嘴唇,发出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声音:“辉辉,以后妈妈领着你和妹妹一起生活好不好?”
“爸……爸爸呢?”他小心翼翼的问。
“爸爸?”妈妈像是对这个词很陌生,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疑问:“他走了,走了……”
他很想知道爸爸去哪了,可是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不想妈妈再难过,而且,年幼的他已经明白,从那夜起,爸爸就永远的离开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妈妈似乎一夜间老了许多,她再也没有提起过爸爸。他和妹妹也不再提起,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们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嘴上不说,可是他心里一直在想爸爸妈妈为什么会分开。最后,他终于找到了答案,爸爸妈妈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并不是一家人,所以到最后会分开,而我和妹妹本就是一家的,我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分开。
于是,他更加倍的对妹妹好,他要给妹妹所需要的全部的爱。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
他问妹妹:“彤彤,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彤彤闪着晶亮的眼睛,说:“哥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他要努力学习,他要考上大学,他要有份好工作,他要给妹妹最好的生活。
妹妹渐渐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许多男孩开始打她的主意了。他怎么会任由他们把妹妹夺走?他挥舞着拳头和他们战斗。
多少次,他面对的是比自己大许多岁的男生,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然后是妹妹哭叫着求他们放过自己。
回到家里,妹妹会给自己涂药水,扎绷带。
妈妈是不管这些的,自从爸爸离去后,她学会了打麻将,经常几天几夜不回家。即便回来了,也是简单看看自己和妹妹的功课就蒙头大睡去了,第二天再出去麻将。他和妹妹只好自己照顾自己。
因为经常受伤,妹妹已经把包扎伤口这项业务练得非常熟了。
每次,妹妹都会轻轻的摸着捆好的绷带,含着泪花问自己:“痛不痛?”
他会说:“不痛。”
他没有说谎,只要妹妹摸过的地方,就奇迹般的不痛了。
后来的一次打斗中,他史无前例的获胜了,或许应该归功于他那窜到了将近一米八零的身高。
在几个小混混的大撤退后,他捡到了掉在地上的一本书。封面是一个一丝不挂丰乳肥臀的外国女人,正看着他媚笑。
他的身上立刻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脸一下子发起烧来。他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人,随后把书塞进了书包里。
等回到家里,妹妹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正伏在书桌前做功课。
他没有立刻跑到桌前吃饭,而是细细的端详起妹妹来。
柔亮的灯光下,他发现,妹妹比以前更漂亮动人了。
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上面布满了像蜜桃绒毛一样的小汗毛。修长秀气的眉毛,妩媚的眼眸,微翘的鼻子,红润的小嘴正撅着,一定是又被数学题难住了。
她挠了挠脑袋,顺便往后撩了撩头发。那头发在光下画了道优美的弧线,柔顺的扑在妹妹的背上,像一道黑色的屏障。其中一缕不听话的滑落下来,垂在妹妹已经波澜起伏的胸前。
管桐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那两个波澜,眼前又闪过了书上那一丝不挂,丰乳肥臀,冲自己媚笑的女人。他觉得血一下子涌进了脑子,大概是涌得太急,脑袋有些轰轰作响。
彤彤意识到旁边有人正看着自己,她调过头来调皮的笑了笑。
管桐觉得妹妹笑起来的样子更加的可爱了,他都有点忍不住想要上前亲一下她微撅的小嘴。
可是他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像块木头似的立在门口。
彤彤也发现了哥哥的异样,怀疑的走上前来。这才发现哥哥的身上沾了许多尘土。
“哥,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去了?”管彤着急的捋起哥哥的袖子、衣服察看伤口。
管桐那种冲动更强烈了,他忙推开妹妹的手。
彤彤诧异的看着哥哥。
“没事,没事。你也别写了,过来吃饭吧。有什么不会的题我一会给你讲。”管桐忙调转注意力坐到饭桌旁,端起碗就往嘴里划拉饭。
虽然哥哥说没事,可是彤彤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接过哥哥递来的书包,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三卷 今世情深 第四章 死尸
管桐忙忙的吞了大半碗饭,才发现自己一口菜还没有动,而妹妹始终没有从屋里出来。
他端着饭碗到房间喊妹妹吃饭,却一下子愣住了。原来妹妹正捧着那本书发呆,脸蛋红得像苹果。
他的耳朵顿时发起烧来,忙劈手夺过书,本想训斥几句,却一下子被妹妹抱住了。
立刻,他感到有两团柔软而有弹性的东西热热的顶住了自己的胸口。随后浑身像被电击了一般,呼吸顿时困难起来。
碗“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管彤的长发铺散在床上,枕上,像一朵怒放的妖冶的墨菊花,花瓣上是点点晶莹的露珠……
那是管桐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天。从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和妹妹真的是永生永世不能分开了。
可是,这真的能够实现吗?当死神降临的时候,所有的挽留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仿佛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十五岁生日,彤彤收到了自己送给她的牛角木梳。
一周以后,管桐收到了医院的一张诊断书──白血病。
手被刀切了道口子,居然就得了白血病。
这是真的吗???
白血病,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分离,永久永久的分离,自己将再也不能和妹妹在一起了。没有了妹妹,管桐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他突然发现死神要带走的不是妹妹,而是自己。
得知消息的那几天,妹妹被迅速转移到医院,而他也没有去上学,只是在家发呆。屋里的任何一个物件,都可以让他看上老半天,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恨自己现在太小,要是已经考上大学就好了,要是已经有工作就好了,他一定会选择做医生,一定要把彤彤的病治好。
为了彤彤,他翻了许多资料。一天,他从一本书上看到一段文字,美国有些得了绝症的人为了获得治疗的机会,在当今医术无法挽救自己生命的时候,通过技术将自己冷冻起来。等到治疗的方法出现之后,再解冻,重新接受治疗。
管桐想起了《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黄老邪就把妻子放在一个冰室里期待有朝一日能使她复活,十几年后,仍旧美貌如初。
于是,管桐决定,把妹妹冷冻起来,到许多年以后,等到医学技术发达了,再让妹妹“重生”。
可是,妹妹应该被冷冻在哪呢?
冰箱?太小了。可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制冷的地方了。
管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无意间来到厨房。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地窖的盖子上。
心剧烈的跳起来。
地窖?!
他猛的掀开了地窖盖,一股阴潮的凉气一下子扑到脸上。
管桐笑了,可是他又不禁皱起眉头,这冷度还远远不够。如果想要温度降低,就必须再挖深一些。
他立刻从仓房找来铁锹和镐,跳进地窖干了起来。
刚挖了两下,他又停下了。因为地窖离自己的房间太远了,他要让妹妹离自己近些,更近些,他要时刻感觉到她的存在。
他走进彤彤的房间,打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把冷藏处设在管彤床下,每天收工的时候把床单放下来,不易被人发觉。
他费力搬开彤彤的床。
彤彤的床和厨房仅一墙之隔,他在挖掘的时候还要尽量避免碰到墙,否则房子就不保了。
就这样,每当妈妈去医院照顾彤彤的时候,他就赶紧进行挖掘工作。不仅挖,还要把土暂时运到院子里藏好。有时累了,就坐下歇歇。这时,彤彤的一颦一笑便格外生动的浮现在眼前。
管桐的心就一阵难受。
他听妈妈说妹妹在医院又哭又闹,因为自己没有去看他。可是现在这样子自己怎么能够去医院呢?那得耽误多少进程,况且,医生说,彤彤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了……
想到这,他又强撑着站了起来,他还得继续工作。
一下一下,汗水一滴滴滑落,锹把上印上了条条血痕。
工程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他的锹突然碰到了一个异常坚硬的东西。
“当”的一下,他的手被震得又酥又麻。
是石头还是宝物?
管桐也知道这片房子是很有历史价值的,或许是哪个王爷贝勒埋下了稀世之宝也说不定。
他忙去查看。
只见一段雪白的东西半隐半藏在土中,旁边还有些布样的东西。那布本应该是完整的,刚刚一锹下去,布裂开了一大道口子。
管桐弯腰去拣那个宝物,却觉得坑里有些怪味,而且好像越来越浓烈。
他捂着鼻子握住那段东西,用力一拽。
一截和小臂差不多长的圆柱形的东西被他从土里拽了出来。
东西很轻,应该不是玉,两头还有点圆圆的东西。
这是什么?
管桐把那个东西举起来闻了闻。
一股恶臭直冲进鼻腔,险些让自己呕出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管桐把东西扔到坑外,继续挖。可是没挖几下就又发现了三根这样的东西,只不过粗细不大一样,另外,其中两根的两端分别顶着两个连在一起的圆球。
管桐举着这几根敲起来空空作响的东西,满心的莫名其妙。
不过这种困惑马上就消失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脚下正踩着一个如爪子样的骨头。
凭借在生物课上学到的有关知识,管桐可以清楚的判断了,这爪子样的骨头是人的脚骨,那么手中的是……
管桐像被螫了似的丢掉手中的东西。
那几根东西空空的砸在地上,其中一根还咕噜了两下。
突然的发现,突然的恐怖,让管桐险些晕死过去。等神智清醒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地上。
死尸?!
这屋子有死尸?!
管桐的脑子嗡嗡作响。
这屋子怎么会有死尸?什么时候有的?哪来的?是谁?男的女的?是不是我们每天都在和死尸一同睡觉?难怪彤彤会生病,是不是它害的?它在这,我该怎么处理它……
一连串的问号争先恐后的冒出管桐的脑子,让他想得了这个顾不得那个,可是却始终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
第三卷 今世情深 第五章 死亡
屋子里静静的,只听见时锺在“嚓,嚓”走动。而自己,只有自己,呆愣在一个死尸的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管桐渐渐适应了恐惧。就在一秒锺前,他都想放弃挖掘了。而且,自己干了三天才只挖出了不到两米的深度,还越挖越窄小。而这死尸,在这样的深度下已经开始腐烂了,那么彤彤是不是也会……
管桐不敢再想了,否则他真的会没有勇气没有力气进行下去,那样,也就真的救不了妹妹了。
不过,这具死尸到底是谁?它怎么会在这?这是目前他更加关注的问题。
管桐重新拾起锹,挖了起来。
看来这具死尸是从厨房的那侧斜插进来的,而且好像还是被尽力扭曲放了进来。因为管桐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大腿骨,是横放着的。最关键的,是尸骨旁边还有些布料的碎片,可见它在这里并没有存在许多年。
那是谁埋进来的?它又是谁?它是怎么被埋进来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呢?
可是,管桐很快就有了答案。
管桐的手里举着一根皮带,他清楚的看到,皮带的孔一直被打到带子的末端。
这些孔是彤彤小时在一次上街回来后赌气用锥子扎上去的。那次她看中了一条连衣裙,可是却没有如愿买回家。
虽然皮带被损坏了,可是因为它很贵重,而且还是一个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爸爸一直舍不得丢掉。
爸爸,这具尸体是爸爸……
管桐的脑袋空空的,他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又不敢相信,他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因为他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做好这一切的……
剩下的时间,他就呆坐在坑外,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不仅仅是现在,而是以后……
坑还是挖好了,不过并不成功。不够深,也不够阔,看起来倒像个洞。这和管桐原先设想的根本不一样,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洞能干什么。
他现在已经不大敢往洞里跳了,每每跳进去工作,他都觉得爸爸的眼睛就在一边盯着他,那天以后,他曾经把爸爸掉落出来的骨头在坑壁上凿几个洞塞进去再填上。
他知道爸爸一定睡得很不舒服,可是他还没有胆量把所有的骨头都掏出来运出去,只能一边干活一边祈祷爸爸原谅他。
有时他对着埋爸爸尸骨的地方发呆,他在想彤彤。当彤彤来到这里,她会发现自己并不孤单,因为有爸爸陪着。可是她胆子太小了,会不会害怕呢?自己已经很害怕了,怕得只好躲到学校去上课。
可是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即将属于妹妹的安身之处。一想到彤彤每时每刻都会害怕,还无处哭诉,自己又根本帮不上忙,而且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年,管桐的心就像针扎似的难受,他甚至想换个地方去安置管彤。
可是还没等他想好地方,彤彤就回家了。
因为钱不够用了,而且医生也说了话,虽然很婉转,但是谁都知道他想表达的是已经没有再治疗的必要了。
多日不见,彤彤的样子好像胖了许多,可是却异常憔悴。她被妈妈背进门的时管桐差点认不出她,而且自己一向爱不释手,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头发也所剩无几了,为了掩饰这一切,妈妈在她头上戴了顶帽子。
自妹妹进门,管桐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妈妈怎么敲门都不开。他听见彤彤在哭,在摔东西,可是他始终不肯出门。他不是怕见到彤彤现在的样子,他是不想流泪。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见到妹妹,是一定会哭出来的。
没有开灯,他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棚。只听得哭闹声渐渐歇了,他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最后终于粘在了一起。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出现在一片很黑很黑的地方,四周什么都没有,他正在奇怪,就看见彤彤向自己走来,还是原来活泼可爱的样子,只是她的长发在飞舞,像是着了魔般向四处伸展着,狂扭着,好像要抓住点什么。
她走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定了,向自己招招手。
管桐身不由己的走了过去,可是还没等到跟前,就见彤彤满脸的微笑突然变成了怒容,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拼命的追,呼喊在管彤的名字。
可是彤彤就一直在前面走着,任他怎么跑,也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她的长发仍旧在飞舞,转而化作无数只手,似在进行无声的呼唤……
“彤彤,彤彤……”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让管桐猛的睁开眼睛,他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习惯的看了看墙上的表──
11:55。
“彤彤,彤彤啊……”
这声音还在清晰的响在耳边。
管桐猛的想起了刚才的梦,一下子明白了。
他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等到冲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妈妈扑在彤彤的身上,痛不欲生。
彤彤静静的躺着,像睡着了一样。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颜色,可是在管桐眼中,她永远那么美丽可爱。
管桐轻轻的蹲在她身旁,专注的看着妹妹。
他不相信妹妹就这么去了,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可是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准备。
妈妈已经哭得上不来气了,只是不停的喊着彤彤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自己却一点也哭不出来,甚至连难过的感觉都没有。他握住彤彤的手,那曾经温热柔软的小手正在他的手心里失去温度。
他用了用力,可是再也得不到她调皮的回握了。
他试着叫了叫彤彤的名字。他知道她喜欢装睡,可是每次都被自己成功的识破,因为只要他叫她的名字,她密长的睫毛就会抖动不已,然后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再上扬,终于笑出声来。
可是她现在呢?只是静静的,静静的,像是在做一个永远也无法醒来的梦。
他弯下身子,拦腰抱起彤彤。
他以前也这样抱过她的,当时,她像只听话的小猫一样伏在自己胸前,轻轻的。可是现在,她好像不大听话了,而且还变重了。她的身子不肯柔软的搭在自己的臂上,有些僵硬和直挺,像是在闹脾气。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看她而在生气呢?
第三卷 今世情深 第六章 葬尸
“彤彤,别生气,哥哥永远和你在一起。”管桐低下头,用脸颊磨着妹妹的脸蛋。她的脸蛋凉凉的,像冻过的馒头。
管桐抱着妹妹向她的房间走去。
妈妈拼命的拉着彤彤的衣服,想要把她拽下来,可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妈妈只好跟着管桐走到房间去。她看见管桐放下妹妹,挪开床。
一瞬间,她惊呆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不,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他是个疯子。
“辉……辉辉,你要干什么?”妈妈结结巴巴的问管桐。
管桐没有应声,他拉开柜子找到妹妹平日最喜爱穿的一件水粉色的连衣裙摆在床上,随后出门打了盆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跪在地上,慢慢的,一件一件的解开妹妹的衣服。
彤彤的皮肤还是那样白,不过失去了以往的血色和弹性,身上还凝着几块青紫色的印记,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但是这都不算什么,在管桐眼中,妹妹永远是最美的,永远是洁白无瑕的。
他一点一点的,轻轻的,柔柔的,将毛巾擦过了妹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每擦几下,就将毛巾放到水里洗一洗,拧干,再擦。
彤彤的皮肤上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这水汽星星点点的闪着,迟迟不散。
妈妈都看得呆住了,她没有动,只是看着儿子进行着如同朝圣般的一举一动。
终于,管桐将毛巾扔进脸盆。他从上到下认真的端详着一丝不挂的妹妹,好像要把妹妹印在心里一样。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妹妹的皮肤,可是又停住了,最后缩了回来。
他怕弄脏妹妹。
他拿过那件连衣裙,扶起妹妹,给她穿上。
妹妹很不配合,衣服穿得很费劲,不过还是穿好了。
雪白的肌肤,水粉的连衣裙,彤彤像早上刚开的花一样娇嫩。
管桐再次打量着妹妹,最后,俯下身来,轻轻的,深深的吻了吻妹妹的唇。
妹妹的唇冰冷冰冷的,还有些硬,不过管桐还是留恋的忘情的吻着,他要自己的唇上沾满妹妹的气息。
管桐抱起妹妹,向那个洞走去。
妈妈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急忙扑上来抱住管桐的腿:“辉,你要干什么啊?你不能啊……把彤彤放下来好不好?我们给她买块墓地……我们天天去看她……”
管桐如同雕像般坚定,他没有看妈妈一眼,只说了一句:“爸爸也在那里……”
妈妈像被电击了般定住了。
……争吵,萌生的杀念,兑了安眠药的牛奶,颤抖的双手,忙乱的脚步,沈重的身体,飞起的泥土……
她以为她可以忘记,她以为天天流连于紧张而刺激的麻将桌上可以忘记,她也以为已经忘了,可是却时时在梦中出现,这会,这一幕幕又异常清晰的在眼前播放……
妈妈呆住了,她直直的看着管桐,手向前伸着。
她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管桐已经把妹妹放在洞中。
洞太小了,彤彤只能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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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以前所未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他要尽快的掌握更多的知识,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妹妹救活。
虽然心里有个小声音一直在说“彤彤已经死了”,虽然很多同学都在问妹妹的近况,可是他的答案永远都是“她去外地治疗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坚定的,还带着微笑。因为他坚信妹妹没有离去,她正等着自己去救她。
他从来没有流泪,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
有时他也会觉得无助,他整夜的盯着天棚发呆,他会发疯般挪开那张床,扒开床底松软的泥土。
他已经闻到了不祥的气息,而且越来越重。
每到这时,恐怖就让心变得冰凉冰凉的。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虽然他不愿相信,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离绝望越来越近。他不停的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但是没有答案。
偶尔累了,他不知不觉的睡去,可是就在入梦的一瞬间,心事又跳了出来。他又从黑暗中醒来,看着眼前的一片黑,直至天明。
朝思夜想,永无尽头,他被这个永远无法实现的设想折磨得几乎麻木了。他像走进了死胡同,虽然明明知道没有前路,可是仍旧在向着墙迈步,直至精疲力竭。
那是个周末的夜晚,管桐在走进家门后瘫软在地上,他终于卸下白日的欢颜而展现出自己的软弱无力。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直接回到了房间。
他看见妈妈看了自己一眼,却仍旧毫无表情的离开了,她的脚步甚至没有迟疑,仿佛自己是透明的一般。
自那天以后,妈妈就好像变了个人。她再也没有出过门,她可以吃饭,可以洗衣服,可以打扫屋子,无事时就看电视,天黑了就睡觉。她活得像个正常人,却没有了正常人的思维,更像一具行尸走肉。
管桐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这是自妹妹离去以后他头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无力,这么无助,因为妹妹不在了,而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妹妹。
他跌跌撞撞的来到妹妹房间,突然发现屋子里多了许多苍蝇。
他意识到了什么,却拼命的挪开床,再次扒开泥土。
一股强烈的恶臭阻止了他的行动,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是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设想,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
他颤抖着手,重新把土覆盖在地上。
地上多了几点湿痕,是他的泪。
苍蝇又嗡嗡的围了上来,打着旋的向着那团松软的土进军,几只掉了队的正试探的停在管桐的脸上。
“滚!你们给我滚!!”
管桐脱下身上的衣服用力在房间里挥舞起来。
刚开始还是有目标的击打,到了后来就是疯狂的舞动了
地上已经有了一层惨败的尸体,有几只还在抽搐着那几条细腿。可是还是有幸存者前仆后继,它们或是暂时躲避,寻找藏身之处,或是不知死活的往上硬碰。
第四卷 梦回前尘 第一章 梦回
管桐累了,他跪倒在地上,继而侧身栽了下来。
一个声音,像是十分压抑的在喉咙口咕噜着,随后便喷涌而出,可是管桐的嘴只是张了张,那个声音淹没进了一阵无声的呜咽中。他的身体猛烈的抽搐着,可是除了憋在嗓子里的嘶嘶声,没有一滴泪。
眼前却模糊了……
是苍蝇又围过来了吗?怎么嗡嗡的声音那么大?它们吵得自己的头都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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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香风四起云缭绕,桃花几点玉生烟。
恍惚间,管桐仿佛觉得自己飘了起来,身体无限的舒展和轻松,刚刚的痛楚倏的飞走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眼下唯有的是舒服,舒服得简直不想睁开眼睛。耳边的嗡嗡声渐渐由千头万绪汇成了一股清亮的泉水,在不远处奏响,叮咚叮咚,悦耳又悦心,让人不忍再睡下去,只能睁开眼睛……
一阵头晕目眩……
清醒时,已是站在回廊柱旁。
古香古色的庭院,绿树参差,桃花吐豔,深潭如碧。似是从未见过,却又了然于心。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从回廊尽头传来的琴音,流畅中渗出几缕期盼和羞涩,好像在招呼着自己。
管桐顾不得观赏眼前之景,迈步向前走去。
好像只是一抬脚,便一下来到一座小亭前。
亭下几面轻纱围绕,在微风吹动下舞姿曼妙。
轻纱掀起处,若隐若现的坐着个更加曼妙的人儿。
白里透粉的衣裙,滚着粉红的边儿。从那边上伸出的纤纤玉指正轻快的拨弄着闪光的弦,而琴声,就是从这弦上流下来的,似一波浪,直滚向管桐。
他不由看向拨弦之人,那人也正偷看他,眼波似水。只一眼,俩人便都慌乱的低下头。管桐只觉心跳加速,而那人粉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一点点的散开去,比那桃花还要娇媚。
管桐便盯着人家的脸发呆,却又碰见她抬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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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觉得鼻子有些发痒,他伸手挠了一下,一只苍蝇“嗡”的一声不情愿的飞走了。
一时间,烟柳,桃花,亭台,轻纱都消失了。
管桐坐起身来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目光落在那块松动的地面。
只有一样没有消失,是一双眼睛,一双只属于彤彤的眼睛。细细长长,柔情似水……
可是她怎么会在梦中出现?还是穿着那样奇怪的衣服?好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年代。而自己,怎么又会在那里呢?难道说人真的是有前世?而我和彤彤在前世就认识?
管桐的心跳乱了起来,他本不相信什么前生今世之类的鬼魂之说,可是人又都是矛盾的。彤彤死后,他无时无刻不期待她的魂魄入梦。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梦到她。
不过这次却是个例外,例外的有些古怪。
他无法解释刚刚的梦境,如果真的有前世的话,那个梦又太短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那他和彤彤的前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难道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吗?
管桐曾经听妈妈含含糊糊的电话里跟姨妈说过一些事。她说的时候很小心,生怕被自己听到,可是自己还是多少知道了一点,不过当时只觉得她们是不务正业,应该做的事不做,尽弄些歪门邪道。
可是现在,这个奇怪的梦又该怎么解释呢?
耳边的苍蝇仍在嗡嗡的轮番向他进攻。他疲惫的站起身来,拎着衣服走出房门。
夜很快就来了,管桐闭上眼睛,又赶紧睁开,看了看漆黑的屋子。
他现在仍然对那个梦有所怀疑,估计自己是太想念彤彤所以才梦到她,而梦总是稀奇古怪的。
不管是真是幻,只要能见到彤彤。
彤彤……
管桐念着妹妹的名字,再次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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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叮咚……
陌生而熟悉的旋律,带着几分幽怨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管桐像是受了招引一般循声而去。
似穿过一条长长黑黑的隧道,在疲惫不堪之际,眼前有一丝光亮出现了。他迫不及待的向那光亮奔去。
可是无论他用多大力,跑得多么快,亮光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就连那琴声,也仍旧不急不缓的在远处继续着。
他颓然坐了下来,回路茫茫,前路无期。
他绝望的向后一倒,却好像栽进了万丈深渊,身子在不断下沈,他挣扎,挥舞手臂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刚刚张嘴呼救,原先的那丝亮光忽的变大变近,一下子向他冲了过来……
他觉得周身都被极度的光亮包围着,托起着。实在是太刺眼了,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又一道亮光刺向自己。那是来自金属的亮光,而那金属正在铮铮淙淙的响着。
管桐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亭子前,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亭下的美人正用纤纤玉手轻轻拨弄着闪光的琴弦,刚刚听到的琴声就是这弦上流下的。似一波浪,直滚向管桐,一下就把刚刚的恐惧冲得无影无踪。
他不由看向拨弦之人,那人也正偷看他,眼波似水。只一眼,俩人便都慌乱的低下头。管桐只觉心跳加速,而那人粉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一点点的散开去,比那桃花还要娇媚。
管桐便盯着人家的脸发呆,却又碰见她抬起眼睛……
又是一阵慌乱。不过,几次慌乱过后,俩人的眼睛便像粘在了一起,再也不能分开。那人的手仍在弦上抚弄,琴声激昂而兴奋,直引得脸和眼睛都闪闪发光。管桐便忍不住伸手摸那人的云鬓。
毕竟是阳春三月,没一会工夫,管桐就觉得身上汗津津的。
“小姐。”
一声娇呼惊扰了二人。
一个圆脸圆眼睛翘鼻子满脸机灵气的小女孩走了过来,身穿一套鹅黄衫褂,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
她看了看两个红着脸的一本正经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夫人让你过去,说是有事商议。”
小女孩的声音像黄莺一样好听。
那个被称为“小姐”的人从琴后站起,手指无意中带动了琴弦。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章 夜奔
“!”的一声,琴弦断了,弹起的弦一下卷了起来划到了小姐的手上。
一滴血珠马上出现在如葱般娇嫩的指上。
小女孩一声惊呼,呼声未落,小姐的手已被管桐握住。
他轻轻的把那纤指塞入口中。
小姐的身子猛的一震。
俩人的目光又粘在了一起。
“咳!”
俩人慌慌分开,却看见小女孩满脸通红的看着他们。
“小姐,你要再不过去,夫人又该骂巧巧了。”小女孩嘟着嘴说。
小姐快步移开。
“等等。”管桐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展开。
帕子的一角!着两朵挑花。
小姐的脸突的红了起来。
他牵起小姐的手,把帕子轻轻的绕在那根受伤的指上。
小姐眼中的水更多了,但是她没有再停步,转身向外走去。只是临了,还是回头看了管桐一眼,之后便在小女孩的搀扶下离开了亭子。
管桐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回头看着那根闪着寒光的断弦,心中涌出一丝酸涩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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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暗。
管桐伏案执笔抄写一阕《雨霖铃》。
当抄到“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时,竟也无语凝噎。
他轻轻放下笔,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摇曳的烛光,竟映出小姐泛红的脸。他知道这是幻象,自从来到这个深宅大院后就一直有这样的幻象,而今已是两年了。
幻象就是幻象,永远成不了现实。
管桐吹熄了蜡烛,小姐的脸幻化成一缕青烟,如白日里亭下的轻纱。
不知过了多久,管桐听到几下敲门声。他惊了下,不过翻了个身,继续睡。
敲门声剧烈起来,管桐用被子蒙住头,心里想着等到天亮一定要把垂到门前的柳枝割掉,省得一刮风就一个劲的往门上扫。
敲门声根本就没有停息的意思,好像非要把管桐惹火才罢休。
管桐真的火了,他在屋里转了几圈,终于找到把斧子,想到自己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秀才拿着这么个物件难免有些可笑,不过他还是把它握在手中向门口走去。
拨开门闩,猛的拽开门,一个冰凉的身体直扎入他怀里。
他吓了一跳,忙看向怀里的人。
是小姐。
斧子一下掉在了地上。
怀里的人在瑟瑟发抖,他赶紧看看周围,只见一片漆黑。
他忙搂住小姐退回到屋里,闩上门。
小姐像是毫无知觉了只是跟着他走。
“凝霜,你怎么了?”
管桐平日里只敢在心里呼叫的名字此刻竟如此自然的脱口而出,满含着无限温柔,可是眼睛却紧张的盯着门和窗,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破门而入。
凝霜抬起了脸。那脸已失去了白日的潮红,却似挂了层秋霜。
“凝霜,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管桐焦急的看着她的脸。
凝霜黑亮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寒气,这寒气又渐渐融化,最后成了一汪水,顺着眼角的闸口喷涌而下。
“别,你别哭啊,到底是怎么了?”
平日里管桐所见的都是凝霜眼里的雾气,那雾气总是弄得他心痛不已,可是又无能为力。而今夜,面对她的泪落如珠,他心乱如麻,日里的不安又分外的清晰了起来。
“先生……你……你带我走吧……”凝霜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句话。
“什么?”
凝霜的话语断断续续,又因为哭得厉害仿佛失去了力气,可是管桐好像听到了一声炸雷。虽然他经常会在梦里梦到和她逃离这深宅大院,到世外桃源去过那种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可是这会,这话从凝霜口中说出,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他已经猜到,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那是他最不希望的事,是他最恐惧的事。梦中的一切毕竟只是泡影,而现实才是最残酷的。
虽然他知道这天迟早会来到,可是真的到了眼前,他发现自己比已知的还要痛苦,还要无能为力。他的手也渐渐凉了……
“是不是你五娘……”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那根断弦一样在空荡的屋子里颤抖。
凝霜“嘤”的一声哭开了,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身子猛烈的抽搐着。
他用力抱紧了她柔弱的身子,任她的泪湿透自己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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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两年前来到常家的。
常家是本地的一个大户,确切来讲是个财主。而自己只不过是个穷酸秀才,本来就家徒四壁,再加上母亲一病多年,家中花费已尽,能当的都当了,可是还是没有留住母亲的一条命,而她这一走,光是发送这事就又欠了许多银子。
母亲的离去,让本就清冷的家更显空旷。那日,他正愁坐房中苦谋出路。
一个秀才,家无田产,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呢?这欠下的债可怎么还呢?本来自己还打算继续科考争取高中,以他的才高八斗是不难中举的。可是此处离京城几千里地,自己凭什么去啊?难道还要继续借债吗?现在催债的人一天三次的登门,还有谁肯借银子给他呢?
思前想后,也琢磨不出个办法,肚子倒咕咕叫了起来。
他习惯的掀开米缸,虽然知道里面一粒米也没有。
他在本就狭窄的屋里无目的的乱转,能找到的仅仅是一截绳子。
他苦笑,老天还不算亏待自己,至少还留根绳子,省得上吊还要向别人去借。
他捡起绳子,端详着。
他不想死,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郑瑞安郑子祥先生在吗?”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的人立在门前,见自己看着他,他又说了句:“尊驾是郑瑞安郑子祥先生吗?”
郑瑞安?郑子祥?
似乎不用思考,他就是郑瑞安,他就是郑子祥。
他立刻开口:“我是郑瑞安,你是……”
“哦。”
来人见确定身份,立刻满脸堆笑:“我是常公的管家,你叫我常吉好了。”
常公?常万田?那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可是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郑瑞安面露疑色,常吉赶紧说道:“我们老爷久闻先生大名,特派小人来请先生。”
因为自己的才学,知道自己的人的确不少,可是……
常吉继续道:“老爷希望先生能够到舍下教小姐弹琴。老爷知道先生的琴艺远近闻名……”
原来是为这个,郑瑞安心中顿时冒出一股怒气。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章 古琴
郑瑞安的母亲原是色艺双绝的青楼女子,与父亲在街头偶然相遇。
才子佳人,一见锺情。父亲打听到她卖艺的地方就天天去与之相会。
不过父亲也是一介书生,本没有多少钱,结果很快就捉襟见肘了。可是父亲有的是胆量,母亲虽然身为女人,却也在爱情的激发下勇敢起来。
俩人制定了一个计划,竟让母亲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青楼里逃了出来。
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之处。
之所以停到这,是因为母亲身上带出的钱不够了。他们买了这间草房,又草草的办了婚事,就这样过起来了清苦却其乐融融的日子。
当时父亲在本地谋了份教书的活儿。每月二钱银子,只够粗茶淡饭。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俩人从来没有吵过嘴。在郑瑞安眼里,父亲永远那么温情,母亲永远那么慈爱。
最让他难忘的是自己五岁的时候,父亲突然从外面带回一个长方形的扁木头,上面规则的横着一些铮亮的铁丝。
他听到母亲一声惊呼,接下来就泪流满面。
母亲管那个长木头叫“琴”。
原来父亲是怕自己外出教书,母亲在家寂寞,就当了祖传的玉佩,买了这架琴。
于是,父亲白日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就轻拈琴弦。初始,还有些生涩,可是很快的,铮铮淙淙的声音就像流水一样从琴上泻出。
郑瑞安温完了父亲留给他的功课,就坐在母亲旁边看她弹琴。他头回发现母亲结了茧的手指是那样灵活,像两只啄米的小鸡。
母亲看郑瑞安对琴着迷,便试着教他弹琴。
没想到郑瑞安在音律方面很有天赋,母亲只略略点拨,他就能触类旁通。这让父亲和母亲很是惊喜。
自此,郑瑞安一边读书,一边学琴。他的聪颖很快远近皆知,甚至被冠以“神童”的称号。
可是幸福的日子毕竟是有尽头的。
郑瑞安八岁那年秋天,他端坐在院子里弹琴。
母亲刚教会他一曲《寒鸦戏水》,他正用心练着,身旁的小黄狗也摇头晃脑的欣赏着。
突然,一群人涌进院子。还没等郑瑞安反应过来,他们就冲进屋里,随后母亲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郑瑞安拼命要挤进屋子,可是堵在门口的人一个耳光就把他扇了出来。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母亲不停的哭,不停的哀求。
他立刻向院外冲去,他要把父亲找回来。
可是半路上就看见正拼命往回赶的父亲,原来是好心的邻居已经去送了信。
等到他和父亲跌跌撞撞的赶回家中时,正看见那群人拖着衣衫不整的母亲往一辆马车里塞。
母亲看到他们,死命挣脱了跑过来,扑倒在地上。
父亲上前去讲理,可是立刻被人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他和母亲要去救父亲,却被人死死按住,只见得父亲由惨叫到无声,由挣扎到一动不动。
那些人还边打边骂。
也就是从那时起,郑瑞安才知道父亲和母亲的那段故事。
终于,不知道他们是打累了,还是父亲不再反抗了,那群人离开了父亲,有人还不解气的踹上一脚,可是父亲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了。
母亲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好像也失去了知觉,直到有人驾着她又要拖她走,她才猛的挣脱了身子,连滚带爬的扑到父亲身边去。搂起父亲的头,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又有人要过来拖母亲,母亲用力的甩开他们的手顺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那是头天父亲用帮人写信赚来的钱从集上给她买回来的。
一瞬间,头顶的长发像是从山顶滚落的雪球一样铺散下来,直盖到地上。
母亲攥着簪子,来抓她的人吓了一条,生怕自己被伤,忙后退了一步。
母亲笑了,笑得无助而凄惨。她迅速的举起了簪子,飞快的向自己扎去。
旁边的人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那根簪子已经在母亲的脸上划下了长长深深的一道血痕。那血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明白过来,就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
母亲一声惨叫,却又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寒而栗。
那群人跺着脚咒骂着冲了上来,对着母亲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母亲死死的护在父亲身上,任凭拳脚如暴雨,也没有离开半步。
大概是打累了,那群人又冲进屋子。
一阵乒乒乓乓后,他们又冲了出来,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母亲就趴在父亲身上,一动不动。
郑瑞安吓傻了,等到看热闹的人上前帮忙时还没有缓过神来。
他看到血,一滩血,就压在父亲身下……
当天晚上,父亲就去世了。或许是他停止反抗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因为从他被抬进屋里到被宣布死亡,他始终没有睁一下眼睛,说一句话。
他被放在地上,因为床已经被砸塌了。
母亲也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呆呆的坐在仅存的椅子上,脸上的血已经凝结了,牵动着脸上的皮和肉,看上去很是怪异恐怖。郑瑞安都不敢靠近她,因为他记得母亲是很美很美的,笑起来很温柔,可是眼前的母亲却像座被雕毁了的木头人像。
天亮的时候,郑瑞安被一阵“咯嘟咯嘟”的声音惊醒了。
他睁开迷糊的眼睛,却看见那架琴横在地中,旁边是小黄狗,正摇着尾巴。
琴?!
他抱起琴看向母亲,却一下子呆住了。
那坐在椅上的还是母亲吗?
满头云样的青丝全白了,在脚下漂浮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可是却已不再清澈,仿佛蒙上了屋顶的陈年塔灰。若不是脸颊那已成黑色的一片山样的血迹,郑瑞安真的认不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娘……”
郑瑞安走过去,小心的牵着母亲破碎的衣角。
母亲浑浊的眼珠生涩的转了过来,看着郑瑞安。她仍旧一句话都没有说,起身站了起来,拎起扣在屋角的木盆,走了出去。脚步有些蹒跚,可是她的背仍旧是直直的挺着。
母亲打了盆水,细细的洗起脸来。
郑瑞安站在门口注视着母亲。
母亲脸上的颜色逐渐的变淡了,可是那道伤口却更触目惊心,它像一张巨大的嘴在阴险的笑着。郑瑞安觉得它很快就要张开了,要把自己吞下去。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四章 应邀
它始终没有张开。倒是母亲走了过来,她走过自己身边,抱起地上那架琴,紧紧的搂在怀里,肩膀一阵阵抽搐着。
郑瑞安哭着跑上前去,却发现母亲一滴泪也没有落。
她把琴交到郑瑞安手里,随后归置起屋子来,动作不急不缓,就像每天所做的一样。
从那以后,母亲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收入,母亲就帮别人洗衣服,赚点米钱。
有些邻居见母亲一个人拉扯着孩子不容易,就想办法多送点衣服过来,有时是这件衣服母亲刚洗完送过去,可是第二天他们又送了回来。
可是就是因为一些人太热心了,惹得家里人很不高兴。
一天,一个女人叉着腰堵在门口骂母亲是贱货,是妓女,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勾引别人的男人。
她什么难听骂什么,声音尖利刺耳,把人都招拢过来了。
母亲仍旧一言不发的蹲在院里洗衣服,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郑瑞安已经十岁了,家境的突然变故让他过早的长大了。他攥紧了拳头冲出去,可是却被母亲拦了回来,锁在屋子里。
他在屋里咆哮着,可是出不去,只能从窗子里看那个女人越骂越起劲,而且已经有几个人在一边帮腔了。
风波过后,来找母亲洗衣服的人少了。母亲仍旧不说话,有衣服就洗,没衣服就上外面砍柴。郑瑞安不忍母亲这样劳累,总要上前帮忙,可是母亲总是沈默的拒绝了他。
母亲总是在忙着,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教郑瑞安学琴。
她的手结满了老茧,而且因为经常的劳动已经有些变形了,可是琴声,永远是最动听的。
奇怪的是,母亲虽然劳累,可是除了一夜间白掉的头发,脸上却是一丝皱纹也没有。若只是看她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母亲仍如二九少女一样美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直到郑瑞安十六岁那年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中了秀才。
听到了这个消息,母亲就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一样倒在了院子里,再也没有起来。
郑瑞安当了家里能当的东西找郎中给母亲看病,可都说是积劳成疾,已经没有办法医治了。但郎中还是勉为其难写了几副药方,不过他也直说了,这些药仅够维持一段时间,是无法根治的。
郑瑞安就尽量按方抓药熬给母亲喝,可是,四年后,母亲还是去了。临走的时候,她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唇边是挂着笑意的。
埋葬母亲的时候,他把决定了好多次却始终没有舍得当掉的琴放在了母亲身边,他知道,琴是属于母亲的,是不能分开的,就像她和父亲一样。
母亲的确出身低微,可是她含辛茹苦的养大了自己。
如果没有母亲,郑瑞安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或许早就像赵家的孩子远走他乡了吧。
郑瑞安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他,母亲早就随父亲去了。而为了留下照顾自己,她只是自毁了容颜。
为了自己,她忍受了多少无端的指责。
她含辛茹苦了这么多年,不断的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到头来,一天福也没有想到。
想到这,郑瑞安就觉得眼眶热热的。母亲是死了,可是她生前遭人欺侮,死后绝不能再让人轻看她!也不能轻看自己!
于是郑瑞安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常吉的话:“对不起,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常吉似乎料到会遭此拒绝,他仍旧满脸笑意,言辞却较刚刚进门的时候变了些:“小人此番前来别无他意,实是常公久仰先生琴艺高超。当然对令堂之事也略有所闻。先生请放心,常公绝无轻怠之意。”
郑瑞安想的是常万田果然不是凡辈,连手下的人都调教得如此得体,不过说归说,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常吉见郑瑞安半晌不言语,就做了个揖:“先生或许因丧母之痛,暂且无法考虑常公之约。不过常公爱才如命,先生不急于给予答复,小人过两天再来拜访。”
常吉打量了下草屋,叹了口气:“先生苦了,想必令堂此番离去定放心不下。小人知先生鸿鹄之志难困于庐,不过生计困窘亦是事实。小人说句实话,不妨屈就于常公,暂做一教琴书的先生,待将欠银还清,凑齐路费再谋出路。他日直上青云,小人与常公倒要仰仗先生了。请先生原谅小人直言,不过皆发自小人肺腑。小人暂去,后日再访。”
常吉说完,就半退着离开草屋,转身离去了。
郑瑞安看着常吉远去的背影发了会呆,再回头看看一直被拎在手中的草绳,不觉耳边一阵发烫。也不知道常吉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否则可能也就不会说那么客气的话了。
回想常吉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依自己目前的样子,就算是有什么抱负也难以施展,不如暂且找一安身之处,以后再做打算。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自己怎么就不能?况且看常吉的诚意,自己的处境也未必很糟糕。不过熬过几年,自有出头之日。
郑瑞安想着,心境不由开阔起来。这一来,肚子叫得更响了,他有点后悔怎么刚刚不直接答应常吉的邀请,至少不用再挨上两天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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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郑先生来了。”
常吉引着郑瑞安来到大堂。
郑瑞安看了看端坐在前方常万田。
以前只是听人说起过常大老爷,可是除了偶然看他乘坐的八人大轿走过街口,还从未见过真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仅仅是气派足些。
说实话郑瑞安也没敢多看,因为常万田身边花团锦簇的围着四五个女子,也不知道搽了多少的胭脂水粉,那香气直从十尺远的对面扑到这边。
郑瑞安知道,那是常万田的几房姨太太。
常万田事事如意,就偏一件事不遂心。除了原配夫人在他四十岁时给他生了个千金就再也没有儿女了,而原配夫人也因为生产第二天就去世了。
常万田原本纳了夫人的丫鬟做小妾,为的是求子。夫人逝后,他就不时的娶进个姨太太,可是仍旧无有所出。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五章 拜师
所幸的是姨太太各个年轻貌美,又各有各的讨好老爷的招,弄得常万田虽然没有子嗣继承家业,可也乐得在姨太太中间周旋。
好在还有个女儿,常万田便把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不过女儿毕竟是要嫁人的,常万田总是有些失落。
后来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反正就一个女儿,还有这么大个家业,为什么不招个人入赘呢?
常万田豁然开朗。
可是家里凡是有头有脸的,谁爱上别人家倒插门呢?而且也不知他们打哪听来的,说是这常家小姐八字极硬,是个克夫命。所以,哪怕她美若天仙,这些人家也不敢动心思。
只有那些没着没落的倒希望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而且他们也有足够的被克的勇气。还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是常万田哪能甘心呢?再说他也瞧不上这些人。于是就想找人好好调教女儿,“我就不信凭我的财富和凝霜的美貌钓不来个金龟婿?”
的确,女儿的美貌是不用说的,不过其他方面就差着点了,比如琴棋书画。
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学不完全,常万田盯着画中弹琴的仕女敲定了主意。而且他早就听说郑瑞安在琴艺方面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家境贫寒,倒是可以拿来一用的。
“你就是郑瑞安。”常万田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郑瑞安不愿用“小人”二字,只是双手交握作了个揖。
常万田也不以为忤。他示意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琴拿了过来放在郑瑞安面前。
郑瑞安知道这是要试他的琴艺,就坐了下来,稍一沈吟,双手一拨,一曲《春江花月夜》从飞舞的指间奔流而出。
一曲完毕,郑瑞安偷看常万田。
后者拈须的手突的停下了,似乎对曲子的结束丝毫没有准备,而他那几房姨太太也粉面含春交头接耳。
“嗯,不错,小姐以后就交由你了。你负责教她学琴。月钱二两,教的好还有赏。听见了吗?”
郑瑞安不答,仍旧作了个揖。
“巧巧,去请小姐出来。”常万田对身边的一个模样俏皮的小丫鬟吩咐道。
“是,老爷。”
郑瑞安注意到,刚刚在弹琴的时候,这个小丫鬟一直笑眯眯的盯着自己。这会她清脆的答应着,两步三跳的往后堂走。
“巧巧,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总是跳着走。一点规矩都没有。”一个女声大呼小叫起来。
“是,五姨太。”
巧巧答着,放慢脚步,掀开帘子去了。
不知为什么,郑瑞安觉得她只要离了五姨太一定又会跳起来的。
“你不要总说她,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常万田仍旧是哑着嗓子。
“你当然宠着她了,你是不是打算过两年就把她收进来啊?”五姨太凤眼一瞪,娇声道。
“你看你,这是什么场合……”常万田叹着气。
郑瑞安不禁心想,这常万田调教下人倒是有一套,可是对自己的姨太太却无计可施。
只一会工夫,巧巧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老爷,小姐来了。”
“爹。”一个柔弱的声音,像是久病初愈的样子。
“凝霜,快来见见你的先生。从明天起,你就跟着他学琴了。”常万田见了女儿,声音顿时有了点精神。
“是。”
一个粉色的身影缓缓向着郑瑞安走来,近了,就行个万福。
郑瑞安忙回了个揖,不忘偷看一眼。都说常家小姐美若天仙,这回……
只一眼,郑瑞安就觉得浑身都僵住了。
如果说天仙是美的,那么小姐一定比天仙更美。圆润的鸭蛋脸,峨眉如月,鼻若凝脂,唇红如血,肌肤胜雪,不愧名唤“凝霜”。只是过于素白了,让人觉得近乎病态。这白与头顶的黑发相互映衬,衬得乌发更显黑亮。
郑瑞安一下子想到母亲,在十二年前的那夜之前,母亲的头发也是这么乌黑发亮。每当她拆开发髻的时候,长长的头发便从头顶一泻而下,还散发着阵阵幽香。郑瑞安便忍不住上前去抚摸那长发。而今,失去的头发又重新出现在眼前,郑瑞安很想用手去摸一摸,可是他还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于是克制住了。
小姐也偷眼看了看郑瑞安,先是一怔,便像被电到似的收回目光,素白的脸上升起两团红晕,像是雪地里绽放了春日桃花。于是郑瑞安便更是眼睛发呆,而且心口还略略发烫。
谁都没注意到五姨太撇了撇嘴。
凝霜见过先生就在巧巧的搀扶下嫋嫋婷婷的离去了。
常万田好像特别开心,吩咐常吉招呼几个下人为郑瑞安收拾屋子。
晚上,郑瑞安就搬到了后花园的房间里。这里虽然简陋,却比自己的草屋好上几倍。他摊开带来的书,拨亮火光。烛光中居然映出小姐泛红的脸……
寒来暑往,郑瑞安在常家待了两年,教了小姐两年,梦了小姐两年。
这两年里,常家的确没有亏待郑瑞安,除了每月二两月钱,逢年过节还能领到封赏。而且常万田还特别器重他,经常单独给他红包,每封至少一两银子。
姨太太们好像更喜欢他,尤其是五姨太,经常招他去弹琴,每次都不让他空手而归。于是仅在第一年里,郑瑞安就已经把欠银全部还清,还小有积蓄,这积蓄已经足够他上京赶考,一展雄心。
可是他还是决定留下来,不为别的,只为每天与小姐两个时辰的相处。
小姐很聪明,一点就通。虽然已经过了学琴的最佳年龄,但是手指仍旧很柔软。
每次郑瑞安低头教琴的时候,小姐的眼睛就盯着他的脸。等到郑瑞安抬起头时,她的目光又转移开去,不过脸上的绯红泄漏了她心底的秘密。
郑瑞安每每教完一段,便让小姐照弹。雪白的柔荑轻轻拂过琴弦,琴迟疑的发出叮咚脆响,郑瑞安总觉得那手拂在了自己心上,于是心便痒痒的。
郑瑞安教过她好几个曲目,可是小姐最喜欢的,也的弹得最熟的只有一曲《阳关三叠》。小姐经常在独处的时候弹奏这个曲子,略带哀愁的琴曲穿过柳梢,越过房脊,飘到后花园,钻到郑瑞安耳中,又渗入他的心里。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六章 打算
他不由得放下诗书,闭上眼睛,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小姐此刻也一定是皱着眉头,眼里没有水雾,却仍旧充满哀怨。
“凝霜……”郑瑞安在心里偷偷唤着小姐的名字。平日里他只称她为小姐,丝毫不敢越礼,即便一个人待在屋子,也不敢叫出声来。
他知道凝霜的苦楚。虽然生在大户人家,锦衣玉食,却没有半点自由。若是亲娘在世可能会好些,而现在,即便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可是父亲又总是粗心大意,心思也多放在几个姨娘身上,对她难免有所忽略。
几个姨娘虽然当着父亲的面对她呵护备至,可是背地里却冷言冷语。
凝霜还是个性格极柔极弱的人,无论谁对她要求什么,心里再怎么不愿,她也会去做的。仅拿学琴来讲,郑瑞安就能看出她有着许多的不愿,因为教琴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教到了那曲《阳关三叠》,她才不知为何有了兴致,反复练习,很快就可以顺畅弹奏了。
刚刚开始教琴的时候,巧巧都一直在旁伺候。
巧巧是凝霜的贴身丫鬟,年纪较凝霜小上两岁,可是人很机灵,一遇到凝霜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还不漏痕迹。有时被姨太太责骂,她一脸哭相的回来,可是赶上小姐不开心,她立刻把心思全用到小姐身上去。
郑瑞安很佩服这个小丫头的心劲,慨叹她没有生到好人家,否则也不会被人呼来喝去,这个年纪,还应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
他也问过巧巧的身世,巧巧只是说小时家里太穷,被叔叔卖到了常家,再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不过她倒是能想起许多小姐的事来,兴致勃勃的讲给郑瑞安听。郑瑞安对凝霜的了解多是从巧巧那里得知的。
后来,再教琴的时候就很少能看到巧巧了。没有了巧巧,郑瑞安和凝霜间倒像多了许多隔阂,因为没有人在其中说说笑笑逗闷子了。
于是白日里郑瑞安就忙着教琴,凝霜忙着学琴,除了必要的言语,俩人的交流便是琴声和偶尔撞到一起的目光,接下来就是慌乱的躲闪,砰砰的心跳。
夜里,郑瑞安便辗转反侧回味着凝霜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回味着她发间幽幽透出的香,更是夜不能寐了。
郑瑞安经常会做一个完美的设想,他想如果自己赴京赶考,一旦高中,便可以衣锦还乡,到时就可以大方的向常老爷提亲,迎娶凝霜。
虽然他和凝霜很少言语,可是透过凝霜的眼神,他能够感觉到凝霜对自己也是有意的,只是这情意因为种种原因被深锁心中。她的愁眉不展,她的无奈轻叹,也多是因为她的事情是无法自己做主的。
于是郑瑞安又不敢离开,他怕自己离开的这段时日事情会有什么变故。
其实变故已经开始了。他从下人们言辞闪烁的私下议论中得知五姨太正在撺掇常老爷把凝霜嫁给她的一个侄子。大家都很清楚五姨太此举的用意,当初向常老爷建议招婿入赘的人就是她,可见早有打算。
常万田虽然没有什么官职,可是家大业大,膝下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将来岂不是什么都是她的?只是树大招风,无数个人都盯着这块肥肉。
几个姨太太经常费尽心机的明争暗斗唇枪舌战指桑骂槐,弄得剑拔弩张的,可是一旦常老爷西去,落到她们手里的又能有几两银子?
这关键是因为她们膝下无子,其实不管是不是子了,女也行啊。当初每个人都憋足了劲想添个丁进个口,结果都是白费力气。
既然这一条路走不通了,就换一条。
五姨太可是早就筹谋着把家业尽收己手了。她抓准了常家的这个弱项,要想抓住家业,就得抓住凝霜。一旦自己的侄子成了常家的乘龙快婿,凝霜还是那么一个软弱的性子,到时不就是自己呼风唤雨的好时节了吗?
为了这一刻,她没少在常老爷身上下工夫。虽然她并不是最标致的,可是这些个姨太太中属她最得宠,就连年轻娇美的六姨太都得靠边站。
常老爷这段时间也经常向她打听那个侄子的情况,颇显关心。而且听说她已经给老家发了信,让她的侄子及早上路了。
于是常家上下都伸长脖子等着看这位幸运的姑爷,只听说他相貌堂堂,才高八斗,却偏偏父母双亡,落得个无依无靠。
常老爷本对他的出身很有微词,可是禁不起五姨太的软磨硬泡,她说以这个侄子的才干,升官发财是迟早的事。况且人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将来常家助他发达,他能不感恩戴德对凝霜百倍的好吗?
五姨太特意拿凝霜说事,因为她知道凝霜是常老爷的眼珠子。而且她还就事论事,那就是远近十里八乡的有头有脸知根知底的人谁会让自己的儿子入赘?那底是凝霜的命格,也不知冲了什么邪,偏偏就克夫。
这正切中了常老爷的要害,要知道他四处托人打听,可真是没有愿意倒插门的后生,当然,除了那些游手好闲的。
“过个三年两载的,添了丁,那是咱常家的骨肉。而且,如果让凝霜嫁到稍远的地方,别说你舍不得,我这心里也……”
每每说到这,五姨太都会适时的拿出手绢拭泪,她可能忘了自己平日是怎么刻薄凝霜的。不过常老爷倒真是被打动了,也是,他在女人面前一向没什么主意。
“先让他来吧,我看看,再做打算。”常老爷吐了口。
五姨太喜上眉梢,她知道,只要人来了,就等于事情已经成功了。就算常老爷有些犹豫,自己再吹吹风,这事就准成了。
她这边敲锣打鼓,胜利在望,郑瑞安这边可是愁得不行,京试遥遥无期,自己的计划根本就没有时间实施,就算是明天去赶考,可是等到几轮笔试下来,再等到放榜,回乡,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下不来的,到时恐怕一切都为时已晚。
郑瑞安平日很少和下人们联系,可是他从凝霜越来越急促的琴音,越来越紧皱的眉心能够感受到那个不幸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七章 矛盾
小姐开始大胆而长久的仰视着他的脸,目光热切又无助,虽然她的脸仍旧会涨得粉红,可是她的样子像是要把郑瑞安印在脑子里一般。
郑瑞安很想揽住她纤细的腰身给她一生的依靠,可是无论是礼节,无论是身份地位,尤其是自己现在的确是一无所有,他能给她什么呢?
于是,郑瑞安克制自己所有的冲动,将喉头的哽塞咽回肚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琴艺。
他想找个最好的办法,教琴的时候在想,捧书的时候在想,发呆的时候更是在想,可是最好的办法在哪里呢?
他甚至希望自己此刻是可以蹿房越脊的江洋大盗,那样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小姐远走高飞了。但是这现实吗?他苦笑。
他知道他和凝霜永远都不会有在一起的一天了,他只能含着泪,带着笑,看着她披上大红嫁衣。从今以后,再怎样的牵挂,也将形同陌路。
当然他知道即便守望她的背影都是个奢侈的念头,一旦凝霜完婚,他也将就此结束在常家的生计,继续自己的赴考之路。多年后荣归故里,早已物非人非。
这,才是真实的。因为,痛苦的,都是真实的。
而今,面对怀中渴望许久的,真实、颤抖的肉体,面对羞涩而又紧张的泪眼,郑瑞安竟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只是紧紧的抱着,生怕手一松,这梦就随之醒来。不过这梦也并非美梦,因为凝霜哭成这样,不顾一切的跑来让他带自己走,就说明那件自己担心许久的事马上要发生了。
难道断弦就意味着分离?
郑瑞安眼前又出现了白日那根卷到一起的断弦。
凝霜哭了许久,见郑瑞安没有再说一句话,就抬起哭得通红的脸看着他。
郑瑞安却正盯着书桌发呆。
“先生,你……”凝霜欲言又止,依她的感觉,郑瑞安是应该更加怜香惜玉一些,而不是不发一言。
郑瑞安用力的拥着凝霜,嘴里却说出一句话,重重砸在凝霜心上:“你……走吧……”
“什么?”
凝霜不可置信的看着郑瑞安,她真怀疑这话是不是郑瑞安亲口所说,难道自己平日的感觉都是错觉?难道他对自己的呵护,对自己的欲言又止,对自己万般痛心深情的眼神……都是假的?
刚刚从巧巧那里听到爹已经答应把自己嫁给五娘侄子的消息,就立刻不顾一切的跑来,因为她觉得只有他能救自己,只有在他身边自己的心才有所寄托,可是自己所做的在他眼里是不是只是个笑话?自己是不是在他的心中已由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了无耻的荡妇?
凝霜的心,一直跌落下去,直扎入冰窖。她感到那原本用力的拥抱此刻已经僵硬,僵硬得自己轻轻一挣就脱离开来,而且没有丝毫挽留之意。
凝霜只觉房子似乎在转,转……
她险些跌倒。
郑瑞安忙伸手去扶,可是得到的却是冰冷的反抗。
他这才注意到凝霜并没有穿着白日里的淡粉色衫裙,而只着了件单薄的衬衣,少女的体态在薄薄的衬衣里若隐若现,引得郑瑞安一阵血气上涌。
他忙调转目光,干哑着嗓子说:“小姐,你穿得……这样少,是会着凉的。”
的确,凝霜是感到冷,尤其是郑瑞安将那句“凝霜”改为“小姐”,一下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春天到来了,可是夜里还带着冬尚未散去的凉气。可是此时,这点冷多她来讲已经无所谓了,她甚至觉得生命是否继续都已经是无所谓的了。
于是,凝霜立刻做出了一脸正气,可是泪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先生,不打扰你休息了。”
凝霜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万福,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凝霜……”
看着凝霜毅然决然的离去,郑瑞安的心像被一把剪子在疯狂的剪。
凝霜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的泪更加汹涌的流了出来。
郑瑞安在喊她的名字。
她很喜欢他这样叫自己,让她觉得有种亲切感,只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而这回,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站着,听郑瑞安想要说什么。
她也没有说话,因为她的泪已经堵住了嗓子。
为了保存颜面,她很想立刻抽身而退,可是,她还想和郑瑞安再多待一会,哪怕只是一小会。
“凝霜……”郑瑞安叫住了凝霜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唤了千遍万遍,今天居然就顺理成章的蹦出来这么多次,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唤着凝霜的名字,看着她柔弱的背影。她长长的头发直垂向膝间,把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让他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可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他什么也给不了她,什么也给不了。
难道爱一个人就是让她跟自己吃苦受罪吗?
郑瑞安痛苦的想,那简直比活剥了自己还让他难受。
凝霜站在门口,始终没有离去的意思。她心里还有一丝幻想,希望郑瑞安突然冲上来把自己拥在怀中,那么,现在在喉咙口翻腾的泪水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流出来了。
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期待的那一刻。
她偷偷的转过身来,却发现郑瑞安僵在桌边,他的手指正死死的抠住桌子的一角。
有东西从桌腿上流下来,凝霜惊恐的发现,那是血。
她飞快的跑了过来,抓起郑瑞安的手,就从衣襟处掏手绢,可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衬衣。
她略略楞了下,却迅速反应过来,低下头,牙齿用力咬住衬衣的下摆。
“嘶”。
很快,郑瑞安的手指便缠上了白色的绷带。可是没一会,血又从绷带里渗了出来。
凝霜急了,又要撕一条衬衣,不过,她的手被郑瑞安抓住了。
她抬起眼睛看着郑瑞安,发现他的眼睛通红通红,似隐藏着巨大的痛楚。
“先生……”
只一开口,凝霜的泪就像听到了号令一般破闸而出。很快,她被人搂入了怀里,那是她梦了多次的怀抱,安全,宁静,充满了温馨。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八章 渴望
“梆,梆”。
外面传来了敲更声,已经二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亮了,爹就要自己去见那个人,要自己嫁过去,而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先生了。她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此刻,要么……
“先生,你……带我走,带我走……我不想嫁给那个人……”
凝霜再一次提出了请求。话一出口,她才想起郑瑞安刚刚拒绝了她,这次该不会……
郑瑞安沈重的摇了摇头。
凝霜真的要绝望了:“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她的声音在发颤。
“我不能……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郑瑞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先生,快带我走吧,一会天就亮了。”凝霜焦急的看着窗外,仿佛只要一个不留神,曙光就会透过窗棂射进来。
“不,”郑瑞安苦笑了:“你会要的。或许你现在不在乎,可是等到我们生活在一起,你会天天为柴米油盐发愁。你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和我在一起,你可能要下地干活,吃许多苦,你会受得了苦日子吗?”
凝霜不说话了。
郑瑞安说的这些都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可是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觉得很幸福,即便有再多的苦她也能吃。而且,她可以趁天还没亮回去收拾点细软和首饰,这样生活至少可以不那么拮据。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郑瑞安说了。
郑瑞安很佩服她的小脑瓜子转的这么快,可是却太天真了。仅仅有了银子就可以了吗?钱是会花光的,到时,他要拿什么给凝霜?凝霜会不会后悔跟他生活在一起?万一她后悔怎么办?到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想起了母亲结满老茧的手,曾经也是圆润的,泛着光泽的。他握了握凝霜细滑的小手,他不敢想象这双手结了茧子的样子,他会恨自己的。他想救她离开这个表面温情的樊笼,可是他能让她再跳进一个火坑吗?
凝霜见郑瑞安又不说话了,神色凝重,很快猜到了他在顾虑什么。
她喜欢郑瑞安,从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
当初听说要给自己找一个教琴的先生,凝霜还很不乐意。因为她不喜欢学琴,而且周遭的环境让她整天都有气无力的,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她也曾像许多的女孩一样幻想过出嫁,只有那样才能摆脱这种压抑吧。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个深宅大院的,父亲想要为自己招赘的打算她是早就知道的。
看来,自己的一生也就这么样了。虽然头顶豔阳高照,虽然鸟儿的鸣叫预示着春的来临,可是,每个季节,每一天,对于她来讲都没有什么不同,都没有什么颜色。
她听巧巧说要为她请的教琴先生是郑瑞安。
关于郑瑞安,她也是略有耳闻,他的俊逸,他的聪颖,还有他的父母……这么小的地方,没有什么是传不过来的。只是对于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她并没有像其他女孩一样提起兴致。因为她不喜欢家里为她安排的一切,所以任是谁来都是一样的。
倒是巧巧一副分外关心的样子,郑瑞安来那天她就以为五姨太梳头的幌子跟在五姨太身边,来到大堂。直听到老爷让她唤小姐出来,才一路脚不沾地的飞跑回来,两眼放光的向凝霜描述郑瑞安的与众不同。
于是凝霜才勉强有了点好奇心,再加上是爹让她出去,就只得去了大堂。
拜见的时候她也是忍不住,好奇的瞄了郑瑞安一眼,可这一眼却似一道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进闭塞的心门,她突然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着光,放着热。结果那个夜晚似乎也变得分外明亮,亮得直晃眼,让人难以入睡。
好容易入了梦,却似乎一下来到了大海上。四面一片茫茫,而自己和郑瑞安坐在一条小船上,相依相偎。
她知道这只是个梦,因为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嫁给他的。郑瑞安什么都好,可是他的出身……爹是很在乎这个的,就算他不说什么,五姨娘的嘴……
她开始渴望学琴,渴望每天两个时辰的相处。
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虽然她知道自己即便不打扮也是很好看,这是大家公认的,可是她仍旧穿上能使她显得分外动人的水粉色衣衫,簪上几朵嫩嫩的鲜花。
镜中人波光流转,体态婀娜,自己也是越看越喜欢,然后便由巧巧扶着到琴室去。
她知道,巧巧这个精灵鬼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事,要不不能总是揪着小嘴,带笑不笑的看着自己。直到后来,这鬼丫头居然在自己学琴的时候借故离开,弄得自己和郑瑞安好不尴尬,除了琴,更是别无话讲。
不过,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她觉得郑瑞安懂得自己,就像自己懂得他一样。郑瑞安最吸引她的,不是他的样貌,不是他的才气,而是……她觉得自己与他之间有着一种灵犀,一种默契。就像现在,虽然郑瑞安不说话,但是自己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相信我,担心我后悔,是吗?”凝霜看着郑瑞安低垂的头。
郑瑞安叹了口气,凝霜只猜对了一半,她不知道,如果自己让她熬苦日子,后悔的人会是自己。
“你放心,既然我决定跟你走了,就不会后悔。日子或许会苦一些,但是我相信是暂时的。你有才气,等我们找到安身的地方你就去赶考,你一定会高中的。只怕到时,你会嫌弃我,自己倒后悔了……”
凝霜说到这,就好像看见自己已经成了弃妇,眼泪又出来了。
郑瑞安紧紧抱住凝霜。他怎么会嫌弃她,嫌弃一个抛弃了荣华富贵而执着的跟着自己的痴情女子?但是,他们将逃往何处呢?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平静的日子被一群人打破,结果家破人亡?
浑身肿胀的父亲,又深又长的趴在母亲脸上的伤疤,一下子跃到眼前。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九章 燃烧
平日里总是会觉得天地很大,可是等到想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安然度日的空间时才发现居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仅仅一个瞬间就可以转换幸与不幸,一旦不幸从天而降,他和凝霜将如何面对?
这才是最让他恐惧的。
自己怎么样倒是无关紧要的,只是凝霜,如果自己有一天像父亲一样中途离去,柔弱的凝霜是不是也要像母亲一样异常艰难的生活。
虽然一切仅仅是假设,可是郑瑞安仿佛看到凝霜已经变成了母亲。他的身子不由得因为恐惧、愤怒、心酸而颤抖起来。
凝霜从来没有见过郑瑞安这副样子,她害怕起来,担心郑瑞安由于春夜的寒气入体而生了病。
因为就在刚刚,她发现郑瑞安也只穿着简单的衬衣。
她的脸一下子发起了烧,虽然总在梦中见到自己与他相依相偎,但是还没有如此的“坦诚”。如今俩人抛弃了往日的矜持与顾忌头一次这样密切的挨在一起,她不由得心跳加速。
毕竟是女孩家,虽然平日里没有亲娘教导她必须遵守的礼仪,但是男女有别她还是知道的。而如今终于能靠在意中人的怀中,感受期待已久的温暖与安心,她居然有些意乱情迷了。
郑瑞安突然发觉怀中的人有些异样,他抬起眼睛,却正碰上凝霜泛着柔情蜜意的眼波。他的心被温柔的击了一下继而狂跳起来。
怀中人还在变化着,脸越来越红,红得赛过窗外的桃花,又比桃花更加娇豔。腰身越来越柔软,似要化作一滩水,一滩散发着温热香气的水。他突然一下领悟了古人“软玉温香”的含义。
如今这软玉,这温香尽在怀中,正睁着一双凤眼羞涩却也大胆的看着自己,眼中波光粼粼,他掉进这水灵灵的眼波中,不断的下沈,下沈……
似乎有一股力量直从体内喷涌而出,郑瑞安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且越烧越旺,将整个身体都炙烤个遍。他的喉咙已经开始发干,而凝霜的粉红的脸就像一个可以解渴的桃子。于是他缓缓的俯下脸,轻轻在那桃子上吻了下,继而滑向半开半闭,仿佛滴着蜜汁的樱唇。
凝霜的身子猛的震了一下,一股奇怪的感觉一下子从唇直窜向脚尖。
这感觉既陌生又舒服,她不由自主的伸出胳膊勾住郑瑞安的脖子,让自己的唇与他的唇挨得更加紧密。
与此同时,环在腰背的手仿佛一下子加大了力度,疼得凝霜忍不住轻叫一声,可是随着嘴巴的张开,一个滑滑热热的东西探了进来,正碰到自己的舌尖。
于是那种感觉更加清晰了。
凝霜仿佛麻掉了,她闭着眼睛享受窜遍全身的舒适,忍不住轻哼出声。
这一声虽然不大,却仿佛给郑瑞安一个强烈的刺激。他越来越紧的抱住凝霜,越来越大力的揉搓着她,好像要把她溶进自己的身体。
凝霜的心跳不断的加速,她觉得整个人似乎要窒息掉了,只得空出嘴来大口的喘气。
郑瑞安的唇顺势下滑到凝霜雪白的颈部,他一点一点的吮吸着,仿佛在品尝着琼浆玉液,也仿佛在绘制精美的画卷,因为他发现,凡是自己的嘴唇吻过的地方都泛起一层淡粉色,像是绽开的朵朵桃花。
他发疯的吻,桃花就次第开放,直占满了整片脖颈并向下延伸至胸前,而那里,正有两朵娇豔欲滴的花骨朵。郑瑞安小心的把唇挨了上去……
“啊──”凝霜轻呼。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疯掉了,身体里似乎有只小虫子在爬,郑瑞安的唇挪到哪,它就跟到哪。它跃跃欲试的要从里面拱出来,弄得凝霜不知如何是好。
直至郑瑞安的唇扣到了自己的胸前,那小虫子立刻就要从那里钻出来。而且它迅速的繁殖起来,于是身体里到处都是小虫子在动,弄得自己又痒又麻。
小虫子在拼命的向一个方向汇聚,在一起翻腾,在一起呐喊。结果这呐喊声就从凝霜的口里冲了出来……
这一声惊醒了自己,凝霜方睁开眼睛,她突然发现两人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都跑到了身下,而自己居然一丝不挂的与那个浑身烫得要命的人赤裸相对。女孩的羞涩让她忙抱紧了郑瑞安,用他的身体遮羞。却不想郑瑞安俯身拦腰抱起了她,向床走去……
当如火山的情感喷涌而出之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倒在了床上。凝霜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水,伏在郑瑞安胸前。她的小手缓缓的拂过郑瑞安的胸膛,感觉细密的汗珠正湿湿的粘在手心里。回想刚刚的疯狂,仍不免脸红心跳。
她的手停了下来,借着夜光,她看到自己的手正在郑瑞安的胸膛上有节奏的起伏着。想到自己终于是他的人了,一种甜蜜和幸福便在心间蔓延开来。
她偷眼瞅了瞅郑瑞安,却没有碰上他深情的一瞥,他正瞪着眼睛看着房顶,样子并不如自己一般开心。这倒大大出乎凝霜的意料,她的心像被冷水激了一下,他是不是后悔了?
郑瑞安没有后悔,他怎么会后悔?和凝霜这样拥在一起,是他只敢在梦中做的事。他只是在恐惧,恐惧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天,他该怎么办?凝霜该怎么办?他多希望这一夜永远不要过去,他就可以不用去想那么多烦心事,想太多,他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直到一切结束,郑瑞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看到凝霜的泪,凝霜的单薄,凝霜的无助,凝霜的多情,他似乎无法控制住自己,他的意识开始迷乱,直到现在才恢复清醒。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看到凝霜的小手在自己胸前安安静静的待着,他心中翻滚着和凝霜一样的幸福,可同时又十分惭愧,明明知道自己给不了她优裕的生活却……却仅凭一时的冲动做下了错事,这是需要男人用一辈子扛起来的错。
不过这错事倒帮他做了个决定,他不再犹豫了,不管将来会怎么样,他要带凝霜走,越快越好。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章 不安
想到这,他立刻收回目光,却正落在凝霜委屈的小脸上。他怜惜的帮她笼了笼鬓间凌乱的头发,轻轻吻了吻她的小鼻子:“快去,收拾收拾东西。”
“什么?”凝霜有些迷糊。
“去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郑瑞安催促道。
“真的?”凝霜开心得忘情欢呼了一声。
“等等。”郑瑞安拉住就要下床的凝霜。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凝霜的心沈了一下。
“你……真的能舍下这一切,常老爷……”
郑瑞安觉得常老爷还是很疼爱凝霜的,虽然他在姨太太们的操控下有些糊涂,不过,凝霜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还是唯一的一个。而且常老爷平日对自己也不薄,自己擅自带着他的心肝宝贝离开总是让人觉得太无情无义了。
凝霜当然知道他的顾虑,她温柔的搂着郑瑞安的脖子:“只要你对他的宝贝女儿好就行了。等过了几年,他的气消了,你也功成名就了,我们再回来看他。我想爹一定会原谅我们,而且还会很开心的。”
郑瑞安感激于凝霜的善解人意,看来离开这以后,他更要好好的努力了,来弥补他犯下的过失。
凝霜迅速穿戴好跳下床,临了还不忘回身抱一抱郑瑞安,哪怕短暂的分别都会让她心碎难安。
凝霜奔到门口,拉开门闩,在门开的一瞬间,她停住了。
她听到一个声音,鸡叫声。
天,就要亮了。
郑瑞安也听到了这声鸡叫。
俩人一个在门边,一个在床边,齐齐愣了一会。
他们都知道,鸡一叫,常家的下人就要起床干活了。
他们,是走不了的。
凝霜闩上门,飞快的跑到郑瑞安身边,扑到他怀里。泪又下来了。
郑瑞安也没有想到天怎么就要亮了呢?他刚刚升起的希望就被这即将到来的曙光逼回到心底,可是他只得安慰凝霜:“你先回去休息,顺便准备准备,今晚咱们就动身。”
凝霜不肯动,她紧紧贴在郑瑞安胸前。她知道她应该回去准备,可是她不知道这一回去还能不能出来了,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真的能离开吗?
将明的天色把夜里的勇敢都冲散了,而且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虽然她觉得这不安只是自己无谓的担心,但是怎么都摆脱不了。她只是粘在郑瑞安胸前,生怕一旦分开就再也不得相见了。
郑瑞安当然明白凝霜所担心的,他也在担心,他舍不得可是又不得不催着她走:“快走吧,一会被人发现,就算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凝霜只得离了身,望着郑瑞安的脸,似乎要把它印在心里。
郑瑞安笑了:“傻丫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口里这样说,其实他的眼睛何尝不是深情的注视着凝霜,想要刻下她的点点滴滴。
终于,两人还是恋恋不舍的分开。郑瑞安在门口直看着凝霜纤弱的身影在转弯处消失,回头看向天边,一线微光正从天际渐渐升起。
回到屋里,走到床边。他还想回味一下凝霜留在枕边的气息,却赫然发现褥上一抹鲜红。它那样豔,豔得几乎刺伤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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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郑瑞安都处在兴奋与焦虑中。
早上凝霜走了之后,他又累又倦的躺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可是却又有什么放心不下似的看着褥上那抹红,凝霜的娇态便清晰的现在了眼前,让他忍不住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睡意尽失。他开始迫不及待的期待夜幕的降临,那样他就可以和凝霜趁着夜色逃出常家。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紧张时刻,郑瑞安便躺不住了。
他开始起身着手准备,边准备边盘算着从哪出逃比较合适,走哪条路线比较安全快捷,往哪个方向跑才能最不易被怀疑。
凝霜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筹谋了。
常家虽然是大户,可是守卫并不森严,况且自己在这待了两年,从未见过有什么抢劫事件。顶多是有些佃户不愿交租,常万田派人去追债,倒也没见有人上门来闹,所以晚上除了更夫巡逻,也没有什么人活动。而且更夫巡逻是有规律性的,只要抓住间隙,逃出并不难。
关键是出了这个门怎么办,事情来得太突然,连个接应都没有准备好,怎么也得有辆马车在外候着。可是现在上哪找马车去,关键是上哪找可信的人去。万一这边准备停当,那边却告了密,后果可不仅仅是前功尽弃了。
郑瑞安很自然的想到父亲带着母亲从青楼出逃,当然这只是从那群打死父亲的凶手的骂声中得知的,具体的细节爹娘从来没有说过,郑瑞安很好奇,可也只能靠自己去想象。
不过爹娘绝对没有想到,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在他们当年落脚的地方,他们的儿子也要带着位女子出逃,至于逃到哪里,却实在是个未知数。只望爹娘在天之灵能够保佑自己顺利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不会被人找到。
郑瑞安一边计划一边收拾一边祈祷,结果丢三落四,虽然东西不多,却也整理了半天。他把包裹扎好藏在被卧中后发现已经到了凝霜学琴的时候了,于是就走出门去。
想着就要见到心爱之人,郑瑞安的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他不知道今天的相见会是怎样的情景,会不会有人能够看出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于是郑瑞安便在心里盘算着一会见到凝霜该怎么表现才会让人觉得自然。
来到亭子。
自打桃红柳绿,这亭子便做了琴室。
亭下仍旧是轻纱缭绕,可是却不见了抚琴的美人。
郑瑞安深深吸了口气,虽然隔了一日,可是亭中似乎仍有淡淡的香气徘徊不散。
郑瑞安轻轻拂着放琴的青石桌,回想着凝霜雪一样柔滑的肌肤,于是粗糙的青石仿佛多了几分细腻。
等了许久,也不见凝霜的身影。凝霜也是偶有迟到,可是这次……或许是昨日太累了,凝霜的身子本来就弱,现在或许在休息吧,不过如果是这样她怎么也会派巧巧来通报一声。
郑瑞安左思右想,凝霜一定是受了风寒卧病在床,而自己住的是后花园,早上的寒气是很重的。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一章 梦兆
想到凝霜又发烧又咳嗽的可怜样,郑瑞安待不住了,想立刻飞到闺房去探视。可是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因为这实在不大合适。只可恨此时连个下人都见不到,否则也可以打听打听。不过如果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人怀疑呢?
其实若是没有私情,打听一下对方的情况也是很自然的事,是不会有人怀疑的,但是正因为心中有了“鬼”,才处处设防,倒容易引人猜测。
郑瑞安惴惴不安的在亭子里直待到红日西斜才满怀心事的离开。
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饭菜已经盛在托盘里摆到了桌上。郑瑞安方后悔回来迟了,否则就可以顺便向送饭来的小丫鬟打听凝霜的事了。
自从进常家的第一天,郑瑞安就是单独在屋子里吃饭的。虽然他也算是下人,但是怎么也比其他下人高级点,所以不仅可以不必和大家一同就餐听他们聒噪,还可以单独加点小菜。
以往,郑瑞安都觉得这样的安排很是贴心,因为他本就不愿意和别人掺和,乐得个清净。可是今天,他多希望身边能多几个人,这样就可以知道些凝霜的情况了。
但是直到月上中天,后花园也再没有人来过,连那个送饭的小丫鬟也没有来取托盘。郑瑞安真怀疑常家的人是不是都在突然间集体失踪了。
他坐到床前,掏出那个包裹,又把它放在一边。
看来今夜是逃不上了。
但凡有了合适的计划便急切的希望付诸行动,而一旦莫名其妙的被终止,总是让人坐卧难安。
郑瑞安就是这样,他在地上也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才终于坐回到床上,合衣躺下。
他把包裹紧紧抱在怀里,万一凝霜来了……
包裹很听话,就像凝霜一样。
凝霜……
郑瑞安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一闭上眼就是凝霜波光莹莹的眼,睁开眼却是空寂寂的屋。于是他使劲的合上眼睛,不多会居然昏昏睡去了。
……
“先生──先生──”
他听到远处似有一个声音在唤着自己的名字,好像是凝霜。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她,四周是一片漆黑。他想走到这黑的尽头,但是却只是毫不停歇的走下去。
凝霜的声音一直在唤着。郑瑞安便循着声音走,可是他已经走了很远很远,却丝毫没有拉近自己和声音的距离。
郑瑞安已经非常累了,却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他听到声音变了,由呼叫声变成了哭泣声。
凝霜,你怎么了?
凝霜,你在哪?
郑瑞安心里急得不行,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听着凝霜越来越凄惨的哭泣。
继而那边似乎有人打起来了,劈劈啪啪的响成一片。黑暗中,他突然感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向自己飞来,他躲闪不及,一下被砸中头部。
同时像砸碎了这黑色的巨壳,于是眼前一下亮了起来……
睁开眼睛时方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而他的头正磕在床沿上,不过那劈啪声倒是真实存在的。
“是凝霜?”
郑瑞安急忙翻身下床,顾不上额角的疼痛拉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巧巧。
他忙向巧巧身后看去。
凝霜不在。
他把目光钝钝的挪到巧巧脸上,才发现总是一副欢天喜地样子的巧巧的眼中正蒙着一层忧虑,好看的小嘴也不像平日那样弯着,而是严肃的紧闭着。
凝霜,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吗?
郑瑞安不敢想下去,只是盯着巧巧,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正在不自觉的轻微颤抖。
“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巧巧说完,转身就走。
“巧巧……”郑瑞安把“凝霜”两个字咽了回去:“老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巧巧停住脚步,头也没回:“小姐今天招婿,老爷让你过去领赏。”
说完,巧巧飞似的跑开了。
什么?
什么??
郑瑞安一下子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击得头晕目眩。
凝霜?
招婿??
他抬眼看了看天,一丝云正悠闲的停在那,仿佛被冻住了。
寒意,难以名状的寒意正像吐着信子的蛇往身体里钻。
我是在做梦吧?这梦是不是还没有醒??
郑瑞安呆呆的,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耳朵却异常的敏锐。他发现劈劈啪啪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歇,是自己的脑子在碎裂,还是远处的鞭炮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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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瑞安已经来到大堂了。
大堂里张灯结彩,庭院里也是宾客盈门。郑瑞安身处其中,像一个局外人般看着大家都喜笑颜开的前来道喜。
他已经忘了是怎么把自己收拾妥当然后挪到大堂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是想找凝霜问个清楚,还是只是想证明一切不过是个梦。如果不是梦,怎么会就这样突然发生了呢?
他被川流的人挤得歪歪斜斜最后只能躲到角落,愣愣的看着别人忙前忙后。常老爷看到他,立刻眉开眼笑的塞给他一封鼓鼓的红包,还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什么,不过郑瑞安没有听清,也听不到。转眼,常老爷就去忙着应酬别的人了。
郑瑞安摊开手心攥的红包,那红极刺眼,像是床上那抹血痕。
血痕?是真的吗?那夜,凝霜真的来过了吗?
郑瑞安有点怀疑了,也有点糊涂了。如果来过,她说的话,她流的泪,她的柔情蜜意……怎么一夜之间全消失了呢?如果没有来过,那为什么我会这样痛,锥心的痛?不仅是心,而是身体的每个点都喊着,我痛。
这痛比自己曾经想象过的还要可怕,还要难以忍受,还要挥之不去。自己走到哪,痛便跟到哪。
不过,此番过后,自己是要离开的,独自带着这份难解离开。
还好,行囊早就准备好了。
想到那个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包裹,郑瑞安苦笑了,这还真是只为自己做的准备。
乱纷纷中,司仪的唱和声响起了。
两团豔豔的红从正门迈入大堂。
虽然仅隔一丈,可是郑瑞安却觉得他们远在天边。他看不清新郎的长相,只知道他的身材很高大。不过从周围人啧啧的赞叹声中他能感觉到新郎应该是个相貌堂堂的人。那样的仪表该配得上凝霜吧。
凝霜,真的不用和我受苦了,也好。
他安慰着自己,目光却落在新郎旁边那个娇弱的身影。那个身影正在巧巧的搀扶下向前缓缓移动着。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二章 血痕
盖头真沈啊。看着凝霜略弯的脊背,郑瑞安心痛的想。
新人停在堂前。
常老爷不断的拈着胡须在笑,他的心愿是了了,看样子是很满意的。
常老爷的身旁坐的是五姨太。这个位子自然是归她的,因为新郎是她找来的嘛。她的脸乐得跟朵花似的。的确,她也该心满意足了。
“一拜天地──”
司仪拉长着调门。
郑瑞安已经找不到心痛的感觉了,直到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他的目光还始终停留在堂前的那个点上。
又是鞭炮又是唢呐,随后便是大摆宴席。
郑瑞安也不知怎么就坐到了一张大桌子前,眼前的人又说又笑的推杯换盏。也有人和他搭腔,但是他听不清楚人家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的笑着。一边笑,一边往嘴里放吃的。一边和大家一样举杯,一边笑。直到晕晕乎乎的回到后花园,他还是笑着的。
他不知道是谁送他回来的,只是感觉被人安置躺下,随后就做了个梦。在梦里他又看到了凝霜,看到了她带泪的眼,看到她穿着大红嫁衣向自己走来……他抱着她哭着说“不要走,不要走……”
清晨了,屋子亮了起来。
郑瑞安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上了。眼皮异常的沈重,头也像要炸裂似的。昨天,是他平生第一次喝酒。以往他只是在书中看到过文人墨客的豪饮,却不想这被称作琼浆玉液的酒落到肚里是这般难受。
他知道自己又梦到凝霜了,可是他也知道她不会再来了,以后再见也只能是在梦中。或许曾经的柔情,曾经的期待,曾经的心痛,都不过是个梦。酒让他醉了,却也让他清醒起来。
怀中有个软软的东西,低头看时,是那个包裹。
郑瑞安笑了,是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他坐起身来,只觉头晕目眩。等到稳定稳定精神,便下了床,却仍旧是摇摇晃晃。
他洗了把脸,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趁小丫鬟还没有送饭来,他决定先写一纸辞呈,然后便悄悄离开。等到小丫鬟来了,自然就把它交给了常老爷。
辞呈并不难写,这已经是打了多次腹稿的,不外乎是感谢常老爷的知遇之恩,而自己现在已无用武之地,正好可去赶考云云。
书写完毕,片刻不肯停留。郑瑞安来到床前整理床铺。
他拎起包裹,却一下子怔住了,似有一股凉意直从头顶灌下,略微的眩晕转眼消失无踪。
床褥上,赫然印着一抹鲜红。不,是两抹。只不过其中一抹更加鲜豔一些,结果原来的那抹倒显得暗淡了。
郑瑞安站立不稳,倒在床上。
难道凝霜昨晚真的来过了?那她是怎么逃过众目睽睽来到这里的?而且一个女子,怎么会有两次落红?
郑瑞安的头又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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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瑞安走了,小小的包裹里多了一条床单,一条染有两抹红的床单,一抹是刻骨铭心,一抹是扑朔迷离。
他走了,但是没有去赶考,而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家。他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滞留在这个地方。其实说不知道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他留下,只不过是在等待。可是究竟等的是什么,能等到什么,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他已不敢奢望凝霜如那夜般突然出现在眼前,曾有的一切,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不过,那是昙花一现罢了。他知道自己命薄,只能拥有这一现,而这,也是老天对他的格外恩赐了。
不去奢求,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他开始专心攻读,只等到了时机就上京赶考。
一个人一旦了无牵挂,就多了几分轻松,只是这轻松的背面,写满了失落。
闲暇时,郑瑞安会拿出那条床单反复琢磨上面的两抹红。日子久了,红的鲜都变作了暗,倒分不出先后了。而郑瑞安心中这个谜团恐怕是再也解不开了。另外,他的始终对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洞房床上的白绫上如果没有落红,凝霜该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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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郑瑞安不声不响的离开,常家的人倒没有多大反响,因为他们正被另一桩事搅得寝食难安。
这事就是关于凝霜小姐的洞房花烛夜了。
初夜,凝霜小姐居然没有落红。这事霎时惊动了全府的人,也惊动了十里八乡。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了每个角落,当然也传到了郑瑞安的耳朵里。
那是他离开常家的第十天。
据说常家当夜就闹得鸡飞狗跳。新姑爷怒气冲冲的从洞房里冲出来,直奔到常万田的房门口,!!擂起了房门。
从梦中惊醒的常万田放下了怀中的五姨太,打开房门,一看是新姑爷。一时间转不过脑筋,愣在门口。
新姑爷一把拎住常万田的衣服领子。他的身材太高大了,险些把不十分高大又有些肥胖的常万田从地上拎起来。
常万田又气又急,险些憋过气去。他哪受过这气,就算别人得罪了他,他也没有这样对待过人家。他真怀疑这个姑爷是个疯子,不由得担心起宝贝女儿的安危来。
下人闻声已经纷纷赶来,看新姑爷正拎着老丈人,都大惊失色。
好说歹说了半天,常万田的脚才落了地。
气一缓过来,常万田就怒火万丈,劈手给了姑爷一耳光,结果又双脚离地。
姑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条条绽出,英俊的公子转眼变成了狰狞的恶鬼,似乎常老爷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轻易的碎在他手里。
“姑爷,姑爷,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众人都上前七手八脚的劝解,而五姨太则像傻在了床上,只是盯着门口,却不能动弹。
“你……你……弄了个烂货给我……”
姑爷牙缝间迸出这几个字,常万田的身子跟着抖了几抖。
这话的意思并不难理解,可是大家仍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们无法把那个词和凝霜小姐连在一起,纵使小姐的地位明显的不如姨太太,可是她毕竟是小姐;纵使她平日里少言寡语,可是对待下人并不坏。而更难理解的是,那个使小姐变成那个什么的人是谁呢?小姐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到哪都有巧巧跟着,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三章 祸事
大家面面相觑,不过还是先把老爷弄下来再说。
还没等动手,老爷已经“从天而降”了。
他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姑爷胸前的衣裳,哆哆嗦嗦的问:“你……你小子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烂货!你给了我个烂货!!”姑爷咬牙切齿。
“你……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敢侮辱凝霜的青白?我把女儿嫁给你,我真是……瞎了眼了我……”
常万田边骂着边往上冲,众人忙拦住,谁都知道老爷不是姑爷的对手。
姑爷一堵墙似的站着,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唇边挂着一丝讥讽的冷笑:“我看瞎眼的人是我吧。把我千里迢迢的骗到这来,原来是给你们收这个烂摊子。难怪迫不及待的要拜堂呢,是不是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小杂种啊?”
常万田几乎要被气疯了,他张牙舞爪的一次次要往上冲,可是耐不住众人的阻拦。五姨太这时也从床上下来了,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这事还是先问问凝霜吧,在这较什么劲?”
“对,凝霜……凝霜……”常万田像是被点醒了一样,立刻跌跌撞撞的往凝霜的房间跑去。大家也一窝蜂的跟着。
到了门口,只见巧巧在外面站着,不停的抹着眼泪。
“小姐呢?”常万田的声音已经变了。
还不等巧巧回答,常万田就闯进门去,脚绊在了门槛上,险些跌了一跤。可是还没等他喊痛,就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
凝霜,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着,颊上印着一个明显而巨大的手印,手印还肿的高高的。
大家看到这个场面都吓了一跳,齐齐退到一边,不过还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张望。
“凝……凝霜啊,这是怎么了啊?凝霜……”
常万田立刻哭了起来,捡起落在床下的鸳鸯锦被盖在了凝霜的身上。
“凝霜啊……凝霜啊……告诉爹,这……这是怎么了?他,打你了?”
常万田伸出手要摸摸那个手印,可是又缩了回来,他怕弄疼了女儿。
姑爷站在门外,似怕脏了脚似的,连门槛都没迈,却砸进两个字:“烂货!”
凝霜的睫毛抖了抖,但是没有说话。
“凝霜啊,他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常万田问着女儿,可是凝霜无动于衷。
“还用问吗?当然是真的了。哎呀,看她刚刚……刚刚那个样子,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事啊,只有偷偷做的,没有明着说的。”
五姨太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她撇了撇嘴,剜了凝霜一眼。刚刚虽然只是一瞥,可是凝霜的身材却让她狠狠的嫉妒了一番。这会她压低了声音附在常万田耳边:“老爷你快别问了,大家都看着呢,家丑不可外扬。唉,可怜我那侄子……”
“你给我滚出去!”常万田怒吼起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回对女人发火。
五姨太也没料到,常万田的吼声让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居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她呆立了半晌,方才蹦出个“哼”来,恨恨的离去了。
“凝霜,别怕,别怕,爹在这,爹给你做主。那小子是谁?快告诉爹。”
常万田心里恨那作孽的小子恨得不行,恨不能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谁敢这么大胆轻薄他的女儿?现在还被大家都知道了,他的脸可往哪搁?可是他还有另一步打算,万一这个姑爷休了女儿,女儿将来怎么办?他的家业怎么办?只能把那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翻出来顶账。管他是龙是虫,也没有工夫考虑那么多了,损失降到越低越好。
可是凝霜哪能知道她爹这么现实,她只知道坚决不能把郑瑞安供出来,她已经对不起他了,难道还要毁了他吗?
那夜,满心欢喜的从后花园回来,正悄悄的准备包裹,就被爹派人叫了去。
她去了,可是再也没有回来。
她的不安被验证了。
那个人来了,那个五姨娘的侄子,正在爹房里。爹对他好生满意,再加上五姨太一直在旁吹风,更是喜上眉梢。当即将亲事定了下来。
凝霜心里立刻没了谱,再加上那人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令她浑身不自在。要是和他在一起……凝霜不敢想。
爹让常吉查了黄历,才发现上半年都没有好日子,有些郁闷。可是五姨太抢过黄历却说:“明天不就是好日子了吗?再说,择日不如撞日。要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我可是想抱孙子想得都不行了。老爷,您就听我的。明天就办。”
“可是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准备……”常吉皱着眉头,有些为难。
“就咱们常家,还用现准备?什么不都是现成的?随便拿出一两样别人家准备个三年五年的都不一定备齐。再说我侄子这人厚道,什么挑的也没有。再说他没名没分的怎么在这院长待啊?人家还不得说闲话?而且他俩还挺般配的,我可不忍心看着这小两口刚见面就做牛郎织女,我可不是王母娘娘。行了,就明天吧,告诉大家,现在就准备起来吧。”
五姨太吩咐完了,常吉却没动,只看着常万田的态度。常万田拈着胡须想了一会,一拍桌子:“行,就照五姨太说的办。一定要体面点哦。”
“是,老爷。”
常吉出了门,五姨太立刻眉开眼笑。
听到这个噩耗,凝霜差点跌坐在地上。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决定得这么快。
不行,我要立刻离开,去找郑瑞安。
她转身向门外走,可是却被五姨太拽住了:“急什么啊?别不好意思,往后这就是一家人了。”
她拉着凝霜走到那个人面前:“这是我侄子,叫聂世昌。自从听我说起你啊,就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来了,真是情深义重呢。快,凝霜,坐这,你俩好好聊聊。”
凝霜哪有心情和他说话,那个聂世昌看起来相貌堂堂,但是有点贼眉鼠眼,而且他的眼睛一个劲的在自己身上瞟,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她起身告辞,却又被五姨太拦住了。
“世昌,你先出去吧。我们凝霜啊,就是害羞。等明天拜了堂,做了夫妻就好了。”五姨太抿嘴一笑:“凝霜,今天就在这待着了,一会就让绿梅她们过来好好帮你收拾收拾。你看你这虽不是出嫁,可是我还有点舍不得似的。你先待着,我让银珠叫那几个姨娘过来。”
凝霜像被软禁了。整整一天,身边都有人围绕,到了晚上,人更多了。她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而她能活动的地方就是屋子里。因为出嫁前夜是不让出门的。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四章 茶馆
等折腾到天亮,她心急如焚却也有气无力了。
不知道郑瑞安知不知道她就要嫁人了,他能不能过来救她?现在该怎么办?巧巧也不知道哪去了,她要在的话还能通个风报个信。
她知道这些人里也只有巧巧能帮她了,虽然自己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什么,但是她一定都知道的。可是这会她在哪呢?
越急越没有办法,当门外人声渐杂的时候,她绝望了。紧接着就被人拉扯着套上嫁衣,盖上盖头。眼前黑了下来,能看到的,只有脚下一小片地。
不知怎么晕晕乎乎的就进了洞房,一切都像是做梦,而她则是个木偶。
直到盖头猛的被人挑起,眼前一下子光亮起来,梦才醒了。
屋子红彤彤的,透过这红色依稀辨出这还是自己的闺房,只不过或许是因了这红色,整个屋子显得异常陌生。
眼前的那个人更是陌生,正满面油光的盯着自己,嘿嘿的笑着。
他扔掉盖头,直接把手伸向她的颈间。
“你要干什么?”凝霜惊叫。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一下将她搂在怀里。
凝霜拼命挣扎,可是娇弱的她在他的掌心里就像个玩偶。
聂世昌觉得凝霜的挣扎很有意思,饶有兴致的看了会,不过他终于没有耐心了。手一伸,只一用力,凝霜的嫁衣便被他撕开了。
凝霜尖叫着,拼命抓紧衣服捂着胸口。可是她的力量太微弱了,很快就被剥个一丝不挂。
聂世昌贪婪的看着凝霜的身体,随后重重的压了下来。
眼前一黑,凝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让她醒过来的是耳边的一声巨响,随后是脸颊的胀痛。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聂世昌铁青的脸。
她突然觉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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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万田到底也没有问出那个小子是谁,他还拷问了巧巧,可是巧巧只是哭,她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这就怪了,难道是见鬼了?常万田气得不行。
下人们都知道老爷这几天心情很不好,碰到谁就骂谁一顿,于是大家都小心行事。
老爷见谁都火,可是就不敢跟姑爷发火,大家也都知道为什么。而姑爷不但不为自己戴了顶绿帽子而感到羞耻和愤怒,倒有些得意洋洋。这几天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光银子就花了二百两,也不知道干什么用了。
老爷不敢问,其他人更不敢问。不过大家都私下议论,常家怕是要败在这聂世昌的手里了。
那夜过后,常万田严令下人封锁消息,可是不知怎么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一时间成了街头巷尾的人人必知、人人必讲的话题。
大家不仅对常家兴师动众的操办喜事结果闹了这么个收场感兴趣,更对那个“占了便宜的”“有福气”的小子感兴趣。后来,居然说是常家小姐是被一个会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给糟蹋了。
郑瑞安本就不爱和人接触,这是那天他上街买笔墨的时候听说的。当时差点摔碎了墨块。
他魂不守舍的回到家里,刚刚平静的心又乱了起来。
他开始深深的自责,都是因为自己的冲动,否则凝霜就不会受这样多的苦了。
想到凝霜后半生将要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中,他真后悔那天夜里没有当机立断带凝霜出逃。如果他们远走高飞了,现在可能已经找到落脚之地过上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了。虽然没有绫罗绸缎,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是有的是自己对她千倍的宠爱,万般的呵护。
可是现在,虽然她仍旧可以高床软枕,锦绣加身,但是,却永远失去了快乐。本就娇弱的凝霜,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想到凝霜天天以泪洗面,郑瑞安就觉得有根针在狠狠的刺着自己的心。他恨不能立刻飞到常家把凝霜救出来。此刻他倒真希望自己是大家传说中的那个会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那样一切就好办了。可是现在,他也只能是幻想一下。
十天以来,他还是头回后悔从常家出来。如果他还在的话,至少可以知道凝霜现在怎么样了。可是随即他便苦笑了,在或不在,有什么区别呢?自己,究竟能做得了什么?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前还觉得很不愤,可是现在,他真的发现自己的确只是个无用的书生。
郑瑞安迫切的想知道常家大院里的情况,本喜爱清净的他现在愿意在茶馆里泡了。
茶馆的消费不高,一壶茉莉花茶才两文钱,加两次水算一文。如果加两碟素点,只需多花上十文。
况且这是可叫可不叫的,就算只点上壶茶从早喝到晚,只要茶馆生意不忙,是没有人愿意赶你走的。
不过如果你非要在别人面前比阔,要上一壶铁观音,再多添几盘干果,兴致一来再把全馆人的茶水帐都结了,那更是倍受欢迎了。
这里汇聚的多是愿意走街串巷无事可做的闲人,每天都有无数的谈资。用现代话说,就是信息交流中心。
从老板到小二再到顾客,都是喜欢听东家长李家短的人,所以只要不闹事,根本就没人管你待到什么时候。而且这些人的闲谈往往能吸引外面路过的人走进茶馆,又为掌柜的贡献了点银子。掌柜的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壶茶水钱呢?
转眼,郑瑞安在茶馆已经混了两个多月了,每天维持的都是最低消费,偶尔见小二脸色难看多要上一盘素点,其余的是能省则省。
因为他知道自己到这不是来享受的,更不是为了摆阔的。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地方,天天都是谁谁谁靠什么发了大财,谁谁谁的买卖被人骗了,谁谁谁打了官司,更多的是谁谁谁又添了小妾了,谁谁谁家的女眷又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了,谁谁谁和谁谁谁的老婆搞到一起被当众捉奸了……在郑瑞安眼中简直是有辱斯文,好像在他们严重天下就那么几件事是最值得津津乐道似的。
可是他又不得不待在这里,因为能得到凝霜的最新消息,虽然那有可能是传言,不一定完全是真的,不过只要听到“常家”的字样,他立刻放下书卷支起耳朵听,边听边暗暗叹气。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五章 消息
想不到凝霜的名字会在这群乌合之众的嘴里传来传去,会在这种地方散播。他感到他们是在玷污她,在亵渎她,尤其是谈到兴起时的语气。而凝霜,是多么干净,多么纯洁的女子啊。
可是不管怎么难忍,怎么气愤,他都得坚持下去,还得控制自己不要失态。他的怒,他的泪,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尽情的挥洒了。
只是这次,他差点乱了阵脚。
这天是端阳佳节。中午,茶馆额外的赠给每位茶客一个粽子。
郑瑞安正饿着,接了粽子便剥开来吃。
这时,从门外闯进一个人来。
郑瑞安认得他,他叫孙庆为,整日无所事事,倒不是因为家里有多么富裕,相反还很拮据。他家开了个豆腐店,不过他是从来不去照应的。磨豆腐,卖豆腐都是娘子一个人,他只负责把钱拿出去花,充大方。仅请全馆的人的茶水,至少每月两次。
郑瑞安对这种人是相当不屑的。他认为,作为男人就应该负责养家糊口,而不是坐享其成,让妻儿受苦。这种男人是不能称之为男人的。
可是他不喜欢孙庆为,却又天天盼着他来,因为他的妻子天天都往常家送豆腐。而关于凝霜的消息,他多是从孙庆为的口里得知的。
这孙庆为!!!的跑进馆里,招手就问小二要了壶铁观音,另加两碟干果。
立刻就有人三口两口的把粽子吞进肚子围了上去。因为熟悉孙庆为的人都知道,他只要摆出这阵势就说明手头有重大消息要发布了。
果真,孙庆为呷了口茶,无限回味的眯着眼睛吧嗒吧嗒嘴后,长出了口气,笑眯眯的看着身边急不可耐的人。
一看他这副表情,大家就知道这回要宣布的一定不是普通的重头戏,于是赶紧见机行事的帮他把茶续上,催促道:“快说吧,庆哥。”语气已经有点哀求的味道了。
孙庆为得意的看着来人,又眯了眯眼:“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真的,庆哥,快说吧,你就是我亲大爷了!”那人差点就跪地磕头了。
郑瑞安鄙夷的瞥了他一眼,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总是对无聊的消息感兴趣,真是俗不可耐。可是自己不也是身在俗不可耐之中吗?而且不也是对孙庆为要发布的消息望眼欲穿吗?只不过郑瑞安认为自己脱俗于其他人的地方是他只对一个人的消息感兴趣。要不是因为凝霜,鬼才愿意瞥孙庆为一眼呢。
孙庆为见场前工夫已做到,就清了清嗓子:“诸位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不过──”
周围人一看孙庆为又要吊大家的胃口,都快急红眼了。
“不过,那位郑先生郑秀才未来的郑大状元,您能不能把您手中那书放一放,投入点,就当给小人一个面子?”
孙庆为见整个茶馆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过来了,只有那个郑瑞安还捧着书,就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不免暗自在心里骂他“书呆子”,也不知道来这干什么了,要看书,哪不能去?你就待家里好好看呗,来这凑什么热闹。既然来了,还不捧我孙大爷的场,这不明显不给我面子吗?再说,我今天要发布的可是极其重要的消息,怎么能容一个人开小差呢?
一个人马上溜到郑瑞安身边,俯首作揖:“郑秀才,您就略略耽误些时候,将来定中状元!”
郑瑞安弄不清这“耽误些时候”和“中状元”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倒真想听听孙庆为的重大消息,而且如此一来还不用装作漠不关心了。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放下了书卷。
孙庆为见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情绪一下子膨胀到极点。他站起身来,抓起桌上的筷笼当作醒木用力往桌上一拍,筷子瞬时纷纷蹦到了地上。
“话说──”
孙庆为瞪着眼睛说到这,又没了下文。
大家如吊着颈子的鸡眼巴巴看着孙庆为又卡住了,不知他这回还要有什么提议。
“孙爷爷,您就行行好吧!”已经是哭腔了。
其实孙庆为并不是不想说,他是想说说不出来。本来他是打算一拍桌子,然后用讲评书的形式发布消息,可是“话说”刚刚一出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了,怪只怪自己读书少,脑子还笨,结果他张口结舌好半天,到最后只能咽口唾沫,把调门放低下来。
“你们说我刚刚看见谁了?”
他神秘兮兮的问,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谁啊?”异口同声。
“聂世昌!”孙庆为又拍了下桌子,口气又变成了讲评书的调。
“看见他有什么了不起?我天天能看见。”
有人开始不屑,等了半天居然是这么个破消息。
“那你知道我是在哪看见的吗?”孙庆为的眼睛直逼向那人。
“哪啊哪啊?”
“戏花台!”仍旧是讲评书的口气。
“什么?戏花台?他上那去干什么?常万田难道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有人却回过味来:“你说你在戏花台看见了聂世昌?那你去那干什么了?啊?哈哈!”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孙庆为面红耳赤的争辩:“我去帮我娘子送豆腐去了。”
“你?你还能去送豆腐?你是吃豆腐去了吧?哈哈──”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孙庆为脸都涨紫了,他没想到刚说了个开场白,自己却被大家奚落了一番。
“这还能不能进行了?你们还想不想听了?”孙庆为觉得颇有必要引导下大家的思路。
“听,听,说吧。”大家好容易收住了笑声。
孙庆为瞪了瞪眼,热情都快没了。
“我刚刚看到他……”孙庆为瞪了那个仍忍不住发笑的家伙一眼,思路险些又被打断:“我就问他,怎么来这了?你说那家伙真够实在的,直接跟我说‘那贱货还没过门就给老子绿帽子戴,我看她是活腻了,我也不让她好过。反正老头子有的是钱,不花白不花。’你们猜他给那个花魁打赏多少?”
“多少啊?”众人已经开始感兴趣了。
“一百两!”
“那也不多啊。”
“还有一对金镯子!”孙庆为瞪着眼睛。
“孙爷爷,您能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众人一片嘘声。
“还不只这个,要不是昨晚喝多了,我早就过来宣布一个更惊天动地的消息了……”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六章 端午
“就你这消息还算惊天动地?哪有几个男人不逛青楼?你不也……哈哈!”
“什么啊?你能不能听?不听别打扰别人。”孙庆为不乐意了:“这可是我娘子昨天往常万田家送豆腐时得知的,你们……”
“想知道想知道!”众人可不想再听孙庆为卖关子了。
“我娘子说了,”孙庆为提高调门,随后又压低:“凝霜小姐……有了!”
“啪”。
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大家寻声望去,是掌柜的账簿落在地上。
见自己打扰了大家的兴致,老板连连道歉陪着笑,然后装模作样的继续算账,耳朵却支楞着。
孙庆为见这消息终于有了轰动性,很有满足感,他将头转向郑瑞安:“郑先生,难道你一点也不吃惊吗?不管怎的,你总算教了凝霜小姐两年,而今她落得这样,唉……”
孙庆为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郑瑞安不是不震惊,他是震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了。孙庆为在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震得郑瑞安的头轰轰作响,身子似乎也酥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孙庆为,却被后者认为是对自己的赏识,然后不停的对他点头示意。
接下来已经不用孙庆为发话了,大家开始自主讨论起来,主题自然是“孩子是谁的呢?”连掌柜的都忍不住放下账本加入讨论,小二更是忙前忙后穿梭不停,趁机插上一两句。
郑瑞安收回直直的目光放到书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凝霜,凝霜,她居然有了,是我的骨肉吗?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那个聂世昌对她一定更糟糕了,都去青楼了,以前只是听说他混在赌场里,没想到这会……不是说他非常有才气的吗?怎么不去赶考呢?那样凝霜的日子还会好过些。他是不是又打凝霜了?凝霜这会有了身孕,怎么能遭此毒手呢?摊上这样的相公,她可怎么活啊?我要不要去救她?怎么救……
郑瑞安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眼前仿佛看到凝霜已经气息奄奄了。
他再也坐不下去了,匆匆卷起书卷塞到袖子里,数了几文茶钱给小二,便走出门外。
孙庆为眯着眼看着郑瑞安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居然也学会享受了……”
他嘴边浮现一个不易察觉的诡笑,突然俯下身来说:“你们说那个孩子,能不能是……他的?”
讨论声一下子消失了,紧接着又闹了起来。
“怎么会呢?郑瑞安可是老实人。”
“你忘了他爹和他娘可是……”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多少年了?”
“难说啊,现在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他可教了凝霜小姐两年,那朝夕相对……”
“怎么好好的一朵鲜花让他给摘了?真是!”
“别说,郑瑞安和凝霜小姐看起来还真登对,就是门第有些……”
“瞎说,人家郑瑞安可是准备考状元的人,到时要娶皇帝老子的闺女,能看得上凝霜小姐?”
“是啊,要是真有私情他还能从常家出来?”
“凝霜小姐怎么了?长得跟天仙似的,谁见了不喜欢?”
“你见过凝霜小姐吗?竟胡说八道!”
“没见过还没听过吗?郑瑞安这小子真有服气。”
“你说能不能是常万田用凝霜做饵吊郑瑞安上钩,希望将来做个皇亲国戚什么的?”
……
现在是说什么的都有,茶馆里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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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茶馆的郑瑞安神思恍惚,直到有人和他打了声招呼,他机械般的点头时才突然发觉自己正走在去往常家的路上。
我去那干什么?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忙折回到家里。
可是到了家,他的心里更乱了,茶馆里乱哄哄的谈论此时似乎仍在耳边环绕,似一群挥之不去的苍蝇。
郑瑞安痛苦的抱住头,却发现那本书卷还被他死死的攥在手里。
他满腔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书上,他寒窗苦读了十几年,还曾被誉为神童,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就算是赶考高中又有什么用?能救得了凝霜吗?哪个当官的管过人家的家务事?
读书,或许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他的命里只有一个凝霜,而凝霜已经……
“都是你,都是你,你什么用也没有,你是个废物!废物!!”
书哗啦啦的飞到墙角,可是郑瑞安仍旧不解气,他抓起床上的、桌上的东西一通乱摔。等到一切都已经变成一片狼藉的时候,他才跌坐在地上,背靠着桌腿,无声的哭了起来。
泪流干了,就呆呆的看着屋顶。
四周一片安静,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星光透过窗棂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呐喊和鼓乐之声。他知道,这是周围的乡民正在河边进行划龙舟比赛。
那条河距离他的草屋很远,可是声音居然能传到这边来,可见其热闹程度了。
别人在欢度佳节,我呢?
黑暗中的郑瑞安苦笑了一下。
在他记忆中,自打父亲死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庆祝过任何节日。郑瑞安往往只能通过外面的热闹程度,路过人的穿戴来判断这天是什么节日。久而久之,他便没有节日的概念了。直到进了常家,一切才又恢复正常。
常家对节日特别重视,毕竟是大户人家,郑瑞安眼中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端午就能被他们弄得跟过年一样热闹。
一到端午,必是早起洒扫庭除,将菖蒲、艾条插于门眉,悬于堂中。还要拿剩余的菖蒲、艾条的叶子泡入水中洗脸。结果那天,整个庭院厅堂都漫着浓浓的香气,几日不散。
然后便有人送上鸡蛋鸭蛋之类的。小丫鬟们都彼此相互用蛋在身上滚过了,引得嬉笑声一片。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用两个红皮鸡蛋轻轻的滚过他的肚皮。随后那两个鸡蛋便进了他的肚皮,脸上还得了母亲甜甜的一个吻。
而粽子更是必不可少的了。那可不仅仅只是糯米的,里面常常包着各式的甜果,有的还是肉馅的,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那天,是不给下人们定什么规矩的。结果下人们总是在吃粽子的时候因为争抢粽子闹成一团。
不过,最吸引郑瑞安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女孩们腕上系的五色丝线。天亮前,女孩们就聚到一起相互帮着系上,等到出门了,便比着谁的颜色配得好,谁的样式更漂亮。
郑瑞安曾经趁教琴时偷偷瞄过凝霜的手腕,那腕上的丝线衬着雪白的皮肤晶莹透亮。而且举手投足间,还有丝丝缕缕的香气从衣缝间,褶皱间透出来,像一条条小蛇,缓缓的钻进郑瑞安的鼻间,渗入他的心里,把他包围了起来,有点飘飘欲仙。以至于他即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仍觉香气绕身,几日不散。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七章 夜会
他知道,在这天女孩子多是喜欢佩戴香囊的,而且他知道常家基本都是进的同样的香料,然后分给各房女子,可是凝霜身上的香气总是与众不同。其实她平日里都是不戴这个的,因为她的身上总有一种极淡,但是闻起来极舒服的味道。每到郑瑞安无意间嗅到这个味道时,都忍不住但是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这气压到心间,晚上是可以入梦的。
不过,郑瑞安那时很想向凝霜讨一个香囊,因为他知道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他想留个念想。但是又始终开不了口,因为谁都知道女子的香囊是不能随便赠人的。
郑瑞安开始幻想,希望凝霜也能像听来的某些故事里的小姐一样,“无意间”把香囊落下。
可是凝霜一定没有听过这类故事,否则郑瑞安怎么会在她离去后找了又找,却只沾得满身香气呢?
不过,倒是有几个大胆的小丫鬟在园中遇到他时要送他个绣工精美的香囊,均被郑瑞安婉拒了。他的心已经完全被凝霜占据了,即便没有香囊,也没有人可以取代。
这两年,他从凝霜手里只得了个绣着桃花的帕子,每晚放在枕边入梦,可也在她伤了手的那天还了她,现在是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到了傍晚十分,是常家上下最热闹的时候,也是马上就要安静的时候,因为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准备着去河边看赛龙舟。常万田为了这一年一度的赛龙舟特意请人打制了一条大船,还漆画了非常有气势的图案,并雇佣了一批强壮的赛手,对比赛是势在必得。也真是如此,常万田在赛龙舟上哪年都拔得头筹,让一群小财主恨得牙痒痒的。
于是,每到这个时候,常家人除了必须留下来的,几乎都倾巢出动,齐齐奔向河边。男子们可以尽情扯着嗓门呐喊助威,和对手的下人们较劲,女子们可以暂时抛掉礼仪围在一旁观看。
其实多是观看是假,找如意郎君是真。结果端午过后就会有人上门说亲。
所以,对于晚上的赛龙舟一事,女孩子们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致。
凝霜却是个例外,她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郑瑞安也是,可是却被常万田好说歹说的用轿子用马车统统拉到河边。
凝霜坐在马车里不肯下来,常万田到了河边就豪情万丈,也顾不得她了,就由她在马车上待着。
郑瑞安极不协调的挤在一群激情燃烧的汉子中间,时不时的瞟过马车。他看到车上了帘子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凝霜小姐的半张脸。那脸在灯火辉煌下显得更加光彩熠熠,妩媚动人。
凝霜……
郑瑞安记得凝霜那天穿的是水粉色的蚕丝裙衫。
凝霜最喜欢水粉色……
如果我和凝霜远走他乡,没准现在也在开开心心的准备节日,在某个不知名的河边和其他人一样看着赛龙舟……
“咚咚咚”……
一阵鼓声传来,打断了郑瑞安的回忆。他懊恼的换了个姿势,才发现后背被桌腿硌得生疼,腿也因为坐得太久而失去了知觉。
“咚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
这回郑瑞安听清楚了,声音不是从河边传来的鼓声,而是敲门声,还是……自家的门。
这么晚了,谁会来呢?难道是凝霜?
这无疑是自己的妄想,别以为那夜的事还会突如其来的落到身上,还是别太会幻想才好,否则是会失望的。郑瑞安自嘲着,唇边不由自主的挂上一丝冷笑。
走到门边,拨开了弱不禁风的门闩──穷家破业,连贼都懒得防。
拉开门,郑瑞安的冷笑一下子凝住了。
门外站的……居然是巧巧……
“你……你……”
郑瑞安很诧异巧巧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门口。他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了凝霜成亲那天早上,巧巧就是突然出现在门口告诉自己这个噩耗,现在她又来了,难道说……
还没等他把有可能发生的悲剧想出来,就见巧巧盯住自己,身子却往旁边让了让……
凝霜?!
这个名字一下卡在了郑瑞安的喉咙口。
的确,是凝霜,即便她埋起脸来,郑瑞安也知道她此刻定是满脸泪痕,因为他注意到她的肩在不停的颤抖。
“快,快进来。”
郑瑞安条件反射的蹦出了这一句,他突然仿佛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个深夜,不过,此间却多了个巧巧。
二人进了门,郑瑞安就忍不住把凝霜拥进了怀里。可就在这瞬间,他的心却钝钝的痛了起来。凝霜瘦了,她突出的肋骨硌痛了他的手臂。她的抽搐让他的整颗心都跟着不停的颤抖。
猛的,他看到了巧巧异样的目光,才从忘情中清醒过来。不仅仅是因为有第三人在此,更是因为,凝霜,此时已是别人的妻子了。自己,怎么可以越礼呢?
凝霜开始嘤嘤的哭出声来,哭声越来越大,弄得郑瑞安不知所措。他想安慰她,可是却因为顾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的站在一旁干着急。
一向机灵的巧巧早就看出门道了,她知趣的对凝霜说了句:“小姐,我先回去了,要不他们发现咱们两个都不见了该怀疑了。”
凝霜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巧巧走到门边,停住了脚,回过头来看了郑瑞安一眼。
郑瑞安觉得那目光很是复杂,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自从聂世昌来到常家,连巧巧这么开朗活泼的女孩都变得奇怪起来,可见凝霜天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巧巧走了,凝霜仍在嘤嘤的哭,郑瑞安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虽然再也没有外人,却觉得更加不自在。
凝霜突然止住了哭声:“先生,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郑瑞安一惊,她怎么会这样想?看来真是被折磨得精神崩溃了。
他的心底像有团火在烤,而且已经能够听到“滋滋”的声音。
“我……我走了。”
凝霜咬了咬嘴唇,向门口走去。
郑瑞安一把拽住了凝霜的胳膊。
凝霜没有挣扎,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走,只是郑瑞安的沈默和她的自卑让她无地自容。
郑瑞安叹了口气,再一次把凝霜拥在怀中。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不合适,可是,他受不了,受不了相似的煎熬和凝霜的眼泪。
凝霜的泪已经把他胸前的衣襟弄湿了一大片。她只是哭,不停的哭。
郑瑞安没有劝她,他知道她心里有太多的泪要流了。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奢望,他只求能够让她依靠就好,哪怕只是片刻。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耳边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他们都知道,是巧巧来了。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八章 闹剧
凝霜擦干眼泪抬起头来深情的注视着郑瑞安,她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那夜只是他们仅有的快乐时光。
从见到聂世昌,她就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一个可怕的噩梦。
正因为相信这是梦,她才感觉不到拳脚加诸身上的痛苦,她才不为充耳的恶骂愤怒。有时看到身上的青青紫紫,她居然不大明白它们是怎么出现的。她没有流过一滴泪,她有时还会盯着那个脸都扭变了形的聂世昌傻笑。
她相信这是梦,而梦总会醒来的。
是的,梦的确会醒。它是在凝霜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那天突然醒来的,可是……
门外的敲门声急促起来。
凝霜抽泣了一下,颤着声吐了句:“我走了。”
郑瑞安却更紧的抱住了她。
自从凝霜一进门就一直低垂着脸,这会他才看清她的样子。
她还是那么美,却美得凄凉。眼眶有些塌陷,脸颊也不如以前丰润了。郑瑞安猜想她的颊上一定失去了以往的红润而变得苍白了。可是还没有等他掌灯细看,凝霜已经挣脱他的怀抱向门口走去。
手伸向门闩的时候,她轻轻说了句:“我会再来的。”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回头,她怕这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留下郑瑞安对着敞开的大门发呆,她说她会再来的……
还没等郑瑞安怀疑端午之夜是个莫名其妙的梦,凝霜就来了。这回,仍旧是深夜,身边仍旧有巧巧作陪。
虽然没有忘情的拥抱,可是那眼底的情意却是尽情的流淌。俩人不再顾忌巧巧,他们已经视巧巧为自己人了。当然,难免会有些不自在,可是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的独自在外游逛吧。巧巧也很知趣,在屋里转了几圈后就倚在桌边打瞌睡,头一低一低的。
可是郑瑞安总觉得她并没有睡着,因为即便她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隐藏在薄薄眼皮下复杂的目光。
郑瑞安发现自己离开的并不久,可是很多事情都变了。凝霜的憔悴是他意料之中的,可是巧巧的沈默却让他始料未及。
本来一件人人称道的喜事,现在却让这么多人受苦,怎么会这样呢?就像自己的家,本也好好的,却因为某一天的变故而破碎了。有时,仅仅是一件事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几个人的命运,人生真是太艰险了。
郑瑞安拥着凝霜感叹着。
凝霜已不像上次来时那么期期艾艾的,甚至有点欢天喜地。
郑瑞安很奇怪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她说很简单,因为聂世昌经常出外鬼混,有时几天都不回家,回来就是拿钱。
因为这事,常老爷很生气,可是因为这边理亏在前,也只得忍气吞声任由他胡作非为。
可是五姨太不乐意了,她把聂世昌弄来的因由大家都很清楚,可是这会聂世昌居然不为他姑姑的后半生着想,她能不愤怒吗?刚刚开始她还以为侄子这是受了伤害,顶多放纵一段时间,但是看现代的情形他就打算这么玩下去了。
整日的挥金如土,败的哪是常老爷的家,而是她五姨太的家啊。
每当看见聂世昌摇摇晃晃的回来她就气得牙痒痒的,为这事她找过聂世昌很多次,甚至想动用家法了。
可是聂世昌轻轻松松的就把藤条从她手里夺了去,轻轻松松的就撅折了,骇得五姨太愣在中堂半晌没言语。之后便是关上门又哭又闹,说是自己瞎了眼,怎么弄了这么个败家子来。
常老爷便把气都出在她身上,说她欺骗了自己,还说是什么秀才,什么才高八斗,自打他来那天起就没见他摸过书,恐怕大字都不识一个。
见说起了娘家人的不是,五姨太又不乐意了,说聂世昌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她看着长大的,都是凝霜这个丧门星把一个前途无量的人害成这样,如今还怀了别人的野种,她侄子能不自暴自弃吗?
常老爷“啪”的赏了五姨太一个大耳光,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女人,打的还是最宠爱的五姨太,以前就算是她再怎么无理取闹常老爷都笑眯眯的欣赏,可是这回……
“放屁!你十三岁就嫁过门了,他那时还满地乱爬呢吧?”
常老爷大发雷霆,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五姨太是两面失利,她呆愣了半晌,摔起了镜子,哭闹得更凶了。
说到这,凝霜的表情充满了得意。
郑瑞安发现凝霜在叙述这些事情时的语气很轻松,还隐隐透着股开心,好像这些事完全与自己无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自导演了这出闹剧。
郑瑞安有些担心了,非人的折磨已经让凝霜变得有些神经失常了,很难想象她继续生活在那种环境中会有什么后果。
不行,他得带她走。上次因为自己的迟疑才把她害成这样,他坚决不能让这种事情继续下去了。他虽然不知道凝霜跟着他是否就会幸福,但至少,他能给她一个平静的安乐的生活。
“凝霜,跟我走吧。”
郑瑞安握着凝霜瘦骨嶙峋的手,心里想着一定要尽自己所能把它恢复到以前的优美润滑。
“什么?”
凝霜不可置信的看着郑瑞安,眼中涌出一阵惊喜的光芒,随之又暗淡下去。
她不是不想离开那个魔窟,只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已经配不上郑瑞安了。
有时她会梦到自己和郑瑞安在一座开满鲜花的山上开开心心的采花,结果都笑醒了。可是她知道这只是个梦,或许在几个月之前还可以实现,而现在……她在清醒的时候是根本不敢去想的,否则她真的会发疯的。
她只求能够经常的见到他,和他待一会,就心满意足了,其余的,等下辈子吧,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不,我不能……”凝霜抽回了手。
“为什么?”
郑瑞安不解,她不是最想让自己带她远走高飞吗?她难道愿意在那种地方倍受折磨?
“我……我……”凝霜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已经有了……”
郑瑞安忍不住笑了:“那有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凝霜吃了一惊。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十九章 错乱
“对啊。”郑瑞安点点头:“这回我会提前做好一切准备,给你雇辆最舒适最轻快的马车,然后咱们远走天涯,你想在哪落脚就在哪落脚。到时咱们买个小房子,最好带院子的那种,栽花种草,在孩子学会走路前把它修整得漂漂亮亮的。到时,你就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等过了几年,孩子多了,咱们的家就更热闹了……”
郑瑞安畅想着,仿佛这生活就近在眼前,他头一回感到幸福离自己是这样近:“你知道吗?刚刚听说你怀孕的时候我真吃了一惊,都不知怎么的自己就当爹了,可是见到你,我才知道这居然是真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讲我现在的感觉,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郑瑞安将手轻轻拢在凝霜的小腹上,发现它现在还是那么平坦,他想孩子一定太小了:“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我给他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呢……”
凝霜突然打掉郑瑞安的手,泪如泉涌的转身向门口跑去。
郑瑞安忙去拦她,巧巧也起身去拦小姐。
“凝霜,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郑瑞安急切的问。他发现不只凝霜,连巧巧的眼睛也盈满了泪水。
“先生,”凝霜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几个字,声音很轻,可是却把郑瑞安惊住了。
“孩子……不是你的……”
郑瑞安木然的看了看凝霜,又向巧巧求证。
巧巧滴下的泪水已经清楚的说明这是真的。
郑瑞安明白了为什么巧巧的目光总是那样复杂,原来是……的确,凝霜已经不是他的女人了,他对她的拥有只有一夜,而她的后半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其实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只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那日的失约,原来是为了出嫁,他不敢认定是她的背叛,他宁愿相信她是被逼的,可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为什么又来找自己呢?然后还残忍的告诉自己真相,她到底想怎么样?自己还可笑的想要带着人家私奔,真是天真得够可以的。
郑瑞安呵呵的笑起来,把主仆二人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郑瑞安突然问了一句。
“我……”凝霜一时语塞,她不明白郑瑞安为什么这样问。
“你既然嫁给了聂世昌,还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是来嘲笑我还是来给我报喜的?”郑瑞安逼视着凝霜。
凝霜只是知道一旦郑瑞安得知真相一定会难以接受,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郑瑞安会讲出这样绝情的话,这比聂世昌的拳脚和恶言还要伤人,她的心仿佛立刻经历了一场霜冻,连四肢百骸都透着可怕的凉气。
“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巧巧忙扶住凝霜摇摇欲坠的身子:“小姐……是被逼的。聂世昌……他……简直不是人!”
巧巧是凝霜的贴身丫头,等于是跟着凝霜一起长大的。虽然年纪照凝霜小上两岁,可是过早的被卖进了这样一个大家庭,却让她多了许多同龄女孩子所没有的成熟和机灵。
她了解凝霜,同情凝霜,可是作为一个丫鬟她能做什么呢?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解闷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无非是和其他人家的丫鬟一样,陪着小姐出阁,到了年纪,要么被主子收为偏房,要么被嫁出门去。
有时她倒希望会是前者,这样至少可以和小姐在一起,总比嫁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好。于是她就祈祷凝霜小姐能够找个好夫婿,可是这个终归不是由她决定的。
所以她也不免慨叹,什么小姐,什么丫鬟,到最后还不都是一样任人摆布?
郑瑞安来的那天,她真是很好奇,毕竟还是小孩子,对大家传说中的人物是相当向往的。她缠着五姨太来到大堂,一看到郑瑞安就喜欢上了,觉得他才是凝霜小姐最合适的夫婿,虽然穿得破了点,不过难掩他玉树临风迥然出群的气质。她真想立刻向小姐描述下此人的风采,幸好老爷及时发令。
后来的事情还真如她所愿,凝霜小姐喜欢上了郑瑞安,而郑瑞安也对凝霜小姐有意。
她心里暗自高兴,有时借故离开却悄悄的躲在一旁偷看琴室里的两个人,心中不由暗叹这真是一对璧人。
她非常想让老爷也欣赏到这一幕,然后就地把凝霜小姐许配给郑瑞安。郑瑞安虽是出身差点,可是了无牵挂,不正可以入赘吗?
可是老爷倒是来过几次,却好像根本这个意思,只是拈着胡须夸赞几句就离开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了内定的人选。
对于五姨太的侄子,就算没见面,她也是没什么好印象,因为看五姨太那矫情劲,侄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她暗自祈祷小姐可千万不能嫁给他啊。可是事与愿违,那天她无意中从五姨太屋里的绿梅口中得知她的侄子马上就到而且老爷已经决定把凝霜小姐许配给了他立刻从头凉到脚。
她不只一次的听说过这个人,不过是个落魄秀才,也没什么门第。可是人家有五姨太这个靠山啊。郑瑞安比他少什么?不就是少这个吗?
回到屋里她想都没想就把消息告诉了小姐,小姐的惊恐更甚于她,立马就哭了起来。
巧巧被她弄得更没了主意,不过她心中有一个笨得不能再笨的想法,那就是趁夜和郑瑞安逃跑。
只是这个主意她是不敢说的,太违背礼仪了,一旦被捉住是会受重罚的,轻者鞭笞,重者处死。所以,就算她非常希望凝霜小姐和郑瑞安在一起,可是稍不小心就会把二人送上绝路,她可不敢冒这种险。
晚上,睡在外间的她听到小姐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其实她也睡不着,虽然她知道郑瑞安心中只有小姐,可是有时也难免把自己想进去,然后暗骂自己痴心妄想,因为如果他们在一起是根本不可能有自己什么事的。不过,她仍不由自主的偷偷幻想。
这是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是只有自己才拥有的小秘密。而小姐一旦嫁了别人,那一切就更不可能了。
后半夜,巧巧听到小姐起床了,她赶紧屏住呼吸,看看她想做什么。
小姐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十章 关注
她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感到小姐向她这边望了一会。她就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可是心却砰砰的直跳。
转眼,小姐的脚步声远去了。巧巧长出了口气,她知道小姐一定是去找郑瑞安了,而且她一定已经想好要和郑瑞安远走高飞了。不由放了心,可是一种难舍和失落瞬间又冒了出来,害得她抽泣了一个晚上。
可是她没有想到,天快亮的时候,小姐居然又回来了。这可是她压根就没有想到的,难道小姐没有想到私奔,还是郑瑞安拒绝了她?但是根据郑瑞安时常流出的缠绵的目光她觉得这应该是不可能的。那么这一夜小姐外出干什么去了?
不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因为小姐自从回来就没坐下过,她不停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哼着小曲。
她本来想看看小姐究竟想做什么,却被绿梅招了出去,结果这一去就被指派到各处忙活。一会挂盏灯,一会帮人扶梯子,一会被招去研磨,一会被换来打扫……一直没有闲下来,
她知道这是小姐“好事”将近了,而且也知道了“好事”就定在第二天。她不清楚小姐现在是否也知道这一消息,估计是差不多了吧。她现在一定急疯了呢。
她手里一刻不停,干活比平常更麻利了。这都是因为着急将手头的活干完好去通知郑瑞安想办法,要么就是看看小姐怎么样了。一边干心里一边一个劲埋怨小姐回来干什么,这会倒好,什么都完了。
可是忙完这样接那样,管家的老婆一直厉声厉气的身后催促,半点离开不得。
直干得腰酸背痛脚软手麻,才又得老爷一个口信,通知郑瑞安参加婚礼。
巧巧心里暗自叫苦,这简直是在要郑瑞安的命啊。
可是她又不敢不去,而且在得到这任务后她还略略有些高兴──终于可以找他商量办法了。见了面就开门见山,他们俩的相互有意现在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都火烧眉毛了。
不过估计他这会正在睡觉,后花园一向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可能他连消息还不知道呢。
巧巧恨不能生出双翅膀立刻飞过去。可就在她跑到半道时,一声鸡叫响了起来。
她的心一下子凉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天已经亮了……
自己只顾着赶活,居然连时间都没注意到……
伴着鸡叫声,前堂的鞭炮劈啪作响起来,像是在催促着巧巧。
巧巧站在了郑瑞安门前,她不知道该不该敲门,敲了门后该怎么说。
手还是在门板上叩响。
半晌没有人开门。
巧巧心下奇怪,难道说郑瑞安已得知消息自己远走高飞了?
正怀疑着,郑瑞安出现在门口,傻乎乎的看着自己。
巧巧的心真是很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为小姐。这个人没准刚刚正做着什么美梦,可是这会却要接受这样一个噩耗。不过,他是迟早要接受的。
果真,他像遭了雷击一样僵在了门口。
巧巧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跑开了。
回到大堂,又被交给一项任务,作为陪嫁丫头搀扶小姐拜堂。
等她看到凝霜的时候,凝霜已经被一套大红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她的脸被深深的藏在了厚重的盖头下,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
她轻轻扶住小姐的手臂,小姐就听话的站了起来。
她悄悄凑在盖头旁叫了声“小姐”,可是是因为盖头太厚了,还是因为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抑或是小姐也像郑瑞安一样傻掉了……总之,她一言不发的跟着自己,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如同一个木偶。
巧巧不禁怀疑小姐可能是被五姨太下了蛊才这样的听话,要不五姨太能笑得那么诡异?
拜堂的时候,巧巧也偷眼瞄了瞄那个新姑爷。
他也算个英俊的男子了,个子非常高,脸部线条很硬,下巴和两腮几乎是青色的。尤其是他的眼睛,白眼球特别多,结果黑眼球好像悬在了眼眶里,使他看起来有些凶险。
他和郑瑞安完全是不同的两个类型,郑瑞安儒雅,俊逸,一副书生气。他呢,彪悍,挺拔,还有点不老实,因为他的眼睛总是在女人身上打转,还上下打量着自己,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五姨太还说他是个秀才,可巧巧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更像个无赖。心里便开始为小姐担心起来。
在洞房门口,巧巧便被拦了下来,转到别处招呼客人。
这两天一夜忙得是头晕目眩,连吃没吃饭都忘记了,居然也不觉得饿。
大堂里宾客满座,喝酒的划拳的斗嘴的,一片乱哄哄。也是,本地最大的财主小姐招婿,能不热闹吗?
可是在这些油光满面吆五喝六的人中,巧巧只关注一个人。
他就是郑瑞安。
她看到郑瑞安也和大家一样频频举杯,同样是满脸笑意,可是那笑就像杯中酒一样苦涩辣人。那是郑瑞安掉进酒里的泪水。
一时间她的心里也酸酸的。
忙活的空隙,她就忍不住往郑瑞安那边看看,结果一失神,差点将银朱手里的茶盘碰掉,引得银珠一声惊叫,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这银珠是五姨太的贴身丫鬟,和五姨太是一样矫情的性子。平日是舍不得让她出来干这种粗活的,这会她居然在这,可见人手真是不够用了。要是再被她发现自己不干活在这发呆,回去一汇报可就惨了。
于是巧巧赶紧溜到一边装作忙活的样子,但眼睛还是时不时的向郑瑞安瞟去。只见他仍是来者不据,还不停的自斟自饮,完全不是个文弱书生,倒像个豪爽大侠。
巧巧有点担心,都说“酒后吐真言”,万一郑瑞安说出不该说的话就惨了。
见他坐在那里已经东倒西歪眼看着就要摔倒了,巧巧也顾不得银珠正挑剔的看着她,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走了过去。
果真,郑瑞安嘴里正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只是听不清……
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巧巧站在门外听了一会,里面好像也没什么动静,可是她又不敢推门进去。
这两天常家上下都忙疯了,只想着怎么能把排场搞大,只想着怎么在外人面前炫耀,却忘了巧巧──小姐已经成了亲,她的闺房成了新房,难道还要自己和她睡在一个屋檐下吗?即便是外间恐怕也很不方便吧。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一章 败家
不过让他们想到自己也是太难为他们了,毕竟,自己只是个丫鬟。还是找个地方将就一宿吧。
可是这么晚了该去哪呢?去绿梅那?绿梅好像正在挨六姨太的训。
可怜的六姨太,几个姨太太中属她最年轻最漂亮,可是却远远不如五姨太得宠。想到今后家业就归了五姨太了,嘴都气歪了。
今天绿梅不小心打破了茶杯,六姨太正好拿她出气,再说平日五姨太总是当着她的面说绿梅聪明能干,想来晚上绿梅今晚的日子不好过啊。
金瑶、云屏和飞凤一向和自己谈不来,而银珠……根本就不用考虑她了,没准她见到自己倒把吃饭时的事想起来,再添油加醋的向五姨太汇报一下……
自己是没长脑子还是皮子痒痒啊,宁可在外面蹲着也不讨那份苦吃。等过了今夜,明天老爷就闲了再找机会问问吧。
而且现在她也实在是哪都不想去,她心里乱乱的,身体也有些不大舒服,真怕到了别的地方再闯出点什么祸来。
巧巧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便靠着门蹲了下来,两手抱膝,把脸埋在了手臂上。
夜凉凉的,巧巧待一会就得搓搓胳膊,可是心里却热乎乎的。
也不知在外面熬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屋里好像传出一声脆响。
正怀疑着,就听到一个男声叫骂起来。
声音很陌生,不过她马上就猜出一定是新姑爷的。
人家洞房花烛夜都是喜气洋洋,他怎么还闹起来了,难道娶了那么好的小姐还有什么不满的?这也太难伺候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当人家愿意嫁给他呢?那边有人想疼小姐还来不及,他倒骂上了,这什么人呢?
想到郑瑞安满脸痛苦的唤着凝霜小姐的名字,巧巧立刻将满腹心酸燃烧成满腔怒火,她也顾不得避讳什么了,推门就要进去。
可是门被从里面闩上了。
不过还没等她叫喊,门随着“唰”的一声震了两震,倒开了。
一个人塔一样的戳在面前。
巧巧被这气势吓得呆了呆,却没有退缩。
可是他呢,似乎嫌两扇门都打开了还不够宽敞,直接把毫无防备的巧巧推坐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等巧巧从地上爬起来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这样的暴躁和大力让巧巧不由得担心起小姐的安危,于是赶紧跑进门来。
满室的红光摇曳让巧巧的脚步迟疑了。
这就是很多女子向往的洞房花烛夜吗?却为什么一丝喜庆的气氛都没有?
空气仿佛是凝固的,却又冒着丝丝的不祥之气。
地上满是凌乱的衣服。
巧巧捡起了大红嫁衣,发现绣着金丝百合的地方裂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像是被强行撕开的。
床上的帷幔半遮半掩,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是小姐。
巧巧的心提了起来。
她进屋这么半天了,可是小姐一点响动也没有,会不会……
巧巧忙掀起了帷幔。
一具光洁的肉体直挺挺的摆在眼前。
虽然同是女子,巧巧仍不免脸红心跳。
回转目光间,正看到了小姐脸上大大的手印和高高肿起的腮。
这个禽兽。巧巧暗骂。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巧巧轻声的唤着,可是却得不到凝霜的一丝回应。
她的眼睛只是大大的睁着,往日的神采荡然无存。
小姐是不是……
巧巧吓得后退一步,把眼睛放在凝霜的胸口上。
她看到凝霜的胸部还在有规律的起伏,不由放了心,可是上面遍布的深深浅浅的红印和血痕却触目惊心,刺得她的太阳穴突突的乱跳。
“这是……姑爷干的?”巧巧的声音都颤抖了。
小姐仍是没有反应。
小姐是不是被折磨疯了?她一向娇生惯养,怎么经得起这番蹂躏?
可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她这样晾着,否则会生病的。
巧巧捡起落在地上的鸳鸯锦被给小姐盖上,却冷不防被小姐推开。
她的嘴唇没有动,巧巧却清晰的听到一个字:“脏……”
巧巧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抽泣着说:“小姐,我去给你擦洗一下。”
巧巧很快回来了,用干净湿润的手巾轻轻的擦洗着小姐的身子,每擦到胸前的伤痕时,小姐就浑身一震,可是没有掉一滴泪。
巧巧只好尽量的轻点,再轻点。一边擦,一边落泪。
等她试着轻轻翻动小姐的身子时,小姐身下的一尘不染的白绫却让她猛的惊呆了。
她终于明白了姑爷暴怒的原因,也终于清楚了那夜小姐究竟去干了什么。
她忘了手里的活计,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传到指尖。
她忙忙的跑出门,脑子轰轰作响,心跳乱作一团。每跳一下,就溅出几滴酸涩。
她苦笑着,小姐,既然你都把自己给了他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真是糊涂啊。
这样想着,泪就成串的落在了地上。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跑过来了,为首的是老爷和姑爷。
老爷好像说了句什么就直冲进门里。
姑爷在门外冷笑。
其余的人都神神秘秘的交头接耳,全忘了自己的衣衫不整。
五姨太也来了,屋里立刻响起了她的阴阳怪气,不过很快就在老爷的一声怒吼下灰溜溜的出来了。
姑爷仍在冷笑,白眼球在暗淡的光线下闪着诡谲的光。
巧巧就知道,常家的一切都要改变了。
果真,姑爷很快就过上了二世祖的日子,不仅自己逛赌坊,闲时还鼓动下人们去赌。
他对各式赌法都异常熟悉,却从来没赢过。
这不得不让大家怀疑他的出身到底是什么,不过也只是私下议论,因为这事连老爷都不管。当然,大家也知道老爷目前是理屈,有火也发不出来,都憋着呢,所以平时见到老爷都胆战心惊的。
看来用不了多久,常家就要交到这个新姑爷手里了。本来这也是最终的结果,但是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于是一些人已经开始围前围后的向新姑爷献媚了。
一个原本被大家瞧不起的落魄秀才──至于他到底读没读过书谁也不知道──如今跃上枝头变成了凤凰,立刻得意忘形了。
聂世昌很是高兴身边能有一群对他俯首帖耳的随从,为了显示他的大方,动辄打赏,少则十两,多则五十两。
那些马屁精很快就爆发起来。而且,谁会跟钱有仇呢?结果,聂世昌身边的随从越来越多,他的出手也越来越阔绰了。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二章 孕事
当然,大家也不免担心起自己的将来,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常家就算有座金山也迟早会被他败光。大家都暗地里叫他灾星,而且已经有些人开始着手为自己打算起来。
豪赌,充大方,这还勉强可以忍受,可他居然逛起了青楼,成了倍受欢迎的财神爷。每天都带着一身的酒气和浓烈的香味回来。
只要他一回来,巧巧就被撵到门外。随后,房间里就想起小姐压抑的惨叫和他的咒骂。接下来,要么是鼾声如雷,要么就是甩门而去。
等巧巧进屋后,看见的永远都是小姐呆滞的目光和身上新添的伤痕。
小姐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发呆,不管巧巧每个清晨把她打扮得多么漂亮,她都懒得看镜子一眼,倒是长久的把目光投向那张断了弦的琴上。
巧巧知道她在思念郑瑞安,她也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常吉问起郑瑞安的消息,回来告诉小姐。可是小姐即便听到了,也只是简单的眨了眨眼睛,并不言语。
小姐迅速消瘦下去,即便巧巧与她朝夕相对,也感觉到这速度的可怕。再这样下去,小姐恐怕……
有天,巧巧进屋的时候居然发现小姐在弹琴。
小姐好像没有注意到琴弦仍旧是断的,因为她的眼睛盯着门口,只有手指在弦上轻轻拂动。
依断续的旋律,巧巧听出她在弹那首最喜欢的曲子,可是因为断弦,总有些调子接不上。
不过小姐仍旧熟练的拨动着琴弦,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巧巧知道她的思绪一定飞回了琴室,飞回到从前那些个学琴的日子。
自从婚后,小姐再也没有迈出房门一步。巧巧倒去过琴室,不过亭下只剩下轻纱飞舞了。
她站在小姐身边,听着那不成调的曲子。每个叮咚作响的音符都清脆的敲击着那些曾在阳光下闪光的碎片。
“乓”。
门被撞开了,聂世昌醉眼朦胧的歪斜在门口。
小姐的乐声停了下,却又铮铮淙淙的弹起来。
大概是也是受了琴声的感染,聂世昌居然没有像平时一样闯进来。他乜着通红的眼睛,竟也在瞬间泛起了一丝柔情。只是这柔情一闪即过,他马上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小姐,凝霜眼睛仍直视着门口,似乎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他又看了看巧巧,巧巧给了他个白眼。不过这白眼倒让他觉得满有趣味,于是就向巧巧蹭了过去。
“巧巧越来越好看了呢。”
他居然伸出手去摸巧巧的脸蛋。
巧巧一惊,立刻厌恶的避开了他,快步走出门去。
巧巧不只一次听绿梅跟自己抱怨,那个聂世昌经常对丫鬟们动手动脚,丫鬟们迫于他在常家的地位都是敢怒不敢言。她倒是跟六姨太讲过,六姨太就像得了什么把柄似的立刻找五姨太算账去了,可是她哪里斗得过能言善辩的五姨太,倒碰了一鼻子灰,结果把帐全算到了绿梅头上。
巧巧心里犯了难,人家绿梅是有后台的尚且如此,而自己呢?和那个聂世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可怎么好呢?
虽然小姐已经招了婿,可是怕小姐再挨聂世昌的打,常老爷还是让巧巧住在原来的地方。
巧巧也不放心小姐,不过因为担心,每夜巧巧都睡不踏实,外面一有动静就立刻睁开眼睛,生怕聂世昌鬼鬼祟祟的摸到这边来。
不过幸好最近他晚上也不怎么回来了,巧巧终于能睡几个安生觉。
他不在家,小姐也显不出高兴的样子。她只是坐到桌旁,弹那张断弦的琴,从早到晚。
手已经磨出了血。
等巧巧发现时,琴弦已被染红了。
可是小姐仍旧是从容的弹着,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巧巧害怕了。
小姐,难道是已经疯了?
她赶去告诉老爷。老爷来了也只是唉声叹气。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变成这副模样,更没想到祖传的家业更是要败在他人之手,而这人,还是自己精挑细选的女婿。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寻个好郎中,怎么也不能让女儿疯下去,那样,常家就更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了。
郎中请来的那天,小姐晕倒了,很自然的晕倒了。
当时,她用缠着绷带的手弹琴,血很快就渗透了。
巧巧忙着去拿绷带,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姐倒在了地上。
郎中将指轻轻压在小姐腕上,闭目拈了会胡须,就起身给老爷道喜,令千金怀孕了。
凝霜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了。
老爷先是一愣,随后像得了宝似的把满脸的胡子笑得乱颤。
他立刻给郎中打赏,顺便向他讨了几副安胎的药方。然后安抚了凝霜几句,就转身出门了。
巧巧注意到,老爷的头又扬起来了。
是啊,常家有了后,聂世昌也猖獗不到什么时候了。
小姐见老爷走了就起身要下床。
巧巧立刻上前拦住她。小姐身子本来就弱,这关键时刻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可是小姐挣扎着,满脸泪痕。
巧巧见了她这个样子居然高兴起来。因为她知道小姐一向多愁善感,可是自从聂世昌进了门,不管受怎样的折磨,小姐都没有掉过一滴泪,而现在,她哭了,说明她没疯。
小姐不仅哭了,还说了这三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巧巧,快去,找那个郎中,要包打胎的药。”
巧巧愣住了。
可是小姐情绪很激动:“快去,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小姐……”巧巧迟疑着,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要知道,常家的全部希望就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了,而且小姐怎么忍心下手呢?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
可是小姐哭得越来越厉害,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巧巧方才明白小姐之所以不想要这个孩子完全是因为孩子是聂世昌的。
虽然巧巧在听到郎中的话时心中也在暗自思量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当然如果是郑瑞安的就好了,可是偏偏是聂世昌的。
不过这样或许也是好事吧,没准聂世昌听到这件喜事会改邪归正。毕竟,以现在这种状况,小姐要想和郑瑞安在一起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等聂世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先是和大家一样愣了愣,接着就大笑起来。
“有了?我的?哈哈哈哈……没进洞房就给我戴了绿帽子还不够,还要让我一戴到底……你们真会算计……说,”聂世昌捏住了小姐的下巴拼命把它抬起来:“这小杂种是谁的?是你先前那个……还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又偷人了?”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三章 意外
除了五姨太,不仅是老爷,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气得要命。
老爷站起身来,胡子乱颤,他想骂点什么,终于没有骂出来,拂袖而去。
剩下的人见老爷不吭声自然也只能四下散去。
聂世昌又兀自狂笑了一通,歪歪扭扭的向小姐走去。
巧巧忙挡在前面,生怕他犯起混来,小姐的身子骨可是吃不消的。
聂世昌把巧巧轻松的拨拉到一边,然后阴沈沈的看着小姐,不过转而又笑了。
“多美的一张脸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可比戏花台的花魁漂亮多了,可惜啊,人家的是满面春风,你的呢?带死不活。我就纳闷了,你既然跟了我,还给我戴了绿帽就应该对我服服帖帖的,你还给我装什么大家闺秀?不就仗着你那老不死的爹有几个臭钱吗?可是照样得归老子。你别以为在外面弄了个野种就可以拿走老子的钱,你倒是想得美,不过你休想!”
聂世昌气哼哼的在地上转了两圈,又阴险的笑开了。
“只要我在,你就别很想和那个野男人双宿双栖,小心让我逮着,到时……哼哼……想把我踢出去,没门!你肚子里的野种你也得小心着点,万一哪天一个不留神……哈哈哈……”
邦。
聂世昌脑门挨了重重一击,随即一个茶杯碎在了地上。
他揉了揉脑门,才看清扔茶杯的人是巧巧。
巧巧见他看向自己,心里顿时慌起来。
可是聂世昌破天荒的没有生气,还笑起来。他捡起地上的一块茶杯碎片向巧巧走去。
“打是亲骂是爱,你是不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聂世昌淫笑着一步步向巧巧逼近。
巧巧被他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牙齿咬住了舌头。她想聂世昌如果敢动她,她就咬舌自尽。
“聂世昌,你给我住手!”
小姐见他要伤害巧巧急得从床上跳下奔过来拖聂世昌,可是她的小力气在聂世昌的铜墙铁壁上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抓痕。
聂世昌轻蔑的笑了笑,他没有推开小姐,倒似乎很享受这种被“虐待”的感觉。
幸好常吉来了,这场危机才算结束。
常吉说老爷找姑爷有事。
聂世昌收住了脚又是一阵冷笑:“又有银子花了,哈哈。有了钱,什么女人我不能要?女人,全他妈的是贱货!”
看着聂世昌大模大样的消失在门口,巧巧才瘫倒下来。
小姐搂住她的肩,两个女人哆哆嗦嗦的相互安慰着,却又忍不住无助的哭起来。
后来听下人说老爷找聂世昌是打算让他去外村收账。
其实大家都明白,老爷是嫌他大手大脚又爱闹事,想把他打发出去清净几日,当然最好是能够让他改邪归正,帮家里做点事,不过这点好像不大可能。
聂世昌心里当然更明白,不过,他可不想受那个累,在这边多自在,有吃有喝的还没人管,这个家眼瞅着就是自己的了,他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任人摆布。
况且,他还得看着凝霜那个小贱人,她居然有了,而且还要把这个野种强安到他头上,这太可笑了。看来他和那个小子还没有断啊,可是他们是在什么时候联系上的?难道是趁我不在家偷偷约会了?
一想到这个聂世昌就脑门子冒烟。
刚刚开始见到凝霜的时候,他确实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她是他有生以来见到的最美的女子了,可是他不明白这样的女子为什么在当地找不到合适的郎君而偏要把他千里迢迢的招来,他就多留了个心眼,没想到果真被自己料到了。
当时并不感到有什么意外,倒为自己的智慧暗暗得意,而且他就知道这样一来更好,因为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没想到就这么被轻松的实现了。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安排,仅仅一次意外,麻雀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而这个意外,仅仅是一封轻飘飘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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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身孕,小姐已经恢复了正常。
巧巧不禁要谢天谢地。
而且小姐再也没说过要把孩子打掉,这更让巧巧安心了。
只是聂世昌天天阴魂不散的在房中出入让人心烦意乱。
不仅如此,还阴森森的看着巧巧发笑。害得巧巧即便进入夏季也不敢穿薄点的衫裤,因为只要聂世昌的眼光扫过来,巧巧就觉得他仿佛是在一层层的剥着自己的衣服。
直到端午前夕,聂世昌才又恢复了老样子天天出去乱转了。
巧巧和小姐都松了口气。
端午那天,常家照例很热闹。老爷似乎忘了多日来的烦恼,筹备起赛龙舟的事来。而且为了堵住众人的口,还需要凝霜小姐和姑爷双双出现在河边,做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只是从早上起就没看见聂世昌的影,派人过来打听才得知头天晚上就没回来。
常老爷这个气,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暗自安排人去四处寻找。
直到晚上才有一个下人回报说在戏花台找到了聂世昌,他还说其实早就找到他了,不过聂世昌让他在外等候,而自己则和戏花台里的姑娘们打情骂俏,任凭他在那苦苦哀求就是没有一点回去的意思。
下人从中午直等到黄昏,最好后只好通知他酉时之前赶回常家,就自己先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常老爷半天没做声,不过看他的胡子不时的抖动就可以断定他已经在生气了。大家都怀疑今年这龙舟赛常家还能不能参加了。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聂世昌还不见人影。常老爷便不再等了,发话让大家各自准备。凝霜破例被允许留在家里,吩咐下人,要是有人问起就对外宣称姑爷病了,小姐留下照顾。
可是他最担心的是这个被他从早盼到晚的聂世昌可千万别出现在河边,身边再围着一群花里胡哨的青楼女子,那脸可就丢大了。
除了几个留守的,一大群人前拥后簇的出了门。而那几个人也找到了乐子,聚在一起赌起了骰子。
小姐这边房间就冷清了下来。
可是房间虽然冷清,小姐却好似有些兴奋。
她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着,时不时的到镜前照照,拿起妆奁里的钗试探着插到头上,又拔下来丢到桌上,叹口气,再继续走。
她的脚几次迈出门槛,却又犹犹豫豫的收了回来。
巧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小姐。
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神不宁过了。她的心神不宁从初见郑瑞安时起,自那天以后,每到学琴之前,她都要这样心神不宁一阵子。可是等到聂世昌进门后,这心神不宁就结束了。而今天……
小姐是不是想去见郑瑞安呢?
巧巧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四章 重逢
是的,大家都出了门,留下的几个也忙着温习聂世昌的“功课”,而聂世昌正在青楼鬼混……这真是个天赐的好时机!
小姐平日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她把苦水都咽到肚子里,这样是容易憋出病的。她虽然不说,可是巧巧清楚她的心思。只是……
别的也来不及多想,巧巧不知道她若是带着小姐去找郑瑞安是否正确,可是她知道过了今天可能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她迅速的找出了小姐曾经最爱穿的衣服。
凝霜见到巧巧突然翻出了她以前的衣裳,怔了一下。可是她很快明白了巧巧的心意,随后听话的穿上了衣服,坐到了桌前。
在给小姐装扮的时候,巧巧的手还有些发抖。可是当她引着小姐走出家门的时候,脚步却是异常的坚定。
离郑瑞安的家越近,小姐的脚步就越迟疑。
巧巧知道她犹豫什么,而且巧巧心里也有些担心,郑瑞安会不会……如果那样,对小姐的伤害就太大了。
巧巧也想要打退堂鼓,可是她还是坚持住了。
因为对于悬念,每个人都想知道结果。
远处咚咚的鼓声似乎在催促她俩的脚步,很快的,她们就站在了本地最破的一间草屋前。
俩人的心不由得同时酸了起来。
虽然大家都聚到了河边看热闹,但是两个女人也不能太大意。巧巧还没等站稳就叩响了郑瑞安的门。
当郑瑞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巧巧的心突然萌生出一阵火热的感动,这种感动让她想立刻扑到郑瑞安怀里。
可是郑瑞安怀里的人是小姐。
巧巧找个理由退了出来,否则她怕泪水会泄露她心底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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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端午过后,小姐每天起了床就开始盼着天黑。她天天很晚才起床,为的是让白天显得短些。
巧巧了解她的心思,只是要想出门似乎并不简单。
聂世昌虽然出去玩,可是最近回家的频率突然高了起来。经常是半夜三更的闯进门来,然后再一声不响的溜出去。
巧巧不得不提醒小姐注意些,千万不要显出开心的样子,否则聂世昌就会像狼狗一样盯上她们。
幸好,聂世昌是野惯了的人,经常不在家。巧巧和小姐算准了他的习惯,成功的再一次和郑瑞安相会。
其实谁都知道这都是很不应该甚至是很危险的,可是人总是贪心的,又存在着侥幸的心理,在冒险之后还会萌生出莫名的兴奋。
不过一切毕竟和以前不一样了,从郑瑞安听到小姐怀的是别人的骨肉时产生的反应就知道了。
虽然他想带小姐逃走,就算他成功了,可是他能允许一个凌辱自己女人的男人的孩子生活在身边吗?
听着他残忍的话,看着小姐瑟瑟发抖的身子,巧巧觉得自己做错了。真的,她真的不应该带着小姐来这里。
爱,可以救一个人,也可以杀一个人。而郑瑞安,现在正挥着爱的利刃,伤着小姐,也让自己鲜血淋漓,可是他能斩断这根栓在两人心上的看不见的绳索吗?
“小姐,我们走吧。”
巧巧挽着小姐僵硬的胳膊,向门走去。
小姐木偶般的移动着脚步。
他的屋子并不大,只需几步路就可以走到门口。可是这几步路,却步步沈重,步步艰辛。因为谁都知道,这一离开,便是永生不能再见了。
郑瑞安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她们一步步的向门口走去。
就这样让她离开了吗?那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她有错吗?是的,她是错了,错在她的柔弱。可是,她的反抗又能带来什么呢?她又能反抗得了什么呢?
她生在富贵之乡,却少了许多应有的自由。她想争取,她不顾一个富家千金的尊严,不顾一个女孩的矜持,跑来让自己带她走。
可是自己做了什么呢?他只是在伤害她,为了那些莫须有的困难和危险而犹豫着,结果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时机。而今的这一切,真的应该让凝霜独自承受吗?
她有了身孕,她该多么希望这是他的孩子,但是……
他能想象她的绝望和伤悲,他能想象她来见自己,把真相告诉自己时所需的勇气和心痛的程度。
她完全可以欺骗自己说孩子是他的,这样或许大家都会好过些。但是她没有,她的诚实换来的是什么呢?只是自己的无情指责和埋怨。这是她应该得到的吗?
她始终在做自己最不愿的事,她唯一的快乐和希望就是他,而自己又给了她什么呢?自始至终只是伤害,只是无望。
她已经够苦了,若不是那一夜,她又怎会……即便没有爱情,至少也可以过着如其他人一样平淡的日子吧。可她却又偏偏受苦,而这苦,却是他给的。
这都是自己犯的错,怎么可以加诸她身上?郑瑞安,你真是禽兽不如了,你又比那聂世昌强到哪去呢?
“凝霜……”
凝固的空气里传来了郑瑞安心碎的呼唤。
门口的两个人停住了脚步。
“凝霜……跟我走吧……”郑瑞安幽幽的说了这句话。
凝霜一下转过了身:“什么?”
“跟我走吧。如果你不怕过一种可能很穷很穷的生活,但是我会努力不让你受苦的。至于……孩子……他就是我的孩子,而且以后我们也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郑瑞安痴痴的看着凝霜,是的,他们有的是以后,只要离开这里,“以后”就在眼前。
“先生。”
凝霜哭着扑到郑瑞安怀里,所有的委屈都在顷刻化成了宣泄的泪水。她要将泪水流尽了,因为有“以后”,以后她就会有快乐的生活了。
不知不觉中巧巧也泪流满面。
小姐的苦没有白受,正因了这苦,她才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这是多少的女人企盼一生也无法获得的,因为它往往刚刚萌芽便夭折了。
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巧巧很是羡慕小姐,她就可以逃出樊笼了,而自己……“以后”会在哪里呢?
“小姐,快走吧,天就要亮了。”
是的,夏日的天总是亮得及早。虽然不忍拆开这一对,不过为了“以后”,只能狠下心来了。
“等等。”
已走到门口的凝霜站住脚,折转回来。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五章 人影
她急急的屋里转了两圈,终于在桌上找到郑瑞安裁纸的剪刀。随后迅速拆开脑后的发髻……
“咯吱”。
一缕长发轻轻的躺在手中。
她拽下结在发上的红色丝带将这缕长发扎好,递到郑瑞安面前。
无用多言,郑瑞安紧紧的攥住了这缕长发。
青丝一缕,情思万千。重逢有期,切莫相忘。
外面传来了一声鸡叫。
巧巧忙扶着小姐离开。
郑瑞安没有问她们什么时候再来,不过他相信,就在某个夜里,凝霜会不期然的出现在他眼前。
于是,他又开始紧锣密鼓的制定逃走的计划,准备下次来时和凝霜商量一下。
不仅是路线和所需筹备的东西,他甚至想到了巧巧。
因为如果凝霜“不翼而飞”,相信巧巧肯定脱不了干系。他们一定会折磨她,追问凝霜的去向。就算她说不知道,但是有谁会相信呢,她们可是朝夕相处的。
如此一来,巧巧不知要受多大的苦。而巧巧可以说是他和凝霜的恩人,虽然她从来不说什么,但是,郑瑞安明白她的好意。
而且,想到巧巧,郑瑞安总觉得应该对她负上点什么责任。因为,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就被人呼来喝去的,没有享受过一天做孩子的乐趣。
郑瑞安虽然和巧巧没有过多的接触,可是他知道巧巧只有在凝霜这里不受欺负,而到了五姨太那边,不是打就是骂。仅仅是偶然看见,郑瑞安也是遇到好几次了。
想到这些,郑瑞安的心里就很难过。
干脆把巧巧一起带走,凝霜身子不方便也好有个照应。等巧巧再大些,给她找个好婆家。这孩子苦了那么久,也该享享福了。
希望总是给人莫大的开心,于是郑瑞安便更加细致周密的筹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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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世昌觉得最近身边有些事情好像不对劲了。
比如凝霜,那小贱人近来总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当然她的目光始终也没有关注过自己,可是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以前,他回到家,她都是瞟自己一眼再望向别处,发展到后来就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过他还是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厌烦的情绪。
可是现在,他对于她来讲完全成了透明的。有时他已经站在门口很久了,可是凝霜该忙什么照样忙什么。总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好像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存在,随后是一个愣怔。转而继续手里的活。
而且她变得爱动了。
以前无论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她要么死人样的躺着,要么死人样的坐着。唯一比死人强的就是多口气,多点温度。后来还好点了,开始弹琴了。她的手在那张破琴上划来划去,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弹出来的曲子异常的怪异难听。这不明摆着给自己找病吗?
这会呢?那琴居然不知什么时候修好了,曲子也流畅好听起来。
也不知是曲子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现在弹琴的时候也不像以往那样摆着死人脸了,脸上似有光彩流动,伴着琴声,忽明忽暗。即便是坐着,也让人感到她的心在跳舞。
甚至,她不愿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呆坐了。总是坐一会,就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的站起,快走几步,可是又迟疑的停下来,似乎又忘了自己刚刚要去做什么。
更奇怪的是,她学会反抗自己了。
以往,只要他想,她就得乖乖的。其实也不是乖乖的,而是死人一样,让他每每都有奸尸的感觉,令人沮丧。也就是因为她的身材超好,要不鬼才懒得碰她。
但是最近的晚上,只要他一挨近她,她就立刻警觉的护住自己。这倒让他提起了几分兴致。
他用力的撕扯,她拼命的反抗,她的指甲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道道血痕,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胳膊上的刺痛和血的甜腥更刺激了他的欲望。可是她的力气突然大得超过了他的想象,仿佛要誓死扞卫自己的贞操。于是他不得不用几个耳光把她摆平。
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只剩下了喘息的余地。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在这具美妙的躯体上耕耘。
可是等他满足而疲惫的躺下身的时候,却正对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那眼中仿佛有血滴出,让他不寒而栗……
当这一切异样突然向聂世昌砸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凝霜由于怀孕而产生的正常的反应,因为他以前认识的一个女人就是,自从怀了孕就变得爱哭爱闹,让人半点不得安生,结果……
算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是不要想了。
可是他越来越觉得奇怪了,奇怪得让人恐怖,以至于那离去很久的噩梦又开始一次次的光顾他。
黑夜……树林……泥土……黑影……惨白的手……!人的嚎叫……
有时睡到半夜他会突然醒来,然后看看睡在身边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凝霜。
是凝霜,否则谁能这般的花容月貌呢?她闭着眼睛,肿胀着两腮,像是睡着了。她睡觉的样子也是极美的,可是聂世昌却越看越害怕,他紧紧的盯着凝霜的眼睛,仿佛一个不留神它们就会突然睁开,然后从里面渗出血来……
难道她会找到自己吗?即便相隔千里?
聂世昌胆战心惊。
不能,不能,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弄妥当了,怎么会呢?
难道凝霜已经知道了?
不能,不能,别说相隔那么远,就算就在这个乡里,依凝霜这样大家闺秀的派头她恐怕是难以知晓。再说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
他再也睡不着了,吸了口气,走下床来,坐在放琴的桌边。
琴?!
曾经有个女人也弹得一手好琴……
聂世昌出神的想,却冷不防的望见窗纸上有半个黑黑的脑袋。
霎时,汗毛倒竖。
“谁?”
他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句。
半个脑袋很快消失了。
聂世昌只觉得浑身汗津津的,他的眼力特别好。虽然只是一眼,却明显可以辨出门外那人是个女子。
绝对不是巧巧。
最近回来很少见到巧巧。就算巧巧在屋,凝霜只要一见他回来,就把她打发到绿梅那睡。
聂世昌知道凝霜是怕自己伤害巧巧,可是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还有失手的时候吗?等大爷我玩腻了就把她弄过来。
聂世昌的眼前不禁现出巧巧圆鼓结实的乳房在宽大的衣衫下一颤一颤的样子,如同两个诱人的馒头,还有她翘翘的小屁股……唇边现出一丝淫笑。
可是当他将目光再次放到窗上时,笑意消失了。
如果不是巧巧的话,那会是谁呢?
“梆梆”。
更子又敲了两下。
这么晚了,哪个女子会在院子逗留呢?虽然这一带一向太平,可是女子却是从不在夜间擅自出门的。即便是同住在这个院子里,也都是晚饭后闲聊一会便上床休息了。
那么外面的女子会是谁呢?难道真的是她吗?
她来了?来找我了??
聂世昌紧紧的盯着窗户,壮着胆子走到门口。
门闩得好好的。
他忙跑回到床上,冷汗又冒出了一层。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六章 小五
五姨太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点心事,她虽然爱唠叨爱传闲话,可是这心事还真不能对外人言语,结果弄得她整日的心绪不宁,坐卧不安。
这心事源于一封家书。
半月前,五姨太收到一封家书。一看落款,是三哥写来的。
五姨太本也出身贫寒,家中兄妹七个,三个哥哥,三个姐姐,而她是最小的。
本来家里是打算节衣缩食供出个读书人来光耀门楣顺便改变一下家族的命运,便把哥仨送到书塾。
可是偏偏大哥二哥不争气,总是逃学出来打鸟玩。爹娘只好让他们帮着家里种地。
而只有三哥还算认真,在书塾里苦读,虽然不怎么聪明,可毕竟给全家人带来了翻身的希望。
当时五姨太只有五岁大,见家里这么多人忙里忙外,只有三哥一个人坐在桌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生羡慕,便吵着也要读书。
让女孩子读书?那不是疯了吗?爹妈还指望她将来嫁出去赚点嫁妆呢。可是三哥仁义厚道,便把妹妹抱过来,利用闲暇时间教她读书识字。
别说,五姨太还真聪明,依三哥的话说就是过目不忘。而且仅仅过了两年,三哥有时都对不上的对子,她都能对上来了。
不过爹娘也顶多是夸她几句。也是,一个女孩子,再怎么聪明也不能为家争光啊。在爹娘眼中,女孩子只能是赔钱货。
五姨太甚至都没有名字,只因为是初五生的,爹娘唤她的时候只把她叫做“小五”。
而被爹娘寄予众望的三哥,在中了秀才后,就再也没中过别的。虽然他屡屡参试,却是屡屡落地。
爹娘在企盼中相继撒手人寰了,又过了两年,大哥也因病去世了,大嫂还没等孝满就迫不及待的改了嫁,剩下了刚刚懂事的小世昌天天饿得又哭又叫。
二哥二嫂自己都揭不开锅,根本就不可能照顾小世昌。
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三姐也正筹备婚事。
幸好有三哥,他虽然屡试不第可也算个秀才,就找了份账房的活干着,每月的钱也仅够糊口。可是他却把小世昌接到了自己家。
当时三哥是订了亲的,女方家听说了这件事,就让媒婆劝说三哥不要给家添张吃白饭的嘴,可是三哥不听,结果这门亲事就断了,而且之后的许多年,三哥都再也没有动过娶亲的念头。
倒也有人来说亲,不过都卡在了小世昌身上。三哥也就不再想别的了,专心供小世昌读书,尽心的调教他,把聂家的希望全寄托在了他身上。
其实世昌的名字还是三哥取的,他原来的名字是富贵,可是三哥觉得叫“世昌”更好些,世世代代繁荣昌盛,这不是爹娘的心愿吗?于是世昌的名字便这样定了。
其实后来的这些也都只是五姨太在书信里看到的,因为大哥死后的第二年,她就跟着一个远方亲戚到这边找事做。当然也只能是当丫鬟,结果就进了常家。
她的聪明伶俐在丫鬟们中显得很出众,另外还比她们懂得察言观色,于是很快就受到了常老爷的注意,并成了他的五姨太。
那年她才十三岁。
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适应,因为一下子就锦衣玉食起来,这和原来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简直是天壤之别。以至于她每天醒来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梦做着做着就会习惯的。
从丫鬟到主子,她没有多久就胜任了这个角色。她记恨别人说起她的身世,就要尽量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
常万田的姨太太众多,幸好大家都不曾生育,谁也不能说照谁强哪去。可是面对如此众多的对手,自己只能靠着小聪明博得他的欢心。但是又能持续多久呢?一旦他有了新欢,自己再怎么折腾不也白费吗?况且女人,总有色衰的那天。
于是,她就决定找个最亲近的人和自己一同掌管这个家业。
她自然就想到了聂世昌。
据她推算,聂世昌应该也有二十岁了,况且得知他已经中了秀才,还在继续攻读,准备赴京赶考。
她乐得什么似的,这不是天赐的良机吗?
她依稀记得聂世昌小时候的样子,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以他这样的条件,再加上她的巧舌如簧和目前自己在老爷心目中的分量,一准能把聂世昌招了赘。
想来三哥也不会反对自己的意见,他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侄子吃苦吧。他每个月那几点银子,怎么供得起世昌呢?不仅要读书,将来还要娶亲,他拿什么给侄子娶媳妇呢?恐怕娶的也不会是个让人满意的女子。
虽然凝霜是大太太生的,自己一向不喜欢,可是论那模样要是落到别人手去实在太可惜了。
干脆把世昌找来,一举两得。以世昌的聪明劲想高中是不难的,到时光耀了门楣圆了爹娘的心愿,自己不也是常家的功臣吗?什么金子啊地位啊,我看还有谁能和我抢?
于是她忙说通了老爷,连夜修书寄回了老家。
只说多年不见,甚为想念。考虑到三哥一人将世昌抚养成人,耽误自己的终身,已尽心尽力。而今她权且尽微薄之力代替他照顾世昌,以分担三哥的重担。
她又把常家的财势和凝霜的美貌与贤德一五一十的写了出来,因为这根本是不用做任何虚夸的,然后表明若是世昌能与常家结亲一定前途无量……
很快就收到回信一封,上面写着:
“姑姑大人:
昌已上路,不日即到。
勿念。
侄:聂世昌拜上。”
五姨太能看出这不是三哥的笔迹,不过笔锋有力,笔法苍劲,像是大家之手。一定是侄子聂世昌的。
虽然上面没有一些关心问候的话,不过她仍旧美得什么似的,立刻把信拿给老爷看。
一切真是如自己所愿了,可是却出了岔子,这都怪凝霜那个小贱人,让她好容易做成的美梦成了泡影。
再有那个聂世昌,完全不是三哥信里说的那个样子,除了花钱就是花钱,天天不务正业,简直就是个败家子。就算是被戴了绿帽也不至于颓废到这般田地,不就是女人嘛,想要的话那还不有的是?再说怎么也得做做样子给常万田看,至少得给他的姑姑长点脸啊。
可是他倒好,全然不顾姑侄之情,任性妄为,就快把姑姑精心守候的家业败光了。
她摆出一副架势找聂世昌算账,却被他来了个下马威,老爷又天天埋怨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还破天荒的打了她……
这娇生惯养了多年的身子怎么经得住这一巴掌啊?还叫那么多人看笑话。六姨太的嘴那几天就没合拢过。
凝霜,聂世昌,还有三哥……
你们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七章 调包
她天天气哼哼的想着这些,几次提笔想写封信质问一下三哥。她怎么也不明白老实巴交的三哥怎么会说起谎来了,就算他没有教好聂世昌,也应该实话实说啊。就算他不想实话实说,怕丢人,也不能把他弄这里丢我的人啊?
越想越气,每次信写到一半就愤怒的把笔扔掉,把信撕碎,结果就耽搁下来。没想到三哥的信倒先来了,自己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说辞。
五姨太顾不得保护养了多年的指甲,飞快的把信拆开。
“五妹:
见信如晤。
世昌日前已完婚,请勿再念。
侄媳乃东村吕昆之女。此女貌不甚佳,但贤良聪慧,知书达理,人皆称赞。过门即奉吾如生父,孝心可嘉。
三哥能力有限,多年积蓄于此番大事挥霍一空,还欠银数两,但不日即能还清。只为世昌寻一良妻,心愿已足。
世昌常挑灯夜读,虽新婚亦不敢怠慢,学业日有长进。
新媳日夜陪伴左右,红袖添香,如古时才子佳人。
世昌已定明年上京赶考,待高中之日,定去贵处探望五妹。
月前所言入赘一事,吾百思却不得施行。
聂家唯有一子单传,岂可改为他姓?光耀他人门楣。父母大人在天之灵一定怨恨于吾。况吾多年节衣缩食只为世昌出人头地。
一时盛怒将信置于地,随风而去。后感五妹亦是好意,不忍为兄与幼侄受苦。
吾唯有为侄挑选良妇,以慰五妹之心。
望五妹体谅愚兄一片苦心,不要记恨于吾。
今奉上书信,愿将喜事与五妹同享。勿再挂念。
五妹亦需保重身体,同享明朝之盛事。
……”
五姨太看完了信,气消了,可是人却堕入五里雾中。
三哥在说什么啊?这是哪跟哪啊?
他说世昌结婚了,娶的是东村的姑娘……每天都在用心攻读,明年定然高中……
可是聂世昌不是在这入了赘吗?还天天不学无术挥金如土……
他说吕家姑娘和世昌恩恩爱爱……
可是凝霜和聂世昌只是横眉冷对形同路人……
他说要保住聂家这一点血脉为聂家光耀门楣而反对世昌入赘……
那么现在这个天天吊儿郎当堂而皇之出入常家大门的是谁?难道……难道世昌会分身术?可是分出的这个身来怎么和信中的人截然相反呢?
她哆嗦着手举着信再次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一时盛怒将信置于地,随风而去”一句上。
三哥把信扔了,被风刮走了……
五姨太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越跳越烈,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么说,信是被别人捡去了,然后……
这么说,眼前的这个聂世昌是假的?
五姨太坐都坐不稳了,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难怪,难怪这个聂世昌这么……不可理喻……
五姨太想到了与聂世昌──姑且暂时仍称他为聂世昌吧──的第一次相见。
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因有血脉相连,姑侄相见本应很亲切。可是五姨太热着脸来,得到的却是聂世昌非常有礼貌的作揖。
动作虽礼貌,眼神却不大规矩,直往她身上乱瞄,弄得她相当不自在。不过也只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在这待久了就好了。
不仅如此,当时聂世昌高大魁梧的身材着实让五姨太吃了一惊,想到自己爹娘及哥哥嫂嫂姐姐等人没有如此高大身材的,世昌这是遗传了谁呢?
况且他的年纪……
五姨太心中的侄子世昌是个不到二十的青涩少年,可是眼前的人却显得老成了许多,难道是被生活的艰难给磨砺的?
心里虽犯寻思,但是也没敢表露出来,否则这婚事就吹了。
急急的办了婚事,倒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只等着一切按部就班的发展就水到渠成了。
却没想到……
聂世昌似乎并不太看重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倒成天的赌坊青楼的来回出入,还教下人们赌钱。不仅老爷没见他摸过书本,自己也没见过,这还是三哥信中那个饱读诗书秉烛夜读的秀才吗?怎么一到这就变了样呢?
就算受了刺激,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恢复了吧?
她受不了老爷的埋怨,也受不了他如此的挥霍,多次找他劝说,可是每次见到的都是他酒气熏天的样子。
她一开口,他就嬉皮笑脸,有时甚至和自己动手动脚,乱了长幼。这还是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吗?她怎么想也想不通。
不想任他胡闹下去,但是又毫无办法。有时她真怀疑侄子是鬼上身了,全乱了品性。此刻方才明白,不是鬼上身,而是常家来了个真的鬼,一个讨债鬼……
这事她是万万不能说的,人的嘴都不严实,万一传出去的话她五姨太就完了,本来现在就够让人埋怨的了,再把这事抖出来,老爷还不活撕了她啊。
可是有了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天天身边晃来晃去,五姨太真不知他最后能做出点什么来。
结果每天都神经紧张,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
旁人还都以为她是因为失了宠,算盘落了空而忧虑成疾,有谁知道她心里的恐慌呢?
她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探听了小半辈子了,结果这个秘密却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接受。而一旦知道了,就忍不住想多了解点。
这个聂世昌,究竟是谁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肯定不是好人,好人怎么会干冒名顶替的事呢?
她不好亲自出手,只好把银珠派出去。
这个银珠是她一手调教的。人虽不大机灵,但是心眼不少。用她是用她,但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这个秘密。于是就只对她讲:“你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我总得给你找个婆家。咱们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要是分开我还真舍不得,不过也得看你的意思。”
银珠当然得顺着主子说话:“您怎么安排我都行,银珠一定听您的。”
于是五姨太就说:“我看凝霜和聂世昌的缘也尽了,成天不是吵就是闹,弄得我侄子只能上外面瞎胡闹去。别人只知他挥霍,怎么知道我侄子心里的苦呢?”
五姨太说着说着用手绢拭起了泪。
这是她的一贯手法,一旦要别人答应她什么事,她都“以情动人”,常万田总是栽在她的眼泪上。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八章 出逃
“他天天这么往外跑也不是个办法,男人都是需要管的,可是凝霜啊,”她叹了口气:“怕是管不了他了。”
银珠已经能猜出五姨太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听下去。
“我现在就想找个人能管管世昌的,他一个学富五车的秀才,如果真的认了真,一定会有好前程的。”
五姨太看了看银珠的脸色,估计她也猜到自己想说什么了:“于是我就想到了你。”
她上前握住了银珠的手:“你能干又有心计,如果要把你嫁给一个种地的,真是屈了你了,再说我也舍不得。我千思万想,就只有把你留在身边最合适,于是我就想……”
“太太,奴婢不敢,奴婢愿一辈子侍奉您。”银珠忙屈身行礼。
“你先别推辞,哪有女子不出嫁的?你先听我说,我可是全为你着想啊。”五姨太拉起了银珠。
“一旦你过了门,就是侧室。凝霜已经失了宠,世昌就只宠你一人了。到时你把他牢牢栓在家里,老爷还能不看重你?你就是常家的功臣啊!”
银珠低着头,心里却在盘算着五姨太的话。
“再说,虽然是侧室,但怎么也是主子,比巧巧、绿梅那些小丫头不强多了?一旦你成了姨太太,她们不嫉妒的发疯才怪呢。”
这倒说进了银珠的心坎,她的手有些潮湿了:“万一老爷……不同意呢?”
这话明显的说明银珠动心了,于是五姨太赶紧继续:“老爷那边有我呢?现在只要能让世昌乖乖待在家里,老爷什么招不肯用?况且这世昌一旦收了心,俗话不说吗,浪子回头金不换,迟早得高中,到时,休不休凝霜就看他了,而你,就有可能是诰命夫人哦。”
见银珠的脸色泛红,五姨太就知道自己大功告成了。
她太了解银珠了,这个丫头总生怕自己活得不如别人。说白了,就是一个词,虚荣。
这点倒是和她五姨太很像,可是她现在知道自己是败在了虚荣上,而银珠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正好可以利用这点探听点聂世昌的底细。
五姨太也没大弄明白具体该怎么做,万一操控不好就把自己掉进去了。于是她只是让银珠多关注下聂世昌的动向,说是一旦时机到了,就跟老爷提让她过门的事。
这虚荣一旦迷住了心窍,人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银珠的眼里就有一个聂世昌。
只要见了聂世昌的身影,她的眼睛就跟了过去。还时不时的往凝霜的屋子附近溜,有时还特意进门闲聊两句,也不管早晚。回来就一五一十的向五姨太做汇报。
五姨太眯着眼睛笑着点头,这意味深长的目光直投进银珠心底。
银珠觉得,自己离做姨太太那天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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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世昌突然好几天不回来了。
这让凝霜和巧巧又是惊喜又是担心。
倒不是担心聂世昌的安危,她们有时甚至下意识的希望他再也不要回来了,她们担心的是某天她们天明前从外赶回然后发现聂世昌正皮笑肉不笑的等在屋中,那可就惨了。
这几天,她们几乎夜夜都去郑瑞安那,并且随身带着细软和心爱之物。
本来郑瑞安已经做好了计划,要是想逃走随时便可逃走了,但是为了将来能少置办点东西,凝霜决定还是多准备下,况且这次出逃还要带上巧巧。
结果东西越准备越多,仅用一辆马车几乎要拉不走了。
郑瑞安却是觉得夜长梦多,不如及早行动,巧巧也是这个意思。凝霜也觉得怎么准备也永远不会充分,便同意尽早上路。
可是又在马车问题上出了争执。
凝霜认为雇辆马车,约好时间就可以了,可是郑瑞安认为雇马车不保险。因为凝霜和巧巧来的时间不确定,自己住的地方又比较偏僻,总不能带着两个女人到集市去雇车吧,那样目标太暴露了。
巧巧出了个女扮男装的主意,引得凝霜叫好,但是郑瑞安总是觉得不妥帖,万一车夫回来一宣扬,很快就会有人找到他们的。他可不想让父亲和母亲的悲剧在他们身上重演。
巧巧说中途可以调换马车的,多调换几次,不就行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要不郑瑞安都打算买辆马车了,不过那样还得学赶车,而且他也不认得路,倒麻烦了。
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找辆轻快的马车外加可信任的车夫,但是郑瑞安平日和其他人都不怎么交往,这件事倒显得格外难了起来。
不过总也不能一直卡在这个问题上,因为时间是有限的。
于是郑瑞安白天便到集市出租马车的驿站预定马车。
驿站老板是认得郑瑞安的,只当他是准备进京赶考。而且科举距现在还有小半年的时间,的确有许多考生已经上路了,为的是适应水土或找名师求教,当然也不乏想顺便游游逛逛的人。
所以也没细打听,不过倒是对他定的出发时间有点奇怪。
他一是没说明具体日期,再有定的还是夜间……
老板心里犯了寻思,难道赶考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就郑瑞安少与人闲谈的怪异脾性,能够定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时间也不足为奇了,况且一个穷秀才,也不总出门,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事,老板也不以为意。
这边的脚力已敲定,出发就是迫在眉睫了。
这天深夜,凝霜和巧巧收拾停当,已更换了男装,再次携带了些随身之物留下封书信就匆匆离开家门。
走出门口的时候,凝霜停住脚步回头望了望,眼里不禁噙满泪水。
虽然在这里的十几年里并不开心,但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要说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尤其是爹,他年纪越来越大了,而且他是这个家里最疼自己的人,而这一离开,恐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她在信里说了千万句不孝,希望爹能原谅自己多多保重吧。
她突然很想再去看看爹,这几天他有些咳嗽……
可是时间已不容迟疑,只得含着眼泪狠心的扭转头投身于暗夜中……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
凝霜和巧巧就遇了鬼,这鬼不是别人,正是聂世昌。
都说无巧不成书,一旦遇了巧又总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偏偏又有那么多的巧事。
这巧也不能算是凝霜和巧巧的大意,只能怪夜路走得太多,偏偏撞进了聂世昌的视线。而对于聂世昌而言,这才是一个天大的巧合,天大的发现。
他不得不感谢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恰恰是他最怕的。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二九章 身世
自从那夜在窗上见了半个黑黑的女人脑袋而那脑袋又转眼消失之后,更确切的说是从发现凝霜行为异样之后,他心里埋藏了许久的恐惧又悄悄的冒出了头,并如打翻的墨汁一样逐渐蔓延开来。
这个恐惧是关于一个女人的,是他一直也放不下的女人。
聂世昌,不,应该是李元江。
除了名字不同,其余的倒和真的聂世昌没有什么两样。
他的确是个秀才,也相当有才气。
同聂世昌一样,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不过不是死了,而是把他丢到了荒郊野外。他是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奇怪的打量着茫茫四野,居然忘记了哭。
后来他被一对逃荒的夫妇捡到了,可是逃荒的日子不好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男的又病重,结果不多久就去世了。剩下个女的,只好带着他讨饭。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命运便不由自主的和这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女人后来有了名字,叫暖香,那是她进了青楼以后的事了。
暖香过上了她口中的“好日子”,而李元江则再也不需要吃那些剩饭剩菜,还念了书,虽然受尽嘲笑却凭着天生资质考中了秀才。
可以说这一切都因为有了暖香,她不仅供他吃供他穿,到最后还成了他的女人。
女人?
想到这个词,李元江不由得苦笑。
他不知道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被青梅竹马的恋人小荷拒绝一起私奔,还是从暖香成了她的女人,还是因为醉酒上了娇凤或是飘絮、蝶梦的床,还是甜娇和醉豔的挑拨,抑或是自己迷上了赌,花光了暖香辛苦卖身的积蓄,结果争执间失手掐死了暖香……
他记得她是死了的,自己也壮着胆子去查看过好多次,可是窗子上女人的头像该怎样解释?
难道真的有鬼?
暖香初死的时候,几乎每夜他都会在窗上看到她的头影,听着她悲惨的哀号。
“天降不祥,守之必亡。”
想到这,那凄厉的哭号似乎又一次响了起来,就像成群的乌鸦,在头顶盘旋不去。
那还是暖香刚刚卖身青楼的时候,有次来了个客人,据说会算命。他看了眼李元江,却脸色一变,附在暖香耳边说了几句话。
暖香的脸色也变了,可是看着李元江,她又笑了。
那人说话声音很低,但是李元江清楚的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自己是个灾星,谁和自己在一起都要倒霉。可是暖香不信,结果……
他知道她死得冤,她辛辛苦苦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自己的好任是他怎样想要遗忘都是无法做到的。
从小时的悉心呵护到长大成人后的无微不至,一点一滴都挥之不去,只要牵起个头来,暖香便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他承认自己对她是有感情的,虽然更多的是愧疚。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任是他再怎么为自己所谓的失手开脱都不得不承认暖香是自己的恩人,如果没有她自己早就冻死饿死在荒野里了,可是这个对他恩同再造的既像母亲又像妻子的女人到头来却死在了他的手里,她是在向他索命啊。
他怕极了,特意找高人求了道护身符,可是似乎护身符也保不了自己的命。无奈何,他只好背井离乡,可是盘缠用尽,最后只得沦为乞丐,不仅要忍受路人的白眼,还要受同行的欺侮。
苦是苦了,不过暖香的鬼魂倒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这样,他也算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
或许是否极泰来吧,一个意外突然降临到他的身边。
这个意外就是越墙飘来的一封信。
那穷得都揭不开锅的老头不愿侄子到别人家入赘,那么就让我李元江代劳了。
于是,他阴差阳错的成了聂世昌,成了常万田的上门女婿,成了地地道道的有钱人。
本来他可以好好的过自己一直向往的日子。
凝霜是不是黄花闺女,他不在意,甚至认为这样更好,因为常家的把柄在自己手里,有恃无恐,尽可以任意的为所欲为。
据他估算,以常家的财力,他怕是花到下辈子都花不完。至于女人,只要大爷有钱什么女人找不到?再说凝霜的小模样还真招人疼,再加上巧巧……哈哈,老子就喜欢倔的,越这样越有意思。
而且……他突然想到,在女人堆里混了这么多年,竟一个黄花闺女都没捞到,那是啥滋味呢?虽然他对凝霜没有什么要求,只是痛恨那个占了先机的小子。但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不提高下水准。看样子,只有巧巧能够满足他了。一想到巧巧那在薄薄衣衫下晃动的两个大馒头,他就一阵心潮澎湃。
正计划着呢,可是如此安逸的生活却被近来总是出现在门外的人影打破了。
那是个女人的头,没错。
他在第一时间里想到的就是暖香,只是这次与往次有所不同。她只是个头,而没有喊出那句让他胆战心惊的话。
即便如此,他仍旧是害怕。他不明白事隔这么多年她为什么突然出现,难道是预示着什么?
越想越心惊,他再也坐不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当初她的头像出现在窗上的时候,他不只一次的把她从地下刨出来查看她是否真的死了。他确信她是死了的,而且到现在已经死了几年了,她的鬼魂似乎也消失了几年了,可是为什么还会突然出现在相隔几千里的常家?
他觉得自己该回去看看,虽然不知道这究竟起什么作用,可是看一看似乎会踏实一点。
他急忙上路,只是在半路上出了岔子,他碰到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给他一张符咒的高人。
当时是在一个搭着篷的简易茶馆,俩人都在那里喝茶,相隔只有一张桌子,而李元江正坐在他身后。本来他也没认出来,只不过在偶然的回头时见到了戳桌边的幡上的“鬼谷子”三字,当下心中一惊。
虽然他将一切都处理得很妥当,可是有哪个在逃的杀人犯愿意看见熟人呢?
而鬼谷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就在李元江刚刚站起身来的时候,突然间冒了一句:“李公子别来无恙吧?”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十章 鬼谷
李元江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判了自己的死刑,他在应于不应间进行了短暂的抉择,而且在这期间尽量使自己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终于……
“哦……呃……啊……是你啊,你怎么到这来了?我才认出来……”
李元江的语言好容易跟上了思路。
鬼谷子眯着眼睛,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李元江在这种注视下不免心里发毛,一心想赶紧溜走,于是挤出一丝笑,寒暄两句后就立刻表明自己还有要事要办,随后准备抽身而退。
鬼谷子倒是叫住了他:“李公子着什么急呢?来坐下叙叙旧,一会再去不迟。”
李元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鬼谷子仍旧只是盯着他笑,笑得他一阵阵的出冷汗,只好不停的装模作样的看看这看看那来故作镇静。
就这样相持了许久,李元江突然冒出一句:“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没有说什么啊?”鬼谷子仍旧笑眯眯的:“李公子好像有点心神不定啊?”
“没……没有,我只是……”
李元江突然想到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鬼谷子自己姓什么,而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
李元江突然禁了声,他既然知道自己姓什么,是不是还知道些别的?
想到这,冷汗变成了冷风,从头顶倏的刮过。
鬼谷子只是笑了笑,似乎在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今天的鬼谷子和那日的判若两人,那日是浑浑噩噩,不知所言,今天是分外镇静似乎胸有成竹。结果李元江是愈发的心里没底了。
“我的符还管用吧?”鬼谷子神秘兮兮的蹦出一句。
“符?”
李元江脑袋转了半天方才想起那张符来,可是它早就不见了,而且好像自从发现后院莫名其妙的塌掉就忘记了它的存在,而今他要怎么知道它是否管用呢?
鬼谷子像是知道了一切似的再次现出神秘的笑:“要不是我的符,李公子怕是无福消受现在的荣华富贵呢。”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李元江觉得刀似乎已经架到了脖子上,正在发出逼人的寒光。
“李公子,别紧张嘛。不要当我是敌人,咱们是朋友。朋友,知道吗?在下可是一直很感激李公子的知遇之恩的。”
鬼谷子端起茶杯比划了个敬酒的姿势随后一饮而尽。
“当年诸葛亮就是为了报刘备的知遇之恩才出山助他打天下的嘛,而在下也为报答李公子而愿倾其所有来尽绵薄之力。”
鬼谷子此番话慷慨激昂,竟然让李元江略略有些相信了。
这鬼谷子自然感觉到了,不由情绪更加高涨,再次提到了那张符:“若是没有它,你怕是早就变成鬼喽!”
李元江霎时仿佛又置身于暖香的追杀,不由向后退了退,引得鬼谷子哈哈大笑。
“不用担心,她不会跟你到这么远的。”
鬼谷子拍着李元江的肩膀安慰他。
“那人影……”
这是李元江一直念念不忘的。
“人呐。人吓人,才吓死人啊!”
鬼谷子拈着下巴上莫须有的胡须故作高深的说。
人?
会是谁呢?
凝霜?巧巧?
自己在屋的时候她们也在,难道会分身术?
“你倒不必担心这个,无非是女人之心。你现在应该担心的倒是自己的荣华富贵能不能保住……”
鬼谷子打断了李元江的思路。
荣华富贵不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家中有变?
“你我途中相遇,是天定的缘分。为报答兄弟你,我决定再帮你一次。”
不知不觉间,鬼谷子将“李公子”这个称呼改成了“兄弟”,而且伴随着这点改变,两个人的脑袋挨得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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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江按照鬼谷子的指点在夜间游荡于野外。
鬼谷子没有明说为什么让他出现在这里,只是说会有意外收获,能够帮助他继续现在的荣华富贵。
当然李元江对鬼谷子多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但是有一点他很服气,那就是和他交谈,自己根本不用说几句话他就能全部了解,的确有先知先觉的味道,让自己省了不少力气,而且有些话根本就不用去想怎么说才能更加婉转才能更加隐蔽,他直接就全明白了。
只是这点既让人释然又让人不安,因为如此一来自己在他面前就等于是完全的暴露,万一惹他一个不高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点担心自然瞒不住鬼谷子,他安慰李元江,说自己只是为了感谢他的知遇之恩,再有……也是想沾他点光,享受下荣华富贵。
于是李元江更验证了一点,有钱能使磨推鬼。
可是他东张西望的在野外晃到半夜,什么意外收获也没有,心里就有些怀疑了。
这个鬼谷子是不是糊弄自己呢?这回他还没有跟自己来,说是有要事要办,不过在关键时刻他是一定会出现的。
李元江当时心下好笑,难道他真把自己当神仙了不成?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过,否则又会被鬼谷子“洞察先机”了。
而现在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准备离开,因为这几日不在家,那两个小娘们一定放松了警惕,正好可以乘虚而入。
哈哈,天越来越热了,巧巧睡觉的时候会穿什么呢?
想到这,淫笑便浮在脸上。
不等了,老子回家去。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这个念头刚动,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立刻警醒起来。
“意外的收获”来了?
他忙藏低了身子。
远处来了两个人,正像这边走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凝霜和巧巧。
这么晚了,她们到这里干什么?还背着包裹。难道是要……私奔?
想到这,心里这火苗就噌噌的往上长。
奸夫呢?奸夫在哪?
他四处看了看,却仍旧只见她们两个。
张望间,她俩竟直直的向他走来,巧巧的腿还撞了他一下。他看到巧巧的目光向自己望过来,可是竟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他听到凝霜在问。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可是……”巧巧拨弄了几下杂草,手竟擦过了他的脸:“没有什么东西啊?”
凝霜哆嗦了一下。
巧巧立刻安慰道:“可能是太紧张了吧,咱们赶紧走吧。”
俩人立刻又上路了。
难道是因为它……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一章 末日
他的手摸向胸前,那里有一张符,是鬼谷子临走时给他的。他仍旧看不懂上面的东西,不过他现在知道了,这张符有隐身的功效。
看来这家伙还真有点本事。
事不宜迟,李元江站起身,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巧巧便停住了,怀疑的回头看看:“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凝霜便分外紧张。
她回头张望的半天,自然什么也看不到:“该不是……鬼吧?”
说着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巧巧也害怕,忙拉着小姐向前走。
李元江暗笑,很好,就让我这个“鬼”跟着你们去吧。
因为恐惧,俩人走得飞快,只一会就到了郑瑞安的草屋前。
一阵有节奏的叩击声后,门开了,凝霜和巧巧的身影马上消失了。
一切已经毋庸置疑了,这摆明了就是要私奔,只是这个草屋里的男人会是谁呢?竟然有这样大的魅力一下子吸引了两个女人,甚至还使自小受过三从四德教育的凝霜产生了离经叛道之举。
一时间怒火和妒火交织在一起,相互攀比着将他的脑门子烤得滋滋作响。
他想冲进去,可是脑袋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后是剧烈的疼痛加上天旋地转。
他明白了,这符只能使他隐身而不能让他像真正的鬼一样来去自如。而今疼痛更加深了仇恨,他迫切的需要发火,需要报仇。
对了,他可以利用现在的条件装腔作势吓唬吓唬屋里这些个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可是要想些什么招数呢?
正犹豫着,一辆马车飞速的驶了过来,停在房子旁边。
有了。
李元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感觉得到的阴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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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马车声,每个人的心情都激动起来,捎带着手都有些发抖了。
三个人忙忙的将东西运到马车上。
几个来回后,一切已经准备停当,于是便上了马车。
马车刚要启动,郑瑞安突然叫道:“等等,我落下了一样东西。”
凝霜看了看车上堆的物件,似乎都在这里了。可是郑瑞安仍旧跳下了车,冲进屋里,转眼又跑了出来。
“你落下了什么?”凝霜好奇的问。
郑瑞安没有说话,掏出怀里的东西。
是一缕被丝带缠绕的长发。
“你……”
凝霜一下语塞了,眼泪在眼眶里闪动,郑瑞安一把将她揽了过来。
巧巧别过头,无意识的看着前面。
穿过车夫宽厚的身影能够看到马头正伴随着有节奏的马蹄声在黑暗中耸动……
马头又被车夫挡住了,她突然觉得这车夫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车厢一阵颠簸,凝霜惊叫着从郑瑞安怀里滑落,巧巧赶忙扶住她。
原来是轧上了碎石,有惊无险,而且马车很快就出了荒郊上了大路。
凝霜打了个呵欠,车内的人便像被传染了般也接连打起呵欠来。
的确,连日的紧张在此刻得到了放松,疲惫便不由自主的袭了上来,而且夜已是很深了。于是三个人便你挨我挤的靠在一起打起了盹。
巧巧不知自己是先听到了热闹的声响还是被照在脸上的阳光弄醒的。
原来车已经行了一夜。
撩开旁边的帘子,她想看看车子走到哪里了。
可是手一下子僵住了。
眼前的一切怎么……怎么那么熟悉?这房子,这路,这人……天啊,这不是常家大宅子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来不及想这是不是梦,巧巧就立刻摇醒郑瑞安和凝霜:“快看,看这是哪?”
俩人睁开迷糊的睡眼顺着帘子看了过去……
单看他俩的表情巧巧就知道这绝不是梦。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车倒没有停,仍旧在提提踏踏的走着,院里走动的人都奇怪的看着这辆马车,最后竟连常万田都被惊动了。
看着他惊疑而恼怒的站在院子里,凝霜吓得立刻握住郑瑞安的手:“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就是神仙突然降临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的。
见到常万田出现,马车才终于停下了。车夫却仍旧端坐在车上。
“聂世昌,你也太过分了!赶着车在院子里瞎转什么?碰到人怎么办?”
常万田气得发抖。
聂世昌?!
对了,这身影难怪如此眼熟,原来是……原来是聂世昌的……
车上的三个人此刻全僵在了车内,末日似乎就要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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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就在昨夜,在李元江准备利用隐身的条件装神弄鬼的时候,恰恰看到来接凝霜他们上路的马车,于是心生一计。偷偷的打晕了车夫,然后换了他的衣服坐在赶车的位置上。
那张隐身符则被他放在了车夫的贴身衣服内,那家伙怕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还没有人能看见他,这将会是什么情景呢?
想起这个李元江就忍不住为自己的高招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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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单单是想‘碰到’您,我的老泰山。”
聂世昌(目前姑且还称他为聂世昌吧)特意引用了常万田的“碰到”并加强了语气,就势从车上跳下来。
“你什么意思?”
见聂世昌语气怪异,常万田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天太热了,给您送样礼物。”
聂世昌继续阴阳怪气。
“礼物?还是免了吧,你不折腾这家业就不错了。”
常万田不想和他纠缠,转身想走。
“家业?我折腾?您可真错了,其实啊,我一直是在替你守护着。怎么,不信啊?您先别忙着走,看了这礼物就信了。”
聂世昌不容常万田迟疑,伸手就扯下了车厢上的帘子。
车上来不及躲闪也无处躲闪的三个人满面惊恐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这是……凝……凝霜……”
常万田一一看着车上的人,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旁边看热闹的人先是“啊”的惊叫出声,大脑出现短暂空白后开始激烈的窃窃私语。
凝霜看到她爹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又闭上了眼睛,随后身子向后一倒……
“爹──爹──”
“老爷,老爷──”
院子顿时乱作一团……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二章 常吉
巧巧被囚禁在凝霜的闺房,凝霜满脸泪痕的坐在常万田的床边看着他一口接一口费力的喘息,五姨太则不用说了,满脸透漏着鄙夷的悲怆,时不时的呼喊一声“老爷,你可不能就这样去了啊!”
早上的一切已经让下人们的心里透亮的明白,虽然他们很想激烈的发表下自己的看法,但是目前的局势也只能暂时忍住,然后对每个遇见的人都使个复杂的眼色,对方就心领神会了。除此之外,就是极个别的人在忧心忡忡的揣摩着老爷这回是不是要西去了,今后是不是就要由聂世昌当家作主了。
而聂世昌自然摆出了一副大功臣的模样,得意洋洋的戳在那,欣赏的看着房中的阴郁和忧伤。
管家常吉临出门的时候暗暗骂了句“小人得志”,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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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郑瑞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杂乱之中。
他想要仔细看看,却不小心牵得浑身疼痛。这时方才记起常老爷昏倒后,一群人围了上去呼天抢地,而在聂世昌一声断喝下,又一群人冲了过来。
也不知怎么自己就和凝霜分开了,眼前只是晃来晃去的人,随后身上就是一阵接连不断的剧痛。还没等反应过来,头就一阵剧痛,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缓缓的扭转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好像是常家的柴房。
凝霜……
郑瑞安心里痛苦的呼唤着这个名字,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被聂世昌折磨。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是一定不会逃过他的魔掌的,说不准已经……
他不敢想象凝霜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否则他会急疯的。
顾不得各色的疼痛,他拖着身子向门口爬去。他竟没有想到以他这个样子即便是见到了凝霜也是无能为力。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是聂世昌吗?
郑瑞安在不由自主的哆嗦之余又燃起一团怒火。
不是聂世昌,是常吉。
常吉忙扶起郑瑞安。
“郑公子,你受苦了。”
郑瑞安没有想到在发生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常家竟然还有人对他说出这样一句充满人情味的话,一时间满心的感动堵在了胸口。
谁也不知道,其实常吉对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从凝霜小姐和郑瑞安暗生情愫,到深夜投奔以身相许,再到此次的私奔,还有期间林林总总,常吉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他不是神仙,对这一切的了解完全是因为一个个的偶然,而这偶然的开始便是来源于对郑瑞安的好感。
初见郑瑞安,他便被这小子吸引住了。
虽然身处陋室,虽然衣衫褴褛,虽然满面凄然,但是他身上却透出一股挡也挡不住超逸出尘的气质。不知为什么,他当时一下子便想到了凝霜小姐。这两人若是在一起……
此时的心境竟与巧巧不谋而合。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仅是因为家世不相称,关键是郑瑞安的出身……心中不免生出一阵叹息,为什么老天偏有这许多不公呢?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也难免隐隐有些期待。其实当时常万田对他讲一旦郑瑞安不肯来就去找别的师傅,不过他自己便认准了郑瑞安,所以即便郑瑞安当时的态度很是犹豫甚至是抵制的,他还是回禀老爷说郑瑞安因丧母之痛,待心情平复几日定会前来。
当然这很冒险,不过郑瑞安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出现了。而且他来到常家的当日,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和凝霜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两人似乎也在相视的一瞬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两年间郑瑞安表现真不错,看得出老爷也很喜欢他,而他和凝霜小姐的感情也一天深比一天,虽然俩人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
他便暗自祈祷老爷有天能突然“开了窍”,这不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个金龟婿吗?管他什么出身,人好就行!
只是阴差阳错的,冒出了个聂世昌,这可能就是天意弄人吧,可也不乏人为因素,那个五姨太,哼,她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一看那聂世昌脸色铁青就不是个好惹的主,有她后悔的时候。只可惜了凝霜小姐,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可是他却不明白,那夜凝霜小姐既然已经和郑瑞安……为什么不趁机逃走呢?
这件事常吉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那日在老爷房中听说聂世昌已经到了,而且正见到了他,心中便隐隐有种不详之感。
一时冲动,顾不得老爷多年对自己的照顾和栽培,来到后园,准备通知郑瑞安,顺便暗示他带着凝霜小姐走。反正自己掌管前后院的大门,只要他不管,是没人能阻拦他们出逃的。
可是刚来到后园,就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在向这边飞奔,看去正是凝霜小姐。
他的心一下子安了下来,然后就寻了个借口支走了巡夜的人,大开方便之门。
一夜无眠,自然是因为心里总惦着这事,天将亮的时候他来到后园却恰恰看到凝霜小姐出了郑瑞安的门。
当时他便愣住了,这俩人怎么还没逃走呢?
接下来便是逃也来不及了,一切就如冲断天门的楚江一泻千里,弄得人措手不及却又顺理成章。
郑瑞安大醉一场后悄悄的离开了,凝霜小姐被折磨傻了,而聂世昌则成了霸王,老爷因为气短也不能多言,一些人便懒散起来……下人们都忧心忡忡的哀叹常家就要这么完了。但是他总觉得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而也果真被他发现小姐经常和巧巧夜间出去。
不用跟踪,他也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有无数次他都希望她们去了后不要再回来了,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老爷,但是事情弄成今天这个地步,还是能救出一个是一个吧。
可是她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迟迟没有逃走。还在等什么?自己都替她们着急。
终于等到她们做了最后的打算。
常吉躲在夜色里看到她们远去的背影长舒了口气后,便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能够一路平安。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就回来了,而且还是那样一个惊爆所有人眼球的场面。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
完了,全完了。
常吉心里当时只剩下这句话,但是他还没有完全糊涂。
当聂世昌一声断喝,一群不知好歹的小子冲了上去,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保住郑瑞安。
于是他奋力冲进人群给了郑瑞安脑后重重一击。
郑瑞安当即昏了过去,常吉便制止众人:“还打什么?出了人命了!”
一听惹出了人命,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立刻住了手。
常吉装模作样的试探了下郑瑞安的鼻息:“还有口气,先拖到柴房,等他醒了再说。”
见小子们愣着,常吉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轻点,断了气你负责?”
人缝中看到聂世昌铁青的脸上挂着阴郁的笑,好像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三章 泪眼
“什么?是你打昏的我?”郑瑞安惊异的看着常吉。
“郑公子你先别急,我只是为了保护你,要不你不知道会被他们打成什么样子。赶紧的,趁大家都乱着,你快逃走吧,还是后花园那门,我把人都调开了……”
常吉帮着郑瑞安站起来。
“后花园……你……都知道了?”
郑瑞安突然明白了,怪不得凝霜和巧巧来去这么自如,原来是有人相助。一时间,羞涩和感动齐齐的涌了上来。
“别说这个了,赶紧逃吧,要不等聂世昌过来就惨了。”
常吉把郑瑞安扶到门口,就差点替他逃出去。
“不,不行!”
郑瑞安挣扎开:“我要是走了,凝霜怎么办?还有……巧巧……”
“你不用担心她们,有老爷在,聂世昌不能把她们怎么样的。你先就担心自己好了,先逃出去,来日再想办法……”
常吉真担心他这番犹豫会像前几次一样坏了事。
扶着郑瑞安走出来,可是没走几步郑瑞安便倒下了。
这个书生,实在是挨不了那些粗人的拳脚。
常吉急得什么似的,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先把巧巧放出来,让她照顾你,否则我怕……”
他瞧了瞧郑瑞安的腿:“我怕你走不了多远。”
说完就把郑瑞安藏起来,直奔小姐的闺房。
锁一开,巧巧一下从屋子里飞出来,照常吉的指示去找郑瑞安,而常吉则考虑到在老爷生死未卜的时刻一旦消失太久不妥,想来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找他,再说那个聂世昌已经开始对他生疑了。于是他赶紧嘱咐了巧巧几句就赶去了老爷的房间。
巧巧扶着郑瑞安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往后花园。
一路都没碰到什么人,他们知道是常吉事先做了安排。
刚出了后花园的门,郑瑞安就站住了。
巧巧着急的拖着他:“快走啊。”
“不,不行。”郑瑞安大口的喘着粗气:“咱们要是……走了,凝霜……怎么办?”
“常吉会照顾她的,你放心,她一定没事!”
巧巧说着就打算继续拖着他走,可是郑瑞安竟死死的抠住门框不肯离开:“巧巧,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
巧巧惊奇的打量着郑瑞安,目光落在他那条伤腿上。如果没有自己,郑瑞安走得了多远呢?
“巧巧,”郑瑞安费力的咽了口唾沫:“你说凝霜有人照顾,这我信,可是……她会害怕的。出了这样的事,那个聂世昌一定不会放过她,而常吉……他又经常的不在身边,怎么顾得周全?只有你……你是他最贴心的,你要是也走了,她又该找谁去?她那么柔弱,还有了身孕,我想起来就……”
巧巧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聂世昌的怒吼:“抓住他,别让那小子跑了!”
俩人吃了一惊。
现在就算是再逃的话以郑瑞安的腿脚跑不了几步就得被他们抓到,而现在谁心里都清楚,此番再次被捉,那郑瑞安的麻烦就大了,恐怕会和小姐一齐被聂世昌那个丧心病狂的禽兽沈进水塘。就算小姐能够幸免,可是他……
巧巧急中生智一下把郑瑞安推进了茂密的花丛,自己也藏了进去。
转眼,那群人凶神恶煞的奔到门口。
见没有人,他们迟疑了一下,然后按照聂世昌的吩咐,一伙人回去寻找,一伙人直追了出去。
待脚步声渐远,巧巧才探出头来四下张望,见没有危险就把郑瑞安搀了出来,准备出门。可是郑瑞安却不肯走。
巧巧知道他是惦着小姐,但是现在这样子迟一下就会有危险。于是她只得做出了个决定:
“好吧,你先走,我留下来照顾小姐。”
郑瑞安眼睛一亮。
“可是你这腿脚……”巧巧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你回去,回去,我能行的。”
郑瑞安一个劲往回推巧巧。
“那……你要小心点。”
巧巧咬了咬嘴唇,眼中竟又泛起让郑瑞安迷惑的复杂的目光。
还没等他来得及研究这目光究竟意味着什么,园内的脚步声又近了。
“在那在那,我看到了!”
一个人兴高采烈的喊着,仿佛看到了聂世昌许给他的十两银子,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快,快走!”
巧巧急得手都抖了,一把将郑瑞安推出了大门,然后奋力将门合上。
随着吱吱扭扭的关门声,巧巧的身影渐渐没入在门内。郑瑞安只来得及看到她最后露出的脸,上面竟写满了凄然,眼中的复杂霎时化作了泪珠滚落下来。
门合上的瞬间,郑瑞安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郑公子,保重!”
他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扑到门上,可是门已经合上了。
里面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但是巧巧的声音虽然隔着厚厚的门板却也异常清晰的传到耳朵里。
“你不是一直想要……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
短暂的安静后是聂世昌阴险的笑,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仿佛是安全了,可是郑瑞安的心里却升起了更大的不安。
巧巧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听不懂,但是却能感到她有危险。
他开始后悔,开始自责,若不是因为他,巧巧就不能被聂世昌抓走,现在……他真不知道聂世昌这个禽兽能干出什么来。
禽兽?!
郑瑞安心里一紧。
他一瘸一拐的盲目的向前奔着,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搭救巧巧。
浑身的疼痛,心里的忙乱,大脑一片空白,竟只剩下巧巧那张挂满了泪珠的凄然的脸……
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隆隆的跑了过来。
他茫然的调转目光,身后仿佛突然冒出一股力量将他向前一推。他似凌空飞起,接下来便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耳边最后听到的是一声马嘶和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然后就跌入了一片漆黑……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四章 梅花
郑瑞安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可以穿梁越脊大盗,他只轻轻一纵身,便跳上了常家的高墙,随后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常家的院里很忙碌,这和他想象的是一样的,因为毕竟出了这样的大事。
他听来往的人说常老爷好像不行了,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刚刚醒过来,却好像是没事人一般。凝霜小姐喜极而泣,可是年纪大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郑瑞安一阵难过,常老爷毕竟待他不薄,而且自己所作的也愧对他,要不他也不能……
于是他准备过去探望一下,可是总不能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吧,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避开来往的人躲在墙角处想办法,正看见常吉往这边走来。他忙小声唤他,想向他打听消息,可是他像听不到似的匆匆走过去了。
突然,不知谁喊了句“老爷不行了!”
院子里一下子紧张起来,所有的人都忙忙的赶了过去。
屋子装不下那么多人,结果一些下人挤到了走廊上,却都伸着头极力的向里看去。
趁着乱,郑瑞安急忙潜伏在暗处,趴在窗上观察动静。
他看到老爷一口一口的费力的喘气,却好像仍旧觉得憋闷似的。
他握住凝霜的手,哆嗦着。嘴张了几张,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霜……爹……对不起……你……”
随后手一松,半睁着眼睛,不动了。
凝霜喊了两声“爹”,哇的哭出来。
其余的人也哭作一团。
郑瑞安的鼻子也猛的酸了起来,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一般憋闷。他抽泣了两声,感觉眼眶发热,结果便愈发难受起来。
突然,他看到常万田坐起了身,然后下了床,面无表情的环视了下屋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人,然后走出门去。而屋里的人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继续悲伤着。
郑瑞安紧盯着常万田,看到他走出房门,还向自己这边望了望。
他一阵紧张,不过自己躲在这样暗的地方,而他又在明处,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吧。
常万田好像真的没有看到他一般,照样面无表情的继续走,然后就……消失了……
郑瑞安急急的眨眨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忙看向屋内,常万田仍旧好端端的在那躺着,只不过眼睛闭起来了。
这是……难道刚刚是幻觉?
屋内的悲痛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没过一会,外面有人进来了,于是屋里更加乱起来。他听到凝霜尖叫着:“别抬,别抬我爹!爹──爹──”
人影晃动,他已经看不到凝霜了,只能听见她在那里绝望的呼叫。
他很想冲进去救她,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巧巧?!
对了,巧巧应该会在的,她可以照顾凝霜。可是巧巧……
郑瑞安方才记起刚刚在屋里密密麻麻的人中并没有看到巧巧,这么关键的时刻……巧巧……哪去了?
也没有聂世昌……
脑中忽然浮现出巧巧凄然的挂着泪水的脸……
对了,此番来是要救巧巧的,现在就去找她……
人都集中在常万田的屋子里,其余的地方自然安静许多,郑瑞安可以放开胆子跑,步伐轻盈,似乎从来没有受过伤。
很快就来到凝霜房前。
巧巧如果不在这里,他还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了。
门竟然是开着的,屋里还亮着灯。
郑瑞安躲起来听了会动静。
好像没有人。
他不放心,舔开窗纸往里瞅了瞅。
的确没有人,而且静得可怕。
赶紧溜进屋里。
他从来没有来过凝霜的闺房,一时竟有点迷糊。
“巧巧,你在吗?”
他轻轻唤了句。
没有回应。
一阵香气从尽里面飘出来,正是凝霜身上常有的味道。
郑瑞安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房间里侧的暗门,想来那就是凝霜的卧室了。
巧巧难道是在里面睡觉呢?还是……
很快,他就置身于卧室,也正正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
床上垂着水粉色的半透明的纱帘,帘内的人似乎并没有觉察有人正向她走近。
“巧巧?”
郑瑞安再唤了句。
仍旧没有回应,像是睡得很熟。
郑瑞安撩开帘子……
很快就放下了,还差点冲出房间。
床上的人赤身露体的平躺着。
是个女人。
他逃了几步又停下了,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嫩红的印记。
梅花形的。
这个印记仿佛唤醒了他一直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那是……
胸口紧了又紧。
他颤抖着,再次靠近那张床,撩起了床帘……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白,那白上还印着长长短短的一道道红印子。
是血痕,以胸口处最为集中。
郑瑞安充满罪恶感的继续看上去,目光定在这乳白右肩上的那朵嫩红的梅花……
记忆的闸水突然破闸而出,虽然模糊却又异常清晰……
……婚礼……醉酒……被扶回后花园……凝霜来了……他哭着挽留她……再一次的温存……眼前始终闪动着这朵娇豔欲滴的梅花……
而之前的那夜,他知道,凝霜的肩上根本就没有梅花……
郑瑞安仿佛没有了呼吸,他再继续看上去……
是巧巧!
梅花盛开在她的肩上!!
就像印在床单上的另一抹血痕一般耀眼……
他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又紧闭了起来。
再也站立不稳,所有的痛似乎都在瞬间袭了上来。
他跌倒在地,浑身像要炸裂一般。
他想哭,却找不到眼泪。
“巧巧……巧巧……”
他语无伦次,哆嗦的手摸着巧巧的脸。
那是冰凉僵硬的脸蛋。
巧巧,死了。
她紧皱着眉头,看来之前一定是受了很多的苦。
是聂世昌……一定是他!
郑瑞安的全身充溢着挡也挡不住的恨意。
不过看来她似乎没有放心不下的事情,因为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那复杂的目光……郑瑞安是再也看不到了……
“巧巧……对不起……”
今时今日,他方记起此中种种,原来巧巧一直是对他有意的。而正因为爱他,才不顾危险的安排凝霜与他相会,而忽略了自己心中的痛;正因为爱他,才不惜余力的帮他、救他,直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郑瑞安再次痛苦的闭上眼睛,将头埋在床上。
他不忍再看到眼前的惨状,可是床上人曾经的一颦一笑此刻竟接连不断的在眼前闪过。他不想记起,他承受不住这份意外的伤痛和内心的无限愧疚,而这些画面却固执的划过再划过,拦也拦不住,尤其是最后那张挂满泪水的凄然的脸就定格在眼前,那目光竟是无限的无奈和留恋。想来她当时便知自己难逃一死吧,而她的心思至死还无人能懂。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五章 落红
巧巧,可怜的巧巧!
他一直当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却不想她已用情至深,还用沈默将这一切掩埋。
郑瑞安想到自己和凝霜多次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卿卿我我,这对巧巧该是个多么大的伤害。可是她所能表达的,仅仅是那复杂的目光。
巧巧,你这个……傻姑娘……
郑瑞安悲痛难忍,拼命的用头撞着床,
“郑先生。”
仿佛听到巧巧在唤着他,仍旧是那种调皮的语气。
郑瑞安急急的抬起头,见到的只是仍旧安然躺在床上的巧巧。窗外忽然刮起了一阵轻风,吹得床上的帘子轻轻飘动。
是巧巧的魂魄吗?
郑瑞安茫然的看去,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他宁愿相信巧巧的魂魄刚刚来过。
那个曾经带着委屈,带着遗憾,带着泪和伤痛的灵魂此刻一定是乘着风去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幸福的地方。因为今生的她小小年纪便受了太多的苦,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应有的欢乐。
这样想着,心里似乎好过了些。可是他不能任由巧巧在那屈辱的躺着。
他站起身,准备拉条被子给她盖上。
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待日后……
还没容他多想,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和一阵激烈的争吵。
那个女声明显的是凝霜,而男的……
郑瑞安仔细的听了听。
没错,是聂世昌!
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这个聂世昌,他一定是天降的瘟神,害了凝霜又逼死了巧巧。
他看了看床上的巧巧,怒火像浇了油般燃烧得更旺了。
聂世昌,你应当被千刀万剐!
刀?!
郑瑞安激动的要寻找个武器,却只在地上找到了根簪子。看样子是巧巧遗落下来的。
郑瑞安攥紧了簪子,钻到了床下。
虽然他很愤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以自己的条件要想和人高马大的聂世昌正面冲突无非是自寻死路,他要先藏起,以待时机,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刚藏好,就听见外面的声音进了屋子并直向这边走来。不仅是争吵,还带着不均匀的脚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进来。
不用说了,一定是凝霜,被聂世昌拽了进来。不仅如此,还一下被推倒在地,正与郑瑞安打了个照面。
当然她是看不到郑瑞安的,因为床单垂落在地上,只留下了一道窄窄的缝隙。而郑瑞安却能将她看得清楚。
他看到凝霜头发蓬乱,面色通红,似乎有一面的脸肿了起来。
一定是挨了聂世昌的打。
郑瑞安不禁把簪子攥得更紧了些,手一个劲的哆嗦,拼命的压制着想要冲出去与他决一死战的冲动。
凝霜的脸突的扭曲,似忍受着巨大的痛楚,紧接着那张脸便从郑瑞安眼前消失。
她被聂世昌拽着头发从地上拎起来。
随后,郑瑞安觉得床猛的一震,然后便听到一声惊叫。
“巧巧?这……这是怎么了?巧巧,巧巧,你说话啊!”
郑瑞安知道,凝霜一定是看到了巧巧的尸体。
如果巧巧活着,凝霜在这世上还算有一个亲人,可是现在……
聂世昌,你到底要毁了多少人才甘心?
郑瑞安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
“别喊了,她听不到的。”
隔着缝隙,郑瑞安看到聂世昌坐在了对面墙边的椅子上。
“你……你什么意思?”
是凝霜的声音。
“你摸摸她,还有气吗?”
聂世昌不以为然的说,仿佛床上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
“……啊──”凝霜惊叫,想来是试了巧巧的鼻息。
“别喊了,没人听到的,你再把她吓得活过来。”
聂世昌翘起了二郎腿。
“巧巧,巧巧……是你……杀了她?!你还对她……”
凝霜的声音抖得厉害,就像风中飘动的蛛丝。
“你可别无赖我哦!”李元江急急摆了摆手:“等到老子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儿了。真晦气,弄得老子好像在奸尸。呸呸!”
“你……你说谎,是你想要……侮辱她,巧巧不从,你就把她……你这个畜生!禽兽!”
凝霜怒不可遏的扑了过去,紧接着又飞了回来。
床“咚”的一声钝响,她被聂世昌轻轻一推便弹回了床上。
“看见这个没有?”聂世昌拿起桌上的一个小茶杯,还闻了闻,然后摇了摇头:“这个完全可以证明她的死与我无关哦。知道这杯里是什么吗?毒药!她跟老子办事前吃了这个!这个贱货!”
聂世昌举起杯子,看样子是要砸碎它,可是他又轻轻放下了。
“咦,差点忘了,这个可不能动,否则老子就要背黑锅了。嘿嘿。”
“毒药?自杀?巧巧……”凝霜哽咽了:“是你逼死她的!巧巧真傻,这杯毒药应该给你喝!”
这个结论与床下的郑瑞安不谋而合,这里该死的人应该是聂世昌。
“畜生!禽兽!”
一个枕头向聂世昌飞过去。
小物件,聂世昌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甚至都没有躲,任凭那枕头轻飘飘的砸在头上。
“畜生?禽兽?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什么‘畜生’‘禽兽’呢?难道你娘没教你三从四德吗?对了,我忘了,你娘死得早,这会你爹又……今后你可怎么办呢?估计会更不像样子了。”
聂世昌惋惜的摇了摇头:“这还没拜天地就给了我顶绿帽子,我也认了。你看,我没把你休了吧?为的是你的名节。你应该感谢我才是,怎么还要怪我呢?可是你恩将仇报啊,竟然和别人私奔,多亏我发现的早啊。你看看,你把你爹都气死了,真是太不孝了。这都是我管教不严啊!”
“不对,和我没关系,是你家风气不好。”聂世昌立即改口,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你看看你家这风气,唉,我这个被你们视作外人的人都不好说什么了。你知道巧巧为什么要寻死吗?哈哈,以后可别说是我逼死她的哦。她啊,是被你逼死的!”
聂世昌“谑”的从椅子上站起,直奔床边过来。
“你看看,你看看……”
郑瑞安只觉床一阵摇晃。
“是不是发现少了点东西?我的娘子?”
听不到凝霜的声音,估计是被聂世昌问懵住了,因为郑瑞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落红啊!哼!”转眼,聂世昌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郑瑞安的手心发凉,直到此刻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和巧巧的这个错误会对凝霜造成极大的伤害。而最近,她所受的打击已经够多的了,再加上这个本不应该发生的真相,她会不会……崩溃?可是聂世昌像是嫌灾难还够多似的继续说下去,一副非要把凝霜逼疯了不可的架势。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六章 死亡
或许,这正是他的目的吧,这样,常家的财产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归他了。
“刚刚开始我还有些纳闷,等我这一看……哼,又是一个贱货!等老子系上腰带想要教训教训她。嘿,她倒好,没气儿了。这不是给我添堵吗?这为的是哪出啊?后来我这前前后后的一想……也难怪了,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主子都这样了,那下人好得了吗?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是谁占了老子的先机。我这一琢磨……对了,你知道是谁吗?
聂世昌往前凑了凑,但是看来他从凝霜那里得不到什么答案,就接着装模作样:“这小丫头那日不顾一切的放了那小子。对了,不应该这么称呼他,那可是你的奸夫呢。然后就要跟我上床……你说什么样的人能让她下这样大的血本呢?
郑瑞安能感到凝霜在颤抖,因为床在有规律的哆嗦。
凝霜,我……对不起你……
郑瑞安难受得几乎想用簪子了结了自己。
“想来你们这主仆关系还真是不错,主子没空丫鬟就顶上,这二女共事一夫的事好像是从娥皇女英那传来的,你们俩跟他学了半年就学了这个。这小子,哦不,你这奸夫还真有本事,这回我可终于见到他了。长得还真不错,难怪你俩鬼迷心窍的看上了他。这小子也够够大方的,一下便送了老子两顶绿帽。”
“不过我又想了,这巧巧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跟谁干不是干呢?干嘛要寻死呢?后来我知道了,这俩人一定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暗度陈仓,所以她一看事情败露了,没了脸面,还怕你责怪她,就只能寻死了。你说,这不是你逼死的是什么?”
“唉,我真可怜你啊,一门心思的和人家私奔,还带上了个情敌。我说你是有脑子没脑子啊?你得感谢我及早发现把你救了回来,否则你可能就被他俩给算计了。你看你相公我是不是特够意思?”
“而且我发现了真相后就奋起直追,我得给我娘子讨个说法啊,可不能让这小子把咱给骗了。于是我就追出门去,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哈哈,那小子正一瘸一拐的围着咱家院墙转圈呢,嘴里还喃喃的嘟囔着什么。我凑近一听,差点气炸了。你说他嘟囔什么呢?”
“巧巧!竟然是这个名字。你说你抛弃你爹抛弃这么大的家业抛弃贞洁,还怀了他的种,可这小子竟然这样对你,你图的是什么啊?我真是替你不值啊!我实在气不过了,就给了他一下。也活该他倒霉,正赶上咱家那马没大栓好,也不知怎么就惊了,直向这边跑来,结果就……”
聂世昌“为难”的住了口。
沈默了许久的凝霜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就怎么了?你说啊?”
“你还是自己看看去吧,真是……惨不忍睹啊,被马踩成了烂泥了。唉呀,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再吓着,这肚里还有孩子呢。而且已经过了六七天,怕是已经被人收走了。那阵我离开的时候看见常吉过去了……”
“啊──”凝霜疯了般的冲过去,“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她抓着聂世昌的胸口拼命的摇晃他,而聂世昌像弹一只苍蝇似的不屑的拂开她。
“说话注意点啊,什么叫‘我杀了他’?分明是他自己寻死嘛。再说了,他死了也好,你这下该安心了,省得总想着这跑那跑的。你这么娇生惯养的出门我也不放心啊,岳父已经死了,虽然他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理当照顾你啊。当然,如果你认为是我杀了他也好,但是你怎么能恨我呢?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他可是背叛了你的,我这也是替你报仇嘛……”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是凶手!凶手!!……”
躲在床下的郑瑞安,前面的内容听得挺明白,当听到聂世昌侮辱巧巧并且栽赃陷害那段时真差点克制不住的冲出来,可是后面的他有些听不明白了。
怎么?自己……死了吗?
一刹那,郑瑞安倏的一下回到了那夜……
……盲目的向前奔着,眼前晃动着巧巧那张挂满了泪珠的凄然的脸……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隆隆的跑了过来……身子仿佛被推了一下……重重的撞击……马嘶声……清脆的碎裂声……
想到这,浑身竟无比疼痛起来,仿佛有千万只脚踩在上面,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清脆的折断声。
那么,现在的自己……是鬼魂吗?
据说魂魄是没有眼泪的……难怪经历了这么半天竟然感觉不到心痛,只是胸口发紧……明明受了重伤走路却这般轻快……置身在暗处却没人发现自己,现在想来自己的藏身之处并不隐蔽……
鬼魂……鬼魂……
郑瑞安茫然的看着自己,却发现浑身在渐渐的透明,手中那支簪子“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不知所以的看着这一切,与此同时听到聂世昌大叫着:“来人啊,小姐疯了,快把她关起来!”
刚刚那声微弱的“叮”似乎是惊动了聂世昌,他看到他向床边走开,掀开了床单……
可是郑瑞安刚刚看到了那张铁青的脸便再次跌入了如同那夜一般漆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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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世昌,不,现在还是称他为李元江比较合适,因为现在,无论他叫什么名字,常家的产业已经落入他手,也该是他恢复真实身份的时候了。
可是李元江还是有些不安,这不安来源于听到床下“叮”的一声响后掀开床单的那一瞬,他好像看到了郑瑞安。
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一眨眼的工夫郑瑞安就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
他不敢肯定这是不是错觉,因为以前毕竟有娇凤和暖香的事。从这些事上他总结出了,错觉往往是最真实的感觉。
这么说,这小子也变鬼了?
想到这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自己这一生倒是和鬼有的缠了,总是刚过去一个又来一个,一个比一个难缠。而且这郑瑞安也是死于他手,自己还糟蹋了他的两个女人,这仇更是大了,说不定会干出什么来呢。
于是更紧张起来。
可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旁边的人却不让他安静,一个劲的吵着说他是凶手,又没有人来把她带走。气得他一脚飞过去,正中她肚子上。
终于安静了。
这时才有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进来,然后就听到有人惊叫:“血!血!”
李元江回头一看。
凝霜昏倒在地,一股鲜血正从她的身下汩汩的流出……
第三卷 梦回前尘 第三七章 见鬼
现在常家出了三条人命,如果算上凝霜小姐肚子里的就是四条。除了常万田勉强可以算作寿终正寝外,其余的都是意外身亡。虽然大家也都知道这“意外”到底是谁造成的,可是谁也不敢说。
整个常家被一股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弄得人人自危。
有胆小怕事的便说在夜间在某处看见鬼了,结果消息一传开,看到鬼的人便多起来。多是说看到一男一女,也多出现在当初凝霜小姐学琴的亭子里。传来传去,那鬼的样子便更真实起来,男的是郑瑞安的模样,而女的自然是巧巧。到最后竟连他们的说的是什么话都传了出来。
这事自然逃不过李元江的耳朵,每每听到便是一阵心惊肉跳,随着关于鬼的愈发清晰的描述,他的心也越崩越紧,几乎要爆掉了。
现在,一个小小的声响都能让他大惊失色,惊叫失声。
周围的人自然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也只敢私下议论。
有次不慎被李元江听到,当场抡了个耳光,结果打得那下人好几日都听不到声音。
李元江知道这闹鬼的事有可能真假掺半,不能排除某些人的别有用心。于是下令从今以后不许谈论此事,有谈论者不论男女一律杖责五十。还叫几个下人把那当琴室的亭子拆了,被拆的还包括郑瑞安曾经住过的后花园的房子。
凝霜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从房中奔出来哭着喊着不让拆。却被人含着眼泪拦住了,她现在已经被当成疯子看待了。不仅是因为李元江给定的性,还因为她经常在夜里弹琴,四处游走,然后出现在亭子里。
李元江就被她这样吓到过,现在看她如此阻拦,更是非拆不可了。
看着刻有记忆的地方转眼成了废墟,凝霜倒安静了。于是李元江命令下人把她带回去好好看守,一旦再发现她溜出来就予以重罚。
凝霜小姐再也没出过屋,因为绿珠发现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在夜里弹琴了,就进门去看了看。结果就看到她吊死在房梁上,穿着生前最爱的水粉色的衣衫……
这事一出,关于闹鬼的话便拦也拦不住了。
有人说是郑瑞安见亭子拆了,没有了和小姐约会的地方,便去房中找她,结果小姐便被迷了心窍上了吊。
也有的说小姐是万念俱灰才自杀的,但毕竟是冤死的,难免会变成鬼魂作祟。
更有的说当初就是三个人想一起逃离这个地方的,结果先死了俩。只剩下了小姐活着他们又不放心,便勾了她去,一同完成生前未竟的心愿。
不管是哪个说法都够让李元江寝食难安的了。
现在他看谁都要看上好半天,然后还要转到那人身后去查看,看看他后面是否跟着复仇的冤魂。
他这副样子倒更让下人们害怕了。上次就愣是说王富贵身后有个鬼,然后就对着人家一通乱打,结果现在还在床上哼哼呢。
开始有下人们辞职了,他们不仅怕鬼,更怕姑爷。
他好像疯了。
上个月,他要把门匾上的“常府”换成“李府”。常吉奇怪的问了句:“就算要换也该换成‘聂府’吧?”
结果却看到姑爷哈哈一通大笑:“什么聂世昌?哈哈,我是李元江!你们的聂世昌正给别人当姑爷呢。”
所有的人都被他弄得又迷糊又害怕,心想这可能是冤魂索债,把他给缠上了。
这其中奥妙自然只有五姨太清楚,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趁了个黑夜,收拾了一切可能带走的东西,消失了。
连主子都跑了,下人们的心就更散了。即便是李元江说是给他们涨月钱,谁也不愿在这卖命,再说,以李元江这种败家方式,还能给他们发多久月钱,还不如及早另谋生路。
先走的是常吉,然后是重伤未愈的王富贵,再接下来是……
招下人的告示贴出去半月了,一个应征的都没有,因为远近都知道常家出了这么一大堆事,已经没人敢来了。
李元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这人越少自己不越危险吗?
他开始分外的想念起鬼谷子来。
他不是说关键时刻他是一定会出现的吗?难道现在还不够关键?
他想派人去找,可是这人离开时也没说上哪去,要到哪里去找呢?
这几天夜里,他发现窗上那女人的头像出现得更频繁了。
暖香也开始趁火打劫了吗?
李元江感觉末日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只可惜尚有这么一大笔家财没有享受尽,真是让人心有不甘啊。
这天,李元江正躺在床上痛苦的闭目养神。
昨夜那女人头又在窗外晃动了一夜,搅得他身心疲惫头昏脑胀。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喊出那句让他肝胆俱裂的话,只是奇怪暖香的鬼魂到了这怎么就变成了哑巴?
正琢磨着,下人来报,有人来应征了。
李元江立刻翻身坐起。
有人应征?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将有转机?
待走到堂前,他一下愣住了。这应征的人竟是……鬼谷子!
见他愣在那,鬼谷子连忙上前作了一个揖:“李公子,哦不,李老爷近来可好?”
“大哥,你可终于来了!”
待认出鬼谷子来,李元江像见了亲人一般带着哭腔喊了一句,急忙趋步向前。
“呃──”
刚刚迎上前的李元江被鬼谷子的酒嗝差点熏了个跟头。
鬼谷子倒笑了:“兄弟你尽可放心,有大哥在这,一定保你平安……呃……”
李元江看了看鬼谷子醉得通红的眼,心想这鬼谷子喝了酒后倒更像鬼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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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房子,的确是阴气很重啊。呃,这酒真不错……”
鬼谷子一手拎着李元江给他的好酒一手拖着罗盘在四处的走动。
“阴气,在哪里?”
李元江立刻紧跟几步,缩短自己和鬼谷子之间的距离。
“我说了你也看不到。”
鬼谷子又呷了口酒,做出无限回味的模样。
“什么看不到?”李元江急了:“我现在天天晚上都盯着窗上的影子……”
李元江本想说出实情──“发抖”来,可是为了保住尊严,他把这词咽了回去。
可是鬼谷子自然猜到了,他笑了笑:“你是说窗上的女人影子?哈哈,我不是跟你说过那是个人吗?”
人?
鬼才信!
见李元江不信,鬼谷子拍着胸脯保证:“你要不信,今晚咱就捉她个现形,怎么样?”
捉鬼?
李元江瞪大了眼睛。
第四卷 梦回前尘 第三八章 捉鬼
转眼到了深夜,李元江照例紧张的盯着窗子。虽然有鬼谷子在外面埋伏,但是还是忍不住发抖。
要知道那可是暖香啊。
三更敲过,人影又出现了。
李元江紧张得几乎就要喊鬼谷子来捉鬼了,可是鬼谷子事先安排他一定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就这样等了半天,也抖了半天,却始终不见鬼谷子的身影。
这家伙,是不是又喝多误事了?
李元江哆嗦着看着窗上的影子,手里攥着茶杯,心想实在不行就只能自救了。
就在这当,忽听见窗外传来一声怪叫,那便人影闪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鬼谷子大喊一句:“哪里逃?”
人影应声倒地,接着门便开了,鬼谷子揪着个女人进来。
李元江忙赶过去看。
“银珠?!”
李元江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他立刻在脑子里想自己什么时候和她结了怨,她是否认识聚豔亭里的人,怎么认识的……要不她怎么会这般装神弄鬼的吓自己?
难道是五姨太要她干的?的确,因为钱财的事和“姑姑”闹了点矛盾,可是她已经卷了不少逃走了,银珠是忠心到一定程度了还是不知道啊?后者好像不大可能,因为银珠可是五姨太的贴身丫鬟呢。
“说,你装神弄鬼的在这吓唬谁呢?”
李元江气得上去踹了一脚。
“没……”银珠哆嗦出这一句话。
“那你想……”
李元江准备再来一脚,却被鬼谷子拦住了。
“对姑娘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来,银珠,你慢慢说,我知道你一定另有苦衷的,说出来,没准坏事会变好事呢?”
鬼谷子这番话让银珠犯起了寻思。
他好像是知道什么似的,但是这人……是今天下午才来的,据说是姑爷以前的朋友,他又能知道什么呢?
银珠赶紧放声大哭,趁机为今天的事想个办法。
鬼谷子的话如果刨去那让她略感不安的成分,倒也蛮有道理的。
“我……我……我是怕姑爷有什么事……”银珠抽抽搭搭的说。
“姑爷能有什么事呢?再说就是姑爷有事也有别人照应着,而你……”鬼谷子眼睛闪了闪。
“我……我喜欢姑爷!”
银珠干脆直说了。
这么大胆的一句话并不是没有经过大脑而蹦出来的。
想当初五姨太说是把她给姑爷做小,然后让她经常“关注”点姑爷。而听五姨太的是次要的,关键是她想要那个地位,那个称呼。而今凝霜小姐也死了,正空出一个好位子。这不是天赐的良机吗?她天天上这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得到这个吗?
今天意外的被发现了,也的确不能说是坏事,正好可以把这想法说出来。而在说的时候自然也不能带出五姨太来,她也知道五姨太和姑爷之间有矛盾,而且她现在又卷了钱跑了,一旦说出缘由那就是自己断了自己的财路,她才没有那么傻呢。索性绕过她,直接说,绝处逢生的机会比较大。
这话也的确把李元江给震得不轻,他愣在那,半晌没有言语。
鬼谷子倒是知趣,打了个哈哈,说是男女私情不关他事,借机溜了,而实际是躲在了暗处。
屋里只剩下这两个人了。
李元江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大胆表白的小丫鬟。
其实平日对她关注不多,因为院里的丫鬟除了巧巧就没有好看的,多是姨太太们不愿让丫头的容貌盖过自己而惹麻烦。
而这个银珠……
李元江在摇曳的烛光下看来,竟发现泪水盈盈的她也算有几分动人的姿色,而且说不出在什么地方竟然长得有些像小荷。
小荷,那个他第一个想要得到的却始终没有得到的女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鼓鼓的胸前,顿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动过女人了,而这个银珠,应该还是个黄花闺女吧。
于是弯腰将梨花带雨的银珠拦腰抱起,向床走去……
银珠娇羞的将脸埋在他胸前。
计划成功了!
躲在暗处的鬼谷子见房内果然如自己所想般一下暗了下来,心里便痒痒的。
今日来时偶然见那一身素服的六姨太年轻貌美,眼睛就一直瞪着人家看,结果换来个白眼,可是即便是个白眼也让眼前这个美人看起来百媚千娇。
他现在就想搂着这个美人云雨一番,但是一想现在还不可造次,还是先到那个戏花台解解闷吧。至于这个六姨太,等把一切摆平了,她自然是我的人!
有些问题的改变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不,过了一夜,常家上下的人都发现银珠开始学会颐指气使了。
一会让绿梅给她倒杯茶,一会喊金瑶给她揉揉肩,一会指责云屏地扫得不干净,还支使两个小子把门前的花左右挪了十几个来回。
大家都在琢磨着怎么过了一夜这失了主子的银珠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是急傻了还是鬼上身?
等到第二天大家才明白,还多亏了飞凤眼尖,也是因为起得早,她看到银珠是从李元江屋里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得到消息的人彼此交换了眼色,但是也没人敢说什么。这银珠完全得了她主子的真传,自私且势利,看来这个家是要归她管了。没想到五姨太处心积虑了小半辈子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倒是被她给得了。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估计今后大家这日子要更难过了,
这样想离开的人更多了,大家心里都纳闷,才一年多的时间常家怎么竟破落到如此地步?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而常家,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这边,下人们在琢磨着各奔东西,那边,李元江在和鬼谷子密谋捉鬼。
窗外的“鬼”是捉到了,还被他享用了,而鬼谷子说的“阴气”……必须除掉,否则他实在无法安心。
可是鬼谷子说能放鬼一条生路就放一条生路,否则是会遭天谴的。一边说,还一边用眼睛溜着坐在花丛中失神的六姨太。
李元江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被鬼吓怕了的,一想到身边有这些个东西不离左右,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找自己的麻烦,他就一身冷汗。
不过如果要让鬼谷子帮自己看来还得动点脑筋。
他也望向了六姨太。
六姨太的确漂亮,而且还很年轻,看样子和自己差不多大。这个常万田还真会老牛吃嫩草。不过可能也是嫩草吃多了,要不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剩下这个六姨太,风华正茂的,能不坐在那失神吗?
本来李元江觉得去“安慰”她的人应该是自己,可是既然鬼谷子如此的“为难”……
于是李元江弄了包东西……
干这事最好的人选自然是银珠了,这丫头现在什么都听自己的,当然,李元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结果那天晚上,鬼谷子满意的从六姨太房里出来后,就答应了李元江帮他除掉阴气。
“阴气到底在哪呢?”
在李元江跟在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托着罗盘的鬼谷子屁股后头在房前屋后的转了十几个来回后,实在没有耐心的他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嘘──”鬼谷子暗示李元江压低声音,然后用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李元江循着望去,那个地方正是已被拆毁的亭子。
第四卷 梦回前尘 第三九章 亭下
郑瑞安再次从黑暗中走出已不知过了多久,而且是从一个黑暗走进了另一个黑暗──夜。
但是他现在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是死了的,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前前后后都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的位置是……
是那个亭子,但是,亭子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顶盖都碎在了地上。
他一阵难过,这个亭子可谓是见证了自己和凝霜日益浓厚的感情,是他们唯一能够光明正大相处的地方。
凝霜……
胸口又发紧了。
她现在还好吧?
想到这便觉可笑,有那个禽兽在身边她怎能好得了呢?
他打算去看看她,却又担心不小心被她看到自己。
自己已经是鬼了,会不会吓到她呢?
既然变成了鬼,那么巧巧……应该会看到巧巧的吧?
郑瑞安忙四下张望,却见离亭子不远处立着一个人。
巧巧?!
他立刻奔过去。
可是他见到的不是巧巧,而是……凝霜……
一时间,他想到的竟是要逃跑,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不吓到她。
“先生,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你的心里真的就只有……巧巧吗?”
是凝霜的声音,满含着伤悲与凄楚。
这声音让郑瑞安停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
“不,我只是不想吓到你。我现在已经是……”
虽然很清楚,但是郑瑞安还是不想吐出那个“鬼”字。
“怕?我为什么要怕?”凝霜一步步走上前来,“难道你没发现我也是……”
凝霜也咽下了一个字。
郑瑞安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
影子?
没有影子!
凝霜竟然没有影子?!
这么说她已经……
“凝霜,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聂世昌……”郑瑞安急急的问。
凝霜笑了,这笑容竟是苦甜掺半。
“聂世昌?他不是聂世昌,他是李元江。我们都上当了,上当了──”
凝霜凄厉的笑起来。
郑瑞安向后退了一步。
凝霜刚刚的话他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这笑却把他吓了一跳。
凝霜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定是那个聂世昌,不,李元江把她折磨成这样,让她做鬼也是异常的痛苦。
“怎么?你怕了?他们都说我疯了,你也认为我疯了?”
凝霜逼视着郑瑞安,满脸的痛苦和愤怒。如果是以前,那上面应该有的是泪水。可是现在……是的,鬼是没有眼泪的。
是不是因为没有眼泪才让她变得如此的难过?
郑瑞安也很难过,难过得不知道用什么才能表达。
他走上前,将凝霜拥入怀中。
凝霜紧紧的靠着他,身子在不断抽搐着。
“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
郑瑞安不忍说下去了。
“你说的没错,的确和他有关。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又见到了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凝霜抬起脸来,认真的看着郑瑞安:“如果我没有死,你会想我吗?会来看我吗?还是……”她咬了咬嘴唇,“还是会想着巧巧?”
话又绕到这来了,郑瑞安真不知该如何跟凝霜解释这件事,一次醉酒,害了两个女子,自己真是个罪人。
见郑瑞安不言语,凝霜的目光很复杂,暗淡里交织着火热:“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年,我想你如果还记得我的话是会来这里的。可是却始终不见你,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在陪巧巧?她来了吗?”
凝霜说着,向郑瑞安身后望了望。
她是不会看到巧巧的,因为郑瑞安也没有见到过巧巧。至于自己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记得当日知道自己死了,就突然的消失了,等到出现就看到了凝霜,而且根本没有想到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年。
而今,他只能用强有力的拥抱来证明自己对她的真心了,并且,他掏出了那绺一直珍藏在胸前的长发……
就这样夜复一夜的相会,在亭台楼榭间游走,在树林花丛里停歇。
他们没有想过要报仇,甚至还有点感激李元江,因为他,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切,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将他们分开了。
活着的时候都怕鬼,可是死了后却发现做鬼也有这么多的好处,于是两人竟留恋起这样的岁月来。
也曾商量过轮回,商量过投胎转世,但是彼此说好了,就算是投胎也一定要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离。
当然,也会谈到巧巧。他们都相信那个苦命的姑娘现在一定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地方,没准已经投胎转世了。郑瑞安希望如此,凝霜更希望是这样。
可惜好景不长,正当他们以为可以在这样的世界里天长地久的时候,李元江却在和鬼谷子商量如何驱除府里的阴气。
当鬼谷子向亭子的方向指来时,两人正相依相偎的看池中的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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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气驱散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是魂飞魄散,一种是永世不得超升,你想要哪种?”
鬼谷子醉眼朦胧的看着李元江。
“这两种有什么不同吗?”
李元江反复思量着。
鬼谷子摇了摇酒瓶,晃着身子站起来:“第一种就是魂魄消失了,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或这个鬼,它已经失去了再次转世的权利,就是彻底的消失了。譬如说……”
李元江立刻想起了娇凤。
鬼谷子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诡谲的笑了笑。
“第二种是永世为鬼,想投生没机会,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的鬼轮回转世,是纯粹的生不如死。当然了,这个词可能不确切,因为它本来就是死了的。只是因为痛苦,它想死,想消失是根本不可能的。那滋味……”
鬼谷子咂咂嘴。
李元江权衡了一下,感到后者更残忍,足以让他一雪绿帽之耻。是的,给他这样大的侮辱,他就要他们加倍的偿还。
“让他们永世不得超升!”李元江恨恨的将拳头砸在桌子上。
鬼谷子当然知道李元江会选这一种,但是……
“这可不大好办呐……”鬼谷子皱起了眉头,连酒瓶都放下了。
“怎么?”李元江不解。
“不管是魂飞魄散还是永不超升针对的都是犯了大罪的人,可是他们……”
“他们怎么了?”李元江打断了鬼谷子的话:“难道偷情还私奔不是大罪吗?论理应该浸猪笼!”
“呵呵,偷情什么的古往今来有的是,可是照样投胎转世活得好好的,顶多在来世总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算不得什么的。要不我怎么会……”
鬼谷子淫邪的笑了笑。
“那你还说这些个结果干什么?逗我乐子吗?”
李元江愤愤的踹了椅子一脚。
“再说了,他们没有犯那么大的罪,我却把他们那么处理了,到时查出来我也难办啊。”
鬼谷子像是没有看到李元江生气一样继续给他添堵。
李元江已经没话可说了,他觉得跟鬼谷子商量这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不过……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鬼谷子话锋一转,李元江立刻听出了门道。
两全其美的主意……
第四卷 梦回前尘 第四十章 口袋
“凝霜的尸骨在这,那个郑瑞安的呢?”
鬼谷子看了看凝霜单薄的坟头,转身向李元江问道。
“他的……”李元江搔了搔头:“当日被踩死后是常吉负责收拾的,不知道他埋哪了,听下人说实在是收拾不起来,后来找人拿走烧掉的。他们家也不是本地的,没有坟地,然后灰好像是撒在河里了。”
“你看,你看,”鬼谷子连连拍着大腿,“本来是打算让他们先后投胎转世,不过得特意设计一下。就是要么他出生时她死,要么就反过来。反正是永生永世不得相聚,能见是能见的,只是刚刚记起前世,那个就死了。再说年纪也不搭配,成不了气候的,只能是空等一场。然后咱们也算没犯什么错误。可是现在……唉,这个计划被破坏了。”
李元江也觉得这个计划不错,因为让他们永生永世没有在一起的机会,这对一对相爱的人难道不是个锥心的折磨吗?而且这种折磨直到永远,只要他们不停的投胎转世,折磨就会永远的跟着他们。
以前尽是被鬼折腾了,现在想来还胆战心寒,这都成后遗症了,这下好了,现在也来折腾折腾鬼。
哈哈,主动权终于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可得好好把握。
一时间,李元江竟踌躇满志。
只可惜因为郑瑞安的尸骨已经找不到了,计划只好告吹。
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李元江不甘心。
鬼谷子看样子也很犯愁,不停在地上绕圈。
突然,李元江灵机一动。
“不就是想让他们无法相聚吗?咱们管起一个不就行了?就算他们相遇,刚刚有了感情,然后就……”
鬼谷子愣了一下,立刻拍手叫绝。
然后马上安排人趁夜将凝霜的棺材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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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正在亭子旁边赏月的凝霜突然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
郑瑞安担忧的看着凝霜,正是夏夜,天气还是蛮热的。
“不知道,”凝霜惊恐的抬起头:“就是觉得害怕,好像……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像是印证凝霜这句话似的,水中的月影强烈的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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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挑了个月将圆之夜,而这天正是阴历七月十四。
他挑这天是有根由的,因为这天是鬼节前夜,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既然是节日,秩序就会比较混乱,相对来讲这样改变天理轮回的事就比较容易蒙混过关,也就是说不容易被追查责任。
鬼谷子披头散发的在祭台前哇哇呀呀的舞了半天,说的话没有一句能听得懂。
然后就一指李元江说时辰已到,把凝霜的尸骨捆好下到井里。
李元江指挥几个下人把棺木撬开。
下人推推搡搡的不想干,认为这是违背天理的事,况且也对不起曾经对他们不薄的常家。
聂世昌急了,因为过了时辰对于他来讲恐怕就不吉利了。
于是推开下人,三下两下撬开了棺木。
凝霜的棺材很薄,大概是力度太大了,棺木上出现了裂痕,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从里面渗了出来,直钻到李元江鼻子里,更让他怒不可遏。
掀开棺盖,味道呼的一下冲了出来,直熏得人头疼。
下人们已经连呕带吐的逃开了,只剩下李元江英雄般的伫立在那。
“现在捆好放到井里吧。”
鬼谷子走下祭台。
李元江也没有掀开那层裹尸的布,就抄起鬼谷子交给他的特制的绳子按照指示将尸骨捆住。
鬼谷子拿着剑挥了一通,嘴里仍旧念念有词,然后用剑挑起一张符在尸骨上方烧掉。停歇片刻,便说:“行了,现在可以入井了。”
李元江忍着强烈的恶臭竖起尸体一点点的放到井里去,直看到井水没过了尸体的头部。
鬼谷子又让李元江搬来事先准备好的大青石板。
这青石板特意请人打磨成了圆形,刚好能盖住井口。
鬼谷子掏出一张符,咬破中指在上面画了几画,然后贴在青石板上。
然后俩人费力的抬着石板,将有符的一面向下,将井口盖住。
“哈哈,现在可好了。”李元江摸着青石板:“正如你预计的,就算他俩一起投了胎,凝霜一长到十五岁就会死掉,然后让郑瑞安痛不欲生,生生世世,循环不息。哈哈,太妙了!”
鬼谷子拈了拈下巴上莫须有的胡须,拽下别在身后的酒壶。
为了今夜这个“仪式”他都三天没有喝酒了。
“这咒……难道就没有人能破得了吗?”
李元江看着那块青石板,有些担忧的说。
“能倒是能,除非……”鬼谷子也盯着青石板,若有所思。
“等等,不要啊──”
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正见郑瑞安和凝霜的鬼魂跌跌撞撞却又飘飘忽忽的从亭子那边跑来。
李元江凭着对鬼的敏感立刻就要逃开,可是却被鬼谷子一把揪住。
“没有尸骨,魂魄也行,这更好了!快把他们抓住,我给你来个更绝的。”
见李元江只顾哆嗦而不行动,鬼谷子推了他一把:“有我在你怕什么?”
李元江方拔腿向他们追去。
也不知是因为能力没有鬼强还是因为仍旧心虚害怕,他始终没有成功。
鬼谷子叹了口气,扔掉酒壶,又从身上拽出个袋子样的东西向上一抛,只见这袋子像长了眼睛般飞也似的向郑瑞安和凝霜冲去。
郑瑞安和凝霜正往这边冲,突然看见一个闪光的东西向他们飞速迎来,心里就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转而扭头就跑。
可是他们跑到哪,那东西就跟到哪,甩也甩不开,饥饿般大张的口像是要把他们一并吞下。
郑瑞安急急的对凝霜说:“快,你往那边去,我去引开它。”
说着就要放开凝霜的手。
凝霜赶紧攥住他:“不行,要死一块死!”
情急之下,她竟然忘了自己已经是死了的。
郑瑞安挣脱不掉,只好拉着凝霜继续跑,不时的回头看那袋子。
只见它越来越近,眼瞅着就要从头上扣下了。
袋子上的光也愈发强烈,像是在为自己的猎物欢呼。
突然一个看不清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向袋子冲去并正正钻到了里面,结果袋子便被这意外击中从空中直直掉到地上。
第四卷 梦回前尘 第四一章 鬼节
郑瑞安和凝霜脚一软,齐齐跌倒。
见李元江从远处跑了过来,俩人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抓住了!抓住了!”
李元江摇晃着袋子向那边的鬼谷子报喜。
而郑瑞安和凝霜则清清楚楚的看到刚刚钻进袋子里的东西又从没有扎紧的袋口溜出来,直冲向夜空不见了。那身影好像是……
李元江应该是没看到,要不他怎么能还那么高兴呢?
待看不到他的身影时,俩人便听见鬼谷子大声的叹息。
现在该怎么办?
郑瑞安和凝霜面面相觑。
李元江的话他们不是没听见,要不也不能急着冲出来。
这招……真是太阴毒了。
他们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李元江,就算他们在一起是不合宗教礼法,可是人已经死了啊,还是因他而死的,他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们呢?还下了这样残忍的咒语……
一想到这,俩人就觉得前景一片茫然。他这是要咱们无论是做鬼还是做人都永远不能在一起,永远的痛苦下去。
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没想到正是开始,还是残酷的开始。
身上的温度因为得知了这个结果而更加的冰冷了。
怎么办?
远处似乎有火光一闪。
是那口井的方向。
“他们是在用你的尸骨做法,如果把尸骨拿出来,会不会就可以……”
郑瑞安也不知道自己的分析对不对。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俩人藏了好一阵,才壮起胆子向那边走去。走走停停,观望着动静,生怕李元江或鬼谷子凶神恶煞的突然出现。
可是等他们走到那里的时候,凝霜突然惊叫起来:“井?井怎么不见了?”
郑瑞安也吃了一惊。
当然他对这个大院里的一切一定不如凝霜熟悉,可是好歹也住了两年。这口井,他是有印象的。因为刚刚来的时候听下人们说这口井水特别甜,尤其是在早上的时候。他还很好奇的亲自打过几桶,是有着一股不一样的甜味。
而现在这口甜水井的确如凝霜所说的不见了。
井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它又不像别的物件可以随意挪动,它是土地的一部分,可是它现在是千真万确的不见了。
“在找什么?”
就在俩人忐忑不安的寻找那口莫名其妙消失的井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
是李元江!
可是他们却看不见他。
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井没有丢,它怎么会丢呢?只是你们看不见它而已,就像现在看不见我一样。哈哈哈……”
郑瑞安突然记起时才在这边闪过火光。
上当了!
鬼谷子把李元江和井都用符隐藏了起来,把他俩引到这边又无从下手,还可以被逮个正着。
实在是太狡猾了!
想到这,郑瑞安抓起凝霜的手就开始飞奔。
果不出他所料,那个闪着光的口袋再次向他们追来。
虽然鬼魂身轻如燕,可是这口袋飞得更快,俩人好几次都险些被装进去。
突然,身边像是多了许多嘈杂的声音。急忙看去,才发现不知从哪冒出许多人来。
两人正在纳闷,就不约而同的发现这些人虽然有些看起来很正常,可是有些却长得奇形怪状的。比如刚刚擦肩而过的一个,竟然在手里捧着一个头,而脖子上面则光秃秃的。
两人立刻明白了,这些不是人,而是鬼。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鬼呢?
凝霜抬头看看月亮。
月亮已经很圆了。
鬼节?
今天是鬼节?!
两人人相视一笑,立刻向“人群”热闹处钻去。
那个口袋忽上忽下的飞着,似乎已经丢掉了目标。
它向一个半边身子的家伙飞去,那家伙鬼叫着单腿蹦走了。
郑瑞安牵着凝霜的手在“人群”里挤啊挤的,突然发现“人群”不见了,他俩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
这是哪?是被袋子吸进来了吗?
两人紧张的观察了一会,然后肯定的告诉对方“不是”。
那这是什么地方呢?
眼前只有黑,漫无边际的黑。
他们伸着手试探的走了半天也没有摸到什么东西。
这里异常的冷,冷得渗入骨髓。
郑瑞安紧紧搂住凝霜,一步一探的继续向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似乎出现一星亮光。
凝霜赶紧揉揉眼睛。
没错,是亮光。
他俩高兴的向那光亮奔去。
可是随着光亮渐渐变大,似乎有风从光亮处刮来,还越刮越猛。
凝霜的身子已经被吹得飘了起来,郑瑞安不得不紧紧的抓住她,一时间竟不想再往前走了。
可是容不得他犹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水声。
两人一回头,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水直向他们压来。
顾不得多想,两人直像亮光跑去。
风越来越大了,水也漫了上来。他们转眼就飘在了水面,还在狂风的肆虐下打着转。
郑瑞安已经头晕目眩,而凝霜想必比他更虚弱,因为他觉得她的手正在渐渐的从自己的手里滑落。
“不要,不要──”
郑瑞安绝望的呼喊,可是凝霜已经不见了。
“凝霜──”
郑瑞安费力的扑腾着,却不知道要上哪个方向去找凝霜,而自己正在水的不可逆和风的推动下像那光亮迅速靠近,而凝霜,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凝霜──”
郑瑞安绝望的呼叫着,身不由己的向着光亮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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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
管桐“呼”的从床上直坐起来。
在神智清醒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在呼唤一个名字。
凝霜?
她是谁?
怎么好像很熟悉?
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什么梦呢?
管桐晃了晃头,头沈重得很真实。
是的,一定是最近想了太多的事情。
他拉开窗帘,一阵刺眼的阳光向他扑过来。
凝霜?
为什么又想起这个名字?
阳光仍旧刺眼,像是要逼迫他记起点什么。
光亮,风,水,漆黑,人群……追赶……
管桐头痛欲裂,而那些个东西竟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进而连贯起来,清晰起来。画面,声音……再一次在身边出现。
他想起来了,他的确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很真实很真实的梦,怎么刚刚竟然会忘记呢?
梦境竟然是古代的,而自己则好像分别扮演了很多角色,一会是他,一会是她,一会又是他……难怪会这么累。可是扮演了这么多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是自己呢?
那个叫凝霜的,现在回想起来长得真像彤彤。
一定是因为自己这两天总想什么前世前世的,又总希望在梦中见到彤彤,而且在这之前还做了个很短的梦,所以才会有了这样奇怪的梦。
只是这个梦怎么这么长呢?不过看时间,也只用了一个晚上的工夫。
不过这个梦实在比不上黄粱美梦,人家在梦里做完了一生的事用的只是烧顿饭的工夫。
人都说梦境多是荒诞不经的,自己的这个梦……是不是也很荒诞呢?不过回想起来还蛮有条理的,其中有些情节还相当感人,或许自己可以就此写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管桐开始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反手拽上窗帘,准备再上床回味下刚刚的梦。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样东西从胸前滑落。
他顺手一接,随意的一看。
一瞬间,眼睛越睁越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头发。
一绺长长的头发,用红色的丝带扎好,就攥在自己的手中。
凝霜……
……已走到门口的凝霜站住了脚,折转回来。
她急急的屋里转了两圈,终于在桌上找到郑瑞安裁纸的剪刀。随后迅速拆开脑后的发髻……
“咯吱”。
一缕长发轻轻的躺在手中。
她拽下结在发上的红色丝带将这缕长发扎好,递到郑瑞安手中。
无用多言,郑瑞安紧紧的攥住了这缕长发。
青丝一缕,情思万千。重逢有期,切莫相忘……
凝霜……
管桐哆嗦了一下。
仅仅是一瞬,可是仿佛又做了一个梦,正是那个长梦的一个片段。
凝霜……郑瑞安……
彤彤……我……
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这绺头发上,再也挪移不开。
天啊,这是梦吗?
这,不是梦吗?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一章 禁锢
管桐开始在前世今生这个问题上来回的琢磨。
人是有前世的吗,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记得?
在报纸上也看过些类似的奇异的事,可是毕竟离自己太遥远,似乎不大可信。而自己的这个梦是不是就证明了人的确是有前生的,可能还会有来世?那么来世会是什么样子呢?
管桐突然又想起了梦中的诅咒……
……就算一起投了胎,凝霜一长到十五岁就会死掉,然后让郑瑞安痛不欲生,生生世世,循环不息……
天啊,彤彤正是十五岁的时候离开的……
管桐激动起来。
这梦境一定是自己和彤彤的前世,它在告诉自己今生为什么会和彤彤天人相隔,可是它想说似乎又不只是这些。
既然前世的凝霜死了可以有魂魄投胎变成彤彤,那么是不是就是说彤彤也是会有魂魄的?
这个梦是不是彤彤帮助自己完成的?这么说,她还没有离去?
管桐愈发激动了。
屋里没有风,可是手中那绺头发却像有了生命般抖动起来。
她,想向自己暗示什么?
&&&&&&&&
管桐于是天天渴望着上床睡觉,因为他坚信彤彤的暗示就在梦里,虽然自己在脑中一遍遍回忆梦境,一遍遍的从中提炼其中的暗示,但是始终没有确定这暗示到底是什么。
难道彤彤仅仅是想向自己诉说一个前世的故事?
不,一定不是!
一定是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忘记了。会是什么呢?
他想到梦中那口井。
凝霜便被诅咒镇在了井中,结果使她无论哪一次投胎转世都将在十五岁那年失去生命,而他们每一次都会无奈的分开,然后等待下一次的十五年相聚。
他不知道这其间已经经过了几世,每次都是怎样的深情缠绵,他只是知道每次的结果都只会是伤心欲绝。
那口井……
是不是找到那口井就可以破解这一切?
可是那口井在哪呢?
梦中的它就因为鬼谷子做了法,所以消失了,要上哪去找呢?几百年前尚且找不到,现在更……
管桐的眼前只剩下模糊,
而且,梦中的那个常家又在哪里呢?
这样真实而清晰的梦,却让自己无法得知确切的地点。只要想到这里,眼前便仅是桃红柳绿,可是这样的地方似乎太多了,而又太没有区别了。
想来想去,症结就在这里。
他要找到那口井,他要破解那诅咒,他要救凝霜,还有自己。
而答案,似乎只有到梦里寻找。
他一次次的强迫自己入梦,可是要么睡不着,要么就是一夜无梦,要么就是好容易重现了梦境,而自己一激动,结果又醒了过来。
为这事,管桐没少跟自己生气,可是越生气越失败。
可遇而不可求,这正是偶然的真谛吧。
他翻出凝霜的那绺头发,轻轻的摩挲。
算来前生距现在应该有个几百年了,可是这发丝仍旧是光滑柔亮富有弹性,就好像是……刚刚剪下来的一般。
疑问又来了,这头发应该算是凝霜的还是彤彤的?
琢磨了一会,管桐笑了。
不管是谁的,都是一样,都是自己心中最放不下的那个人的。
而今,有了这绺头发在手,心便舒服了很多,仿佛彤彤就在身边,在用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
她没有离开,她会永远在自己身边的。因为早就从无数个前世中他们就彼此约定,永永远远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离。
她就在这里,只是为什么自己看不到她呢?
管桐茫然四顾,所见的只是沈默的墙壁。
能感受到,却不能相见,这是何等的痛楚与无奈。
他叹了口气,拿起妹妹的牛角梳子轻轻的梳着这绺头发,就像他以前经常给彤彤梳头那样,既温柔又细心。
梳着梳着,他觉得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了。
头发好像变了,变得多而且还有些长。
这不是真的吧?管桐问自己,否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一定是错觉,错觉!
可是明明不一样了。
记得刚刚发现这绺头发的时候,还只有小指般粗细,而现在却像食指般粗了。
至于长度,他不敢确定增长了多少,但是肯定是长了。
谁都知道头发一旦离开了人体就不会再长了,可是现在……
而这,怎么可能呢?
管桐的手抖了起来。
任是谁都不敢相信,管桐宁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他轻轻的将梳子放回床头的抽屉里,然后把头发压在枕头下,就像前世的郑瑞安所做的一样。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清楚而悠长的叹息,像一阵清风划过耳际,转瞬就不见了。
是谁?
谁在那?
是彤彤吗?
管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彤彤,可是即便他将房间看穿也找不出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来。
“彤彤?”
他试探的喊了声,而回答他的,只有更深的沈寂。
难道又是错觉?
所幸的是那声叹息之后便是一片安静,这更让管桐觉得刚刚所听到的不过是错觉,或者是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而发出的类似叹息的声音。
一定是自己这些天心理负担太重了才会这样。
管桐有点担心长此下去会不会精神分裂,那样可就救不了彤彤了。
于是他赶紧熄灯躺在床上,一是为了休息,更是为了见到彤彤。
只有在梦中,他才能真实的感觉到她,看着她的面容,听着她的声音,感受她发间散发出的好闻的味道。
意识渐渐模糊,凝霜的脸和彤彤的脸在不断的重合再重合,然后带着一个轻浅和熟悉的微笑向他走来,牵住了他的手……
的确,有只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梦,因为他刚刚因为见到了彤彤而兴奋的差点醒过来,然后便在这半梦半醒之间卡住了。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是清醒的,只不过无法动弹,浑身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一样,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得让人害怕。
可是有一样很熟悉,那就是搭在自己手上的手。
就像彤彤平日牵他的手只喜欢牵住他的小手指一样──因为她的手实在是太小了,这只手正攥住了他的小手指。
仍旧是滑滑的,软软的,不过却是凉凉的。
彤彤,是你吗?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章 血丝
他想开口说话,可是连嘴巴也被禁锢住了。
他想看看彤彤的模样,却发现眼皮像压上了山一般沈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彤彤不想让我见到她吗?可是如果不想让我看到,她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想知道一切的急迫心情使得他的心狂跳不止,可是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那艰难的呼吸。
那只手离开了他的小指,却攀上了他的脸颊,轻而又抖的抚摩着,同样是凉凉的,却让管桐感到其中渗着无限的眷恋。
他鼻子一酸,泪便顺着眼角滑落。鼻子如同被堵住,呼吸更加困难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激发彤彤的“善心”,他仍旧是动不了。
曾有一会工夫,他认为自己的右手已经可以抬起,可以抓住身边的人。可是等到这会过后,他发现右手仍旧待在原来的位置上。
唯一不同的是,他听到一阵啜泣声。
彤彤哭了吗?
他的心一阵刺痛,他想要安慰她,可是无能为力,只是在那徒劳的挣扎,浑身的肌肉崩得紧紧的。
哭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的说话声。
声音是熟悉的,可是那话却好像是一门艰深的外语,根本听不懂。
声调时高时低,其中渗透着无限的哀怨与凄凉,还隐约裹着一种急迫。
彤彤,她一定是想诉说什么,是她的委屈吗?还是……解救她的方法?可是自己死活听不懂,这真是说不出的煎熬啊。
大概管彤也发现哥哥听不懂她的话,她哭得更厉害了,声音变得凄厉起来,搅得管桐的心如同被剪子剪一般的疼痛、混乱。
彤彤的臂环了上来。
管桐立刻觉得一股冰凉包围了他的头,隔开了屋中的闷热。
一行冰凉印在了脸上。
是彤彤冰冷的吻。
管桐在这冷中打着哆嗦,却在这缠绵中幸福着,甜蜜着,同时也心酸着。
彤彤,难道我们今生就只能这样相会吗?
或许自己不应该太贪心,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就已经是上天格外开恩了,为什么还要要求更多呢?
可是人都是贪心的,他想的是能够真真正正的和彤彤手牵着手,肩并着肩,温暖的相对相偎,一直相守到老。而现在,他的臂膀被固定住了,无法拥着心爱的彤彤,无法抚摸她柔嫩的肌肤,能感到的只是一片冰凉在身上游移。而彤彤,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知道,彤彤同样舍不得他,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破除这禁忌。彤彤,你倒是告诉我啊?
彤彤的确在说,但是仍旧无法听懂。她的心如同他的心一样急迫,甚至多了一份悲凉,却同样无可奈何。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窗外透进一丝曙光,声音和彻骨的冰凉“倏”的一下消失了,禁锢在管桐身上的无形的力量也瞬间消失,他立刻睁开眼睛。
在彻底清醒的一刹那,他好像觉得身上那股无形的力量化作一缕仍旧看不见的东西,飞快的钻进了床头的抽屉里。
结果他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抽屉看看发生了什么。
除了几本书便是那把牛角梳子,它们都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愕然的看着管桐的莫名其妙。
梦?
管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那份冰凉还在。
不是梦?
但是又要如何解答眼前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变,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幻觉吗?
可是为什么那么真实,而且那份心酸与无奈,那份痛苦与凄凉直到现在还在心间回荡。
幻觉,也会让人心伤吗?
是的,因为自己心有期待。
可是如果真的有幻觉的话,管桐只希望一件事是幻觉,那就是彤彤的离去。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只需稍稍等一会,就会听见房门轻轻被敲响,然后彤彤甜笑的脸就会出现在门缝处,趁他发愣之际跳到床上,搂着他的脖子印下无数个甜吻……
可是,人永远无法欺骗的是自己,现实带给他的永远是苦痛。
幻觉就幻觉吧,至少可以感到彤彤的存在。
于是,管桐开始期待下一个夜晚,期待下一次相会,即便醒来后只剩下无限的失落与忧伤……
他的希望果真没有落空,这种幻境的确是夜夜出现。
哭泣,冰冷,忧伤,加上无法听懂的话,每夜都如约而至,然后在天亮的瞬间消失。
唯一让他失望的就是他仍旧无法活动,无法将彤彤拥在怀中来判断感觉的真假。
管桐怀疑起来,即便是梦也不可能反复的做,而这其中也略有不同。比如说有天醒来,他发现了床边的拖鞋被挪动了。因为他有个习惯,就是拖鞋的鞋尖一律背对着床。而这个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鞋尖竟然都正对着床,而且有一只还搭在另一只上。
这就奇怪了,自己因为无法动弹,根本就不能下地改变它们的方向。
再有一个令他奇怪的事就是只要他晚上不用梳子梳那头发,彤彤就不会来。
先头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睡得太死,而没有出现幻觉。可是后来他特意留心了几次,才发现这已经成了一个规律。
难道这头发和梳子有什么关系吗?
他再次翻出头发来检验,发现头发又变粗了,也长长了。当然这种变化很微妙,如果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曾试着用尺子量过,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头发的确加粗并增长了。
这也太奇妙了,说出来绝对没有人信,因为连自己都不相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管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寻思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梳子上。
他的手一下停住了。
梳子,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
他将梳子拿到眼前反复端详。
其实以前只是把梳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彤彤,彤彤对它万分喜爱,将它摩挲得特别光滑,而自己却很少动它,毕竟是男孩子,对这类东西是不感兴趣的。
可是自从彤彤离开后,它作为她最贴身贴心的东西被自己保留下来,也曾宝贝般的一遍遍的抚摸它,这才发现这把梳子已经快被抚摸得晶莹剔透了。
而今天这晶莹剔透却……
血丝?!
管桐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梳齿间的血丝上。
这血丝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他是无意间将梳子对着灯光才发现的。
什么时候有的血丝呢?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章 寄身
记得买的时候特意挑的这把没有瑕疵的梳子来送给如雪一样纯洁的妹妹,为此还多花了二十元钱,而这血丝是从哪来的呢?
难道说牛角梳子用着用着就会出现血丝吗?
管桐的目光被这血丝越缠越紧。
他试着用手抹了抹。
抹不掉,因为血丝已经渗进了梳齿间,深深浅浅粗细不一的缠绕着,就像幻觉中彤彤那忽高忽低的声音和纠缠不断的哀怨与痛楚。
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管桐感到现在的每一个发现似乎都蕴藏着一个秘密,那么这个秘密是……
他突然想到每次当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都感到身边的彤彤似化作了一种看不到的轻飘飘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进了床头的抽屉里,难道是……藏在了梳子里?
管桐拿着梳子的手抖起来。
彤彤,彤彤,他手里握着的是……彤彤……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以一个现代人的观点,他没有办法相信这些只有迷信故事里才有的情节,可是眼前的一切又容不得他不信。而且,他宁愿相信。
原来从来都没有幻觉。
原来一切都真实的发生在身边。
一时间悲喜交加。
彤彤,终于找到你了。
管桐满含热泪的将梳子贴到脸颊还不停的亲吻。
梳子虽然带有他的体温但仍旧只是梳子,彤彤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一发现而霍然出现在眼前。
管桐有些失望,但是既然有了彤彤的下落他便完成了一个心愿。
眼前的一切的确像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或者是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这样神奇的事情。可是管桐想的是怎么才能让它更神奇,那便是让彤彤复活。
既然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事也可以发生,那么彤彤的复活也并不是不可能的。需要的只是时间,机遇和……方法。
曾经为妹妹的复活失败而灰心丧气的管桐现在又打起精神来,重新燃起的希望更加的迫切但也更加的清楚更加的有条理起来,这让他的全身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而这个做法还要靠彤彤来告诉他。
只是她的话……
虽然夜间与她相会多次,每次她都要悲悲切切的说上一夜,但是始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也无法开口问她原因,因为只要她一出现,自己便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为什么她的话自己一直听不懂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彤彤说的是“鬼话”,而自己与她已经是阴阳相隔,不是同一类了,这可能就是始终无法听懂其中含义的原因吧。
可是复活的方法一定就在这其中,只可惜没有个合适的翻译,否则……
翻译?
这简直是个玩笑。
管桐觉得此刻自己能想到这样的玩笑实在太对不起妹妹了。
不过,这倒是激发了他的灵感。
他迅速掏出一张纸,铺到床头柜上,开始奋笔疾书。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彤彤,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写完后,将笔搁置旁边,又用梳子梳了梳那绺头发。将一切安置好,然后满有把握的躺下。
与以往的夜没有什么不同,彤彤又出现了,他仍旧只能一动不动的听着她的哭诉,感受那种彻骨的寒冷。
就这样持续了一整夜,而这一夜,他的心情不仅仅是难过,还伴着焦急。因为他发现彤彤始终守在自己身边,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留条。
他想提醒她,却发不了声,只能躺着干着急。
脸被摸得冰冷,后背却渗出了汗,已经洇湿了被单。
此刻的他心中异常后悔为什么不把留条攥在手里或是事先准备个什么东西提示一下。
宝贵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天亮时,管桐满身疲惫的从床上坐起,摸了摸滞留在脸上的冰吻的凉气,抓过柜上的留条。
果真,除了自己那行字外,只是一片空白。
他恼恨的将纸丢落在地,可是很快又从地上将它捡起。
因为在它飘离的一瞬间,管桐瞥见纸上似有印记。
他急急的抓过纸,上面仍旧只有自己的一行字,可是当他对着从窗子射进来的光调整了下角度后,他的确看到那行字下有着浅浅的印记。
虽然浅,却异常清晰。
寄身!
经过短暂的辨认,管桐轻声念出了上面的字。
这一语犹如醍醐灌顶,让管桐豁然开朗。
对啊,寄身。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其实就算曾经想到又怎样?自己一直只是想用“高科技”复活彤彤,处心积虑的想要将她的身体冷冻起来,争取挺到自己有能力救回她的那一天。而这些只是在神鬼故事中才能出现的事情他想都没有想过。若不是最近接连发生的让他不得不信的怪异,尤其是昨夜的试探竟然真的成了现实,他估计这一辈子都会纠缠在“高科技”里,然后为自己无法让彤彤复活而痛苦。
现在好了,对于“寄身”这个词毋庸多费神,故事里说得多了。
虽然仍旧有些怀疑,但是任何事情都是需要验证的,而且人往往会对验证怪异产生极大的兴趣。而管桐现在有的不仅是好奇心,还有一份扯也扯不断的相思之苦。
他又掏出那把梳子,上面的血丝就如同相思之苦一般缠绵不断。彤彤的苦就是他的苦,他的相思便是彤彤的相思。
他轻轻的抚摸着梳子。
这梳子应该就是彤彤现在的寄身了,她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这里,然后期待自己的帮助。只可惜自己太笨了,过了这样久才理会到其中的奥妙,一定是让彤彤受了更多的苦。
一想到这苦,管桐的心便充满了内疚和疼痛。
彤彤,哥哥对不起你。
不过,管桐突然觉得让人悲痛欲绝的事现在竟变成了好事。
因为他也知道,即便自己和彤彤再怎么相爱,但是做为亲兄妹,他们是不会有名正言顺结合在一起的那一天的。小的时候还好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亲密,即便觉得有异样,可是人家也只会认为这是兄妹之情,可一旦长大了,事情就不一样了。到时那个他提也不愿提的字眼就会噩梦一样跟随他,纠缠他。伤害自己也就罢了,关键是彤彤……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章 目标
现在好了,一旦彤彤寄身在别的女孩身上,那么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她在一起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看来老天对一切还是早有安排的。
而且如此一来,只能在世十五年的咒语随之便被破除了。因为那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鬼谷子怕是早已死了,就算是他还活着,依他的咒语,彤彤已经在这段生命的第十五年里死了,再死也只能是来世了,所以这段时间里的命运就是属于她自己的,还有什么咒语能干涉到她呢?
至于怎么寄身管桐早已知晓。
梳子,只有用目前被彤彤寄身的梳子梳寄主的头发才能让她渐渐的适应寄身,顺利的嵌入寄身,进而达到完美的结合。而这就注定了寄主必须和自己很熟,然后才能顺理成章的把梳子送给她,剩下的事情就要靠彤彤自己去完成了。那么这个很熟的人会是……
唯一遗憾的是,在管桐心目中妹妹是最完美的,要寄身在什么人的身上才能再次体现这完美?
现在他倒遇到了新的难题,什么样的人选才能不委屈彤彤呢?
管桐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不过他的目光倒是锁在了谢丽娜的身上。
以他的观点,谢丽娜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彤彤,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她是除了彤彤之外的最漂亮的女生,也是最合适的人选。要是彤彤能寄身在她身上,也不能算太亏。
虽然以后可能会碰上更合适的人选,但是那毕竟需要时间,而他相信彤彤一定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那就是尽早复活。
好吧,就是她了。
选择她也有一定好处。
虽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是这个窝边草实在是太适合吃了。
作为十几年的邻居,还是多年的同学,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是第二可供实行寄身方案的有利条件。
管桐知道,一旦被寄身,寄主原有的灵魂就会被取代,而正因为熟悉,彤彤可以毫不费力的扮演谢丽娜的角色而不被发现。到时因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产生感情进而走进婚姻殿堂,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这被大家交口传说的只是佳话,谁又能猜测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的灵魂会是谁的呢?
至于被挤出肉身的谢丽娜的魂魄是消失还是如彤彤一样游离着,可就不关他的事了,虽然会有些愧疚,但是也总比与彤彤永生不得相见要好。当然如果她来找麻烦就直接告诉她去找替身,她也就能重生了,也算对得起她了。她完全可以挑选比自己更好的肉身,所需的仅仅是时间。
她也没有什么牵挂,可以等,彤彤却等不及了,自己也等不及了,在谢丽娜的游魂选择的这段时间他可以和彤彤一同照顾好她的父母,免得她担心,也尽了心了。所以……就这么办了。
当然是谁都不会心甘情愿的让出肉身的,所以得费点心思。
管桐立刻跳下床对着镜子收拾起来。
可是镜中的人却让自己大大吓了一跳。
苍白的脸色,深陷的双颊,乌黑的眼圈,惊恐的目光……
以前自己是这个样子吗?记得女孩们都一致认定自己是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白马王子难道就是……这个样子?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管桐努力的想,却实在想不起来,因为他实在记不得已经多久没有关心过自己了。
目前的情形……估计是思念过度所致,当然管桐也怀疑到了可能是与彤彤夜夜相会有关。
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谢丽娜的奶奶,那老太太一天天神神鬼鬼的,偶尔去她家一次就听到她在讲鬼故事,还动不动就这个禁忌那个禁忌的。而谢丽娜的妈妈总是明里照老太太说的做,反过脸就告诉他们兄妹和谢丽娜,千万不要相信,那都是迷信。
管桐倒是很相信谢丽娜妈妈的话,因为她长得漂亮。
自小,管桐就对漂亮的人格外有好感。所以,即便是身边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一是因为自己所受的教育,再有也是因为谢丽娜妈妈教育他们的话根深蒂固,所以即便是要“复活”彤彤,他首先采用的方法都是“高科技”。
可是若不是从小就受了老太太诸多的“教育”,他也不可能对什么寄身之类的词接受得那么快,也不可能想到目前的憔悴状况会与彤彤的夜夜相会有关。
但是他宁愿相信这只是疲劳和相思所致,而彤彤……彤彤是爱自己的,她是不会害自己的。
他不愿意有一丝的不好和彤彤联系起来。
而且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而是怎么把自己弄得意气风发,往那一站就能吸引大批的女生蜂拥而至,尤其是谢丽娜。那家伙的眼睛好像长在了天上,谁都看不上,弄得一群痴心的男生只得用《爱莲说》中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来形容她,其间饱含的不是纯粹的欣赏,还有一种愤怒。
而今,自己就要挑战这座众多男生望尘莫及的高峰了,这让他浑身充满了激情,疲惫也随之退却。
对付这样的女生,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击并刺激她的骄傲,让她不由自主的被俘虏。
因为彤彤,他忽视了自己的魅力,而现在,是释放它们的时候了。
冷水扑面的确让他精神为之一振,镜中的自己多了几分清爽,看上去风姿不逊往日。
目前唯一有些不顺眼的就是头发,好像自从彤彤离开后就没有修剪过,现在如同乱草一样堆在脑上,让帅劲大打折扣。
不过办法不是没有的。
喷上点!喱,不需太多,否则就假得让人讨厌了。
简单弄了几下,镜中人竟有点韩国偶像明星李俊基的气势。曾经有许多同学说过他很像李俊基,不过接下来的一句就是“你比他帅多了”。
左右照了照镜子,管桐认为这话非常恰如其分。
挑了件曾经最让女生惊叫的尖领白衬衫,特意将扣子开到下巴底下的第二颗,露出些许日渐健壮的胸肌。
再拽出条略显颓废的牛仔裤。
这牛仔裤没法不颓废,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人清理过它了。再配上此刻有点萎靡不振的管桐,典型的韩版落寞小帅哥。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章 帅哥
再加上他根本不用刻意修饰的举手投足……
这副模样走在路上,若不能使路遇的女生九死一伤,他就当场慷慨就义。
管桐将书包斜斜的挎在肩上,临出门前特意又照了照镜子,满意度百分百。
于是自认为帅得冒了烟的管桐就这样“悠然”的走出院子,还特意到谢丽娜的窗前晃了晃。但这必须有个借口,不能让人看出是故意,于是他做出一副拣东西的模样。
他知道,这工夫谢丽娜一定对着窗子急三火四的吃早饭呢。
果不其然,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谢丽娜嘴里的馒头掉在了桌上。
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转身,晃晃的走出门外,不过刚刚随意的一瞟,谢丽娜的满脸愕然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但是他不知道谢丽娜当时的愕然是因为他由于丧妹之痛而经历了长久的“蛰伏”后毫无征兆的“苏醒”在她眼中就是神经失常。
但是管桐还在沾沾自喜着,因为他的杀伤力果然不同凡响。
缓缓步行在路上,所遇的女生频频回首再回首的张望不计其数,期间还导致两起自行车相撞和一起女生因为回头过于认真而撞在了一直停在路边的汽车车斗上,可谓是收获颇丰。
只恨学校离家太近,否则管桐真想再多享受享受被充满爱意的目光洗礼的壮阔场面。
其实在女生们的目光投向他时,他虽然表面若无其事,实际上也在偷觑着对方。这自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他想为妹妹找一个更漂亮的寄身。
可是瞅来瞅去,还真就属谢丽娜最漂亮了。
谢丽娜啊,这是上天注定的,你可怪不得我哦。
管桐出门早,在路上走得这样慢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这样就能在校园里被更多的人看见。
的确,走入校园,更是引起沸腾一片。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用赵本山的话来讲就是“唰唰他”。
女生们只需瞄上他一眼,便立刻成帮结伙的私下小声议论,目光仍旧不时瞟向他。
见到面熟的女生,管桐便微笑着打声招呼或点点头,结果对方便如同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般定在那里。甚至有个女生的书哗啦啦的撒在了地上而毫不自知,只是目光痴痴的追随管桐的背影。
原以为这些个场面只会在电视上看到,却没承想真正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管桐惊异而又满足于目前所造成的轰动局面,而更让他满足的是,整整一天,坐在他斜前方的谢丽娜都不时的侧过头,斜着眼睛瞅他,待他的目光迎上去的时候,她又赶紧扭过头去。
这不是爱慕是什么?
管桐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自己的魅力果真无法可挡,还没等怎么样,谢丽娜就已经动心了。看来根本没有必要费神制订什么计划了,直接就可以收网了。没准自己即便把想让她成为彤彤寄身的想法说出来,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自动献身。
“好的,拿去吧。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
眼前的数学题幻化做谢丽娜的满脸痴情。
当然,管桐没那么天真,仅有的胜利还不能让他冲昏头脑。
大意和盲目是失败的前提,观察,还得观察一下。
这一观察,问题就来了。
虽然他每天变着法的让自己魅力的增值,可是谢丽娜也就对他关注了两天便失去了兴趣。随着她回头的频率飞快降低直至当他不存在,他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管桐上下打量自己,想了许多的细节,但是都一一被排除了。尤其是周围女生火一样越来越炽热的情感已经快让他招架不住了,可这不都说明一切很正常吗?
可是谢丽娜是怎么回事?她对别的男生摆着臭脸,难道对自己这样一个帅得无法无天的男生也不屑一顾吗?
不能,坚决不能,这不是打击自己自信心的问题,而是逆了天理的问题。这不行,这怎么能让它发生呢?
可能是……
管桐想到了,一定是因为在她回头之际发现被看穿了心思,结果不好意思了,所以就在那假装清高。这也很正常,因为她可是高不可攀的谢丽娜啊,怎么能被人发现对男生动了心呢?
看来,只好自己主动一下了。
于是找了个周末,管桐特意在回家的路上赶上了谢丽娜,说书店近来进了批复习资料,她不是想考重点吗?可以一起去逛逛书店。
逛书店,也算是投其所好了,趁机发展感情。
看得出,她就像那天早上第一次隔窗看到帅帅的自己一样吃惊,然后立刻说有机会会和同桌去看看,还有礼貌的道了谢,接着就快步离开了。
这让管桐很是纳闷,可是他仍旧不死心,觉得这无非是女孩所谓的矜持罢了。于是趁着休息日,他在书店驻扎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看见谢丽娜的人影。
他有些灰心丧气了,更多的是心慌,因为这明显的说明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是哪个环节呢?为什么在这个不知名的环节上出了毛病的偏偏是谢丽娜呢?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让你看看我管桐不是徒有其表的。
不过这点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谢丽娜更不例外。
绘画。
管桐的画可是得过不少奖项,用俗得不能再俗的话说就是“画什么像什么”。
也的确如此,可是唯一让管桐奇怪的是他单单画不好自己的妹妹。他试过多次,但是每次都觉得画中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结果看上去特别僵硬。
他不知道少了什么,只是妹妹是完美的,凡是和她有关的不完美的东西都应该被丢掉,自此便不画妹妹。
现在这一本事也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一切都要自然,自然。
于是,管桐“无意”的在课间于纸上涂鸦,纸上画的是他粗制滥造的同桌。结果巧被邻桌女生发现,便吵着嚷着让管桐给她画一幅。
管桐“推不过”,只好画了一幅。
结果便传开了,天天来找他画像的女生挤爆了教室,还有预约的。
当然,画像是假,趁机和帅哥沟通感情是真。有谁不在希望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勾魂摄魄的眼神打动帅哥的心呢?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章 热吻
长得帅的人可能一大把,可是长得又帅,又才华横溢的帅哥绝对是凤毛麟角了。
一时间,学校里的女生就象那些渴望进宫当王妃的女子一样使尽了浑身解数来吸引管桐,有的甚至想管桐即便不专爱自己也行,只要他的身边有自己的位置让她天天看着他充满阳光的笑就足够了。
管桐估计全校的女生都差不多被画遍了,有的可能都画了两三个来回了,因为他的心不在于此,结果那些女生都成了过眼云烟,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谢丽娜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其实她找他很容易,又是同学又是邻居,多便利的条件啊,可是她就是不来。难道她看到这么多的女生围着自己不动心吗?女生可都是很虚荣的啊,难道她不是女生?
管桐立刻打消了这个没用的想法,因为单从谢丽娜的脸蛋看已经是极品女生了,更不用说她日渐美妙的身材了。这么说吧,谢丽娜的综合指标无人能敌,估计这上下十年里是没人能赶得上了。
虽然心系彤彤,但是管桐还是有强烈的审美观点的。画了这么多女生,可是还就觉得谢丽娜漂亮,而且越看越漂亮,越看越觉得谁也比不上。
结果这段时间管桐都怀疑自己可能是爱上她了,但是怎么会呢?自己心爱的人是彤彤,这是生生世世注定的,怎么还会喜欢上别人呢?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无非是太想要得到她的肉身而始终没有得到的缘故,是与爱无关的。
可是他突然想到这肉身将来会成为彤彤的寄身自己的新娘,竟不由产生一种冲动。
但是他很快将冲动压制下去,然后连连觉得愧对彤彤。
只是再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管桐真是觉得无计可施了。
就在这个时候,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邻班的班花托人捎来一张纸条,不用展开,管桐就知道这一定是邀他约会。
因为最近找他约会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也应付过不少,其实无非是想引起谢丽娜的注意,激发她的嫉妒之心,但是这招不好使,着实让人头痛外加莫名其妙。
而这个班花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只是他们班的学生都称她“粉晶公主”。论美貌,可以说仅次于谢丽娜。
其实她的五官也很精致,只不过鼻子稍微逊色了点。虽然高,但不够挺。而且神采因为家境关系多了几分骄傲和跋扈。
谢丽娜的骄傲是与生俱来,而她的却是后天“培养”的。
这就不得不说说她“粉晶公主”的绰号来由。
原本在刚刚入学的时候,她的家境也是一般的,但是因为父亲偶然间买对了股票结果一夜暴富,然后便开了公司。
于是她的身份一下被提了上来,好吃好喝天天不断,衣服也是三脱三换,而她似乎更偏重于饰品的佩戴。她最喜欢粉晶类饰物,并且收集了不少,经常拿到学校炫耀。久了,“粉晶公主”这个称号便传了开来。她自己也对这个称号非常满意,一旦有人唤起,脸上便洋溢着公主般的笑。
接到纸条后,管桐开始对这个平日被忽视的“粉晶公主”特别留意并考察了下。既然谢丽娜不成,粉晶公主也将就吧。
虽然她不是最漂亮的,不过家里很富有,这样就不会委屈到彤彤。
唉,总得有一样说得过去的,否则自己心里会不安的。
于是经过短暂考虑,管桐决定和粉晶公主约会。
这个公主穿着公主的衣服,过着公主的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可是公主也有一样不好,就是她的公主派头。
明明是主动追求管桐的,却处处颐指气使,弄得管桐每次约会回来都气得想砸东西。可是为了彤彤,他只得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心里阿Q的想着,就让你嚣张一会吧,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
这样一想,心里果真痛快多了。
更痛快的事在后面。
谢丽娜突然找他来了,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本来对她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一来可算是柳暗花明了。
女生就是女生,都是虚荣的,这不一看到自己不在乎她了又有了不如她的女朋友就急了。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看,难过了不是?
这就是天意,该怎么着就得怎么着,绕来绕去还不是这样?
看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还是虚荣在作怪。也难怪,谢丽娜什么时候主动和男生说过话呢?那自己就主动一点吧,迟一步就有可能把到手的鸭子弄飞了,再等这样的机会可就难喽。
于是管桐赶紧上前表白:“我喜欢你。”
这话把管桐自己都吓了一跳,也太直接了,一点艺术感和浪漫都找不到,这完全和他的气质不符嘛。
看得出,谢丽娜的惊恐程度更甚于他,她甚至身子向后退了退,做出一副要逃的架势。
一时间,管桐有点懵。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并怀疑刚刚的判断,万一谢丽娜找他是为了别的事就麻烦了,现在自己在她眼里一定和精神病差不多,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于是他赶紧趁谢丽娜准备抽身而退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然后就是一记火热绵长醉人的吻。
此吻益处多多。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谢丽娜的初吻,女孩子都会对自己的初恋很难忘,初吻更能够轻易的打动她们,这往往胜过任何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其次,趁机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说。
再有,先把她弄懵了也好方便进行说辞。
而且如果谢丽娜翻脸给自己一巴掌那自己只能忍痛割爱继续瞄准粉晶公主,也不算失去太多,如果她没有……
为了将吻弄得逼真点他曾一度把谢丽娜想象成彤彤,结果太投入险些把自己弄晕了。
他的想法没有错,谢丽娜果真被弄懵了。只见她身体在离开管桐的怀抱后晃了两晃,险些栽倒在地。
管桐忙趁机把她搂在怀里,随后开始滔滔不绝:“其实,丽娜,我一直想说,我,喜欢你。”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章 俘获
为了强调自己的真心并证明这的确是真的,管桐看住谢丽娜的眼睛,深深的。他知道,即将进行的一切表白都得先让自己相信,否则,就会从眼睛里流露出虚假。
他暗自深吸了口气:“刚才可能是我太鲁莽了,我道歉,可是我那是……情不自禁。其实很久以前,我一直认为咱们只是同学,邻居,可是最近……我接二连三的梦到你。刚刚开始我也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管桐赶紧继续构思。
“梦里有时是咱们小时一起玩的情景,有时又好像是上学,有时又好像是……我也看不大清楚,反正就是咱们在一起高高兴兴的。梦里本来还有很多人,可是后来,就剩下咱们两个……”
说着,目光又深深的望了去,他发现谢丽娜惊愕的表情似乎有些缓和,于是编得更起劲了。
“有时,甚至在梦醒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你站在我身边……”
这个倒是事实,不过女主角不是谢丽娜,而是彤彤。
可是这么感人的语句倒好像把谢丽娜吓到了,她哆嗦了一下,管桐赶紧拽过话头。
“我一直在想是为什么,后来,我知道了,不知不觉的,你就偷偷的潜入了我的心,等到我发现之后,你已经存在太久太久了。”
谢丽娜面露疑惑,眯着眼睛看着他。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看来还得再说点。
“没有人知道感情是怎么发生的,因为它猝不及防,所以才会带给我们惊喜和悸动。你现在可能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因为我……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再也不愿看到那些可恶的男生围着你打转,这会让我又心痛又愤怒,有好几次我都想揍他们一顿。但是,每到我站起的时候我就会问自己,‘你算什么啊?你凭什么打人家’?而其实我最怕的是你生气,怕你觉得我莫名其妙,那样我会更难过的。”
说到“难过”,管桐的眼圈适时的红了红,这个时候,谢丽娜微微抬起了手,但是又放下了。不过这个尚未完成的动作给了管桐很大的鼓励,因为这说明她动心了。
“为了转移对你的注意和这份可能根本就不会到来的感情,我拼命的麻醉自己。我和女孩子们频频约会,我想在她们身上找到你的影子,但是你太优秀了,她们没有一个能具备你的万分之一。每每发现这个,我都心痛欲裂,我几乎要绝望了。有一天,我听说那个‘粉晶公主’的眼睛很像你,于是我答应了和她约会。可是虽然她的眼睛也很美丽,却缺少你这样的神采。那一瞬间,我知道了,即便走遍千山万水,历尽百转千回,我也找不到第二个你。”
无意中,管桐套用了一句歌词,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赶紧看了谢丽娜一眼,不过她已经被这些话打动了,正用波光盈盈的眼睛看着自己。
管桐几乎要欢呼了,但是目前保持“沈痛”的心情更为合适。
“可是我还是继续留在她身边,其实我还有个目的,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我做了这么多,说是麻醉自己,事实上也是想让你看看我也是很出色的,希望你嫉妒一下。”
这倒是更接近事实了。
“唉,说了这么多。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今天说的做的都很卑鄙,以后更不会理我了吧。不过,说出来,我心里也痛快了些。你要是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对不起你……”
说着,管桐作势要走,却被谢丽娜急急叫住。但是她只喊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不过管桐知道,他成功了,现在只要再来一个拥抱就可以宣布落幕了。
果真,谢丽娜顺服的贴在了他的胸前。
从那天起,管桐发现自己在语言构思和表达方面简直是天赋异禀,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都用这天赋来麻醉谢丽娜,让她乖乖的做自己的囚犯。而且在他的鼓励下,谢丽娜也留起了长发。因为彤彤是最爱长发的,他可不能让她复活后有丁点的失望。
他们这对别人口中的“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着实让他陶醉了一阵,每每出入校园,那些个羡慕赞赏并掺杂着嫉妒的目光的确让人精神亢奋。
即便这样也不敢大意,否则功亏一篑。
而且兴奋归兴奋,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每夜,他都会拿出梳子来,安抚管彤一番:“别急,就快成了。”
他现在不敢轻易用梳子梳那绺头发,他不是不想和彤彤相见,他是怕因为她的出现而导致他精神不振而在谢丽娜面前露了马脚。
他知道彤彤会怨他,但是他相信她会理解的,这一切的割舍,都是为了来日的长相厮守。
不过,即便他没有梳那头发,那头发仍旧在不断的加粗加长,到后来竟可以攥成一把了。
现在它可以像瀑布一样铺洒在床上。
这一幕,管桐很熟悉。
那天下午,彤彤的长发就是这样铺在了床上,放肆的开着,如同一朵怒放的墨菊,她的脸就是菊花的花蕊,娇豔欲滴,鲜嫩醉人。花瓣与花蕊上点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他的吻到了哪,露珠便滑落到哪。
那是属于他们的刻骨铭心的一刻,时不时会跳到他的眼前,让他心中翻滚着难以言说的滋味。而今天这头发又真实的再现了当日的情境,让他的心情更加难以平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彤彤都对长发有种特别的偏爱,偏爱得近乎偏执,原来就是因为这绺,不,这把头发,来自前世的头发。
它不仅仅是头发,它是联系两颗心的坚韧不断的千丝万缕。每一根都是一丝爱意,一丝浓情。即便是到了今世,即便是它被剪断,这份情意都是剪不断的,它会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永永远远不分离。
他多么渴望重逢的那一天及早到来,可是他与谢丽娜之间总是别别扭扭的。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事似的,看他的目光躲躲闪闪,全不像一个陷入爱河的女孩的模样。可是他实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有时他觉得她好像想对自己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章 进展
他只好拼命的对她好,甚至有时都感到自己有些低三下四了,但是她仍旧对自己若即若离。他不希望好容易到手的胜利果实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飞了,可是两人的进展似乎停滞了。
唉,他叹了口气,看来彤彤的复活要等些时日了。
管桐摩挲着手中的头发,头发发出好听的声音。他将头发轻轻贴在脸上,感受那份清凉,润滑与阵阵幽香。
头没来由的一阵眩晕。
他闭上了眼睛,等到睁开后他发现自己突然出现了幻觉,是的,这一定是幻觉,因为他竟看到彤彤端坐在镜前,拿着那把梳子在梳头发。
彤彤,她怎么可能出现?还是这么活生生的?她不是一向在深夜里,在自己睡着之后才出来吗?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都没有和她相会,所以她……
“彤彤……”
管桐唤着她的名字,她却没有反应,始终一下接一下的梳头。镜中的她,表情木然。
“彤彤……”
管桐急了,赶紧下了床。
他惊喜的发现这回见到彤彤的时候自己居然能动。
可是就在这关口他眨了眨眼睛,彤彤……不见了。
管桐急忙到处看,可是屋子里的确只有他自己。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否则彤彤不会听见自己的喊声而无动于衷,再说那梳子不是一直被自己收在抽屉里吗?
一定是的,一定是自己太思念她了,电影里不都这样演的吗?一旦过分思念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看到她的样子。
的确,的确。
管桐揉着眉头,现在仍旧有点晕。
拿着头发走到椅子旁,竟又一阵头晕。
等到清醒过来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就坐在彤彤刚刚出现的位置,更可怕的是他正拿着梳子在梳头发。
而头发……竟然就是手中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居然跑到自己脑袋上,而自己正在对着镜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在意识恢复的一瞬间,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在镜中的表情恰恰是彤彤刚刚的那种木然……
一时间,恐惧从脚底蔓延上来,直爬上手腕,手便哆嗦起来。
梳子?!
他像被烫了一般丢掉梳子。
梳子“当”的落在桌上。
在管桐的眼中,它的表情同样很木然,那梳齿间的血丝似乎又多了些,也红了些,仿佛在诉说着不甘和怨愤。
梳子,它是怎么从抽屉里出来的?难道是自己拿出来的?自己……亲自拿出来的?
管桐实在无法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隐隐有些不安,他觉得此刻彤彤的感觉就像他看到梳齿间血丝的感觉。
不甘,怨愤。
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许久没有用梳子梳头发来召唤她相见?还是因为她对自己现在与谢丽娜走得太近而发生嫉妒?
可是不应该啊,这不都是为了她吗?他认为彤彤是可以理解的。忍一时之痛,成长久之乐,不是他们的共同目标吗?
管桐这样想完全是为了避免另一个可能,一个打死他也不愿相信的可能,那就是……
他自己便是一个绝好的替身!
的确如此。
双生兄妹,大多是相像的,而自己和彤彤的长相更为接近。在小时候,甚至连妈妈都认错过好几回。后来为了区分他们俩,只好让彤彤蓄起长发,这也是歪打正着吧。
而且以彤彤的心思,管桐是非常了解她的,她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最完美的,这个信念一直很执着。
当年兄妹俩和小丽娜一同出去玩,遇到的人若是在夸奖她之余顺便夸小丽娜漂亮,她立刻就愤怒的跑回家去,甚至会因为这事赌气结果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就为这个,小丽娜没少受委屈,后来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不大和彤彤在一起了。
而现在,他所选择的替身恰恰是谢丽娜,彤彤心里一定很生气。当初只是为了找个漂亮的替身,却忘记了彤彤小时的顾忌。只是除了谢丽娜,哪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呢?
目光再次不期然的与镜中的自己相碰,心猛的一跳。
是的,就是镜中的这个,不正是复活了的彤彤吗?
天啊!
管桐心里狂呼着救命,可是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摆出彤彤平日的娇媚。镜中人竟顾盼神飞,直至最后脱口叫了句:“哥哥。”
管桐几乎崩溃了,他连滚带爬的从镜前逃回床上,抓起头上的长发奋力丢到地上。
长发离开他的一刹那,彤彤仿佛也离开了依附着的自己,但是他仍旧能感到弥漫在周围的不甘与怨愤。
彤彤,难道真正想要的人就是……他吗?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因为自己从“管辉”变成了“管桐”吗?可是这是因为爱她思念她才改的名字啊。
彤彤也是爱他的,怎么忍心害他?
不,这不是害,不是……
直到现在管桐也不想把任何不好与彤彤联系起来,可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又让他找不到理由为她开脱。
不是害,一定是她在发愁,愁得都迷糊了,愁得都分不清是非了。否则即便是借了自己的身体复活,那么他的魂魄该上哪去呢?
她难道不希望和自己长相厮守?可是结果另一个却代替她成了游魂,这不同样是阴阳相隔吗?难道她就不会如此的思念自己吗?到时不同样也是痛苦的?
她可能是想……这样就真的能够永远在一起了,哥哥的身体,妹妹的魂魄……
于是,他把一切定为是彤彤的一时糊涂。而且一定是因为太着急了,她已经厌倦了做鬼的日子,而且她太想和自己在一起了。
真的,算来,她已经离开了三年。单看那头发,不算粗度,长度由初时的半尺多长到现在的近一米,看这长度就可以知道时间是如何一点一滴的过去的。它每走一步,都像油一样浇在自己火热的心上。
想到这,管桐捂了捂胸口。
接下来,他又开始往温馨的方面想。可能的确是因为谢丽娜,自己对她的好让彤彤以为他忘了她,所以特意借了他的身子,提醒他不要变心。
变心?
怎么会呢?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不管是彤彤还是自己,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最爱的你──彤彤!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章 救美
稳定好心神后,管桐下了床,他要捡回长发。
可是头发拿到手中,他又愣住了。
什么时候,这头发竟然成了一个……发套呢?
而且制作异常精美,全不像市面上卖的那些一眼看上去就是假的东西。它完美得简直就像是……就像是直接从人脑袋上扒下来的。
管桐的手抖起来,不仅仅是害怕,他发现有一股力量正在促使他带上这个发套。
他无力抗拒,只得任由它摆布。
在重新端坐在镜前,拿起梳子,意识临消失的一瞬间,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关于谢丽娜的事,一定不能再拖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谢丽娜仍旧保持着和他不远不近的距离,这简直让管桐心焦如焚。不是因为好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谢丽娜和他实在是太“相敬如宾”,而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经常性的从混沌状态中惊醒过来面对的是正在对镜梳头的自己,那个自己的脸上还残留着尚未退却的妩媚之态。
高三的他,脸上已经粗略展现了棱角,但是配上这样女性化的表情,往往都让他有砸碎镜子的冲动。
他现在经常处于难以自控的状态,他已经不想等下去了,实在不行,干脆换人得了,反正那个粉晶公主三天两头的来找她。
为此,一件意外发生了,也彻底打破了这种不死不活的局面。
这都要归功于这位公主。
为了留条后路,他没有直接拒绝粉晶公主,他的回答很是含混其词,说是谢丽娜主动追他的,这么多年的同学兼邻居,他怕事情弄僵了不好办,所以暂时答应她。他甚至还说谢丽娜以死威胁自己与她相处,他不想出人命,所以等过段时间谢丽娜情绪稳定了再说。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的确有道理,管桐这左右为难的说辞让粉晶公主抱有一定的希望,并且异常鄙视谢丽娜的轻浮与一厢情愿。她没想到一向高傲的谢丽娜居然只会用下三滥的手段来追求男生,这让她对她死心塌地的嫉妒顿时化为乌有。她坚信管桐是喜欢自己的,她愿用自己的坚贞和“宽容”来等待管桐的回归。
可是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在等了两个月之后发现管桐仍旧摇摆不定,粉晶公主怒了。
作为公主,怎能允许别人忤逆她的意见,抢夺她的心爱之物?她已经拿出风度了,可是为什么她的情敌仍旧死缠烂打?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死心的。对于这种低级的女生,暴力是最合适的。
于是,她收买了几个小混混,在放学的路上堵住谢丽娜。先恐吓她离开管桐,她要是不听话就动手,实在不行就划花她的脸,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追男生。
那张脸可是自己的心头刺,正好除去它。
她只担心这几个小混混关键时刻被谢丽娜迷住,那可就麻烦了。
小混混表现很正常,可是有人不正常,那竟然是管桐。
在关键时刻,他居然冒了出来,抡起拳头三下两下打倒了小混混,放走了谢丽娜。当时那句“你先走,别管我”让粉晶公主震撼了好久,一时间她竟希望自己是谢丽娜。
可是没想到刚刚的英雄不知为什么跌倒在地,结果愣在一边的小混混顿时一拥而上,开始报仇雪恨。
等到谢丽娜搬了救兵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动弹了,不过从二人交织的目光中,粉晶公主似乎明白了什么,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找过管桐,而且很快转学了。
等到管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听说她已经远赴澳大利亚了。
不过她是否存在对于管桐是无所谓的,因为他已经完全的俘虏了谢丽娜。
其实那天他一个人对付那几个小混混,虽然不能说绰绰有余,也能打个平手。可是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首先,是粉晶公主做的埋伏,她有动机,所以是纯粹的真实,不会引人怀疑。其次,自己恰好出现,路线时间都正常。再不利用好,就太浪费了,下一个机遇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赢得一个女孩子的芳心,苦肉计是最有效的。而且还是英雄救美,千古佳话,会强烈的震撼着每一个女孩的心,那可是她们的期待啊。
这已经是自己的最后一招了,谢丽娜再不中计,他是真没辙了。
于是他赶紧假意跌倒,小混混果真扑了上来。
他带着喜悦迎接着拳头,直看到谢丽娜领着人神色慌张的赶来,才向她报以艰难的一笑,真实的晕了过去。
付出就会有回报的。
且不说谢丽娜是怎样的借口感谢借口补功课上医院看望自己,单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她已经彻底的堕入情网了。
接下来自然是要做正常情侣该做的事,逛公园逛商店,去一切该去的地方,让她充分认识到自己现在的角色。
果真,谢丽娜越来越柔情似水的恋着自己,虽然她还时不时的会有欲言又止的状况,但是这只像个小石子一样,虽然投进了湖里,引起一片涟漪,不过很快就平静了。
收网的时候似乎到了。
可是一点意外差点毁了这一切。
谢丽娜撞到了他穿着女装在护城河边“散步”。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到的那,不过最近总是会突然的眩晕,清醒后就发现自己带着假发坐在镜前梳头。他以为这期间自己是一直坐在这里的,想不到这次醒来却是在护城河边,当时也吓了一跳,真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跑到这来的。而谢丽娜,她怎么会在这呢?难道她不知道关于护城河的传说?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家里捡到一个护身符样的东西,这东西也只能谢丽娜才有。想必她……她一定什么都看到了,比如那些照片……天啊,她会想些什么?
完了,全完了。
原定的计划里也没有这一项啊。
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情急之下倒是说了实话。
只是实话说了一半就收住了,因为神智又回来了,他很庆幸在他吐出选择谢丽娜为彤彤寄身的这个关口前又恢复了清醒。只是刚刚的那番肺腑之言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呢?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章 礼物
看看谢丽娜的表情。
疑惑?
惊恐?
悲伤?
好像都不是,确切的来讲似乎是……呆滞。
对,就在这个感觉。
这也不能怪她,这事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只是他唯一担心的是,谢丽娜会毅然决然的离开,那他的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费了这么多的脑筋,费了这么多的工夫,结果……
他仿佛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他的心在滴血。
他无力的垂下了头,竟然发现自己跪在地上。
形象的确够狼狈的,甚至可以由衷的承认是英明扫地了。
完了,什么都完了。
河水真清澈,真平静,像一张舒服的大床。偶尔的涟漪,应该是游鱼的梦话吧。
好诱人啊。
管桐的目光完全被它吸引了,他好想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的睡一觉。这三年来,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样,彤彤就可以用自己的肉身了,自己也不用再费尽心机了。如果她不用,那么,作为鬼,他又可以和彤彤在一起了。
或许,这才是最终的归宿吧。
风轻轻吹来,水面被它抚出了轻微的褶皱。
管桐竟觉得自己就是那水面,浑身都被惬意和悠闲包裹着,仿佛是一个摇篮中的婴儿受到了母亲温柔的爱抚。
婴儿,多幸福啊。
真不知道小时为什么总是想着要长大,可是长大了呢?除了失去还是失去,也有得到,但是失去的是心爱的,得到的却只有苦恼,无尽的苦恼。似乎生命不息,苦恼不止。
他累了,真的累了。
而这水面恰恰是解除痛苦的甘霖,它轻微的抖动,是欢迎的微笑……
唇边轻松起来,他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的笑了。那笑,和水面的微笑是一样的。
突然,宁静被打破了。
打破这宁静的是谢丽娜的转身离去。
水面对他的诱惑也顿时消失,充溢整个脑袋的竟又是怎样为彤彤获得这个寄身。
他连忙追上去,仔细揣摩谢丽娜的神色看事情是否有回转的余地。
但他看到的仍旧是呆滞。
她要是一直呆下去更好,省得麻烦了。管桐心想。
可是他仍旧不能那么乐观,只能在谢丽娜的耳边喋喋不休的承认错误,赌咒发誓。
这些低三下四的乞求让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颜面尽失,每一句话都像钝钝的刀一般砍在心上,每砍一下便恨上谢丽娜一分,直至将十几年来本就微不足道的情谊和想要求她做寄身的愧疚一并恨掉。想必自己在她心里也好不到哪去,估计已经成了十足的变态。
这都怪她,谁让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犯不着弄成这样子。都是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幸好谢丽娜目前是“目空一切”,否则,她一定会看到管桐虽然满脸的悔恨和歉意,但是眼中却闪耀着仇恨的火花。
管桐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谢丽娜始终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的走着,直到他用力拽住她,她才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能不能答应我……”管桐费力的咽口吐沫,他已经江郎才尽了,原本让他引以为豪的口才现在似乎只能浓缩成一句话:“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
是啊,你可能没有做寄身的机会了,但是自己还要找别人呢,可别坏了大事。
谢丽娜木然的点了点头。
她还算清醒。管桐心里想道,不由得又重新把她纳入考虑之内。只是他觉得目前这种情形不大适合急于求成,像自己刚刚的喋喋不休倒容易引起她的反感,不如让她冷静冷静,然后再进行攻心之事。
于是管桐闭了嘴,护送谢丽娜回家。
整整一夜,他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谢丽娜回心转意。
无他,只有加倍的好,无怨无悔的好。
每当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想着他所付出的将来要加倍讨还。
只是这个寄身,虽然看似完美,但始终不如彤彤。这么一想,他倒觉得自己仍旧是吃亏了。
他也没熬多久,终于等来了合适的机会。
趁一天谢丽娜心情不错,他拿出了准备已久的梳子,当然,事先他进行了包装,以示隆重。
看谢丽娜的神色,似认得这梳子。
他心里有些慌,现在谢丽娜的一丝丝变化都会让他心惊肉跳。
不过认识有认识的办法。
“这梳子……是彤彤的,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惜没多久,她就走了。”
管桐面露忧伤。
不用伪装,这绝对是真实的。
“我曾经想一直留着,因为你也知道,她对我……很重要,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丽娜你别生气,听我说完。”
管桐拦住了准备转身离去的谢丽娜。
“梳子,成了我的寄托。每当我拿起它来时,就觉得……就觉得彤彤仍旧在身边,就那么看着我。”
管桐的眼圈红了。
“可是我现在有了你,我知道你对我仍旧是……不大相信。不过今天,我想把它送给你。这曾经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最宝贵的东西应该送给最宝贵的人,所以我把它送给你,我只想让你知道,你现在是我最爱的人。离开的已经离开了,时间不能倒流,没有什么可以重新来过,我能做到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说完,他轻轻牵起谢丽娜的手,将梳子放到她的手心,并将它们一并握住,用眼睛深深的看住她。
这往往是电影里最让人心动的一幕。
切记,想要说高明的谎言且不被识破,就要说半真半假的话,到时对着对方的眼睛时就可以只想真的那部分,那样目光便将显得真诚许多。
管桐将其运用得恰到好处,他发现自己的表达能力又上了一个层次。
果真,谢丽娜又被他打动了。
先不说这番话,单讲这礼物,这可是管桐最宝贵的东西啊,他怎么会轻易送人呢?而如今真的握在了自己手里,这难道不能说明他准备放下过去的一切,对自己敞开真心吗?
于是她以更真诚的目光回视他。
这等于是给管桐吃了颗定心丸。
然后继续深情款款:“知道为什么要送你梳子吗?”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一章 影子
管桐摸了摸谢丽娜的长发:“高三了,学习很累的。老师不是说经常梳头有助于缓解疲劳吗?所以,别忘了,睡前经常用它梳梳头发。我不能总陪在你身边,就让它陪你吧。而且当你梳头的时候,我也一定会感觉到的,就像你现在这样……”
管桐揽过了谢丽娜。
谢丽娜偎在管桐怀中,爱惜的抚摸着梳子。
管桐很担心她会问起血丝的事,可是当他看向梳子时,突然发现梳齿间若有若无的血丝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正如他所说的,他的确能够感觉得到,就通过谢丽娜的精神状态,他便可以得知她是否在使用这把梳子。其实这倒是毋庸担心的,因为自己都深情到那个地步了,她没有理由不用。关键他是想通过她的精神状态得知彤彤行动到哪步了。
原本以为谢丽娜第二天就OVER了,而且他看到她时还惊喜的迎了上去。可是谢丽娜脸上的表情证明彤彤没有成功,幸好他没有脱口叫声“彤彤”。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彤彤不满意?
他不明白,但是打算观察几天再说。
经过观察,结果慢慢就明显了。
谢丽娜渐渐开始精神不佳,进而消瘦,黑眼圈……一点点的显现出来了。
他知道,彤彤已经开始行动了,只不过进展缓慢。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不将其一举拿下,而要这么费事。
后来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那绺头发,并非在一夜之间长粗长长的,想来寄身也是如此吧。大概是为了更加适应现有肉身的状况,免得出现“排异”反应。
管桐不禁为自己的分析叫好,可是他不知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彤彤才会彻底的占有谢丽娜的肉身。
不过好事也将近了。
就在他将梳子送给谢丽娜的第九十天的那个下了晚自习的夜晚,他用自行车载着谢丽娜回家。
开始的时候,她还又说又笑的。可是过了一阵她突然从车子上跳下来,在地上手舞足蹈。
他吓了一跳,以为彤彤这会就要展开最后行动了。可是现在绝不是个好时机,因为周围有很多同样晚归的同学,着实不方便。她为什么不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呢?
管桐暗自着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谢丽娜舞蹈了一阵就惊慌的问自己:“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什么?难道她发现了彤彤?
管桐几乎要把车把攥出水来。
“你看到了……什么?”管桐一脸紧张。
“影子。你看到我的影子了吗?”谢丽娜说着,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管桐诧异的向地面看去。
谢丽娜的影子非常淡,淡得几近透明,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
一时间,他明白了。
谢丽娜的魂魄马上就会消失了。
像是要肯定他的猜测一样,谢丽娜惊惧的喊道:“奶奶说过,只有鬼才会没有影子!”
他的心花简直就要怒放了。
彤彤,彤彤就要回来了!
可是表面还得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别迷信了。你看这么多的路灯晃来晃去的,当然把你的影子照没了。这是光的折射原理,就像手术室里顶灯的设计。你啊,一定是上课没好好听,看来有时间我得给你补补课了。”
听了他的解释,谢丽娜平静了些,但仍忍不住看向地面的影子。
管桐怕她发现破绽,忙催促她:“别乱想了,快点回家吧,要不阿姨该着急了。”
谢丽娜乖乖的跳上车,却还心有余悸的低头看着,他能感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他突然有些同情起她来,但是若想让彤彤复活,就必须有人牺牲。
于是这点同情很快被抛在了脑后,不过他倒是觉得应该在谢丽娜在世的为数不多的几天里对她尽量的好,也算对得起她了。而且,他在心里悄悄的说:“放心吧,我和彤彤一定会非常爱惜你的肉身的。”
正如他所愿,谢丽娜没过两天就不再上学了。
估计是在家受死吧。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也为了让大家看到自己是很关心她的,他特意去看了看她。
当然还得装作是普通同学的样子,因为谢丽娜的家教甚严,是不会允许她在上学期间谈朋友的。
谢丽娜果真如他所愿的躺在床上。
两天不见,她又瘦了一大圈,都有点皮包骨的感觉了。以前虽然她也不胖,但是还很有肉感,而现在,面色发黄,眼睛深陷,再配上大大的黑眼圈,乍看上去就像是两个黑窟窿。幸好还有口气,否则活像具新出土的干尸。
彤彤是不是对她有着极大的怨愤啊,否则怎么会把她弄成这副样子?可是她难道没有想到自己要是寄身在这个模样的肉身上会是什么效果吗?
管桐有些担心,不过他安慰自己,只要寄身成功,这个肉身很快就会恢复原样的。
于是他细心嘱咐谢丽娜好好养病,“很快就会恢复的”竟脱口而出,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没有把她的名字喊成“彤彤”就好。
临走时,他和愁容满面的谢丽娜的妈妈告了别。心想多亏她妈妈是无神论者,否则看到女儿莫名其妙的病成这个模样早就该产生怀疑了。
看谢丽娜的模样,似乎也挺不过这两天了。
管桐查了查日历,梳子在谢丽娜手中已经停留了九十八天,如果他没有估计错的话,明天就该是彤彤彻底夺取肉身的最后一天了。
他有些激动,因为他不知道那具体会是什么样子。
他开始想象彤彤初次进入肉身之后的情景。
她会缓缓坐起,惊奇的打量着这具属于自己的真实的肉体。她会快速冲到镜子前,查看镜中人的容貌,因为彤彤是最在乎这个的。
只恨自己无法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里与她相会,只能等待。而在等待里他也没有闲着,谢丽娜的样子他也见到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是怎么让这具肉身尽快恢复美丽。他可不想看见一个憔悴枯槁的妹妹。
等待吧,只需一个晚上。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二章 预感
为了遏制自己频繁爆发的想要到谢丽娜家与复活的彤彤重逢的冲动,他带上平日积攒的零用钱奔向超市。
他要挑选彤彤最爱吃的东西来迎接她的回归。
虽然如此迫切的渴望与她相见,可是他心里又在暗暗的祈祷彤彤可别醒过来就直接到隔壁去找自己,也别对新妈妈的关心视而不见,否则一切都会变得很别扭。
管桐实在是太兴奋了,一会想到这一会想到那,出门时差点忘了付钱。
可是等他兴冲冲的回到院子顺便按捺不住好奇心透过谢丽娜家亮着灯光的窗户看进去时,他的心先是一惊,紧接着便凉了。
他看见屋子里乱作一团,有两个人正在翻东西。一个是谢丽娜的妈妈,一个是……她的奶奶。
这个老太太什么时候来的?据他所知,自从十二年前她带着一个女孩子离开这个院子后再也没回来过,可是今天……
看见她,管桐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寄身这事恐怕要砸。
在他印象里,这个老太太虽然似乎只会讲些鬼故事,可是却好像是极有本事似的。当然,他也没见过,只是感觉。尤其是她的目光向自己望过来的时候,当时年幼的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
现在想来,难道是那时她就已经预知了今天的事?
应该不可能吧,她毕竟只是个老太太,况且当年妈妈请求她救彤彤时,她不也是无能为力吗?否则还能有今天这事?可见也没有那么大的本领。
管桐安慰着自己。
就在这时,他看到正在谢丽娜床边忙活的老太太突然转过头来,似乎看到了站在暗处的自己。他心一惊,忙从窗前逃开了。
整整一夜,管桐都在矛盾中挣扎着,他既希望彤彤能够赶紧获取肉身,又担心一不小心被那老太太破坏了计划。破坏还是小事,怕的是被老太太捉住,再弄个什么魂飞魄散的,那可就彻底毁了。
虽然他有点质疑老太太的能力,但是心中的不安却在不断的扩散再扩散。
他随时留意着屋外的动静,每一个声响都会让他心惊肉跳好一阵。
窗外好像刮起了一阵风。
管桐忙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悄悄下了床,准备探听下隔壁的动静,却在门口撞见了妈妈。
以往这个时候,妈妈都是睡着的,可是今天她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笑,眼睛闪着光,嘴里还喃喃着。
管桐吓了一跳,不过妈妈自彤彤去后就已经神经失常了,出现这种状况应该是正常的。
他忙稳定心神准备扶她回去。
“妈,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他说着,顺便看了眼墙上的夜光表。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妈妈听话的跟着他往里间走,但是嘴里仍旧喃喃着。
“妈,你说什么呢?”管桐随意的问了句。
妈妈又喃喃了一遍。
管桐没有听清,而且他也不感兴趣。
“彤彤……”
像是非要让管桐听清一般,妈妈提高了音量。
“什么?”
管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记得自从彤彤去后妈妈再也没有提到过她,至少在自己面前没有提到,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一样。
“彤彤,刚刚回来了……”
妈妈梦呓般的继续说道,脸上带着笑,眼睛闪着光。
不知为什么,管桐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彤彤,彤彤回来了?
他四处张望,到处寻找,可是哪里有彤彤的影子。
“妈,彤彤在哪?彤彤在哪啊?”
他摇晃着妈妈的肩膀,可是妈妈始终只重复一句:“彤彤回来了,彤彤回来了……”
一边叨念着,一边自己进了房间。
管桐懵掉了。
彤彤,真的回来过吗?为什么自己看不到?
妈妈的话可以相信吗?
他打开门,向外看去。
和所有的夜一样,今夜仍旧安静。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刚刚刮过窗户的一阵风。
难道是彤彤,彤彤来过了吗?
管桐望向谢丽娜家的窗户。
一片黑暗。
她已经睡了吧?可能……彤彤已经成功了?!
不过,这个希望似乎有些渺茫。
管桐对着黑洞洞的夜若有所失。
按照管桐的想法,此刻应该有场对决,老太太和彤彤的对决,而这场对决即便是用常人的眼睛无法看到,但是也能通过风声雨声和一些难以言说的声音表现出来,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可是这夜……太普通了。
是彤彤失败了还是自己原有的关于寄身的分析本就是错的,抑或是自己根本就领会错了彤彤的意思?
大脑一片混沌,感觉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他就像只可怜的猴子,看着水中的月亮好看便去捞,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但是他又不甘心,他觉得这其中的每个环节都严丝合缝,一切都应该顺理成章,唯一多出来的就是那个老太太。
可是她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吗?再说,她已经老了,而彤彤却正年轻。
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彤彤能在这场对决中取得胜利了。
想到彤彤的苦战,管桐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现在的他只能战战兢兢的等到明天才能知道具体情况了,而情况……不容乐观。
好容易挨到了天明,管桐立刻冲出门外。
这也是个没有什么特点的早上,除了头顶小鸟的鸣叫周围仍旧保持着夜的寂静。
他偷偷潜到谢丽娜的窗前。
屋里很安静,谢丽娜和她的妈妈都好像仍在熟睡着,而那老太太却不见人影。
难道彤彤成功了?
管桐心口一阵狂跳,他忙趴在窗口上仔细观察昏暗中谢丽娜的神色。
屋里的光线实在太弱,他什么也没有看清,急得就差点破窗而入了。
这时,谢丽娜动了下。
他忙闪开。
接下来就听见她和妈妈在说着什么,不过有点听不清,好像是什么声音啊,害怕之类的。
这个说话的人,是彤彤吗?
他小心翼翼的探过半个脑袋,正准备仔细察看,屋内的门突然开了,谢丽娜的奶奶出现在门口。
看得出,她很疲惫,进门的时候还差点跌倒。
谢丽娜的妈妈急忙把她扶住。
过了好久,那老太太才开始说话。
她的声音更低更小,管桐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到。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三章 败局
他急得不行,结果不小心撞到了玻璃。
窗内的人齐齐的望过来。
管桐立刻让自己从她们的视线中消失,赶紧逃回了家。
倚在门上,心咚咚的跳,即便是已经脱离了危险还不能让它平静,甚至愈跳愈烈,连呼吸都被它拦住了。
他不禁大喘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一股异味涌进了胸口,差点让他吐出来。
这股味道……很熟悉……
突然,他发现彤彤的房门开了。
自从那次从她房里离开到做了前世的梦,他就再也没有到过那个房间,而现在,门怎么会开了?难道是彤彤回来了?
他忙奔了过去。
屋里的确有人,但不是彤彤,而是妈妈。
她正背对着他蹲在埋彤彤的洞前。
屋里有着奇怪的声音,等到管桐绕到前面去时才发现这声音是妈妈发出来的。当时她的嘴里正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妈,你在这里干什么?”
经过一夜的折腾和刚刚的紧张,现在的管桐有些虚弱。
妈妈在对他笑,眼睛闪着光:“彤彤,彤彤回来了,她在和我说话。”
说完,又低下头对着那已被填好了的洞继续叨咕起来。
这简直是给管桐以致命的打击。
倒不是妈妈的失常,而是如果彤彤真的回到这里那么不就等于一切都宣告失败了吗?
看着妈妈表情丰富的对着洞口自言自语,管桐觉得自己真是要承受不住了。
他疯狂的拉起妈妈,把她推向门外,随后找来木条钉子什么的将这扇门钉了个严严实实。
但是失败已成定局。
一天内,管桐和谢丽娜家共用的院子里竖起了一道墙。
一周以后,管桐收到一个邮件。
里面是把梳子,彤彤的梳子。他曾把它送给了谢丽娜,这会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邮件的发件人栏里没有地址,但是一切不言而喻。
半个月后,谢丽娜一家搬离了这个院子,她也从学校消失了。
曾在某一时间,他想力挽狂澜,说什么也要将计划进行下去。可是此刻他的智商和口才竟然没了用武之地,究竟用怎么样的方法才能把这一切遮掩过去让谢丽娜回心转意?
他挖空了心思也没有想到一个方法,包括不合适的。
他终于体会到功亏一篑的极度悲哀与绝望,竟让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来,鬼谷子的符咒是破不了的,他和彤彤将永远永远人鬼殊途。
夜里,彤彤又悲哀的出现在床边。
他仍旧是不能动,任由她的哭声将自己的心撕得粉碎。
寄身,寄身……
彤彤的每一声哭泣的尾音似乎都在诉说着“寄身”,她留在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寸冰凉都似乎凝成了“寄身”这两个字。
是的,她仍旧需要寄身,她仍旧想要复活,她仍旧想要和他在一起。
只是这寄身……
管桐已经失去信心失去希望了。
他在谢丽娜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工夫,计划得那么周密,费了那么多的时日等待,可是结果呢?轻易的就被毁了,现在他要上哪去找合适的肉身呢?即便是有,一想到曾有的结果,他就先惧了。
他现在极其了解那些达不到目标的人在瞬间产生的离世的勇气,因为他现在经常会有这样的冲动。
彤彤在哭,哭得他已经粉碎的心失去了知觉。
原来痛到极致便是无法再痛。
他倒是很佩服彤彤的执着,即便是失败了,仍旧在追求着。而他却没有这番勇气,不由得自惭形秽。
他只是累,累得连幻想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彤彤这哭声揪扯着浑身难受,似乎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当初的誓言──永永远远不分离。
是的,不分离,不分离……
管桐勉强打起了精神。
既然彤彤不放弃,他怎么好辜负她?
好吧,我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的,只是……只是要给我时间,我太累了,让我歇歇,顺便,想想办法……
说是想办法,可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那么完美的计划都破产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其实,他始终无法面对的不是失败,而是对他完美自信的打击。
很少有人能够越挫越勇,尤其是当他对某事期望特别高的时候。
这段时间,他不敢碰那梳子和发套,他怕碰了以后,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满脸妩媚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经常对着天空的游云发呆,感觉自己就像这云一样,漫无目的的漂游。
终于在一个雨后初晴的傍晚,当彩虹渐渐显露于天空的一刻,他好像想通了。
计划的确是完美的。
经过他反复思量,可以肯定的说这个计划没有一个漏洞,唯一破坏它的只是谢丽娜的奶奶,那个不知会着什么法术的老太太,估计也是如鬼谷子一样专门给人下咒搞破坏的那种人。
于是重新拾起了自信。
既然计划没有错,那就可以照样实施,他就不信下次还会碰上个会法术的。毕竟这样的人不多,而且他听说那老太太已经死了。
这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狠毒的人,可是这老太太既然破坏了彤彤重生的机会,她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她的死是不值得同情的。
这样想来,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寻找目标重现这一计划的完美。有时他甚至觉得,享受这计划的过程带给他的刺激与美妙,譬如眼看着目标一步步的走进他的圈套时的惊喜与满足,要远远胜于结果的重要。
可是这样一来他便觉得对不起彤彤,然后开始发自内心的忏悔。
只是谢丽娜之后,便看谁都不顺眼。
他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身边围前围后的女生,觉得她们长得是那么的差强人意,简直是对不起这个世界。
于是便无论如何也看不上这些期待他哪怕只看自己一眼的女生,结果却得到个绝版好男人的称号。因为大家都以为他的心早就随着谢丽娜的离开而远去了,而这个称号则为她赢得了更多女生的芳心。
因为谢丽娜?
管桐的鼻子哼了一声。
不过眼中实在没有看中的目标,管桐为这个甚至有些恼火。幸好高考来临了。
换一个天地,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四章 女生
大学生活,的确很令人向往。还记得刚得知彤彤患了不治之症时,自己还渴望立即考上医科大学,然后复活彤彤。
但是现在,这个愿望已经不可能了。
彤彤现在……怕是只剩下一具尸骨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哆嗦,然后赶紧望向窗外。
五月的暖阳,真是灿烂啊。
管桐填报了一所重点大学。
以他的成绩,考上没问题,只是他偏偏填报了美术专业,这让他的英语班主任伤透了心。
管桐的英语全校第一,班主任的最大心愿就是让他读英语系。以管桐的聪颖,一定会让众人刮目相看的,到时一旦有人问起“你的英语是哪个老师教的啊”?那么自己的名字也就跟着沾了光,也不枉费在这一行苦干了二十年,可是这个倒霉孩子却选了美术系。
是的,他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可是……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班主任费劲心思的劝说他,但是管桐心意已决,把他的心伤得拔凉拔凉的。
管桐自有他的打算。
美术系,一看名字就不同凡响。搞艺术的人,一定都是俊男美女,到时还不任他挑选?就算个个都是歪瓜裂枣,可是以自己的外观和才华还怕吸引不到更多的女生?他大可以用给人画像的招数来开始自己的计划,以前这招也不是没造成过轰动效应。
要知道,大学可是招揽全国各地的人才,要比这个小破高中多几倍人,还怕选不出个出类拔萃的?
到时选个又有才又有貌的寄身,彤彤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带着这份兴奋,在夏末的一个早上,管桐拖着皮箱站到了这所大学的门前。
晨光中透着太阳的金色铺洒在整个校园中,**大学几个大字闪着威严而慈爱的光,带着一种圣洁,而远处那些穿梭在晨光中的男男女女则像是希腊神话中的仙人一般自由飘逸。若不是那几座岿然不动的教学楼伫立在那,管桐一时间还真以为进入了仙境。
身边也有同来报到的新生,他们叽叽喳喳的兴奋谈论将管桐彻底从仙境中拉了出来。
兴奋之余还有着遗憾。
若是彤彤还在的话,现在应该会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吧。
管桐无意识的扫了扫身边的人,心突的沈了下去。
这……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目光所见者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傻乎乎的?男生长成那水平也就算了,关键是女生,严重的超乎他的想象和心理承受能力。
他心里抱怨着,上帝怎么会允许自己生产这么多的不合格产品?
而这些个不合格产品正一边透过厚厚的镜片偷瞄他,一边红着脸兴奋的和旁边的女生交头接耳。其中一个似乎听得开心了,咧嘴露出两颗巨大的几乎龇出来的门牙,顺便还向他妩媚的一笑。
管桐差点将昨天的晚餐吐出来。
他赶紧调转头来,继续看着校园,可是究竟是因为刚刚吃了一吓还是晨光渐渐消失的缘故,眼前的仙境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扑面而来的热情欢迎他们的长短不一的男生。
的确,每有新生入学,学校都会安排学生做好接待,无非是说些欢迎之类的客套话,对校园做简单介绍,然后领着新生到已经安排好的寝室,并一一指点他们如厕就餐之类的位置,当然还须帮体弱的女同学搬运行李,而往往这样的雪中送炭就使爱情的种子在“无意”中萌发了。
要知道,一个女孩子家初到陌生之地,是多么的孤单多么的害怕,她们是多么的希望能有只强壮的胳膊帮助她摆脱这种无助啊,或许这只胳膊就可以用来依靠终生呢。
女孩子的脑子可是多用来幻想的。
就因为这个,往往来申请加入欢迎队伍的男生异常踊跃,除了校干部多是那些已经在校园里被诸多女生鄙弃渴望到这里碰运气的家伙,每个人都期待成为这个幻想中的主角。
为了维护学校形象,领导不只一次的命令大家严把迎新生队伍的质量关口,但仍旧挡不住如决堤江水般的向往爱情的冲动之情。
结果,一旦发现门口有新生出现,这群人便像见了金子的葛朗台满眼放光的恶狠狠的扑上来。
很快,耳边洋溢起热情的欢迎声,但却没有一句是属于管桐的。虽然他已经在脸上摆上了感激的微笑,可是那些男生却都绕过他奔向他身后的不合格产品,随后可以用“抢”字来形容他们想要为人民服务的热情拎过女生的行李,半拖半拽的将其拉出队伍迅速向校园走去。
这些女生被脱离队伍前均恋恋不舍的向管桐回首张望,而管桐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因为这一拨的女生相对较少,很快被先下手为强的男生抢夺一空,而欢迎队伍还剩下了一大批。为了表达热情并掩饰内心的虚空,他们开始热心的帮助男性新生。
于是便没有那么忙乱了,两个两个的又说又笑的向校园进发。
可是他们像是看不到管桐似的单单将他剩下来。
管桐自然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己已经成为他们情场上的劲敌。不是夸张,只要自己随便的往操场上一站,就得有大批的女生围上来。
这场战役不用打,他们就已经是注定的输家。
可是没人管,也不能傻站在这,管桐只好带着满心的得意和懊恼跟在前面两个人的屁股后头走,因为他听说前面那个新生和自己是一个系的。
可以说,这场混乱的入校仪式让管桐失望透顶,倒不是被同性们抛弃,而是他竟然没有从中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甚至连顺眼都谈不上。而且刚刚穿过操场的时候,又引得女生频频回望,但是他没敢回头。因为仅仅通过余光,他已经把她们划入地狱了。
他不敢看,也不能看,否则他真想立刻逃离这学校。
不过幸好,他还有希望,因为这毕竟只是看到一部分,而且新生还将陆续到校。
还是打点精神,擦亮眼睛。
可是管桐不免有些担心,看多了这样的不合格产品,他怕会降低自己的审美标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五章 选美
而且接下来的报到的新生情况也不容乐观。
管桐在宿舍楼上一一看去,越看心越凉,恨不能就此纵身一跃,免得视觉再受污染。
与他深有同感的还有对床操着山东口音的男生,他垮着嗓子对伫立在窗口的管桐哀叹道:“别看了,看也没用。俺当年(好像他已经是前辈了似的)也和你有同样的期待,在中学时就知道低头猛学,对女生看都不看一眼。不是不想看啊,是怕陷入早恋的漩涡。当时还有个女生对俺挺好的,长得也挺俊的。可俺一门心思就想考上重点,然后在大学里找个如花美眷比翼双飞,要不俩人考到不同的地方也是个悲哀啊。可是俺等呀等呀,理想实现了,可也落空了。车上遇到个开学返校的前辈,他正看着手中的一张照片,那女生长得别说有多……”
管桐等着他说“好看”,可是他吐出来的却是:“难看了。俺也没好意思问,因为一想这就是他对象,咱也不好评论。可是他像看出我的心思似的,微微一笑,说,‘怎么,觉得不够漂亮是吗’?俺就笑笑,没吱声。可是他又说,‘就算这样在我心中也是美女了’。俺就想,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他也没再管俺,只是看着窗外说了句‘等你到了学校就明白了’,说着还叹了口气。当时俺就有点懵,可是到了学校这么一看,彻底明白了。”
小山东痛苦的翻了个身:“以前俺表哥总说什么‘大学无美女’,俺还不信,可是现在是眼见为实啊。而且学历越高,美女越少。你没发现这学校里女生明显少于男生吗?这就是定律啊!稍微有点模样的早就被人划拉到手了,剩下的简直是……惨不忍睹。俺真是后悔啊,早知道就和俺那同学好了,现在她也上了大学,估计身前身后那男生得一层一层的。想起来我这心就滋儿滋儿的疼。”
小山东捶着脑袋,语气愈发痛不欲生:“你说是将就一个还是在这四年里继续当和尚?俺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早恋季节,俺真怕将来参加工作后更……”
声音愈发低落下去,估计是已经悲伤到极点了。
这番话不仅刺激到了管桐,还戳到了屋里其他人的痛处。一时间,寝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神色凄然一脸肃穆,尽情的体味着弥漫在空气里的悲哀气氛并沈浸在对往事的追悔莫及中。
看来在人生的某一瞬间总会难免生出生不如死之感,管桐心里甚至都有了退学的想法,但是想了想,还是咬牙挺住了。
四年,有四年的时间可供他选择和行动。每年都会有新生入学,今年不行可以等来年,他就不信活人能被这条定律困死了。花费这么长的时间,还等不来个像模像样的?关键是让自己异常的出色,这样才可以避免主动出击。
而出色,似乎自从他出生就已经注定了。
他将自己的全部才能调动起来,很快就在全校四个年段若干个系中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澜。
不出一个月,全校的女生男生都知道了新入校的学生里有个叫管桐的男生。
提起他,女生是一阵惊呼一片骚动,男生是一阵惊恐一片咬牙切齿。
但是不管其他人如何表现,管桐是顺利的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其速度在该校是史无前例的。
虽然管桐的家境并不富裕,但是此刻的他俨然是学校的贵族。他的书桌或播音室里经常会出现各种精致的礼物,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而且凡是他出没之处,都有女生用爱慕交织的高压电网为他护航。
男生毕竟是大度些的,没有多久,他们已经接受了管桐的迥异出群。毕竟这是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过度的排斥只能显得自己心胸狭小不像个男人。而且,虽然自己的女朋友频频向管桐暗送秋波,但是有许多人也是处于纯粹的欣赏。何况他们发现管桐似乎对这些只会对他狂呼乱叫的女生不感兴趣,这让他们多了许多安全感,甚至觉得管桐很仗义。于是从最初的冷战发展到后来的称兄道弟,甚至敢于带上自己的女朋友和他共同就餐。
当然,男生没有看错,很多女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们宁肯抱着身边这棵粗糙但牢固的大树,也不愿心惊胆战的立在银杏树梢上随时承受跌落的危险。而且她们发现管桐的存在还有个好处,就是自己原本三心二意的男朋友竟然忠心耿耿起来,因为他们谁也不愿意在自己稍有动摇的时候便被管桐钻了空子,或者发觉自己并不是女友的唯一,有更好的目标尚在前方。
可以说,管桐的存在无疑起了一个净化空气的作用,除了那些个立场不坚定和始终无主的女生,大家很快就适应了他的优秀。
在大家适应管桐的同时,管桐也在适应着大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
他开始觉得那些个不合格产品勉强顺眼了,比如说这个眼睛小点,但是嘴巴也小得有些可爱,那个鼻子塌些,可是身材却不错……
没有永远的美,也没有长久的丑,看习惯了都是一样的。
当他在接受这些个他曾经认为是上帝的败笔时也不由得慨叹自己当初的预料是对的,他的审美水平的确下降了,而且下降的还不只是一个层次。
按理讲最出美女的应该是音乐系,管桐为了恢复自己的审美水平也曾参加过他们系主办的晚会。可是估计音乐系实在是太讲究时尚太追赶潮流了,那些个女生脸上画得几乎是……异常高调。亮蓝的眼皮,如鞋刷子般的假睫毛,涂了银粉的唇……一个个仿佛是从台上的聚光灯里走下的模特。
当然这绝不是夸她们。
她们似乎特别偏爱色彩打扮,不仅脸上涂了各式颜色,指甲,身上的暴露之处,均有着难以辨认的诡异图案。
她们的头发更是让人咋舌,几乎全部是超级女声的爆炸式,仿佛弄了这样的发型就是超女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六章 美女
管桐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锺爱这种发型,依他的眼光来看,无论是瘦还是胖顶着那么个大个如同……管桐不知道那个东西具体叫什么,反正是金属做的,乱蓬蓬的一团,用来刷锅的洁具。
瘦的顶着吧……说句不好听的,就像那马桶刷子,胖的……那简直不用说了,根本就看不出脖子在哪,就是一大团粘在另一大团上,整个一张麻将牌。
当然这些都算是表面文章,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她们在凡是不能致命的地方都打上了孔,每个孔都被圈圈或亮钻占领,跳肚皮舞的那个甚至在肚脐上栓了条长长的链子,随着腰肢的扭动,这条链子像蛇一样在光下用每一个环节展示自己的魅惑。
这些女生无一例外的对管桐释放着比蛇更魅惑的眼波,可是任是她使尽浑身解数,管桐仍旧是不为所动,因为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女生。纵使她长得再美,他也不会选择她做彤彤的寄身,他不希望彤彤复活后倒成了妖怪。
不过估计这些女生也好看不到哪去,否则哪个漂亮女生恨不能让全天下知道她天然去雕饰的美貌,谁愿意用厚厚的脂粉将其遮盖?
古往今来的事实证明,凡是被遮盖的,都是见不得光的。
看来在音乐系是没戏了,管桐又在可能出美女的中文系、外语系也地毯式搜查了一遍。就连经管系,他怕有漏网之鱼也利用工作之便都侧面彻查了,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已经将希望寄托于下届新生中时,寒假过后,他突然在这些个普普通通的女生中发现一朵靓丽的奇葩。
犹如一阵春风吹过,沈睡许久的蛹破茧而出,变成了炫丽的蝴蝶。她忽闪着翅膀轻盈的飞过了校园,立刻吸引了一大批追随的目光。
“那个女生是谁?”小山东捅了捅身边的管桐:“我好想认识她。”
经过一个学期的耳濡目染,小山东的地方口音已经被涤化得几乎荡然无存了,竟然还带着点台式或港式的发音,倒是同寝的几个哥们被他传染得时不时冒出个“俺”来。
管桐自然也这样想,不过他没有像小山东那样嘴巴大张着,口水都在唇边滴答着,脸上的表情和脑部提前萎缩的病人一般无二。
管桐急忙替他将下巴归位,然后拉着他回到寝室,省得在那丢人现眼。
可是寝室里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几个人正用电话向凡是有可能的知情者打探消息,不过答案仍旧是一片茫然。于是大家便合力认为这极有可能是新转来的学生。
随后就开始热烈的议论起她的美貌,到后来已经被描述成天上有地下无了。
管桐虽然也觉得那女生漂亮,而且通过其他女生的“衬托”更显得格外出色,但是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原因自不必提。
正当大家讨论得欢快时,一个声音极不协调的插了进来:“瞎操心什么?这么个人物还能落到你手里?”
声音是从上铺的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处传来的,他是这屋的寝室长。
屋子一下安静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管桐,弄得他极不自在。
僵持了一会,他连忙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他感到大家对他的态度仿佛又要回到刚刚入学的时候,那是一种使人感到身处在人群中的孤独。
可是……管他呢,他所要的他很清楚。
果真,他和那位大家口中的“绝世美女”走到了一起。
其实他的态度也不是很明朗,两个人只不过在一起吃了几回饭,约了两次会。本来可以再多约约的,可是毕竟刚刚开春,夜晚还是很冷的。
美女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因为她只告诉过他一次,而那次正赶上他在忙,不过她似乎更喜欢大家称她“美女”,于是管桐便也习惯称她美女。
说实话他态度不明朗的很大原因是不大喜欢她,他觉得她很浅薄,每天她所发起的话题都是“我美吗?”“你看我和某某谁漂亮?”“我哪里漂亮?”之类的,弄得管桐烦不胜烦,还得假意奉承,毕竟他的目标只是这具肉身。可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对美那么敏感,而每当她问起这些话时眼中总是隐隐现出一种期待和……恐惧。
不过他一直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已经是全校第一号美女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只是经常的重复这几句话着实让人疲惫,他不由怀念起谢丽娜来。谢丽娜也很漂亮,但是她从来不问这种没营养的话,
不过俩人出双入对着实让众人豔羡了一段时日。
管桐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遭到同性的厌弃和攻击,相反大家还对他们充满了祝福。
看来对美的追求是人人皆有的,而希望能够锦上添花的想法则更是众望所归。
可是在某一天,管桐突然接到一封信。
信上只有收信地址和自己的名字,而没有落款。
管桐不禁产生了怀疑。
而让他更为奇怪的是信封里的内容。
没有信件,只有一张照片,是二寸的正面免冠学生照。看样子是从某个证件上撕下来的,因为照片背后还带着来不及处理下去的纸迹,可见寄信人是相当心急的。
照片是一个女孩的,一个不能说是其丑无比但是的确是长得异常困难的女孩的脸。
几乎所有女孩的禁忌都汇总到了这张脸上,以管桐的艺术眼光看来这张脸毫无可取之处。
眯眯眼。
其实眯眯眼并不难看,譬如林忆莲,那还是相当迷人的。只是这个女孩的眯眯眼是纯粹的眯眯眼,一副睁不开的样子。
当然管桐可以认为这是因为照片上的她此刻正在微笑。
塌鼻子。
其实并不是塌鼻子的人都很难看,有些女孩的塌鼻子会使她们比那些高鼻大眼的女孩显得可爱许多。只是这个女孩的鼻梁显得异常的宽扁,鼻翼还偏大,好像是从天上下凡时先用脸着的地。
厚嘴唇。
其实厚嘴唇也并不难看,因为很多人会认为那很性感,于是管桐勉强认为脸上这几样东西只有这嘴巴还算是可以的了。可是她偏偏是笑着,露出了表面布满沟壑的牙齿。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七章 黑痣
这些个零件凑热闹似的挤在一张偌大的脸上,结果周围余出许多空闲。
管桐细品了一下,方发觉它们为什么结合得如此紧密,因为如果不占领制高点,极容易从脸上滑落下去。
事实上若不是她的齐耳短发,管桐真要误以为她是个男生。因为他宁可这是个男生,这样的长相或许会被女孩认为是有个性,可是她偏偏是个女的。只是他不清楚有着这样一张脸的女生会有着怎样一副身材。他暗自祈祷,她的身材可千万要棒点,否则会有无数人痛恨上帝的不公。
管桐不知道这个寄信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张照片来恶心他。难道是以前的某个女同学对他念念不忘吗?可是就算是这样的话怎么也得寄张艺术照吧,她怎么好意思这么“坦诚”的面对自己?
管桐想都没想,将照片塞进信封,随便夹在了某本书里。
可能有人会想既然这样讨厌为什么不扔掉呢?
管桐应该算是个很有素质的人,出于对对方的尊敬,他不会随意扔掉任何一个人的照片。高中毕业时,爱慕他的女同学送了无数张照片给他。虽然他看也没看,但是都锁在了抽屉里。
天渐渐暖了,女孩子们为了漂亮越穿越少,丝毫不顾及偶尔吹来的仍旧裹着寒意的风。
美女自然也是如此,她甚至提前穿起了领口极低的贴身T恤,尽情的崭露着胸前的两个半球,将《黄金甲》中的看点再次呈现在众人面前。
每个男生都不由用眼睛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尤物!
这个美女中的尤物尤物中的美女降落到了管桐的播音室,趴在桌子上,像是要测试胸口半球的弹性般不停的挤压,放松,放松,挤压。
结果管桐眼中便现出了“呼之欲出”的真实演绎。那两个半球的确相当耐挤,那被挤出来的部分极像涂在汉堡包中间那层厚厚的奶油。
管桐咽了口唾沫,汉堡包让他觉得有点饿,于是赶紧调转目光对着眼前的材料。
可是就在此刻,目光的尾巴扫到一样东西。
是一颗小小痣,就停在美女的右侧锁骨上。
这颗痣,好像在哪见过。
这个想法的确有些幼稚,痣除了大小平凸颜色上面有毛没毛之外好像没什么区别,管桐忍不住笑自己傻,不过这痣再加上这个位置的确有点眼熟。
管桐不禁又端详了一下。
美女见管桐频频看向自己胸口,不禁脸上发烧浑身发热,一股属于许多动物的在春天才会有的原始躁动立刻从肚脐处拱出来,进而铺盖住了全身。
“桐,我们……”
美女的上半身从桌子上抬起来,身子却靠近了管桐。
一听美女这样称呼自己,管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表示抗议。
他只好让自己离她远点,随口说道:“该吃饭了。”
的确,忙了一下午也真饿了。
美女失望的看着他起身穿衣,而管桐在将自己裹进外衣的同时,心里叨念着,可赶紧把梳子给她吧。
饭桌上的温馨让食堂里的每个人都瞠目结舌,忘记了自己面前的食物。
美女不断的将饭菜喂进管桐嘴里,一口一个“桐”的称呼着,极尽贤惠。
一边的小山东似被感动了,他剜起碗中的一勺饭,再在上面铺了块肥肉,满脸温情的送到对面戴眼睛的寝室长嘴边,掐着嗓子说:“来,人家好心喂你的,你就吃一口,吃一口嘛……”
引得众人欲笑不能,都在那憋着,有个实在忍不住的,竟呛得一个劲咳嗽。
管桐如坐针毡,这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
他只得忙乱塞了几口,就带着美女急急从食堂离开。
其实不是“带”,而是他走到哪她便跟到哪。才短短几天工夫,就和他如胶似漆了。
可是管桐实在是不想把她放在身边,否则他就要挠墙了。本来今天的事已经办完,吃完饭要么去自习室要么回寝室,但是如果这样美女是一定要跟着的,于是管桐只好说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办完,得继续做,而且还一个劲的强调学校催得紧,近几天可能都没见面的时间了。
美女失望的看着他。
管桐只好温柔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两只胳膊匝的箍中抽出来,简单安慰几句,就拔步向播音室冲去。
期间他还担心的往后瞅瞅。
美女没有跟上来,不过他知道她的脸上现在一定写满了失落。
他在解脱之余不由有点内疚。
回到播音室,面对静默的四壁实在无事可做,又不敢立刻回寝室,他怕美女会执着的在寝室等他,给他制造“惊喜”。
他只得无聊的东翻翻西翻翻,可是翻来翻去都是那些东西。不过偶然间一样东西从书里掉出来。
是一个信封。
管桐立刻想起那张照片。
正好无聊,可以把它拿出来研究研究,他倒是想看看怎么样才能把照片上那人弄得漂亮点。
照片已经很旧了,还有折痕,但是一点不影响效果,管桐甚至认为这些折痕会使那女孩看起来顺眼点。
他逐一研究着女孩的不顺眼处,他突然发现闲来无事研究人也是件蛮有意思的事。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停留在照片左侧女孩的脖子根处,那里有个黑点。
他一下想起了美女锁骨上的痣,应该就是这个位置。
不会这么巧吧,这个黑点会不会是脏污呢?
他对着光瞅了瞅,又用手指蹭了蹭。
黑点很执着的固守着自己的位置,像是在说它生来便是这样的。
疑云很快笼上了管桐的心,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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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是不能依管桐的意思几日不见面的,那会让她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于是第二天一到,她便将自己打扮得异常招摇的晃过校园直奔管桐的播音室。
她很纳闷管桐为什么经常不上课却能有那么好的成绩,他一定是天才。
这样想来,心中的爱意更浓了。
推开播音室的门,果真只有管桐一个人在。还记得第一次来时,屋里有好几个女生,可是自从她和管桐确定了关系,来这里的女生就只有她自己了。
当然,能够进入王宫的女性只能是王后。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八章 人造
美女带着王后般的派头跨进门来,直奔向管桐,可是突然停住了脚步,喜悦的表情凝在脸上渐渐变成了恐惧。
那种恐惧是管桐经常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那时她一定是在问:“我美吗?”
这种恐惧大概持续了一分锺,随后她以悲楚的目光注视了管桐一分锺,接着,转身,摔门而去。
管桐叹了口气,收起了桌上的照片。
他没有猜错,照片上的女生就是美女,只不过是她整容前的样子。
美女从播音室逃开后便从学校消失了,而她是个人造美女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曾经嫉妒过她的女生们个个扬眉吐气,然后到处标榜自己是纯天然的,但是也有人透露说学校有相当一部分女生正准备利用假期去整容,开学后好旧貌换新颜。有几个甚至想到韩国去做手术,至于整成什么样子她们各自保密,生怕即将到手的美貌被别人夺了去。
而管桐则足足被男生们笑了一个月。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管桐千挑万选却选了个人造美女,要是局部人造的也就罢了,那个美女竟然在全身动了手术,可见当初吸引他们的每个细节都值得怀疑,怪不得他们总觉得她的这个或那个部位有些眼熟。
据说她在动了手术后把原来的照片都烧掉了,这个是有人从她的毕业中学搞来的。至于这个人是谁大家倒一直不清楚,不过他们大都认为是一个暗恋管桐并因此嫉妒她的女生的阴谋诡计。
最毒妇人心啊!
男生们慨叹。
对于大家的嘲笑,管桐不以为意。那天看着她绝望离去,管桐倒是蛮同情她的。
试想一下,当她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面对的无非是两种结果,一种是如自己所愿,一种就是彻底被毁。对于一个女孩来讲,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耐力。
而且,疼痛,并不是一时半会能过去的。
对美的追求人人平等,她并没有错,有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长得漂亮点?可是如果让她成为彤彤的替身那是万万不能的,纵使自己不介意,彤彤呢?她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想到彤彤,管桐有些奇怪。
自从上了大学,彤彤一次也没有在深夜出现过,是寝室里几个大男生阳气太盛让她不敢靠近吗?
寝室长倒是说过有次他半夜起身上厕所,突然看到管桐床边站着个女的,长长的头发,背对着自己。他当时吓得差点失声尖叫,不过眨眼之际那女的又不见了,他便以为是自己睡觉睡糊涂结果看花了眼。
管桐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却着急万分。是彤彤吗?她来看我了?
只是自此之后再没有听说类似的事,自己夜里也醒过几回,不过眼见的是一片漆黑,听到的是室友们各色的鼾声,偶尔还有梦话,而最难忍受的是男生宿舍里特有的气味,每每都将他再次熏睡过去。
也可能是自己太忙了吧,竟忽略了她,她生气了,所以不再来了?
上了大学的确很忙。
学业虽然不似中学时繁重,但因为是系干部,每天都有许多的事要做,况且大学的生活甚是丰富多彩,他天天穿梭其中,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用他的话说便是──累,并充实着。
可正因为如此的充实,让他忽略了心中最重要的人,令他无比的愧疚和不安。
可是也没有办法,实在是找不出像样的肉身。
彤彤,有谁会像你一样完美呢?
有次,他正独自在寝室里看着彤彤的照片。实在是太投入了,竟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
手中的照片冷不防的被抽去,他抬眼一看,竟是小山东,旁边还跟着路佳遥。
两个人的表情同时由起初的得意到后来的惊讶。
管桐赶紧将照片夺回来,可是两人不依不饶,但最后也只得宣布失败。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小山东气喘吁吁的说,“我说你怎么一直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原来是心有所属啊。别说这女孩长得还真漂亮,可是我怎么觉得……”
小山东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管桐:“她和你长得怎么这么像呢?简直就像是……唉呀……”
小山东一拍大腿,一把揪住管桐:“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个女滴?”
管桐正担心他说出什么来,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论,一时呆住。
“快,让我看看。”小山东一边说一边在管桐身上乱摸:“说不准你就是个现代祝英台,哈哈,那可就好了,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喽。”
管桐挣扎着逃开,后来只得胡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究竟说的是这是自己以前反串女角时的照片还是远方的表妹已经弄不清楚了,反正当时是有无数个谎言在脑子里冒泡。
之后,他再也不敢轻易拿出这照片了,而思念之心却愈加迫切,想来彤彤也是如此吧。
彤彤,等等,再等等,新生就快入学了。
这个夏末,管桐如去年那些学长一样,站在了欢迎新生的门口。
当然,他站在这里无可挑剔,因为他是学生会主席。可是和他要好的男生真恨不能他在头天夜里病倒然后卧床修养一个月,因为谁都知道,只要管桐站在那,他们将立刻变成空气。于是,在第一批新生即将到校的那一天,他们合力造成一堵肉墙将管桐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人里面包括小山东。
他和管桐算是蛮要好的,什么话都喜欢跟他说。按小山东的说法,他之所以沈寂了一年,是因为在校的女生里完全没有令他可以心动的,而心动基本是和外貌呈正比的。他要利用这次机会,尽可能的让自己心动起来。当然这也得需要这些新报到的女生的配合。
说来也怪了,这所学校女生的外观总体不佳,男生却非常打眼,走的是阳盛阴衰的直线。
就拿管桐的寝室来说吧,除了寝室长还不到一米七的个子有些和俊男靠不上边,其余的可都是帅哥。只是这些帅哥都和小山东有一样的想法,要是为了解除寂寞而随随便便的在校内挑个女生,他们是绝对不甘心的。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十九章 佳遥
于是这天也一字排开的站在学校门口,和其他的帅哥猛男掺和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这学校的学生有多热情呢。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
比如说那个路佳遥。
他纯粹是过来看热闹的。
路佳遥并不算帅,刨去他的身高,那张圆圆的娃娃脸再加上时不时冒出来的痘痘一眼看上去就是个高中生。而女生多是喜欢成熟稳重的男生,结果这张脸着实让他失了很多分数。
不过他却是学校里在受欢迎程度方面仅次于管桐的男生。
也并不是因为他学习有多么多么的出色,篮球玩得如何如何的好,谈话是怎样怎样的幽默风趣,这一切皆缘于他的家世背景。
没有人知道他家具体是做什么的,反正看到每周末来接他的车总是更换。有细心的同学数了数,竟高达四辆,而且辆辆都是进口名牌。
他们不禁暗自猜测他的家世,有的说是炒房地产的,也有的说是在城里做大官的。反正认同前者的都希望房价大跌他家赶紧破产,可是近两年房价仍旧居高不下;认同后者的都咬牙切齿的说他父母一定是喝了百姓不少的血,然后祈祷上面赶紧行动打击贪官污吏。甚至已经有人在打听他的父母到底在哪做官了,不过一无所获。
可能因为家里太有钱了,路佳遥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虽然他和管桐算是同样出色,但是人缘却不及管桐好。
其实路佳遥是个非常好接触的人,不过要是没人接近他,了解他,他便也懒得搭理别人,可是如果有人求他办事,只要他能办到,是一定不会马虎的。而且出手还很大方,经常在高兴的时候请同学出去吃饭,而他请得最多的人就是管桐寝室的小山东了,而自己也就顺便成了寝室里的常客。
也正是因为接触太多,由小山东的“破嘴”大家又了解了一些路佳遥的事情。
他和管桐一样的“冷血”,当然出发点是不同的。路佳遥只是看不惯这些女生对他阿谀谄媚的态度,用他的话讲就是“还不是看上我家的几个臭钱”?
“臭钱”?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的家业竟做出如此评价,有多少人巴不得自己天天搂着“臭钱”睡觉,可能有钱人都视金钱如粪土吧。
结果混了一年,他和这个寝里的人一样仍旧是根响当当的光棍,不过人家这根光棍是镶着钻石的,要值钱许多。
而至于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自愿的。
他并没有和大家一样的想法去解决自己的单身问题,因为据小山东透露,路佳遥的父母似乎早就为他准备了一个女孩,而那是怎样个女孩另外他究竟对她又是什么感觉……
大家也问过,路佳遥不过嗤鼻一笑,吐出两个字──联姻。至于是政治联姻还是经济联姻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就因为这个大家不由对他有了几分同情,看来拥有了金钱却没有了自由也不是件十分值得开心的事。
管桐看见他在一边摇摇晃晃,就知道他今天是来看热闹的,而且因为他和小山东格外的好,小山东特意把他请来当军师,帮助自己参谋参谋究竟该扑向哪位女生合适。
很快,客车、出租大吵小嚷的停在了校门口。
男生们立刻停止了相互打闹,聚精会神屏住呼吸一本正经的列阵在前,透过车窗仔细的辨认里面人的面貌和性别。
门开了。
有人从车上走下来了。
这边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先冲上去了。
刚刚下车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先是一个愣怔,然后便意识到了这是来欢迎的人,于是展露一脸感激的笑。
可是还没等他这笑在脸上完全绽放就见到那个刚刚向自己冲来的一脸洋溢的男生往旁边一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从车上搀下一位女生。
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这位老兄的待遇不比管桐强哪去,不过想必他会很快了解的,而且在明年的今日,他怕是也会加入这种“闪人”的组织。
欢迎队伍的男生一个个一拨拨的向着目标进发了,有的满脸喜色,有的则有些懊恼,因为他看中的目标是由家长陪同而来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偏得放弃,有时有了家长陪同倒是好事。譬如可以装模作样的走上前去询问情况,并表示可以带他们去目的地啊之类的。
别看家长在家是家长,到了这么大的学校他们也迷糊,有人带路自然是好事。到时只需多多表现自己,在女生和家长心中都留下好印象。没准到最后家长就说了,“孩子啊,有事多向人家请教啊。”
这话就是圣旨啊,比他干巴巴的奋斗一年都强。
不管怎么说,凡事就得靠自己把握。
爱拼才会赢,加油!
每个男生都对自己这样说。
随着这堵肉墙的“自行毁灭”,管桐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其实即便是挡着,他也能够一览无余,这完全得益于他的身高。而且即便是挡着,他也收获了许多女孩的目光。
经过短暂而严密的观察和判断,管桐认定这次新入学的女生质量明显比前一届强,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入学还保留着中学时代的清纯,而那些个在校的女生已经被社会的五光十色弄得有几分污浊了。
在管桐心里,还是喜欢清纯多一些。
但是他不能如同其他男生一样过于热情,因为他是学生会主席嘛,虽然他很想把那些女生一个个的揪过来看,不过现在他也只能立于桌子后面,用他的晒死人不偿命的阳光微笑来遥控她们的目光。
果真有女生突破其他男生对自己的封锁而跑到他跟前问这问那,他都一一礼貌的回答了。
虽然是露天地,他仍觉得自己的声音分外的磁性,否则那个女生怎么被他吸得一动不动了呢?只是她不可能是寄身的人选,原因就不再强调了。
目光无意的一扫,发现一道亮光刺痛了眼睛。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一章 美腿
他眨了眨眼,心中不由惊叹道,这头发也太漂亮了!
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长发规矩的束在脑后成为一条马尾,又直又顺,每根发丝都在阳光下闪着咖啡色的光,而且越接近发梢颜色越淡,还泛着一点金红。一眼看去就是一匹上好的缎子。
可能有人认为这颜色是染上去的,但是凭借管桐艺术家的犀利的目光,他认定,这是天生的颜色,否则不会如此的自然。而天生的东西任是后天怎样改造都是达不到的,因为自然永远胜过人工。
只是管桐觉得以自己的所学仍旧是狭隘了。
以前他的观点和刘德华是非常接近的,“我的梦中情人,应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就是说,自古以来,黑发才是人们所推崇的。
古代女子为了使头发变黑,不惜以炭涂鬓。诗词中在描写女子的头发时也多用“黑”、“乌”来强调她的美。到了近些年,受了西方的影响,人们才把头发弄得各色颜色,染来染去,结果弄得一团糟,而且颜色总是让人觉得别扭。即便自认为不错,用不了多久,新长出的头发便暴露了真面目,于是不得不继续加工。但众所周知,频频染发对身体是有害无益的。
于是崇尚自然美的管桐自然仍旧喜爱黑发。
可是今天,他的观点改变了,原来这世上不只有黑发才美,眼前这束闪着金光的缎子更胜于一成不变的黑发。他甚至开始想象这样美丽的头发要是长在彤彤身上会怎样,那一定是锦上添花了。
她的头上没有任何饰物,大概她也知道再闪亮的饰品都敌不过头发的光辉,因为那头发太……怎么说呢,管桐只想到一个词──奢华。
只是这个女孩……
等管桐看到她时也不过是个背影,而刚刚大部分精力都被她的头发吸引过去了,现在他忙忙的打量了下远去的背影。
身材……只能说她是个女孩吧。
管桐深知,看女人,要从背面看身材,侧面看气质,正面看容貌。
那些个从后面看特别吸引男人眼球的女人前面多是让人大失所望的,管桐已经不知被吓过几回了。而这个女生……脸蛋应该会很动人吧。
管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女生越来越小的背影,只恨一个不留神大鱼就游过去了。只是这女生也是奇怪,自己这样一个帅哥明晃晃的摆在这,她怎么就不过来呢?
难道是没看见自己?不能吧?怎么看自己都比周围那些料要强上许多,这都是不用证明的。
难道是她对帅哥有免疫力?不能吧?至今还没有发现哪个女生不喜欢帅哥,尤其是自己这样的超级大帅哥。这样讲丝毫不夸张也不涉及自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估计是……
管桐想来想去,一定是刚刚送她过去那小子刻意挡住了她的视线。
真可恶!
只可惜不知道那小子是谁,否则也好问问这个女孩是哪个系的。
管桐正伸着脖子遗憾着,门口“吱”的一声,又停了一辆出租。
管桐只得做好迎接新生的准备。
车门开了,一条腿先迈了出来。
管桐觉得耳边霎时安静了,静得能听到尘土落地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看的一个真实故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也不知外国的哪位著名人物,当看到从停在路边的马车上迈出的一只女人脚时当即就爱上了这只脚的主人,而这个女人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妈了。但是他没管那些,照样和女人结了婚。
管桐当时就在想,那得是怎样的一只颠倒众生的脚啊?
为此,他查阅了很多脚的图片。
可以说,作为一个准艺术家,他必须得承认自己的疏忽,被人们放在不起眼处的脚确实有着千差万别。
当然疏忽脚的美的也不仅是自己。
他不知道国外什么动态,国内直到最近几年才对脚万分重视起来。除了脚趾甲涂油还有了专门修剪的工艺,甚至让它们和手有了一样待遇,画几朵花或镶几颗钻。为了彰显脚的美感,在脚踝处戴上风情万种的脚链等等等等。
他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彤彤的脚长的是什么样子,只可惜当时并没有将脚的美提到日程上来,以至于他竟然记不得彤彤脚的样子,这便又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分愧疚。
脚的地位上来了,管桐也就有了更多可欣赏的目标,其中有些的确是美妙万分的,可是他也清楚若是自己的话始终无法单看一只脚就爱上一个人。
可是他现在相信这个奇迹了。
当然他看到的不是脚,而是一条腿,确切的说是一条小腿。当然他也不是爱上,他是纯粹的欣赏,然后希望腿的主人是个如腿般一样颠倒众生的女孩,这样彤彤的问题就解决了,那么无论是她的人还是这条腿都将是属于自己了。
他的目光继续停在这条腿上,不用多想他便知道眼下的静都是因为这条腿引起的,大家都和他一样期待知道拥有这样一条美丽小腿的女孩将会长着一副怎样的面孔。
光滑紧致玉白的小腿,牛仔短裙掩盖的大腿……
当整条腿完整的出现并将穿着软皮凉拖的脚坚实的踏在地面时,头便从车内探了出来。
气氛更紧张了,管桐甚至感觉有些人已经不会呼吸了。
大家正巴巴的等到了她马上要现出庐山真面目时立刻掉入了失望,倒不是因为她的脸与她的腿在美的程度上不成正比,而是因为那颗低垂的脑袋被披散着看似自然弯曲的长发挡住了脸,而且半天也没有露出来。
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卡住了,而她努了半天力也没有成功。
管桐仿佛听到临近的一个男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的确,连他也觉得嗓子发干。他想在场的所有男生怕是都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那就是冲过去,拽住那个女孩的腿把她从车里拔出来。
终于,她似乎成功将里面的东西解救了,于是腿一用力,整个人便从车门里出来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一章 意外
整个动作是毫不做作的优雅。
接下来,她抬手将挡住脸的长发向后一扬,整张脸便彻底的暴露在虎视眈眈之下。
管桐在再一次由衷赞赏她的优雅的同时呆住了。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男生都呆住了,甚至包括女生。
完全印证了大家的想象甚至超出了想象,这个女生异乎寻常的美。
她出现在大家面前,就仿佛是女神降临到人间。
当然,她的脸上画了淡而精巧的妆,这让眼睛已经红透的女生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得意。但是明眼的人都会看到,那淡妆无非是强化了她的美丽而丝毫没有遮掩之意。
在她站在校门口的十秒锺内,竟然没有出现哄抢现象,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被她震撼了。
她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并没有丝毫的尴尬,自己拖着皮箱优雅的向前走去。
想来那些急匆匆的以为得了宝似的护送前面那些女生离去的男生若知天降此人一定后悔不迭。
后悔不迭的还有管桐。
这好像说不大过去,因为他也是那么的渴望……
但是凡事都会有意外,这个意外就是在他惊异并沈醉于这位女生的美貌同时或是这一瞬间之后,一个屁股上冒着烟的巨大问题向他砸了过来。
他发现正在向校门口走来的她居然是……谢丽娜!
他被这个惊天动地的发现砸得晕头转向几乎站立不稳,竟连藏起来的想法都没有在脑子里露头,只是盯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生一遍遍的问自己,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在这无数个瞬间如刀片般纵横交错划过的同时,他捕捉到一个刀片并侥幸的祈祷眼前的她不过是个人工产品,就如同那个已经消失的美女,抑或是一个长得非常像谢丽娜的女生。
当然这两个结果和谢丽娜真的出现的几率同样是微乎其微,但就是这样的微乎其微,最后一个结果也胜出了。
因为管桐看到对面的她越走越慢,优雅的脚步中渗透着迟疑,而且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这绝不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看到帅哥后应有的表情。
最后,她站定了。
风从她背后吹来,撩起她的丝丝秀发。从发间传达出的疑惑、惊讶、不屑、敌意……乘着这风向管桐扑面而来。
管桐嗅到了,也触摸到了,皮肤霎时结起一层凉意。
他现在已经没有闲暇关注周围人对他们投来的交错复杂的目光,不用猜,那一定是来自同性的嫉妒和自作聪明的猜测。
他脑袋里只是嗡嗡的胡乱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办……
谢丽娜经过短暂的迟疑,硬邦邦的扭过脖子,拉着皮箱向校园内走去。
管桐机械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紧绷的心突然的放松竟让他仍旧直挺挺的站在那。
而门口那些男生在不明所以的发愣之后,才想起争先恐后的向那个嫋娜的身影冲去。
小山东在最前面,彻底的发挥出了他在校运动会中荣获百米赛跑冠军的优势。
最后留在门口的除了满心怨怒的女生外,只剩下管桐和路佳遥了。
管桐在恢复意识的瞬间意识到路佳遥的确不是凡夫俗子,即便是谢丽娜这样的天降尤物仍旧不能将他打动,他不由佩服起这位仁兄的定力了,甚至想到如果真有前世的话路佳遥的前世一定是柳下惠。
管桐准备回去了。
今天这一吓可是够呛,他竟然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觉得腿有些发麻,不仅是发麻,关键是在颤抖。
不行,必须回去了,这事……太严重了,太严重了,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那个一直站在桌前的女生见他挪动了脚步竟主动要求管桐送她到寝室。
管桐木木的应着,拎过了女生的行李。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很轻,轻得像一根羽毛擦在脸上。
“真是太美了!”
管桐呆滞的循着声音望去,竟看到路佳遥满脸的陶醉。
他有些奇怪,记得刚才看他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不恭,这会怎么会……难道刚才自己因为魂不守舍而看错了?
路佳遥的脸上仍旧痴迷着他的痴迷,管桐还有心情肯定的判断,自己没有看错,只不过这个家伙是后反劲。
路佳遥看都没看管桐一眼,只是梦呓般的说:“你们认识?介绍给我好吗?”
天啊,难道他看出来了?难道大家都……看出来了?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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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大家的提问,管桐今天特意在播音室磨蹭到很晚才回寝。
大家的确都睡着了,他却失眠了。
极其兴奋的精神全部纠结在谢丽娜的出现上。
她为什么会来呢?
这是他始终想不通的问题。
余情未了?
管桐自己都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欺骗了她的感情并想索取她的肉身,她一定要恨死他了,又怎么会……
那么一定是报仇雪恨了?
好像也不大可能,因为以她的能力,她怎么报仇雪恨?再说如果是想报仇的话当初就应该立刻反击,也不会那么静悄悄的搬走了,还用得着等两年?
蓄势待发?
真是可笑!这又不是武侠小说,离开一段时间是为了修炼武功。她那么厉害的奶奶据他所知已经死了(这是报应啊!管桐经常这样想。),她要靠什么来复仇呢?
她的保护伞已经没有了,人却出现了,这不是把自己往枪口上撞吗?难道是不想活了?
不过管桐也没有忘记她今天见到自己时的第一个表情,疑惑、惊讶、不屑、敌意……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说明她也没有想到,她也曾经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以为认错了人的想法。
意外,纯属意外。
可是这意外怎么就单单发生了呢?也太巧合了吧?都说“无巧不成书”,但那成的是“书”,而现在是现实生活,现实生活啊!
管桐简直要痛不欲生了。
全国这么多所大学她为什么偏偏要考到这?真是让人费解。要知道高考志愿那么多,0.5分都是个极大的差距,可是她……为什么单单分到了这?
管桐的心像是被无数的长指甲抠着挠着,弄得他万分难受,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顶也有一阵骚动,然后飘下来个声音,“介绍给我……认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二章 审讯
是路佳遥。
这小子一定还惦记着白天的事呢,竟然连家都没回。
谢丽娜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早在以前他就知道。不能不承认,现在的她比以前更漂亮了,可以想象这在遍地无美女的大学校园里将引起怎样的轰动,追她的男生一定数不胜数。万一她要是把以前的事都说出来……
管桐立刻打了个哆嗦。
他琢磨起今天与谢丽娜相见的每一个细节,从初识的惊讶到她若无其事的离去。
若无其事?
管桐忽然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他又重新回想了一下,谢丽娜当时的表情的确是……若无其事。
难道她忘了他?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人就算可以忘记爱过的人,也永远无法忘记恨过的人。因为恨远远比爱长久。
难道说她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这个管桐还是不大好肯定,不过自己在她心目中一定是异常的卑鄙猥琐,以她那么骄傲的心,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认识这样的人物的。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他宁愿自己更卑鄙更猥琐也不愿她说认识他。
不过当时的状况的确让人怀疑他们两个是认识的,比如路佳遥,早上一醒来就得追问他,自己总不能像今天这样躲一辈子吧?
他已经编好了理由,如果谢丽娜真如他想的那样不打算认识他,那他干脆就说自己看到这么一个惊人的美女愣住了。虽然有点掉价,但是总比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事要强。
而且他甚至打算,就算谢丽娜到处宣扬她与自己相识,他也死不认账,反正那些东西就算她说出来恐怕也难有人信。都什么时代了,谁还会相信那些?到头来没准还会以为她是精神病。
那就更好了。
既然是短兵相接,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可得争取活下去,而且我活下去的可能性要比较大,因为别忘了,我们可是两个人。
管桐想着,牙在夜光中闪了一下……
果不其然,管桐觉得刚刚入梦,就被猛烈摇醒,睁开眼睛,便看见六位猛将列阵在前,个个虎视眈眈。
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了看窗外,好像只有几位体育爱好者在操场上慢跑。
以往这个时候,寝里的这些家伙一个个比着晚起,经常要弄到楼下的大爷冲上来使劲砸门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悠悠的洗漱。往往都是要听到早课铃响才幡然醒悟似的向教室冲去,可是要么就是一进班级便收到一阵轰然大笑,要么就是寝里有人在他离去后拼命的叫喊。前者是因为这位多半是穿了两只不一样的鞋,而后者也是跟鞋有关,那就是前者其中的一只鞋本是寝室里被关在门里大喊大叫的那位的。
这样的笑话也不知出了多少次,幸好是美术系,可以用放荡不羁蒙混过关,还可以美其名曰“行为艺术”。可是今天这几位也不艺术了,个个穿戴整齐的站在他面前,似乎他只要说出他们心中想要的答案,他们就要立刻争分夺秒的冲出去。
管桐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嘟囔了一句:“幼稚”。
一股臭气直冲鼻孔,管桐像被施了肥的小苗一样立刻精神起来。
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只臭袜子在对他行召唤术。据经验判断,此袜本为白色,因长期不加清洗已渐渐转为灰色,且在袜尖和袜底处集结着两团泛着油光的黑。
凭着独特的气味,管桐可以断定这是小山东的。
果真,小山东的脚上只穿了一只袜子。
“快交待,那个女孩是谁?”
不想耽搁时间了,小山东单刀直入。
管桐只得按计划装糊涂:“哪个女孩啊?”
“就是昨天在校门口,和你深情对视的那个?”
路佳遥赶紧插了一句。
有没有搞错啊,这是什么眼神啊,那也叫“深情”?难道他们分不清“深情”与“深仇”的区别吗?
“哦,”管桐只得装作一副忽然想起来的样子,否则也说不过去,毕竟谢丽娜的漂亮是有目共睹的。
“她啊,不认识。”
管桐干脆利落。
其他人面面相觑,但是每个人的目光都掺杂着失望与欣喜。
失望的是失去了管桐这条纽带,没有了直接觐见美女的机会,欣喜的则是现在不存在处于近水楼台的管桐了,否则他们若是来个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自己不就白惦记了?
可是即便如此,有管桐这样一个魅力四射的帅哥,那个美女能注意到被挡在光芒后面的暗淡的自己吗?其实在每个人心中都已经自觉不自觉的认定管桐和那个女生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真的吗?”路佳遥有点不相信的问,“那你们怎么……看了那么久?”
这小子观察的还挺仔细,管桐心里想。
“美女嘛,谁不想多看两眼?”
预先设定好的话,说起来就是这样顺口。
“可是她……”
路佳遥还想问,但是立刻联系起管桐刚刚的话得出一个合适的答案,帅哥嘛,谁不想多看两眼?
几个围攻者默默离开管桐的床,回到各自的位置,似乎在为自己突然起了个大早结果却得了这样无味的答案而懊恼。
管桐暂时获得了安全,他翻了个身,准备再次入睡。
因为睡得晚,再加上用脑过度,他现在觉得头晕晕的。
可是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惦记一件事,自然仍旧是关于谢丽娜的。他真担心同寝的这些家伙不顾一切的去追她,为了博取得她的欢心而在她的引诱下交待关于自己的事。
他赶紧仔细搜寻了一下,看看自己自从入学以来有没有可供怀疑的事。结果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漏洞。
可他还是担心,莫名其妙的担心。
他猛的坐起来,却又愣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起来。
“你喜欢她吗?”
声音仍旧是从上铺的路佳遥嘴里发出来的。
喜欢?
自打和谢丽娜交往他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个路佳遥还没等认识人家就已经堕入情网了。这通过他的眼神就看出来了,以往的玩世不恭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失魂落魄。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三章 偷拍
他果真没有低估谢丽娜的魅力。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管桐不由紧了紧薄薄的衬衫。虽然是夏末,但他竟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他知道,一场腥风血雨,一场和谢丽娜有关的腥风血雨就要展开了。
但愿这场血雨和自己无关。
在这一天的某个瞬间,他偶然听说路佳遥搬进他们寝室,由常客摇身一变成住客。
这应该算是腥风血雨的序曲吧,接下来……
果真,等到他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谢丽娜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寝室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名词,估计他将要时不时的受它骚扰了,而且与之相关的还有音乐系。
谢丽娜,音乐系;音乐系,谢丽娜,想不到音乐系果然出了美女,只是不知道这个美女能不能也弄出那么个如同被雷击了的发型。
在一群眼中冒着光如同吃了兴奋剂的家伙中,还只有路佳遥最镇定,他正躺在床上摆弄着那个和笔记本功能相差无几的手机,挡住了大半个脸。
难道他已经从情网中爬出来了?
管桐好奇的绕过去看了一眼,却见路佳遥正满脸甜蜜的盯着屏幕。
再一看屏幕,管桐立刻惊呆了。
竟是谢丽娜的照片,一张侧脸的好像在张望着什么的照片,似乎是在一瞬间拍成的,而被拍者却毫不知情。
的确,以谢丽娜的性格是绝不肯将自己的照片送给任何男生的,那么路佳遥是怎么搞到这张照片的?
偷拍的因素是存在的,只是背景像是洗漱间,要知道寝室楼的洗漱间多在各自女生寝室,要想拍到也高难了点。
这个路佳遥,他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做到的?
这是爱情的力量啊,他一定是被烧晕了。
一脸陶醉的路佳遥发现身边多了张和他一同欣赏屏幕的脸,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还是已经被他认定是死敌的管桐,立刻脸色一变,捂起屏幕。
管桐摇了摇头倒在床上。
谢丽娜这个名字正兴致勃勃的一遍又一遍的向他的耳朵问好,看来大家还不知道路佳遥手机里的照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红颜之所以为祸水还是有道理的,现在寝室的人各怀心事,虽然表面在兴奋的谈论,而暗地里已经在做自己的准备了。
管桐不知道如果从来没有认识过谢丽娜,自己会不会也如他们一样被她吸引。
不,一定不会,因为还有彤彤呢。可是如果没有彤彤呢?
他想了想,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罪恶,但仍忍不住做了个假设。
那么是会,还是不会?
管桐不敢肯定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谢丽娜的美丽已经如定时炸弹一样开始威胁着他的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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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小心翼翼的度过了艰难的一个月。
在这个月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里,他都提心吊胆的小心倾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只要听到谢丽娜的名字就心惊肉跳,生怕这谈话里还带着他的名字。
虽然大家谈的也多是她的美貌,谁谁谁又向她发起了进攻而被拒绝。可是她的名字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高得让他几乎得了心脏病。他甚至想就算谢丽娜对前事永远保持沈默那自己的心也落下病根了,因为即便是在熟睡中,一旦有人小声说了句“谢丽娜”,他都会立即从梦中惊醒。
现在他只要发现有人聚在一起就忍不住凑上去,想听听人家都说什么,这让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个八婆。而一旦人家看见他过来便突然停止了谈话则更让他魂不守舍,因为谁都知道背着人讲的话都不是好话,遇到这种情况即便是知趣的离开心里也仍旧是七上八下。
就这样艰难的熬过这个月,似乎没有发现谢丽娜对自己存在任何的不利,看来她真是打算忘记那段过去了,毕竟那对她也不是个美好的回忆。心性高傲的谢丽娜居然被一个男生给骗了,说出去脸上也不光彩啊。
他应该早就了解她的这一心理,否则就不会这样担惊受怕了。
可是即便是对某定理再了解再能够熟练运用的人,一旦碰到和自己有关的事,也难免会因拿捏不准而分外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
小心,总是没错的。
既然没有什么事,管桐把一直吊在嗓子眼的气松了下来,但是紧接着那个始终被自己惦记的使命又再一次浮上心头。
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谢丽娜一旦考入这所学校,就要读上四年,那么就是说自己要和她相处整整三年。要是因为这个一直按兵不动的话,那么彤彤的复活又要拖后好久,谁知道到时又会出什么事?谢丽娜这个意外不就证明了“奇迹”总是无时无刻存在的吗?
总之要速战速决了,坚决不能再拖下去了,夜长梦多啊。
可是这寄身的人选实在是让人头疼。
早在觉得风声不大紧之前,他已经利用工作之便将新入学的女生调查了个差不多。这次女生的入学比例较男生还是少许多,可是都已经这样少了谢丽娜怎么偏偏考进来了呢?
怎么又绕到她的问题上了,不是刚刚把她放下吗?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下去自己就要疯掉了。
管桐赶紧甩甩头,继续思考更紧要的问题。
这些女生总体素质的确要较前几届强,但是也很难有出类拔萃的,还就属谢丽娜出色。
管桐不只一次在校园内与谢丽娜相遇,虽然俩人都有不动声色避开对方之意,但仅仅是一瞥之间,已经看出了谢丽娜的迥然出群。如果说她是月亮,那些个跟在身边的女生连星星都算不上。
即便是把谢丽娜放在美女成堆的地方,她也能被人一眼挑出。
管桐真是悔啊,只差一步,这么美丽的肉身就是彤彤的了,而现在只能看到她逃也似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管桐赶紧又甩甩头,怎么又想到这个人了,难道除了她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吗?
他继续一一排查,结果还真没发现更合适的人选。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四章 长发
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想再等下去选人恐怕会更难。还是先挑一个,实在不行就改造一下。
虽然管桐不喜欢人工美女,可是没有办法,再说就算长得再困难也困难不过先前那个美女吧。
另外……管桐觉得既然可以寄身,那么一旦彤彤对这个肉身不满意,她大可以等找到更满意的再换。
而现在,复活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么定了。
想好后,管桐眼前立刻出现了新生入学时曾经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那个的长着奢华长发的女生。
可惜自从那一别,竟再也没有遇见过,只恨当时没有看见她长什么样。他也曾格外留意过在校园里活动的女生,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长发如锦缎的她。
管桐的手中握着大把的学生证,可是证件上的照片看不出长相的上下,就包括谢丽娜,这上面的照片都傻呆呆的。
不过管桐心里多少也有了数,这个头发如此美丽的女孩极有可能貌不惊人。他还依稀记得女孩的背影,很普通。再说,就依这所学校目前的状况还能藏得住美女?谢丽娜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如果那个女孩只比她差那么一点点,也早就名扬校园了,可是既然沈默了这么久,那么就是说……
但是,管桐还是很想认识她,因为他觉得那么漂亮的头发长在一个平淡无奇的人的身上实在是暴殄天物,它应该是属于彤彤的。
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应该属于彤彤,只能属于她!
可是那个女孩如同蒸发了一样,只留下了那日在校门口的惊鸿一现。管桐心里除了失望急迫还有一些担心,在如今中性美如此盛行的今日,那个女孩是不是也追随了时尚弄得一个不伦不类的头型呢?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当然,他所惋惜的自然不是这个女孩,而是……他已经不知不觉的把她列为寄身的人选了。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管桐期期艾艾的已经放弃了希望并开始物色崭新目标时,他和那个长发女孩再一次相遇了。
那是在差不多过了近一年时间的一次联谊会上。
其实这种联谊会每周末都有,无非是把那些目前还没有着落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顺其自然的发展一下感情。
作为系主席,管桐基本是每会必到,不过他也只是倚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这些剩男剩女尽情展示,其实躲在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预防被谢丽娜看到。
他就不明白一件事,像谢丽娜这样的人物怎么还会来这种地方,难道是嫌身边的追随者不够多吗?
关于她的消息虽然多,但总结起来无非只有一条,谢丽娜又拒绝了谁谁谁的追求,那个谁谁谁痛不欲生但仍再接再励。
这无数个谁谁谁管桐已经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了,不过路佳遥的名字却也时常被列入这个行列中,当然是以他每周例行的黑玫瑰花仪式有关。
连这样的人物都被谢丽娜连连拒绝,使她的炙手可热在与日俱增,每个人──无论男女都兴致勃勃的私下议论一个话题──谢丽娜到底会花落谁家?
可能谢丽娜自己也不知道吧,要不怎么会频频出现在联谊会上?
正因为有了她的出现,联谊会较以往更要热闹几倍。每到活动之际,那些个已经有了主的女生不得不将自己的男友严厉的控制住,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溜到谢丽娜身边给她端盘子去了。
结果谢丽娜成了诸多女生的眼中钉,但是她似乎不以为意,仍旧我行我素。
管桐观察过,即便是她来参加活动基本上也不做什么,只有一次,那次是圣诞节,她拿着话筒唱了首《但愿人长久》。当时屏气凝神的鸦雀无声后是掀翻屋顶的狂呼和刺穿耳膜的口哨,热烈气势绝不亚于看见了歌后王菲。
管桐也不得不由衷敬佩谢丽娜的嗓音实在是美妙动听。不过,当谢丽娜隔过那么多向她冲过来的崇拜者将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刚刚的感觉立刻不翼而飞。
说来也怪了,谢丽娜来联谊会其实就是坐着,傲慢的对待着对他毕恭毕敬的男生们,真的犹如女神一般。
但是闲暇之余,她总会将目光投向他,无论他躲在哪个角落都会被她的目光揪出来,赤裸裸的暴露在彼此的回忆中。
是他太出色了吗?
的确,有许多女生说他就像阳光一样藏也藏不住,不只是谢丽娜,很多女生都多次把他从角落里拖出来邀他共舞。当她们仰着头注视他时,那爱意就从眼睛里直淌下来。
但是谢丽娜的目光……绝非爱慕,那目光是冷冷的,猜疑的,警惕的,甚至还带着威胁,似乎在说,别耍花招,我在看着你呢。
管桐则在回视中传递着这样的信息,你保护好你自己得了,最好少管闲事。
只是不知两个人是否达到了心有灵犀,反正每次相遇,都会有这样的一次交锋。
这次联谊会似乎有点例外。
一进门,谢丽娜就被追求者包围了,还没来得及过招就消失在人群里。
管桐松了口气,不过仍旧继续把自己藏在角落里。
早就有女生注意到他,邀他出来,但是被他推脱头痛,女生只好怏怏的离开。
的确有些头痛,因为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聊,他准备待一会就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的眼睛被一道亮亮的东西攫住了。
那是……
长发!
有太多的人喜欢用瀑布形容长发,管桐不想用这个已经被用滥的词来形容眼前这束长发的与众不同。
他想说它像……丝绸,一匹价值连城的丝绸。当然,也好像俗了点,但的确是最恰如其分的。
再完美的洗发水广告再完美的电脑制作也无法展现眼前这头发的完美。
虽然头顶各色灯光在交替闪烁、旋转,却丝毫遮掩不住头发的咖啡色本色,在光线交替的瞬间,头发更显出迷人的光环,而且还在不停的如流苏般飘动,如同梦境。
管桐便向这梦境走去,穿过光雾的他感觉自己就像童话里从森林走出的白马王子。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五章 痴迷
自然,王子吸引了两位正在撕扯的民女。
民女也果然是民女,都貌不惊人,即便是在这样的灯光效果下也难以把她们的平凡幻化成美丽,包括那位有着美轮美奂头发的主人。
但是管桐的心已经完全被那头发吸引了,竟没有太多的失望。那张头发轮廓下的脸竟自然而然的被他想象成了彤彤的脸,这一来失望便化为乌有。
长发的主人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看样子她似乎还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来告诉你吧,管桐在心里说,你已经被选为女神的寄身。
他甚至替她感觉骄傲,要知道,想成为彤彤的寄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经过千挑万选。而她,毫不出众,仅凭着一袭出色的长发侥幸当选,难道不比其他女孩幸运吗?
管桐唇边漾着醉人的笑,这笑如琼浆般滴落下来,长发旁边的女孩好像已经醉倒了,身子摇晃了一下。
以前的那个无懈可击的计划再次翻滚在脑中,可是这次要……
管桐轻轻一转身,一个女孩便随他滑入舞池。
是长发身边的那个女生。
他不是看痴了那头发而抓错了人,他是故意的,他要趁机打听那个女孩的详细。
他能看得出,这两个人是极其要好的。而且他顺势瞟了一眼长发,站在远处的她应该有一丝失落吧。
背后仿佛挨了锐利的一刀,不用说,是谢丽娜的目光。
管桐得意的转过身来,果真看到她的恼怒,他没有自作多情的当她在吃醋。
他特意带着怀中的女孩旋转旋转再旋转,让谢丽娜欣赏到她的每个部位。
他看到她的目光由恼怒改为疑虑。
聪明的她应该能想到他没有恶意,因为他怎么可能选择长得这么困难的女生来做彤彤的寄身呢?
他的笑越来越灿烂,怀中的人就要被他融化了。
而这个已经成了俘虏的人却对他的提问只字不闻,当然,除了她格外开恩的告诉他那个长发女孩叫兰月,然后就是冲他傻笑,原本被她努力噘着的嘴一下子现了原形。
好家伙,都赶上大嘴罗伯茨了。
可是人家外国女人长成那样好看,再说,罗伯茨大眼高鼻配上大嘴也显得大气。这位呢?小鼻子小眼睛的加上一大嘴,怎么看怎么不协调。管桐都想劝她改造改造去了。
不过他放弃了,因为他每问一句她的嘴就要咧得更大一些,他都能看到她的小舌头了。
好容易挨到曲子结束,管桐赶紧绅士般的放开了大嘴儿。
反正已经知道了那女孩的名字,只要来个合适的开头就一切好办了。这个开头要很自然很自然,于是他离开前向那个方向飘了一眼。
依自己的魅力再加上女孩的善妒,那个兰月恐怕要自己送上门来。
可是……是自己估计错误吗?还是魅力下降了?怎么等了一周还不见她向自己传达爱的信号呢?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吗?
如果说真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大嘴儿,不,是林小小。
管桐本来不知道她的名字,他也不想知道,可是每天早中晚三封飘着香水味的信,每封落款都是“爱你的林”“想你的小小”“你的小小甜心儿”,没有办法不知道。
那些信他只看了几封就再也没拆开过,因为连欣赏的价值都没有。他也收到过不计其数的女生的情书,但还从来没有人像林小小这样把一天的所有事件都像流水账般记下来然后交给他,连几点几分上厕所都详细的写下来了,弄得管桐觉得自己就像偷窥狂。
不仅如此,每天晚上她都打扮得如同万圣节的主角一样坚定的出现在门前,无论是寝室还是播音室,只要管桐打开门,见到的就是她,弄得他现在都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寝室的同学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被林小小的样子吓过好几回了。他们现在每次出门前都要自己先敲敲门,口里念着:“林小小同学在外面吗?”
听不到有人答话方敢小心翼翼出门。
因为有次小山东冒冒失失的“咚”的一下推开门,随即又听到两声“咚”。第一声是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第二声是被撞的东西应声倒在了地上。
走廊灯光昏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刚刚倒在地上的东西便迅速弹了起来。小山东吓得“妈呀”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将非主流打扮发挥到极致的林小小。
她像是丝毫没有疼痛感的向着小山东抿嘴一乐,眨了眨鞋刷子一样的假睫毛。
小山东愣了半天,挤出一句:“你的烟熏妆很漂亮。”
林小小的的确是烟熏妆,只不过别人熏的是局部,她熏得是整体。
现在只要是别人开门发现林小小,立刻就把管桐交出来,然后关门。
结果就这么一个被烟熏了的林小小跟在管桐屁股后面,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尾巴,弄得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刚刚开始还好说,他客气的跟她说两句话,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妙了,她跟得越来越紧,像是粘在裤子上的口香糖。
他曾经非常婉转但也十分清楚的告诉过她,他与她之间是不可能的。这若是正常女孩怕是早就哭起来了,可是林小小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仍旧是一脸呆笑。
管桐还是头回遇见这样的主,弄得他已经没了主意。他暗想,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花痴吧?
愈想愈怕,后来见了林小小他连个笑脸都没有了,结果林小小毫不介意仍旧很执着。
管桐首次觉得这个计划的序曲开得实在是糟糕,早知道就直接邀兰月跳舞了。
到了最后他被逼得经常是快步甚至是接近小跑的速度从一个地方杀向另一个地方,身后是林小小的紧追不舍。
这已经成了近段时间里校园的乐事了。
但是管桐非常庆幸自己的身高,这让他在保持风度的同时总是处在领先地位,然后冲进房间,用力关上门,再加上锁方感安全。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六章 魔力
但是他也知道,不管他什么时候出门,一准能看到林小小在门外守候。迫不得已,他只得选择跳窗而出。值得庆幸的是播音室在一楼,若是寝室……反正林小小就算跟着他回了寝室,那么晚了,她倒从来没有在门外站到天亮。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林小小虽然跟着他到这到那,但是再次开门时他却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多次谨慎的四处观瞧,生怕她从天而降,但是,她真的不见了。
他松了口气,终于甩掉这个包袱了。那种轻松感,就像是肚子涨了许久终于放了个P般舒坦。
其实他是应该感谢林小小的,这是在大概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突然意识到的。
那夜,播音室的门被擂响。
他吓了一跳,以为林小小实在忍不住了要冲进来。他不想开门,可是这样下去一定会引起许多人注意,影响太不好了。
有时他会有点小小奢望,要是谢丽娜能够像她一样忠心耿耿就好了。而这个林小小,恐怕他将计划说出来她都能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人啊,怎么就不能十全十美呢?
没办法,管桐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披头散发,甚是恐怖,而且开口就让他承认欺负了林小小。
声音之大恐怕整座楼都听见了。
管桐还以为她是林小小的什么人,还用了“欺负”这个词,这个词可是有很多含义的,相信没有谁肯往好的方面想。
管桐想都没想,直接就给否认了。
“林小小?谁是林小小?”
他眨眨眼睛,做思考状。
那个女生被他噎了这一句,眼睛一翻,好像要晕倒的样子。
管桐忙把她让进屋。
这要是真晕在门口,那他罪过可就大了,估计明天就得有人叫他陈世美。
进了屋,光亮一下包裹了这位不速之客,尤其照顾了她的头发,停在上面不肯下来。
管桐的目光也一样流连在头发上。
发丝虽然纷乱,但是每一根都闪着柔亮却夺目的光,而且随着她身体急促的起伏在轻微的颤动,仿佛在演绎一曲优美的芭蕾舞。
淡黄的灯光下为这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色,管桐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披着光环的女神。
管桐知道她是谁了。
兰月!
只怪她长得实在是太平淡无奇了,竟然没有让重逢在第一时间带给他惊喜,不过这不算什么,她终于自己送上门了,虽然不是和预计的完全一样。
而接下来则是完全按自己的构想发展了。
越过林小小这个障碍,他顺利的俘虏了兰月。
这其中的细节当然有点禁不住推敲,但是对于这样一个神经粗大的女生还用得着将陷阱布置得过于华丽吗?
只需一吻就可以定乾坤了,这是屡试不爽的,哪怕是谢丽娜,她不也是乖乖就范吗?
果真,兰月像被催眠一样任他摆布了。
催眠之前,他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来为林小小讨公道,催眠之后,林小小马上成了林消失。看吧,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不,确切的讲应该是自己的魔力。
弹指一挥,掌控全局,还有谁能有自己这样的本事呢?
管桐每每都得意的想要狂笑,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他迅速向全校宣布了自己和兰月的关系,当然,是用行动表示的。
一个男人该如何证明自己对身边的女人的爱呢?那就用行动来表示吧。而最好的表示是就向大家承认她的存在,这将是给予她的莫大的荣耀与安慰,而且这样一来她将会更加死心塌地。
管桐就这样做了,引起一片骚乱。
这是可想而知的。
继人造美女之后兰月是管桐唯一相处的女友,能不让人哗然吗?而且,两人差距还那么大,一个是天上太阳,一个是地上小草,能不让人吃惊吗?
但是管桐还就携着兰月穿梭于校园里,让她穿梭于无数惊异的,嫉妒的,怨愤的目光中,尽情享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毒品一样的幸福。
是的,他就是要麻醉她,让她快乐的交出他想要的东西。
他很庆幸自己选对了人。不过,也有些小麻烦,她竟然和谢丽娜住在同一寝室。
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管桐顿时有种五雷轰顶之感。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后,他没有从兰月口中套出什么谢丽娜“口出恶言”的事,倒是得知谢丽娜对女生也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弄得谁也不愿跟她说话。
他才放了心,而且他觉得谢丽娜应该不会产生什么怀疑,毕竟兰月并不是什么漂亮女孩。
不漂亮也有不漂亮的好处。兰月很乖,虽然他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反正自从两人开始牵手,她就对他言听计从。根本就不像谢丽娜,当初他说点什么,她都摆出一副质疑的表情,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就以这把梳子为例,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它送给了兰月,而他对谢丽娜下的工夫足有两年。
唯一让他有些不如意的就是她的外貌了,他经常会因为这个而生出对彤彤的愧疚,担心彤彤会为此不肯要这个肉身,那他的工夫就白费了。万一彤彤不高兴,他就得甩人,而兰月如果像林小小一样缠人,他岂不是又要当“逃犯”了?
说到这,还不得不提一下他和兰月交往的好处。
自从第二天他将这种关系以手牵手在操场漫步的形式公开后,林小小就再也没找过他,的确让他轻松不少。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剩下的部分了。
先将梳子送给兰月。
梳子从谢丽娜手里回来后,他便发现梳齿上的血丝明显加重了,而且有点……怎么说呢,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仍旧不能回避心中的第一感觉──邪门。有时一直盯着那血丝不移动视线就会出现精神恍惚的状况,吓得他都不敢轻易拿出它来进行思念了。
而且他还记得当初将梳子送给谢丽娜的时候,血丝是隐去的,可是当他把梳子交到兰月手中时,血丝却明晃晃的在那缠绕着。
虽然是白天,但是仍旧从中感受到一股阴冷之气。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七章 模特
兰月应该也感觉到了,要不她不能问:“这上面的东西是什么”?
管桐再一次出现了恍惚,结果竟脱口而出:“血丝”。
这个词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兰月差点将梳子扔到地上,而管桐随即恢复了清醒。
意识到自己出现错误,管桐忙解释道:“呵呵,不用担心,这不是人的血……”
怎么有点欲盖弥彰?他赶紧继续遮掩:“这是牛角梳子,上面的血是牛血。我特意挑的带血丝的这把。你不是说你最近总做噩梦吗?我听说带血丝的牛角梳子是可以辟邪的。经常梳一梳,一是可以放松神经,再有……”
管桐露出他的招牌微笑:“就像我陪在你身边……”
兰月果真中计了,她释然一笑,柔弱的靠在管桐胸前,头发贴在他的下巴上。
他抚摸这丝一般的顺滑,一时间心醉神迷。
不过他也有些不屑。
竟然这么简单就被他蒙混过去了,实在太没有挑战性了。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游戏,只可惜遇到的对手都很差劲。
兰月美滋滋的揣着梳子回去了。
其实将梳子送给她管桐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除了是想要她的肉身,再有就是……他真是对兰月的外貌没信心,不知道彤彤会不会愿意。先将梳子送她,让彤彤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这个肉身吧。
他观察了一段时日,发现兰月仍旧精神矍铄。
他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彤彤真的不满意他的选择?可是兰月又总对他讲夜里经常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总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一样。这应该是彤彤吧,是不是她也和自己一样因为共同的原因而在犹豫呢?
他盯着兰月的脸,期待从上面看出一点让人心动的姿色,但是他又失望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兰月变得比以前漂亮了。是啊,有了爱情的滋润,花朵自然要娇豔一些。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是平凡的。
管桐叹了口气。
有时为了安慰自己,他不得不将目光停留在她的头发上来弥补一下这种不平衡。
虽然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但是这种近乎痴迷的喜爱仍旧被兰月捕捉到了。
她不只一次的问,他对她的喜欢是不是只限于这头长发。
他毫不讳言的点头承认。
他能感觉到兰月的失落,于是他赶紧补上一句,“但是这长发只属于你,独一无二的你”。
兰月自然又笑了,而且更加强了对头发的护理,让头发更加闪亮了。
这一天,两人相约在公园。
当他们在一条僻静的小径上散步的时候,兰月又开始向他叙述昨夜的梦。
他细心的听着,暗自分析着,不过也只能安慰她是神经过敏约会疲劳什么的。
兰月看样子很不高兴,好像觉得自己不够关心她似的。
为了表明自己对她的关心和重视,他觉得应该赐给她一个殊荣。
那就是邀请她当自己的模特。
说这个是殊荣一点都不过分,要知道学校里的女生自从得知他要参加一个市里的比赛都疯了一样的申请给他当模特,而且话里话外的暗示怎么画都随他,甚至更有直接的,开口便说要给他当人体模特。
这都是和兰月交往以前的事了。其实当时也是为了给彤彤找个合适的肉身才将画的主题定为女生肖像并将消息散播出去来钓鱼,招致一片疯狂。现在虽然说他和兰月的关系公开化,但是那些女生更疯狂了。谁都知道她们无非是想借此证明自己比他身边这个貌不惊人的丫头强百倍,而且……女孩子嘛,总是喜欢幻想,要知道,可是有无数个画家和模特发生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的。
兰月因为这事没少发愁,虽然她从来不开口反对,不过,只要管桐电话响起,而且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嗲声嗲气的女声时,她就立刻警觉起来。即便管桐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她的心情也是半天不得好转。
管桐是非常清楚的,这就是两人之间悬殊太大而带来的不安全感,要不婚姻怎么多讲究门当户对呢?
今天,管桐想给她个安心。
一是的确需要个模特,至于模特怎么样他倒并不介意,评委关键看的是创意和手法。再说,模特不一定非是漂亮的,大家都选漂亮的就不出奇了,关键是有特点,可是就是这特点兰月也沾不上,当然除了她的长发。
一是她可能就要成为彤彤的替身了,也不能太委屈了她,就让她和自己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开心一些,也算对得起她了。
管桐很是为自己的这点善念感动,感动得眼睛都发亮了。
看得出,兰月更是感动,不过她到底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但是经过管桐的安慰,还是欣喜的答应了。
管桐于是开始创作。
虽然准备并不算充分,管桐也不想用它去拿什么大奖,不过站在画架面前他仍旧是一丝不苟。
只是他突然发现了个问题。
只要他站在画架前,看一眼披着头发摆好姿势端坐在眼前的兰月,然后拿起画笔,就感觉手里的画笔好像在自己进行着运动,丝毫不受他的控制。
他在绘画方面是天才,他从来没怀疑过,但是从来没有哪幅画画得如此的顺利,就像有神仙在帮他一样。
但是这次绘画的过程又是漫长的,往往都是他神思恍惚的仿佛淋漓尽致的挥洒了许多,可是等到清醒时才发现画面只被完成了一点。而这一点却是极其精细的,只要凝神看去,那完成的一点仿佛就活了起来。
管桐被这种感觉震住了。
他明显的觉察出此中的怪异,他也有所怀疑,但是不大肯定,直到有天他停下癫狂的画笔的瞬间听到一声悠长而熟悉的叹息后,才充分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是彤彤,是彤彤在画这幅画。
可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帮自己完成心愿?可是彤彤从来不会画画啊。
是的,她不会,因为看到现在绘画的程序就会发现了。
但凡画家绘画,都是先打好轮廓然后再进行细节加工,哪是像这样散乱的东画一块,西画一块呢。这不像是绘画,倒像是信笔涂鸦。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八章 魔画
现在每次画笔停下他都会对完成的部分沈思好久。
那是零散的几个块,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块数越来越多,但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实在不明白彤彤到底要干什么,但是还不敢放弃这幅画,看来只能等到它彻底的被完工了,或许那时,一切自然明了。
他是不会让迫不及待的兰月看到这幅画的,否则她一定会产生怀疑,而找个骗她的理由根本都不用浪费脑细胞。
画纸上的块状物越来越多了,管桐每天都要看着多出来的一块或两块,然后把它们和分散在各处的块连接在一起猜想彤彤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他的猜测每每都被新添入的块状物否定了,直到第三十天……
他仍旧是毫无知觉的挥笔作画。突然,笔停下了,那操控于手上的魔力瞬时消失了。他习惯性的打算看看今天又多了几个块,却一下子愣住了。
画,已经完成了。可是……
满眼只是长发,画纸虽小,却呈现出一种漫无边际的感觉,而且那发丝仿佛在随风飘飞。随着发丝的飘动,长发后面的脸若隐若现。
他努力的想看清那张脸,却始终觉得似隔了千山万水,无论怎样都看不清。但是他却隐隐觉察到有一双眼,正在长发后面看着自己。
那应该是双细长的,略微上挑的丹凤眼,是彤彤的眼。
心急促的跳着,本想看得更清楚,可是眨眼之际,眼前只剩下了画,刚刚那种飘忽的感觉消失了。
正怀疑间,他感到身边有什么在微微颤动。
茫然的转过头,却发现兰月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抓着自己的胳膊发抖……
夜里,管桐做了一个梦。梦中,是无边无际的长发,漂浮着,纠结着,像浓烟一样放肆,像蛛网一般诡异。长发的中心是一个点,那点渐渐幻化成了一个人,一个近乎透明的人。
虽然那个人一直没有动,但是管桐却能感到它在操控着长发,似乎在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
是什么信息呢?
管桐向它走去。
可是正如曾经的梦一样,他与它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过他倒是走入了长发的范围,俯仰皆是一片闪光的丝。
他抬起手来,想要抓住一缕,它们却像烟一般穿过他的手掌转而又连在了一起。
长发抖动着,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拒绝。他不明白其中的奥义,准备像那人打听时,却见它忽的一下大起来,并向自己飞速驶来,还没等他明白什么就被一阵强光包绕起来。
他眯起眼睛,仅仅看到那巨大的人穿过自己然后消失了。
那漫天的长发像是被一个黑洞吸去一般迅速远去了,他甚至能听到它们撤退时发出的哗哗声,其间夹着一声悠长的叹息。
彤彤?!
当脑子里意识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随即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亮了,但是室友们仍旧在发着高高低低的鼾声。
彤彤……
他在心底暗暗呼唤着这个名字,心尖又是一阵颤动。
这个梦意味着什么?
彤彤的每个梦都在告诉他一些事情,有些虽然很难,但是仍旧被他领悟了,可是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到最后脑中竟只剩下了那些恣意的长发。
他叹了口气,或许这只是个意外的梦,完全是因为那幅奇怪的画给他带来的莫名其妙。
也是,满纸的长发,真不明白彤彤想表达什么,结果害他做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想到画,管桐决定去看看。
他把它留在画室里都没敢拿回来,怕大家问他这幅画要表达的是什么,他暂时还没想好理由。
急急的赶到画室,才发现画室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大家都不用上课吗?
他刚出现,就有人发现了他,随后激动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向他询问画的含义。
“画?什么画?”
他满心的奇怪。
“你还……你怎么这样?就是那副画,你要参赛的画啊?”
一个校报的记者指了指前面。
管桐拨开人群一看,登时呆住了。
画竟然已经装裱好了摆在那里,而他明明记得昨天完成后就习惯的卷了卷放在了一边……
“是谁干的?”
管桐急急的问。
大家面面相觑。
“什么是谁干的?”
“我是说是谁做的装裱?”
管桐盯着那人。
记者挠了挠头:“不是你吗?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它摆在那了。哎,张令军,你知道是谁把画装好了摆那了?你是最先来的吧?”
那个被叫作张令军的人只顾盯着画,丢回一句:“不知道,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管桐有些晕了。
“唉,想那么多干嘛?一定是你的哪个崇拜者为了讨你欢心才偷偷帮你裱好的。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画那幅画,你想表达一个什么意境?我今天要就此对你做一个专访,”那个校报的记者没头没脑的说着,还将手中的杂志卷成一个筒充作临时话筒,“你想要表达的意境是不是就是画的题目──灵魂?”
“灵魂?”
管桐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几步向前,然后便发现在画的左下角如烟般绕着两个字──灵魂!
彤彤?!
一般人的落款都习惯写在右下角,而彤彤则偏偏写在左下角。还记得小学时老师教写信件,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要把名字写在右下角,可彤彤就是不听。为此,他也说过她好几回,但是没用,她就这么执着。
另外,彤彤在写“魂”字的时候总是把那笔竖弯钩和里面的小三角连起来写,结果就像一个打了卷的尾巴。老师总是把她这种写法当错字处理,但是她屡教不改。
而现在,画的落款处的“魂”字的最后一笔正正是个打了个卷的尾巴的形状……
彤彤,彤彤在这里?!
他急急的四处看,眼前却只有围上来的人和校报记者不停开合的嘴。
不对啊,彤彤应该在兰月那,怎么会在这里呢?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二九章 回家
正想着,“兰月”的名字就蹦出了嘴边。
“哦。”记者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你是说这幅作品是专门为她所画?据我所知,你们现在正处于热恋状况。那个叫兰月的女孩有一头令人称赞的长发,我想这也是吸引你的原因吧。我明白了,明白了……”
记者连连点头称赞:“这真是一段浪漫的爱情啊,想来你的女朋友现在一定感到非常的幸福。你将画取名为‘灵魂’一定是想证明你的灵魂属于她,而且她的灵魂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真是好创意,好创意啊……”
那个记者有些激动,根本就没等管桐说什么就自顾自的开始发挥,而且已经开始在拟定稿件了。
而管桐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盯着那幅画,他已经可以把夜里的梦和它重合起来。
灵魂。
是的,彤彤的灵魂就在这幅画里,这就是她要表达的意思。而且他知道,她马上就要复活了。
心情一阵激动。
眼睛一眨之际,管桐竟发现那画较昨天有些不同。
他赶紧查看究竟哪里不同,而满纸的长发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可他就是觉得画变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他去看画,都会觉得它有变化,可就是找不出变化在哪里。而周围看画的人反响也都不一样,有的说只看到头发,有的说看到一张脸,有的说看到一双眼睛,有的说看到一个人……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想法拿来问管桐希望得到肯定,可是管桐怎么知道答案呢?他只得笑笑便匆匆离开,这更为画增加了几分神秘。
管桐也不由得想,彤彤是不是会在某天得了什么精髓然后从画里走出来,活生生的,或者她的魂魄为了拥有一个实体而披上这幅画,就像画皮……
管桐知道,这些想象都太神奇了,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但是他又控制不住的想。
在神奇的事件没有发生之前,画被送去参赛了。
评委们一致评价说这幅画有着“与生俱来的灵魂”。
当然了,彤彤的魂魄就在那里,这点他们很有眼力。
画自然的获了奖,然后被放在市美术馆展出。不过没几天倒真的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
画,在一天夜里消失了。
一片哗然。
美术馆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保安也没有打盹,画怎么就丢了呢?而且,为什么只丢了这一幅画?那些名家之作怎么还好端端的挂在墙上?
大家都莫名其妙,认为是某些人在恶作剧。不过为了尊重管桐,决定报案。
管桐拒绝了,他的理由很简单,不过是一幅小作,而且自己也没什么名气,不想弄得满城风雨,否则有炒作的嫌疑。
谁都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管桐不是不担心那幅画,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事绝对不应该报案。因为就在它丢失的那天夜里,他看到了它。
当时他正在睡觉,然后就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听起来像是翻书的声音。
醒是醒了,但是动不了,这种感觉很熟悉。
接下来,闭着眼睛的他就看到那幅似乎从天而降的画。画面上的头发漂浮着,有些竟飞出了画纸之外。
随着头发的飘动,发后那张脸渐渐显露出来。
是彤彤,她在对他笑……
&&&&&&&&
之后的日子里,那幅画再也没有出现。
他有些糊涂还有些不安。
彤彤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她跑到了画里,难道不需要寄身了吗?还是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她为自己画了幅最完美的寄身呢?
头发,头发……
这几次上学出来,竟没有带上彤彤的头发。她存身于她自己画就的长发里是不是想要告诉他那个发套将会出现什么异样?
或者说……她已经复活了,正在家里等着自己?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管桐激动万分。
当然,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因为……这实在是太无根无据了。
以前什么梦境啊什么前世啊什么寄身啊还算有据可寻,而这个简直超出了逻辑范畴,不是不可思议而是不可理喻。
他死活想不明白,心烦意乱。而兰月又频频找他,说什么噩梦之类的话。
她的确是瘦了,不过他觉得这样倒好看了些,至少眼睛显得大了不少。不过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翻来覆去的说她的噩梦。
他哪有心情理她,觉得这无非是女孩子的矫情,想要博得他的关心罢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她还总是一惊一乍的,都有点让人讨厌了。
为了打发她,管桐只好弄了瓶安眠药给她,然后告诉她临近期末了,自己这学期只顾着忙学校的事,只顾着和她约会耽误了不少时间,接下来他准备好好复习下,免得期末挂红灯。
言外之意就是最近少来找他。
兰月很听话,果真没有再来烦他。
其实她有没有来他并不清楚,因为打发了兰月之后,他便向系里请假回了家。
因为就算有一千万个不可能,他也要回去看看。他已经被自己关于彤彤复活的猜测折磨疯了,他必须回去看看彤彤是否真的在家里等他。
坐在火车上,他一遍又一遍的想象着与彤彤重逢的场面。
……还没等他掏出钥匙门便开了。
都说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这话不假,因为有许多次都是他刚刚走到门口,彤彤就躲在门后等待了。然后便是彤彤的惊喜,她的闪着泪光的眼睛,她会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柔声的唤他“哥哥”……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都像被彤彤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理智千遍万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可是又着了魔似的疯想,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了。
就这样,魂不守舍的他竟没有注意到一只手正悄悄的伸向他的包……
到了家门口,掏钥匙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还没等他拧开门,门便自己开了。
心一阵乱跳。
彤彤?
他脱口而出,可是眼前所见的是妈妈那张异常苍白的脸。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十章 妈妈
彤彤,彤彤呢?
他推开门直冲进屋里,连行李都来不及放下便将每个房间都翻了个遍。当他抓着那个发套冲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妈妈望着他的眼。
在她那无助却又充满好笑的目光里,他觉得神经失常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他颓然的倒在地上。
果然只是幻想……自己被自己骗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忿然起身,走到门口,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去。
一切都乱了,乱了……
妈妈始终守在门口,见他一动不动的杵在那,便拎过他一直没有放下的行李,蹒跚的向屋里走去。
管桐无神的看着妈妈的背影,突然发现妈妈似乎矮小了许多。记得年轻时的妈妈虽然算不上高个子,但也是身材挺拔,可是现在,她佝偻着身子,费力的拎着自己的行李,行动缓慢……
他的鼻子忽然一酸,立刻赶上去接过行李。
妈妈抬眼看了看他。
他发现,那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只是这眼……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浑浊了?
他突然很恨自己,因为一直放不下彤彤,竟没有注意到妈妈的变化。
她渐渐的老了,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但是因为自己的忽视却感觉这是突然的降临。他恐惧的想到,总有一天,妈妈也会离他而去,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只剩下自己……
这个答案让他在这个闷热的下午里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妈妈的手正在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很小心很小心,像是怕弄疼了他。见他注视着自己,她开心的笑了,这笑中还有一点羞涩,竟像小姑娘一样。
管桐拉住妈妈的手,不知怎么就冒了一句:“妈,咱们回家吧。”
妈妈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眼里的泪光更亮了,她的嘴唇有些哆嗦,看来是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她只是连连点头,然后用力握住儿子的手……
管桐打消了回校的念头,什么期末考,开学再说吧,他要在家好好陪陪妈妈。
看得出来,妈妈很开心,她对开心的表示就是让自己不停的在院子里忙碌。
管桐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只是知道她忙一会就要回头看看他,然后咧嘴笑笑。
她忙碌的唯一成果是把一盘洗得干净水灵的草莓端到他面前。
他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栽种了这满院的草莓,可能是姨妈帮她的。自己外出求学,多亏姨妈照料着。回来这几天,姨妈也来过几次,看见他很高兴,不过也时有叹气,他也清楚她是可怜自己和妈妈。
妈妈的状况看起来很不错,虽然仍旧不大说话,但是精神不像以前那么怪异了。
他有时盯着妈妈的背影会想起许多。
年轻时的妈妈和许多的妈妈一样勤劳,为这个家忙前忙后。爸爸外出工作那几年,妈妈一个人照顾他们兄妹两个。虽然他和妹妹都很懂事,但妈妈还是很辛苦。
本来这样平凡的日子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管桐虽然现在仍算不得成熟,但是他认为越平凡的日子越幸福。
可是就因为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一切都变了。妈妈她竟然……
想到这,管桐仍旧无法相信是妈妈杀了爸爸,她是怎么做到的呢?为什么自己和妹妹当时一点都不知道呢?
他无法去问妈妈这个答案,恐怕这将会成为永远的疑问了,但愿吧。
自那之后就变了,妈妈开始不管这个家了,经常不分昼夜的外出打麻将。可能她是想用此来麻痹自己忘记这一切吧,无论是丈夫的背叛还是杀人,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再后来就是彤彤的病……
妈妈再一次受了刺激,而这刺激可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这个过错还很残忍。
他的一句“爸爸也在那里……”让妈妈在一时间里把一直想努力忘记的事情全部想起,再加上丧女之痛和他镇定的疯狂,这一切膨胀再膨胀,她的神经彻底爆炸了……
她终于忘记了她想忘记的一切,现在的她像一张白纸,很普通,很开心。
妈妈又向他投来一个笑,他也回一个笑,妈妈便乐得什么似的,忙得更欢了。
他唇边的笑意渐深,竟忽的想起兰月来,他记得兰月和他讲过自己也是和妈妈相依为命的。
兰月……
此刻竟有点想她了。当然不是那种恋人间的思念,而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方想起离开时也没有通知她一声,这个做法实在不合适。
他想立刻给她打个电话,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手机。
他这才知道手机丢了。
看来要有日子不用和她联系了,因为他根本就记不得她的号码。
估计她会疯狂的找他吧,可是……
唉,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自己需要的无非是她的肉身。既然彤彤没有复活,说明她还是需要肉身的。只是自己现在实在不明白彤彤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她有自己的打算?
从那幅画开始,一切就似乎变得不归他控制了,而且他越来越琢磨不透彤彤的用意,但是现在看来,事情仍旧在按照预定思路进行,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兰月的消瘦。
当时怎么就忽略了呢?还以为彤彤不大满意自己为她挑的肉身才迟迟没有行动,不过现在想来她还是同意了,而且正在按部就班的更加小心的适应这个肉身,只不过这其中多了一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彤彤的小玩笑?
是的,她小时就爱开玩笑,长年为鬼可能让她更感寂寞无聊吧。
也可能是她的能力增长了,要不她怎么会一边寄身在梳子上一边寄身在画里呢?
不管怎样,她开心就好。
管桐释然的笑笑,望向天边的彩云。
等到大功告成的那天,兰月,我们都将不再孤单,而且,你尽可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妈妈,就像对待我自己的妈妈一样。
日子很消闲的过着,不过总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管桐经常会拿着那个发套看,可因为没有梳子,无法召唤彤彤现身,结果许多天来吃得好睡得香,他竟有点喜欢上这样的日子了。
第五章 阴风又起 第三二章 访客
肩上的压力消失了,整个人好像都轻松起来。只是每每有这样的感觉出现,管桐都会觉得很愧疚,因为彤彤正在受苦,而他,是不应该独享这份惬意的。
不知彤彤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已经进入了七月,学校该放假了吧,彤彤会不会跟随兰月回家呢?反正只要兰月带着梳子就不会出错,而且彤彤还可以顺便熟悉下她的妈妈。
算算日子,到了八月份的时候,梳子就已经在兰月手里待了一百天了,正是行动的好时机,等到开学……回到学校的兰月就是彤彤了!
想来真是激动人心,管桐已经坐不住了,恨不能立刻就看到开学的时刻,到时他一定热烈的欢迎彤彤的回归。
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管桐冲到院子里,就想大吼几声来表达下内心的喜悦。
妈妈看到儿子这样高兴也乐得何不拢嘴,手灵巧的一个又一个的掐着草莓。
管桐扑过去抱起妈妈狠狠的抡了一圈,然后又在妈妈脸上用力吻了吻。
妈妈不由笑出声来,那声音就像小女孩一样清脆开心。
“咚咚咚”。
有人敲门。
管桐很奇怪。
他家一向是少有人来的,无论自己还是妈妈都没有什么朋友,尤其是妈妈精神出现问题之后。阿姨倒是常客,不过也是自家人,她有钥匙的。
那么门外的人是谁呢?
妈妈乐颠颠的要去开门,管桐制止了她。
万一是坏人呢?现在社会这么乱,没准有人已经知道他家多是只有一个女人在家而准备来打劫呢。
于是管桐抄起了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让他足足愣了半分锺。
竟然是……谢丽娜……
她来干什么?难道是看自己和兰月的感情如胶似漆的吃醋了然后不顾一切的要和自己重修旧好?如果是那样的话彤彤还真别太快行动啊……
管桐的脑子飞快的盘算着,但是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因为谢丽娜的表情根本就不是含情脉脉,倒是有些怒气冲冲。
两人僵持了半天,似乎谁也不愿先开口。到最后,管桐只好打破这僵局。
“你来干什么?”
管桐觉得自己的声音毫无色彩,而且这话说得也不友好,把本有可能发生的浪漫给打消了。
谢丽娜像是已经预知了他的不友好,态度没有变得更糟,只是皱了皱眉。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想和你谈谈。”
谈谈?谈什么?准备舍身相助?
管桐自嘲的想,不过还是告诉妈妈他出去有点事,然后关上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房子附近的林荫小路上。
这条小路很静很美,但是因为离家太近,当年他们相处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在这约会。而现在,徜徉在这条本该熟悉的小路,闻着树木散发出来的幽香,却各怀心腹事。
管桐觉得这回该轮到谢丽娜先开口了,毕竟是她把他找出来的。
果真,难挨的几分锺过去后,谢丽娜站定了脚步,目光坚定的望着管桐。
“放了兰月。”
“你说什么?”管桐没有想到谢丽娜居然这样开门见山,“什么放了兰月?”
“你少装糊涂!”谢丽娜的眉毛眨眼间便竖了起来。
管桐心里道,这样一个美女怎么一点也不温柔,难道美女都不懂温柔?
但是他还不打算承认。
承认了有什么好处?只能证明自己是阴谋家,然后被大家唾骂,这还是小事,关键是彤彤的寄身行动又要宣告失败。自己好容易把计划进行到这一步,怎么能让它说失败就失败呢?
不管怎么样也要将装傻进行到底。
于是管桐继续满脸的疑虑:“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看得出谢丽娜真是要被他逼急了,他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
谢丽娜可能知道继续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说:“有些事情你我都非常清楚。你现在可以不承认,但是我只希望你能本着良心想一想,不要那么自私。虽然法律定不了你的罪,但是你这样的做法和杀人没有什么两样。”
“本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你这种人再有什么联系,不过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你又开始你的无耻行动了。你有没有想过,谁在这世上都不容易,父母辛苦将她养大不是为了给你预备的。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谋杀了她,你心里说得过去吗?”
说到这,谢丽娜的眼圈红了,紧攥的双手在微微的哆嗦着。
“我真怀疑你有没有人性。我想你可能没有,否则怎么还会这么……这么坦然的站在这装无辜。虽然你没有,但是我不得不警告你,要是兰月出了什么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每个把你当作神一样崇拜的人看清你的本来面目,看看你是怎样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谢丽娜的眼中射出威胁而阴险的光:“我想一个再没有人性的人他的心里也会有正常人的恐惧,尤其是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是经不住一丁点关于他们形象的打击的。而且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对这种人的另一面很感兴趣……”
语气已经有些得意了。
管桐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这的确是人性的弱点。
只要把握了一个人的弱点,就可以轻易的将他摧毁。
看来谢丽娜不仅考入了音乐系,还顺便研究了心理学,而且学得相当不错。
不过很抱歉,管桐也选学了心理学,还进修了一点《孙子兵法》,他知道此刻硬碰或继续装傻只能将事情激化,最好的办法是顺水推舟,把一切承担下来,也就是利用缓兵之计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先明修栈道再暗度陈仓,计划照样进行。
另外,谢丽娜说这些好像已经没用了,她把自己想得太聪明又太正义,而实际照他的推算,彤彤假期就可以将兰月拿下了。
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不能让她往外胡说。
管桐摆出一副沈痛的表情。
“丽娜,我……我错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三章 智斗
这么快就坦言自己的错误实在出乎谢丽娜的意料,她怀疑的看了看管桐,后者正一脸愧色,眼中还似有泪光。
“其实……唉,你是不了解,我和兰月只是……怎么说呢?我对她只是多了一点关注,你也知道,是因为她的头发,太漂亮了,我一看见头发就想到了彤彤。说实话,有时她在我心里就像妹妹一样。只是她好像不这么想,当然如果我要说我有魅力的话你一定又要嘲笑我,不过她的确是很喜欢我的,我又不好伤害她。不过你今天这样讲了,以后我会离她远一点的。其实,你应该想到,如果我真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我怎么也该挑个漂亮点的吧?”
“可是那梳子……你怎么解释?”
谢丽娜一下切中重点。
管桐愣了一下,刚刚怎么竟忽略了她俩是一个寝室的呢?兰月一定是经常拿出梳子来喜欢,自然会被谢丽娜看到。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承认下去:“她的头发实在太漂亮了,我就忍不住把梳子送给了她,就当作是对彤彤的怀念……”
“你知不知道那梳子会害死她?”
谢丽娜突然暴怒。
管桐吓了一跳,一下把将要说的话忘了。
“梳子会害人?怎么会呢?”
这关头只好再装傻,不过为了避免谢丽娜继续发难他只得一再保证开学就把梳子要回来而且再也不和兰月联系了,心里却想着开学就可以见到“崭新”的兰月,到时大功告成,这个兰月要是非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看谢丽娜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经过寄身后的调整,新兰月应该不会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你就相信我吧。说实话我现在都想把梳子要回来,可是我不知道她的家,而且电话还丢了,要不你帮我通知她一下吧。”
管桐竟将难题推给了谢丽娜,而他明明知道谢丽娜在女生心中的印象,而且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
谢丽娜果真被难住了,而且她看了看管桐痛改前非的表情,心里竟有几分相信了,毕竟管桐说的那些理由还是能站住脚的,尤其是他切中了要害──兰月很普通。凭这点,似乎可以认定一切只是个意外,因为这也一直是她所质疑的。
见谢丽娜半天不言语,管桐知道她应该是动摇了,忙展示热情。
“丽娜,好久没回来了,上家里坐坐吧。”
就这一句便把谢丽娜吓得拔脚要走,管桐则继续“诚恳”挽留:“咱们在学校里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在怪我,你也应该怪我的,现在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以后就把以前的事忘了吧。”
谢丽娜甩开他的手,站得老远:“我可警告你,不许说认识我,我可不想认识你这样一个人,这实在是……”
谢丽娜没有说完,就摇了下头,傲然离去了。
管桐倒替她补完了后面的话,那就是“对我的侮辱”,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正是管桐要的答案,他要比她更不想承认两人曾经的相识。唉,谢丽娜还是太嫩了。看来在蜜罐里泡大的女孩的确不大聪明,她此番做法看似壮举实则毫无意义,
管桐晃了晃头,望着不远处的家门,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
假日因为有了期待而变得漫长,管桐天天数着日子过,算好了八月六日就应该是彤彤行动的日子。
整整一天他都坐卧不安,恨不能飞去助她一臂之力。虽然他也知道彤彤这回应该不会碰上什么破坏分子,但他就是无法安心,再说,彤彤醒来后的第一眼一定是想看到自己,这么关键的时刻自己应该在她身边才是。
可是他不知道兰月家在哪里,虽然她曾经提起,他对此的大致印象就是一个距离学校很近的小城,因为她妈妈的缘故,她不想考得太远。
他曾设想自己突然拜访的情景,她妈妈虽然会感到意外,但一定是惊喜的,要知道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着落。况且管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表人才,对“女儿”又是百般体贴,她妈妈不欢喜疯了才怪呢。而且有了他的出现,“女儿”的某些怪异也可理解为是害羞兴奋什么的,非常容易遮掩过去。
只是自己当初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她家,而现在他后悔了,这事说到头还是自己的疏忽,现在只能硬挺着等到开学再与兰月──不,是彤彤──相会了。
这实在是太难熬了。
离开学还有半个月,他就迫不及待的整理好行李准备出发。
作为学生会干部早点到校是必须的,这不需要任何理由。
只是离开妈妈的那一刻确实让人难过。
妈妈自打他收拾东西的那天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她仍旧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儿子忙这忙那。
管桐偶尔抬头会碰上她呆滞的目光和随之挤出的笑,这都让管桐很心痛。自己又要离开了,而且一走就是小半年,妈妈可怎么办呢?她一个人面对空寂寂的屋子,一定会很难过的,只希望阿姨能经常过来陪陪她。
临走时,妈妈一直跟他走到门口。
她散乱的头发在风中轻微的摆动,笑容没有了,只剩下满脸失落,两只手像小孩子做错了事而不知如何是好般扭着。
他轻声的嘱咐妈妈许多细节,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因为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脸,什么也不说,连头都没有点一下。
管桐叹了口气,将妈妈劝回门里,轻轻带上了门。
他不知道妈妈还会在门里站多久,可能正在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心里还在偷偷猜测他稍后会不会回来。
自从上了大学,每次回到家,他都不会再出门。因为大一时的那个寒假,他为了交话费而出了趟门,并顺便在街里逛了半天。打开大门就看见妈妈定定的站在门口,看到他的出现高兴得什么似的,而他记得出门的时候妈妈就一直在门口,为了等他而站了一下午。要知道那可是冬天啊。妈妈只穿了件毛衣,浑身冰凉,脸冻得跟红苹果似的,却咧着嘴笑……
结果管桐只要放假回家,就不会轻易出门,他不想一开门便看到妈妈那样一副可怜的样子,那会让他的心很痛。就是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想起这回妈妈不知又要在门口站上多久,他的心就拧一般的疼。
他不敢回头,否则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提前回校,不过这都是为了更长远的打算。他在心里暗暗的说,妈妈,再耐心等等,儿子马上就会把彤彤领回来的,到时,咱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四章 贵族
学校并没有因为假期而变得很冷清,相反倒很热闹。已经有不少学生先管桐一步返校了,除学生会干部,多是那些情侣,他们受不了假期的两地相思,结果提前跑回来团聚,校园各处都是他们腻在一起的身影。
管桐跑到兰月的寝室,却发现寝室门紧锁着。
他有些失落,难道已经成了兰月的彤彤没有想过要提前回来看看她的哥哥吗?难道她不想他吗?
离开时倒被隔壁的女生看到,结果那个寝室为他对兰月的痴情大呼小叫了一番。
学校倒也没有什么事可做,眼前只是一些忙着打情骂俏的男男女女,这种热闹气氛倒是驱散了不少离家的怅惘。
管桐信步来到街上。
新学期来了,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手机了。
管桐的钱不多,幸好手机也不贵。尤其是国产的,样式美观功能齐全的才几百块钱。正赶上暑期售机热潮,还有许多优惠。
管桐挑了个目前在各方面都处于前端的手机,顺便办了张新SIM卡。
原有的那张他已经懒得挂失了,反正现在只要欠两分钱都会立即被停机,何必费那个事呢?
而且,新的手机,新的SIM卡,新的开始……
新添的数码产品着实吸引了管桐的大部分注意力,他摆弄了一个下午,直弄得头都疼了,才发现功能也不过就那么几样,而且要想玩得开心就得上网,而手机上网费用简直就是天价。不过照相功能还算不错,他拍了几张照片,都挺清晰的。
将手机搁置一边,掏出课本。因为没有参加期末考试,开学便需补考捞回学分。像自己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后盾的男生要想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还得靠努力学习啊,而且考好了还会有一笔奖学金。
盯着书本,管桐不禁为未来担忧起来。现在大学生就业难谁都知道,自己将来毕业该怎么办呢?
这学期便是大四了,马上就面临毕业,到时……
除了忙于学校这些可有可无的事,除了计划怎样为彤彤寻找寄身,他竟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毕了业该去做什么。
选择这个专业,并不是他的初衷,而他的初衷是……
他也想不起来了,当初只是认为学了这个专业找寄身会方便些。而美术的确带给他许多乐趣,那些光,影,线条……如梦如幻的交织成一个童话。
校里的生活也是一个美丽的童话,可是再美的童话也会有落幕的时候,而自己需要面对的则是赤裸裸的现实,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目眩不知何去何从。
在这个专业上要想很快出人头地就得出国深造,回来举办画展什么的,可是自己上学的钱还是贷款,又拿什么出国呢?
他对着书本开始发呆,不知这上面的东西怎样才能变成花花绿绿的钞票。
大学里的开销自然不同凡响,除了贷款,妈妈单位照顾她的那点钱也大半被他用来生活。这三年过去,竟是只在开销而没有收入。
周围的许多同学都在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赚得多少不说,他们关键是想增长些社会经验。而他却舍不得那份面子,以学生会工作很忙为借口继续充当“贵族”。
是的,他在大家眼中的确活得很像个贵族,虽然不是大把的花钱,但是举手投足都带着高贵的气质。刚刚入学的时候曾有人猜测他是某位高官的后裔并向他求证,他都一笑置之。因为他喜欢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一旦说出家境的真相,恐怕头上的光环就要褪去了。而知道他家真实状况的就只有一个谢丽娜了,还好,她是个骄傲的人,从来不屑于这些个在背后嚼舌根子类的俗事。
有时,他真是很羡慕路佳遥。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即便是毕业后不工作还是城市里的贵族,永远不用像自己或许多人有这样那样的担心,只为一点点面包疲于奔命。人家自从入学以来,每学期都要换一部笔记本。因为关系好,他将刚刚退役的一部送给了小山东。他还想送管桐一部,被管桐婉拒了。
他不是不需要,他只是感到这是一种施舍,而他是骄傲到不需要施舍的。
看来人生真的是不平等的。
他突然很想知道路佳遥的前世是什么,要么上天注定他生生世世都是富贵命,要么就是他做了许多善事修得的富贵今生。
可是自己前世好像没犯什么错怎么今生就这种下场呢?才不过二十几年的工夫,竟品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担负了不该担负的重任,简直可以说是处心积虑,现在的他真是累啊。
管桐的脑子又转到了彤彤身上。
还是快点开学吧,等到重逢的时候,除了叙叙这些年的别后之情还真得计划下将来的生活,或许彤彤会有办法的吧。
她会有办法吗?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一直就是个需要照顾的女孩。
今时今日他很后悔当年没有选择那个粉晶公主做彤彤的寄身,否则她可能现在早就过上锦衣玉食的快活日子,而他也将成为那个富裕人家的乘龙快婿,还用得着为将来的生计发愁?
怪只怪他当初太挑剔了,结果挑来挑去越来越难如意。
有个故事是很有意思的,说是哲人让徒弟们上一片麦地里拣麦穗,看谁拣来的麦穗最大。
有个人从这边走到那边,到头来一个麦穗也没有拣到。
因为他一直以为最大的那个会在后面,可是结果是一无所获。
这虽然是一个比喻婚姻的小故事,可是管桐觉得它的寓意无处不在。就像关于彤彤寄身这个事,其实身边的可能就是最好的。幻想虽然美好,却不一定成真。
兰月并不是最适合的,甚至可以说她是这些选择中最糟糕的,但是如果舍弃她,谁知道下个会是怎样呢?
管桐苦笑,想这些干嘛,一切已成定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马上就要开学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五章 失误
管桐天天在校门口守候,顺便迎接一批又一批的新生。
他不禁慨叹自己的明智,因为这届新入学的女生质量又下降了。
忙起来的时候便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却始终没有看到兰月的身影。
管桐佩服起彤彤的耐力来,莫非是要给他个什么惊喜才拖了这么久吗?
直到开学的前一天,当他正专注的盯着来往的车辆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校门口。
他无意识的看了一眼,便看见兰月从出租车里钻了出来。
彤彤!
他心里激动的喊着,迫不及待的奔了过去。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想立刻转身逃走。
谢丽娜竟然也从同一辆车里钻了出来。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而且还有说有笑的?是不是谢丽娜不信守诺言把一切都告诉了兰月?可是如果兰月真的知道了的话她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吗?
神智又恢复过来了。
对了,现在的兰月已经不是兰月了,她的灵魂换成了彤彤,那他还用得着怕吗?管她谢丽娜说什么?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彤彤都应该是站在他这边的,他现在应该做的是继续迎上前去把戏演完。
脚步不易察觉的迟疑后又加速起来,竟忘记了曾经答应过谢丽娜以后再也不和兰月交往了。可是这有关系吗?兰月已经变成了彤彤,这点谢丽娜是永远也想不到的吧。
“月,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几天。”
一脸的阳光,一脸的沈醉,这都是属于彤彤的,只属于她。
看都不看谢丽娜一眼,全当她不存在,不过他仍旧瞟见了她脸上的惊疑瞬间转化为愤怒。
你尽可量的生气吧,管桐得意的想。当他看到谢丽娜愤然离去时,心里更开心了。
目光全部调回到兰月脸上……
他心里有好多话说,彤彤,难道你没有吗?
深情的注视……
可是他突然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眼前的人怎么一点都没有彤彤的那种娇媚呢?依他对彤彤的了解,此刻她应该是不顾一切偎依在他胸前泪流满面,至少也会甜甜的叫声“哥哥,彤彤回来了”,可是她……却遗憾的注视着谢丽娜的背影,似有许多不舍。
要知道彤彤以前是很不喜欢谢丽娜的,而且现在给她弄了兰月这个平凡的寄身,站在谢丽娜旁边连个陪衬都算不上,怎么还会有不舍?难道是……希望得到谢丽娜的肉身?
管桐赶紧继续研究这个人的眼神。
她看向了他,目光竟是猜疑,当然也有思念,但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她竟带着兰月每到猜疑时惯有的姿势──上半身略略向后仰,仿佛对目标生出许多的不安全感。而彤彤若是怀疑某件事时都是歪着脑袋,眼睛斜向上看。
这个人……不是彤彤?
管桐的手心冒出一层冷汗,而接下来的这句话彻底证明了他的猜测。
她说:“你怎么会来接我?”
管桐庆幸的是多亏谢丽娜是和她一同回来的,否则当时他就会开口叫她“彤彤”,那现在就麻烦大了;多亏他发现得快,及时把那些有可能暴露一切的话斩断;多亏他选的是一个神经粗大的女孩,他只需三言两语的就可把她蒙骗过去……只是他很想知道这其间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将目光聚焦在兰月展示给他的雕着佛像的玉珠手链。
这的确是辟邪之物,可兰月却说是临上车前妈妈给她的,它没有“作案”的时间,那是怎么回事?彤彤后悔了?心慈手软了?不喜欢这个寄身了?
直等到他将为什么自己突然失踪又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的理由胡乱编了一气一遍又一遍的搪塞过刨根问底的兰月后才得知她竟然将梳子忘在了寝室。
天啊,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失误啊!
想到彤彤就那么孤零零的被扔在寝室一个暑期,他的心就一阵抽搐的疼,恨不能给兰月一巴掌,让她那么粗心,耽误多少事?
可是他心里怒火万丈,表面还要装得深情款款,因为还得为争取到这具肉身努力啊,只是梳子被放弃了这么久,错过了时机,而且还有这手链……
不过什么都难不倒聪明的管桐,只要他想的就一定能够办到。
鬼月,不就快来了吗……
生日,哈哈,让彤彤在生日那天重生,这是送给自己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哈哈,妙哉妙哉,塞翁失马果然焉知非福?
虽然前面的计划被搞砸,但是这个小插曲让管桐很兴奋。
的确,有的时候结果往往没有过程来得精彩。
他很喜欢设计好每一个细节然后让目标钻进去,从而体会成功的快感。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像个阴谋家,这个封号是很难听,不过阴谋家总归是有智慧的人,而管桐,就是这样一个智慧的代表。
他郑重其事的告诉兰月,他要过生日了。
他的确是要过生日了,也正是这个月,只不过他将时间提前了半个月,只是为了让彤彤能有更多的时间准备,毕竟她被仍在寝室一个假期了。
而把生日告诉兰月,自然是一高明之举。要知道,女孩子是最在意这些的了。自己的生日,男朋友的生日,这样重要的日子自然要一起过的。而且告诉她,等于是更加深了彼此的关系,她的心里一定是幸福得不得了。
果真,兰月在四处打听该送他什么礼物好。
什么礼物并不重要,她把自己的肉身舍出来让彤彤复活就是最好的礼物。当然这不能直接要,会吓到她的。
红酒,烛光……
让她尽情享受仅剩不多的人间时光吧,这可是自己花了不少钱办到的,再说,除了他,她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给她如此浪漫情调的人了,这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酒要多喝,因为酒是有用的……
只是……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怎么这酒就是不醉人呢?
在餐厅磨蹭了那么久,才过了一点点时间,而有些计划得到深夜才能实施呢。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六章 阴谋
他提议上小树林坐会。
小树林阴森森的,不过环境的确不错,空气很清新,有种隔世之感,只是身边靠的这位如果是彤彤就更好了。
彤彤。
管桐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竟觉得彤彤就在身边。他急忙四下看了看,目光定在对面一棵粗大的树上。
那树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也正往这边窥视……
“月,这里景色真美。来,你站在那里,我给你拍张照片吧。”
管桐指挥着兰月站在那棵树旁。
照相,今天的第一个计划。
管桐查过许多鬼月的禁忌资料,而照相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在深夜。
兰月自然老大不乐意,但是听从管桐便是她人生的重大意义。
“好了,不要动了,往左一点点……”
她按照他的吩咐摆好了姿势。
在按下快门的瞬间,管桐明显觉得有一阵风吹过。
真的有那么邪门吗?
自己也不敢确信,但是当他看向屏幕的时候,他惊呆了。
兰月的头旁明显的多了一样东西。
半张脸。
虽然只有半张,虽然那表情就像这小树林一样阴森,但是他仍旧可以清楚的认出那张脸。
是彤彤的。
这是他在分离多年之后如此清晰而真实的见到彤彤。
彤彤……
管桐的眼睛潮湿了。
兰月蹦过来要看照片,这怎么可以?
他用一句话搪塞过去:“它是我一个人的。”
这是实话,只是兰月自然不能了解其中的深刻“内涵”。
环顾四周,是时候了。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管桐说着便猛的起身。
果真这一切没白酝酿。
头如预料般的头晕目眩,胃如期待般的翻江倒海,结果肚里的东西一泻千里。
他没有盲目的倾倒,他的目标是兰月腕上的手链。
不能沾染脏污……
哈哈,不知这吐出来的东西算不算脏污。
这手链怕是兰月唯一的保护伞了吧,看这段时间她被保护得白白胖胖的,简直都成了运动员了。
这是第二个计划,也是最关键的。
管桐现在完成了,而且很自然。
虽然这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但是随着肚子的清空,心上的石头也落了地,不过这还不算完。
最后是……趁告别的时机将兰月按到墙上吻别。
鬼月期间尽量不要靠墙,否则容易打扰到“好兄弟”,会很倒霉的。
管桐心里想着,兰月这怕是你的最后一吻了。从现在开始你就霉运缠身,阳气大减,正好方便彤彤行动。
而在兰月羞涩跑开之际再给她致命一击。
“兰月,我爱你!”
管桐将这声深情但却夺命的呐喊化作利箭向兰月射去。
不仅是鬼月,就是在平日里,深更半夜呼喊一个人的名字都是禁忌,这明明是给鬼魂锁定了目标。
看着兰月飞快的消失在黑暗中,管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睛注视着那个方向,久了,竟仿佛看到彤彤从黑暗中走来……
对于他来讲,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彤彤的了。
他觉得今天这一切做得的确够卑鄙,为了掩盖这卑鄙还要做出一副无辜和高尚,结果只能证明更加卑鄙,这实在衬不上自己阳光的外形和一向的追求。只是为了彤彤,再阴暗也得做下去,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再做回自己想做的人吧,到时就好了,到时就好了……
管桐在默念中昏沈的进入了梦乡,他好像做了许多梦,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早上醒来的时候头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在地,结果被小山东他们取笑了一通。
无非是男生间经常说的那些让女生听了会脸红心跳继而大骂“流氓”之类的话。
管桐实在没有力气回击,只是笑笑,结果他们便像得了认可似的说得更欢了。
让他们说去吧,管桐索性装得更严重些,重新躺回床上,让寝室长帮他代个假。
那群家伙嘻嘻哈哈的出了门。
管桐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这一上午他们一定会尽情发挥将他糟践成一个超级淫魔。
管他呢,反正他早就是淫魔了,不过只是对彤彤。
马上就要团聚了。
管桐唇角带着笑,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
是条短信,兰月的。
成功了?
这么快?
管桐立刻精神了。
“桐,你今天好点了吗?”
一看这称呼,管桐泄了气。为了避免兰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发来打扰他睡觉,他赶紧实话实说:“在寝室躺着呢,只想好好休息。”
重点是后一句,否则兰月恐怕要直接杀过来照顾他,他现在可不想看见她。
兰月的确没有来烦他,可是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
他没好气的抓过一看。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上面只有一句话:“我想和你谈谈。”
莫名其妙,想和他谈的人多了去了,还都是女生,这种信息一天不知要删多少,没劲。
管桐删了信息,继续蒙头大睡。
没多会,短信又来了。
管桐觉得应该把手机关掉,折腾这两次他的头更疼了。
可是这个信息却让他愣住了。
“忘了介绍我是谁,我是谢丽娜,你不会没有印象吧?”
谢丽娜?
真的假的?
这个信息值得怀疑。
会不会是哪个女生冒充谢丽娜给他发信息约会?
这似乎不算是高明之举。因为大家都应该清楚他和谢丽娜没可能,要有可能的话还能轮得到兰月?
虽然谁都知道他和兰月走到一起诸多女生有诸多的不服气,可是也不能用谢丽娜冒名顶替啊,谢丽娜就那么有魅力吗?
无聊,纯粹的无聊!
管桐按住关机键,这工夫,又一条信息挤了进来。
“我忘了,你的记性的确不好,否则暑假的谈话怎么转眼就忘了?请赶紧决定,我可没有耐心。你现在应该没有上课吧?”
管桐立刻爬起来四处看,还紧张的往窗外望了望。
她怎么知道自己没有上课?
这最后一句好像是在威胁。
没错,是谢丽娜。
先不论她在信息中提到的只有他俩知道的那次谈话,单单这语气,就非谢丽娜莫属。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七章 短信
她要干什么?
“谈谈”?
谈什么?兰月吗?
不是谈过了吗?又怎么了?
他有点痛恨谢丽娜的多管闲事,这些都关她什么事?生生的一脚插进来,照顾好自己得了,难道她忘记彤彤的厉害了?当年要是没有她奶奶在那坏事,她早就被拿下了。她以为她是谁,会法力吗?竟然还敢威胁自己,她真是活不耐烦了。是不是急着替兰月做寄身?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满足她!
可是这也只能说来出出气,现在的谢丽娜好像没有那么天真了,不再天真的谢丽娜让他觉得可怕。
说实话,他不想和她进行什么谈话,要想谈也可以,等彤彤成功后,怎么谈都行。可是现在……
她为什么要找自己谈话呢?难道发现了什么吗?只不过一个晚上的工夫,能看出什么来?她还真拿自己当仙了?
他不想回话,就当自己没有看见好了,但是他又不能不回。谢丽娜现在知道他在寝室,没准是已经跑到班级找过他了。
想到这便冷汗直冒。
还是先稳住她再说吧。
管桐回了条信息,本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没有去上课,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删掉刚刚打过的字直接发出:“什么事?”
按了发送键后又觉得语气太强硬了,怕把谢丽娜惹急了,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谢丽娜很快回了信息,内容比他的还简练,上面只有两个字:“兰月。”
兰月兰月又是兰月,兰月干你什么事?
管桐差点把手机摔地上,但是他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只好强压怒火,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很好。”
那边沈默许久,想来谢丽娜也正在生气,不过她的信息还是过来了:“我想和你谈谈。”
这倒是很执着啊,当初你怎么不和我执着下去?
管桐几乎被她逼疯,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谈谈”。
管桐想了想,发了信息过去:“晚上六点,小树林见。”
发完这条信息,管桐看着手机的屏保,笑了。
屏保上那半张阴森的脸好像也在笑……
校园里这两大知名人物的会晤自然引起不小的轰动,也不知道大家怎么就知道了,他们奔走相告,竟然在管桐前脚迈进小树林后脚就尽人皆知了。
这样也好,管桐最希望的是兰月知道,然后出现在现场,到时就精彩了。
兰月是否能如泼妇一样扑上去和谢丽娜厮打不好说,但是这种场面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和谢丽娜背着她暗度陈仓。
这种事哪个女生受得了?到时谢丽娜就算说破了嘴还有谁会信她?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最受同情的一定是女方了。看谢丽娜到时怎么收场,是她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怪不得别人。
而且……如果今天彤彤能给谢丽娜点颜色看就好了,最好直接上了她的身,那就完事大吉了。
这样也好解释,俊男美女自然要走到一起,兰月能收获点同情,而他则会收获“众望所归”。
可是后一项在他第一眼看到谢丽娜的时候就知道没戏了。
谢丽娜穿了一身火红,把个阴森森的小树林都要照亮了,这样彤彤还怎么下手?白选这个地方了。
这个谢丽娜跟她奶奶还算没白混。
管桐心里气狠狠的,脸上还要做出无辜的样子。
谢丽娜看来是气坏了,都没有进行预热,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说教,什么背信弃义,什么损人利己,什么阴险卑鄙,什么老谋深算,什么人面兽心,什么笑里藏刀……凡是能证明他是无耻小人的话她都说出来了,而且声音还越来越高,到最后已经接近美声效果。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海豚音吧,管桐心想。
他一点也不生气。
虽然谢丽娜声音很高亢,但是只怪她说得太抽象了,即便小树林外有许多人在看热闹,不过相信大家一句也听不懂。而且她的语速还很快,更是让听者费解了。即便有人侥幸抓住一句半句的也恐怕只能认为管桐不知在什么时候辜负了她,倒让人对她的高傲要另眼相看了。
管桐不好和她对着吵,这实在有失身份,他只能小声相劝“你消消气,慢慢说”,“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错怪我了”,“其实……”
……
他知道这些都是托词,不过他不好让谢丽娜在那里唱独角戏,只是他每说一句就像是在谢丽娜的怒火里加了一把柴,结果弄得这火越烧越旺。
真不明白她有什么气可生的,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至于吗?
管桐觉得小谢着实可笑,看她脸红脖子粗的,多失美女风范啊。而自己做得就很好,以静制动,既有风度又有气量,这传出去自己的形象又要上一个层次了。
管桐正在为自己的智慧叫好呢,突然看到兰月出现了。
虽然他很期盼着有这一幕,而且坚信她会出现,但是当这一切突然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
这不是装,因为兰月的出现打断了他刚刚的沾沾自喜。
这工夫谢丽娜飙出一句总结性的话语:“管桐,你太过分了!”
这句话,太“暧昧”了!
随后,谢丽娜也住了口。
期待中的厮打没有发生,毕竟都是受过教育的人。
场面很静,静得让人难受,总感觉还会有大事件发生似的。
武侠小说里经常会有这样的场景:对峙──风吹过或树叶飘过──剑出鞘──血光飞溅……
但是没有,谢丽娜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这应该是第三者最明智的选择,管桐心想。
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是比拼的是内力。兰月一定受了重伤,否则她怎么摇摇欲倒?
管桐忙上前扶住她,却被甩开。
兰月只是斜视了他一下。
目光很冷,里面没有泪,却让他觉得脸上被挥了一拳,刚刚的得意转眼不翼而飞。
这种比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悲壮更让人觉得震撼。
看着她强作坚强镇定的背影,管桐竟然在心里头回问自己,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八章 撞鬼
但是这点被他视为动摇的良知转眼就消散了,于是他仅仅是追了两步便停下了。
天渐渐黑了,林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知道外面看热闹的人一定还有许多没散的,大家都等着看他的脸上挂了怎样的彩。
原计划中他是可以很潇洒的走出去,这是对那些好事者的最有力的嘲笑。可是现在,他不想出去,他想好好静一静。
小树林里的确很静,静得只能听见树叶在头上的轻唱。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飘啊,飘啊,飘向天边……”
管桐的心里不知为何响起了这首歌,这首彤彤唱过许多次的歌。
彤彤不是喜欢音乐的女孩,却独独对这首歌情有独锺,以前总是一边唱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
心里想着,耳边竟好像听到彤彤软软嫩嫩的声音。
管桐明知不可能却仍忍不住转过头去寻找,而看到的只是黑乎乎的树影。
他叹了口气,穿过枝叶的缝隙望向暗蓝的天空。
一弯淡似彤彤眉毛的新月正静静的悬在天上,默默无声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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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大概都有爱看热闹爱打听事的毛病,否则就会让他们食不知味,坐立不安。
管桐就知道大家正将目光集中在三个人身上。
自己,兰月,谢丽娜。
他也知道现在他们三个各怀心事,不过在这种状况下装作若无其事最好,就让那些好事者尽情发挥好了。一旦看到没有什么回应或进展,他们自己就会安静的。
管桐较她俩幸运的是他是男生,周围住的也都是男生。男生嘛,总是要较女生少点好奇,口才也差许多,况且他们的口头语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事情发生以后,室友们那天睡得格外早。管桐回去的时候,屋子已是一片漆黑。
只是太静了,静得完全不是男生寝室夜的样子。
大概也是觉察到这一点,有人带头响起了鼾声,随后便是鼾声四起,一时间震耳欲聋。可能又觉得假了,结果竟又齐齐停了声音。
虽然大家闭着眼睛,可是管桐觉得无时无刻不在被关注着。
他轻轻上了床,突然间觉得很好笑。
总是认为大家在关注着自己,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关注着别人?出了事,旁观者想知道当事人的心态,当事人想知道旁观者的反应。
这可能是做贼心虚吧,每个人都是贼,只是目标不同而已。
第二天,大家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但是管桐仍旧感到他们在大大咧咧的玩笑的同时还在偷看他的脸色。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两天就一切正常了,毕竟是男孩子嘛,不喜欢计较什么小细节。但是他们也很细心,那一天后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谢丽娜和兰月的名字,连她们身边的人都省略了。
管桐知道这很难,尤其是对路佳遥。他已经对谢丽娜痴迷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经常拿着谢丽娜这个词下饭或催眠,而现在竟要让他忍住不说还真是个挑战。
管桐很同情他,更敬佩他。这家伙,够意思。
再挺挺吧,难熬的几天马上就要过去了,等到七月十五,彤彤就要回来了。
事情发生后,他没有再找过兰月,也没有短信联系过,可能大家都以为这就结束了,不过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死灰仍可复燃。
复燃是必须的,只要彤彤复活,不但死灰可以复燃,还可燎原……
其实他倒挺想知道兰月的近况,可是她最后的眼神却让他将按了一半的号码清除了下去。
他清楚这种关心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愧疚吧,他不敢细想,否则……
而且已经没用了,鬼节就要到了……
随着日子的临近,他有些心烦意乱。他有点弄不懂这种感觉,是紧张,是激动,是兴奋,是期待,还是偶尔萌生的愧疚,有时他竟还会有些害怕。
他开始怀疑这害怕是跟谢丽娜有关。
她该不会又要坏事吧?就算她想说点什么也得有人信啊。那么他为什么会害怕呢?
总之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是乱乱的纠缠在一起,经常会让他失神良久。
终于到了七月十四,那天他丢三落四的办了许多糊涂事,于是便有人开玩笑说他是撞鬼了。
的确是撞鬼,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忐忑的等待着,小心翼翼的想象彤彤会怎样和他联系。
几次期待的落空让他对想象不敢抱太大期望了。
终于等到了晚上,管桐小心翼翼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其实他什么也不可能听到,先不说男女宿舍楼相距甚远,单是这寝室里此起彼伏的鼾声就隔离了他的两个耳朵。
他悄悄的下了地,光着脚溜到窗口,可是所见的只有一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夜,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天上的月,静静的亮亮的挂在那里。
再过几分锺就要到十五了。
管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月亮,这月亮还真是蛮圆的。可是再看看,又觉得缺了个小口。他眨了眨眼睛,月亮又圆了,可是没过一会还是缺了一块,而且看得时间长了,那月亮仿佛在动,还分了身,越分越多,竟然像开了朵梅花,梅花还在微微的笑……
管桐不禁看呆了,正准备看那月亮还要变成什么样子。可是一阵蚊子般的鸣叫如燕子的翅膀划破夜静寂的湖面从远处飞来,随着距离的接近那声音越发刺耳。接着便是一个夺目的蓝球紧张而又骄傲的闪动着身子闯进了视线,屁股坐在一辆雪白的救护车上。
“救护车怎么来了?”
管桐脑子里浮现的疑问在耳边响起。
转头一看,竟是小山东,还有寝里其他的男生都下了床围在了窗口。
“唉唉,怎么了?救护车?”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三九章 混乱
每个人都像从来没有见过救护车似的发表着疑问,紧接着答案便跟出来了:“谁吃药了?”
这个率先表达观点的人被冠以“乌鸦嘴”,不过接下来的话也并不吉利:“是不是工程系的那个……那个叫什么壮的?听说他是先天性心脏病,这会该不是……这天挺好的怎么能犯病呢?”
“你少诅咒人家,他这学期休学了,在家养着呢。我看可能是谁欠下了风流债,然后又不负责任,结果女生跳楼了吧?要不就是把孩子扔下来了?不能啊,那来的该是警车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你?”
发言者被一通暴捶,接下来人人都抻着脖子往下看,其中有个别人心里正在打鼓,那个欠风流债的该不会是自己吧?
管桐心里想得更多,救护车这样折腾会不会影响彤彤的行动?唉呀,是不是彤彤不大适应兰月的肉身出了问题?
……
这工夫,救护车已经停在了女生宿舍楼前。
屋里的人更紧张了,接下来便看见从宿舍楼门抬出了人……
“咦,快看看,是谁啊?”
几个脑袋挤在一块玻璃上。
“不行,看不清啊,谁有望远镜?”
“咦,不对啊,看,又抬出一个来……难道是火拼?该不会是谢丽娜和兰月……”
当名字脱口而出时说者才意识到犯了大忌,不过这工夫除了管桐也没人在意这个错误,大家仍挤在一起看下面的人忙活着,然后救护车又呼啸而去。
“唉,没劲。”
也不知是谁蹦出这样一句没有营养的话,好像觉得如此结束不大过瘾似的。也是,过于平静的生活需要来点刺激,可是这刺激……怎么那么别扭?
或兴奋或失落的人各自上了床,没多久便又是鼾声四起。
管桐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
管桐是注定睡不着的,大家刚刚的猜测还在耳边打转。
谢丽娜和兰月……火拼?那拼的是兰月还是彤彤呢?因为什么?小树林的事?兰月气不过,终于爆发?还是彤彤已经成功然后看谢丽娜不顺眼结果打了起来?那彤彤什么时候能来找自己呢?
这个乱。
管桐气愤的翻了个身,现在想要办点事怎么这么难啊?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真相没有真正的浮出水面的时候,任何的猜测都只是猜测,任何的担心都只是瞎操心。
果然,第二天还没有上课的时候真相就已经传遍校园。
受伤者果然有兰月,但是另一个人却不是谢丽娜,而是王哲。
王哲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不过根据这个事件她竟也跟着出了点小名,不到半天关于她的简单资料也是传遍了楼里楼外,但是她注定是这个事件的陪衬。
据说兰月为情所困准备跳楼,而王哲则是见义勇为,结果双双入院,而谢丽娜……好像没她什么事。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兰月自杀?
她自什么杀呢?还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不过没可能啊,以他的了解,兰月这样一个大神经的女孩是不可能因为失恋而悲观到要自杀的,而且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她妈妈想想,她可是个孝顺孩子。
再说就算自杀还有千百种方式,为什么要选择跳楼?而且跳的还是四楼,这楼本来就矮,估计也不能致死吧,到时摔个终身残疾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没可能,没可能。
管桐越想越觉得这事和自杀扯不上关系,虽然深更半夜比较适合自杀,但是自杀总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吧,就算别人都睡着,可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除非她不想真死。
疑点很多,又理不出个头绪,只是可怜的彤彤,那是她索取寄身的最好时机了。
彤彤?
是不是兰月意念太执着导致计划失败,然后两个魂魄打起来了结果就出现了异样?
管桐有些激动,那现在兰月体内的究竟是兰月还是彤彤?抑或是……两个都在?
他立刻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紫霞和猪八戒的魂魄都钻到了紫霞的身体里,结果那个乱啊,那么兰月的这个肉身……
他不敢想下去了,要是那样的话以彤彤的脾气非得闹个天崩地裂不可。
然后一会兰月说一句,一会彤彤说一句……这叫什么事啊?
天啊,他现在非常想见到兰月,比任何时候都想,从来都没有这么迫切的时候,他要看看这个兰月究竟是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混乱状况。
但是,他不能去。
如果去了说什么?
面对兰月,他是负心汉,面对彤彤,他又不敢立刻相认,他没想到本来计划好好的事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复杂,而他唯一能做的居然还是等待。
他苦笑,自始至终自己都在等待,满以为完成了一个环节就可以前进一大步甚至是功德圆满了,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仍旧在原地打转。近十年的处心积虑竟换了这么个结果,真是欲哭无泪。
等待,等待……
其实消息很快就会传来的,这么大点个地方,好容易出了这么个惊天动地的事,人们能不兴奋吗?
不仅是学生,连校领导都被调动起来了。今天来找他谈话的那个主任在问到这件事时,虽然他想展示自己的开明,努力营造一种轻松的谈话氛围,但是那对闪着亮光的小眼睛却在快速的眨巴着,而且时不时的问些据他所说是“实质性”“关键性”的问题。
他不停的强调这个“性”字,并加重了语气。
管桐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他的答案只是沈默,因为他知道不管说什么,但是由于在问话者的心中可能早就有了答案,而且这也是大家的答案吧,这样仅仅回答“是”或“不是”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心理需要了,只能让他们更加的刨根问底,所以还不如让他们尽情的畅想,这就是这种总被大家津津乐道的事情存在的重大意义。
问话的主任看来已经把能想象的都想象遍了,见管桐始终不发一言觉得有些无聊,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领导派给他的任务他也算完成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十章 疯狂
没办法,对方不合作啊。主任于是便收拾起眼前的一摞空白“案卷”,看来上面的内容要自己发挥了,反正也不是难事。
管桐从“审讯室”出来,恰巧碰到了刚从“女监”“释放”的谢丽娜。
二人狭路相逢。
管桐不用问就知道谢丽娜一定和自己一样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有时他想,其实谢丽娜和自己在很多地方还真是蛮像的,只可惜二人从开始相识就注定是相克的。
眼前这个克星正目露寒光的盯着自己。
管桐突然很想问问兰月的状况,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等待似乎好过主动出击,尤其还是谢丽娜这么个对手。
于是他立刻装出一副黯然的神情快步离开了。
消息果然很快。
据来自校园小报的最新消息报导,痴情女子兰月已从医院移回寝室静养,目前亟需关心,但寝室人均称拒绝探望。
这当然是有所指的了。
发布人看了看管桐的脸色。
管桐不动声色。
没过多久,第二个消息传来,谢丽娜与兰月在街心公园谈判商讨如何分配管桐。
分配我?还有谢丽娜?别逗了。
管桐心里说,不过谢丽娜和兰月在那谈什么呢?她们怎么弄到一起了?谢丽娜该不会……兰月到底还是不是兰月啊……
管桐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在他心乱如麻的度过了一个下午正看着夕阳发愁时,第三个消息又传来了:谈判崩裂,管桐归谢丽娜所有。
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头半句还是挺让人放心的,只是……人惯常相信坏消息,而对好消息……
这应该算条好消息吧,虽然有点不靠谱。
度过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夜晚,第二天清晨情势便开始急转直下。
谢丽娜和兰月竟然……同床共枕……
当然,她们没可能发展那个友情,只是……难道兰月的肉身被一个男鬼得了?
管桐又开始突发奇想了。
他的奇想正处于发挥的高潮,便又被一个消息砸中。
谢丽娜和兰月一同出游……
私奔?
这是第一个冒出管桐脑子里的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他实在是不能被这想法耽误下去了,可是要怎么解释呢?
他可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这个消息让校园都快沸腾了,因为大家谁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这根本就不符合客观规律嘛。
为这事大家都很想发表下自己独特的见解,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来,一个个在那憋得要命几乎要爆炸了。
不过终于有让他们释放的机会了,可是这个事件大得……实在是不好形容,比谢丽娜和兰月的事加起来都要大。大家的感觉像是在做梦,晕乎乎的,而且……已经有人神秘放言说学校最近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发生这么多的离奇古怪。
他说那个不干净的东西是……女鬼……
听的人汗毛和鸡皮疙瘩全竖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说者得意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小树林。
的确没错,那天傍晚,大家就是在那发现管桐的,当时他戴着长长的发套,穿着连衣裙……
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小树林,又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
这是意外,纯属意外。
管桐心里最清楚。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小树林了,而且周围散布着几个表情极为恐怖惊讶的人,其中一个张大了嘴,手哆嗦着,那模样活脱的一个周星星。
他们怎么了?自己……怎么了?
他看向自己……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我吗?
连衣裙……长头发……
彤彤……彤彤……
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计划又失败了,兰月还是兰月,而自己……
彤彤一定是因为这次的失败而迷了心窍,是啊,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岔子,正常人也得被逼疯了。
只是这次不比那次出现在护城河边,那里人迹罕至,而小树林……虽然也够僻静,但是……看这些正像发现怪物一样盯着自己看的人就知道他们都是带着不可告人的“使命”一对对的来到这的,彤彤怎么就这样把自己暴露了?
一时间,脑子像开了列火车般轰轰作响,可是还要及时想个对策来应付这一切。
对策……对策……
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而今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相信了,说什么都只能证明他的精神是扭曲的。
他简直要疯了,疯了……
疯了?!
管桐大吼了一声。
在场的人都感到地面震了一下,而且树似乎也跟着晃了晃,树叶沙沙作响,有的人甚至觉得有股强风扑面而来。
这一声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管桐居然有这样一副好嗓子,丝毫不输于帕瓦罗蒂或者猫王。
有谁能想到管桐是把满腔的悲愤和怆痛还有失望以及多年来的压抑都在浓缩在这一声吼里爆发出来?
这一声过后,他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他听见大家在小声交流“他昏过去了”。
在小心翼翼围过来的脚步声中,他感到自己好像真的昏过去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只需装疯即可。
这好像也不用太装,因为管桐觉得自己的确要疯了。
只是长时间的歇斯底里是一个正常人身体和心理所不能承受的,管桐闹累了,便趴在床上休息,歇过了劲再继续闹。
寝室现在已经成了他一个人的天地,满地的被褥加上被他撕烂啃坏的书本。其实他不是真想啃,只是他管周围的人要吃的却没人敢给他。大家都像看动物园的猛兽一样透过门缝瞧他,令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但还有一点点成功的喜悦。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成功的演员,而演员尚且不如他敬业。
演员只是台上演戏,台下便做真实的自己,而他呢?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在演戏,演得他都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了,而目前的表演是不是可以算作是他演绎生涯的巅峰呢?
他的目的很简单,却一直没有实现。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一章 护士
而且现在已经迈出了这样巨大的一步,将来要怎么收场他竟没有一点的主张,他的人生头一回出现了走一步看一步的状况,而这种状况将要持续多久,似乎没有人知道。
围在门口的人嘁嘁喳喳的议论着,还有人在嘤嘤的哭泣,他知道那是他的一干崇拜者。这一回,他变得更有名气了。
学校很快就联系了医院,当医务人员冲进屋子的时候他猛的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怕大家真的把他关到精神病院去,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在那种地方,正常人也要被逼疯的。
他连连喊着“我没疯!我没疯!”
但是这和醉酒的人一再强调“我没喝多”有什么区别呢?
大家七手八脚的想把他弄出去,可是他的力气在瞬间大得惊人,的确可以和精神病人相媲美。
医务人员没有想到几个大小伙子竟然制服不了一个文弱的读书人,结果挥汗如雨,满屋充塞着喊叫声,一时间竟分不出谁是真正的疯子。
好在此期间的一则对话传到了管桐耳朵里才让他停止了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系主任:“这可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啊,你们可不能把他关到精神病院去啊!那样这孩子就彻底毁了……”
好像是医护人员的领导:“您放心,他暂时还不能送到精神病院。因为大家不是说他从来都没有发作过吗?我们得看看是遗传的还是突发性的,所以现在先带到医院观察几天,做做测试,然后再说……”
这话让管桐宽了心,反抗的力度瞬时减弱,再说暂时离开学校就目前来讲也是件好事。
围攻他的人趁机把他制服并捆绑起来。
没一会工夫,管桐就成了木乃伊。
他被放在担架上抬了出去,一路上看到围观的女生已经有很大一部分泣不成声了。
而现在,他已经被医院的医护人员观察了三天。
据说医护人员说他的脑电波很正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疯,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导致的(看来他们也知道那些个所谓的绯闻了),再有就是……可能真的像那些学生说的是有什么女鬼,不过医学统一把这称为“!症”。
管桐不动声色的留心听着这些议论,并做出恰当“配合”。
这三天里,他要适时的表演,时而正常,时而疯狂,这能保证他既不被送到精神病院变成真正的疯子又不被送返学校面对大家的疑惑。
这个暂时的世外桃源挺好的,而且……还有彤彤的陪伴……
彤彤在哭着,她的哭声似乎是埋怨自己的无用。
是,哥哥是没用,让彤彤一直受苦,就连现在想要抚摸一下她,轻声的安慰都做不到,真是没用啊……
他的心像被放在了磨盘上,一点一点被研磨着,变成了丝丝缕缕,变成了碎沫粉尘……
天亮了,哭声随着曙光的乍现而瞬间消失,可是心痛的感觉却仍缠绕着,那碎了一地的心是再也粘不回原样了,除非……
“11床,打针了。”
打针?怎么又打针了?
管桐发现这个医院的护士特别热情,总是惦着要给他打针。入院才三天,已经记不清被扎了多少针了。
从小到现在,这是他第一回住院。以前只是以为打针都是早中晚,跟吃饭一样有固定时间,可是没想到现在是……错乱制。时不时就来一拨人或一个人,只要出现就给他打针。好像这么多年省下的针都在这几天被补上了,弄得满身都是针眼。
而且也不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针,除了镇静剂有催眠的作用,其余的打上了就是个疼。
管桐估计可能是因为医院有了这些个实习护士的缘故,总是需要不断的拿病人示范、练习,只是这个屋里只有他一个病人,因为自己的病症还不允许随意走动,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其他的病人是否也和他有着一样的待遇。
不过他倒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帅了才吸引得这些护士争先恐后的来“关心”自己,这绝不是他自恋,而是有事实证明的,那些经常在门窗处出现的含情脉脉的眼神和时不时飞到他耳边的“他实在是太帅了”都是证据,只可惜她们的关心用行动来表示就是打针。
管桐心想,为什么不换作“吃药”呢?不过想想也不合适,吃药的时间过于短暂,发了药,喝点水,不到十秒锺完事了。哪像打针,消毒──抽药水──刺入肌肉──推药水(缓缓,更缓缓)──拔针──再消毒……最快也要三十秒,这还不算扎针不成功的。
管桐发现,这些不成功的现象正屡屡出现甚至说是每日剧增。他开始怀疑这是故意的,因为有个小护士都已经拿他练习好几天了失败频率还是居高不下,不能排除故意犯错的嫌疑。
扎针,这也算是肌肤之亲了吧,要不那些个小护士怎么一个个兴奋得红光满面?
也好,这样的扎针既满足了她们也满足了自己,极大的增加了其中个别人可做寄身的可能性,唯一牺牲的就是自己的身体。还好,不会留疤。只是每天都要数次的将自己的大好臀部放在一群小姑娘面前展示还是有些尴尬的,而且这会还要……
“11床,打针了。听见没有?”
说这话的一准不是小护士,是护士长,她似乎对自己的帅气很有免疫力,只是在初见的时候呆了一下说:“唉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可惜了呀。”
然后就没下文了。
也是,那么大岁数了,估计孩子都和自己差不多大了,怎么还会对帅哥多加留意呢?不过可能自己的帅气仍旧起了决定作用,也可能她真的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护士长对他还是格外照顾的,每逢小护士扎针不利她都要加以训斥。
而且她虽然说话态度不好,但是目光还是蛮慈爱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妈妈。可是妈妈是怎么关爱自己的了?好像自从爸爸离开后就没有过了,而曾经的那些……太遥远了……
第五章 阴风又起 第四二章 扎针
“今天是怎么了?病了?”
护士长见管桐只是愣着半天没有动静便皱起眉头,摸了下他的额头。
“不烧啊。”
突然,她向后退了一步,并把那几个小护士都护在身后。
“这孩子该不是要发作吧?”护士长紧张的想。
这个管桐倒是经常发作的,只是在自己带实习生来打针的时候他多是好的,很配合,当时她心里还在琢磨,这孩子也不是太疯,还知道不能吓到这些个小姑娘,当然,也可能是照顾自己的形象吧。可是这会……他又目光发直……
正想着,管桐动了动,所有的护士都哆嗦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发出攻击性行为,只是下了床,撅在那,摆好了一个挨扎的姿势。
护士长松了口气,转头面向小护士:“今天轮到谁了?”
“我!”“我!”
无数个声音争先恐后。
背过脸去的管桐在苦笑,虽然臀部上没有大的神经和血管通过,但是每天这样的历练着实让人承受不住啊。
“姜薇,你昨天不是刚扎完吗?怎么,忘了?还有段利嘉,你还举什么手?就你扎针的次数最多……那个高静怡,对了,今天到你了。”
一个瘦高的女孩兴致勃勃的出列,操起针就向管桐杀了过来。
管桐回头看了一眼。
那女孩拿着针管的手因为这一回眸抖得更厉害了。
管桐的臀部也在微微颤抖,不仅是因为那女孩的技术可能因为颤抖而导致更加糟糕,而是她的脸……
管桐哀叹,这次又要白白牺牲了。
“等等,你想什么呢?怎么还没等给病人消毒就要打针呢?”
护士长的一声断喝及时的制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紧接着管桐的屁股痒痒的一凉……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痛!
“唉呀!”声音是他屁股后头的高静怡发出来的:“怎么扎不进去啊?”
说着,做势再刺了一针。
管桐紧紧咬住了嘴唇,把尖叫扼杀在喉咙里。
“咦?怎么回事嘛?”
高静怡看了看已经有些弯曲的针头,遗憾的将它换掉,然后对准管桐臀部,拉起一副纳鞋底的架势准备将针头硬插进去。
旁边的人都捏了把汗,觉得这针头插进去是有可能的,怕的是更有可能拔不出来。
“等等。”
是护士长的声音,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护士长摸了摸管桐的屁股。
“这种状况你就是换一百根针头都没用,你看看病人的肌肉都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几个小护士趁机伸出手指按了按帅哥的屁股。
“真的哦,很硬。”
“像铁板呢。”
“还有我,我还没摸呢……”
声音戛然而止。
不用回头,管桐就知道护士长一定立起了眉毛。
屋子的空气静止了片刻。
“像这样的情况我们不能忙着继续扎针完成任务,”护士长及时利用好管桐现身说法,一任管桐的屁屁在那晾着:“我们应该尽量让病人放松,分散他的注意力。比如和他聊点什么……啊,当然了,这个他现在用不上,而且一旦精神疗法不起作用,我们就可以来物理的,比如……”
管桐觉得屁屁一阵痒,好像有人在用羽毛搔它,屁屁顿时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差点趴到床上。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护士长的声音有些得意。
“真的耶,我也要弄……”
“我来!”
“我来……”
小护士争着抢着要去搔管桐的屁屁。
护士长没有想到会导引成这样的混乱场面,一时间又生气了。
“都给我住手!!”
管桐的屁屁伴随众多柔荑的离开散去了温热暴露在空气里竟又紧张起来。
“高静怡,赶紧过来!”
这个名字让管桐的屁屁更加严阵以待,在高MM的似有意还似无意的几次失败后,管桐的屁屁已经水火不入了,而其余的小护士已经眼泪汪汪了。
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护士长一把夺过高静怡手里的针管,对管桐的屁屁进行了简单的“抚慰”然后一针刺下……
一切终于结束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而管桐脑门子上的汗终于爆发了出来。他看了看时间,这一针足足折磨了他十分锺。
什么叫度秒如年,看看他就知道了。
“刚刚都看到了吧?扎针要稳、准、狠,心里不能有慈悲之念,否则只能增加病人的痛苦和自己心里的压力。再有,对待病人最好不要有什么感情色彩,否则容易影响工作。听到了没有?”
护士长背着手严肃的教育着小护士,管桐则尽量保持风度的躺回到床上。
现在的他太需要休息了,而且他希望这群人赶紧离开这间屋子,他要痛快的龇牙咧嘴。
他瞥了一眼这些个小护士。
这些日人来人往的,自己只顾装疯,都没大看清她们的模样。
虽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因为统统是整洁的粉色护士装,再加上精致的护士帽,短头发的将碎发别到耳后,长头发则绾成了髻,一眼看上去都很干净利落。而且因为年纪都不太大,只有十八九的样子,所以站在那一个个如同水灵灵的小葱。不过还是……不够精致,水平都和兰月差不多。
管桐有些失望。
这时,他发现高静怡的后面好像还藏了一个女孩子,而高MM的高个子差点将她完全挡住。管桐看到那护士装的裙角正被那从窗子吹进的风摆弄着,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羞涩的躲藏着。
他有点纳闷,这个小护士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门被敲响。
“进来。”护士长发话。
管桐将目光移向门口。
进来的居然是林小小。
见有女生探视,闲杂人等也不好多留。
撤退过程中,除了护士长,一个个都对林小小横眉怒目。不过怒目归怒目,眼中也有不屑和放心,毕竟林小小的样子……
管桐看着她们磨磨蹭蹭的离开,那个藏在高静怡身后的女孩子走在最后面。
管桐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了,不过也只是背影。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三章 嚎啕
她的体型中等偏瘦,不过得体的护士装将她身材的优点全部显示出来,用一个被人用烂了的词概括就是“凹凸有致”,是个典型的可口可乐瓶子。
她是长头发。
管桐注意到了,而且规矩的绾成个髻,看上去很光滑。
依他的观察,她的头发至少可以垂到肩胛骨下。
以背影的整体感觉,她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只是……她为什么不转过头来呢?
管桐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
到了门口,在等待其他小护士往外走的时候,她稍稍的侧了侧头,目光向管桐这边扫了过来。
躺在床上的管桐不由直起了脖子。
脸颊圆润光泽,像新鲜的水蜜桃,甚至能看到上面密实的布着的一层金色小绒毛,让人觉得只要轻轻咬上一口便会流出透明甜美的汁。
虽然只看到三分之一的侧脸,不过管桐能发现她有着一双大眼睛,里面可能还盛满了灵气。
管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想,他只是感觉,感觉应该是这样。
大概也看到了管桐发现了自己的偷看,那小护士急忙正过了头,装模作样的看另一个地方。
即便是在这一闪即过的瞬间,她快速眨动的浓密的睫毛仍旧是被管桐捕捉到了。那睫毛正像小刷子一样刷在他的心上,痒痒的,麻麻的。
他很奇怪于这种感觉。
终于,她消失在门口。
管桐紧张了半天的脖子也顿时得到了放松,于是他将目光对准林小小。
可以说,林小小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眉目弄得清清楚楚比她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强多了。管桐不知道为什么有许多男生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弄得怪模怪样并说这是超级前卫然后带出去炫耀,他只是喜欢女孩子简简单单的,可以打扮,但是要有品味,就像谢丽娜……
嗯,想起她做什么?
管桐继续研究林小小的问题,对了,她也不是自己女朋友,研究她做什么?
唉,自己这阵子一定是装疯装出了问题,脑子不好使了。脑子可千万不能坏啊,这可是革命的本钱。
见管桐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林小小的眼圈又红了。
这些天因为这事她没少哭,但也只是偷偷的。人家管桐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哭得声嘶力竭只能让人嘲笑。
可是那两个据说是他的什么人的家伙却像是无事人一般,一个继续原来的我行我素,一个竟把头发剪了,害得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大家都一致认为兰月这是准备忘情弃爱了,要不不能弄这个大手笔。
有人佩服她的果断和勇气,但也有人指责她的薄情寡义,毕竟剪发这事是在管桐发疯之后,这不摆明了她的现实主义吗?
虽然她有时也会失神,可是……
这事也难说,林小小最想知道的是她那漂亮的长头发扔哪了,她想要把它找回来接自己头发上,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长发啊。谢丽娜说得没错,管桐就是因为这长发才喜欢上兰月的,否则她还有什么资本,而自己一旦拥有了这样的长发……
是的,如果说有谁对管桐痴心不改,那就是这个林小小了,她甚至想只要管桐能恢复正常即便舍掉自己的性命也心甘情愿。
管桐的确需要有这种献身精神的人,只可惜她的外在条件决定了她没有这个机会。
管桐看着林小小红红的眼略略有一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心烦,他有点害怕林小小还会像当初那样纠缠他,那他可就真的要疯了。
还好,她还算正常。只是坐在床边哭,一言不发,弄得管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病入膏肓甚至是与世长辞了。
他只得盯着天花板发呆,直等到林小小哭够了站起身来说:“我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这句话让他差点当场抓狂。
屋子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便无意识的盯着门口,无意识的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小护士……
睡梦中听到一声骇人的嚎叫,紧接着便是一通嚎啕大哭。
管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又让他觉得恍如梦中。
但这不是梦,声音清晰的从门外传来。
他知道,这是哪个病房的患者死了。
在医院里,这种事情太普通了,即便是发生在身边,只要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怕是都无法勾起所谓的同情,更谈不上伤心了。
管桐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但是太热了,很快他又从里面钻了出来。
看看窗外,阳光明媚,这实在和门外的凄惨无法相称。
他下了床,来到门口,将门开了道缝。
心里有些抱怨。
这医院什么都好,就是门上没有玻璃,弄得自己现在像个偷窥狂似的。
因为他只是偶然呈现发疯状态,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出逃的举动,而且在许多医护人员看来他还挺乐意呆在医院里,就没有将他封闭起来。再说,就算他出来了,依他那么出众的外表也是很快就会被发现的,所以对他的管理很放松。
于是管桐就可以随时看到走廊里的情况。
那个正在走廊里嚎啕一个劲说“没法活”了的中年妇女应该就是死者的家属,而且从那些正在劝她的人口中管桐得知死的是她的女儿,已经病了三年,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但是仍旧难逃一死。
这个女孩他是见过的,因为当时他们是被同时送进医院的,不过也只是匆匆一面,只看到女孩涣散无神的目光。唉,怎么才这几天人就死了呢?世事实在是太无常了。
“别伤心了,她得的是白血病,唉,迟早躲不过的,就当她是享福去了,你看孩子遭的那罪……”
什么?白血病?
管桐立刻想到了妹妹,暂时被遗忘的痛瞬间又包绕了上来。
他缓缓离开门边,重新坐到床上。
满屋的素白也不能平复他灰色的忧伤,在这白灰相间之间,他竟看到那个小护士的身影……
如果可以的话,她的肉身……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四章 敲门
再一个夜降临了。
管桐始终默默的坐在床边看这一切由光明转为晦暗,然后注视着由楼下反上来的路灯的光。
人生是由无数个一天组成的,拆开来的每一天都很简单,很普通,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复制品,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单调的话,那么多的事件又是趁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看来过去的日子虽然如此的相似,可是如果把它们放在一起快速翻动的话便会发现变化还是一点点的发生了,是根本无法预知的。
就像现在,谁能料想今天他会在这里,又有谁能料想明日会如何呢?或许明天也是今天的复制品,只是再以后……再以后……
谁知道呢?
命运似乎在按既定的路线走,但是永远没有人告诉你它会走向何方,你只能战战兢兢的遵循它的指示前进,前方可能是光明也可能是黑暗,但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屋子弄这么黑干嘛?”
一片光明从头顶倾下,这股冲力一下将管桐刚刚的哲思冲得无影无踪。
他最后想的一句是,不管思维走了多远,身体永远只能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你干嘛呢?”
一片空白之后眼前出现的是护士长的脸。
管桐赶紧提心吊胆的看了看周围。
没有,小护士们都没有来。
恐惧过后是一点失落。
“呵呵,别看了,她们都出去联欢了,说是校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呢。她们不在不热闹吧,不过你也少遭点罪。好了,趴那吧……”
护士长已经抽好了药水。
屁屁上刚感觉到有些酸麻,就听见护士长说“好了”。
果然是技艺高超,要是那些小护士都这么熟练的话自己身上也不至于多出那么多针眼。
“今天早点睡吧。唉,你看你,多好啊,大学生,虽然现在……唉,不过没多久也就好了,可是你斜对门的那个,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还不到二十岁,就因为这白血病……唉,这年头得这病的怎么这么多啊?虽然在医院里看多了生死,但是……孩子太小了,还什么都没享受到呢,好时光就在床上躺过去了,心里一定有许多的不甘吧……”
护士长说到这,眼圈就有点发热了。她端起托盘准备离开,无意间看了看管桐,竟发现后者也噙着眼泪。
护士长分外开心。
当精神病患者能够对外界刺激有正常人的心理感知便说明病人已经开始好转了,但是此时切忌因他人的行为而刺激到病人。
于是她立刻不动声色的走到门口,拉开门时,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应该提醒他:“早点睡吧,今天可能会不大安静……”
说到这,护士长好像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而且还怕刺激到管桐,就打住了话:“我把灯关了把门给你锁上,夜间不会有人查房……呃,就不要给什么人开门了,有什么事按铃。早点睡吧……”
“哢哒”。
门锁上了。
管桐觉得很奇怪,这位护士长一向不多话的,今天是怎么了?她一再的提及那个下午去世的女孩,可能也是为她惋惜吧,可是世上令人惋惜的人又岂止她一个呢?
管桐叹了口气,还是早点睡吧,这不正是护士长反复叮嘱的吗?
可是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的睡眠并不是很糟糕,只是现在从早到晚闲得要命,根本就没有困倦的感觉。有时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似乎是睡着了,可是这种睡眠总是处于非常浅的状态,醒后便是异乎寻常的累。
可是现在不睡又能做什么呢?或许睡了还能遇到彤彤。
与思念的人梦中相会,对于别人或许是一种甜蜜,可是对于自己……
管桐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仍旧没有睡意,他只得坐起身来,无聊的看着楼下一辆一辆驶过的汽车。
随着车辆的渐渐减少,管桐知道夜已经深了。
大概是怕吵醒了夜,过往的汽车也只是瞪着大眼探视着周围的环境而不敢放声大吼。
这夜不是挺安静的吗?为什么护士长要说“今夜可能不大安静呢”?
虽然不困,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
无聊的躺在床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睡着了,可是似乎还有一些意识游离在沈睡之外。
当这点意识清醒的瞬间,他感到自己又动不了了,心里的喜悦和无奈同时跃了出来。
彤彤,什么时候我们能够不再这样相会,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再次感觉到你的气息,看到你的样子,拥抱着你,再也不分开……
彤彤似乎感应到了这份无助的期待,她又开始哭起来。
管桐还未愈合的心再次被扯裂了……
“咚咚咚”。
是敲门声吗?
当游离的意识捕捉到这个声音以后,管桐身上的禁锢感顿时消失,而彤彤的哭声也散了。
管桐很是生气,好容易和彤彤相会竟然被打扰,门外那人可真会找时间。
是谁在敲门,护士长不是说没有查房的吗?
讨厌。
管桐狠狠翻了个身,蒙住了脑袋。
敲门声半天不再响起,这让管桐觉得刚刚的可能是幻觉。
他掀开了闷得透不过气来的被子,可是敲门声又适时的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管桐翻身坐起,大喊一声:“谁啊?”
他看到门玻璃处似乎有人影闪动了一下,接着就再没有动静了。
仔细听了一会,的确是安静了。
真是,谁这么无聊?
一边抱怨,一边急急入梦。
调换了好几个姿势,心情才渐渐平静。闭上眼睛,似乎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中,感到有个人上了床,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自己。那人的身体很凉,虽然不是彻骨的寒冷,但是仍旧让管桐打了个哆嗦。
“彤彤?”
管桐被自己的声音惊得睁开了眼睛。
他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要知道每次与彤彤在夜间相会,听到她凄惨的哭泣,他都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可是他既说不了话,也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而现在……他看见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五章 冰吻
虽然仍旧是夜的暗,但是他能看到眼前蒙着黑纱的墙,只恨自己怎么会想到要面冲着墙睡,否则现在一眼便可看到彤彤。
她,是不是瘦了?
管桐摸向勒在腰间的胳膊。
凉凉的,硬硬的,像是正在解冻的馒头,好像还浮着冰碴。
管桐鼻子酸了,彤彤的胳膊以前就像刚出锅的馒头一样软,一样白,一样诱人,可是现在……
他望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的关系,那手臂竟泛着清冷的光,看上去就像是铁皮一般没有质感。
管桐想要转过身去看看彤彤的脸。
可是这双手臂箍得太紧了,似乎不想让他转过来。
怎么?难道她……
管桐很快便为彤彤想好了理由,因为看到这手臂似乎不难想象她的脸色,彤彤一定是怕他看到自己的难看所以才拒绝了他……
他理解的,他理解的……
其实现在这样真实的相偎在一起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
于是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彤彤更紧的搂住了他,她的脸颊紧紧的贴在了他的后背,他便能更清楚的感觉到她。
冰冷,僵硬……没有心跳……
唯一与死尸不同的就是她还会动,只是动作也很缓慢僵硬……
就这样不知继续了多久,管桐的五脏六腑似乎都渗进了凉气,简直可以呵气成霜了。
一丝曙光刚刚透过玻璃,管桐便觉得箍在身上的力量迅速消失,床也猛的向上一弹。紧接着,他听到似乎有个东西掉到了地上……
彤彤,就要离开了吗?
他赶紧回过头去。
可是因为身子实在是被冷透了,一时竟不听使唤。等到他转过身来时,只见门闪了一下随即关上了。
彤彤,彤彤,到最后也没看上你一眼。
管桐失神的盯着门,感到四周的热气将他渐渐包裹,正在努力驱散体内的寒。
突然,管桐瞪大了眼睛。
门……门上没有玻璃,是的,一直没有,他抱怨过的。可是,昨天夜间,他却分明透过门玻璃看到外面有人影闪过……
这是怎么回事?
被热气抚过的皮肤鼓出无数个小疙瘩,管桐甚至哆嗦起来……
“今天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护士长疑惑的看着管桐的脸,摸了摸他的额头。
“呀,有点发烧,不是感冒了吧?天这么热要是感冒可不大容易恢复,赶紧吃点药吧。”
护士长知道管桐在正常的时候是非常安静的,安静得连话都不会说,但是要他做什么倒是很配合。于是她很顺利的就让他把药吃了下去。
“昨天夜里……没什么事吧?”
护士长这句话让管桐好生不解,就好像她知道点什么似的。
而护士长似乎也自觉失言,赶紧端上托盘走向门口,习惯的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出了门。
她走后管桐就开始琢磨她的话,但是没有头绪。然后他换了个内容,开始想夜里的事情,这个其实也有疑点的,那就是一切都转变得太快了。
由不可触摸到紧紧相拥,这期间竟连个过程都没有,而最让他不解的是彤彤竟然由难以捕捉的魂魄变成了可以感知的肉身,只是这肉身仍旧少了生命的活力。可是这一切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就在敲门声响起之前,她还是那么虚无缥缈,可是之后竟……
这期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这问题是什么呢?
他的思绪缠绕到这便再也无法前进,看来这个答案只能亲自问彤彤了。
他开始迫不及待的期待夜的降临……
管桐兴奋的躺在床上。
今天特意平躺着,目的就是要看看彤彤。
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又睁开,盯着门口看彤彤有没有出现。
他还特意留心了那个所谓的门玻璃的位置。
那里仍旧是木板。
不知为什么,只要他想到昨夜那个不透明的木板竟然变成了玻璃就不自觉的害怕起来。总感到似乎隐藏着什么诡异,他甚至觉得那里正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赶紧闭上眼睛,似乎闭上眼睛就能拒绝恐惧,可是恐惧往往在看不到的情况下发挥更大的威力。
管桐只得靠转移注意力了。
他不停的问自己,想点什么好呢?想点什么好呢?
能想起来的自然是彤彤,想起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
这对管桐并不难,因为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总是想着想着,就脱离了原有的回忆开始创造起来。而他所能创造的自然是怎么和彤彤走到一起,怎么过幸福的生活。
彤彤……
想到最美的时刻,他笑了。这时,他觉得有样东西盖在了脸上,然后一双手臂把他抱住了。
睁开眼睛,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他试着拿开盖在脸上的东西,但是手却被压在那双手臂之下。
这双手臂很熟悉,就是昨夜的那双。
它们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冰凉,僵硬,结着冰碴。可是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更冰凉,更僵硬。
管桐摸着摸着就心痛起来,然后利用可以活动的范围给彤彤取暖。
但是彤彤似乎始终没有什么变化,而自己几乎要变得和她一样冰冷了。
突然,他感到有样冰冷的东西碰上了他的唇。
凭直觉,他觉得是彤彤在吻他。
他试着回吻。
果然是彤彤的唇,不过太冰冷了。
管桐的心颤抖起来。
距离上一次吻,他已经近十年时间没有吻过彤彤了。那一次,是在彤彤入葬之前,可以说是死亡之吻。
而现在,他终于又能吻到她了。
管桐不禁满眼热泪。
吻在缠绵的基础上升级,逐渐走向疯狂。
可能是因为身体过于冰冷而导致动作迟缓,彤彤反应略显迟钝。结果管桐费了半天劲才将她的舌头吸入口中。
彤彤的舌头如冰棒一样冰冷僵硬,管桐便不停的吮吸搅动。
经过他一番努力,这根冰棒终于融化了,和他的舌头纠缠到了一起。
彤彤似乎有些激动,她的手笨拙的抚摸着管桐的身体。
这种冰凉异样的刺激一下点燃了管桐的情绪,他一个翻身,将彤彤压在身下。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六章 缠绵
原本盖在他脸上的东西落到了彤彤的脸上。
原来是块毛巾。
他伸手想要掀开毛巾。
这时他想的不是要看到她,而是怕她被闷到。
可是毛巾被彤彤按住了。
是的,她仍旧不愿让自己被他看到。而且……他看到她丝毫没有一起一伏胸部和始终没有温度,不,是冰凉的身体……他放下了手。
他的唇开始下移,脑中来回交织着出现第一次和彤彤的赤裸相对与前世的郑瑞安和凝霜的初次肌肤之亲。只是现在有所不同,耳边充斥的只是自己粗重的喘息,而且他的吻没有在她身上激起任何火花或红晕,有的只是自己的唇逐渐变得冰冷和麻木,甚至也开始结起了冰碴。
彤彤的反应仍旧是迟钝甚至是生涩,让他感觉自己是在亲吻一块冰冷的石板。可能因为这是块石板的缘故吧,他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但是身体里不断膨胀的激情却未因此而消退,而且一想到现在面对的是彤彤,多年的思念终于可以在此刻化解,他内心的火焰便更加蓬勃的燃烧起来。而且这种异样还带给他一种不同寻常的体验,结果竟留恋往返的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最后累得睡了过去。
管桐是被护士长叫醒的。
睁开眼睛的他发现天色大亮,一时竟腾的坐起身来,四下寻找,还在床上左右的摸了半天。
“你在找什么呢?”
护士长奇怪的看着他。
这声问话才让他彻底清醒,然后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护士长。
“睡糊涂了吧?今天起的够晚的。也是,感冒药都有催眠的作用……来,张开嘴。”
护士长甩了甩温度计,将它插进管桐的口中,然后端详着他的脸色。
“你的脸色怎么比昨天还差啊?而且……这脸怎么瘦了一圈似的?睡了这么久还没睡好?”
护士长不停的对他左看右看。
管桐有点不自在了。
心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罗嗦了?还是以前的她好,虽然冷冰冰的,但是至少不会问这些让人心烦的问题。现在的她实在是……
多管闲事!
管桐叼着温度计将脸转向一边,可是护士长也跟着转了过去,像是非要和他过不去。
“你是不是晚上……”
护士长只说了半句又咽了回去。
管桐更心烦了,他一向最讨厌别人说话吞吞吐吐,而护士长这两天却总是这样,就好像她知道什么似的。
管桐也顾不得装疯自己抽出温度计递给护士长,赶紧打发她走。
而护士长是很负责任的。
她接过温度计看了看,然后惊呼一声:“唉呀,三十八度五,你这烧得不轻啊,好像比昨天还厉害了呢。看来吃药是不行了,赶紧打针吧。”
护士长急急的出去取药。
管桐摸了摸额头,是有点烫。
他心里自然明白这感冒是怎么得的,整个晚上都搂着冰样的人睡怎么可能不感冒呢?不过这热度没有让他糊涂反倒更加清醒,他又开始企盼着夜的降临,而且准备白天好好休息,晚上和彤彤尽兴缠绵,可不能让她像这次一样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果真,这夜彤彤又来了。
她仍旧是在他感到自己好像睡了一觉之后出现的,而且一旦出现就已经紧紧的挨住了他。
正处于发烧状态的人对于冷是特别敏感的。
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搂住了身边的人,不过眼前出现的仍旧是盖着毛巾的脑袋。
他突然很想知道彤彤是怎么进来的,因为他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而且门关得好好的,他的位置还是第十层楼。
可能这就是魂魄的力量吧,管桐想。可是他又突然想到,彤彤现在似乎不是简单的魂魄了,她有了实体,虽然这实体冰冷冷的。
他不知道这是彤彤原有的肉身经过那些故事里所谓的修炼得来的还是借用了别人的,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全部,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感知。
而今夜的彤彤似乎很热情,虽然她的动作仍旧稍显缓慢,不过管桐还是可以从细微之处感受到她的需要,这让他很是兴奋。
他更加悉心的探寻她的需要,结果竟听到一种意外的声响。
停止动作,结果这声响也渐渐平息,可是只要他继续,声响便大起来,竟好几次打断了他的兴致。
他仔细的听着这声响,感觉好像是风在钻过一条管子发出的声音,又像是一个危重病人因为着急说话而又说不出来结果只得艰难的呼吸,使得气管里的气流拨动了喉间的痰,令听者都觉得憋闷。
他动动停停,判断这声响的来路,最后竟惊奇的发现它来自身下的彤彤。
他又试了试,果真如此。
“彤彤,是你吗?”
彤彤没有回答他,只是徘徊在毛巾下的渐渐低下去的声音证明了管桐的猜测。
于是这声响不再让他困惑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加大马力,结果便听到声响也随之高昂起来。
快速的运动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热起来,而彤彤的身子也仿佛受这热的感染而飘起一层水雾。
管桐的一滴热汗滴在彤彤的胸口,溅起了几星细小的水花。
管桐现在的感觉很奇特,身子一半冷一半热,而这冷与热还在不断交流着,像蛇一样在体内乱窜。
终于这两条蛇拧成了一条直奔向他已经燃烧的神经末梢然后奋力冲出……
与此同时,他听到“哢吧”一声脆响,似一把快锯斩断了他蹬往天堂的云梯。
涣散的目光好容易聚焦到脆响的发源地,才看到自己的手正压着彤彤的上臂,而且这上臂正呈现一个“V”字向上翘着。
天啊,自己刚刚太忘情结果弄断了彤彤的胳膊,她一定要痛死了。
可是身下的人并没有发出痛的呼喊,而是缓缓的抬起了胳膊。
她……可能是感觉不到痛吧。
断了的胳膊在空中抡了一个半圆重新搭在了管桐的背上。
管桐觉得目前后背上那只手搁置的位置让人很不舒服,但是彤彤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另只完好的胳膊也搂住了管桐的背,并且不断用力,似乎意犹未尽。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七章 私语
可是管桐已经有些累了,而且刚刚出了一些汗,身子有些发虚。原本运动发出的热现在很快散尽了,而从彤彤那边传来的凉气正不断的通过无数个开放的毛孔向他侵袭。
一股冷意瞬间占领了全身,管桐甚至觉得自己的唇上也浮了层白霜。
他发起抖来。
像是怕他冷一样,彤彤将他抱得更紧了,她的盖着毛巾的头也紧紧的贴住他的脸。
只是她的手……像是在向他索取似的,在他身体的敏感处来回游走。
可是管桐现在实在力不从心。
他的感觉更不好了,刚刚还觉得只是有点虚脱,而现在,他的头开始发晕,而且身体好像在不断变轻,似乎要飘起来。
他只能轻轻抚着彤彤的背,给她一些安慰。
可是好像有些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他的手向上抚摸,再向上抚摸……
他竟然没有摸到彤彤的长发,而所能触到的只是一片光溜溜的后背,脖子和……后脑勺……
彤彤的头发呢?
他有些迷糊,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当年彤彤离开的时候就没有多少头发了,因为化疗,那么现在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管桐又萌生出要看看彤彤样子的想法,但是彤彤很坚决,她的健康的那只手始终护着脸上的毛巾,结果他只得放弃了。
终于挨不过彤彤无声的请求和稚拙的刺激,腿软脚软的管桐再一次披挂上阵。
这一次的感觉像是在云里雾里穿行,耳边传来毛巾下的脑袋发出的呼呼的风声似在为他呐喊助威。
管桐已无法体会这胜利的喜悦,只是在机械的运动,直至身子再一次炸裂似的宣泄,然后便彻底的从这云雾里坠落下去……
护士长费了半天劲才将管桐摇醒,可是睁开眼睛的他却将她吓了一跳。
才一天工夫,管桐竟消瘦得不成样子了,尤其是他的两只眼睛,无神而且深陷,那种眼光她经常会在濒死的人的脸上看到。
她心里的疑虑和担心开始强烈起来,她有些话一直想提醒管桐,但是看他的样子不知他究竟是不能听懂还是根本不想听,而且,她也不想因此而刺激到他。
看他目前的状况似正在恢复中,这工夫若说些“过分”的话真有可能将这种好转打消并可能使他更加疯狂,这种责任她是担当不起的,而且她听经常看望他的那些人说管桐好像是被女鬼缠身了,而现在……
只是如果不说……他的样子还真有些怪异。
她将插在管桐口中的温度计抽出来。
温度竟然又高了,昨天的药似乎对他没有起到作用,她赶紧又给他挂了个吊瓶。
管桐像是毫无知觉的任她摆弄,眼睛只是直直的盯着门口。他这样的表现让护士长总是觉得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似的,结果提心吊胆的回头看过去好几次。
管桐不是不知道她的存在,他只是不想理会,而且也没有力气理会。
这次和上次一样,彤彤仍旧是无声无息的走了,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护士长。
昨夜很是疯狂和疲惫,他连事先想好的话都没有来得及问她,若是这样继续下去,可能永远没有机会问了。
只是问了,她会有回答吗?
管桐自己在心里说了个“不”。
门一下子开了,一个护士带着风似的刮了进来。
她看了躺在床上的管桐一眼,立即惊讶的叫道:“呀,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看样子她也不希图能有什么答案,只是附在护士长的耳边神秘兮兮的嘀咕了几句。
“什么?真的吗?”
护士长的脸色都变了。
那个护士连连点头,一副想要说话又不得不憋住的样子。
护士长连忙拖着她出了门。
“什么事弄得那么神秘?真是大惊小怪。”
管桐看着她俩匆匆离去的身影,随后闭上了眼睛。
门因为屋里的人走得太急而没有关严,结果门口那两个人的谈话就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虽然她们在极力压制着声音,但是那种隐藏的兴奋却使这情绪清楚的传到了别人的身边,而且管桐还感到加入谈话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嘁嘁喳喳嘁嘁喳喳。
“真的真的,唉呀,想不到竟出了这种事……”
“我也听说了呢,听说那老魏头吓了个半死……”
“嘘,轻点,院长不愿让人提这事,忘了他刚刚给昨天夜班的人开了会吗?”
“呀,这可怎么办?今天我值班啊……”
这个管桐听出来了,是护士长的声音。
“啊,那你可倒霉了,晚上可别乱转啊……”
“怎么可能?不得查房吗?”
“唉呀,你就别吓她了,不就老魏头一个人说看见了吗,谁知道他是不是眼花……”
“我才没胡说呢,几年前就出过这种事,当时还没有老魏头呢,好像是姓……唉呀,姓什么也忘了。他就看见了,然后就出了许多事嘛。康大夫和那个姓什么的护士……唉,瞧我这记性……不就死了吗?后来那老头不干了才换的老魏头……”
“哎呦,别说了,想起来就害怕,晚上得让我老公接我来……”
“唉,你说,他该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吧?”
“不能吧,一个小……”
“你们几个在那干什么呢?”
走廊另边传来的一声断喝打断了这边愈演愈烈的窃窃私语。
门口的脚步声立刻杂乱起来,然后管桐就看到护士长踅进了房间。
她的脸上还带着刚刚热烈讨论后的激动。
进屋走了几步,方想起看看管桐的吊瓶里还剩下多少药水了,然后就盯着他的脸。
管桐虽然闭着眼睛都感觉到她热切的注视了,真不明白她在看什么,这种注视实在让人不安啊。
不知道她们刚刚在说什么,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中心,就是害怕啊,恐惧啊,奇奇怪怪的,女人怎么都这样敏感?这护士长估计是被吓怕了,要不怎么这么不正常?
管桐强忍着护士长火炬一样的目光终于等到药液滴完。
护士长收拾收拾出去了,大概以为管桐睡着了,临走前竟没有多嘴。
管桐听到一声门响,长长的出了口气。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八章 诈尸
身子已经躺得酸痛,关键是忍受那种注视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他翻了个身。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他头晕目眩了很久,还冒了许多冷汗,没想到这次感冒竟这样严重。
从小到大自己的身体都是棒棒的,可是现在这些病都一起找了上来,生病的感觉很是不习惯。
其实难受点倒没什么,只是病得太不是时候,竟然赶上了和彤彤相会,要知道,这是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的啊。
他叹了口气,现在只能赶紧养精蓄锐,彤彤今天晚上一定还会来的。
自己盼了那么多年直等到住院了才见到彤彤,早知道这样早就上医院里待着了,
现在只能恨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的时光。
闭上眼睛,可是没一会便觉得强光刺目。
是什么东西?阳光吗?可是依这个角度,阳光根本不可能直照在自己脸上。
管桐眯缝着眼睛,看到发光的居然是床头小柜的桌面。
他奇怪的支起身子,方才发现是桌上的一面小镜子在反射着阳光。
什么时候有了镜子?
管桐翻过镜子扣到桌面,又埋头下去。可是,他又缓缓睁开了眼睛,刚刚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抓起镜子……
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陌生的脸……
他颤抖的抬起了手……
这张脸,竟然是自己的……
手一抖,镜子顺势掉在床上,又溜到地上,左右弹了几弹,最后躺稳了,瞪着它唯一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管桐赶紧摸了摸脸。
天啊,怎么瘦的这样厉害,厉害得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尤其是那两个黑眼圈,简直就像是骷髅的眼窝,真是被吓了一大跳,难怪护士长要盯着自己看那么久。
可是,怎么可能呢?好像在几天前那几个小护士还一个劲夸自己帅呢,要是这个模样被她们看见……
唉呀,要是这个模样被彤彤看见才是惨呢,她一定要心痛坏了也要吓坏了,看来今天晚上自己倒要提前用毛巾把脸蒙好省得吓到她……
估计彤彤没有被脸上蒙了块手巾像是死人似的躺在那里的管桐吓到,仍旧上了床,躺在他身边,然后紧紧搂住了他。
看来她的那只断了的胳膊还没有被接上,因为管桐仍旧觉得有只手放的位置让他不舒服。
一切与昨夜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管桐有些力不从心。
第一回合还算坚持下来,可是接下来便成了只剩下意识的面条,任彤彤怎么请求,他都只是觉得头晕目眩。
彤彤的手渐渐放开了他。
彤彤生气了吗?
他想看看彤彤的脸,可是手软得抬不起来。
正在他担心之际,腰间突然一沈,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了上去,接下来便是……
一阵异常强烈的感觉光一样窜遍全身,管桐忍不住脱口喊出一声“啊──”就人事不知了……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啊,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咱们学过的有这样的病例吗?”
……
耳边缭绕着唧唧喳喳鸟一样的声音。
管桐费力的睁开眼,正看到几张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脸。
结果双方都吓了一跳,那几张脸迅速后退,然后便听到一声训斥:“告诉你们别贴那么近,吓到病人谁负责?”
是护士长,她拨开小护士们走向床边。
原来是那群小护士,管桐还记得护士长说她们回去参加校庆了,看来校庆结束了?
管桐突然想到那个一直没有看到正脸的小护士,忙看过去,可是……
他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这些人竟非常模糊不清,而他所能看到的是连成一团的粉色。
这是怎么了?
他忙揉揉眼睛,但是效果不变。他开始怀疑有人恶作剧的将毛玻璃放在了面前,可是划拉了半天手所能触到的只是空气。
离管桐最近的那个人抓住了他的手,将脸凑了上来。
管桐方才看清这人是护士长,而且还看见她正紧皱着眉头。
可是当护士长直起身来的时候,他发现护士长重新被挡在了毛玻璃的后面。
这是怎么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唉,手怎么这么凉?”
护士长像是自言自语,随后一支温度计插进了管桐口中。
管桐的眼睛不停的眨动,嘴也伴随着咯吱作响,吓得护士长赶紧将温度计抽出来换到了他的腋下,可是他的手也不老实,总好像在抓挠着什么似的。
护士长赶紧喊小护士抓紧他。
现在的管桐也没有什么力气了,两个小姑娘就轻轻松松制服他。
他只能无助的瞪着眼睛,看着模糊的一切,嘴里嘟囔着:“我的眼睛怎么了?眼睛怎么了……”
可是他的声音太微弱了,在其他人看来只是无意识的咀嚼,也难怪护士长会将温度计及时的“抢救”出来。
护士长见管桐的状况不好,忙跑出去打电话叫人。
几个小护士见护士长出去了,都松了口气,开始聊起天来。
“唉,你听说了吗?这医院闹鬼了!”
一个“鬼”字让管桐顿时安静了。
“什么闹鬼,分明是诈尸嘛……”
“什么?什么诈尸啊?”
“是不是僵尸啊?”
“快讲讲,我怎么不知道?”
“都说你们消息来得慢……我听说,医院的太平间……诈尸!”
“啊──”
按着管桐的两个小护士齐齐的叫了一声,放开了管桐,好像他就是那个诈了的尸。
“喊什么啊?护士长来了又该挨批了。我告诉你们啊,那天,看太平间的老魏头早上,哦不,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起来上厕所,然后就看到一个尸体走进了太平间……”
“开什么玩笑啊,没准是个人呢……”
“别打岔,开始老魏头也以为是人胡乱走呢。他忙跑到里面看了一下,结果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都在那躺着呢……”
“该不是个精神病吧?”
说这话的人说到这还下意识的看了看管桐。
“你才精神病呢!老魏头挨个检查了下躺着的那些,连床底下都看了,没有一个多出来的……”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四九章 紧张
“也可能是做梦做迷糊了,幻觉……”
“你才幻觉呢,你到底听不听?”
讲的那个生气了。
“唉呀,你就别打岔了,快让小高讲。”
小高顿了顿,继续讲下去:“老魏头也以为自己眼花了,就没在意,可是第二天夜里,他也不知怎么就醒了。据他说好像是被什么声音惊醒的,当时也没当回事。守着这太平间,天天怪声多了去了。可是他刚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走了过去,因为他感到了那东西掀起的风吹到了脸上。于是他睁开眼睛,结果就看到……一个人,走了出去,看方向正好是从太平间里面出来的……”
“唔……”
有人压抑着不要发出惊叫。
“老魏头吓得不行,哆嗦了半天,才壮起胆子进去查看……你猜他看见了什么?”
“什么什么啊,赶紧说吧!”
“有一个床位居然是空着的……”
“呃……”
“什么声音?”
一个小护士低头示意发出声音的是管桐。
“他饿了?”
“不知道,你快说吧。”
几个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故事,谁也没有注意到管桐发出的那声是惊叫。
“当时他就吓得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你要知道太平间里都是零下几度,这老魏头出来就一个劲哆嗦,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直到第二天早上还哆嗦呢,还有,他的裤子都是湿的……”
“裤子怎么湿了?哦,我知道了,你快说快说……”
“后来我听说老魏头当晚就给院长打了电话,可是院长不信,非说他胡说八道。可是老魏头指天发誓说他不仅看到那个尸体自己走了出去,还看到它自己走了回来,然后躺在了那张空床上,还把床单盖好了……”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神奇的还在后面呢,你说他看到的那个尸体是谁?”
“我怎么知道,医院天天死那么多人?”
“就是在咱们参加校庆那天死的那个得白血病的……”
“哪个白血病的?”
“笨,就是这边斜对着那屋的。听说那女孩病了好几年,终于死了,可是她临死的时候居然说……”
“高静怡你又在那胡说什么呢?”
这个意外的声音让小护士齐齐惊叫了一声。
管桐又“呃”了一声,可是没人听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长已经站在了门口,正铁青着脸看着她们。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没告诉过你们不许当着病人的面胡说八道吗?”
护士长走了进来,严肃的目光盯住高静怡。
高静怡嗫嚅着:“他又听不懂。”
“就你聪明!起来!”
护士长低头看看管桐的情况。
从他现在灰暗的脸色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别着急,医生下午过来。”
她没看到高静怡撇了撇嘴,她的意思是说你的话他能听懂吗?
护士长抽出温度计看了看,皱紧了眉头,转身向那些小护士喊道:“今天该谁打针了?”
沈寂的气氛立刻被打破,无数个声音喊着:“我!我!”
竟然还是老样子。
护士长也照例挨个训斥了一顿,然后说道:“我知道今天该轮到谁了。”
她的声音越过积极的粉色肉墙,向后面喊道:“文俏,该到你了!早就该到你了!你快过来,总躲着能学会打针吗?”
粉色的肉墙仍旧坚定的立着,已经有人说话了:“她不来我来吧……”
“不行!文俏,我告诉你,我已经给你好几次机会了,你就是再不会,看了这么久也该会了吧?快点,要不我在你的实习书上就写上不及格!”
护士长的这句威胁非常好使。
墙裂开道缝,一个小护士从缝里极不情愿的挤了出来,而且只挤了一半便卡到那不动了。
护士长急了,一把将她从缝里抠出来,推到床前,一指桌子上的托盘:“都在那里了,赶紧行动。”
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过于严厉,怕吓到这个小护士,护士长忙改口道:“今天你的机会非常好,可以打吊瓶。”
小护士哆嗦着做好准备,拿着胶皮绳,却又犹豫了,乞求的目光投向护士长。
“你别看我,看我有什么用啊。大起胆子扎,没关系的,大不了重来。”
这话安慰了小护士,却吓坏了管桐,他心里正犯着嘀咕,自己眼睛变成了这副模样是不是就是被这些人给反复练习的结果啊?而一个精神病人又该如何像医生表示他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呢?这真是个难题。
于是,他开始恨起这个准备向他下手的小护士来。
手背上冒起了凉风,管桐皱起眉头紧闭上眼睛准备受刑,可是半天也没有感到剧痛袭来,手倒是被胶皮绳绑得失去了知觉。据说如果一直这样扎紧手臂而不让血液流通的话会导致手臂坏死的,她该不是要对自己进行变相谋杀吧?
他将眼睛睁开道缝,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粉色身影在床头立着。
估计她仍旧是下不去手,正在那紧张呢。而周围的小护士们也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屏气凝神的严阵以待。
这种气氛让人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特别让人难以忍受。
已经有人提议:“护士长,实在不行我来吧。”
“不行!”护士长立刻严词拒绝:“凡事总有第一次,你不能一直代替她吧?”
“文俏,快点,相信自己会成功的!”护士长进行最后一次鼓励。
那个文俏大概也觉得实在躲不过去了,就拿起了管桐的手。
她是够紧张的,管桐朦胧的看到她因为低垂着头而挡住脸的刘海都在不停的颤抖。
“呃──”
管桐现在的“呃”就是惨叫“啊”,因为即便是视力异常他也看见自己的手上开了朵红彤彤的小花。而且正因为这异常,那朵红花显得格外的大。
这声微弱的惨叫在文俏耳中简直就是惊天动地,她嗖的扔掉了手里的针头,求饶似的看了管桐一眼,然后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是距离太近了还是怎么的,管桐竟异常清晰的看到了她的脸,尤其是那双圆圆的眼睛……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十章 遗言
虽然只是一闪即过──因为文俏很快就跑到一旁低声抽泣去了,可是管桐却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唉,”护士长惋惜的拉起管桐的手,一边换个地方擦药棉一边说:“见点血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还怎么当护士呢?”
护士长轻松利落的扎好了针,调了调药滴的速度:“回去好好练习吧,在学校的好成绩还得在实践中锻炼啊。”
护士长领着小护士们撤退了,只剩下管桐对着模糊的一切发呆。
文俏……我们认识吗……
昏沈中感觉有人看着自己。
管桐睁开了眼睛。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他头晕目眩了很久。
目光好容易对准了床边的人。
虽然视线仍旧模糊,但仍能辨出那人是护士长,旁边还有几个人。
他想起来了,护士长说下午医生会过来。
怎么,现在就是下午了吗?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
那几个人将管桐折腾了一番,还问了他几句话,无非是想测试他现在是否正常,可是管桐根本就无法回答。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这个……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是拿仪器测试一下。”
“那得给他们学校打电话送钱来……”
“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好像测不测都没有必要了。”
后面这半句是附在身边人的耳边说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管桐听明白了,这好像是说他马上就要不行了。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送进来的时候还满精神的,是不是潜在的某些病变导致了精神出现了问题?”
“有可能,他应该做更细致的检查。”
几个医生好像要在病床前开研讨会,幸好护士长及时的碰了碰其中一个人的胳膊才宣布会议暂停。
几个人跟着护士长出去了,但是好像还没走远,因为管桐能听到他们在门口的议论。
话题居然仍旧是诈尸那事。
不让小护士说,现在轮到他们说了。不过正好,上午的内容还没有结尾呢。
“……老魏头要不干了……”
“他不干谁干?这事要是传出去谁敢来啊?”
“我看他就是想要加工资,前几天刚跟院长说过,院长不干,他这就看见诈尸了……”
“可是我觉得诈尸这事……好像是真的……”
是护士长的声音。她的声音犹犹豫豫,好像隐藏了什么。
“听说诈的尸就是前几天死的那个白血病女孩,对了,她死的时候好像说了什么,然后大家就把这事和她联系起来了……”
管桐的耳朵几乎要支楞起来了,心脏也跟着激动起来。
早上就是听到这段被打断的。
“她说什么来着?护士长,当时你在跟前呢吧?”
“这个……”护士长还在犹豫着。
快啊,快啊,管桐心里拼命的喊。
“她说,那个哥哥好漂亮,我好喜欢他……”
“小小年纪就死了,一定会有许多不甘的,以前那个不就是……”
“‘那个哥哥’……哪个哥哥?唉呀,该不会是……”
门口立刻嘁嘁喳喳的响成一片。
“是啊,我还记得他们一起入的院,现在一个走了,这个又这副模样,说不好也要……”
“别胡说,迷信……”
“你说她家人怎么不赶紧把她弄殡仪馆去呢?她妈自她死后也不见了人影……”
“听她妈说家里的规矩,好像得停个七天再出……”
“唉呀,现在迷信的人怎么这么多……”
“我说件事大家可能不信……”
护士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余的人立刻鼓励她:“说吧说吧……”
“昨晚我不是值班吗?听大家说了老魏头的事,我也很害怕,你们也知道以前出过这样的事,于是我就想赶紧照例查完房就歇着。”
“第一次查房的时候很正常,不过是小乔查的,她说她胆子小,不敢查后半夜的,就换成了我。好像是十二点半的时候吧,我开始查房。刚刚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水房那一个劲漏水让人怪害怕的,可是等到我查到这……我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护士长的语气像是在竭力回忆昨夜的情形。
“无意中看了看地面,发现有两趟湿脚印,而且分明是根本就没有穿鞋的光脚留下的。我还在想,是谁这么不爱惜身体呢?然后我顺着脚印找过去……结果就发现脚印……停在了这个门口……”
管桐是没看到,门口的人齐齐的向一边闪了一下,好像生怕自己踩到那些个脚印。
“我还以为他又犯病了跑出来了?可是一个男孩子的脚怎么可能这么小呢?这时我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好像是……我也说不好。我顺着门缝往里看,其实也看不着什么,走廊里有灯,而屋里是黑乎乎的。可是这时窗外可能有汽车驶过,一片光顺着窗户进来了,结果我就看到……”
“看到什么啊?”
听众很着急,而管桐则除了着急还有恐惧。
难道她都看到了?
“一个人,坐在床上……”
“唉,吓我一跳,没准是那小子半夜睡不着呗。”
“不是男的,而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啊,这小子,还挺有豔福的呢,呵呵,可是那个女人会是谁呢?”
说话的人说到这里,脸色顿时变了:“你是不是想说是那个……女孩的……”
“最好拿来检查检查,应该留下证据的……”
“我看行,你去吧……”
……
管桐的脑子开始轰轰作响,门外又说了什么他是一句都没听见。
什么?彤彤……变成了那个女孩?那天天晚上来找自己的是彤彤还是那个女孩,还是说彤彤上了那个女孩的身?
管桐身子虽然动不了,脑子却在飞速的旋转,他开始想最近几天的事,那些可能被喜悦冲淡了的忽略或者是自己刻意回避去想的事。
彤彤的出现很意外。
管桐记得本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彤彤一出现,自己便无法动弹,可是这几次……这巨大的改变竟源自那夜莫名其妙的敲门声。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一章 暗黄
护士长本是说当夜不会有查房的,怎么还会出现敲门声?况且她们查房一向是不敲门的……护士长当时的意思是……
对了,她还说过“今夜可能不安静”,指的就是这个吗?因为那个女孩死的时候她就在跟前,听到了她说的话……因为她的不甘心,所以护士长才很担心的提醒他……
而且当夜除了这敲门声还有一个异样,那就是门,本来没有玻璃的,可是他竟然会看到了门玻璃,还看到了个人影,那人影是……
他不敢想下去了,可是却仿佛有股力量在推着他继续。
那人影……人影……
夜里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所有的思绪都聚焦在这一个问题上。
彤彤吗?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彤彤这几日的变化很快,快得让他陌生。
且不说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的确和以前不同了,不过这很正常。管桐当年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她的身材是很曼妙的,但是后来因为生病用药后身子胖了许多。而他也不可能再和她亲热,那么对于她已经改变了的形体有陌生感是很正常的。
可关键是她的……怎么说呢……应该是性情。
当初和她肌肤相亲的时候,彤彤虽然很热情,但是也很害羞,对于他的要求一向是欲迎还拒,而现如今……
也就是第一夜,她的感觉让他觉得生硬,可是接下来……
她简直热情似火,这和她身体的冰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很主动,而且好像有些……欲求不满……居然连胳膊断了都不顾……
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而且那从她身体里发出的声音是……
管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如果她真的不是彤彤该怎么办?如果她真的是那具尸体……
想到自己和一具尸体又搂又抱又亲的亲热了几天,管桐的胃就开始往外反东西。
而当想到这具尸体还会动,所能感觉的就不仅仅是恶心了。
可是彤彤,彤彤哪去了?难道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和一具尸体纠缠到一起,她就不嫉妒,不愤怒,不担心吗?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
现在的夜里,整个屋子只有两个人。不,是他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自己居然和具尸体……做了……
管桐现在觉得目前最好的结果就是彤彤上了尸体的身,这样他在心理上还好过些,而生理上……
会减少恶心的感觉,可是……现在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正在急速滑坡。先只是累,然后是浑身无力,镜中的脸分外憔悴,这根本就不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应有的状态,而今天又出现了视觉模糊。
这是不是失明的前兆啊?
管桐紧张起来,而接下来从脑子里蹦出的想法则让他的冷汗跟着虚汗一起从身体里冒了出来。
这是身体的原因?抑或是那个医生说的“隐藏的病因”发作了,还是……这个尸体的问题?
看过的鬼故事都是阳间的男子若是和鬼女有了肌肤之亲,那么他的精血就会被吸干,然后死掉,自己是不是也中招了?
不停的虚弱下去,然后……
这是彤彤的愿望吗?
她见无法复活,便想出这种办法来和他永远在一起?
一时间,管桐的心里爆发出强烈的生的渴望,不过他觉得彤彤一定不会这么狠心的。
难道是那个尸体?她想让自己陪她?还是……故意让自己失明,以后再来的时候就省得用毛巾盖住脸面了?
他惊惶的看了看四周。
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满眼的白色让他觉得安心了一些。
这是白天。
可是夜晚总会来的,到时躺在自己身边的……会是谁呢……
管桐现在真是非常非常想看看她的真面目,虽然他有着无限的担忧和恐惧,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彤彤……
夜的来临是不会有预约的,而管桐为了等待或避免这个夜坚持了一个下午没有休息。
身体的虚弱让他随时都有睡过去的可能,而且有很多次,他都感觉自己游走在醒与梦的边缘。他拼命的提醒自己,坚持,要坚持!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恐惧,也没有人关心他的状态,护士长算是例外吧,可是她早就走了。
也是,能够让他免费住在这里治疗就不错了,无论学校还是医院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现在只是祈祷如果那个尸体真的要来,希望也能像昨夜一样有护士长在门外看着,最好再大叫一声,让他觉得面对恐惧的还不只他一个……
门即便锁上了也仍旧是不严密的,门缝处还透着走廊里昏暗的光,管桐便盯着那线光。
光线虽然很微弱,但是也给了他不少勇气,再加上窗外来回行驶的汽车闪过的灯光,更是让他壮了胆子。
他想,或许今夜不会有什么事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神经却不敢稍有放松,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门缝里的光,虽然那线光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片抹开了的暗黄。
“啪嗒,啪嗒。”
什么声音?
管桐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不过这都是徒劳的。
声音不急不缓的有节奏的响着,听起来像是水管漏下的水滴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只是这声音并不总在一个地方待着,它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竟像是脚步声。但不是普通的脚步声,而是脱了鞋子的光脚直接踩在花岗岩地面的声音。
管桐的心吊在了嗓子眼,不过他安慰自己,这可能只是个夜间上厕所的病人。
到了门口,脚步声停了。
管桐差点昏过去。
此刻,他突然想起那个护身符,那个兰月和谢丽娜探望他时送来的护身符。
为了和彤彤相见,他当场丢掉了那辟邪的东西,还发了阵疯,然后护身符就不见了。早知道就应该把它保存好,这时也好派上用场。而现在,他只能紧紧的将被角攥在手里。
只是片刻,脚步声又离开了。
泡在冷汗里的管桐松了口气,可是就在这工夫他突然发现门缝的光暗了下去。
“停电了?”
还没等他想完,窗外驶过一辆车,刺目的灯光直穿过玻璃将屋子照了个通亮,弄得他的头晕了一下。
等到眼睛适应了接下去的黑暗再望向门口时,那线暗黄又出现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二章 跳楼
又松了口气,心想神经要是这样一会紧一会松迟早会断掉。
动了动身子,不经意的碰上一个凉凉的东西。
这种凉,很熟悉……
管桐惊恐的扭过头……
身体……已经用毛巾盖好了脸……躺在了那里……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因为刚刚那阵光吗……
可是她又是怎么进来的?门,仍旧只透过一线暗黄的光,而窗子……这不是一楼……
她无声无息……
她,是鬼还是……尸体……
管桐向后躲了躲,可是她向前凑了凑,然后抬起胳膊搂住了他。
以管桐现在的气力是根本挣不开的,只能哆嗦着承受。
冷气很快渗进了身体,管桐觉得自己的皮肤表面似乎也蒙上了一层冰碴。
但是这还不够。
一只冰冷的手正探向了他的身体,所到之处,便引起一阵痉挛。它好像很欣赏这种痉挛,于是向下,再向下……
想来是那只断手,否则不能别别扭扭的半天才到达它想要去的地点。
管桐自然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是他现在已经被惊恐弄得丧失了应有的本能,而且……他尚且不敢肯定她究竟是不是彤彤。
最重要的,他尚未被恐惧吓昏了头脑。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彤彤,他必须知道!
于是他费力的挪动着几近冻僵的身子,用肩膀压住了毛巾的一角……
看样子她有些急不可耐,虽然缓慢但仍执着的行动着,终于将管桐弄得有了些反应,然后便迫不及待僵硬的翻身上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脸上的毛巾因为被压住而滑落,于是……
天啊,她绝不是彤彤!
管桐惊恐的盯着眼前那张脸……
整个头部都没有毛发覆盖,不仅仅是头发,结果光溜溜的,泛着青光。若是没有鼻子的起伏,很容易让人感到那只是颗圆形的石头。
管桐只恨自己视力不佳,无法看得更清楚,只是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到从那脑袋上射出的目光。
无神,涣散……
是一种已经知道自己濒近死亡的目光,是……那个女孩的目光……
而今这目光就在自己头顶晃啊晃……
她竟丝毫没有介意毛巾已经从脸上脱落,现在倒好像要故意让管桐看个清楚似的俯下身来……
于是管桐真的更清楚的看见了那张脸。
似有一层皮从肉体上剥落可是又舍不得离开般浮在上面,上面还挂着白霜,看上去就像是在一堆小橘子外面包了个惨白的塑料袋,只要撕开,里面的东西就会叽里咕噜的滚出来。而她的眼珠已经处在塑料袋破口的边缘,只要动一动就会“啪嗒”一声掉下来。
这个塑料袋的下面口子突然动了动,紧接着整张皮都皱了起来。
口子咧了咧……
管桐看得出,她在笑……
最后清醒的瞬间,管桐再一次告诉自己,她不是彤彤,彤彤是从来不会把丑丑的自己展现在别人眼前的,尤其是哥哥的面前……
“……要不通知学校吧,这人好像要不行了……”
管桐是被这句话惊醒的。
如果说是“惊”,不如说是“喜”,因为他在朦胧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死了,但是这句不详的话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也太快了,才送来几天啊,这其中真是有问题……”
“应该尽快让死者家属把尸体带走火化……”
“是啊,我看问题就出在这。听说老魏头昨天壮着胆跟着那尸体进了楼,然后……就看到她进了这个屋……”
“啊,真的啊?”
“奇怪的是他根本就没看明白她是怎么进的屋,她竟然连门都没有开就消失了……”
“天,那她到底是人还是鬼,哦,不,”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有问题,赶紧改成:“是尸体还是鬼?”
“不知道啊,现在谁也搞不清楚啊。你说是鬼吧,咱还看见尸体出来进去的;要说是尸体吧,她怎么能就这么……就这么不漏痕迹的进来了?”
“唉呀,好像不是普通的诈尸啊,是不是妖怪啊?”
“谁知道呢?这事院长还不让讲,感情他不值班了。现在弄得谁值班不提心吊胆的?这要是妖怪更糟糕了……”
“对了,老魏头还说什么了?”
“唉,他说,他吓得都叫唤不出来了。隔了半天,也没有见她出来,就想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呢?”
“干啥呢?”
“护士长那天不都跟你说了吗?”
“啊?”
那人被惊得大概也叫唤不出声了,然后屋子就一片寂静。管桐感到他们现在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对自己进行检阅并顺便默哀。
“……谁说我女儿诈尸了?还说是妖怪?你们才是妖怪呢!”
外面突然传来凄厉的女声,然后便有几个低沈的声音杂乱的响着,好像是在劝慰。这工夫门外跑进个人来:“快点出去看看,家属和院长打起来了!”
就在这工夫,女声继续响起:“没本事治好我女儿,害死了她,还说她是妖怪,你们才是!你们才是!!”
屋里的人赶紧跑了出去。
“我不就把她在你们这停两天吗?我也没说不给钱,你们干什么这么对待我们娘俩?”
“快点叫保安上来!”
有人大喊。
“啊,你们还想打我?你们打啊,打啊?我要告你们!告你们!!”
“别闹了,我们只是想让你把……你女儿先带走,我们……啊,你怎么还挠人呢?”
“你这样骂她,你不得好死,我女儿不会放过你的!”
“哗啦啦──”
“唉呀,跳楼了!”
“快!快!”
走廊里乱成一团。
管桐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跳了楼,可是只能看着一个个的人影从门口划过,好像凡是能挪动脚的都在行动,包括病人。
一阵混乱后很快又安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三三两两的人声传来。
“……要不也不能死,脑袋正好磕花坛上了,脑浆子都出来了……”
“你说她死了她女儿怎么办?这下还没人管了,她家好像还没别人……”
“能怎么办?赶紧一起送殡仪馆吧,再停停的话,看这娘俩,估计没有消停日子了……”
“啊,那目标会是谁?”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三章 再探
“我看院长就悬,还有那被挠的小田,知道她死了都哆嗦了……”
“是啊,几年前那事就闹得挺厉害的,没想到现在又……你说咱们医院是不是招到什么了?”
“我现在就祈祷倒霉事可别落到我头上……唉唉,小孟小栾,有什么新消息吗?”
“听说都送殡仪馆去了……”
“胡说,姑娘送去了。院长急了,跟殡仪馆的人说不管前面有什么人,赶紧先把她烧了。她妈还在这搁着呢,正好躺她姑娘腾出来的那张床。公安局来了人,说是要看看是自杀还是他杀……”
“天啊,今天晚上谁值班……”
管桐不知道这些能不能算作好消息。
那个女孩被拉走了,是不是说今夜就不会来了?而且马上就应该被烧了吧,那么尸体就不存在了是吗?
自己……安全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而一切只能等到夜里才能证明,可他已经惧怕黑夜了。
他突然很渴望有个人能来陪陪自己,而且那必须是一个“人”。
门开了。
管桐茫然的看着门口,有两个人走了进来,看衣服的颜色,应该不是医院里的人。
那两个人走了几步便停下了,只听其中的一个说:“这是……咱们走错房间了吧?”
声音竟很耳熟。
“不能,你的隐形眼镜是不是又忘戴了?”
这个声音也很耳熟。
“你们怎么进来了?”
这个管桐听出来了,是护士长的声音,她旁边的那些个粉色是小护士们。
看来真是心想事成啊,竟出现了一大群人。
“我们……也没有人不让我们进啊……”
管桐终于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兰月的,那么另一个……一定是谢丽娜。
“我们只是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果真,这种傲慢的语气只有谢丽娜才能驾驭得炉火纯青。
只是来的这两个人令管桐多少有些失望甚至是担心。
她们要是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是啊,有谁会希望仇人有好下场?说不好她们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窘相呢,否则对于仇人还需要三番五次的探望吗?现在该如愿了吧,是不是回去还要向其余的人宣布呢?
有没有带相机来?照一张照片,然后在下面写上一行“昔日多情种,今日病西施”之类的标注贴到校报上,一准能上个头条!
管桐轻蔑的笑笑,胸口愤怒的小火苗将心烤得滋滋作响。
世间最痛苦的事恐怕就是让对手看到自己的惨状而自己竟不知道何时才能进行反击。
管桐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她们的嘲笑。
有人向自己走近。
“他……真的是管桐?”
兰月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你看看床头的卡片。”
一个小护士提示道。
“啊,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兰月的声音愤怒起来。
这种出乎意料的愤怒让管桐很感动,他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竟热了起来。
没有想到,兰月还是如此的爱自己,而这爱,如今却让他感到有些愧疚。除了彤彤,他还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愧疚。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让心也跟着虚弱起来了呢?
“什么我们怎么照顾的?你怎么说话呢?”
兰月的话的确让人愤怒,一个小护士已经出来迎战了,矛盾开始升级。
管桐知道这的确不关医院的事,而且他们对自己还是挺照顾的,可现在的他又无力解释。
一边是真情呵护,一边是悉心照料,将个管桐夹在中间,实在是好难做的。只是他不明白这两个曾经是猎物的女孩为何念念不忘的又来探望自己而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哥们怎么始终不见人影呢?
“怎么回事?欺负俺同学是不是?”
房间里呼啦啦又进来两个人。
管桐眼睛虽然不好使,但是凭气味他断定是寝室里的哥们来了。
而刚才那话则是小山东爆出的,他一着急就口出方言。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如此的心想事成?
只是随着这一群人的出现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小护士的正义凛然和小山东等人想要在谢丽娜面前一展雄风的急迫较上了劲,战争一触即发。
管桐想要劝阻,但是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在那干着急,脖子上的筋都暴出来了。
“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嘛。”
谢丽娜发话了。
“是啊,是啊。”
这两句应声虫似的话来自路佳遥,他也来了,不用说,他的目标肯定不是探望自己。
本无关轻重的话竟然让气氛有所缓和,可见美女的威力果真不同反响,绝对是男女通杀。
而小山东也只能选择放弃,当着管桐的旧爱新欢他的表现似乎有点多余。
“行了,咱们先出去吧。你们要快点,病人现在的状况不大好。”
护士长领着小护士们暂时离开了已显得拥挤的屋子。
剩下的人便过来围在了管桐的床边。
一时间,大家默不作声的低头观看让管桐联想到遗体告别。这多少有点滑稽和不祥,可是他无力拒绝。
“怎么这样了呢?刚刚送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所有人都惊异于眼前的剧变,兰月开始抽泣起来。
“是不是真的有……鬼啊?”小山东犹疑的说道。
“他好像连话……都……说不了……了”兰月已经泣不成声了。
“是不是因为钱不够啊?”小山东看了看路佳遥。
“不管怎么说也得让他好起来!”路佳遥的语气突然坚定起来。
管桐不知道他是真的想为自己两肋插刀还是只是纯粹想在谢丽娜面前表现一番,只见他出了门,等到再回来的时候便带着有些得意的口气说道:“已经搞掂了。”
也不知怎么就“搞掂”了,只见没过一会就有一群白大褂推着台子冲了进来,然后把管桐从床上抬起来放上去──绝对可称为轻拿轻放,随后一路小跑的推走了。
“是去……抢救了?”
小山东愕然的看着门口。
兰月和他有着一样的疑问。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四章 搞掂
而谢丽娜已经猜到管桐是怎么被“搞掂”的。
至于管桐,他更加切身的体会到被“搞掂”的滋味。
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就连小脚趾甲都没放过被测查了一番,弄得他比没有被“搞掂”之前还难受,到最后还差点被放在加护病房里插上氧气瓶。
这就是路佳遥“热心”的结果,弄得管桐现在连思考都有气无力。
不过这个晚上很安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管桐睡了入院以来最香甜的一觉,等到醒来时便看到小护士们列阵在前。
虽然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视力好了许多。
见他醒来,护士长很高兴,忙招呼道:“文俏,今天该你了,好好表现!”
文俏?
就是那个自己看着很眼熟的小护士?
管桐急急寻了过去,然后在高静怡的肩膀后面发现一顶正在抖动的护士帽,好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小猫被护士长拎出来,将托盘塞给她,然后推至管桐床边。
管桐正好可以不费力的看着她的脸。
略圆的脸,有些婴儿肥,不过这样的脸蛋往往是很可爱的。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上唇略略有些突起,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圆圆的眼睛,虽然因为害怕在不断的闪动,可是却从中透出一股灵动之气。
这副模样,这个眼神……总像是在哪里见过。
记忆的触角在脑子里不断搜寻,仿佛就要触到目标了,却被一个声音打断:“文俏,你先待在这,我带她们去其他病房……”
“啊?”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文俏的嘴吐出这声后再也没合上,而其余的人则小声嘟囔:“凭什么啊?”
“等我回来你可得把针扎完,五分锺哦。”
护士长不由分说的带领着其他愤愤不平的小护士离开了。
当护士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管桐竟惊讶的发现文俏的手不抖了。只是她还是有些犹豫,但是稍后便熟练的扎起橡皮管,麻利的将药棉涂在管桐手背上,拿起针头……
现在轮到管桐的手抖了一下……
文俏看了他一眼,目光亮闪闪的。
这目光……
手背上好像被什么点了一下……
管桐看时针已经刺入静脉,文俏正撕下手上的胶布将它固定住,然后把他的手轻轻放回床边,还选了个阳光充沛的位置。
文俏直起了腰,吐了口气,调好药滴速度后一副喜悦的样子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管桐不禁想笑,还是个小孩子,只是为什么刚刚的她和现在判若两人呢?
“扎好了?一次成功?”
护士长和小护士们回来了。
“真的不错!”护士长审查后连连称赞:“你啊,就是心理素质太差,旁边有人算什么,将来你要是也成了护士长然后带了新手难道不给她们示范了?我昨天要不是碰到你母亲我还不知道你这毛病。唉……”
护士长怜惜的抓起文俏的手:“你说练习拿什么不好,偏得用自己的手?”
管桐立刻明白了刚刚在她的手背看到的血点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工夫他又接到了文俏瞟向自己随即又迅速避开的目光,心里一震……
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不到一周管桐就可以下地慢走了,不过这都是趁没人的时候进行的。
可以说这都是路佳遥的功劳,因为自他来过后每次的针药里便多了许多的营养啊大补啊。虽然这些钱对路佳遥来说不算什么,不过管桐总觉得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身体恢复,魅力自然也跟着恢复。小护士们照样争先恐后的给他打针,只是文俏……她仍旧站在人群的最后。虽然被诸多的粉色挡住,但是管桐仍旧能够感觉到她望向这边的目光,这让他的心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麻麻的,好像被小猫调皮的尾巴轻轻的拍打着。
奇怪的事也不只这一件。
现在每夜里他都睡得非常好,连梦都不做。等到早上醒来的时候,他都要努力回想一下前夜,然后问自己,彤彤来过了吗?
但是没有,自从那尸体出现后彤彤再也没有来过。
有时他怀疑是自己睡得太死了,结果错过了和彤彤的相会。可是这种状况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因为以前每次只要彤彤出现他都能立刻感觉到。
她哪去了?是生气了吗?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管桐的不安愈发强烈,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再等待。
等待的结果是在某一天的上午再一次得到了兰月和谢丽娜的探望。
不过这次似乎和前两次有所不同,谢丽娜倒没什么,关键是兰月,她的眼神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看到自己,先是流露出一种惯有的依恋和思念,随后就……不见了,只剩下一种很平常,很平常的东西,虽然偶然会在对视中仍旧出现那种情愫,但是转眼就沈下去了。
管桐以他惯有的艺术家的敏感很快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很奇怪,是自己的魅力出现了问题还是其间发生了什么?
最近的变化太多了,其实自己住进医院没有多久,竟好像与外界隔绝了,真个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比如说林小小,那天临走时红着眼睛说要来看自己,可是一直都没有来,这就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管桐仔细的观察着兰月,但是仍旧看不出其中的奥妙所在。
倒是听到谢丽娜习惯的一声冷笑。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是管桐觉得这声冷笑比说了什么还可怕,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这些事件里似乎只有谢丽娜没有什么变化,仍旧冷冰冰的。那天自己病得几乎要死掉,她的表现好像还是满有同情心的,可是今天自己恢复了,她也变回了老样子。
“丽娜,看,我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这得是什么人啊,竟然敢对尊贵的谢丽娜用如此亲昵的称呼,不过这声音听起来竟很耳熟……
还没等他在脑子里翻出那个名字,路佳遥就钻进了病房,像小狗一样贴在了谢丽娜的身边,虽然是俯视,但是充满了虔诚,好像随时等待他的主人发号施令。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五章 眼神
谢丽娜看来对这条小狗并不感兴趣,只是看了眼他买的东西。
于是路佳遥赶紧把东西放到小柜上。
“管桐,我们来看你了……”
“我们”?
管桐眨眨眼睛,对这个词提起了很大兴趣。
“我和丽娜决定在临走前来看看你……”
“临走”?今天这些词怎么都这么令人费解?这不是梦吧?
“我们……要出国了……”
路佳遥的手小心翼翼的搭在了谢丽娜的肩上,谢丽娜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躲开。
管桐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这些人里谢丽娜变得是最快的,简直是天翻地覆。还以为她是个多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呢,原来比谁俗得都厉害,吊着路佳遥竟然只为这个,哼,强烈鄙视她!
而那个路佳遥,都被人利用了还傻呵呵的在那笑着,看来他为了美色什么都不顾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唉,谁让人家有钱了。
“不过你放心,住院费治疗费营养费什么的我都已经帮你交完了,足够你在这住一年的了……”
路佳遥得意的说着,还试探着看看谢丽娜的反应,期待得到表扬,但是他得到的只有冷漠加沈默。
看来这位仁兄还没有将谢丽娜彻底俘虏。
钱,毕竟不是万能的。
只是……
一年?
管桐真的要疯了。
看来他们是不打算让自己出院了,难道是想要他在此度过余生?其实他只是想躲过这风头,可是一年……等到出院了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不敢想象。
兰月倒是感激的看了路佳遥一眼。
这个傻瓜!
管桐连连哀叹。
看着他恐惧的眼神,谢丽娜笑了,不过仍旧是冷笑。
这时,护士长领着小护士们来了。
管桐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寻找文俏的身影,结果很不幸被浑身上下都长满敏感细胞的谢丽娜捕捉到了。
她也循着望过去,见到一个长相非常可人的女孩子。
严格来讲,她不算漂亮,却很可爱,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在她粉嫩的腮上咬上一口。
她的目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迷人,而且正水波荡漾的望向管桐。
谢丽娜似乎被这相撞的目光爆出的火花击了一下,心中暗叫不好,又一个小白兔要落入大灰狼的魔爪了。可是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而且和她不认不识的,要怎么提醒她呢?
她站在一边干着急,真想大叫一声。
兰月诧异的看着谢丽娜,因为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将自己的胳膊抓得越来越紧。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谢丽娜只好调转目光威胁的看着管桐,结果又吃了一惊。
管桐的目光……竟好像有几分怜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那可是管桐啊,除了他妹妹,他爱过谁?估计又是引女孩子上钩呢,这个家伙,含情脉脉的眼神他一向做得很真实。
“丽娜,咱们走吧。看过管桐,大家都放心了,还得回去收拾行李呢。”
看着谢丽娜盯着管桐的眼神,路佳遥的心就开始打冷战。这关口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住进医院的就是自己了。
本来是兰月说要来看管桐的,谢丽娜就非要跟着。他的心里已经很不好受了,但是又不好阻止,他也知道阻止也没用,只好跟来心虚的监视。
可是为什么小山东不跟着来呢?他是最应该来的,这个没胆气的家伙!
路佳遥赶紧拖住谢丽娜,几乎想把她硬拉出去。
而谢丽娜却很执着,她只轻轻一下便抽离了手臂,优雅的转身看向这些个小护士。
虽然管桐只看到了她的后背,但是他可以想象她的表情以及在小护士心中造成的轰动,因为她们都一副被震惊了的样子。
谢丽娜逐一扫过去,最后将目光停在队伍的末尾,笑了笑,然后挽起兰月的胳膊。
“咱们走吧。对了,我看见香奈儿有件衣服很好看,我试了试,就是商标太扎人了,只一会,脖子就起了一排小疙瘩。唉,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实在太害人了……”
除了兰月和管桐,似乎没有人能听懂谢丽娜这话是什么意思。路佳遥已经开始往自己身上联想了,心里更没底了。
谢丽娜将目光更深的看了眼那个小护士。
她好像有些害怕,低下了头。
谢丽娜叹了口气,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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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刚走出医院,就见小山东等在大门口,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一见他们,赶紧迎了上来。
想要表示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没什么事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兰月脸上。
兰月别过脸去,没有答话。
倒是路佳遥开口了:“你这个没有胆气的家伙,你还是男人吗?敢做就要敢当!”
小山东看了看路佳遥惨白的脸,心想,好像你比我好哪去似的。
“行了,兰月陪我上街,你俩先回去吧。”
谢丽娜丢下这句话,拉起兰月就走了。
身后那两个男生都张口结舌的傻在那,满心的不舍憋在了眼睛里……
********
“你……真的打算和路佳遥走吗?”
两个人默默走了半天,路过好几家店都没有进去,兰月便知道谢丽娜一定有心事。
谢丽娜仍旧沈默了半晌,方才开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离开对我是件好事吧,本来我也是很想出国的,这不过是个机会。”
“可是你……喜欢他吗?”
这才是最关键的。
“自从管桐的事后,我很难再相信别人。其实喜不喜欢真的很重要吗?那些本来爱得死去活来的人等到结婚多年后,还有几个能谈得上爱字?什么都会过去的。而且路佳遥……他挺让我感动的。除了喜欢摆阔,人还是不错的。其实对于一个女人,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远远要比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幸福许多。这只是我的看法。对了,你也跟我说说,你喜欢小山东吗?”
谢丽娜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盯着兰月。
兰月的脸红了。
喜欢?不喜欢?这是个问题。
她说不好。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六章 转机
除了管桐,再也没有人能让她有那种牵肠挂肚那种冰火交织那种又甜又酸那种……说不好,总之是很复杂很复杂的感觉。而和小山东……感觉只是朋友,可能比朋友还要近一层吧,反正……不大像是爱情,可是又好像有点那个感觉……
这一切都是源自上次从医院回来的路上……
本来是打算等管桐的检查结果的,可是折腾到了傍晚也没见他回来。兰月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路佳遥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建议出去吃饭,说是有个新开的石烤屋,口味特别独特。
说完了就紧紧盯着谢丽娜。
谁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兰月本以为谢丽娜会拒绝,却没想到她同意了,因为她也已经饿了许久。
路佳遥赶紧像得了圣旨似的立刻带着大家直奔石烤屋,生怕晚一步管桐就被送回来了。
而转机就从这里开始了。
石烤屋的环境不错。他们一进门就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当然这都是因为谢丽娜。
四个人都饿得不行,可是拿着菜单却不知道该点什么,因为那菜名实在很有“创意”。
最后还是路佳遥亲自出马“搞掂”了几样菜。
也就是这顿饭让兰月发现被大家认为是纨!子弟的路佳遥是很细心的。
他不仅对谢丽娜百般殷切,也没有忽略其余的女生,让人感觉很舒心。她不由得猜测是不是只有在餐桌上才会看出一个男生是否有绅士风度。
只是饭吃到一半出了状况。
本来他们是在一个雅间,可是门突然被撞开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闯了进来。
一致的盯着谢丽娜,色迷迷的笑。
其中一个还一屁股坐在谢丽娜的身边,吐着一嘴酒气:“你好像是昨天那只鸡啊……”
还没等谢丽娜发火,路佳遥就一个酒瓶砸了过去。
然后就是一通乱打,还好老板及时报了警。
虽然敌我力量悬殊,但竟然是我方获胜,路佳遥和小山东受了点皮外伤,那几个流氓虽然也伤得不重但是直接被警方扣留。
从警局出来,一路上这两个男生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对自己的勇敢一通狂吹,结果吹着吹着大家突然发现路佳遥不见了。刚刚开始还以为他偷偷藏了起来,可是还是谢丽娜眼神好,她看到刚刚路过的地方有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正长着大嘴。
大家急忙弯腰查看。
里面似乎影影绰绰的有个人。
“路佳遥,是你吗?”
“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音。
小山东急中生智拨通了路佳遥的电话,结果一阵音乐从下面叮叮咚咚的传出来。
这下大家急了,赶紧拨打110。
人倒是捞出来了,可是已经被氨气熏得几近昏迷,于是立即送到医院抢救。
本来几个人就没有吃好,折腾了这么多事,后半夜的时候又饿了。
兰月提议出去买点吃的,小山东怕再出什么事赶紧提议护花,只剩下谢丽娜留守在昏迷的路佳遥身边。
“这下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喽。”
出了门,小山东来了这么一句。
兰月不解的看着他。
他挠挠脑袋解释道:“呵呵,不是咱俩了,我说的是那个痴情种子和谢丽娜了。”
兰月瞪了他一眼。
“唉,你别不服气啊。其实那种子对谢丽娜真是一片痴情啊,今天他可真是奋不顾身的就扑上去了……人家能和咱比吗,人家是千万家产的继承人,可是为了心爱的人,命都豁出去了,要是我……我真不知道……”
小山东又挠挠脑袋。
“你不也扑上去了?”
兰月半开玩笑半安慰道。
“我?我那是怕我哥们吃亏……”
小山东瞪起了眼睛。
“难道你不喜欢谢丽娜?据我所知,咱们学校可是没有一个男生不喜欢她的……”
兰月好笑的看着他。
“嗯……也喜欢,不过,就是喜欢她漂亮,那女朋友带出去多风光啊。可是,咱也知道咱这水准,唉,凤凰是要落在梧桐上的。以前真的很想找一个漂漂亮亮的女朋友,但是现在……”
“啊──”
小山东正在感慨,可是突然听到兰月轻叫了声,随后胳膊就被她紧紧抓住了。
“怎么了?”
小山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女生抓住过,连牵手都没有,他的心当时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弹了一下。
“那……那……”
兰月小心的指着前面。
小山东看过去……
一个披着长发的“人”就在前面不远处,似乎正往这边看过来。
现在长发已经成了兰月最怕的东西了,刚刚无意中看到那人戳在那,吓得差点坐地上。其实要真是个人就好了,关键是只有头发,而下面……竟然是空的……
“别怕,别怕……”
身边女生的瑟瑟发抖令小山东觉得自己异常勇敢和强大。
“我去看看……”
“别……”兰月紧抓着他不放:“我害怕……你要是……我该怎么办?”
这句含义“暧昧”的话让小山东的胸口开了朵心花。
“没事,我先在这,看那个东西敢把你怎么样。”
说着,小山东就拉起了架势喊起来:“谁,谁在那?”
回答他的只有划过耳际的风。
“我告诉你,别在那装神弄鬼的,我可对你不客气!”
仍旧没有回音。
小山东有些怒了,捡起块石头丢过去。
听声音是击中了,夜色中,头发晃了两晃,好像飘了过来。
兰月吓得抱住脑袋大叫。
不知喊了多久,耳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兰月,兰月……”
兰月哆嗦着睁开眼睛,看见了小山东,结果竟想也没想的就搂住他大哭起来。
小山东彻底被电流击中了,血液先是凝滞,然后便飞速流动,他甚至能听见体内奔腾的哗哗的声响,折腾了好半天才回归正常。
他轻轻拍了拍兰月的背,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称呼。
“喂,喂,别害怕了,你看这是什么?”
兰月微微的抬起了头,正看见一个长发的脑袋对着自己。一声尖叫,扎进了小山东的怀里。
刚刚温下来的血又是一阵翻滚,心像被无数把小刷子玩命刷动着。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七章 奇缘
“别怕别怕,”小山东的声音柔得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看看这是什么……”
兰月好容易抬起了头……
拖布?!
真的吗?
她赶紧眨眨眼。
真的是拖布,怎么可能是拖布呢?
一把抓过来……
“哈哈,那边有根铁丝是晾衣用的,估计是谁贪图省事把拖布挂上去了,哈哈……”
小山东想起刚刚的惊险和两个人的慌张忍不住大笑起来。
兰月则气得将拖布一通乱踩,嘴里还哇哇大叫:“让你吓人,让你吓人……”
看着兰月恼怒的样子,小山东忽然觉得她异常可爱,而且因为这月色朦胧,兰月的手舞足蹈还有了点诗情画意……
结果第三天,小山东便出现在兰月的班级门口。
他柱子似的杵在那,每个出入的人都奇怪的看他一眼。
这他是经过一番痛苦挣扎才终于鼓起的勇气,因为这决心不好下啊,谁都知道兰月是管桐的女友,虽然是“前”女友,但他可是管桐的“现任”哥们,俗话说“兄弟妻不可欺”但是……
“请问你找谁啊?”
坐在门口的同学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沈默了。
“俺,啊不,我找……那个……兰月……”
兰月的名字简直就是从他嘴唇里咕噜出来的,但是门口那小子的耳朵立刻接住了它,赶紧朝里喊了一句:“兰月,有人找──”
兰月从里面走出来,心里还纳闷,上学两年了,从没有人找过她,这门外的是谁呢?
一眼看见小山东。
兰月还左顾右盼一阵,方疑惑的问:“你找我?”
“嗯,啊,是……那个我……”
小山东又开始挠起了脑袋,害得门口那小子也跟着捏了满手的汗。
但是山东人还是爽快的,五分锺后,他终于开口了:“我们约会吧!”
门口那小子当即栽倒在桌上。
兰月都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事后想起可能是看他太紧张了心生同情,于是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开始约会。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反正同和管桐在一起的感觉不大一样。
小山东对自己满照顾的,不过可能真是如他所说的自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很多事情都显得笨手笨脚的,不过兰月倒觉得他这样子满可爱的,而且他粗心大意的性格和自己也是满像的。难道……这就是缘分?
和他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心跳,但是多了许多踏实,就像一艘小船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后来,这段好笑的事件被大家笑称为“拖布奇缘”,而兰月为此又一次成为了众所瞩目的人物。
只是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觉。
喜欢?不喜欢?
说不好,可是谢丽娜的目光却让她脸红。于是她赶紧岔过话去:“对了,你还有许多东西没买吧。快,我还想送你纪念品呢,省得你出了国再把我忘了。”
谢丽娜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还知道她这个人,平日什么都粗枝大叶的,可是一旦遇到感情的事便不知所措,她觉得她和小山东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但是这种事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勉强,她只能说:“女人,遇到个好男人不容易,自己要把握啊。”
兰月没有回答,只是装模作样的东张西望,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惊叫一声:“唉呀,小小都两天没来上学了,不知道在忙什么?打电话还不接,搞什么呢?”
谢丽娜先是被她吓一跳。兰月总是这样,本来一件事谈得好好的,一会就不知道她的思维又跳到哪里去了。
可是她说的也是,林小小已经消失了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她最近有些怪,至于怪在哪里又说不好。
那日她神秘兮兮的出去了,回来眼睛就肿了。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去看望管桐了。后来她又出去了,再回来发型就变了。
所剩无几的头发变得浓密了不少还加长了,竟然还挑染了一缕。
谢丽娜就明白这家伙一定是又开始做白日梦了。
然后没两天,她说她要上舅舅家去,可这一去就没回来。按理就算在那过夜白天也得上课吧,可这人跟失踪了似的。打电话也不接,再打便被告之关机了。
今天上管桐那一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恢复了,再有就是看看林小小在不在那里。结果……
这丫头到底跑哪去了?
候机室,兰月、小山东为谢丽娜和路佳遥送行。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兰月眼泪汪汪的拉着谢丽娜的手。
“别这个样子,我会记得给你短信,咱们网上还能见呢。”
谢丽娜也很难过,但是她从来没有在人前露出过软弱的样子。
“什么短信啊,不用,让丽娜天天给你打电话。”
路佳遥又开始显摆了,结果被谢丽娜瞪了一眼,然后没了动静。
“你要好好照顾她,别把她弄丢了。”
兰月又红着眼睛看了看路佳遥。
路佳遥拍着胸脯刚要信誓旦旦,可是见谢丽娜正盯着自己赶紧低调了许多:“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丽娜的,我丢了她都丢不了。”
“哥们,你就要走了,俺啥也不说了,保重!保重!别忘了经常联系。”
小山东眼睛也热热的。
路佳遥立刻收起了调皮。
在这个学校,小山东是他最能谈得来的朋友,如今就要离开了,虽然有了美人,可是这兄弟真让他有些难舍,一时间竟想把他也带了去。
“哥们,”路佳遥将小山东拉到一旁,神秘兮兮的说:“兰月这女孩不错,你要好好对她,等将来结婚了,上我那边度蜜月,机票什么的我都包了。”
这边,谢丽娜也“指点”兰月,一改往日的冷漠:“别什么都粗心大意的。再有,管桐那能不去就不去,我看他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心病,让他在医院待一阵子也好,否则……也真够他受的。你呀,关键是要珍惜身边的人,知道了吗?”
认识谢丽娜这么久,虽然她时常提点自己,还等于救了自己一命,可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今天,她真的像姐姐一样关心自己,这份亲切让兰月万分感动,竟搂住她大哭起来。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八章 怪事
这下把所有人都弄得没了主意。
小山东赶紧拉开她。
“小山东我可告诉你,兰月是个好女孩,你不能欺负她。”谢丽娜发出警告。
“不能,坚决不能!”小山东也不会说什么,不过他着急的表情足以证明他的决心。
“请登机的旅客上2号窗口等待……”
离别的号角吹响了。
“兰月,”谢丽娜最后看了眼兰月,一时竟语塞了:“要幸福啊!”
兰月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
谢丽娜含着泪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向窗口。
路佳遥赶紧跟在后面,连连向小山东挥手。
“走了,走了……”
兰月看着谢丽娜消失在门口,心里像丢了什么似的。
手机滴答作响。
掏出一看,是谢丽娜的信息:“小小有了消息告诉我。”
这家伙,谁会说她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呢?
*******
头顶似乎有一阵轰鸣。
管桐立刻向窗外望去。
一架飞机正稳稳的向西飞去。
自从得知谢丽娜要出国之后,管桐特别留心起飞机来。
他不知道谢丽娜是否在这架飞机上,只是每每看到飞机远去他都会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为什么要失落呢?她的离去对自己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一定是因为久压在胸口的重石突然的消失不大习惯而已。
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眼下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恢复正常,难道自己真要在医院待上一辈子?
路佳遥那家伙的确够狠,为了在谢丽娜跟前表现他的仗义,竟然要把自己在医院里圈一年。这期间要是回国探个亲什么,再续上点住院费用……他该不会一直痛恨自己就等这个机会报仇吧?
管桐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当初的确想借医院当避风港,可是这里好像也不安全,尤其是当诈尸事件出现后。而且天天只是躺着,要时不时的装疯卖傻,还要一日三次的给一群实习生当“鞋垫”。
他现在真的是千疮百孔了,感觉自己有点像淋浴器的莲蓬,只要给上水,就有可能全身喷射。
这些小护士,除了文俏外都趁打针之机和他亲密接触,故意失败,然后在他面前多磨蹭一会。
他就纳闷了,护士长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都这么长时间了,技术难道还不能达到熟练程度?
看来也没人帮自己,只能自救了,于是管桐开始逐渐的“恢复正常”。
他的恢复让大家很惊喜,尤其是文俏。
她的开心不是用语言来表示的,只是偶尔偷偷的看上他那么一眼,然后抿嘴笑笑。
管桐看着她,不知不觉的唇边也会挂上笑。只是那个疑问仍旧时常冒出来,自己究竟在哪见过她呢?
管桐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文俏。
文俏已经感觉到这种目光的注视。她微微侧过脸,冲着他笑了下,就赶紧把目光移开看着正在聊天的小护士们。
她站在窗前,不知是因为阳光的照射还是大家谈论的话题抑或是别的什么,细嫩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今天的小护士们格外兴奋,因为医院又出了宗大事情。
最近……用护士长的话讲就是“你们越来越不像话了”。她们喜欢待在管桐的病房里,谁都知道为什么。本来在病人房里打打闹闹是明令禁止的。只是护士长发现有她们在,管桐似乎要恢复得快点,于是只要她们不扰民,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政策虽然放宽了,但是护士长不在,她们就要更嚣张一点,比如今天……
“……那个巫姗姗怎么样了?”
“瞧她这名字就得出怪事……乌闪闪……女巫……嗷……”
“别闹了,她怎么样了?”
“谁知道了,反正还在急救室里待着呢,不过听说也没什么危险了……”
“唉,你说怪不怪啊,都死了十分锺了,愣是又活过来了……”
“不是抢救很及时吗?”
“什么啊,我说的是停止抢救十分锺后,人家自己就那么悠悠的活过来了……”
“唉呀,太可怕了,该不是又诈尸了吧?”
“别胡说,人家可是有稳定呼吸、温度和脉搏,也没深更半夜的到处乱走……”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明明是死了吧……咱们也都知道是先天性心脏病,这病多活不过二十岁。她家也真是有钱,弄了个心脏给换上了。没两年,又不行了,结果就抢救吧。还是死了,必然的。可是她又活过来了,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活过来了,居然像个正常人一样了……”
“正常人?难道她不是正常人?”
“什么啊?我说的是,她是病人吧,就算活过来也得有个病人的样子吧?可是人家,这回睁开眼睛就成了健康人,把医生都给吓住了……”
“那她家人不也吓坏了?”
“可不嘛,她妈妈吓了一跳,也以为是诈尸呢,可是人家巫姗姗喊了声‘妈妈’──之前她连话都说不了了,她妈妈就哭着扑了上去……”
“那她爸爸呢?”
“她爸爸当即就给医生砸了一万块钱,说把他女儿的命保住,就给医院建个楼……”
“现在有钱的人怎么这么多啊,可是我怎么就没钱呢……”
“别打岔!”
“然后医生就开始检查──这事可不多见啊,奇怪的是一切正常,完全跟健康人一样……”
“是不是回光返照啊,我奶奶就是……”
“谁都那么想,可是谁家回光返照一返就是好几天?人家巫姗姗就能,而且还吵着要下床溜达,把她妈妈吓坏了,一口一个宝贝叫着……”
“这就是命不该死啊,看人家那命,家里就跟种着摇钱树似的,还不是要啥有啥,连命都能要来,估计是她爸爸给阴曹地府使了钱,把她给买出来了……这有钱人啊,就是心想事成啊……”
“哼,我要是她啊,巴不得死掉!”
“切,你是嫉妒!”
“我嫉妒她?你们看没看过巫姗姗的样子?”
“看过,这几天就看她了,跟个奇迹似的……”
“的确奇迹,她那体型,那模样……能有勇气活下来真是奇迹!”
“嘴不要那么损嘛……”
管桐听着,心里想这医院还真不能待下去了,怎么总闹这种事啊,能不能到了晚那个什么巫姗姗也像那具女尸一样来找自己啊?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五九章 生死
正琢磨着,门“咚”的开了,一座套着病号服的肉山冲了进来。
小护士们齐齐惊叫一声:“巫姗姗?!”
什么?她就是巫姗姗?
管桐惊得直从床上坐起来。
他倒不是被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得条件反射,而是她的人……长得实在是太容易造成反射了!
说她叫巫姗姗,管桐倒觉得叫巫山更好,那体型,整个就是一座山,每走一步都震得床直颤。而她的脸则像是露了馅的包子,只能看见中间的一个蒜头鼻子。
一句话,如果说以前交往过的那个“美女”的原版丑得骇人听闻的话,那么这位巫姗姗就能达到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
眼下,巫姗姗同志正向管桐移来……
“妖……妖怪……”管桐马上就要惨叫了。
幸好小护士们及时组成了“护草大队”拦在了床前。
“姗姗,姗姗,我的宝贝,你怎么跑这来了?快跟妈妈回去……”
一个打扮入时,保养得体的中年妇女闯了进来,拽住巫姗姗。
可是巫姗姗力大无穷,竟拖着这位妇女向床边过来了。
又一群人闯了进来,是医护人员。
大家费了半天劲才把巫姗姗弄走,其中一个还说:“这房间住的是精神病人,以后要把孩子看好,别被伤着……”
什么?管桐倒觉得她想伤害自己,就她那体型谁能动得了她?
看吧,巫姗姗把住门边任凭大家死拖硬拽就是不肯离开,仿佛在瞬间生了根。
管桐觉得她胖得挤成一道缝的眼睛正看着自己,那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天啊,灾难又来了。
晚上,管桐把门锁得严严的,还把床头的柜子倚在了门上。虽然也不敢保证这样就能阻挡那个巫姗姗……女尸不就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吗?可是……还是有备一点的好。
顾不得天热,管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随时侦查着周围的情况。
一夜无事。
第二天听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才知道巫姗姗当天下午就出院了,据说是怕遭到精神病人的伤害。
这个答案着实令管桐愤怒。
不过接下来又听见许多新鲜事。
“听说立交桥下出现具女尸……”
“什么?是整个的还是碎成块的?”
“你怎么那么残忍啊?”
“有尸体多正常啊,总看见报道这事……”
“关键是这具女尸和别的女尸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好像你见过多少尸体似的……”
“你怎么总和我唱反调啊?”
“唉呀,吵什么嘛,赶紧说得了,我们都等着呢……”
沈默了半晌,高静怡才没好气的说:“就是有个女尸,等到发现的时候都干巴了……”
“是不是谁家把木乃伊扔出来了?”
“李萌萌你要是再插嘴我们就把你扔出去!”
已经引发众怒了。
“静仪,赶紧讲嘛……”
“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也就是这事……”
大家有些失望。
“另外……”
见高静怡开口,大家赶紧又提起了精神。
“听说她是**师范音乐系的学生,叫林小小……”
说着,大家一齐将目光投向管桐,谁都知道,他就是那所师范院校的学生。
什么?
管桐只觉头皮发麻。
林小小?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惊了。
真的是林小小?
她,死了?
死亡,并不少见,在医院里天天都会接触到死亡,只是如果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而且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知道的话……
“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这才是奇怪的地方。早上是被清洁工发现的,当时人家根本就没敢上前直接报案了……”
“他怎么就知道那是死人呢?”
“废话,活人谁能干巴成那样啊?”
“那是怎么弄的?被放在干燥剂里了?”
“不知道,反正警察说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因为根本就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什么致命的创伤,连个小口都没有……”
“跳桥自杀?”
“刚跟你说过没有致命的创伤,而且尸检说一切都很正常,就好像是一个人走着走着,然后就死了……”
想象着一具木乃伊走在路上,大家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文俏,你要小心了,她就死在你家附近……”
高静怡这善意的提醒将文俏吓得惊叫一声。
********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小小竟然……死了?
这个结论兰月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
上午,警察来学校调查,把寝室的人挨个问了一遍,每个人出来后都神思恍惚。
谁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个好端端的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一时间,大家都忘了哭泣。
“听说你是林小小最好的朋友?”
警察提问。
“是的。”
兰月木然的坐在桌边。
“听说你们为了一个叫管桐的男生──他现在住了医院──反目了?”
“你是说……是我害了小小?”
兰月瞪大了眼睛。
“别激动别激动,现在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不过自杀还是有嫌疑的……”
“自杀?小小要是自杀还会等到今天?”
兰月差点从桌子上扑过去掐住问话那人的脖子。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只是怀疑,而且就目前来看,自杀也有疑点……”
“什么疑点?”
兰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咄咄逼人。
警察心里有些纳闷,怎么换成自己向她交待问题了?
“就是……最近她没有什么异常吧?”
警察决定还是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异常?就是消失了好几天,打电话也不回……”
兰月抽泣起来。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案?”
“报案?”兰月傻了:“谁也没有想到她会……”
“失踪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报案了,难道你们不知道?”
“知道,可是她说上舅舅家去了,我们都以为……”
“知道吗,很多案子就因为粗心大意而错过了最好的调查时机。好吧,谢谢你的合作,等有事情再找你联系。另外,你有什么新的情况也记得向我们汇报。”
“我可以……看看小小吗?”
询问的警察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告诉她:“就目前的情况还是不要看了。”
兰月不知道怎么回的寝室,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十章 僵尸
看着她一个劲发呆,小山东急得什么似的,却又无能为力。
他知道林小小在兰月心中的地位,也就是因为替林小小“报仇”,自己才认识了兰月。当时还在奇怪这女生怎么这么生猛呢?可是没有想到几经周折,这位猛女竟然成了自己的女朋友。然后才发现,她还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可是现在她有点严重了,严重到一天没吃东西。
出了这事,全校都很震惊。他跟林小小不熟,虽然见过,却也只知道她是管桐的追求者之一,还相当执着。
本来兰月还说林小小还不知道自己和小山东的事呢,等她回来让小山东做东请她吃一顿,可是等了半天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兰月终于开了口,这让小山东喜出望外。
“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小山东把饺子送到她跟前。
兰月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好好静静。”
难道还不够静吗?
整个下午,寝室里的女生都在自己的床上沈默,身边虽有男友作陪,但谁也没说话。
小山东只得先离开了,而那几个男生也在女友的催促下默默的走了。
屋子很静很暗,谁也没有想到要开灯。
不知是谁“嘤”的一声,结果抽泣便响成一片,进而便是止不住的哭声。
小小……
兰月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小小一贯的口头禅,“没有恋爱的大学生活是失败的大学生活”。
可是就这样一个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女孩却没有经历过一次恋爱便这么的走了,她的心里该有多少遗憾?
一个生命,它可以不美,但是它必须完整。
兰月突然理解了管桐,他只是在为妹妹,为自己完整着一个生命。
手机“叮咚”作响。
是谢丽娜的短信。
“一切已经安顿完毕。你还好吧,小小回来了吗?”
兰月的泪模糊了屏幕上的文字。
她要怎么跟谢丽娜讲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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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阴影似乎开始笼罩这所校园。
林小小的事刚刚过去没几天,警察便又出现了。
这回是外语系的一名女生,死亡状态竟和林小小别无二样,而同时警察又获知一条消息,就是数学系的一个女生也失踪三天了,大家都觉得凶多吉少。
然后便听说某医院在夜间收治了一个女孩,送来的时候就是干尸状态,不过还有一口气,只是没有等到抢救就死了。
这是怎么了?
现在似乎可以完全排除自杀的可能了,再说根本就没有发现自杀的动机。而且她们的死法竟是惊人的相似,都是先失踪,然后莫名其妙的出现,出现时都是极度脱水状态。其实用这个词是不合适的,是她们的血,都不见了。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时,又一个消息传来,这座城市的另所大学也死了两个女生,死状竟是完全一致。
惊魂未定间,说是某医院的实习护士也死了,同样的状况。而打听的结果正是管桐住的那所医院,那个实习护士叫李萌萌。
灵通人士终于总结出一点,死者都是年轻的女孩。
好像是废话。
不过这点倒让年轻女孩和年轻女孩的父母都提高了警惕。
但是死亡的消息还是不断传来,经过尸检,竟然都属于正常死亡。因为女孩各部分器官都很健康,唯一缺失的是血液,而全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个小口能证明血液是从那里丧失的。
于是开始有人传言是吸血僵尸干的。
但是僵尸也得咬开个洞才能吸血吧,除非这僵尸长着蚊子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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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市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这点医院的感觉最为灵敏。
管桐已经不用再听小护士们说什么了,因为自从李萌萌也出了事她们开始人心惶惶,有两个甚至请了假在家躲起来。
而对于管桐,已经有两个身边的人出了事,他总不由自主的想,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医院每隔几天就会送进这样的人。
走廊里的人匆匆跑过,回来的时候窃窃私语,神情凝重。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各种猜测纷至沓来,让人更加不安起来。
当听说死者都是年轻的女孩时,管桐不由将目光投向文俏。
平日里文俏总是笑微微的,可是现在变得忧心忡忡。
现在的实习护士只剩下了她和高静怡,轮流给管桐打针,以往那种混乱场面再也不见了,而护士长也被调去了“前线”。
结果天天就他们三个守在房间里。
高静怡是个管不住嘴的人,她现在除了向面前的两个人宣布又谁谁谁出了意外就是唠叨青春苦短,要及时行乐。
也不知她要行什么乐,反正有一天花枝招展的就进了病房,把管桐和文俏都吓了一跳。
整张脸的每个细节估计是都按照什么韩式化妆处理的,还有那头发,豪华式大波浪,其间用咖啡色装点层次,可是细看却是在发根处接的。
高静怡得意的说现在都流行接发了,好像是从明星那兴起来的。有时看她们出席什么活动是一头短发,可是过段时间再看人家拍的广告却是长发飘飘。也说不好哪个是假的,也可能是替身,不过接发的确是个时髦事,想弄什么颜色就接什么颜色,还不用染了,染发费时费力还伤头发。
然后,高静怡还向他们展示头发上镶的钻,说也是新近流行的。
看来这家伙为了让青春拉长一下子把所有的时尚元素都弄上了,结果整整一天就见她在病房里兴奋着,打针的时候高高的翘着同样镶了钻的指甲,害得管桐又开始哆嗦。
高静怡还说明天要把牙也镶个钻去,还要在耳朵上扎一排眼。
管桐和文俏都听呆了,不知道重新出场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第二天,高静怡没有出现。第三天……第四天……
病房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每个人都有着担心,但是谁也不敢说出口。结果……
高静怡的尸体被发现了,同样是干尸状。身上仍旧是离开医院那天穿的衣服,脸上的妆仍在,头上的钻也在发卷的舞动中闪亮……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一章 整容
顾新达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走了发达之运,本来生意不错的他又接了单大买卖,有个其丑无比的女孩(她说她才二十二岁,可是依顾新达的目测她的外貌看起来起码得有四十二岁)单单点名他给自己做手术。
顾新达觉得自己如此受欢迎完全是留学的缘故。
其实他也不过是去了趟韩国学了那么段时间,可是谁让现在喜欢整容的有钱人都往韩国跑呢?结果自己也就跟着沾了光。
自打这牌子往外一亮,就抢了别的医生的生意。本来他对自己的技术也没有多大信心,可是顾客却说他做的手术效果看起来很自然,这可能就是手法问题吧。
顾客就是活广告啊,生意自然多了起来。
于是这位女顾客就出现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正在办公室里和一位前来整容的女士商谈着她的鼻子该怎么做,就听到门外传来沈重而压抑的脚步声,震得他的椅子都跟着颤动。
这一定是来了位重量级的选手,要做的一定是抽脂手术。他不由得开始幻想一桶桶乳白的油摆在眼前……
门开了。
他的眼镜差点掉下来。
这绝对不夸张,那位重量级选手必须侧着身子才能好容易从他办公室的门挤进来,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看起来应该是她的妈妈,保养不错,只是她的女儿怎么……
还是有钱人,闲话就是少,只是说要整容。
“怎么整?”
“全部!”
顾新达的眼镜再次掉了下来。
来他这里整容的的确不少,可是都是局部手术,就是大动也不超过五个部位,而这位竟然要“全部”,那得成什么模样啊?再说全身都做手术是非常危险的,且不说手术过程有风险,因为人体的各个部位都是相互关联的,一旦通过手术改动了一个地方结果引发了危险,那么其余的都很难保,比如杰克逊的鼻子……
但是来者很坚持,还说:“你只管做,出了什么事我自己负责。”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签份协议,申明出了什么问题与医生无关。但是即便如此也不保险,唉,只可惜她出的价钱实在是太诱人了。
“你的要求是……”
顾新达刚一开口,对方便递来一个信封。
抽出一看,他又傻住了,里面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张画,一张铅笔画。
现在来的人多是要求整成范冰冰的脸型,陈好的眼睛,刘亦菲的鼻子,黄圣依的嘴唇,还真没有拿画来的,这不是考他吗?
作为整容医生对画也是颇有研究的,因为都是在美的范畴内嘛。
画的笔法略显稚拙,但是可以看出画者是想表现一个美人。
那也的确应该算是美人,而且看起来竟有些像一个韩国明星,叫什么顾新达一时想不起来,只知道他是个男的,不过打扮起来却比女人还要妩媚。
想来这“女孩”也是个追星族了。
他还头回见到女孩要把自己往男星的模样上整。
顾新达疑惑的看着来人:“就照这个……整?”
来人郑重的点点头。
还真是有些难度啊。
顾新达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
唉,看来是要拼上他所有的智商了……
定下了手术的日期,也制定了严密的手术程序,顾新达趁机又把价钱翻了两番。
“女孩”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顾新达很奇怪,既然这样有钱直接飞到美国日本整容多好,为什么交给他?
可是他没敢问。
凡是和手术无关的事医生是不应该多打听的,那都属于病人的隐私,否则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更奇怪的事还在后面。
依顾新达的计算,她这种大面积的手术恐怕至少要经过两年才能彻底完成,因为不仅要算上手术的时间,那并不长,关键是修养恢复是需要很多日子的。
就说抽脂吧,不是把患者放在那,开几个洞就可动用机器的。都是要先画好位置,先抽哪,再抽哪,这次抽多少,下次抽多少,根本不可能一次性的将一个胖子压缩成苗条佳人。
抽一次,休息一段时间,看个人身体情况决定,然后再进行下一次。
可是这个“女孩”却偏偏要求一次性做完,任顾新达怎么解释劝阻都不行。
顾新达发了愁,这要是死在手术台上他以后也就别想干这行了。
到了最后才达成协议,先按照“女孩”说的做,然后在手术过程中严密监控,一旦出现危险预示立刻停止手术。
“女孩”答应了,于是手术开始。
然后顾新达又碰到了个难题。
“女孩”拒绝打麻药。
顾新达连连解释是局部麻醉而不是全身,但“女孩”就是拒绝。
顾新达想,这真是蜜罐里泡大的啊,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先给她来一下,看看她还装不装革命者。
结果这一下下去,女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顾新达开始怀疑她天生就是一个没有痛觉的人。
既然患者不要求,医生也不好自作决定。
手术过程中,女孩没喊一声“痛”,而且竟然也没有出现什么危险预警。
这真是奇了怪了。
于是顾新达连续忙活了三十六个小时才放完了她身体内的油,又加压包扎了半天。
依女孩的意思接下来就该整脸了,可是顾新达实在要累死了,他严词拒绝继续手术,但是这回他利用了女孩爱美的心理:“我要是休息不好容易导致手术失败,那咱们还得重来,倒慢了不是?再说,你也得先歇歇,等到适应了现在的状况再做脸上的部分,这样效果更好。还有,你身上的脂肪突然少了那么多,皮肤得有个恢复阶段,到时咱们再把多出来的皮肤组织做个切除,然后再塑形……”
这招果然奏效,女孩终于准备离开了,当然包成了木乃伊的她只能被人抬着走。
顾新达的疑问又来了。
其实像她这样的有钱人是不该在乎几个住院费的,而且万一发生紧急情况还好及时抢救,可是她偏要回家修养,看来钱多的人脾性也很古怪。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二章 失眠
到了门口,女孩示意抬担架的人停下:“我要休息多久?”
顾新达飞快转动着脑子:“一个月。”
女孩有些犹豫,但还是离开了。
顾新达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恨不能将每个细胞都拿出来按摩一番。
他闭上眼睛,尽量让脑子一片空白,可是思维却执着的粘在这个女孩身上。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以往来整容的女孩虽然很爱美,可是对手术还是很恐惧的,有的甚至巴不得在手术中全麻了才放心,可是这位……
顾新达不知道该不该用“勇敢”这词来定义她。
手术过程中她一直很镇定,无论他在哪里下刀她似乎都没有感觉,弄得他好像在给死人做手术。
顾新达只能暗叹她对美的追求太执着了。
而且,进行小面积抽脂手术的人都需要休息半天才敢下床,而她……竟然在他吐出“结束”后就蹭的下了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要不是他连忙叫来抬担架的人,他真怀疑她是不是打算自己走出去。
她是什么材料做的?外星人?
算了,不想了,看着那几大桶抽出来的脂肪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也灌满了油,而且,浑身都好像被油包住了一样,真是太难受了。
还好,可以休息一个月。
天啊,他可不想再看见那女孩了,真是后悔刚刚怎么不告诉她应该休息“一年”呢?
********
一个月内,干尸女孩又出现了八个。
城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还带着腥味。大家在抬头望向天空时,总觉得那漂浮的云朵里面包着诡异的血,随时都会滴下来。
管桐正盯着在空中滞留的那朵云发呆。
门开了,文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打针的时间又到了。
臀部上凉凉的,接下来是一阵麻,然后便听她说“好了”。
管桐看着她蔫蔫的坐在窗旁,像他一样盯着那朵始终不肯离去的云。
自从高静怡也出了事,医院里其余科室实习的女孩都纷纷撤回了家,不敢轻易出门,只有文俏留了下来,每天按部就班的给他打针。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依旧要留下,因为即便是实习护士也要跟随医院上班的制度,经常会参加值班或晚归,而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是很危险的,因为据说那些个受害者都是在早上被发现的。
管桐说不好自己为什么要担心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难道仅仅是因为看着眼熟?但是又好像并不单单为此。反正只要一看到文俏,他就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想要灵光突现,而当他准备寻找那份光时,却又没了那种感觉。
他不否认自己曾经想把文俏作为彤彤的寄身,因为文俏的条件的确不错,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些不忍。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面对粉晶公主,面对谢丽娜,面对兰月,他都是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可是对于她……
只要看到她,看到她的眼波向自己盈盈荡过来,再带上一个腼腆的笑,他心中的不忍就更加强烈,甚至会有一丝心痛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
管桐认为这怕是彤彤久久没有出现的缘故,让他竟然放松了自己的使命。可是彤彤在哪呢?她好像消失了,这让管桐不由得猜测她可能是投生去了,可是就算如此她事先也得告诉自己一声啊。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突然不见了踪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看向了对着天空发呆的文俏。
早上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照得上面的小绒毛都跟着闪闪发亮。
管桐不禁有些感叹。
文俏的确不是如谢丽娜那种美得咄咄逼人的女孩,也不是彤彤那种倾国倾城,当然,她也不像兰月那样毫无色彩,她……就是可爱,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还是一举一动,没有一处不招人喜欢,就连正在脸上闪亮的小绒毛都在宣布着它的可爱。
这样可爱的女孩要是出了意外……
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具干尸……
管桐立刻紧张起来,这种紧张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文俏,明天别来上班了。”
管桐脱口而出。
“为什么?”
文俏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还是在家比较安全。”
管桐的语气有些犹豫,因为这话让人听起来非常“正常”。
文俏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脸立刻红了。她赶紧调转目光若无其事的盯着窗外:“我还得照顾你呢。”
“我已经好了!”
见她一点都不着急管桐只得宣布自己已经是个正常人了,的确他这阵子“恢复”得很不错。
而文俏只是看了他一眼,仍旧是脸红红的转过去了。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管桐干脆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别的实习生都回家了,你……”
文俏的脸更红了,红的那样豔,红得脸上的小绒毛都染上了淡粉色。
管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
两个人的影子正映在玻璃上,像是水中的倒影,很清澈,很自然,很安静,很……幸福……
而下面的那个影子突然跑开了,还没等管桐回过神来就不见了踪影,只听见门口飘来一句“谢谢你”。
然后便留下管桐对着玻璃上的那个自己发呆。
********
今夜失眠。
管桐从床上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可是越是折腾越睡不着。
心里就是兴奋,自己也不知有什么可兴奋的,眼前不断出现文俏红润润的脸和窗子上的那幅倒影。
他已经又是甩头又是拍脑袋的赶了好几回,可是越赶倒越清晰起来。
不行!坚决不行!!
自己怎么可以想别的女孩?这对彤彤是不公平的。
可是无论他怎么责备自己,文俏的脸就是挥之不去。
睁开眼睛,她就在目光所及之处站着,脸红红的,几乎把黑夜照亮。
闭上眼睛,她就在眼皮上晃悠,脸红红的,几乎把他的心点燃。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彤彤,救我!我不能,我不能……
罪人!罪人!!
管桐连连抽打自己耳光,却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直折腾到大汗淋漓,便站到窗前吹夜风。
秋夜的风,是有些凉的。
怎么可能呢?
自己难道是……爱上文俏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三章 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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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这个词的跃出让管桐刚刚平静的心再一次掀起波澜。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想不通,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可供“爱上”的证据。
自己和彤彤是真心相爱的,因为前世的盟约和今生的缘分,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是无论如何都拆不散的,可是和文俏……这算什么呢?简直是莫名其妙。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为了怕扎伤他而拿自己的手练针吗?的确,他很感动,可是……
管桐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看来自己真是不正常了,居然会喜欢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不,不是喜欢,不是……
他赶紧纠正自己偏离了轨道的思维。
自己只不过是……比较关心她,就像……她是自己的妹妹……
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因为他只有一个妹妹,是他今生最爱也是唯一爱的人,那么文俏算是……
他不否认,对于文俏,自己总是有一种想要关心她呵护她的冲动,他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好像就应该负有这个责任似的。
只是她到底哪点吸引了他呢?
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
这样逐一想去的时候,文俏便又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眼前,夜风的凉竟也吹不散了……
管桐将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床上。
今夜有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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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看着如露珠般清新的文俏走进病房,纠缠了管桐一夜的乱瞬时平息了。
说实话,管桐虽然担心她的安危却也怕她真的躲在家里避难,那么在医院的日子就更加平淡无味了。可是她居然又出现了,这让他有一些惊喜与安慰,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忧心忡忡。
文俏低着头的时候居多,偶尔抬起眼,又正和管桐的目光相对,便慌乱的垂下眼帘,脸上开始泛起红晕。
她的脸红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先是脸颊中间涌出一点红,接下来这红便像滴在水中的红墨水散开了,渐渐的将整个脸颊布满。脸上的汗毛还比较浓密,不过很柔软,这样看来,这脸便如同一个熟透了的桃子。
现在会脸红的女孩真是不多了呢。
平日管桐得费很大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向这个桃子咬去,而今天,这桃子似乎散发着果香,缭绕在管桐的鼻间。他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
“哎呦……”
文俏扎好了针,抬起身却正撞到管桐的下巴。
看着管桐龇牙咧嘴,她慌得不行,忙用小手揉着,还柔声细语的问:“疼不疼啊,对不起……”
管桐在这小手的抚摸下怎么还会感觉到疼呢?不仅疼痛没有了,整个人都像是被这手融化了般,这只手是那样软,那样暖……
管桐的目光开始迷离了……
文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近距离的和管桐接触有些不合适,虽然天天给他打针,可是这样的亲昵……她的手还……
她忙一下跳开跑了。
管桐的手不由自主的想要抓住她,可是文俏像只滑溜溜的小猫,已经飞快的消失在门口。
管桐伸出的手扑了个空,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半天才想到要缩回来。
他摸着刚刚被文俏揉过的下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唉,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啊──啊──”
“啊──”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惊叫,紧接着文俏失魂落魄的跑进了病房,抱住管桐放声大哭。
这种比刚刚更加亲密的接触并没有让管桐心神荡漾,因为文俏的身子哆嗦得厉害,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怎么了?”
文俏的痛哭失声让他的心有些痛。
文俏只是哭,而门外的惊叫声还在继续。
管桐轻轻放开文俏走出病房。
一些医护人员正七手八脚的合力抬着一个东西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
管桐问一个瘫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中年妇女。
那女人的声音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了,管桐好容易才听明白她的叙述。
原来她正跟文俏打听事情,这时对面过来个女孩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女孩她是认识的,因为她男朋友和自己的老公住在一个病房里。
可就在这声招呼过后,女孩突然脸色一变,然后整个人就在一瞬间迅速变干,好像是有根无形的吸管插入她的身体,然后用力一吸……
管桐眼前立刻蹦出了那些恐怖片里打造出来的干尸……
回到屋里的时候,文俏已经止住了哭声,却仍在抽噎着,不时的打个哆嗦,惊惶的看着四周,仿佛身边随时随地会出现什么危险。
看来这种惊吓要持续好久,因为她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
管桐始终没有看到干尸的样子,当时那些医护人员抬的就是那个,不过他们挡得严严实实的,走得还非常快,他只来得及看到受难者的一只鞋,若是自己当时也在场的话……
太可怕了!
他很想用力的搂住那仍在不停耸动的肩给她依靠,可是斗争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文俏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扁着的小嘴似乎有一些失望……
半夜的时候,走廊又响起了一阵骚乱,听说是又有个人被送进医院来了,也是干尸状况,不过还没死,而最让大家震惊的是这次送来的竟然是个男的……
干尸出现的频率似乎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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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新达没有想到还不到一个月,那个女孩竟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看样子她恢复得很不错,皮肤虽然因为抽脂而松弛,但是没有他想象的严重,只需做个简单的切除手术即可。现在,她尚未经过彻底处理的形体勉强有了“女孩”的雏形。
让他惊讶的是她的恢复速度,依常理来看,同时在全身各处抽脂,能活下来相当不易,就算是活下来也得恢复个一年半载的,可是这个女孩竟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精神奕奕的站在他面前,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目前也只有用“年轻”这个理由加以解释了,而她现在看起来的确有些符合她自称的年龄了。
女孩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虽是疑问,但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四章 恢复
顾新达自然义不容辞,不过他事先跟女孩交待好,即便是事先有整容标准,但为了达到谐调和安全,并非每一步骤都要和标准完全一致。而且脸上的手术非同一般,不能像抽脂那样一气呵成。虽然它没有抽脂危险,可是脸部整容是细致活,总要看看一个位置整完了恢复后是什么样子,然后再合理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当然也有图省事一下子弄完的,只是那样的效果似乎不大好。顾新达还暗示她,因为她的状况比较“独特”,最好还是循序渐进。
女孩的脑子看上去要比她的外貌强许多,她轻易便听懂了他的话并决定就照他说的办。
于是,她再一次上了手术台。
仍旧是不打麻药,顾新达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有些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到了她的敏感神经然后她一个激动,结果整容成了毁容。
可是这个女孩真是坚强,就像那天抽脂时一样,安静得像个尸体。
这次手术先要重塑她的脸型。
顾新达研究过,女孩在不胖的前提下应该是个圆脸,而她需要的是标准的鹅蛋脸,这就需要抽去两颊的脂肪垫,不过因为脸部骨骼的原因,整个脸即便是抽去脂肪垫也会显得偏大,就得用现在女明星最流行的瘦脸方法──磨腮骨了。
这个手术顾新达只做过两例,顾客反应还挺成功,他虽然有了点信心可还是有些忐忑。
万一手术失败了,砸了招牌事小,这些个有钱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人间蒸发”了。
看着徘徊在手术室外的“保镖”,顾新达的手有些哆嗦。
“没事,我相信你能做好。”
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孩像是看穿了他的犹豫。
可是从她的话里感觉不到鼓励,只能感到更大的压力。
他只能小心再小心,镇定再镇定。
深呼吸……
手术开始。
撑开嘴巴……转轮嘶嘶作响……
一定小心不要伤到神经尤其是动脉。
……冲掉磨去的灰白色骨粉……注意对称……缝合……
女孩的脸比原先更像猪头了。
但是顾新达觉得手术很成功,比前两次效果还要好,只等她消肿便可看出。
同样的,女孩临走时含混不清的问他自己要恢复多久。
这个好像不比抽脂恢复的时间短,最快也得三个月。有些明星做了磨腮后着急上镜,就靠打激素消炎,是有一定副作用的,最好是靠传统的消炎方法。反正她也不是演员,就多恢复些时间吧,可她又总是心急……
于是他仍旧说“一个月”,可是女孩却丢下一句话:“一周后我来找你!”
顾新达的嘴差点合不上。
一周?
她是超人吗?
那伤的可是骨头啊?!
可是仅仅过了五天,女孩便出现在办公室,带着标准的鹅蛋脸。
顾新达简直要索取她的签名了……
由整体到局部,手术已经进行到细节部分了。
这次做的是灵魂部分──眼睛。
眼睛是顾新达做得最熟练的部分,相信许多整容医生也是如此。因为现在来做整容手术的人多是要求做眼睛,什么割眼睑啊,开眼裂啊,抽眼袋啊,种植眼睫毛啊……只要稍微动一下,整个人就不一样了。要不怎么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呢?
按照女孩的要求,她未来的眼睛应该是丹凤眼。
顾新达用了比较保守的埋线在她的眼皮上制造出“内双”的效果。
丹凤眼不宜有比较夸张的双眼皮,而对于她目前的“一线天”单纯的开眼裂也是不够的,可是如果是纯粹的单眼皮又会缺少点神采,于是顾新达便专门为她打造了“内双”。预计手术后也能像那位韩国男星在回眸之间露出无限妩媚。
这次手术同样没有用麻药,顾新达已经习惯了。只是在手术期间女孩突然睁开双眼,眼珠骨碌碌的乱转把顾新达和助手都吓了个半死。
包着双眼的女孩临走还不忘询问下次的手术时间。
考虑到她的复原速度超乎寻常的快,顾新达将时间定为一个星期。
据他估计,女孩没准三天后就得上门。
可是这回不知为什么,女孩真的在一周后才上门,还有点无精打采的。
顾新达心一紧,是不是手术失败了?
可是当女孩摘下眼镜时,他看到了那双随时随地可以流露妩媚之情的丹凤眼,这双眼睛顿时让女孩增色了不少。
可以说即便是现在停止其他部位的手术,女孩站在人群里也是很惹眼的。
这不挺好的吗,难道她改变主意了?
女孩没有对眼睛表示不满,相反她说自己很欣赏顾新达的手艺。
这让他的心放回了肚里。
女孩提议继续手术。
顾新达没有反对。
这回做的是鼻子。
女孩需要垫高鼻梁并将鼻头缩小。
植入假体,将鼻头简单处理,只用了一个小时,而且捎带着在她的下巴里也植了块假体,这样会让她的脸看起来更立体。连额头这次也顺便帮她处理了,相信她再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张更美的脸。
她的嘴唇……可以说是她身上唯一值得称道的天然产品,小巧而性感,不过略显苍白,于是顾新达顺便给她做了个漂唇……
果真,当这个作品再一次出现在顾新达面前时,他自己都觉得有半分锺的时间无法呼吸。
简直太美了,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美,已经大大超出了画的表达能力。而且,有的人即便是造出一张美脸来也会因为使用不当……尤其是表情……会导致这张脸大打折扣,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她完全可以驾驭脸上的每一个细胞,一颦一笑,一嗔一喜,尽显美女本色。
而且令他惊叹的是她的皮肤特别好,细润光滑,白里透红。这个在她刚刚来的时候竟没有注意到,可能当时只关注她的“壮硕”了吧。
原来,她天生就是个做美女的材料,只可惜造化弄人。不过,没关系,不是有他顾新达吗?他可是长了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于是将这块丑陋的璞玉打磨成光彩夺目的琼瑶。
这个作品太出色了,等到彻底完工后一定要拍张照片,这可是活广告啊。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五章 短信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将身上因为大量流失脂肪而出现的松懈无法恢复的皮肤组织切除并塑形。
这个对于顾新达来讲并不难,他已经在抽脂手术时做好了基础,基本上不用怎样弄就可以将女孩的形体塑好,现在要做的就是怎样在切除的时候尽量隐藏疤痕。
手术很成功,当女孩最后一次来复查的时候,即便是戴着大号墨镜遮住脸也引起了走廊里诸多人的追随,当然多是女孩子。
试想连女孩都忍不住趋之若鹜,男孩又会怎么样呢?
顾新达可以打包票,这个女孩只要随随便便找个地方一戳,保证在半秒锺内引起一公里范围内的轰动。
当女孩摘下眼镜的时候,顾新达自己差点就爱上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无以复加。他得不停的提醒自己“镇定镇定,只不过是个作品”。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排异……就是不舒服的地方?”
顾新达觉得自己这话可能是白问,因为他怀疑女孩根本就没有感觉,不过就她目前的状况,他认为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常。
“很好,只是……”
这声“只是”让顾新达开始提心吊胆。
这些有钱人一到付钱的时候就鸡蛋里挑骨头,想方设法的少给点。真不明白他们那么有钱怎么还在乎这点人民币,真是为富不仁啊。
“只是和画里的不太一样……”
女孩皱着眉头,两根手指夹着墨镜轻轻敲打着桌子。
“不一样?我感觉比画里的强多了。”
顾新达说的是真话。
“那倒是,只是……”
又一个“只是”,她到底想“只是”什么?
“算了,”女孩叹了口气:“我还是很满意的,谢谢你。”
这句话让顾新达的气顺了,而女孩接下来拿出来的东西则更让他心花怒放。
是一张支票,六位数的支票。
“这是对你的奖赏,另外……我希望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里,否则……”
这个省略号女孩没有再补充下去,而顾新达心里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愧是富家千金啊,绝好的容貌陪上居高临下的气势果真相得益彰。
顾新达恭送女孩出门,随后坐在位子上。
旁边的门开了,助手从里面走了出来,将相机递给他。
顾新达接过相机,从兜里掏出几张粉红色的票子递给了他。
现在轮到助手诚惶诚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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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明天晚7:30,明子石烤屋6号雅间见,不来后悔。”
兰月上网查了这个号码,是本地的。
是谁呢?既然知道自己的号码应该直接打电话,为什么要发短信呢?
她试着回了一个:“你是哪位?”
答案很简单:“来了你就知道了。”
又是个莫名其妙。
现在只有时间和地点是明确的,明子石烤屋就是最后一次从管桐那回来路佳遥领他们去的那间。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现在身边出了这么多事,至今也没有原因,许多女孩子已经避免外出了,自己难道要去赴险吗?万一约她的就是那个大家一直传说的长着蚊子嘴的吸血僵尸呢?
正犹豫着,短信又过来了:“只许一个人来。”
天啊,看来真是了,难道现在盯上了我?
兰月吓得手足无措,赶紧把短信给小山东看。
小山东沈吟了半晌,最后决定:“不去。”
“可是万一真的找我有急事呢?”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兰月倒有些犹豫了。
“能有什么急事?有急事早就在电话里说了,还用卖关子?”
自从开始了恋爱,小山东成熟了不少。
“但你看看,‘不来后悔’。他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没准他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怪事都是谁干的。”
兰月开始发挥想象。
小山东真是严重佩服她的想象力:“你先想想,自己是谁,他为什么单单要告诉你?”
的确,兰月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是很平淡无奇的。
“那他为什么要给我发这条短信?”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没准他给每个人都发了呢,你忘了咱们总接到什么‘爸,妈,我丢钱了,这是我同学的手机号,请速汇多少多少到什么账号’吗?那次你还好心回短信提醒‘抱歉,发错了’,要知道他们一准是诈骗的。现在你又上当了,唉,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忍心把你放到社会上去……”
小山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要不咱们问问周围有没有也接到这样信息的人吧?”
小山东的这番话似乎提醒了兰月而使她脑中灵光突现。
小山东则认为兰月的理解能力着实有问题,不过,女友的命令大于天,他于是调动了全部力量将有可能打听到的人全部打听了个遍,然后回来汇报:“没有。”
兰月又开始紧张了,那么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接收到了这个重大使命。这到底是什么使命呢?
“你不要傻了,没准就是哪个人见你好骗然后和你开的玩笑,不是本地号码吗?”
小山东觉得绝对有必要提醒这个傻女孩,
“不能,又不是愚人节,开这么严重的玩笑干嘛?”
兰月觉得小山东的分析很站不住脚。
“那你也别去,没准是个绑架什么的。”
小山东继续吓唬她。
“绑架?哈哈,谁绑架我这个穷光蛋?勒索谁?你吗?”兰月上下打量着小山东:“喂,你脚上那双鞋──瞧瞧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好像还是我给你买的呢……”
顽固不化,小山东几乎要被她逼疯了。
“那你真打算去了?单枪匹马?”
小山东只能询问她的决定了。
一听这话,兰月犹豫了。
“你看,还是不敢吧?”小山东有些得意:“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知道气我……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等等看,等过了明天然后看他还说什么……”
“可是万一他不再发短信怎么办?”
小山东再一次被她逼疯,她脑子想的问题怎么和正常人不一样啊?
“他说我不去是要后悔的,万一是好事,万一真的能让危险不再发生,我要是不去不也等于成了凶手吗?”
兰月攥着拳头,一副刘胡兰的架势。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六章 黑衣
小山东彻底失败了,败在女人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下。
“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万一……”
“不行!”兰月坚决的拒绝了他:“他只让我一个人去。”
“死心眼吗你……”小山东脑袋突然一转:“嗯?你该不是背着我有了别人吧?”
语毕,迎来一通拳打脚踢。
小山东哀号了两声,早知道就不带兰月看韩国的野蛮系列电影了,瞧把她培训的。
到最后小山东只得给她制定了如下计划。
小山东先化妆潜入明子石烤屋,提前一两个小时,而兰月则准时出现,每隔十分锺短信联系一次,一旦超过时间,小山东就杀过去。
兰月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计划,万一被那人发现自己带了人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可是如果小山东不去自己还真没胆量……
嗯,那人会认识小山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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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管那人是否认识,兰月是没认出小山东来。
7:25分,她来到明子石烤屋,像侦探似的紧张打探了周围的环境,竟然没有发现小山东。
她心里有些打鼓,这家伙该不是没来吧?
简短的犹豫后,她还是走进了6号雅间。
心脏紧张的跳动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阻击停了一下。
雅间里没人。
真是上当了?!
兰月不敢肯定,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锺。
正在这时,一条短信挤了进来,是小山东的:“宝贝,我看见你进来了。”
“宝贝”?小山东还是头回用这么肉麻的称呼。
兰月顾不上破土而出的鸡皮疙瘩,赶紧回道:“你死哪去了?”
一会,信息便“叮叮咚咚”的过来了:“你看不到我,我能看到你。”
这个坏蛋,兰月忙继续按键打算修理他一顿,但是手突然停住了。
该不是这个家伙搞的恶作剧吧?
她赶紧把有可能的特殊日子都想了一遍,我的生日?他的生日?两个人认识多久的纪念日……
都不挨边,难道就是单纯想给自己惊喜?就以他的经济实力……不能,不能……
兰月于是继续按着键盘,可是刚按了一半雅间的门便开了……
一个身穿一袭黑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
兰月呆呆的望着。
现在是初秋,不至于把自己捂成这样吧,街里爱美的女孩还穿吊带呢。
这个人像是无视兰月的注视坐在了她的对面。
兰月像是得了号令似的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坐下。
“叮咚”,短信又来了。
“有人进去了。”
废话,还用你说?
兰月赶紧收起手机。
对面那人摘下盖住大半个脸的眼镜,然后飞快的站起身捂住兰月瞬间张大的嘴。
兰月“呜呜”的哼唧了半天,在那人眼神的示意下终于停止了惊叫。
“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兰月缓了一口气后立刻低声问道。
来人没有说话。
兰月又看了看周围:“他没有跟你回来?”
来人还是没有说话。
兰月突然想到了什么,犹犹豫豫的说:“你们……分手了?”
来人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
兰月实在是弄不清楚了。
来人叹了口气,不过终于说了句话:“我现在心里很乱。”
兰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是了解这个人的,只要自己不想开口说话,任是谁怎么问都白费。
于是她只能呆坐在椅子上,在发比对面那个人还要愁的愁。
“咚”。
门被撞开了,一个浓妆豔抹的健壮女人出现在门口。
雅间里的人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听到这女人粗声大气的叫道:“月,你没事吧?”
是小山东!
难怪兰月没有找到他,他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谁能认得出来?
小山东嗔怪的看了兰月一眼。
兰月知道是自己该死,竟然只顾着发呆忘了在十分锺之内给小山东发个短信结果导致现在的混乱局面。
短暂的沈寂期间小山东仔细的打量了那个黑衣人,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又是一声怪叫:“谢丽娜?!”
********
小山东被“清理”出去,屋子又安静了。
“说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是兰月最想知道的。
谢丽娜看了看她,突然笑了笑:“你和小山东相处得很不错啊?”
兰月脸红了:“别说我,说说你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路佳遥呢?”
谢丽娜的脸一沈。
兰月便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她心里正拼命的遏制一个想法,难道谢丽娜被路佳遥抛弃了?天啊,这对骄傲的她得是个多么严重的打击啊?
她不敢询问这个答案,只得一点点的试探:“你还走不走了?”
回答她的,是谢丽娜一贯的冷笑。
空气很沈闷,兰月觉得有必要换个话题了:“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身黑衣衬得谢丽娜的脸异常的苍白。
“我只是……不愿意被人发现……”
谢丽娜对这个问题倒是做了回答。
不愿意被发现?
兰月糊涂了,她在这样的季节穿成这副模样也太突兀了。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兰月的思维又绕回到她被抛弃了这个想法上。
“很害怕,真是很害怕……”
谢丽娜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边说还边打了个哆嗦。
难道她已经知道最近的事了?
兰月紧张起来,林小小的死还没有告诉她呢。
“你是不会理解的,”谢丽娜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兰月:“我想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是被路佳遥抛弃了是吗?”
天啊,谢丽娜还是那么厉害。
兰月不敢多话了。
谢丽娜笑了笑,仍旧是冷笑,可这冷笑中却隐藏着一点悲伤:“我告诉你,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兰月立刻抬起了眼睛。
“他死了……”
谢丽娜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什么?路佳遥死了?
兰月有点后悔没有让小山东留下来,因为她的脑子开始不够用了。
“是的,死了,很奇怪……”谢丽娜开始自言自语:“薛灵嫣说离管桐远一点,否则会有劫难的。出国是够远了吧,可是还是会有劫难。虽然现在还没有落到我身上,可是……”
谢丽娜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壁画,陷入了迷离……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七章 荒山
真的是一路顺风。
当走下飞机,脚踏在异国的土地上时,谢丽娜的兴奋突然变成了茫然。
陌生,太陌生了……
无论是景致还是人,都让她有一种距离感,一时间竟让她有一种立刻飞回去的冲动。
路佳遥看出了她的心思,忙拥着她的肩给她以安慰。
她本来是很讨厌他对自己有这样亲昵的举动的,可是这会竟由着他搂着,机器人般的跟他走了。
站在路家那幢豪华别墅的大门外,谢丽娜有些犹豫,可是路佳遥信誓旦旦的说别墅里有很多房间,她爱住哪间住哪间,而他,是绝对不会侵犯她的。
她捏住一直被自己藏在包里的电击器,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门。
路佳遥果真说到做到,对她可谓是相敬如宾,这让谢丽娜有些过意不去了,他带自己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单纯的对自己好吗?
倒是路佳遥说出了实话,带她出国是因为他实在不放心管桐。
那次谢丽娜和兰月从外地回来,听说管桐发疯就急急的赶去了医院,之后又一去再去。他就知道管桐的魅力不一般,是任何人都抵挡不了的,即便他现在是个病人。
可是自己又那么的喜欢谢丽娜,看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还是他头次为一个女孩动心。
为了她,他甚至恳请父母推掉了对家族事业非常有帮助的那门亲事,还说服父母去学校见见谢丽娜,并拍着胸脯保证说只要看到她就会喜欢她。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家里这边果然对谢丽娜很是喜欢。只是谢丽娜总是冷冰冰的,连他的玫瑰都不理不睬。
他很伤心,但更加执着。
管桐和兰月在一起了,他高兴坏了,请全寝的弟兄到最贵的酒店撮了一顿。
但是好景不长,接下来便听说管桐“劈腿”了。
他急得不行,就怕谢丽娜被他吸引了去,他知道谁都不是管桐的对手。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他疯了。
说实话,得知管桐发疯的消息他一点都不难过,还有些开心,因为这样就没有人跟他抢谢丽娜了。
他也清楚自己这样想很卑鄙,但就是控制不住。
而谢丽娜竟然去探望管桐,还和兰月在一起,这是不是真的像大家所传的两个人冰释前嫌并且准备“二女同侍一夫”了?
他真要抓狂了,于是准备不择手段的进行破坏,他把这自嘲为狗急跳墙,而“跳墙”的第一步就是盯梢。
那次兰月和小护士发生冲突而他和小山东神兵天降就是他盯梢盯来的。
书上说喜欢一个人要投其所好,他认为谢丽娜的“好”就是管桐,于是即便非常讨厌这个对手他也要百般对他好。他出钱给管桐做了全身检查,还订了不少补药,都是为了讨谢丽娜的欢心。
而为了争取时间,他不惜花费重金给管桐交了一年的住院费,省得他万一病愈归来再破坏自己和谢丽娜的好事。这是他认为自己做得最不光彩的一件事。
可能是太过分了吧,结果遭了报应。
石烤屋一战至今记忆犹新。
当然,保护谢丽娜,他义不容辞,而之后掉进了下水道就是报应了。可是当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谢丽娜守在床边,心里那个美啊,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但是还得再接再厉,就是让谢丽娜彻底的远离管桐,否则自己睡觉都睡不安生。
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谢丽娜“拐”出了国……
本来他不想把自己暴露得如此完整,可是,他希望谢丽娜能真正的接受这样一个真实而又“无耻”的自己。如果她一时想不开,没关系,他可以等的。
听完这段忏悔录,看着路佳遥真诚的目光,谢丽娜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打动了。
她开始考虑接受路佳遥,虽然现在对于他的感觉仍旧只停留在感动上,不过,相信时间吧……
本来谢丽娜建议要尽快找所学校进修学业,因为虽然路佳遥的家里很有钱,可是她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在“傍大款”,况且,她不爱依附于家长,她想拥有自己的事业。
可路佳遥却说应该先找些地方玩玩,彻底的放松自己,要不等将来进了学校,因为语言方面的不熟悉一定要很吃力的,到时就没有工夫玩了。
谢丽娜想想也是。
年轻人,谁不爱玩呢?而且初来乍到的,对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还真是有许多好奇呢。
可是正因为这好奇,意外便发生了……
路佳遥的品味很奇怪,他不喜欢人多的热闹场所,就喜欢往偏僻的地方钻。
谢丽娜也不爱热闹,可是地点过于偏僻了难免心生恐惧。
不过路佳遥很喜欢这种刺激,总说:“有我呢,没事!”
冒过几次险后他选了座荒山作为他们这次疯狂旅游的终点,为了尽情享受,他甚至把帐篷都带出来了。
一路驾车飞奔,临近傍晚时分才到达目的地。
山上的空气很好,确切的讲──不过这样说可能会被认为不爱国──这里的空气质量要较国内好很多。
当站在半山腰上四下张望的时候,谢丽娜突然想到了兰月,她想如果兰月看到这些幽静的景致,闻到清新的空气,一定会兴奋得大叫的,因为仅仅在薛灵嫣那个郊区的房子里看到满天的繁星她就已经开心得不得了。
而自己,也很高兴,只不过爬了这么高累得不行,简直就想在这安营扎寨了。
路佳遥却像是冲满了电似的劲头十足,一直把她拽到山顶,又拎着东西上上下下运送了几个来回,然后支起了帐篷。
她想要帮忙,可是路佳遥连连拒绝:“你不会的,你就在那看风景吧,我一会就好。”
看着他麻利的忙着,谢丽娜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可是她突然发现了问题,眼前只有一顶帐篷……
等将一切安排停当,路佳遥才从帐篷里面钻出来,拍拍手,冲着漆黑的四周狂喊一声:“我来了──”
他的声音在山谷盘旋好久,逐渐向上空飘去。谢丽娜无意识的用眼睛追寻那声音的踪迹,可是末了却好像听到一个女声,说着同样的话“我来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八章 故事
她打了个冷战,身边好像荡起一丝寒气。
“你听到什么没有?”她拽了拽路佳遥。
路佳遥听了一会:“没有啊,你说的是树声?”
的确,周围黑黔黔的树正在沙沙作响,增添了几分寂静,但更增添了几分恐怖。
“不是,是个女人的声音,就在你后面……”
谢丽娜看着天际最后一抹亮光消失,一股莫名的恐惧一下蹿了上来:“咱们还是走吧?”
路佳遥在身后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于是转回头:“走什么啊?好容易来的。对了,什么女人的声音?你吓了我一跳。”
“就是刚刚你喊完,那阵回声里有个女人的声音……”谢丽娜小心翼翼的说。
“哈哈,原来是回声啊,我还以为……回声嘛,很正常,这里的障碍物这么多,传来传去声音自然会改变点。别胡思乱想了,有我保护你呢……”
路佳遥拍着胸脯,可是谢丽娜还是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点燃篝火以后更加严重起来。
火光将两个人包围起来,仿佛建了个小房子一般,可是却使周围的黑更加重了一层。谢丽娜都不敢往光的外围看了,因为她觉得那黑暗里仿佛藏着许多妖魔鬼怪,只要她一回头,就会和一张恐怖的脸打个照面。
于是就抱着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只盯着那火堆,力争目不斜视。
感觉到了她的恐惧,路佳遥是很得意的,因为这正是他展示男子汉气概的时候。
他一边转动着滋滋作响的鸡翅,一边笑眯眯的讲着恐怖的故事。
谢丽娜觉得他是故意的,不过是希望她撑不住了然后扑向他的怀抱。
“那还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一年暑假,我和寝室里的几个哥们到海边去露营。海边露营的人很多,我们嫌烦,就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那地方真的很安静,只能听见海浪的声音。这才是海的感觉嘛,只是不知为什么,空气里总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不过我们也没当回事,都觉得海边就应该是这个味道。”
“我们到的时候也是傍晚时分,先是上海里一顿折腾,然后就像现在这样,烧烤啊,打闹啊。吃了一阵子后,有人提议下去游泳,可是老大说了──老大是我们寝里的寝室长,我排行老七,最小的。他说晚上最好不要下海游泳,到时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可是老三和老五不听,偏要下海。我们也都觉得也就疯一会,没什么事,就没拦着。”
“过了好久,直等到岸上的这几个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他俩才湿漉漉的回来,然后只是盯着我们不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美人鱼了?这么晚才回来?’老大说着递给他俩一个鸡翅。这要是平常俩人早抢起来了,可是这会这俩人只是直直的盯着老大,不说话。”
“我们都觉得挺奇怪的,老四还说这俩人是不是看着什么吓到了?他刚刚摸过他们的身子,特别凉。老四一向比较迷信,据说他妈妈就会算个什么,而我们当然不会信他的话了。”
“我们七个人弄了两顶帐篷,很挤。原计划是我,老二、老六睡一个,因为我们块头都比较大,而老大、老三、老四、老五挤一个。”
“到了睡觉时间,我们都躺好了,可是老三和老五死活不进帐篷,问他们为什么,也不吱声。”
“我们实在没辙,就由他们去了。等到天亮我和老六起来一看,那俩人还在外面坐着呢。晚上海边要凉一些,他俩又一直待在外面,嘴唇都冻紫了。”
“我俩取笑了他们一通,就跑到海里游泳,而老二他们也下海了。玩了一通上来后,老三和老五还傻呆呆的,不过他俩都站了起来,一个劲往我们这边张望。”
“‘你俩怎么了?昨晚不就吵吵游泳吗?这会怎么不游了?’我记得这话好像是老六问的。”
“他俩还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看我们。把我们都弄愣了。我们面面相觑,不过这工夫发现少了个人,是老大。”
“‘老大呢?’我问。‘不知道啊,刚刚好像下海了吧?’老二看看我,又问老四。老四却说早上醒来时就没看到他。”
“这时,老三和老五哇的一下就哭起来。我们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就听他俩说‘老大死了’。”
“这真奇了怪了,人怎么能说死就死呢,再说大家距离这么近,有人死了还能不知道?”“可是他俩就说老大死了,说是昨天他俩下了海,游得正开心呢。是老三先看见的,他说海面上好像飘个什么东西。老五好像也看见了似的,就建议游过去看看。等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人。老五就害怕了,要走,可是老三胆大,偏要凑到跟前看,结果……”
“他变了调的呼唤老五,老五只好过去。结果发现那飘着的人竟是老大。当时俩人都懵了,老大不是在岸上吗,刚刚还说危险不让他俩下水呢,这会怎么会在这?他们试试老大的鼻息,已经没有了。他俩吓了半死,搞不清楚状况就逃回来了。可是上了岸后却发现老大还在火堆旁,还递给他俩吃的……”
“大家谁也不相信他俩说的,可是又的确找不到老大。我们四处找了半天,后来有几个人来了,说是让我们协助调查一个案子。这时我们才知道老大真的死了。就是头天晚上刚刚到海边游泳时出的事,是腿抽筋……天很暗,所以竟没有人发现……难怪他会说‘到时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可是我们始终不知道他既然死了,那么和我们在一起烧烤的那个会是谁。后来我们也算想明白了,可能是他实在很舍不得我们,而且这次露营是我们好容易跟家长争取来的,所以……他想陪陪我们,也是完成个心愿……都说人死后若是有什么放不下,他的魂魄就会滞留在那,只是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老大……”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六九章 惨叫
说到这路佳遥的脸色凝重起来,可是转而又恢复了笑模样,神秘兮兮的对着谢丽娜说:“要是我有那么一天,你要小心了,我可能会阴魂不散的跟着你,因为你是我最放不下的人哦……”
这句应该是情话吧,可是谢丽娜却听得毛骨悚然。
“好了,给你……”
路佳遥把烤得油汪汪的鸡翅膀递过来。
谢丽娜一下联想到那故事中的老大就是把鸡翅膀递给了老三和老五的……
她迟疑了半天没有接,结果被路佳遥一下子猜中:“哈哈,你害怕了,那还不离我近点?”
谢丽娜看着路佳遥的脸在火光的腾跃中似乎有些改变,心想其实他就是在吓自己呢,便没好气的接过鸡翅膀,瞪了他一眼。
很快的,另一个鸡翅膀也熟了。
路佳遥忙着往上架新的肉块,随手便拿过这个鸡翅膀又递了过来:“接着……”
谢丽娜刚要接过,却发现黑暗中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将这串鸡翅膀接了过去……
她的心仿佛立即停止了跳动,死死的盯着那光与黑的交界。
她狠狠的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是不是路佳遥失手把鸡翅膀“丢”到了黑暗里?
可是接下来的状况并不像她想的那么乐观。
香肠、烤肉……在她死死的监视下眼睁睁的被路佳遥“运”到黑暗里去了,那里仿佛正藏着一张贪得无厌的大嘴……
“喂……”谢丽娜想要提醒他。
路佳遥抬头冲她笑了笑:“怎么,还不够?我还真没发现你这样能吃……”
谢丽娜的脸色变了。
“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你胃口这样好身材还这么棒……呵呵……”路佳遥连忙解释。
“不是……”谢丽娜不知该怎么把事情说明白,或者说她更恐惧自己一旦开口,那张藏在黑暗中的大嘴就会把她和路佳遥也一并吞下。于是她只是不停的晃动着那个一口未动的鸡翅膀,点着光外的黑。
“怎么?这个还没吃完呢?刚刚那些……你是不是都丢掉了?唉呀,不爱吃给我留着嘛……”路佳遥大叹可惜,自己忙了半天还什么也没吃呢:“再说,上面那签子得留着,还有好多没有烤呢……你都丢哪了?”
他说着就起身去找签子。
谢丽娜猛的有一种极强烈的预感,她本能的想要阻止他,可是路佳遥已经从光里消失了……
接下来便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是谁?谁在那?”
谢丽娜急忙扭过头,可看见的只是一片黑暗,还有火光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妖绿色的光点在跳动。
紧接着,颤抖的声音改为哀号:“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念了,不要念了……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不要念了……”
谢丽娜立刻离开火堆跑向黑暗寻找,但仍旧是什么都看不到。她记得路佳遥穿的是乳白的衬衫,这在夜里应该是很显眼的,但是她看不到,看不到……
耳边只是不停的听到路佳遥的求饶和哀号,这期间仿佛还掺杂着一个连绵不断的女声,像念经般缠绕在耳边,只是无法听清那到底是什么经文。
而且她也不大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这个女声,因为路佳遥的嚎叫已经响彻了整座山谷,这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怪异,一声比一声凄惨。而她只能无助的喊着:“路佳遥,你在哪,你在哪啊?”
路佳遥像是听不到她的呼喊一样,只是自顾自的嚎叫,直嚎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谢丽娜盲目的跑了半天,最后跌坐在地上,看着满眼的黑,听着这惨叫发抖。
惨叫声渐渐平息,最后只剩下了一句“不要念了”像轻烟一样飘向上空,随后消失不见了。
“路佳遥……”谢丽娜小声喊出这个名字,声音抖抖的。
没有回应。
“路佳遥──”谢丽娜提高了音量。
没有回应。
“路──佳──遥──”
现在山谷里回荡着的是她的声音。
仍旧没有回应。
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只剩下一丛火星在那眨着眼睛。
山下好像有亮光。
谢丽娜看过去。
亮光又消失了。
幻觉?!
亮光又出现了……
几经反复,谢丽娜终于看出那是一辆车。
有人上了山……
希望……恐惧……
费了半天劲,谢丽娜才听清来人说的是“野外不允许纵火”。
原来此处的火光被人发现后报了警,可是因为地点过于偏僻遥远,警察半天才赶过来。
他们很奇怪谢丽娜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独自在深山里打转。
谢丽娜说自己是跟同伴过来的,而且恳请他们帮助找一找。
两个警察打着手电筒再加上车灯山前山后的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个女孩所说的同伴。他们怀疑她有精神方面有毛病,就立刻带她回了市区。
医院警局来回的折腾,通过翻译,谢丽娜好容易向他们说明了当时的状况。
只是谁会信呢?
为了取证,警察带着谢丽娜又一次来到了那座荒山,结果发现路佳遥就趴在火堆旁边。
不过已经是尸体了。
警察也觉得莫名其妙,当时他们是亲自寻找过的都没有找到,第二天竟然又出现了。
唯一的可能是这个女孩有同伙,他们杀了受害人,把他藏起来,等到女孩被带走再把尸体摆在那。
不过经过调查得知谢丽娜也是刚刚入境没多久,在这里,死者算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又要和谁合作呢?
而且经过尸检,路佳遥死于心脏病,突如其来的事件导致的心脏猝死。
这就完全和谢丽娜没有什么关系了。
到最后,警察感谢谢丽娜的配合并按她的要求为她订了机票……
********
“这么说你早回来了?”
兰月瞪大了眼睛。
“是的,有半个月了吧。我现在自己也记不得时间了……”
谢丽娜似乎还沈在那个事件里不能自拔。
“好容易出去了……不可惜吗?”
兰月知道谢丽娜一直很想上国外深造。
谢丽娜摇摇头:“出去了才感到一种孤独,是一种根本就说不清的孤独,可能过段时间会适应吧。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在那多待一秒都觉得……”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十章 女鬼
谢丽娜的表情很痛苦。
“没事,回来就好了,不是还有我吗?”兰月安慰道。
“唉,”谢丽娜叹了口气:“回来这么久,我谁都不想见,包括你。”
她看了兰月一眼:“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理解的。”兰月拍拍她的手臂。
“本来我想藏起来,就这样过去吧,当它是一场梦。我怕见任何人,尤其是路佳遥的父母,他们还不知道……”谢丽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们就这一个儿子……”
“你是说他们还不知道路佳遥的死讯?”兰月很吃惊。
“不是,他们是不知道我回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怕他们说是我害死了路佳遥。毕竟,如果没有出去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丽娜终于哭出来。
兰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可是她突然想到一个细节:“对了,你刚刚说,路佳遥一直在说着……好像是‘不要念了’……感觉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
谢丽娜擦擦眼泪:“是的,我听他说什么‘停下来……不要念了……我错了’之类的。”
“这好像是说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兰月做沈思状。
“我也这么想,但是究竟是什么事呢?”谢丽娜努力回想着。
“你把这个跟他父母说不就成了?”兰月眼睛一亮。
“谁信啊?你信?”谢丽娜不以为然。
“我当然信。”兰月立刻直起了腰板。
谢丽娜忍不住笑:“就你能信,可是别的人……”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呢……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兰月赶紧继续问。
“我好像……”谢丽娜皱着眉头:“好像听到了一个女声,但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声音很小,而且我怀疑是幻觉,也可能是山谷的回声……”
“哦,难怪你要说害怕,这的确是够可怕的。”兰月又陷入了沈思。
“其实我怕的不是这个,你还记得我说过路佳遥在火堆旁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吧?”谢丽娜紧紧的盯着兰月.
兰月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跟我说,要是他有一天死了,可能会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因为我是他最放不下的人。现在想来竟像是有预兆的,而且……”谢丽娜咬了咬嘴唇:“我总觉得他真的跟着我回来了,而且……就在我身边,我好像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谢丽娜的声音开始颤抖。
“要不咱们去找薛灵嫣吧?”
提到薛灵嫣,兰月的眼睛开始放光,她一直对她有着一种莫名的喜欢和崇拜,还有……好奇。
“找她?”
谢丽娜真想不到时隔这么久兰月竟然还对她感兴趣。提到这个名字,眼前又出现了薛灵嫣冷冰冰的样子。
“别犹豫了,快去吧……”
兰月竟想架上谢丽娜现在就出发。
“等等,等等。”谢丽娜有些犹豫。
“还等什么啊?难道还要等着路佳遥真的出现在你眼前?”
为了达到见薛灵嫣的目的,兰月开始“不择手段”。
“等等,等等,我总觉得……我听说咱们学校出事了……而且,好像很多人都出了事……是真的吗?我天天在屋里待着,也不大清楚……”
兰月颓然的放开谢丽娜的手臂,她对谢丽娜是有愧的,因为林小小的事,她一直没有对她讲……
********
“唉,你听说了吗?那个男的又好了……”
“哪个男的啊?”
“就是前几天送到医院里差点变成干尸的那个……”
“是啊是啊,你说也真是奇怪了,咱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要变样,那皮肤……唉呀,我都不敢回想了,可是一眨眼又好了,然后开始发疯……”
“你说今年疯的人怎么这么多啊,这家伙比前阵送来的那个还热闹,那个听说已经开始恢复了,这个现在主要是自残,把头发都快揪光了,还说有女鬼跟着他……”
“他那头发好像都是假的吧?”
“谁知道真的假的?可能女鬼看上了他的头发吧。哈哈,挺大个男人还偏要弄什么长头发……”
“女鬼”?
又是女鬼。
这个词已经不知多少次让管桐毛骨悚然了。
其实他是一直不怕鬼的,因为彤彤不就是鬼吗?可是自从出现那个诈尸事件,他开始怕起来,尤其是这几天晚上,他总听到有个声音在门外叨咕着“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他不知道门外的是什么,只能听出是女声。
该不会就是那“女鬼”吧,她来找自己了?看来自己不仅讨人喜欢还挺讨“鬼”喜欢。
他问过文俏,最近几天夜里都是谁值班,然后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说起了门外的声音,却不想文俏吓得脸色都变了。
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对一个女孩子说这个。
文俏惨白着脸,在屋子里转了几个来回,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在了管桐手里。
管桐伸开手掌一看,是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的纸,再一细看,竟是个护身符。
心里涌起一阵热浪。
自从出现了干尸之后,医院里的女孩身上都多多少少的戴了些辟邪之物。
这个护身符想来是她妈妈给她求的。
文俏曾经说过,她与妈妈相依为命。
这点倒是和自己很像。
不过有次,趁她不在屋,高静怡说文俏其实是个私生女,他的爸爸还活着。
当然那是在高静怡还活着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妈妈是很疼她的,要是女儿出了什么事,妈妈也一定活不成了。
他的眼眶有些热。
不知为什么,管桐发现最近自己好像特别容易感动。
他赶紧把护身符塞回去:“不行,这是你的东西,你还是保护好自己,最近这么危险……”
文俏躲着推让着,到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只好说:“其实这就是你的东西……”
“什么?我的?”
管桐傻了眼,再次看向这个护身符。是挺眼熟的,谢丽娜好像就有一个,掉在他家里了……
“你可能都忘了,那阵……你正病着。”文俏小心的措着词:“那天有两个女孩来看你,就是前阵又来的那两个。然后其中一个给了你这个。可是你看也不看就……发作了,把它一丢。当时乱极了,我就把它收起来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一章 文俏
“你收它干什么?”
管桐很不解,这个当时被他视为隔离自己与彤彤的不祥之物文俏为什么当宝似的藏到今天?
“因为……”文俏的脸红了:“因为它曾经沾过你的体温……”
文俏说完便转身逃走。
管桐的心猛的蹦了一下,里面的暖如同瞬间绽放的鲜花涌遍全身。
这已经是文俏大胆的在向他表白了,可是自己……
逃到门口的文俏突然说了一句:“只是……以后你不要怪我……”然后就没了踪影。
这是什么意思?
他混乱的心现在只能简单判断出文俏有件事在瞒着他。
拿着这个护身符,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保留,意味着和彤彤再难相见。而事实上,彤彤已经好久都不见了,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有时他甚至怀疑彤彤是否真正存在过,而关于她的一切只是一个接一个梦罢了。彤彤的身影在日渐模糊,而另一个人的身影却日益清晰……
文俏……
不,不,自己的心里只有彤彤,怎么可以做这种背信弃义之人,那是生生世世的盟约,永永远远不分离!
管桐扬起手,可是转而又软软的放下来。
他舍不得。
他捏着这轻飘飘的纸片,看了看,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
“这边……”
门口又想起了文俏的声音。
她回来了?!
管桐莫名其妙的一阵慌乱。
五秒锺之内,他采取了躺下,坐起,站在地上三种姿势,不过最终还是选择躺在床上,并闭上眼睛装睡。
“就是这里了。”
文俏的声音总是很动听,柔柔的,软软的,这会似乎是领着什么人进来了。
会是谁呢?
管桐将眼皮弄开条小缝……
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彤彤?!
********
管桐如同看着天外来物般瞪视着眼前这个人。
彤彤,真的是彤彤……
那脸蛋,那眉眼,那鼻子,那嘴……
那不是经常出现在镜中的自己吗?只不过要更圆润,更精致,更妩媚……
此刻,那个女性版的自己正站在对面,用着一种掺杂着思念期待爱慕嗔怒的极其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仿佛被这目光麻醉了一般,半天动弹不得。
梦……
这是梦吗?
这不是梦吗?
“你们……认识……”
文俏犹疑的吐出这几个字。
傻子都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惊人的相似。
文俏站在来人的后面,仿佛被隔出千万里般看着这两个人越走越近……
她看到管桐眼中是泛着泪光的前所未有的深情,那是她在幻想中拥有过的,可是……
她费力的咽下了喉咙里一块硬硬的东西,飞快跑了出去……
********
混乱,极其的混乱。
管桐到现在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他躺在床上,却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
彤彤,真的是彤彤回来了。
她跟自己说话,说了好多,他都有点记不住了。
只记得她说上了一个女孩子的身,现在的名字叫索倩宁。
她说她还会来看她。
凝霜,彤彤,索倩宁……
管桐念着这三个名字,才突然想到文俏好像一个下午都没有出现了……
********
文俏是第二天早上出现的。
管桐仔细的观察她,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
今天的她很奇怪,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是忙着打针。
可能太忙了,药瓶掉在了地上,碎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急急的一声:“文俏,快过来,七号病房的病人又发作了……”
文俏来不及收拾,忙忙的跑了出去。
七号病房,住的就是那个差点变成干尸的男人。
听说那个男人发作起来力大无穷,还会咬人。有个护士被他咬伤后当即昏了过去,大家都担心他的唾液带有未知的病毒,已经把那护士严密监控起来。
文俏,她还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管桐仿佛已经看到文俏在利齿下痛苦挣扎……
他坐不住了,三番五次的上门口观望。
焦急的等了半天,才看见文俏从外面回来。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护士帽也有点歪了。
管桐仔细的检查她裸露的皮肤……
脸,没事,就是有点红……脖子,也没有伤痕……手……
“你衣服破了。”
管桐的目光停留在文俏的肩膀处。
那是一个大口子。
“哦,”文俏简单的看了一眼:“没事,回去补补就好了。”
她的语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这让管桐听着有点难受。
他看着文俏直起身,走到窗前放下针筒。突然,他的眼前好像晃过了什么东西……
“等等……”
管桐一把抓住文俏的胳膊,文俏下意识的一躲……
整个右侧的袖子便从衣服上彻底脱落下来。
“干什么你?”
文俏捡起袖子,一脸委屈的跑出去。
此刻的管桐像是被寒流冻住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看得很清楚。
在文俏乳白的的右肩上赫然印着一朵梅花,嫩红的梅花……
时间后退得太快了,快得能听到它的脚步声……
……婚礼……醉酒……被扶回后花园……凝霜来了……他哭着挽留她……再一次的温存……眼前始终闪动着这朵娇豔欲滴的梅花……
怪不得自己初次见到文俏便觉得眼熟,原来她是巧巧,巧巧……
那个牺牲自己保护他的巧巧,那个代替凝霜安慰他的巧巧,那个爱着他却一直不敢说出口的巧巧……
前世之情如云海般翻滚开来……
巧巧,巧巧……
那么他对文俏的莫名情愫终于有因可解了,可是……
********
彤彤果真又来了,带来了很多好东西。
管桐问她是不是发达了,她只是笑笑。
管桐觉得她的笑有些怪,虽然还是那么妩媚,但是总像是少了……不,应该是多了……不,还是少了……
反正是有点怪异,有点别扭,可能是还不大适应这个肉身吧。
彤彤还是那样美,甚至是更美了,尤其是她的皮肤,以前就是白里透红,而现在又添了一层亮光。只是管桐不明白她在哪找了具这么完美肉身,简直是太像了,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吗?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二章 血眼
彤彤只是神秘的笑笑,并不回答。
他问过她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她也只是含混的说在做准备,来见他的准备。
彤彤好像多了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她已经不愿和哥哥一同分享了。
管桐突然觉得自己和彤彤缺少了曾经的默契,彤彤的秘密似乎将他隔在了很远的地方。虽然现在彤彤就坐在他面前──这一刻让他期待了多久啊,但他却感到自己和她之间仿佛竖了层玻璃,他只能看着,却无法触摸。
而今的真实竟然成了陌生,曾经的期待竟然变成了隔膜。
是不是期待的东西与得来的结果总是要有些差异呢?
管桐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害怕……
文俏来了。
她低着头,只是弄着针管,看也不看管桐一眼。
这让管桐心里很不好受。
他特意让自己出现在她视线里,她却转过身去避开了。
很明显是故意的。
管桐的心便更难受了。
他发现她的脸也不泛红了,眼睛也不闪烁了。
于是心里便不仅仅是难受了。
文俏一丝不苟的扎完针后利索的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管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期待着她能像以往那样回过身来,温柔的一笑。
但是没有。
心好像爬上了小虫子,而且它们开始了啃噬。
“吃吧。”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寒光。
管桐吓了一跳,抬起眼睛正看到彤彤将一块苹果递到他嘴边,而插取苹果的工具竟是一把水果刀。
“彤彤……”
糟了,彤彤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他仔细看着彤彤的眼睛。
是错觉还是的确如此?
彤彤的眼里有样东西迅速隐了下去,现在只是盛着满满的笑意。
“你又忘了,我不叫彤彤,我叫索倩宁……”
********
正午,赵卓越骑着他的摩托车在街里游荡,他在寻找目标。
赵卓越在他这行里是新出炉的战士,不过却以“稳、准、狠”迅速闻名于这一界,以致入行好几年的老手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越哥”,这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然后感叹俗话讲的“行行出状元”。
自己果真很“卓越”,人家干活都需要搭配个人手,而他一个人足矣。
虽然干这一行多是在偏僻处下手,怕惹麻烦,可是现在的人谁还爱管闲事?所以今天他仍旧选择了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人多,但宽敞,方便飞速驾驶。他已经在此遛过好几回了,路熟。
他用凌厉的目光筛选着路上的人群,终于他的目光固定了。
那是一个白衣女人,身材极为苗条却背着一个与之不相称的大包,而且背的位置“恰到好处”……
赵卓越暗喜,加大马力冲了过去。
伸手──包带攥在手中──用力一拽……
“啊──”
赵卓越惨叫一声,可是在他发出这声惨叫之前他明明听到另一声惨叫。或者不能称其为惨叫,那是一种既像叫又像哭又像嚎的声音,满含着愤怒。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分辨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他怀疑可能就是这声音让他分了神,结果……
在乱七八糟的判断电一样在脑子里穿梭之际,他感到身子仿佛凌空飞起然后便是一片黑暗,可是在这黑暗中却浮出两点血红,直向自己逼来……
“鬼啊──救命──救命……”
赵卓越边喊边捂着脸缩成一团……
“活该!哼,这会得了现世报了……”
“真他妈活该,现在这群家伙太猖狂了,得谁抢谁,上次我老婆……”
“赶紧送公安局……”
这声“公安局”让赵卓越回到了现实,身边怎么多了这么些人声?
指缝间透过几线光亮……
活着,我还活着……刚刚是怎么回事……
他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旁边围了几个人在那指手画脚的骂。
我怎么会在地上?刚刚……
摩托就在旁边倒着,和自己一样“享受”着周围人的责骂。
那个女人……
赵卓越忙向前看去……
还是那个背影,背着硕大的包,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嫋嫋婷婷的走远了……
********
“……当时只见一道,哦不,两道红光像我袭来。我就想,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越哥,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啊,现在想来是……好像是一对眼睛,一对血红的眼睛……”
“越说越玄了啊,越哥,你还真会编故事……”
“谁编故事了?”赵卓越抓着大号酒杯在桌上咚咚的敲着,杯里的啤酒都兴奋得跑出来,在桌上吐着白沫子。
“别激动,别激动,我错了还不行吗?可是照你这么说你还真见了鬼了……”
“我怀疑不是鬼,是妖怪……谁家鬼大白天的在街里晃悠?”
“那能是什么妖怪?”
“不知道,不知道,老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在阴沟里翻了船……”赵卓越似乎忘了自己也是这一行的新手。
“你说那女人长什么样?”
“没看清,只看见背影了,不过估计应该能长得不错吧……唉呀,管她呢。刘子,你说说这事,一个瘦不啦叽小姑娘就把我给……唉!”赵卓越郁闷得喝干了剩余的啤酒,然后又满上一杯。
“说不准那包有问题吧?”
“……咦,你提醒了我,当时我抓着包就觉得里面有东西,好像肉呼呼的,还挺沈……然后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走远了……当时那包好像还动了动……”
“唉呀,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能不能是……”刘子欠起身子,神秘兮兮凑到赵卓越眼前:“那个专门吸女孩血的僵尸啊?”
扑。
赵卓越的啤酒喷了刘子一脸
“这么说,她看上我了?”
“你?”刘子打量了赵卓越一眼,心想还是别打击他了:“人家吸也是吸女孩的,你就放心吧。”
“谁说的?不是有个男的也被吸了?”赵卓越似乎很想成为被吸的人选。
“拉倒吧,你不知道吗?那全是因为那个男的弄了个什么长头发,人家本来想吸的,可是吸了一半发现是个男的,就扔那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这位小兄弟很有见地……”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三章 谷魁
雅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赵卓越和刘子都吓了一跳,刚刚说的该不是被人听到了吧,这可是饭店啊,一定是太大声了结果招来了警察……
门开了,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天还这么热他竟然穿得那么厚。
穿长裤长袖衫也就罢了,还都是棉的,他也不怕捂出痱子。他这模样走到街里一定比美女的回头率还要高。
莫非他是嫌自己太瘦,需要靠厚衣服支撑?
他也的确够瘦的,即便穿得这样厚重,仍旧让人觉得衣服下面似乎没有身体,幸好有两只鞋摆在裤腿下面,否则……
再说他那脸……瘦得跟磨刀石似的,似乎仅在头骨外面包了层牛皮纸。
眼睛不知是因为深陷在眼窝里而显得很小还是本身就很小,反正好像得趴到眼窝那才能看到里面有两只眼球弹珠一样的闪动。
嘴巴不过是在牛皮纸上撕了道口子,不过位置没有错。可能他还是嫌自己的模样不够出众,竟然在下巴上留了几根胡须,那胡须就像是萝卜上的须子,看一眼就有想把它们揪下去的冲动。
不过他自己倒很爱惜,进来的时候就一直不停的拈着这几根宝贝。
这人……
本来以为他是警察,不过看样子没戏,卧底……他那模样简直比卧底还卧底。
赵卓越和刘子不知道这人进来有什么事,面面相觑。
这人该不是有病吧?
来人也没有申请就两手撩了下屁股后头,好像那里有什么障碍物似的,然后坐在了两个目瞪口呆的家伙对面。
吃了两粒盘子里的花生米,来人开口了:“我能帮助你……”
他的眼睛只看着赵卓越。
赵卓越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嗯,哦,那个……你是谁?”
“你就叫我谷魁好了,谷子的谷,魁梧的魁……”
赵卓越再次瞄了下他棉衣下面的身体,险些笑出声来。
谷魁倒并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吃花生米:“我帮助了你,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花生米大小的眼睛闪着光
“帮你?我能帮你什么忙?”
“帮我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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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不,索倩宁现在天天来看管桐,每次都是上午来,傍晚走。
来了也不做什么,只是守在管桐床边。
管桐现在觉得很别扭。
以前彤彤还没有复活的时候,他每时每刻都期待能和她厮守在一起,可是现在,真的在一起了,倒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全然不像想象的那般温馨。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俩人沈默着,气氛有些尴尬。
管桐很想缓解一下,就准备没话找话,正好,他发现索倩宁的脸颊好像长了个小痘痘,正在往外冒脓水,就无意的说了一句:“这两天是不是休息不好啊,脸上起了个小痘痘。”
本是无心的一句,索倩宁竟紧张起来。她立刻摸摸脸蛋,找到了那个小痘痘,捂住了。
“哦,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还没等管桐答话,她就站起身来匆匆向门口跑去,结果和文俏撞了个满怀。
她短暂的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文俏则面露委屈的迟疑了一会,还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管桐知道,索倩宁一定是又用眼睛“杀”文俏了,单他就看见多少回了,每次都让他心里疼疼的,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索倩宁天天从早坐到晚,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和文俏说话,好在她今天提前走了,这也多亏了她一直没有改变的爱美之心,现在终于可以和文俏讲两句了,却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呵呵。”管桐干笑了两声。
文俏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帘,用镊子夹起块药棉。
“明天我就不来了……”
“为什么?”
管桐吃了一惊,刚刚那药棉好像没有擦在屁屁上而是蹭在了心上,一个劲的冒凉风。而他这一动,文俏的针便刺偏了,幸好她手疾眼快,但是也在管桐的屁屁上划了一条血道。
“唉呀,你动什么啊?”
文俏急急的用棉花擦拭伤口,冷不防管桐转过身来抓住她的肩。
“是真的吗?你要去哪啊?实习结束了?”
文俏陡的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急忙扭开身去:“调到了别的科……”
“为什么啊?”管桐赶紧又凑了上来。
能为什么?文俏能说是因为索倩宁的关系让她主动提出要调离的吗?
“正好那边需要人手,我也可以多学习学习……”
“那谁给我打针啊。”
管桐这条理由很牵强。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不需要打针了吗?你已经好了……”文俏看着窗外:“其实早就不用打针了,你甚至可以出院了,然后……”
然后什么?
管桐越听心越凉。
“不行,你不能走!”
文俏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不过她笑了笑:“你现在出院也行,不过住院押金交了一年的,要是退的话……”
“我不出院,你也不能走!”
管桐也觉得自己很无赖。
文俏轻轻甩开了他抓住自己的胳膊:“等你出院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只轻轻的一句,文俏就端着托盘消失在门口,只剩下管桐站在那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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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不在吗?”
兰月在薛灵嫣的房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她的人影,甚至连根头发都没找到。
她还趴在那扇很难被人发现的门上听了半天,仍旧没有半点声响。
不仅是薛灵嫣,连月牙儿那只黑猫都不见了。
兰月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却看见谢丽娜还站在院子里。
“唉呀,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现在角色竟换过来了,想到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谢丽娜急得不行,兰月则漫不经心……不过,谢丽娜倒觉得兰月不是因为她的事而着急,她只是非常想见到薛灵嫣而已。
“唉呀,对了,怎么忘了这里呢?”
兰月看见那花屋,想到那里有一张床,没准薛灵嫣正在里面睡觉呢。
可还没等走进花屋,她就先愣在了门口。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四章 重游
床,的确还在,可是上面没有人。不仅没有人,连花屋里那些个水晶样的花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杆,满眼的破败之气。
这是怎么了?
兰月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天啊,薛灵嫣该不是也被害了吧?”
她冲出花屋就对着谢丽娜大声嚷嚷。
谢丽娜没有理她,只是看着这院子,这小楼,然后坐在了秋千上。
“别坐!”
兰月又是一声惊叫,因为她想起那夜曾经看到秋千上有个半透明的人影……
谢丽娜被兰月的叫声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轻轻的的荡起了秋千,于是一阵吱扭声便在小院里荡起来。
“喂,薛灵嫣不见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看着谢丽娜这么悠然自得,兰月真是有些不解。
“可能是出去收账了吧?”
谢丽娜仍旧是淡淡的说。
“收账?收账难道还要带着猫?还有这花,还有……”兰月一指大门:“为什么不关门呢?难道就任由人出入?”
“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她,谁还会来呢?”
“可是……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她变成干尸?你忘了她是干什么的了?”
“可是……可是那个东西很厉害的,这几天又死了个女孩……听说死的时候穿着白衣服,该不会就是她吧?咱们两个赶紧回去看看吧。”
说着,兰月就把谢丽娜从秋千上拉下来。
“你看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车啊。没准她过一会就回来了……”
谢丽娜说的也是,可是要在这过夜的话……
夜里,还是和上次一样,俩人睡在楼上。
背靠着背,各盯着自己眼前的那片空间,不停的在心里播放上次来时遇到的怪事。
夜很静,静得只能听见院内虫子的鸣唱。
兰月心想,薛灵嫣还够意思,没有把虫子也带走。
谢丽娜听着这虫声,渐渐有了睡意。
她并不害怕,虽然薛灵嫣不在,可是她的味道似乎还留在屋子里,好像给这个屋子罩了一层安全的外壳……
天亮了,兰月第一个冲到厨房。
没有,桌上没有煎蛋,这说明薛灵嫣没有回来,但是她现在是否回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就要被饿死了。
“真是的,要是让小山东来就好了。”兰月嘟囔着。
不知为什么,现在有了什么难事她第一个就会想到小山东,好像他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谢丽娜笑了。
兰月脸红了红,赶紧遮掩道:“唉呀,薛灵嫣还能不能回来了?”
“我看她是不能回来了……”
“啊?为什么?咱们不是白来了?”兰月的肚子在痛哭失声。
“我想她大概是……咱们还是走吧,或许能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她……”
“回去的路上?怎么可能?”
兰月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谢丽娜走出了房子。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谢丽娜没有说话,只是拦了辆出租,坐了上去。
兰月觉得很憋闷,想见的人没有见到,现在还饿着肚子,谢丽娜又开始沈默,唉,这一天真没意思。
车子七转八转停下了。
兰月看了看窗外,怎么好像来过这里?
下了车,青砖碧瓦的平房,随风摇曳的花草,香气袭人的轻风……
唉呀,这不是谢丽娜以前的家吗?
怪不得她急着回来,原来是又来寻找童年的回忆了。
于是兰月便奔着那朱漆铁门跑去了,得意的站在门前向谢丽娜挥手来证明自己的好记性。可是谢丽娜却路线一偏,向着那掉了好几块漆的铁门走去了。
不是吧,她要去管桐家?
兰月脑袋一大。
自从剪了头发,还真没再出现过鬼压床。吃得好睡得好再加上爱情的滋润,兰月真的如妈妈希望的那样胖了起来。不过这谢丽娜……
估计是想让那个跟着她的路佳遥与管彤擦出点火花吧,这算是门当户对还是以毒攻毒?
兰月真是摸不透她的想法,却也只能跟在谢丽娜的后面,走进了管桐的家门。
此番与前次的心境真是不一样啊。
兰月感叹着打量这个曾经相识的小院,这才发现给她们开门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而是……她和管桐的妈妈很像,不过年轻了许多,这个人难道就是管桐的小姨?
“唉呀,你是……丽娜吧?”那个女人开腔了:“变化太大了,越来越漂亮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呢……”
“小姨,你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兰月晕了,这话是从谢丽娜嘴里说出来的吗?谢丽娜可是从来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尤其是这么熟络的话。
她看了看谢丽娜的嘴,的确,那张嘴的两边正好看的向上弯着。
“这个是我同学……”
谢丽娜隆重推出兰月。
“哦,同学啊,看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真招人喜欢……”
小姨喜形于色的拉着兰月的手,上下打量。
“唉,丽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今天没上学吗?哦,我忘了,今天是周日……瞧我这脑子,老了啊。”
“小姨,家里就你自己吗?阿姨呢?”
谢丽娜向屋子里张望。
“你阿姨?唉,别提了。”小姨叹了口气,脸上的喜色转眼不见了。
“阿姨怎么了?”谢丽娜有些紧张。
“唉,这个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先是爸爸死了,然后是小彤,然后妈妈又疯了,这会小辉也……我真担心,这疯是不是遗传啊?”
谢丽娜和兰月对视了一眼:“你怎么知道管桐,哦,管辉疯了?”
是啊,管桐发疯这件事一直没有通知他家里,都是学校解决的。
“唉,本来也不知道,这不,前一阵子他妈妈死了……”
“啊?什么?管桐的妈妈死了?”
谢丽娜和兰月异口同声,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唉,估计你们也不知道。我给小辉打电话,一直关机,我都急死了,又不知道你们学校的电话,最后只好去了一趟,结果就听说他疯了。我真不敢相信呢,急忙找到医院。当时他正睡觉,我还犹豫这事该不该跟他说呢?这孩子要是知道她妈妈死了,这世上就剩下他自己了还不得更疯啊。可是……我急得都没有办法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五章 古怪
“后来,我看有个小护士进去了。等她出来,我就把话跟她讲了,只得托她等小辉好点的时候再告诉他了。那个小护士好像是叫什么文俏吧?真是个好姑娘,听说小辉妈妈死了,她的眼泪差点掉出来。唉,可怜这孩子临了都没看上妈妈最后一面……”
小姨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小姨,阿姨是怎么死的?我上次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是啊,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一个好端端的人就没了。谢丽娜大概太激动了,竟然将上次偷偷来管桐家的事都暴露了。
“唉,说起来都奇怪,我跟你姨夫说了,他还不信。”小姨叹了口气:“唉,我还是别说了,你们姑娘家家的,吓坏了不好。”
这话倒勾起了俩人的好奇心,她们暗自想,更恐怖的都见过了,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害怕呢?
于是便催着小姨讲。
小姨也是渴望有人能够和她分享这种奇事,就开始讲了。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过来照顾姐姐。可是进了门就发现姐姐有点不大对劲,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满院子走,嘴里还一个劲念念叨叨的。”
“我还以为她又要发作,就一边做饭一边看着。等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出来,就发现姐姐已经坐在了地上。当时的天虽然不凉,可是坐地上也是容易生病的。我连忙搀她起来,姐姐却好像生了根,怎么拽都拽不起来。不过这时,我听到了她嘴里念的东西……”
“是什么?”兰月急急插了一嘴。
“我也听不大清楚,好像是两句话,就是来回叨咕着,好像是什么‘天’什么‘详’的,还有什么‘王’……像是经文似的,反正听上去古古怪怪。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叫她多少声都不理。而且过了一会,她的声音仿佛也变了,我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声音,就像是风在吹似的。”
“我想去找人来看看,又怕离开了没人管,她再出点什么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可也没多大工夫,她就不念了,叹了口气,还冲我笑了笑,然后就死了。”
“当时我也没想到她是死了,还叫她两声,可是没一会她就硬了,这把我吓的,赶紧找人。这事完后我一连好几天都不敢上这来。还好现在是上午,你们来了,要是晚上来就没有给你们开门了……”
“阿姨是什么时候死的?”谢丽娜突然问了一句。
小姨说出了个时间。
兰月看到谢丽娜的脸色一下变了。
小姨送谢丽娜和兰月出了门,连连招呼着:“有空来玩啊。”
看着那扇剥落了漆皮的大门重新关起,兰月忙拉住了谢丽娜。
这回,谢丽娜没等她问话就主动开口了。
“你知道吗?路佳遥和管桐妈妈是在一个时间死的……”
谢丽娜的后背还是毛毛的。
“这么说路佳遥听到的声音就是管桐妈妈念的那个什么……只是……有这个可能吗?”
兰月突然聪明起来。
谢丽娜沈默不语。
“那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啊?”兰月皱起了眉头。
“看来只能问薛灵嫣了。”谢丽娜看着天边的云朵。
“太好了,我们去找她!”
兰月高兴起来,她觉得只要谢丽娜积极起来,薛灵嫣就能立刻出现。
“不,我们先回去。”谢丽娜语气很冷静。
“什么?”兰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总觉得薛灵嫣暂时不会回到小楼里……”谢丽娜的目光仍旧盯着那朵云。
“那她会去哪?”兰月开始着急。
“或许……也是为了最近的怪事吧?”
谢丽娜也不大肯定,因为薛灵嫣一向不管闲事的。
“你是说……是薛灵嫣干的?”
兰月瞪大了眼睛。
谢丽娜真要佩服兰月的思维能力和理解能力了,真不知小山东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准备离开这了,她觉得以薛灵嫣的能力应该已经知道她们来找过她,而她一直不出现应该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兰月跟在谢丽娜身边,不断的用“到底是不是她啊”来折磨谢丽娜的耳朵,见谢丽娜不理她只好换了一句:“咱们现在上哪啊?”
“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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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大师,这是要去哪啊?”
自打谷魁将赵卓越从小到大的重要事件──比如五岁出水痘,十岁开始追女孩,十四岁“失身”于一个大他六岁的女孩然后辍学最后开始浪迹江湖一一说明后,还算出他三年前做过阑尾切除手术,赵卓越就开始称其为“大师”了。
而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谷魁在末了还说他今年将有血光之灾,能躲过去就可平平安安,而躲不过去的话……
赵卓越已经将谷大师当作救命稻草准备牢牢抓在手里,于是谷大师刚抬起他那虚无缥缈的身子,他就立刻结了帐,毕恭毕敬的跟在后面。
“去找人。”
“找什么人?”
赵卓越口里问着,眼睛却看着谷大师的衣裳。
风不大,迎面吹来,他眼看着谷大师的前襟贴在了后背上,从侧面看过去就像一张纸,他的身子在哪呢?
“一个对你对我都很重要的人。”
“我们以前……认识吗?”赵卓越很奇怪。
谷大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了一句:“你们刚刚见过的,恕我直言,你的感觉没错,她对你的性命至关重要。”
“你说的是……那个白衣服的女人?”
赵卓越的眼前立刻又现出那对血红的眼睛,不禁快跑两步跟上谷魁,就差拽住他的衣服袖子了。
可能是身体过瘦的缘故吧,这个谷魁走起路来异常迅速,好像在飘似的,这更增加了赵卓越对他的崇拜。
果真是大师,非同凡响啊。
“大师,你的意思是不是她就是我的那个血光之灾啊?”
“你很聪明。”谷魁的眼睛闪了一下。
“可是……”
赵卓越有点犯寻思,自己和她非亲非故,她怎么会要自己的性命?难道她真的是大家传说中的吸血僵尸?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六章 危情
可是当时为什么不把自己干掉?
事情出了后,赵卓越把自己浑身上下查了个遍也没有找出一个伤口,连块淤血都看不到。而且他还记得清醒后已经坐在了地上,但是屁股都没有痛一下。
还有他的摩托车,本来他已经加大油门准备得手就跑的,如果他被人从车上拉下来,按摩托车当时的惯性还不得冲出个一二百米去,再撞上几个人……可是它就好好的倒在自己身边,连块皮都没掉。
这也太奇怪了,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她根本就不想伤到自己,可是谷大师却说她就是自己的血光之灾,这怎么可能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那你找她干什么?”
谷大师的眼睛又亮了亮:“管她要样东西。”
“什么东西?”
谷大师没有回答,他的脚步加快了。
赵卓越赶紧一路小跑,可是再也不敢乱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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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我。”
兰月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谢丽娜身后。
这谢丽娜,只要有了目标就一副雷厉风行的架势,弄得她追得都岔气了,也怪自己,最近体重暴涨,看来真得减肥了。
谢丽娜突然停住了脚步,结果兰月差点撞到她身上。
“唉,你怎么又停下了?”
兰月话刚一出口就被谢丽娜捂住嘴巴拖到一棵大树后。
她真惊异于谢丽娜的力气,竟然能将健壮的她拖那么远速度还那么快,一定是遇到突发事件了。她呜呜了半天,还两手齐上想要拨开谢丽娜的手,可她的手竟像是鹰爪一样牢牢的扣在她的嘴上,她已经快窒息了。
好容易,谢丽娜的手松开了。
兰月赶紧呼吸了几大口可爱的空气,而谢丽娜却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一起谋杀案一般只是紧紧的看着一个地方。
“喂,你……你怎么了?你差点憋死我……”
“我看见了管桐……”
“管桐?在哪里?他逃院了吗?”
兰月急忙向着谢丽娜看的方向望过去。
没有发现那个鹤立鸡群的身影。
“我说的不是管桐,是管彤,他的妹妹。”
“什么?他妹妹?他妹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复活了?”
兰月惊叫了一声,那些个梦魇,那副会飞的画一下子跃到眼前……
她忙再看过去。
远处有个异常嫋娜的身影。
“她……你说的是她吗?”
谢丽娜没说话。
那个身影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了,兰月只恨自己眼神不佳。
“真的……是她?你没有看错吧?”
兰月还是有些怀疑,毕竟想要找到一副一模一样的肉身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
谢丽娜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没有看见我们吧?”
兰月有些害怕,纵使管彤不是鬼了,她也觉得她有着非凡的能力。
谢丽娜摇摇头:“咱们躲得快,而且……她捂着耳朵,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根本就没发现咱们。”
“你确定是她?”
兰月开始反复唠叨一句话。
的确,这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处了十五年,我怎么会认不出她?再说,她还有张和管桐极像的脸……”
“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怎么能确定她就是管彤呢?”
“你看看咱们是在哪?”
兰月看了看前面,医院的牌子就在那挂着。
“长得极像,还从医院出来,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谢丽娜冷笑。
“也许,真的是很像……”兰月仍旧不甘心:“而且,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护她!”
谢丽娜像看怪物一样的欣赏着兰月。
“你想,她和管彤长得那么像,万一被管彤拿来做了寄身不就又出了条人命吗?”
兰月的态度很认真。
谢丽娜的头一阵眩晕,心里暗自庆幸多亏是在医院门口,要是晕倒可以直接被抬进去抢救。是的,再和兰月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争辩下去她真的要被抢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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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正在床上琢磨呢。
彤彤,不,索倩宁又走了,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你的耳朵怎么了?”
今天早上,她仍旧出现在病房里。
管桐打量着她精致的脸,奇怪着那张脸上昨天冒出的痘痘今天就不见了,竟然好得这样快,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呢?
也是,她现在成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吃的用的都应该是一流的吧。这是目前唯一让管桐感到欣慰的。
俩人面对面坐着,仍旧无话可说。
管桐的眼睛不时的瞟着门口,期待而又害怕文俏的出现。
他的心不在焉并没有逃过索倩宁的眼睛。
她突然将手中正在削着的苹果丢在地上,瞪起细长的丹凤眼:“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护士了?”
“啊?你说什么?”
管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心虚的应了一句。
“我问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不知道美女生起气来的样子是不是都很可怕,管桐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别扭,因为索倩宁的样子看起来木木的,只有眼睛往外发着凶光。
其实最可怕的是她的手。
她的手正攥着刀刃,血顺着刀刃滴答到了地上,看起来异常恐怖,而更恐怖的是她就一任血在那淌着,仿佛丝毫不觉得痛。
管桐忙拉住她的手想要给她包扎一下,可是她拼命一甩,结果手上的血滴在窗户上挂了一道优美的,由一朵朵鲜豔刺眼的梅花串成的珠链。
这回管桐真是害怕了。
彤彤也太奇怪了,以前生气的时候要么是耍耍小脾气,要么是噘着小嘴不说话,样子非常可爱,可是现在,她像是准备随时爆炸一样,而且……管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她的脸突然变了一下,可是没等他看清又变了回去。
“彤彤,别……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看,你的手都流血了,我给你包一下吧……”
“走开──”索倩宁再次甩开管桐的手,拿着滴血的刀子指着他:“说,你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喜欢她?”
有医务人员想要冲进来,却被这把刀吓了回去,然后窃窃私语这两个长得惊人相似的人居然患的是同一种病。
“你别激动,别激动……”管桐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滚开──”
索倩宁猛的将刀指向门口,那几个看热闹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彤彤,别动,你的耳朵怎么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七章 逼问
在索倩宁转头之际,管桐发现她这边的耳朵竟然在流脓,而且脓水已经淌到了脖子上,可她却浑然不觉。
不过这一声真好使,索倩宁立刻丢下刀子捂住耳朵,然后向门口冲去。
可是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的丢下一句:“你要是敢喜欢她我就要她好看!”
管桐对着门发呆。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人来不及准备。这句话好像是废话,但是对于管桐,他仍旧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弄了个措手不及。
彤彤,太让人意外了。
若不是因为那张如此相似的脸,管桐真的要以为她是另外一个人。
以前那个娇娇柔柔的彤彤哪去了?那个喜欢撒娇的彤彤哪去了?那个从来不会大声说话的彤彤哪去了?那个看见血就要抖上半天的彤彤哪去了……记得前世的她也是异常阴柔的,可现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强悍、蛮横、固执甚至有些偏执、妒心甚重甚至有些狠毒(管桐实在不愿把这词用在妹妹身上)的索倩宁。
是换了肉身便换了品性,还是换了名字便换了脾气,管桐想不清楚,只是一看到窗上已经走了形的血色弧线他就觉得心脏发紧,一想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就浑身发冷。
彤彤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细追寻上去,脑中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幕──他,毫无意识的坐在镜前,头上顶着假发,用梳子慢慢的梳理头发,脸上的表情妩媚动人……护城河边,一个穿着连衣裙,披着长发的“女孩”在缓慢行走,若有所思……小树林里,一身女装的他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管桐在心里狂呼一声“不”抱住了头,今时今日方才发现,原来一切早已改变,是缓慢的,不知不觉的,累积到现在却又是惊心动魄的。
仿佛是大梦初醒,可他仍不愿相信,毕竟,相对于美梦谁又愿意面对残酷的现实?
管桐正在痛不欲生,却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一抬头,正看见谢丽娜和兰月站在面前,他条件反射的冒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随后看准了谢丽娜,愣了愣:“你不是走了吗?”
兰月见他抱着脑袋,悄悄的问谢丽娜:“他是不是头疼啊?”
谢丽娜心里道,的确是够头疼的。
“我问你……”
谢丽娜刚要开口,兰月便拽了拽她的胳膊,谢丽娜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冷笑了一声:“你还真以为他有病吗?哼,我看他的确病得不轻!”
“我问你,”谢丽娜接上刚刚那句:“管彤是不是来过了?”
管桐的表情一片木然。
谢丽娜气极:“好,你不愿说也罢。我今天是来通知你个消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兰月又暗示谢丽娜,而谢丽娜刀枪不入。
“阿姨……你妈妈……去世了……”
谢丽娜的语气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缓和了。
可是管桐仍是一脸木然。
兰月悄悄对谢丽娜说:“他好像还没有恢复,别刺激他了。”
谢丽娜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死死的盯着管桐的脸。
管桐的思绪仿佛被“妈妈”这个唤了回来:“你……说什么?”
谢丽娜皱了皱眉头:“你妈妈去世了!”
“你说谎!”
管桐从床上跳了下来,掐住了谢丽娜的脖子,好像这样就能把这条可怕的消息掐回去。
医护人员赶紧进来救出谢丽娜,把管桐按在床上。
第一次来探望的那一幕又重演了。
有人要给管桐打镇静剂,管桐拼命挣扎:“我没疯──放开我──我没疯──”
“是的,他没疯,放开他!”谢丽娜镇静的看着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当然不相信她的话,甚至怀疑她的精神也不正常。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遇到了这么多精神不正常的人?难道精神病也传染?
“放开他,要是我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绝对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到管桐流泪了,不知道是手软还是心软,竟放开了他,而其余的人也松开了手。
管桐没有再反抗,只是一个劲流泪。
“你们出去吧。”
谢丽娜用眼神示意着门口。
医护人员竟听话的走出门去。
一张纸巾递到管桐面前,管桐一把抓过。
“你听谁说的?”管桐抽泣着。
可能男人的眼泪更要撼人心魄吧,谢丽娜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你小姨说的,我们刚刚从你家回来。”
“骗我,我不信,你还能去我家?”
“是真的,我可以作证。”兰月忙插了一句。
管桐哭起来的样子好像很脆弱,以往的他都是满面阳光,而现在则成了下雨的乌云,结果弄得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
“你不信也行,还有个人知道,要不把她找出来问问。”谢丽娜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谁?”管桐有气无力。
“文俏。”
谢丽娜和兰月都注意到管桐的抽泣声停顿了一下。
“哦。”这是管桐停顿后唯一的应声。
“把她找来问问?”谢丽娜试探着问了一句,想要看看管桐的反应,她从刚刚的停顿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管桐没有说话,谢丽娜便向兰月示意了一下。兰月突然变聪明了,飞快的跑了出去。
只一会工夫,文俏便出现在门口。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管桐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口。
“怎么了?”
因为走得急,文俏有些气喘吁吁。
谢丽娜认出,这个文俏就是上次被她发现与管桐“眉来眼去”的小护士。当时走的时候还在为她担心,而看现在这个情况……这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管桐?”
谢丽娜即便对着这么可爱的同性也是硬邦邦的。
“我没有啊。”
文俏立刻红了脸,她的确不知道谢丽娜指的是什么。
“你没有什么啊?我问你,为什么要瞒着他?”
有点咄咄逼人了,兰月看着文俏已经盈出泪光的眼赶紧示意谢丽娜,可是谢丽娜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你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八章 真相
“我……”
文俏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一个看着眼熟的女孩找到她,说是管桐有事,她就急忙赶来了,结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莫名其妙,她很委屈,再加上这几天索倩宁旁敲侧击冷言冷语……
她不由得哭出声来。
管桐一下子转过身,见文俏竟然哭了,这无异于在他心里狠狠的戳了一刀。
“别逼她了,她一定是怕刺激到我才没有说的。”
管桐一下子说中了。
而谢丽娜则从管桐的紧张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护士来。
梨花一枝春带雨。
她没有动人的姿色,却有动人的神韵,难怪古人说过“女子之美在于态也”,也难怪管桐大帅哥“过尽千帆皆不是”了,这样想来竟有几分安慰,可是……
而管桐的一句话倒让文俏似乎想起了什么:“啊,你……都知道了?”
嗫嚅了半天,她才又吐出一句:“对不起啊。”
她的模样让谢丽娜看着都心疼了,更别说管桐了。
这个小插曲让管桐清醒了许多,他终于知道该问点什么。
“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丽娜说出那个她死也不会忘记的日子。
“这么久了,我竟……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声音又哽咽起来。
“还不都是因为你,在这装疯卖傻,要不怎么可能……”
兰月赶紧制止谢丽娜,这个时段,她竟聪明起来,也发现了管桐和文俏之间的不同寻常。
谢丽娜住了口,不说也罢,让他自己想想吧。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脑袋就跟进了水似的,正好趁现在清醒一下。
她又看了眼文俏,希望这个女孩真的能够改变他吧。
“我们走了,你好好……歇着吧,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而且……”谢丽娜希望他能告诉自己关于管彤的事,她的再现实在是太奇怪了。
“等等,”管桐止住哭声:“我妈妈她……是怎么死的?”
谢丽娜皱了皱眉头,这话是否应该现在说呢?毕竟太奇怪了,可是……还是说吧,发生在管桐身上的怪事还少吗?恐怕他早习以为常了。
“我们也是听你小姨说的,她说那天你妈妈一直在叨念一句话,念着念着就……去了。”
兰月很佩服谢丽娜的超级概括能力。
“念一句话?”
管桐和文俏都瞪大了眼睛:“什么话?”
“你小姨说得也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什么天……详……王的……”
“天降不祥,守之必亡?!”
管桐一下子从床上蹦到了地上。
轮到谢丽娜和兰月瞪眼睛了:“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管桐的思绪一下子掉回到梦里……
……漆黑的夜,一个身影在这循环不息的声音中奔跑,奔跑,肝胆俱裂……他,就是李元江……
可是,妈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呢?难道……
脑袋飞速旋转,随后甩出一个答案──她是暖香?!
这个猜测简直让管桐啼笑皆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己成了暖香的儿子?这真是……太奇妙了。
要么妈妈的前世是李元江?因为做了那么多孽,结果今世才会受苦。的确,妈妈的命是够苦的。而自己,竟成了仇人的儿子,彤彤成了他的女儿?
天啊,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否则真的要疯了。可是知道这句话的只有这两个人,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谢丽娜明显的看出管桐有心事。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谢丽娜,可是他要怎么说那段故事,说那个漫长的梦。
她会相信吗?
她,值得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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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这是哪啊?”
赵卓越马不停蹄的跟着谷魁,结果发现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外。
回头望了望,城市早已不见踪影。
看着眼前这些荒草,赵卓越心里开始打鼓了,这难道就是自己的血光之灾?
天啊,这大师该不是骗子吧?把自己骗到这,然后谋财害命?
他摸了摸兜,抢包失手,而付了饭钱后也没剩下什么了,而这条命更不值钱了……
还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他擦了擦脑门上冒出的热汗和冷汗。
不过此刻天已经擦黑,干草在风中哑着嗓子说话,谷魁影影绰绰的在前面飘忽,星星只是在观望,赵卓越的心里实在是没底了。
像是感到了他的犹豫,谷魁又“飘“了回来,他如此的迅速轻盈又把赵卓越吓了一跳。
“怕了?”
牛皮纸样的脸上那道缝咧了咧。
“没,没有。”赵卓越言不由衷。
“想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
“你家?”
赵卓越四处看了看,眼前所见的只有漆黑和空旷。
“在哪?”
谷魁笑了笑,他的笑在赵卓越眼中无非是那张牛皮纸皱了皱。
他又开始“飘”了,赵卓越只好跟在后面。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手机铃声大作。
赵卓越哆嗦了一下,赶紧掏出来。
是刘子。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吧,竟按了好几下才接通。
“喂?”
“越哥,你在哪呢?”
“我……在……”赵卓越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说吧,什么事?”
“我靠,越哥,你该不会真和那个糟老头子走了吧?”
“别废话,有事说事!”
“唉,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懂不懂?认识还没半天儿呢,就跟着人家跑了。我可告诉你啊,现在有很多阳痿的男人专门骗处男的小JJ,据说泡酒喝了就好……”
“滚,我他妈早就告别处男了!”
“哦,是是,我忘了呵。对了,还有个啊,是最近流行的。一个男大学生,在一次聚会上碰上个特别漂亮的女人,那个女人就勾引他,说要和他上床。他就忍不住了,跟那女人开了房。进屋喝了酒,结果就昏过去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放在浴缸里,周围全是冰块,还有张小纸条,告诉他别动,赶紧打120。结果,你猜怎么着?”
“你小子快说,卖什么关子?”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七九章 黑屋
“他的两个肾全被人摘除了,后背上有那么大两个口子。”
话筒里传来一阵滋喇声,估计刘子说到这还比划了一下。
赵卓越觉得自己的腰好像也冒起了凉风。
“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越哥,别生气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要那么相信陌生人,我记得你挺聪明个人了,怎么就稀里糊涂上当了呢?听说现在就有一批倒卖人体器官的,专门找你这样的青壮年,你要小心了……”
“别放屁了,我是那样的人吗?行了行了,你干啥呢?是不是又找小姐了?听说你最近又新认识了一个?我看你才要小心点!”
说到这,赵卓越就挂断了电话。
抬头看看谷魁,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人哪去了?一个不留神竟跟丢了,都怪刘子这家伙。不过……他是不是真是坏人啊,把自己骗到这荒郊野外,然后开膛破肚,把里面的东西都掏光了然后把他扔这……
想到这不由打了个哆嗦。
他草草的看了看四周,仍旧不见谷魁的身影。
他想,还是回去吧,说不好这血光之灾就提前了。
可是迈了两步就转了向,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正在那转圈呢,突然听见有人说:“找我呢?”
赵卓越吓得“妈呀”一声,然后就看见那张牛皮纸的脸,上面两只弹珠似的的眼睛闪着光。
“大师,你吓死我了。”
赵卓越说的这是实话。
谷魁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赵卓越心里又打起了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手机又大唱起来。
他看见谷魁一个趔趄险些跌掉,难道他害怕这个?
急忙接了电话,还是刘子的。
“越哥你干嘛挂我电话啊,我还没说完呢。”
“你小子是不是又喝多了?废话这么多?留着跟你怀里的妞说吧!”
赵卓越气哼哼的挂断了电话,抬眼见谷魁正看着自己。
他忙解释道:“是一个朋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个。
“是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位吧?”
“大师真是神了!”
赵卓越立刻又五体投地,刚刚的恐惧转眼烟消云散。
谷魁没有搭腔,眼睛闪了闪,转身走了两步:“就快到了。”
果真,大概又走了不到一分锺,谷魁开口道:“到了。”
赵卓越抬头一看,这是到哪了,仍旧是一片漆黑啊?
可是,等他使劲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面前有一幢又高又大的楼房,只不过表面是被漆成了暗色而更有可能是黑色,以至于刚刚一眼竟没看出来。而现在看着它在黑暗中勾勒出的轮廓倒像是一座古堡,最顶层像是锐角三角形,而且那角看起来的确异常锐利,好像要把天捅个窟窿。
赵卓越的想象力被调动起来,但凡这样的古堡只有在国外的动画片里看过,而一旦出现古堡的镜头便会有电闪雷鸣同时在上空交织,造成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而住在这里面的人不是邪恶的巫师便是被囚禁的公主。
他看了看上空,没有什么电闪雷鸣,甚至连星星都不见了。再看看谷魁,他倒是有点巫师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否邪恶。
谷魁伸手一推,一阵吱吱扭扭响过,颇有鬼片的感觉。
赵卓越估计这是门开了,只是门里如同外面一样黑暗,谷魁的这个动作若不是配上刚刚的开门声,真让人怀疑他只是推开了一层空气。
谷魁没有动,可能是在等客人先行吧,可是赵卓越在犹豫是不是该进去。
谷魁一甩袖子,大步向前,赵卓越只得跟了进去。
没有人关门,赵卓越只听到身后一阵吱吱扭扭,然后“!”的一声,想来门是关好了。回头一看,仍旧是一片黑暗。
越往里走,视线倒明亮起来。
赵卓越四处打量,却没有见到任何灯具,发光的倒好像是墙壁,只是这光也不大强烈,不过勉强可以看清整个屋子的状况。
很简单,只有桌椅床柜和一些个小摆设。
他逐一摸了摸,都是木质的。
穿过了这个房间,又到了另一个,上了楼梯再拐个弯……
赵卓越惊异的发现这些个房间无论是大小和布置竟都是一模一样的,比如说桌子摆在正中央,就一律都在正中央,旁边的椅子的位置都像是复制过来的。
而且一路看下来,他觉得有些个别扭。起初还以为是因为过于相似了,相似得就像多胞胎。可是后来才发现,这里统一缺少的是电器还有……窗子。
真是怪了。现在的人很少有不看电视的,而这屋子里不仅没有电视,还没有冰箱,洗衣机,空调……这个房子好像不需要空调,已经够凉爽的了。可是没有这些个常用电器,生活能方便吗?
对了,谷大师好像不喜欢电器类,那会自己的手机铃声就把他吓了一跳,或许像他这样的世外高人是不屑于用什么电器的。对于一个大师,平日里研究的应该是修炼,而不是在电视电脑前面耗费时间。而且,据说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不需要吃饭了。
他以前有个邻居就是,练了个什么功,然后说是辟谷了,竟一个月没吃东西。
想到吃,他的肚子开始咕噜了。也是,午饭后就马不停蹄的跑到现在,不饿才怪呢。不仅饿,还想上厕所。这时才发现整幢房子竟然没有洗手间。不过也是,既然都不用吃饭,还用洗手间干嘛?可是自己……很急需啊。
他四处张望,视线却只碰到墙壁。
没有窗子。
怎么可以呢?就算是闭关什么的,难道不需要通风吗?他现在就闻到一股很怪的味道,好像是什么东西发了霉。这么大的房子搞的跟密室似的,让自己的心情一个劲的紧张,一紧张就更想上厕所了。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
赵卓越开始猜测这房子有多大,怎么穿过房间还是房间,爬上楼梯还是楼梯?幸好谷魁现在的速度并不快。
终于,谷魁停住了脚步。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十章 奇画
赵卓越打量了一下目前的所在,仍旧没有什么特别,让他觉得好像转了半天一直是在原地打转。
谷魁示意他坐在相对明亮的地方,不要乱动,而自己则没入了暗处,也不知在那搞什么,半天都没有声响。
过了好久,赵卓越心里有些不安。
“大师,你在吗?”
没有反应,他只得继续叫道:“大师……”
“不要说话──”
大师的声音忽然变得很特别,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带着回声。
大概是屋子太空旷了吧,赵卓越心想。
赵卓越只能等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大师从黑暗里浮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小酒盅。
大师将酒盅往他面前一放:“喝下去。”
赵卓越立刻想到刘子给他讲的那个摘肾的事,身子不由得向后一躲。
难道真的被他说中了?
“呵呵,别怕,没毒的。”
大师这么一强调,赵卓越就更不敢喝了。
他看着酒盅里的液体,就像这夜一样黑,这能是好东西吗?
他忙咬住了嘴唇,生怕被人硬灌进去。
大师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勉强他,只是拿起酒盅自己喝了一口。
赵卓越见盅里的酒的确是少了,再看大师也没有什么问题,就颤抖的拿起了酒盅,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大师是不是事先吃了解药?
“我说过我会帮你,就不会害你。而帮你之前,你得把这个喝了,因为我们有事情要做。你放心,绝对没毒的。”
听了大师的话,赵卓越狠了狠心,一仰脖将那东西灌了进去。
这是什么味呢?
苦苦的,咸咸的,还有点腥,等进了肚子才觉得有点凉,而且这凉顺着他的血液爬进每一根神经,于是整个身体都凉了下来。
不仅是凉,还不能动。
他心里暗叫一声,糟了,真的被算计了。这位大师不仅可能是人体器官倒卖分子,更有可能就是那个吸血僵尸。
他心里发慌,只是想着要逃,但是头随之又晕了起来,而且思维渐渐模糊了,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拖着他往梦里走。
他挣扎,但是无用。
在进入这种睡眠状态的最后瞬间,他听到谷魁说:“从现在起,集中精力回答我几个问题……”
问题……
赵卓越感觉自己睡了过去。
仿佛只是一会的工夫,他便醒了过来。
从未有过的香甜的一觉,只是浑身疲惫,似乎连喘气都费劲了,脑袋也晕晕的。
他看到谷魁背对着他站在光与暗的边缘方才想起自己刚刚晕了过去。
他忙摩挲着身子,着重检查腰上有没有口子。掐了掐脸,看看是不是还有痛觉。
一切都证明,他还活着,而且也没有缺少零件。
惊喜之情让他差点哭出来。
谷魁果然没骗自己。
他看着谷魁,突然发现他的身子是那样的飘忽,那厚重的棉衣像是空空的挂在那里,而里面的身体早已不翼而飞。
他忙看向裤子下面。
鞋还在。
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脑子现在还不大清醒,真不知道那盅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一喝就睡了过去而谷魁却一点事都没有。对了,他刚刚说要问自己几个问题。都问什么来着,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大师。”
赵卓越小心翼翼的喊着谷魁,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他又轻轻的叫了一声,还是如此。
大师难道也睡着了?可是站着怎么睡觉呢?
他站起身来准备上前去看看,却见谷魁猛的转过身。导致本就头晕目眩的他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过来。”
谷魁在叫他。
赵卓越犹犹豫豫的站起来,头仍旧晕晕的,他揉着太阳穴一步三摇的向着那光与暗的交界走了过去。
谷魁好像在看着什么,神态很专注。
赵卓越也看了过去。
他看到黑暗里有亮光透出,像是一块黑布被撕了个口子,结果亮光便透了过来。不过这光并不温暖,倒有几分寒意。
他看出那口子是个女人的形状,而且因为亮光是白的,于是那女人的衣服便是白的。
眼前一点点的清晰起来,能辨出那是个女人的背影,不过只有一尺多高。
这背影……好像有点熟。
唉呀,不就是那个把他吓破了胆的女人吗?她怎么会……而且,或许是因为这亮光太刺眼了,他竟觉得这个背影动了起来。
谷魁及时拉住了想要逃走的赵卓越。
“你看看,是不是她……”
是,怎么不是?虽然只见了一面,但她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只是这个背影怎么会出现在这?
对了,他喝了东西睡过去后,谷魁的确问了他几个问题,现在他有些模糊的记起来了。
“……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身材……”
“头发……”
“你的确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
谷魁一伸手,仿佛在摘什么东西,于是这个背影便“飘”到了赵卓越的面前。
“啊──”
赵卓越惊叫出声的同时发觉这仍旧不过是一幅画。
原来谷魁根据他的回答把那个女人的背影画了下来,不过他也太神了,仅仅通过几句描述竟画得这样惟妙惟肖。
谷魁大概感觉到了赵卓越的钦佩,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拂过画面,然后把它翻了过来……
赵卓越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正面!
画的背面竟然是那女人的正面。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在瞬间停止了。
这……怎么可能?
再次端详这幅画。
如果这真是那女人的正面的话可以毫不含糊的说,她的正面和她的背面一样的美,而且正面更有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好像只需看上一眼,真个灵魂便被她吸引了。
只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不知为何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她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又好像在冥思苦想着什么。
赵卓越不禁想,她会长着怎样的一双眼睛?
他把所有女明星的眼睛都想了一遍,但似乎都不大合适。
这个大师也真怪,画都画了,为什么不让她睁开眼睛呢?
谷魁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便是看守这幅画,等到发现她的眼睛睁开便及时通知我……”
什么,画上的人还能睁开眼睛?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一章 遇险
赵卓越实在是晕了,这该不是神话吧?
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奇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赵卓越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画上。
她睁开眼睛会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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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的故事就像他的梦一样漫长,直至凌晨,兰月和谢丽娜才从医院里走出来。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满满的装着这个故事,沈甸甸的,压得人不想说话。兰月竟然也学会了沈默,不过……
“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兰月还是最先开了口。
谢丽娜没有回答,兰月知道,她在不说话的时候一定是在进行思考。
是啊,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管桐妈妈和路佳遥的前世就会是暖香和李元江,或许位置也可以换一下。不过回想起当时路佳遥不停重复“不要念了”的惨叫还有哀求,还有事先那个若有若无的女声,谢丽娜可以肯定的判断路佳遥就是李元江!
只是这个判断多少让人于心不忍。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喜欢路佳遥,不过被他感动倒是真的。只是这个路佳遥的直率、单纯和那个老谋深算的李元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这怎么可能呢?
她对人有前世的说法也算是深信不疑,但是怎么经过一个或几个轮回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品性呢?这个她搞不懂,而目前似乎也只能用喝了孟婆汤来解释。
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李元江真的做了那么多的孽,为什么今生的路佳遥会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呢?那可是被无数人羡慕的。
而暖香,她那样的苦,可能把她几辈子的苦都挨过了,可怎么到了今世还是要受苦呢?先是丈夫,然后是女儿,接下来是自己……
这天地间还有公平吗?
“一个人竟然会做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梦,那个……是叫李元江吧,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他们前世认识?”
兰月又出了个难题,不过这个难题她自己已经解决了。
是的,管桐和路佳遥在前世一定是认识的,虽然他只讲了李元江作恶多端最后死于一个深夜,被暖香的鬼魂念着“天降不详,守之必亡”杀死的,但是这其中一定隐瞒了许多,而隐瞒的这段一定是他自己的故事,这段故事一定更精彩吧。
谢丽娜还记得奶奶曾经算出管桐和妹妹前世就是认识的,还有一段私情,结果导致两人的死亡而来到了今世,她还说管彤今世是必死的……
管桐一定是隐瞒了这段,一定又是为了妹妹。
他已经为妹妹做了许多,甚至危及到别人的生命,而现在妹妹居然复活了,没准又是找了哪个傻瓜做了寄身……
管桐,他简直就是这个妹妹的奴隶!好像是前世欠了她似的。
这个人,真不知是可恨还是可怜。
而现在,他很明显的喜欢上了那个叫文俏的小护士。一边是新欢,一边是旧爱。这个管桐,看他要怎么办?
“问你话呢,想什么呢?”
兰月不识时务的打断了谢丽娜的思考。
谢丽娜攥了攥拳头:“明天还得去医院。”
“你说的是‘明天’还是……‘今天’?”
兰月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谢丽娜没有回答,嗒嗒嗒的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兰月噘了噘嘴。
和谢丽娜就别想搞什么合作,她总是自己想自己做,然后还不告诉别人,弄得她像个小跟班似的。
而小山东就不这样……
怎么想到小山东了?也是,好几天不见了,真是好想他啊,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竟然连个短信都不发过来,好像把自己交给谢丽娜他便很放心似的。
兰月晃晃脑袋,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而是应该琢磨谢丽娜和她的……想法。
谢丽娜越这样她越是好奇,总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后就算是做跟班也心甘情愿。
“唉,等等我呀!”
兰月拔腿追了上去。
“唉呀!”
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脚脖子好像被什么绊住了。
她一边口里喊着“等我一会”一边拨拉着缠住脚踝的东西。
可是拨着拨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撩起裙子……
一只手,一只干枯瘦硬的手,一只皮肤皴裂好像干涸的河床的手正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脚踝。
兰月的大脑一下被冻结住竟忘记如何去呼救。
她顺着这只手臂看过去……
它是从路边的低矮树丛里伸出来的……
“啊──”
这声不是兰月发出来的,而是从树丛里突然窜起的一个东西发出来的。
其实兰月也不能肯定她是否听到了这声“啊──”,她只是通过那个东西变了形的脸上大张着的嘴巴猜测的。不过她倒真实的听到一个声音──“救救我”!
这声音如上了锈的水龙头般嘶哑枯燥。
然后那东西就以一种久别重逢的拥抱状态直向兰月扑了过来。
于是兰月便“梆”的一下仰面倒在了地上……
谢丽娜正意气风发的走着呢,却发现兰月迟迟没有跟上来。
回头一看,街面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只顾着想着管桐的故事竟忘了个人安危,都这么晚了两个女孩在街里游逛不是纯粹给不法分子创造时机吗?而且兰月……刚刚听她喊自己“等等”,现在就不见人影了,该不会……
谢丽娜紧张起来。
“兰月,兰月……”
她喊了两声,声音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拐了两拐就消失了。
没有兰月的回应,却听到一辆车在不远处响起尖利的刹车声。
谢丽娜的心崩得更紧了,她觉得目前最好的结果是兰月见自己不等她于是躲起来和她开玩笑。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谢丽娜想着,便转身向回跑去……
路上好像躺着个人,不,好像是两个……
而且看其中一个的穿着,正是兰月,她上面的那个是……
好小子,太大胆了,竟然当街耍流氓。
顿时热血沸腾。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电击器大步冲了过去。
结果……
俩人如愿以偿的进了医院。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二章 赴约
“救救我……”
一张仿佛木乃伊般苍黄枯干的脸,干瘪的嘴唇轻微翕动着,包裹不住的牙齿恣意的支着,里面有张布片样的东西卷了卷,不断的向她贴近……
“救救我……”
“啊──”
兰月惊叫着从床上直坐起来,两手不停的划拉着,好像要拨开周围的东西。
“按住她!快,按住她!”
几个医护人员一起发动,没费多大劲就制服了兰月。
兰月又惨叫了半天然后安静了。
眼前都是医护人员,而不是那个木乃伊。
看了看窗外,阳光灿烂。
她还没死。
惊喜!庆幸!
然后环顾四周。
“谢丽娜呢?”
一个人挤进了人群。
“谢丽娜,谢丽娜……”
兰月百感交集,涕泗横流。
而医护人员也适时放开了手,于是两人抱头痛哭。
等到哭声稍停,才发现医护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兰月止住哭声后就这一句话。
被吓死的岂止是她?
当谢丽娜赶到兰月身边时才发现她身上那人也是个女的,这凭头发就可以看出来,还可以从中得知这是个时髦女孩,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女生特别流行后面是短发而在前面留出两绺长发的发型,而这其中的一绺正搭在兰月脖子上。
而兰月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这唱的是哪出啊?被女匪袭击了?
不过还好是女的。
谢丽娜松了口气,然后叫着兰月的名字,可是叫了两声她也没有回应,而且在叫第二声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有些怪异。
趴在兰月身上的女孩特别的瘦,瘦得简直是皮包骨头,紧身裤下面突兀的支着两块坐骨,还有她裸露的手臂,还有她的腿……
谢丽娜一下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心开始狂跳起来……
干尸……
谢丽娜听兰月对她坦白林小小就是莫名其妙的变成干尸死掉了,而接下来就有更多的女孩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干尸……
她还曾经认为这可能是一种还没有被发现的传染病,就像非典。而现在……
难道这个女孩也被传染变成了干尸?而她碰了兰月,兰月是不是也要……
来不及多想,短暂的迟疑后,谢丽娜抓住兰月的胳膊想把她救出来。
可是这一用力,兰月身上的女孩随着翻了过来……
谢丽娜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极其恐怖的一张脸,好像只是在骷髅头外面包了层皮。眼窝深陷,但是因为眼球的原因还在中间鼓出个包。嘴半张着,好像在诉说最后的恐惧和痛苦……
谢丽娜一直是愣着的,直到干尸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球在霓虹下闪着奇怪的弯曲的光时,她才倒在了地上……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灿烂的星空,永恒的徜徉……”
兰月的手机突然唱了起来。
她接通了电话,还没等“喂”一声就直接哭开了。
谢丽娜知道这打来电话的一定是小山东。
她转身走出门外。
即便小山东不在眼前,或许也不应该充当电灯泡。
望着窗外没有一朵云的蓝天,她的思绪穿过这层蓝,向无限纵深处飞去。
病房里,兰月正对着电话撒娇。
谢丽娜唇边漾出一丝笑意,想不到兰月这样粗枝大叶的女孩也会跟男朋友撒娇,看来她真是找到可以依靠的人了,这怕是和管桐在一起时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温馨和轻松吧。
“因为你是我最放不下的人……”
路佳遥这句话突然出现在耳边。
谢丽娜急忙回头四顾,走廊里只有家属在扶着病人走过。
她松了一口气。
“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就算全世界在下雪,就算候鸟已南飞,还有我在这里痴痴的等你归……”
小齐的歌?
谢丽娜又四下张望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谢丽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你是……”
“我是路佳遥的母亲……”
谢丽娜的电话差点掉到地上。
她终于找上来了!
“你……有什么事?”
谢丽娜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
“我想和你谈谈……我儿子的事。”说到这,那边停顿了半天,然后又响起了声音,不过有些断续,想来是刚刚哭过了:“一个小时后,北岸西餐厅见。”
说到这,那边一下挂断了电话。
谢丽娜举着电话发呆。
去,还是不去?
果真是躲不过的。虽然路佳遥的死经“证实”是在偿前世的债,可是这说出去有谁信?而且,还是要让他那位爱子心切的母亲相信?
刚刚在电话里,她没有说“路佳遥”而是用了“我儿子”……
面对这样一位母亲,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唯有的就是任其打骂,发泄她的丧子之痛。
谢丽娜经常会觉得自己就是凶手,因为如果路佳遥不带着自己出国或许能躲过一劫。不过也真奇怪了,奶奶说鬼不能离开自己死亡的地点太远,可是管桐的妈妈还没有死就已经“灵魂出窍”了,还跑到了国外揪着路佳遥同归于尽,这该怎么解释?
“谢丽娜!”
兰月蹦蹦跳跳的从病房里跑出来,全然不像刚刚受过巨大惊吓的样子,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真非比寻常。
“小山东说他要来看我,我让他顺便稍点好吃的,我都饿死了。你不饿吗?快点,你想吃什么?让他顺道稍过来……”
兰月满脸喜色,因为受惊过度而苍白的脸现在正浮上好看的红晕,使她霎时光彩起来。无怪乎人们常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
可是相比于这满面霞光,谢丽娜的脸色一定是苍白至极,连兴奋得不知所以的兰月都感觉到了。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还没缓过来……你举着电话干什么?”
兰月才发现谢丽娜的耳朵一直贴着电话,却不发一言。
“路佳遥的母亲约我见面。”
谢丽娜的语气不带任何色彩。
“什么?她是不是要折磨你啊?天啊,你可别去!”
遇到兰月这样的主是一定会加重本就已经很沈重的心理负担的。
“我必须得去,躲也不是办法,早去……早了……”
谢丽娜看着天空。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三章 疑团
这话让兰月觉得谢丽娜好像要一去不归了,忙抓住她:“不行,你不能去,我还有话没说呢……”
谢丽娜拂开兰月的手:“等我回来再说吧。”
“你还能回来吗?”兰月脱口而出,然后方觉自己失言。
谢丽娜转身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
“我跟你一起去!”兰月踢踢踏踏的跟上来。
“我觉得这事还是由我自己解决比较好。”
谢丽娜执着而坚定的向前走去,迎面正看见小山东火烧火燎的赶过来。
爱情的力量啊,它让时间和空间都缩短变小了。
“咦,谢丽娜,兰月呢?咦,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小山东说话和兰月一样的没头没脑。
“小山东,你跟谢丽娜一起去吧!”
兰月接过小山东手里的大包。
“我去?干什么去?”
小山东迷糊的摸着后脑勺。
还没等兰月解释,谢丽娜就开口了:“不用了,你们慢慢聊,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山东莫名其妙的看着谢丽娜消失在楼梯口,冷不防挨了兰月一下:“你这个榆木脑袋!”
“我怎么了?”小山东揉着胳膊很委屈。
“唉,真是的。”兰月担心的看着楼梯口。
“真是什么啊,我还有事和你说呢。”
说着,小山东便拖着兰月进了病房。
“什么事啊?”
病房里响起了兰月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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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北岸西餐厅的大门之前,谢丽娜还是犹豫了一下。
她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向里张望,好像没有看到路佳遥的母亲。
说实话,她有点记不清她的长相了,因为上一次或者说第一次的相见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时她正在逛街,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扯着嗓门喊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一辆车停在身边。
谢丽娜对车没什么研究,但是仍旧能看出这是一部好车。
车后窗上露出了路佳遥兴奋异常的脸,随后,他从车里钻了出来,不停的敲着司机位置的车窗。
车窗缓慢摇下,露出个带着墨镜的女人的脸。
那张脸很白,很光亮,一副保养得很好的样子。脸上最鲜明的地方除了那副墨镜便是涂了玫瑰色唇膏泛着水样光泽的唇。
唇形很好看。
“妈,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同学谢丽娜。”
路佳遥可能是太激动了,介绍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副墨镜便对着自己,鲜豔的唇好看的弯了弯,算是打招呼。
谢丽娜心里很不舒服。
一是因为她和路佳遥当时根本就不认识,虽然他总送玫瑰花到寝室,可是她竟想不起他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没有通知自己就向别人──哪怕是家人──透漏自己的情况,还大着脸说是自己的同学,这让一向很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私生活的谢丽娜非常不高兴。
再有,这个女人的态度她也很不喜欢。算什么嘛,连个声音都没有,就算有钱也不至于高傲成这个样子,自己又不需要她的施舍。
谢丽娜竟忘了,在这期间她自己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讲,作为晚辈,这倒显得更不礼貌了。而且,她还愤怒的一转身,气昂昂的走了。
这是她和路佳遥母亲的第一次会面,也等于是最后一次会面。而后来路佳遥的父母多次开车到学校“看望”她,她若是远远的看到,必然避开。
但是听路佳遥的信息回馈是他父母对她印象极好。
她就不明白了,难道有钱人都喜欢别人给他们脸色看?也许吧,天天被人阿谀奉承惯了,就像吃惯了大鱼大肉总想要吃点糠咽点菜一样。
可是虽然喜欢,却也只是远远观望,从来没有说见面谈谈。
平日里也就算了,可是直到自己就要跟路佳遥出国了,他的父母也没有现身嘱咐几句,更严重到没有亲自上机场送行。她始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管是因为什么吧,儿子要走了,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带上一个可能不是很值得信任的女孩,他们怎么就那么放心?难道是自己平日的态度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出现?
她只知道临行前路佳遥的妈妈打过电话给他,唠叨了半天,好像有许多不舍,但人还是没有出现。
今天,她终于出现了,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这可能是她们最正式的一次会面了,但是结果一定很不乐观。
谢丽娜深吸一口气,暗暗攥紧了拳头:“是死是活就这么着吧,否则整天的提心吊胆也真要命。”
给自己打了气后,她挺直腰板,悲壮的走上台阶。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她坐在了一个僻静的位置。
这个位置只有她一个人。
她突然有些侥幸,或许路佳遥的妈妈有事耽搁了,或许找不到自己,那么又可躲过一劫,只是接下来仍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或许,自己应该把号码换一换……
“这个位子有人吗?”
随着一个低沈的女声传了过来,谢丽娜的面前多了个女人。
谢丽娜刚想说“有人”,可是转念一想,这个位置占了人那么路佳遥的妈妈就……
可是这个想法刚露了头她的目光便定在了那女人的唇上。
她的唇形很好看。
天啊,她是……
“我是路佳遥的母亲。”来人自我介绍。
她不带墨镜显得和善亲切了一些,不过稍后……就难说了。
“你很漂亮。”
谢丽娜不知道她这话是真心还是客套,以现在的情形,她还能觉出这个等于谋杀了自己儿子的女孩漂亮?
这句话过后,这位母亲再没开口。
气氛很尴尬。
西餐厅里响着悠扬的钢琴曲,是《秋日私语》。
缓慢的旋律似乎有镇静安神的作用,谢丽娜的心情不再那么紧张,她趁端咖啡的工夫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女人。
她没有看自己,正用小匙依着旋律轻轻的在咖啡杯里搅动,但是随着音乐由《私语》转为《命运》,小匙的搅动频率开始加快,咖啡在杯里形成了一个小漏斗似的漩涡。
谢丽娜的心似乎也被这小匙搅动得起了漩涡,而随着漩涡中溅出的几点咖啡,她的心开始抽搐。终于,在咖啡大片的泼出后,谢丽娜知道,危险就要来临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四章 秘密
服务生见状忙走了过来,却被那女人制止了。她拿起桌上的纸巾,轻轻擦拭着泼洒出来的咖啡。
一时间,谢丽娜突然觉得她好像很脆弱。
“遥遥……是怎么死的?”
可能是音乐又换成了《献给爱丽丝》,她的语调没有看起来那样激动。
谢丽娜就知道她要问这个,而这个又正是她最怕回答的,那些话说出来恐怕只有兰月会相信。
有些时候很奇怪,明明是事实,可是就因为它超出了人们的认知,结果便被归到谎言的行列。
谢丽娜只担心她一开口,对面的女人就会扑过来掐住她的脖子。但是,话还是要说的,否则要怎么办?自己是编不出来所谓的正常的死因的,因为当时的怪异已经完全驱走了所有正常的可能。而且想来,路佳遥的妈妈也是向当地警局打听过了消息。
有钱人总是可以办很多事的。
可是为什么还要问她呢?
“你应该已经问过当地的警局了,我想他们都告诉你了。”
谢丽娜还是尽量避免这个话题,除了怕对方不相信,她还讨厌重复,而且每每想起路佳遥的那句“你是我最放不下的人”她就觉得后背直冒冷风。
“不,我想听你说。”
女人的声音很坚决,而且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伤心,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说了,你也不能信。”
谢丽娜别过头去看那个钢琴师,他的姿态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优雅。
“你说!”
谢丽娜感觉这女人简直是在威胁她,一时间生起气来,索性来了个一言不发。
“说吧,求你。”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所见的只是一个失去了爱子的母亲的悲哀。
最看不得别人这样了。
自己虽然很少哭,但看到别人流泪就受不了。
于是她和自尊心进行了短暂的搏斗,开始讲起了那段事。
刚刚开始还很不认真,可是渐渐便投入了,她甚至想是不是要把从管桐那里听来的路佳遥的前世也拿来讲一讲。
这位母亲一直认真的听着,不发一言,直到谢丽娜已经讲完好久,她仍在紧紧的盯着她。
谢丽娜只好宣布“完了”,她才似乎从根据讲述所进行的想象中浮出来。
“谢谢你。”
天啊,我没听错吧?谢丽娜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她还是充满警惕的,她说“谢谢”,可是接下来是不是要扑过来掐死她了?自己是该保存形象任其打骂还是保存性命与之抗衡?
她浑身戒备,可是对方的脸上却写满了感激。
她有些摸不清状况了。
对面的人叹了口气。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娇纵遥遥,他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我都尽可能满足,他爸爸也是一样的……”
的确如此,在路佳遥还处于疯狂送黑玫瑰的时候,谢丽娜就听周围的同学说过路佳遥的生活方式就是一掷千金,当然这里一定包含着很多的夸张成分,只不过相比于许多人来讲也算是奢华的了。不说别的,就是这黑玫瑰,只需十朵便可消费掉一个外企白领半个月的薪水,他却每个休息日都要送,要知道,一周可是有两个休息日啊。而且只要是节日,也不管中国的还是外国的,他都要送上一大束,包括伟人们的诞生和忌日。
寝室里的人可能不知道,为了躲避这些黑玫瑰,谢丽娜上网查了全世界的重要日子,然后逢上那样的日子就偷偷躲出去,不过回来的时候仍旧会看到有束黑玫瑰在等待自己。
情人节就更夸张了,居然送了九百九十九朵,摆了一屋子。弄得她做了好几晚化身为玫瑰的噩梦。
当时她也很怀疑他家到底富裕到什么地步才能支撑起如此庞大的消费,而他的父母竟然听之任之。
这还不算,为了她,路佳遥竟然让父母退掉了原本定好的对家族事业发展大有好处的亲事来接受自己这个毫无背景的人,而且还准备带她出国,然后他父母就答应了。这原本可以在小说里可以激起惊涛骇浪的情节就这样结束了,经常会让她觉得他家人有些不正常,甚至可能是冷血,可是又总能从他口中得知父母对他是如何如何的关爱。
“我想有些事情你也有些怀疑,为什么你和遥遥的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因为你们相差得实在太悬殊了。哦,请原谅我这样讲,我指的是在家庭背景方面。”这位母亲歉意的笑了笑:“其实对于你,我和遥遥的爸爸是进行过很细致的调查的。你母亲是外科医生,父亲也是做生意的。虽然发展不错,不过比起我们的家庭……我说这个希望你不要介意……”
谢丽娜只是想听她解开心中的疑问,这些她自然不会介意,因为这是事实。
“其实我们更想结一门对自家生意有更好发展的亲事,这在我们商界很正常。但是遥遥偏偏喜欢上了你,非要和你在一起,我们怎么说都不听。这可能在别人家里就会上演什么私奔啊,殉情之类的,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最后听从父母的安排。但是……我们放弃了……”
她停止杯中小匙的搅动,看着所剩无几的咖啡:“你说父母奋斗到最后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孩子吗?只要他开心不比什么都强吗?钱再多……能买回性命吗?”
说到这,她的声音哽咽了。
谢丽娜咬了咬嘴唇,将纸巾递过去。
她感激的看了谢丽娜一眼。
“有件事,只有我和遥遥爸爸知道,而你……可能是知道这件事的第三个人了。因为……你是遥遥最重要的人……”
谢丽娜惊惶的抬起眼,这话……怎么和路佳遥的那句如此相似?
她的眼睛正碰到那位母亲充满泪水的期待的目光,心略略平静了些:“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遥遥刚出生的时候经常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和他爸爸则更是撕心裂肺。你说一个婴儿,也不会说话,根本就没法知道他哪难受。上医院检查好几次,医生都说这孩子很健康。可他就是哭,没白没黑的哭,晚上更厉害了,我们就是请了保姆都无法睡个安稳觉。你说,自己的亲生骨肉在那哭着,谁能睡得安稳呢?”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五章 瞬间
“我们也问过许多有孩子的家庭,他们说小孩哭是正常的,但是像遥遥这样没日没夜的哭还真没见过。不过有个朋友倒是说,小孩子能够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们哭可能就是因为见到了那个害怕。”
“她的话提醒了我。我打听了很多人才知道外地有个大师特别厉害,于是我和他爸爸特意带着遥遥赶了去。可是那位大师只看了遥遥一眼便不肯算,连连让我们把他带走。我和他爸爸跪在地上求了半天才求得他答应了我们,不过他事先通知我们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要平静接受。”
“我们就感到一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了。果真,大师说这个孩子因为前生作孽太多还背着几条人命,虽然有些人命已经投胎转世,但是因为触犯了天条,他注定活不到二十五岁。”
“我俩吓了一跳,恳请大师救救孩子。可是大师说,就像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只要是欠了,就一定要还的,今生不还来生还,是无法逆转的。他无能为力,如果帮了忙,只能更加深他的罪孽。”
“说到这,遥遥一下子从睡梦中醒过来,然后便开始哭。我们只得恳请大师先治治孩子的哭。大师叹了口气,拿出一个东西在孩子头上晃了几圈,然后念了几句,遥遥真的就不哭了。”
“我们感恩戴德的连连拜谢,但还是希望大师能救救遥遥。大师有些生气了,说‘我说话你们怎么听不懂呢?刚刚我也是看你们夫妻俩可怜才治了他的哭,请你们赶紧离开,以后不要再来了’。说完他自己就离开了,我们没有办法,只好留下钱走了。可是到了门外才发现刚刚那沓钱还好好端端的装在兜里。”
“就为了大师那些话,这些年我和遥遥的爸爸没少奔走,先是寻各路大师破解,又是见庙就烧香。钱花了不少,但是得到的答案都不尽相同。我们也知道这是病重乱投医,一定遇上过骗子,可也没法啊。我们也去找过以前那位大师,但是他已经搬走了。”
“有时也怀疑大师是故意吓唬我们的,因为自从回来后,遥遥真的不哭了,像其他孩子一样成长,他甚至连病都没有生过。我们也有些放松警惕了,不过二十五岁这个时间却总是心里的一个疙瘩。”
“我们尽可能的满足他的一切。按理讲在这样条件下成长的孩子多是混世魔王,但是遥遥还很懂事,这让我们很欣慰,而且不禁怀疑起大师说的是否正确。若真的是前世恶贯满盈,今世怎么可能这么听话呢,也或者是老天见他已经改正,就不再惩罚他了?可是……”
这位母亲的手哆嗦起来:“可是还是没有躲过去。”
“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我都懵了,急急赶了过去。听了警察的描述,我知道事情真的按大师所说的发生了。不过我很感谢你,你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保存遥遥的……让我们见了他最后一面。谢……谢谢你……”
她又不停拭泪。
“其实他爸爸是不大同意我来找你的,他已经……躺倒了,只是我太想知道其中的细节,或许,也是为了求证些什么吧。我很感谢你,让遥遥在最后的时光里活得很开心……有一天,我梦到遥遥了,他说你是他这最放不下的人……”
怎么又是这句话?
本来很感动的谢丽娜又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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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丽娜走进病房,兰月欢叫一声从床上跳下,急急检查她是否“一身平安”。
“怎么,她没有伤害你吗?”
兰月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好像是她对谢丽娜的平安回归而没有重伤不愈很是失望。
不过谢丽娜已经很了解她的性格,不会和她计较的。
她只是无精打采的坐在病床上,兀自想着心事。
“唉,发什么呆啊?小山东有爆炸性的消息要告诉你。快,快……”
兰月催促着小山东,可是小山东觉得以谢丽娜目前的情形似乎不大适合接受一些比较刺激的事,就向兰月使了个眼色。
可是兰月竟误会为是要自己说出口比较合适。
“小山东说来的时候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和管桐长得极像的女孩……”
谢丽娜猛的抬起了头。
“我还有事没说呢,那会你急匆匆的就走了……”见谢丽娜有所反应,兰月为自己宣布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而得意不已,于是打算再宣布一个:“我被那干尸吓得昏过去的瞬间,你说我看见了什么?”
谢丽娜茫然的看着她,然后就看到兰月充满感情色彩的宣布:“我看见薛灵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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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看着坐在床边的索倩宁。
她今天又准时出现了,正在对面进行她每次来都会从事的工作──削苹果。
气氛异常压抑,本来就觉得没有什么话说,经过昨天的事结果现在更沈默了。
而索倩宁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兀自一点点的在苹果上灵巧的转动着小刀。
对于她,可能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因为当管桐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时,他发现昨天还在鲜血横流的手今天竟恢复了光滑,连个印都没有留下。
这真是奇了,她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呢?
再看她的耳朵,也好了,正在光下闪着肉红色的光。
管桐不由得呆住了。
见管桐傻傻的看着自己,索倩宁不禁抿嘴一笑,真是百媚千娇,很难想象昨日那目眦欲裂的表情也发生在同一张脸上。
“哥,你总爱这样看我。还记得以前吗?每次你给我削了苹果,都是这样看着我一口一口的吃掉,现在轮到我给你削苹果了……来……”
索倩宁用小刀从苹果上剜下一块,递到管桐嘴边。
管桐犹豫着张开口接住了,这瞬间他看到索倩宁的眼中仿佛闪过一道极邪恶的光。他忙缩回脑袋,生怕晚一会那刀尖就从后脑勺上窜出来。
“哥,你好像很怕我啊。”
索倩宁微微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长。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六章 头皮
“没有啊,呵呵,怎么会呢?”管桐嚼着无味的苹果嘴里咕哝出一句同样无味的话。
“唉呀,彤彤,你的头发又长长了呢,真漂亮。”
管桐试图打破这种尴尬,一边赞着索倩宁的头发,一边用手摸了摸。
“别动!”
索倩宁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吓得管桐哆嗦了一下
头发一向是彤彤的爱物,别人是动弹不得的,可是以前她是很喜欢自己抚摸她的长发的,今天是怎么了?
管桐觉得手上似乎有东西,看过去竟是一缕头发,末端还连着块什么东西。仔细辨认,竟是一块血糊糊的头皮。
想来索倩宁的脑袋也在流血吧。
战战兢兢的看过去……
索倩宁正一脸怒气的盯着自己,头的一侧果真正顺着发丝滴答着血。
接下来她变魔术一样从包里掏出顶帽子扣在头上。
早有准备?管桐猜测。
然后他接了她恶狠狠的一瞪后目送她离去。
彤彤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对这个肉身不适应吗?要不怎么会……这么脆弱?
他记得刚刚根本就用力,只是手哆嗦了一下,然后头发便下来了,还连着头皮。
想到这,他忙把缠在手上的东西扔到地上。
头发安静的躺在地上,像一条黑色的蛇。
管桐突然闻到一股味道,这种味道很熟悉,就是当初彤彤下葬不久后发出的腐臭味。
他看到那块头皮已经卷了起来。
它是脱落的肉,难道是它发出的味道?可是……也太快了。
彤彤,她的确不对劲,不仅是她的脾性。
管桐记得自从彤彤变成了索倩宁后,自己就没有碰过她一下。
当日重逢,试想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他等了多少年啊。
可是当他想要拥抱她的时候,她却躲开了。
刚刚开始,他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可是……不能碰她的手,不能碰她的脸,不能拉她的胳膊……这都是彤彤这些天布置下的若干个不能,每每都让管桐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收回的只是尴尬和失落。
起初他不明白彤彤为什么变得如此的脆弱娇贵,现在看到那缕头发他明白了,是因为肉身的不适应而出现的排异反应吧,只是如此的排异怎么会恢复得如此之快?管桐可以预知明天彤彤再出现的时候一定是“毫发无损”。
只是……他现在很是不想看到她,或害怕看到她,他弄不清楚原因,或许是不想承认或面对这原因吧。
彤彤没有复活的时候也是有些怪的,但这“怪”是两个世界的事,而今她出现在身边,怪异倒加重了,这让他总能感到一种危险,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管桐……”
病房里冲进来三个人,分别是谢丽娜、兰月和小山东。谢丽娜是愁眉紧锁,兰月和小山东则是兴奋异常。
“管桐,刚刚我看到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女孩子过去了……在走廊里,我们都看到了……”小山东咽了口唾沫急急的说道。
谢丽娜紧密的关注着管桐的神色,这回看他怎么说。
刚刚赶来这边时正好和那个与管桐长得非常像的女孩……太别扭了,那就是他的妹妹──管彤──走了个对头碰。
其实本来也是打算去偷看好一探究竟,毕竟那天看见她的时候距离有些远可能会出现视觉误差,却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近距离的打了个照面。
可以说,刨除这份酷似,就从她眼里一瞬间闪过的惊疑──恐慌──仇恨──诡谲……就可以肯定的说她就是管彤。只是那最后闪过的光让谢丽娜觉出了一丝恐惧和不详。
她和管彤从小玩到大,知道她是个非常善妒的女孩子。平时对于自己,她的目光多是充满警惕和威胁的,可是现在,目光虽然没变,那种警惕和威胁却加深了,还透着一股阴险。
现在她站在这个病房,不能放松一根神经,她要看看管桐怎么来解释,她要看看这兄妹俩到底又要合作什么阴谋。
“她是不是你妹妹啊?我记得有次好像看到过她的照片……”小山东努力回想着。
“她……哦,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也是妹妹啦,她叫……索倩宁……”
管桐脑门开始冒汗,一紧张竟然把名字也招了。
谢丽娜皱紧了眉头。
果真,他仍旧是站在管彤那边的,只是这个谎言编下去似乎有点费劲。
索倩宁,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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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信呢,我真的看见她了……”
兰月在对谢丽娜围追堵截,非要她相信自己的确在昏倒的瞬间看到了薛灵嫣。
谢丽娜实在不愿相信也没法相信。
依兰月的说法薛灵嫣就是那个吸血僵尸了,要不她出现在干尸附近干什么?而以她对薛灵嫣的了解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虽然她一直是那么怪。再说,那个崭新的索倩宁问题还没解决,哪有工夫想这个?她现在就是很想知道管彤复活了要干什么,真是要和管桐长相厮守还是另有目的?她的目光怎么那么怪呢?
对了,在走廊里看到她的时候好像是一副逃跑的架势,她和管桐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吗?依他们那种深不可测的感情怎么可能呢?或许是因为文俏……
谢丽娜的眼前又浮现出文俏可爱的脸,可是……
这张脸很快换上了兰月充满问号的眼睛。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啊,我真的看见她了,还是穿着白衣……”
谢丽娜就知道被求知欲望如此强烈的兰月纠缠上的话这个晚上是没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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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谢丽娜没得睡,还有个人没得睡。
他就是赵卓越。
事实上赵卓越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睡。因为整个屋子总是不变的那种昏昏的亮,让人分不清时间。不过他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屋子里就会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
说不清那是种什么声音,好像是许多声音纠缠在一起,很杂乱。
有时像是野兽的低吼,有时像是鸟的鸣叫,有时像是女人的哭泣,有时像是有人在吊嗓子,有时像是在轻咳……
他曾试着循着声音去寻找,可是无论在哪个房间门口驻足都会觉得声响来自另一个房间,而当他把耳朵贴向那扇房门的时候,却发现声音又换了个地方。
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也没有结果,而且他还不敢走太远,因为还要看着那幅画。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盯着画,等着上面的女人睁开眼睛。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七章 怪声
或许不能称她为“女人”,因为她实在是太年轻了。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盯着她,虽然很单调,却也不觉得困。
他心里在想,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又会是什么样子,大师为什么要等她睁开眼睛,她真的会睁开眼睛吗……
有好几次,他都仿佛看到她的眉心皱了皱,好像就要睁开眼睛,可是等他急急凑到跟前,看到的仍旧是老样子。
他有点不耐烦了,可是又不好擅自离开。因为他也试着找门离开,可是穿过房间还是房间,下了楼梯还是楼梯,好像走了无穷尽远,眼前所见的还是同样的房间。
他也怀疑自己是走错了路,但是真正的路在哪呢?
无奈何,他只得继续盯着画。
他真不明白谷魁把他安排到这难道就是为了这个?这有什么意义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肚子时不时的就吼一阵子,还有本来就想上厕所却一直找不到卫生间。而谷魁,竟然都不关心他一下,交待完任务就消失了,难道当自己和他一样是修炼过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师吗?
还有这屋里的怪声,现在又响起来了,每次都让他心惊肉跳。要不是自己是自愿和谷魁来的这里他真要以为现在住的是鬼屋。
一声嚎叫适时的响起,震得赵卓越肝胆欲裂。
他忙掏出手机。
他不能再这样待下去,至少得听听人的动静。
给刘子打个电话。
这小子一定是泡妞泡迷糊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给他来个电话。
拨号……
半天没有反应。
一看手机,竟然一个信号都没有。
也是,这荒郊野外信号是不好。
他不甘心的举着手机挨个地方试信号,但是信号始终为零。
关机重开。
结果照旧,而且手机“嘟嘟”两声,直接关机。
没电了。
赵卓越恨不能把手机摔地上。
现在他只能继续盯着那幅画来打发时间。
“嗷──”
一声嚎叫只响了半截便戛然而止,另半截好像卡在了嗓子里,这让赵卓越都跟着它难受。
突然,他发现谷魁站在眼前,一时间就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悲喜交加。
“大师,你可回来了。”
赵卓越有很多话想说,怪声啊,画啊,房间啊,楼梯啊,还有……他很饿。
但见大师面无表情,这些话又咽了回去。
大师进了一个房间,也不知道弄些什么,一会又出来了。
“你跟我出去一趟。”
谷魁这句话让赵卓越的眼睛都要放光了,他已经马上盘算好找到刘子让这小子好好请自己吃一顿烤肉,再喝几杯扎啤。
这样想着,赵卓越竟走在了谷魁的前面。
可是没走几步他又不放心的指了指那幅画:“不用看着了吗?”
“我已经做了机关,等到她睁开眼睛我会立即感觉到的。”
赵卓越刚刚只顾着想出去,竟没有看到谷魁究竟在他背后做了什么机关。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他不想再在这耗下去了,他要出去,他要吃饭,他要上厕所,他要……
有谷魁带路的确很轻松的到了门口,虽然仍旧走了很远的样子,但毕竟出来了。
推开门,竟觉得阳光异常刺眼,原来已经中午了呢。
“别回头,往前走,否则你会后悔的。”
赵卓越想要看看这房子的想法刚一露头便得到谷魁这一声警告。
大师果真是大师,明察秋毫啊。
于是赵卓越不敢回头,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这就是一片草甸子啊,零星有几棵树,不过看上去都差不多,要是自己一个人来一定是会迷路的。不过看到树,他有了一种狗样的冲动,跑过去就开始方便。
舒服啊。
环顾四周,他很想在其余的树下也留下自己的味道,估计就不会迷路了。
不过这时他发现个问题。
自己是无意,的确是无意的看向那幢房子的方向。
房子已经不见了。
他心里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自己解释清楚了。
走了这么久当然看不到了。
方便完毕,一身轻松。
在大师的带领下又走了好久终于上了大路。
一上大路,赵卓越的感觉立刻来了。
他左顾右盼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
司机却有点不乐意载他们的样子。
“怎么,怕我不给钱?”
赵卓越露出一脸凶相,但转而觉得不合适,这司机要是一溜烟跑了再拦车可就难了,这地方实在太偏僻。
于是赶紧换上一副表情:“大哥,拜托了。”
司机看了他们一眼,嘟囔着:“上这种鬼地方来……唉,上车吧。”
谷魁好像有点犹豫。
赵卓越可不想和他一样再用脚量地了,忙抓住他的胳膊就往车里塞。可是他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抓住的只是厚重的棉衣袖子,而里面……则是空的。
他不由看向棉衣下的手……
他方想起谷魁的手好像一直是缩在棉衣袖子里的。
分神间,好像感觉到手里除了棉衣有了其他的质感。
他捏了捏,是胳膊,不过照正常人要瘦许多,这倒合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一定是自己饿得没了力气,所以刚刚幻觉了。
一想到饿,肚子立刻开始造反。于是赶紧跳上车,报了地点就催促司机快马加鞭的赶去。
司机又是奇怪的一眼,不过他还是发动了汽车。
一想到要回到熟悉的地方,赵卓越很是兴奋,他不停的和大师说话,可是大师一直没吭声。
偏头一看,大师正勾着头瞌睡。
原来大师也知道困啊。
他正过脸,发现司机正从后视镜里看自己,目光怪异。
大概是因为话太多惹人烦了吧,赵卓越只好闭上嘴。
眼看着建筑物多起来,赵卓越又坐不住了,屁股不停的在座位上蹭来蹭去。
“哥们,有手机没?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司机又盯了眼后视镜中的赵卓越:“没有。”
小气!赵卓越撇撇嘴,现在这社会有谁会没有手机?不愿借就算了,好像怕谁抢似的。这种人,一辈子都发不了大财!
终于到了指定地点,赵卓越掏出兜里仅有的大票递给司机。
司机不信任的接过钱,对着光左看右看。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八章 死了
赵卓越就想骂娘。
一张二十块钱的票子值得这么研究吗?真是没见过什么。
“大师,下车!”
他打开车门让大师先行,然后自己也钻出来,再没好气的甩上车门。
司机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一溜烟的开跑了。
赵卓越不出声的咒骂了一阵,开始寻找公用电话。
将怒气全撒在键盘上。
一阵猛戳后,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嘟──嘟──”声。
“喂,你谁啊?我找刘子。”
电话那边居然传来个女声,刘子这小子昨晚果真没干好事。
“你谁啊?”
想不到这个女的竟然敢反问他。
“你他妈别废话,赶紧让刘子接电话!”
赵卓越的肚子也发出同样的呐喊。
“他死了!”
女声说出这一句,电话“呱”的挂了。
赵卓越愣了一下,然后是怒火万丈。
臭娘们,敢和老子玩这套。
立即又拨过去,还是这个女声。
“你他妈……”
赵卓越唏哩哗啦的骂了一顿,直骂得自己头昏脑胀,脸冒虚汗。
臭娘们算她拣着了,赶上你大爷我肚子饿,没力气,否则非骂你个鸡飞狗跳不可。
“喂,说话!你他妈傻了?叫刘子接电话!”
电话那边可能真是被骂傻了,半天才传来一声弱弱的“喂”。
“靠,你他妈就是欠骂,赶紧让刘子接电话,还他妈得让我说多少遍?***!”
这一声吼真是气壮山河,过路的人都纷纷侧目。
“我不是跟你说了他死了吗?”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他妈才死了呢!我告诉你,你再跟我耍这套信不信我拆了你?”
赵卓越只恨不知道这女人在哪,否则掐住她的脖子就给她一顿耳光,真他妈太可气了。
“我不跟你说了吗?你怎么不信呢?”那边已经哭起来了:“人都烧了好几天了……”
什么?自己没做梦吧,不是昨天还通过电话吗,他还提醒自己小心叫人给卖了,怎么……死了好几天了?那跟自己通话的是鬼啊……
“你他妈好好说,哭个屁!刘子……真死了?”
“是啊,我骗你干嘛,为这事警察还把我一顿收拾,耽误了多少活……”
那女人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
“他手机怎么会在你那?”
“这个死鬼害得老娘没赚到钱还惹了一身麻烦用他的手机怎么了?”
女人开始怒了。
“你在哪?”
“我……你要干嘛?”
女人警觉起来。
“我得找你问问刘子的事……我是他哥们,我想……”
“行,你来吧,我在……”
女人倒挺痛快。
“对了,今天几号了?”
赵卓越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
“……”
放下电话,怒火早就变成了冷汗爬满了整个身子。
谷魁就站在不远处,好像在饶有兴味的盯着他。
“刘子死了,刘子死了……”
赵卓越只会重复这一句话了。
“死了?好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好啊,好啊……”
赵卓越奇怪的盯着谷魁,听到这种消息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悲伤吗?难道大师都是超出红尘之外的?
的确是超出了红尘之外,赵卓越刚刚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那幢房子待了整整七天。
七天,不吃不喝不上厕所不睡觉,这还是人吗?而这七天在自己的感觉中竟像只过了一夜,莫非传说中的“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是真的?
他不由得再看向谷魁,后者正悠闲自得的坐在树下,他的虚无缥缈的身子现在看上去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难道我碰上的不是大师而是神仙?
这样想着,赵卓越差点跪拜在地。
不过……
“大师,我得去看看,你要不要……”
大师摇摇头。
也是,神仙应该对生老病死没兴趣。
于是,赵卓越一边跑开一边向树下挥手:“大师,我一会就回来,你等着我啊……”
大约一个小时后,赵卓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来了,手里还拎个包。用布包得方方正正,看起来沈甸甸的。
刘子的确死了。
刘子和他一样,在这边无亲无故。一时无法联系家人,又不能长期保存尸体,只得烧了,而因为骨灰寄存还得花钱,那个女人只好把盒子放到自己租的屋子,天天看着发抖。
不过刘子死的够奇怪的。
据那女人说,当时听到刘子在打电话,说的就是什么挖肾的事,等挂了电话俩人就开始“交易”。
可是正在她狂呼乱叫的时候,刘子突然停下了,眼睛看着床头说:“有人来找我了……”
女人觉得这插曲简直是大煞风景,不满的示意他继续。
可是刘子仍旧看着床头:“你不就是那个……”
然后“啊”的一下就没了动静,脑袋也耷拉下来。
“喂,喂……”
女人怎么推他也不动,身子还变得异常沈重起来。
女人懊恼起身然后数落他没用,可是没过一会就发现不对劲,再一试鼻息……
“妈呀,没气了……”
女人这才想起他刚刚看着床头说有人来找他,于是战战兢兢的也看了看床头,但是什么都没看到。
这事只能跟警察说了,要么这么个死尸该怎么处理?可是说了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工作,最近正扫黄呢,可是不说……
结果她不仅被拘留还成了重大嫌疑人,而她说的那些警察根本就不信,好在经检查刘子属于心脏病突然发作才把她教育教育又罚了款放出来。
可是赵卓越记得刘子的身体一向是很棒的怎么会有心脏病?而且他和那个女人有着同样的怀疑,刘子死前一定看见了什么人,而且那个人他还有可能认识,可是会是谁呢?为什么只有他看得到而别人却看不到?再说,那人又怎么会在床头出现呢?
不过他倒弄懂了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打电话问女人住址的时候她有些犹豫,可是后来又痛快的答应让他去了。
答案就在他手中。
他把刘子的骨灰拿回来了。
女人死也不肯再保留,说要是再放在她这明天她就把它们都冲到马桶里去。
看来其余的问题只能问大师了。
大师果然还在树下,这让他有种抓住了救命草样的感觉。
“我们去个地方。”
大师见他回来起身要走。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八九章 修仙
“等等,我还……”
是的,赵卓越有很多问题要问,而且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这番折腾他已经是头昏眼花了。他现在兜里没钱,可也不能让大师请他吃饭吧。他应该先回家一趟,取点钱,吃饭,然后上殡仪馆把刘子的骨灰安置一下……该做的事情太多了。
“大师,我想先回趟家……我还没吃饭呢,再说……”
他拎了拎手里的骨灰盒。
大师笑了。
不得不说,他还是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不大别扭。
“人重要的是魂魄,死都死了,还拎着这个做什么?”
“可是……”
不管怎么说,赵卓越觉得自己对刘子有这个义务,再说他的家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大师的弹珠眼又闪了下,像是看穿了赵卓越的心思:“人就像这地上的蚂蚁,死一个两个的谁会在意?你看这来往的人,要是突然消失了一个,会有人发现吗?你走了这么久,有谁正眼看过你?”
大师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可是……
“死是一种解脱,就让他彻底解脱吧。”
大师说着,看了看路边的垃圾箱。
赵卓越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把骨灰盒扔到了里面。
“这就对了!”大师摸着所剩无几的胡子颔首赞道,然后拿出粒糖豆样的东西,目光又闪了闪:“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该不是仙丹吧?
赵卓越忙把它放到嘴里。
这东西入口即化,还没等尝出味道就不见了,不过他确实不饿了,还感觉精神了不少。
果真是仙丹,只是不知道吃了后能不能长生不老。
跟着大师就是好啊,不知不觉就成了仙人,赵卓越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大师在前面带路,赵卓越跟在后面,自觉脚步轻快了许多,竟然能跟上大师了。
其实是因为在闹市区,大师走得并不快。
很快,他们站在了一家发廊门口。
赵卓越看了看大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修修头发?不过他的头发和他的胡子都差不多是一样的灾情,再修恐怕就要寸草不生了。
大师凝神半天,方从怀里掏出个口袋样的东西。这东西极小,还没有巴掌大。
“你去。”他把口袋递给赵卓越。
赵卓越莫名其妙的接过这个东西:“干什么?”
“拿着它,进屋摇两摇然后就出来。”
“摇?怎么摇?是这样吗?”
赵卓越拿着口袋傻傻的摇了摇。
“随便。”
大师吩咐完毕便催着赵卓越赶紧进去。
赵卓越边走边想,这到里面也不剪头发,拿着这么个东西乱摇,人家还不得以为我是精神病啊?
可是师命难违,也不知道大师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赵卓越满心不乐意的走进发廊。
这个发廊远不如外面看着大,只有老板一个在忙活着。见他进来,忙笑着问:“欢迎光临。您是理发还是染发?”
赵卓越拎着小口袋,故意东张西望:“这里苍蝇很多嘛,还有蚊子……看那里……”
他装作要赶苍蝇的样子把口袋一摇,再一摇……
老板和她手下的那位顾客看向他扑打的“苍蝇”,表情呆滞。
想来是摇够了,赵卓越便走出门去,留下老板和顾客在那目送,然后面面相觑:“这人该不是有病吧?”
赵卓越将口袋交给谷魁的时候感觉里面好像真的装进了苍蝇,因为它好像动了一下。
谷魁拿过来,系紧了袋口,满意的放在怀中,转身就走。
“大师,我们还上哪去啊?”
“回去。”
“回去?”
赵卓越眼前立刻又出现了那昏昏暗暗异常单调的房间,还有……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一得必有一失啊。
回望一下这个繁华的世界,他叹了口气,然后恋恋不舍的跟着谷魁踏上“修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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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的要去吗?可是要怎么说呢?”
兰月一脑门子汗的跟在谢丽娜后面。
谢丽娜这人真够倔的,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去调查管彤──或许叫索倩宁更为合适──的状况,这天都快黑了还要上医院。
自从被干尸“拥抱”后,兰月就异常惧怕黑暗,可是现在,她却管不住自己的脚跟在谢丽娜身后向医院赶去。
她就纳闷了,难道谢丽娜不害怕?就算不害怕干尸,也得害怕那个索倩宁吧。她竟然以活人的状态出现在大家面前,谁知道是人还是妖?可这谢丽娜偏不信邪,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许她应该给小山东打个电话……
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然后直奔管桐的病房。
可是突然,一阵凄厉的哀号响彻整个走廊,兰月吓得赶紧抓住谢丽娜。
紧接着,一群人从不同的地方神兵天降然后冲进一个病房,其中还有文俏。
谢丽娜也跟了过去,她看到门口赫然贴着“七”字。
哀号声把门震得嗡嗡作响。
“放开我!放开我……有鬼,有鬼啊……”
鬼?
谢丽娜和兰月忙把眼睛贴上去。
屋里一片混乱。
“啊──快按住他,他又开始咬人了……”
等到哀号和惨叫变成了无力的呻吟,病房里的人才走出来。
谢丽娜和兰月赶紧装作散步似的溜到一边,可也没人注意她们。
“怎么样了,有没有咬出血啊?”
几个个护士围着着另一个护士的手仔细查看。
“还真够狠的,咬成这样,不知道他有没有传染病……”
“赶紧,先打针破伤风……”
“不,我想打狂犬疫苗……”
“你说为什么还让他在这待着,赶紧送走啊……”
“文俏,你先在这看着,把屋子打扫一下,一有情况向我们汇报……”
一群人各自散去,文俏在门外站了一会,叹口气,准备走进病房。
“嗨。”
胳膊冷不防被人拉住了。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在管桐病房里见到的两个女孩。
“你们……”文俏面露疑色。
“来,来,问你点事。”兰月将文俏“拐”到一旁:“屋里那个怎么回事?”
文俏皱了皱眉头,按理病人的情况是不应向外人透漏的,不过,她们是管桐的同学……
“谁知道了,可能和干尸有关系吧……”文俏嘟着嘴。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十章 推断
“干尸?”
谢丽娜和兰月会心的交换了下眼色。
“是啊,大家都知道干尸都是女的,这会多了个男的。本来送来的时候已经要变成干尸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又好了,然后就开始发疯,成天说有鬼要杀他,然后就揪头发……”
“揪头发?”
“嗯,每次都弄好几绺下来,真的假的都有……”
“假的?”
“他们说他那是接的头发……不说了,我得进去打扫了,一会要来人检查的……”
“等等,”兰月一把抓住她:“你自己进去……你不怕他伤害你吗?刚刚……”
“没事,给他打了镇静剂,估计要睡一阵子……再说,他也不是总发作的……”
“我们跟你进去吧。”谢丽娜突然开口。
文俏愣了一下,然后好看的笑了:“好吧。”
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能勇敢到哪去呢?
推开门,屋里果真是一片狼藉,床上那位病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脸上糊着口水,半睁着眼睛……
“你不是说他睡着了吗?”兰月向后退了一下。
“哦,他睡觉就是那个样子。”
文俏拿起了笤帚。
“等等,我来吧。”
谢丽娜蹲下身子,仔细捡起地上的头发。
这头发的颜色还真是多呢。
她拿起了一缕咖啡色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缕头发的断口处有一层黏黏的东西,而别的头发却没有。
她盯着这层东西,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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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该不是疯了吧?要逐一调查那些个干尸?”
兰月实在是佩服极了谢丽娜。
“你说,你上哪调查吧?调查得有证据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谁能把干尸储存着等你调查?就拿那个……咱俩都看到的那个来说吧,算是最新鲜的了,可是早就烧了,你说,你拿什么来调查?”
兰月连珠炮似的发射了一通。
谢丽娜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还是有价值的,是啊,凡事得有证据,现在却是死无对证。的确,还有七号病房里那个活口,不过,证据不足。
“你知道最近都哪些个女孩出事了吗?”
谢丽娜问正处于激动状态中的兰月。
“还能有谁?第一个就是小小,然后是咱们学校外语系的一个女生,再然后是数学系的一个,据说管桐住的那间医院的护士也死了一个……”
“等等……”
谢丽娜猛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
兰月非常不解。
谢丽娜激动的站起身。
她记得临出国前,林小小有次从医院回来后做了头发。
她的头发本来也是因为管桐的原因乱作一气结果掉了不少,可是上次从发廊回来一下子就变得浓密了,还加长了许多,当时记得她也说做了接发……
“兰月!”
谢丽娜在地上转了好几个来回后突然停到兰月面前:“快,你回学校看看去……”
“去干什么?找小山东?”兰月莫名其妙。
“小山东小山东,你现在就知道个小山东。”谢丽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让你去问问那两个死了的女生是不是也做过接发?”
“死都死了?怎么问啊?”
兰月的脑袋好像进了水,可是当谢丽娜杀人的目光逼过来时她忽然想起可以问其他活着的同学。
“哦。”兰月急忙出门,不过又犹豫的转身回来:“你不一起去吗?你……不打算回学校了吗?”
是啊,这也是谢丽娜一直放不下的问题,可是大家都认为她出国了,知道她回来的只有兰月和小山东。
她也很想继续学业,可是……她实在不能忍受一旦回去后即将面对的目光。她可以不世俗,但是别人不可能不世俗吧?而且,万一问起路佳遥的事情,难道她要挨个去解释吗?想来只要知道这奇事,大家一定是要蜂拥而至的一探究竟,她实在受不了,她会崩溃的……
“你去学校吧,我打算上医院找文俏问问那护士的情况。咱们分头行动。”
说完,还不等兰月回话,谢丽娜就抢先冲出门去。
“你说的是高静怡吧?是啊,她突然弄了头发,还把自己打扮得奇形怪状,然后就……”
“她是不是弄了接发?”
谢丽娜紧盯着文俏。
“嗯,”文俏想了想:“她说接发现在很流行,想弄什么颜色就接什么颜色,还说明星也接发的……”
“你知道她在哪接的头发吗?”
谢丽娜脑中灵光一闪。
“这个……我没问……”
灵光转瞬即逝,看来希望只有寄托在兰月身上了。
兰月带回来的消息是那两个女孩在出事之前做过接发……
看来,一定是这头发的问题了。
谢丽娜的心狂跳着。
“有没有说她们是在哪弄的头发?”
“她们有人倒是问过,好像是一个小发廊,新开的,不过没记住名字……”
这个答案太具有破坏性了,一下子将谢丽娜的思路切断了。
“你为什么要自己去办呢?我觉得这事应该找薛灵嫣,她才不会像咱们这么费劲,而且我怀疑这事和她有关,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我那晚看见她了?你怎么就不信呢……喂,喂,你怎么了?”
兰月看见谢丽娜的眼睛越睁越大……
兰月提醒了她,她想起了薛灵嫣说过的,兰月的长发是鬼魂执着信念的所在,所以才要她剪掉长发,那么这接发的材料会不会是……
“你……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兰月发现谢丽娜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然后又看见她掏出那绺从医院带回来的头发在自己脑袋上比量……
“兰月,你还记得你的头发是在哪剪的吗?”
兰月记得当时只是想剪头发,随便找个地方就剪了,只记得那家发廊好像是新开的,不过她对老板的印象还是满深的,是个很和善的女人。
她把想法跟谢丽娜说了,结果从谢丽娜痛心疾首的表情里她得知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
“你……你也不能怪我啊?当时你不也在的吗……”
最后一句,兰月是小声嘟囔出来的,因为她发现谢丽娜的脸已经气得有些发青了。
是的是的,我也去过,可是那发屋在哪来着?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一章 发屋
如果说真的是这头发的事,那么就应该说明和管彤有着密切的关系……薛灵嫣已经说过兰月的头发有问题……
难怪她能复活,极有可能是利用这头发害了诸多的人命……
本来应该是兰月,可是她把头发剪了,结果那些接发的人便成了替死鬼……
可是需要那么多人吗?一个不就可以了吗……只有一个男人受了害,不过还没有死,他说的鬼指的会不会就是管彤?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只可惜他疯了……他,真的疯了吗……
管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他竟然还在帮管彤隐瞒。他这个帮凶,同样是刽子手……
不知道管彤是什么时候复活的,看样子好像有段时间了,如果说她是用头发帮助自己复活,她已经达到目的了,可是自己和兰月怎么会又碰到干尸?而且最近为什么仍旧在接连不断的出现干尸……
为什么是干尸?为什么干尸里面没有血液?为什么没有外在的伤口?难道说管彤是靠吸食女孩的血液为生?就通过这头发……
谢丽娜拿着头发的手剧烈抖了起来,猛的一下将它扔到了地上。
她把兰月吓坏了,以为她着了什么魔。
得找到头发,谢丽娜的脑子疯狂的转动着,找到头发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害了,而且,还可以证明自己的推测,可是,那个发廊在哪呢,在哪呢……
乱,实在是太乱了……
各种想法像被渔网捞起的鱼,纷乱的跳着,顾得了这个顾不得那个,它们蹦得她的脑袋都要炸了……
不行,必须解决,必须解决……
“走!”她一把拉住兰月。
“干吗去?”兰月警惕的盯着她。
“去找那个发廊!”
“啊?上哪找啊?”
“我还记得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啊?不是的,那天咱们没有按照平日的路线走,我那天……很犹豫的……你也知道……我都忘了走的是哪条路了……”
“不行,今天就是踏破铁鞋也得找出来……”
谢丽娜拼命把兰月从门框处拉离。
“那等我换双铁鞋行吗?”兰月哀叫。
谢丽娜已经懒得说话了,行动胜于语言。
“我觉得找薛灵嫣比找发廊要容易得多……”
这是兰月最后的惨叫。
发廊的确难找,不仅是因为小,还因为带上了兰月这个近视,耽误了不少事。经常是她一声惊呼,谢丽娜欢欣雀跃,然后便听她宣布“看错了”,气得谢丽娜直想扁她。
也怪自己,当时俩人都心不在焉的,转悠了半天才随便找家发廊剪发。就耽误在这“随便”上,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该上本地最有名的发型设计馆,还用费这事?
“还是别找了,那么点个发廊可能早就干不下去了,咱们就省省力气吧,先找个地方吃饭,我都饿死了……”
兰月毫不淑女的蹲在路边,死活都不肯再挪一步。
谢丽娜也累了。
也是,从中午直走到晚上,谁受得了?她的脚很痛,好像已经磨起泡了。她艰难的挪动着腿,终于体会到“条条大路通罗马”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好吧,先吃饭。”
一听吃饭,兰月来了劲。
她早就看中刚刚路过的那家“加州牛肉面”,口水已经流了半天了。本来她可以再坚持走一段的,但是为了回头方便,她就蹲在这了──自己还是满有远见的。
看来谢丽娜也饿得不轻,吃得不比自己慢。
虽然是路边的小摊子,不过味道也满好的,当然也可能是自己饿极了。
谢丽娜风卷残云的端掉了面前的牛肉面,觉得如此不淑女的吃相着实很过分,可是兰月更过分,她竟然又要了一碗,而且正以对待第一碗的热情来大口吞食着。
“快点吃哦,一会还要继续的。”
谢丽娜敲着桌子提醒她。
“什么?还要继续?”
兰月含混不清的惊叫着,差点呛到。
“为什么不明天再说?你看天这么晚了,万一……”兰月对那个惊魂之夜还是满有忌惮的。
“我先出去剪个头发,老公,这里你就先盯着……”
一个女人摘下围裙扔在桌上向外走去。
“上哪剪去?别走太远,现在这么晚了……”
后厨传来一个男声。
“就在对过,我先走了啊……”
对面有发廊吗?
谢丽娜走到门口看过去……
隔着宽宽的马路,她看到对面的确有个牌子在路灯下露着小半边脸。
“走,过去看看!”
谢丽娜回去拉起故意降下吃面速度准备偷懒的兰月。
“别那么敏感,不就是个发廊吗?等我吃完再去,它又跑不了……”
兰月屁股像粘在了椅子上。
谢丽娜生气了,一扭身子自己去了。
兰月便坐不住了,忙跟了去。
急得那男人从后厨跑出来:“还没给钱呢……”
橙黄的路灯下,也看不清牌子的颜色,而且它一定是家小店,因为店主竟然没有在牌子上镶上一圈彩灯来提示大家的注意,好像根本就不欢迎客人晚上来访似的,路过的人只能从贴着画片的窗玻璃上透出的光来感觉里面是否正在营业。直到她俩走近了,才能看到上面的几个深色的大字──兰心发屋。
这个名字……很眼熟……
急忙走进去……
“唉呀,你们怎么也来了?”
那个头发上包着毛巾的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
“我们……”
这时老板从里间走了出来……
垂在腰间的长发,被一个夹子简单的卡在脑后……
对,就是她!
“你们……”
老板看着对面这两个女孩悲喜交集双目放光的样子,还以为是被自己遗忘了的什么人。
“老板,可找到你了!”
兰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老板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她尴尬的抽出胳膊:“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没有。老板你还记得我吗?就是长头发?我在这里剪了很长的头发,然后送给了你……”
兰月着急的边比划边说。
“哦,”老板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来了:“可是……不是这个女孩吗?”
她看着谢丽娜。
看来美女就是有优势,即便是被张冠李戴也理所当然,兰月差点晕倒。
谢丽娜也有些尴尬:“不是我的,我只是陪她来。我们这次……对了老板,那头发……”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二章 天使
谢丽娜觉得还是赶紧切入正题比较好。
“头发啊,你们不知道,你那头发真是太招人喜欢了,比我这里最贵的假发都要漂亮。来的人都希望能够接上一点,尤其是那些个小女生。本来我都舍不得用的,可是她们姐姐长姐姐短我也招架不住,结果……”
接发,果真是接发……
谢丽娜的心又跳得厉害起来:“大概给多少人接了?”
“十几二十个吧,也可能是三十个,唉,天天接发的人很多,我都忘了是不是用的这束头发了。我就记得第一个来的女孩,一下就看中了这头发,非要接。我舍不得,可是她后来说什么如果没有头发她就得跟男友分手。她的头发也真够少的,然后我就给她接了……”
林小小?!
谢丽娜和兰月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
“给她接头发用的是最多的,不过你的头发也真够厚的,我接了……这么多人,还没用完呢。呵呵,其实你们不知道,还有男生也喜欢这头发的……”
谢丽娜和兰月又交换了下眼色。
“什么头发?一会我也接接看?”
那个老板娘也来了兴趣。
“那个,刚刚被买走了……”
“什么?”
谢丽娜和兰月齐齐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老板奇怪的看了她俩一眼:“你们……对了,你们来有什么事吧,是不是为了那头发?”
“我们只是想……被谁买走的?什么时候买走的?”谢丽娜急急的问。
“好像是一个小时之前吧……一个女孩买的……”
“她说没说干什么用?”
“这个……我倒没问,再说就是问她也是……她好像不大爱说话的样子……”
“她长什么样子?”
谢丽娜有点猜到是谁了。
“很瘦……瓜子脸,大眼睛,小嘴……我也说不好,总之很漂亮,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她穿什么衣裳?”
“白的,白衣白裤,像个仙女似的……”
薛灵嫣?!
在谢丽娜和兰月的对视的眸子里同时蹦出这样一个答案。没想到,被她们辛苦寻找的人竟然也来过这里,只不过时间……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来要那头发了……”
老板满脸的歉意。
“不是,不是……”
俩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各怀心腹事的走出了发廊。
剩下那个坐在位子上等了许久的老板娘一个劲纳闷:“这俩孩子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老板解开在顾客脑袋上面围了半天的毛巾,用梳子梳顺头发:“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下午来了个人在屋子里莫名其妙的晃了一圈,说是抓苍蝇,然后就走了……”
“你一个女孩子开店还真得注意呢,现在坏人多得很呐,而且啊,你听没听说干尸的事啊……”
“是啊,我也不喜欢在晚上做生意的……”
站在发廊门外,听着里面传出的说话声,谢丽娜和兰月都有些若有所失。
“唉,白忙活了。”兰月叹了口气,紧接着又说道:“你看,我就说这事和薛灵嫣有关系,你还不信。”
“可是你别忘了,那些个干尸都是出现在她还没有买走头发之前……”
谢丽娜虽然很失望,但是还没糊涂。
“那她要头发干什么?”
兰月摸着自己的短发,这段时间它又有点长长了,不过她还没舍得去剪。现在想来一切根由竟来自于自己剪掉的头发,她有些慌了,自己怎么无意之中成了杀人凶手?那么再长出来的头发会不会也……而且这满脑袋的头发会不会也把自己变成干尸啊?
她立刻转身就往发廊里跑,被谢丽娜一把揪住:“你干什么?”
“不,不行了,我要剪头发……”
兰月哆嗦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被谢丽娜瞪了一眼:“你忘了薛灵嫣说过你剪了头发就会没事了?”
“可是它又长出来了……”兰月开始惧怕长头发了,虽然她曾经无数次的偷偷祈祷让头发快点长长。
“唉,当时管彤看中了你的长发,想用你当寄身,可是人家现在已经有寄身了,还要你干嘛?”
“可是那些女孩……”
谢丽娜说得不无道理,兰月却仍旧心有余悸。
“放心吧,难道头发还不知道谁是它的主人?要是把你害了,它们还怎么活啊,是不是?”
谢丽娜只好用这个理由来安抚兰月的不安了。
兰月安静了一些,然后看看天色:“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
是的,的确该回去了。虽然这一天等于是空忙一场,不过至少知道了头发的去向,现在看来真的得按照兰月的心愿去找薛灵嫣了。
只是上哪找她呢?她又要这头发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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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新达已经注意这个女孩好久了。
事情要追溯到上个周末。
那天,已是后半夜了,他和朋友聚会完毕带着微醺的醉意开车行驶在路上。
虽然是醉了,但是心里也很明白──千万不能让警察叔叔逮到!于是一边小心翼翼的开车一边仔细的查看有没有警察在暗处埋伏。
夜里行人很少,只有街灯在身边默默划过,酒意渐渐浓烈,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突然,从路边的矮木从里钻出一个人来。
不过他当时迷迷糊糊,也没大看清楚,感觉倒像“飞”出来的,而且就落在他的车前。
他“啊──”一声惊叫,双手竟脱离了方向盘,眼瞅着车就向着那人冲了过去。
这工夫,明晃晃的车头灯照在那人的脸上,是个女孩,
顾新达一下子便被她吸引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子里竟不合时宜的浮现出一个词──天使。
不知是否是车头灯的缘故,女孩的脸和身子都发着雪一样的光芒,好像她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
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顾新达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两只手又搭在了方向盘上,而且车子也停住了。
一阵头晕目眩……
撞人了吗?撞人了吗?
心一通乱跳,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他战战兢兢的伸长脖子往前一看,女孩不见了。难道是……
腿开始哆嗦。
打开车门,战战兢兢的走到车外,再战战兢兢的趴在车底……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三章 报纸
没有人。
再环顾四周,没有人。
车的前后灯都大亮着,光的范围内没有血迹。
这种状况只有在鬼片里才看得到,难道自己撞了……
是的,他想起来了,刚刚车子并没有撞上什么东西的感觉……
偌大的街道上只有静默的高楼,街灯,还有……自己……
他赶紧钻进车里,把所有的门都锁上,再把窗子也摇上去。
不过做完这个他又后悔了,鬼片里的程序多是当主角把自己封在车里之后,那个东西便从后面座位阴森森的出现了……披散着凌乱的长发,青蓝或灰绿的脸,只有眼白的眼睛,正往外滴血,嘴就更不用说了,不是挂着鲜血便是口水,然后向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
他急忙扭头向车后座看去……
什么也没有。
心有点放下来,可是转眼又提了上去。鬼片里的鬼多是在后视镜里出现的。
于是又战战兢兢的瞄了后视镜一眼……
什么也没有。
彻底放下心来,只冒得一身冷汗。
可是又被出现在车窗上的脸吓了一跳,定下神来才看出是自己的脸,不过已经吓得走了样,难怪那么恐怖。
赶紧发动车子离开。
第二天便格外留意报纸和新闻,他本来是最不关心这些消息的,可是这会旁边要是有人议论什么他就忍不住凑上去听听。结果倒真听说那条路在昨夜出了人命,不过不是被车撞死的,而是干尸。据说在干尸旁边还发现了两个女孩,看样子是被吓晕的。
顾新达想起昨夜在事发现场撞见的那个浑身发着白光的女孩,她是那个干尸女孩的魂魄吗?还是自己酒醉产生的幻觉?难道是传说中的吸血僵尸?僵尸有那么美吗……
下了班,他特意又上那条路转了一圈。
这条路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虽然出了干尸,但是照样人来人往,看来这个世界上无论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他加快车速回了家。
就这样,时间过了一周,他也将那夜的事忘了。也是,每日的忙碌再加上偶尔的聚会,任何人都会变得麻木起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神秘的女孩又出现了。
时间就是现在,或者是提前那么半个小时,顾新达正快步走过一家冷饮店。
他刚刚在医院附近的肯德基吃过午餐,正准备往回赶,下午还有个手术……
可是就在他路过这间冷饮店的时候,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前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
一身白衣……
他立刻想起了那个发着白光的身影……
可是这个身影一直半低着头,他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模样。
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冷饮店。
选了个适于观察的位置,要了杯冷咖啡,又拿起了桌上的一张报纸,学着电影里的模样做起了侦探。
女孩始终半低着头,没有向这边看一眼,确切的说她哪都没看,面前的杯子还是满的。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了饮料却不喝呢?她为什么不抬起头来呢?她长得什么样子呢?是不是真的是那夜看见的女孩呢……
顾新达脑子里的问号一个劲的冒泡,可是任他怎么急女孩仍旧无动于衷。
他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幻觉了,但是见到周围人纷纷瞟过去的目光和接下来的窃窃私语,他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这不是幻觉。
以一个整容师的眼光来看,这个女孩太瘦了,简直就是弱不禁风,不过也正因为这瘦,那身白衣穿在身上才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即便是坐着,他也觉得在她周身有一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东西缭绕着,把她衬得如同雾中之花,水中之月。
虽然他的位置与这个女孩之间仅隔数米,却觉得她好像是远在天边。
他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这就是美的最高境界了。
只是她仍旧是只能让他看到她尖尖的下颌和小巧的鼻尖,而无法知道那张脸究竟美到何种程度。他只依稀记得那个夜晚,自己真的和那个女孩打了个惊豔的照面,当时她的整个人都在发着光,长长的头发……
对了,那夜女孩披散着一头长发,在风中在光中飞舞着……
而现在,她的头发绾成个髻压在脑上,上面还插了根珍珠发簪……
顾新达突然觉得应该在女孩面前放上一架古琴,然后听她铮铮淙淙的弹起。
这样想着,竟真的好像看到了这样的画面──竹影婆娑,珠帘映光,玉指轻拨,醉月摇风……
有人挡住了女孩,一下子切断了他诗情画意的想象,落回现实中的他万分懊恼,可是转眼他的心情便不仅仅是懊恼了……
“美女,寂寞吗?让哥哥陪陪你……”
两个发型怪异的男生站在女孩桌前。
怒火霎时冲向头顶,一股行侠仗义的豪迈气概贯穿四肢百骸,可是还没等他出手,那两个男生就灰溜溜的走出了门……
怎么回事?
顾新达诧异看了看门口,又将目光转向女孩,而女孩也正看向他……
或者那不是有意的注视,因为他发现她的目光似乎没有落点,而且……异常空灵……
可是他突然感到一种致命的吸引,那张脸好像一下子被云雾缭绕不断的向纵深处退去,而他也跟着退去,退去……似乎要退到一个很遥远的年代……
“啪”。
一声脆响。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把热水直接倒进冷杯子……”
吧台那边有人在大声训斥。
于是顾新达便从云里雾里掉了出来,他看到女孩仍旧在“盯”着自己,赶紧拿报纸把她的视线隔开……
心才学会怦怦乱跳……
是她,就是她!
她就是那夜遇到的女孩!
看来自己没有幻觉,而她也不是鬼,鬼怎么会在白天出现?至于是不是吸血僵尸……他希望不是,僵尸怎么可能这样美呢……
他想再看看女孩,可是总觉得她的目光“盯”着自己,即便是挡上了报纸,那目光仍旧凌厉的穿了过来。
于是便只得装模作样的认真看起了报纸。
这是张过期报纸。
他刚刚庆幸没有喜剧化的将报纸拿倒结果报上的另一张脸又抓住了他的目光。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半天,然后将目光落在粗大的标题上──富豪巫行山独生女儿昨日死而复生。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四章 睁眼
他急急浏览下面的文字。
巫姗姗这个名字跳入眼帘。
再看向巨幅图片……
天啊,是她……那个进行了全身整容的女孩……她竟然是巫行山的女儿……怪不得那样有钱,怪不得要让他保密……死而复生……全部的“死而复生”……
他对着报纸呆愣了半天,才想起那个女孩的事。
急急放下报纸,却发现女孩早已不知去向,她面前的杯子仍旧是满的……
冲出冷饮店,眼前过往的只是千人一面的饮食男女,那个女孩……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嫋嫋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r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手机大唱,他边四下张望边接起电话:“喂。”
“顾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顾客已经等你半天了……”
“行了行了,我马上回去。”
顾新达又张望了一会,才怏怏的走向医院。
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他看见医院对面站着一个白衣女孩……
是她!?
他急急跑了过去,可是眨眼的工夫女孩就不见了……
难道是幻觉?
整整一个下午,顾新达在忙碌之余都要站在窗前往楼下看。
他的窗户和医院门口是一个方向。
但是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女孩。
是幻觉?
人在特别渴望见到一样事物时的确容易出现幻觉,就像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经常会感到自己看见了绿洲。其实一个可能是海市蜃楼,一个可能是天空的倒影,再有个更大的可能就是幻觉。
难道自己已经对她渴望到这种地步了吗?
顾新达摇摇头,可是他仍旧忍不住往窗外看。
他希望不是幻觉,只是他不明白那个女孩在整容医院门口干什么,难道她也想整容?
他实在想不出女孩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进行改动,她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太瘦了,不过并不是瘦得皮包骨,而是弱柳拂风,让人有一种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呵护的感觉……
真奇怪,想这个干什么?
顾新达再一次从窗户边撤离,然后命令自己坐到椅子上去。
这一来,思绪就可以转移了。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照片,最上面的几张全部是那个巫姗姗的。
照片上的巫姗姗纵使没有巧笑嫣然,但也是美丽动人的。
这完全得益于自己的技术,而助手的偷拍工夫也很不错。
其实他也没别的意思,有的照片经顾客同意,便可以展示在墙壁上当作广告,可有的只能放在抽屉里,没事拿出来自己赞美下自己。
这个巫姗姗啊,真是自己目前最成功的作品了,只可惜她不能成为广告。
顾新达收起了照片,脚又不听话的走到窗前。
女孩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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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卓越在那个昏亮的房子里又不知待了多久。
他觉得似乎可以从房子里间歇性回荡的怪声来判断时间。他曾经试着数数,如果不迷糊谷魁大师也不突然出现的话,大概数到四万多就可以听到怪声了,而这怪声的持续时间大约也是四万多个数。而这两个四万多加起来应该就是一天了吧?
赵卓越算了算,他在这里好像度过差不多是七个这样的一天了。
在这七天里,他不吃不喝不睡却仍旧精神矍铄,看来大师的仙丹是一次管饱的,自己这样一个凡人竟然如此顺利的成了仙人。
只是仙人怎么那么无聊呢?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盯着那幅画,等待上面的人睁开眼睛。而这房间也多是只有他一个人,谷魁总是神出鬼没的不定时出现,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牛皮纸脸绷得紧紧的。
只要他一出现,屋子里的怪声立刻自动消失。
所以即便没有看到谷魁的身影,但是只要怪声戛然而止,赵卓越便知道谷魁一定是回来了。
赵卓越估计自己这样也算是修炼了吧,只是他担心继续下去会不会也修炼出谷魁那样的脸。自己虽然不英俊,但是如果毁了容就犯不上了。
他很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是屋里连个镜子都没有,他只能靠摸来判断了。
屋里的怪声又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了,而且还越来越剧烈,吵得人头都大了。
也是,这两天怪声的种类在不断增多,结果一到某个时段便来个大合唱,各个声部都占全了。赵卓越暗暗给它们命名为“鬼哭狼嚎合唱团”。
现在听这种合唱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恐怖感觉,只是心烦意乱。
“别嚎了!”
终于忍不住来个一声断喝。
还真好使,声音顿时消失了。
他暗自高兴,可是没出三秒,也不知是哪个起了个头,大合唱又开始了。
赵卓越这个气,心想要是能揪出这个元凶一定把它暴打一顿。而他现在只能对着空屋子长吁短叹,有力无处使。
他舞了一通自创的武功,一边舞,一边自己配音“哢哢哢”。
不过也没什么意思。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唉,都说七仙女织女什么的要下凡,这神仙的日子不好过啊。
想到“下凡”,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幅画。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那画中的人似乎动了一下,一直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真的吗?真的吗?
赵卓越的呼吸都激动得停止了,他看见那双眼睛缓缓嵌了道缝,然后两道柔和的白光便射了下来。
刚刚还在K歌的合唱团转眼安静了。
赵卓越已经不会动了,他紧紧地盯着那双眼睛。
在柔和的白光中,画中人仿佛活了起来,他甚至还听到她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他在想,接下来,她是不是要从画中走下,然后……
可是她的眼睛又闭上了,光也转而消失了,然后满屋的鬼哭狼嚎又唱了起来,比刚刚还要热闹几分。
幻觉?
赵卓越扑上去看那幅画,还翘着脚伸直胳膊去摸那双眼睛。
而他碰到的只不过是画。
已经达到白热化状况的疯狂合唱突的停止了,耳边顿时静得厉害。
他忙看向画,画中人仍旧是愁眉微锁,闭目凝神。
谷魁出现了,他的弹珠眼正闪着细碎的光。
“大师,刚刚这画……”
谷魁示意他收声:“我已经知道了……”
“您知道了?那……”赵卓越很想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谷魁走到画前,喃喃自语:“老夫终于找到你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五章 奇想
老夫……
赵卓越发现谷魁经常会以“老夫”自称,这应该是很古式的说法吧,而谷魁……对了,他是神仙啊,那么他现在应该会有很大岁数了吧?
他再次打量这个谷魁。
他很像是从埋了许久的棺材里蹦出来的死人,如此的干枯……
这种感觉以前也有,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强烈。
谷魁突然转过身,把正在想象的赵卓越吓了一跳。
“快了……”
谷魁说着,咧了咧嘴,然后向另个房间走去。
“好好看着她,等她的眼睛全部睁开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哈哈……”
赵卓越不懂谷魁话里的玄机,不过应该是高兴的事,要不大师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
他的目光继续落在画上,等她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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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疯了吧?你一定是疯了,你怎么想的呢?这也太危险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爸爸妈妈想想吧?你是不是被路佳遥给……缠住了”
兰月不可思议的盯着谢丽娜,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
也是,谁能想到谢丽娜竟然突发奇想,要把那绺头发接自己脑袋上,这不是没事找病吗?
即便进行了这么多的虽然并非是专业的调查,不过谁也不能特别肯定事情就出在头发上,可是谁也不能特别肯定这事一定和头发无关,而谢丽娜居然要铤而走险。
她一定是发烧了,烧糊涂了,没准被那个最放不下她的路佳遥给施了什么法术,结果就迷糊了。
可是自己坚决不能让她犯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丽娜走上绝路。
“真想不到,还有自愿变成干尸的,谢丽娜你果真与众不同啊。”
兰月这边冷嘲热讽,谢丽娜那边正忙着怎么把头发接上去。
兰月这个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该把那头发烧掉,而这还不是最后悔的,最后悔的是根本就不应该进行什么调查,结果就让她看到一个为了人民的利益奋不顾身的谢丽娜。
其实这也很符合谢丽娜的性格,如果她是那么自私的人,当初就不会告诉自己管桐的秘密了,更不会带着她去找薛灵嫣。可是这回,这……这也太过分了!
她冲上去抢那绺头发,可是谢丽娜早有准备。
兰月扑了看空,只能看着她磨牙。
“看来还得找专业人士接上去。”谢丽娜拿着那绺头发嘀咕着。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只要找到薛灵嫣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可是你……”兰月开始气急败坏。
“是啊,你去找吧。”谢丽娜心平气和,好像此事与己无关。
“你……你……”兰月被她气得坐到一边掉眼泪去了。
一看兰月哭了,谢丽娜难过起来,看来还得和兰月把道理讲明白。
“你为我担心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事有危险……”谢丽娜的语气很轻柔。
“那你为什么还去做?”兰月的眼泪开始纵横了。
“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能够引真凶出来,你忘了,七号病房里的男的总说有鬼追他什么的,我想知道,这鬼到底是不是管彤……”
“可是你怎么可能知道呢?那个东西在杀人的时候似乎是无形的,要不怎么一直没有人看到她?就算你知道真相了,可是到时你就……”
兰月回忆了下干尸的样子,想到谢丽娜将会变成这样心里就一个劲哆嗦。
“再有,你不是很想找薛灵嫣吗?我想我出了危险她不会不出现。你也说过,那夜你看见了她……”
“万一她就是……”
“我想……对于我,她总会手下留情的吧……”
“僵尸啊,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会单单对你……我现在就觉得她说的话还真是很准……”
“什么话?”
“让你离管桐远一点,否则还会有麻烦,结果还真是。她还说管桐的妹妹会对你不利,你都忘了?我看你是人家说出什么来你就要对着干,偏要和命运较劲……”
“她还说我命中注定的劫难早就过去了呢……”
“你别忘了,她还说什么……好像是‘人命可定,鬼命不可定’让你少管闲事呢……”
“我也按她说的离开了这里,可是我又回来了,说明‘天命不可违’啊,注定我是要管这闲事的……”
兰月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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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倩宁非常守时的出现在病房,照例是坐在床边削苹果。
管桐不知道她怎么热爱上了这个项目,难道就不能干点别的吗?柜上已经放了好几个削好的苹果了,裸露的果肉表面已经像充血的眼球般布满了褐色的纹理。
她果真如自己想象的一样迅速恢复了“健康”,看那头发,仍旧毫无瑕疵的垂在脸旁身后,光滑柔顺,连阳光都忍不住把它当作自己的温床,在上面懒懒的躺着。
可是管桐却是再也不敢动它了。
他已经想好了,为了不让她激动从而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他决定不碰她,不惹她生气……
如此一来,说话也要谨慎小心,而谨慎的极致是……沈默。
与其说是沈默,不如说是心不在焉。
他听说七号病房的病人又闹上了,还咬伤了一个护士。
会不会是文俏呢?
他暗暗着急,可是要向谁询问?
自打索倩宁出现在病房后,经常出入的医护人员已经自觉自动的避开了。
也是,他已经不需要再打针吃药,更不需要做什么检查,大家还有什么借口来呢?再说医院每天都有那么多的重症病人需要护理。
他得以留在这而没有任何人来驱赶,当然多亏了路佳遥的医药费,为此他这个闲人还满受优待的。
只是他现在不想要这份优待,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去找文俏,看看她是不是安全,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你是不是在想着那个小护士啊?”
“啊?没有啊……”
管桐条件反射的回了句。
可是话音刚落却发现索倩宁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好像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过话。
“你……刚刚……”
索倩宁的眼睛只是专注的盯着苹果。
“哥,你说什么没有啊?”
她抬起一双媚眼,眼中柔波四溢,可是眼底却好像隐藏着一股杀气。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彤彤不会的……彤彤可别激动,别激动啊……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六章 尴尬
“咚咚咚”。
敲门声及时解除了尴尬。
管桐像发现救命恩人似的看过去,然后发现尴尬更严重了。
谢丽娜和兰月站在门口。
索倩宁也转过头去,然后……
她热情的站了起来:“这是你的同学吧,来来来,快坐……”
谢丽娜和兰月对视之际交换了同一个想法──装得还挺像。
管桐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想,彤彤是怎么了?她装作不认识她们是很正常的,而且以前一见谢丽娜就有气……现在怎么这么热情?
这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他紧张的盯着这三个女孩,充分感受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不认识我吗?”
谢丽娜开始发飙了。
她怎么总是那么直接?
“我?怎么会呢?我是管桐的远方表妹啊……”
索倩宁嫣然一笑。
若是没有过往恩怨,管桐觉得谢丽娜也是会被这笑打动的。
“表妹?我怎么没听过?管桐,你什么时候有的表妹?”
此话刚刚出口谢丽娜便觉是个错误,管桐是一定要站在妹妹这边的。
果真,管桐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倒真像个精神病人了。
她只好继续。
“我和管桐从小就是邻居,只知道他有个和他长得极像的孪生妹妹……”
谢丽娜紧紧盯着索倩宁的脸。
索倩宁又是嫣然一笑:“是啊,我也知道,可是他妹妹早死了。我早就听说我和她长得很像,可是……我觉得我比她漂亮多了。”
话说到这,索倩宁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漂亮?
谢丽娜仔细打量着这个索倩宁。
算时间,管彤已经死了差不多十年了,就算是从小玩到大,谢丽娜对她的模样也是有些记忆模糊了。
眼前的这位真可谓是女人中的极品,她和管彤的确很像,不过眼睛好像略大点,鼻子好像略挺点,嘴巴好像略红润点,下巴好像略尖点……一句话概括,是经过PS后了的管彤。
难道,她真的不是管彤?
谢丽娜有点动摇了。
而兰月此时的心情和谢丽娜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以前只是在照片上见过管彤,抑或说是在管桐的那幅画里……虽然上次在走廊相遇,不过也仅仅是惊鸿一瞥,如今这个娇贵的美人真实的站在眼前,她只有一个感觉,她太美了,比照片上的还美。
俩人一时间竟都愣在了那里。
这个索倩宁见她俩都不说话了,忙掏出了身份证。
“看吧,这是我的身份证,我是八八年出生的,比她小好多呢。”
谢丽娜接过身份证,兰月也凑过头去研究。
这身份证无论是从正面、背面还是侧面看还有手感都和真的一样,或许……它就是真的。
将身份证递还索倩宁。
“你是怎么知道管桐住院的?”
谢丽娜似乎还想再努力求证一下。
“还不是因为他妈妈也就是我姑姑死了……”
看到索倩宁若无其事的谈起管桐母亲的死,谢丽娜觉得她可能真的不是管彤,因为哪个女孩谈到自己母亲的死会这么镇定自若?
正在担心会出乱子的管桐猛的睁大了眼睛。
彤彤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
为了怕她难过,自己一直没有告诉她,可是她竟已经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这么多天了,她一直没有掉过一滴泪,也没说起过这件事,她……真的是彤彤吗?
管桐只觉手心直冒冷汗。
虽然妈妈过世有些日子了,但是管桐还是会经常想起,每每想起便是对自己无尽的痛恨。
现在他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妈妈终于结束了苦难的日子。
她的疯除了因为彤彤的早夭,怕是和爸爸的死也有很大关系。而现在,她终于不用受这个噩梦的折磨,就这样去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爸爸死的的真相。
这对于妈妈,或许是个好事,可是对于自己……
眼睛又湿润了,可是彤彤……她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难道是因为鬼没有眼泪,可她不是已经寄身成功了吗……
或许感觉到了管桐的异样,索倩宁忙说:“姑姑的死我也是很难过的,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很难过,姑姑对我一向是很好的……”
索倩宁做出一个难过的表情,或许此刻有几滴泪落下会蒙混过她刚刚犯的一个错误,但是她努力了半天仍旧没有成果。
有道是“言多必失”,明察秋毫的谢丽娜立刻发现了问题。
她说“姑姑对我一向是很好的”……
自己和管桐十五年的邻居,从来没有听到她妈妈提起过自己有这样一个侄女,既然“很好”,为什么从不提起?再有,也从来没有见过管桐家出现另一个与这兄妹俩如此相似的女孩……
她,极有可能是在说谎!
只是对于亲人的死她却没有真实的悲伤着实让人不解。
谢丽娜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希望从管桐脸上看出点什么。
她发现管桐的表情也很复杂。
“唉,对了。”谢丽娜灵机一动,“管桐,文俏今天没过来吗?”
说完这话,她密切的关注两个人的神色。
只见索倩宁立刻收起悲伤的表情,转过头去盯着管桐。
谢丽娜不知道她的目光怎样,不过从管桐又是无奈又是担心又是尴尬又是害怕的乱糟糟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我刚刚在楼下看到她,好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谢丽娜开始说谎。
“啊,哪里?是不是被那疯子咬的?”
管桐立刻不顾一切不过马上发觉自己失言了。
谢丽娜感觉索倩宁在颤抖,那是一个女人被激发的妒意在膨胀,是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被人夺走的一种恐慌和愤怒。
这种颤抖只能属于管彤!
再怎样高明的伪装在疯狂的嫉妒下都会露出本来面目。
凭借自己对她的了解,谢丽娜可以肯定的说,索倩宁就是管彤,没错!
眼瞅着火扇得也差不多了,谢丽娜便和兰月宣布告退,结果在门口正撞见文俏。
谢丽娜立刻夸张的喊了声她的名字:“文俏,你干什么去啊?”
不用回头,她也可以想象屋子里的情景……
“我发现你也挺会演戏啊。”
走在医院外,兰月仔细观察谢丽娜的脸。
“没办法,被逼的。当别人都在演戏而你却在真实的表露时总是会吃亏的……”
兰月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深意,不过,谢丽娜说的总是没错的。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七章 姐妹
管桐唯一庆幸的是那日被谢丽娜一番刺激后索倩宁竟然没有做出疯狂举动,当时他真担心她又拿着那把水果刀把自己割得鲜血淋漓然后再冲出去找文俏算账。
今时今日他才发觉自己的魅力似乎是个错误,伤害了别人不要紧,关键是文俏……
不过也怪了,索倩宁突然对文俏好起来。
谢丽娜走的第二天,索倩宁准时来了,不过这回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带了个文俏,还有说有笑的,把管桐弄得是目瞪口呆。
她热情的拉着文俏坐下,还要给她削苹果。
看得出文俏很不自在,几次三番的推脱有事要走,可是索倩宁偏偏软磨硬泡,非要她留下。
她还用小刀插着苹果往文俏嘴里送,看得管桐是心惊肉跳,就怕“一个不小心”……
不过什么也没发生,索倩宁招待完文俏,也没有多留她,就放她走了,还告诉她要“常来”。
管桐已经看呆了。
索倩宁嫣然一笑:“傻了吧?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要爱屋及乌嘛。再说,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她,只不过把她当妹妹看,我也没有必要生气。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为我做什么都在所不惜。而且……她也真是满可爱的,过两天我就让医院把她调过来……来,吃苹果吧……”
管桐如同做梦般嚼着苹果,认真的分辨着她话里的真假。
都说眼睛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管桐便仔细的看,但是他看到的只有妩媚的柔波。
索倩宁又笑了……
果真,没出两天,文俏便被调了过来。
管桐当初还以为索倩宁是开玩笑,再说这人怎能说调就调呢?后来才想起,她现在是一个非常有钱人家的千金。
有钱,什么事办不了?
文俏便被规定天天守在这里,简直成了管桐的特护,虽然他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只是文俏很不自在,管桐也知道是为什么。
索倩宁对自己格外的体贴备至,根本就不用文俏插手。她还不停的向文俏展示俩人的恩爱,弄得文俏经常无地自处。
管桐知道,她是在用行动圈定自己的势力范围和地位。
不过,她也没忘了关心文俏,总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叫着,还经常给她带一些护肤品,说是女孩要尽早保养才是。
管桐还是不大适应她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而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也让文俏有些不知所措,经常向管桐投来求助的目光。可是管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这目光很快被索倩宁“无意”的挡住了。
所有的不习惯一旦长久了就会变得习惯起来。
索倩宁的热情渐渐获得了管桐和文俏的承认,而文俏也会时而腼腆的叫声“姐姐”,索倩宁便一副大为感动的样子。
屋里出现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和谐有时会让管桐情不自禁的回想到前世,郑瑞安……凝霜……巧巧……
是不是前世的事要到今生重演了?
他有时会有这样的疑问,可是似乎不会了,因为路佳遥已经死了,少了这样一个重要的角色说明一切只能是不停的前进。
不过他倒希望时间就在此停下,因为他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而且心里总会隐隐有一种不安……
这天,索倩宁拉着文俏坐在椅子上,非要给她梳头发。
她摘掉文俏的护士帽,打开一直盘着的发髻,文俏的头发便散落下来。
自从认识文俏那天起,管桐就总见她这副装扮,今日竟将头发放下了,可爱的女孩也多了点妩媚。
她的头发大概是盘得太久了,有些弯曲,不过发质还是不错的,油黑发亮,直垂到肩胛骨下。
索倩宁用梳子慢慢的梳着她的头发……
管桐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
奇怪,天也不冷啊。
“文俏,你这头发得保养了。你知道吗?已经有开叉的了,你看……”
索倩宁拿过一绺头发放在文俏眼前,文俏看到那确实有几根开叉的头发,而自己平日是很少注意这个的。
“女孩子,不仅脸蛋重要,头发也很重要。你知道吗?在古代,头发都是女孩子的定情信物呢。那时,女孩子看上了谁,就把头发剪下一绺送给他,就等于是把终生交给他了……”
说到这,索倩宁手里的速度慢下来,目光悠悠的看着管桐。
管桐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适时的笑了笑,眼睛却丝毫不敢怠慢的盯着她的手。
“可是如果那个男人背叛了她她就会用头发把他勒死!”索倩宁的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的。
管桐又打了个哆嗦。
而文俏觉得头皮一紧,不由痛得叫出声来。
“哦,呵呵,弄疼你了吧?”
索倩宁自觉失态,忙安慰文俏。
文俏赶紧站起身。
这个索倩宁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虽然她现在对自己很和善,不过还是无法和她亲密无间。她说什么,自己只是尽量的陪笑答应,万一有什么逆着她的,她的眼睛就立刻瞪起来,眼里的光让她害怕不已。
她发现,管桐好像也很怕她。
她不明白是为什么,索倩宁不是他的表妹吗?
文俏熟练的将头发绾成髻,然后带上护士帽。
索倩宁则继续对她的头发表现着兴趣。
“你这头发从来没染过吧?”
“没有。”
“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可太少了,你看街里的小姑娘那头发弄得……”
索倩宁现在完全是一副老前辈的腔调。
“呵呵,我不大喜欢那个样子。”文俏老老实实的回答。
“可是还要变一变啊,毕竟年轻嘛,要学会尝试,才能不虚度青春嘛……唉呀,你该不是舍不得吧?”
“没有,没有……”文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舍不得也正常,要是真把头发弄坏了也太可惜了。我现在倒有个既美观又实用还不伤头发的办法,你看我这个……”
索倩宁撩起长发让文俏看。
文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索倩宁神秘的一笑:“我这头发本来也和你一样一团黑色,不过看起来又土又闷,我也舍不得染,就接了几缕,你看看,都是咖啡色的。这样头发就不会显得那么沈闷,还有层次感……”
接发?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八章 恍惚
文俏立刻想到高静怡,而且前几天谢丽娜还专程来问过这事,结果她现在一听到接发就会直接联想到干尸。
“不,不……”文俏急急后退。
“怎么了?”索倩宁有些不解:“没事的,也不痛。哦,对了,你现在好像赚得不多是吧,其实也不贵的。没关系,等哪天我买些来给你弄。”
“不用了,倩宁姐,那个我……”
文俏实在不会说谎。
“别客气嘛,好吧,就明天,我来……”
“倩宁,文俏要是不愿意就不要为难她了……”
管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说,一提到头发,他就总觉得怪怪的,而且事先索倩宁还特意提了提前世的那绺头发,现在还要一个劲的要文俏弄什么接发,他就觉得这里面好像有文章,另外她最近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索倩宁的目光扫了过来,管桐刚刚的勇气一下消失了大半:“那个,医院规定实习护士不让弄得怪模怪样的……”
话一出口,管桐又后悔了,这不等于变相在说索倩宁“怪模怪样”吗?再说这条理由有点站不住脚……
幸好索倩宁也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
她眨了眨眼睛,笑了,说了两个字:“也好!”
虽然是笑着,可是这两个字听上去恶狠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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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把那头发拆了吧,我看得心惊肉跳的,真的,晚上尽做噩梦了……”
兰月看着谢丽娜正端坐在镜前小心翼翼的梳着头发。
谢丽娜果真不顾自己的反对执着的将那绺头发接在了脑袋上,然后每天心惊胆战的等待着那一“神圣”时刻的降临。
为了这一刻,她甚至把遗嘱都写好了。当她把遗嘱交到兰月手中托她妥善保管时,兰月实在忍无可忍发自肺腑的吼了句:“这不是有病吗?”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聪明绝顶的谢丽娜竟然干起了这样的傻事,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英勇无敌的?这要让人知道一准骂她是傻帽。她的脑袋一定出了问题,一定是被那路佳遥给缠磨得失去了理智。只可恨自己不认识什么巫婆,要不真的要找来给她治治。
薛灵嫣说得是对啊,人真是无法改变命运,看谢丽娜就是个好例子,正在往险地迈进呢。
“人家要寻找目标也是找那些个没准备的,像你这样都武装到牙齿的人人家才不稀罕呢。”兰月瞪了谢丽娜的背影一眼:“再说了,你的那个头发已经是被用过的了,还能有那么大的效力吗?还有,你看看,最近出干尸了吗?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费脑子了……”
“我看你才别再费脑子了呢,”谢丽娜转过身:“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是相信我,没事的。”
这纯粹是在安慰傻子,看来只有自己动手了,趁她睡着了,把那头发给她剪下来。
想到这个阴谋,兰月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阴险的笑。
“好了,你是不是该上课去了?这几天你都耽误多少课了?别在我这待着了,要不期末考该不及格了……”
谢丽娜催着兰月走。
可是兰月怎么敢离开?她就怕自己一个稍不留神,回头的时候谢丽娜已经成干尸了。自己守在这里,关键时刻或许能帮上点忙。
谢丽娜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自从差点成了管彤的寄身后,她对许多人都不信任了,可是这个无意中被她解救了的兰月却不知不觉的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开始她还以为兰月只是想报答自己,可是这些日子来她的每一句唠叨无不渗透着关心。往日的粗枝大叶、没头没脑在此刻竟化为无比的细致,怎能不令人感动呢?
谢丽娜笑了笑:“你忘了?事情基本都是发生在夜里的,现在是大白天的你担什么心呢?赶紧上学去,下课再过来。”
见她还是不动,谢丽娜只好搬出小山东了:“你看你再不上学,小山东该以为你被别人拐跑了呢……”
“他敢?我又不是那种人!”兰月立刻瞪起了眼睛。
“那你也得露个面啊,要不他该想你了,难道你不想他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一边发短信……”
“嗯,那好吧,”看来爱情的力量的确是伟大的,兰月开始动摇了:“我先回去看看,晚上……不,下课我就过来……”
离开谢丽娜租住的小屋,兰月快步向学校赶去,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默默的注视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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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新达现在每天中午都要到那家冷饮店里坐上一段时间,可是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白衣女孩。
他能感觉到自己最近不正常,看见白色的东西就心慌意乱。
有多少次,正在开车疾行,突然发现路边有个穿白衣服的女孩,于是赶紧放慢车速紧密关注,换来的要么是无动于衷,要么是一记白眼加“精神病”,要么就是……“先生,需要服务吗?”
这可能都算是好的,毕竟认错的都是人啊,有几次,他看到白色的垃圾箱都一阵兴奋。还有一次,一只白色塑料袋飘飘忽忽的从车窗外飞过,他竟凝神看了许久,险些酿成一起恶性交通事故。
几日下来一无所获,便难免精神恍惚。
助手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每每要在手术之前提醒他集中精神,因为有次他竟对助手递过来的一块白色纱布“欣赏”了半天而没有将它及时放在病人的脸上。
其实这都是次要的,要知道他是身在医院,医院哪里不是白色的?于是他的心情便总是在激动与失望间游走。
他也纳闷了,不过是见了两面,连句话都没说过,自己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或许该放个假,出去走走,才能调试好精神,否则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顾新达不是这家整容医院的在编医生,像这样的人员要是莫名其妙的请假而被批准也就等于变相被炒。不过,顾新达可是本院的招牌,所以,院长就算再不愿意失去赚钱的机会也得乐呵呵的准了假,并嘱咐“赶紧回来哦”。
离开一片白色的世界,顾新达在家狠狠睡了两天,梦里只见到一张美丽绝伦的脸在云雾的缭绕下离自己远去……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九九章 奇迹
醒来时见到的是天花板,又是白色、
草草的吃了点饭,实在觉得无聊,发了半天呆才想到上夜市走走。
天逐渐黑得早了,夜市也不像夏天那样热闹了,还没到十点,人就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大婶级人物在摊位上支了张桌子借着路灯橙黄的光开始麻将。
也是,虽然天气转凉,不过待在屋里也是闷的,而这样的露天麻将实在是种惬意的享受。
顾新达也不愿再走了,就站在其中一位大婶的身后看起了牌,而像他这样的无聊者还有两个。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的脖子也酸了眼睛也花了,可是大婶们还在兴致勃勃的洗牌码牌。
打了个呵欠顺便伸伸懒腰,看来放假真没什么意思,或许应该出去旅旅游,这个季节上哪旅游好呢?
他决定明天找个旅行社问问。
这样想着,就打算往家走了。
路面很空旷,只偶尔有车辆驶过。据他估计现在应该是后半夜了。
抬起手,才发现没有带表,继而发现连手机都没有带。
也好,忘我忘时的徜徉回去吧,反正也是休假。自从当上了整容医生,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消闲过了。
夜色,真美啊……
就这样,顾新达慢悠悠的往家走着,还哼着《青花瓷》。
这时身后一阵谈话声传入耳朵。
“……别往前走了,你看那有一个人……”
是个女孩的声音。
“怕什么,不就是一个人吗?又不是鬼……”
又是一个女孩。
“其实人有时比鬼还可怕……”
呵呵,是谁这么有见地?
顾新达忍不住回头张望。
橙黄的路灯下,两个女孩子,正站在十米开外的路边向这边张望。大概是看到自己回了头,她俩立刻装模作样的往回走。
一般这个时间在路上游荡的女孩都是特殊职业者,而这两位……根据她们刚刚的话似乎不是。
他没有工夫研究她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工夫,声音又传过来了。
“……我说你一定是病得不清,在家好好等着不行?还偏要出来找……”
“你忘了,那些个哪个是在家里发现的?不都是在街上?”
“那也太晚了,你看那人还在那呢,别等没找到要找的先遇上坏人……”
顾新达没听明白她们前面说的是什么,不过后面这句他听明白了,她们说自己是“坏人”。
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现在这些女孩吧,要么是随便得不行,要么是谨慎得不行,不过后者越来越少了。而为了奖励这两个小心谨慎的女孩,他决定大步向前,从她们的视线里尽快消失。
大概“狂奔”出二百多米后,他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凄厉的惨叫,这叫声像破碎的冰凌一样在夜空炸开了。
真的遇上坏人了?!
来不及犹豫赶紧往回奔。
可是等他赶到出事地点时却一下子愣住了。
女孩?!
白衣女孩?!
天啊,她又奇迹般的出现了!
他好像是说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白衣女孩看了他一眼,愁眉紧缩。
在她的怀里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孩,旁边还有个女孩坐在地上不停的打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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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亮的屋子里,赵卓越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来回的走动。
不过还有比他更野兽的,因为此刻屋子正在进行每日的功课──鬼哭狼嚎式的大合唱。
这声音再配上如同阴天下雨的光线,赵卓越经常会想起一句他唯一记得的古文“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好像都是差不多的恐怖。
他往往会忍不住嘶喊一声,不过他的嘶喊似乎不足畏惧,合唱还是一浪高过一浪。有时被折磨得几近崩溃,他也会夹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嚎叫,但是没一会嗓子就干掉了。
无法嘶吼的野兽只能焦灼着在屋子里转圈。
转着转着,他突然发现屋子光亮起来,这是……
猛的转过身……
是那幅画……
与此同时,满屋的鬼哭狼嚎顿时消失,一切竟变得祥和起来。
他冲到画前,只见整幅画都发着亮光,而画中人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
赵卓越不知道画中人在自己没有看到的睁眼的瞬间是不是也像鲜花绽放般惊豔非常,现在的她立在光中,如天使一般,可不知为何仍旧是一副愁眉紧缩,冥思苦想的样子。
赵卓越正傻傻的看着,却听到身旁响起几声轻笑。
他看到一双鞋正站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他知道,那是谷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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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直到现在还是手软脚软的。
刚刚那一幕还时不时的在眼前播放……
她跟着谢丽娜走在几乎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正想方设法的劝她回家,不要这么执迷不悟,而谢丽娜却让自己和她隔开一段距离否则怕僵尸不好行动。
她真想狠狠摇晃她一顿让她好好清醒清醒,可是就在这时谢丽娜突然停住了脚步,皱起了眉头,双手抱住了头……
她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就预感到了什么,可是还没等到她的预感彻底跳出脑海就看见谢丽娜像是头痛似的拼命揪住自己的头发往上拔……
“丽……丽娜……”
只是一瞬间,她便看到谢丽娜如同被特技效果处理了一般,整个身体迅速干掉如同出土的马王堆女尸,兰月甚至能听到她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流逝而发出的“哗哗”声,然后她便向后倒了下去……
“丽娜──丽娜──”
兰月变了调的呼叫向前扑了过去,可是眼前好像有白光闪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个穿白衣的女孩出现在眼前,而谢丽娜就躺在她臂弯里,不过已经恢复了变化前的样子,只是脸色很是苍白,而且紧闭着眼睛。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好像全身都散了架。
白衣女孩……薛灵嫣。
果真,她在谢丽娜最危急的时候出现了,不,也或许就是她下的毒手,结果发现是谢丽娜然后收手了……
只是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一起出现的吗?他好像说了句“你怎么在这”,他们认识?难道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吸血僵尸?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一百章 醒来
而且这个僵尸竟然跟着她们回到了谢丽娜的出租屋,本来房间就小,他挺大个块头站在那特别碍事,还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她们忙碌,直到兰月忧心忡忡的说“她怎么还没醒啊”,他才凑到跟前说:“我是医生,我看看……”
他嘴里说“看看”,眼睛却盯着薛灵嫣。
兰月心里就怀疑,他应该不是僵尸,否则薛灵嫣早就把他……那么……他会不会是薛灵嫣的男朋友呢?可是薛灵嫣的反应并不热情。
也难怪,薛灵嫣对谁都不热情,她只是扫了他一眼,便让开身去。
这个男人摸了摸谢丽娜的脉搏,又翻了翻她的眼睛。兰月真怀疑他接下来是不是要给她做个人工呼吸。
然后他说:“气血不足,脉象微弱。女孩子深更半夜不休息是非常容易导致气血不足的,严重的会贫血,到时就不好办了……”
说得倒像是那么回事。
兰月看了他一眼:“你看她要不要上医院?”
“气息还很均匀。先观察一下,如果到早上再不醒的话可以送医院……哦,我叫顾新达,这是我的……”
顾新达在身上摸了半天才发现名片也没有带出来,只好抱歉的笑笑。
薛灵嫣把脸别向一边,而兰月见薛灵嫣如此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她拿着毛巾挤开顾新达坐在床边轻轻的擦着谢丽娜的脸。
谢丽娜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嘴唇也紧抿着,似乎仍旧没有从那种惊吓与痛苦中醒来。
多美的一张脸啊,多好的一个人啊,险些就……
兰月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可怕的一幕……
她赶紧摇摇头,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记得谢丽娜那个时候的样子,她希望她永远这么年轻漂亮……
“喵──”
猫叫?
这屋什么时候有了猫?
兰月赶紧四下看看,却发现薛灵嫣身边的大包动了动,然后一个小黑脑袋拱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块月牙形的白斑。
“月牙儿?!”
兰月一声轻呼。
怪不得在那栋小楼里没有找到它,原来是被薛灵嫣带在了身边。
月牙儿像得了号令似的从包里蹦出来,一跃到地上,闻了闻顾新达的裤脚,又撅着尾巴蹭了下,便纵身跳到了床尾。
它抬起一只前脚,抽搭着小鼻子看着谢丽娜,又“喵”了一声,蹑手蹑脚的溜到谢丽娜枕边。鼻子不停的在她脸上嗅着,然后伸出粉红的小舌头闭着眼睛舔了起来。
谢丽娜的眉头轻轻抖了抖,继而睁开了眼睛……
“天啊,她醒了!”兰月轻呼。
谢丽娜偏头看向一侧。
“月牙儿?”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更不可置信的坐了起来:“薛灵嫣?”
因为用力过猛导致头晕目眩,她差点又躺下。
兰月赶紧扶住她。
谢丽娜的目光忙寻过去,结果便看到薛灵嫣坐在一旁。
顾新达也顺着瞅过去。
原来她叫薛灵嫣……这名字真好听……咦,她的头发披散下来了……真好看……
“你怎么来了?”
兰月觉得谢丽娜有点明知故问。
薛灵嫣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顾新达一眼,然后又调转了目光。可仅仅是这一眼便让顾新达顿悟了什么是波光流转,顾盼神飞……
“这个人是……”
谢丽娜也糊涂了。
兰月自然明白谢丽娜的意思,只有她们三个内部人才有资格进行一场秘密谈话,而现在偏偏有一个外人……
“顾……医生,病人已经醒了……”
兰月开始婉转的下逐客令。
“哦,哦。”顾新达收回落在薛灵嫣脸上的目光直奔到床边。
谢丽娜像看天外来物似的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我叫顾新达,是个医生……”顾新达有点语无伦次。
“顾医生,我说病人已经醒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兰月实在是婉转不好,只好直说了。
“哦,哦……那个,我明天再来吧……”
顾新达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明天?”
兰月吓了一跳,明天还来?来干什么啊?
“是的,我明天再来,你们休息吧,再见啊。”
顾新达把兰月的惊叫当成了邀请,反正不管她是不是邀请,自己是铁定要来的。
“这人是谁啊?”
谢丽娜仍旧一脸茫然。
“不知道,你昏过去之后他就在跟前了,我怀疑他是……吸血僵尸……”
兰月刻意把脸拧得很恐怖。
“唉呀,镜子镜子……”谢丽娜一边叫一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
“现在才知道着急,当时想什么了?”
兰月把镜子交到谢丽娜手里。
镜中的脸还是很美的,就是有一点苍白。
谢丽娜长出了口气,放了心,可还是忍不住问兰月:“我当时是不是特别难看?”
“岂止是难看,简直是恐怖,噫……”兰月甩了甩头,她可不想再回忆当时的情景了:“请问我可以采访下你当时的感受吗?”
兰月随手抓了本杂志卷作话筒,放到谢丽娜嘴边。其实她还真是满好奇的。
“当时……”谢丽娜摸着已经在身边睡着的月牙儿努力回想着:“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吸,很强大。我的血一时间都运到了头发上,然后好像有什么人在拼命拽我的头发……你上哪去?”
谢丽娜叫住了正向门走去的薛灵嫣,嗫嚅着:“你先别走了,我……很害怕……”
兰月不知道谢丽娜是真的害怕还是为了博得薛灵嫣的同情而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个家伙最近很会演戏。
薛灵嫣犹豫了一下,又坐回了原处。
“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丽娜仍旧在明知故问,不过兰月倒也想听听薛灵嫣怎么回答,只是等了半天也没个动静。
“我们去找过你,可是你不在。然后我就想现在出了这么多怪事,你会不会……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谢丽娜开始切入主题。
“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先保重自己,不要再冒险了。那个头发,我已经帮你除去了。不过你最好还是彻底清洗一下,用柚子水……”
薛灵嫣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干的?”
谢丽娜差点从床上蹦下来。
薛灵嫣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把那绺头发都买走了?”
嗯,谢丽娜的意思难道是在说凶手就是薛灵嫣?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一章 气息
兰月有些迷糊。
“只是为了不再让事情继续下去,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用这个方法……”看来薛灵嫣已经知道谢丽娜的小伎俩了:“看来你已经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
听了薛灵嫣的话,兰月得意的看了谢丽娜一眼,结果被瞪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受害……”谢丽娜说的也是实话。
“可是,不要多管闲事,有些事情自然会遇上该管它的人……”
“你是说这个人是你吗?”
薛灵嫣沈默了一会:“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兰月和谢丽娜心惊胆战的面面相觑,连薛灵嫣都说不简单,那么……
“的确不简单,你是不是每次都要出现在干尸现场啊?”
谢丽娜忽然换了语气,兰月有点弄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每次?不就两次吗?
“你是怀疑我?”薛灵嫣抬起头。
看来她很聪明。
“不敢,只是我很奇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会在瞬间变成干尸,那个凶手一定不简单。”
说着,谢丽娜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似乎想在薛灵嫣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你还是收回去吧……”
薛灵嫣的话不仅兰月听不懂,连谢丽娜也莫名其妙。
“其实你只不过想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薛灵嫣果然很聪明。
“我想你可能已经有怀疑的目标了,只不过想向我求证一下……”
薛灵嫣太厉害了,兰月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崇拜之火。
“有时候,无知的人往往很快乐……”
兰月诧异的看了谢丽娜一眼,薛灵嫣怎么和谢丽娜一个调调?谢丽娜在对自己讲管桐的事时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看她现在刨根问底的架势,她可能是不想要快乐了。
“不过如果你偏要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
兰月和谢丽娜立刻四目放光……
“不过,我的意思是尽量避免一些事情,而且……以后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兰月就知道这话是专门为谢丽娜准备的。
和所有的时候一样,薛灵嫣的眼睛很少直视别人,不过她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出现在干尸的附近,不过,只有两次,上次我看见了她……”
薛灵嫣看了眼兰月。
兰月得意的将目光传递给谢丽娜,意思是我没说错吧,那夜我真的看见了薛灵嫣,你看,她不也看见我了吗?
而谢丽娜正全神贯注的准备听下文,根本就没注意到她。
“当时只是感到有危险,可是等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是不是觉得她也有危险才过来的?”
兰月开始插嘴,结果被谢丽娜拍了一下。
“在看见那干尸的瞬间我便觉得她的头发有异样,然后顺便把它带走了。这头发很熟悉,就是她的……”
果真!
谢丽娜开始激动,这和她的分析是一致的。
“你那次带她来的时候,她的头发就已经出现了问题,我才劝她剪掉。当时只以为剪了就没事了,不过却只保住了她而害了别人……”
薛灵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兰月想到林小小也是因为自己的头发而死的,心中更加愧疚起来。
“为了让事情赶紧结束,我买走了剩下的头发,可是一定还有许多人接了这个的,我算了算,竟然有你……”
“我想你大概是想引那个人出来,顺便让我也出现吧。我也想见见那个人,如果有可能的话……”
“可是没有想到事情和原先想的根本不一样,那个人并没有在附近出现,而是在遥控,我根本就没法知道他在哪里?他的法力很高强,可能是和吸了这么多女孩的精血有关吧。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把你救过来。”
“其实也多亏你用的是别人接过的头发,减少了那种吸力,否则我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谢丽娜和兰月听得手指尖冰凉,因为谁也没有想到被寄予重大希望的薛灵嫣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看来灾难怕是无法避免甚至要更加扩大了。
“那你知道那个……是谁吗?”谢丽娜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现在已经不敢大声说话或将话讲得很明白了,因为既然薛灵嫣说那个人法力高强,没准现在正在哪个看不见的角落紧密关注她们的谈话,也或许……就在身边……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薛灵嫣简直是冰雪聪明,可是……
“那就赶紧把她抓住,省得危害别人……”
谢丽娜说完,赶紧向四周看了看。
“哪有那么容易,她已经不是普通的鬼魂了。或许在她刚刚获得寄身的时候我还可以抓到她,可是……”
薛灵嫣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女孩的精血……”
“她也需要男人的精血啊,医院有个……”
谢丽娜忙捂住兰月多事的嘴。
“那个男人算是幸运的,让他有这份幸运也完全是因为他的性别,所以事情进行到一半就结束了,不过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了,在这个过程里,他的魂魄散失了两个……”
兰月如梦初醒的点点头。
“她为什么要不停的吸血,难道是……变了僵尸?”
谢丽娜赶紧将话题引回去。
“不知道,只是知道她很急,就像今天晚上。若是干这种事一定是会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这个时间阴气盛,阳气衰。可是单单有一件发生在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有一个就是你,你身边还有人……所以,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紧要的事。我现在只是想先把头发收好,免得有人受害,再有这样做也有个好处,她无法再吸食精血,法力一定会降低,生存恐怕都成问题,到时就好对付了……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卑鄙?”
薛灵嫣竟然能有这样的顾虑,真是……太让听众惊掉下巴了。
“可是她无法靠头发吸食精血,能不能跑到大街上挨个咬人啊?”
兰月瞪圆了眼睛,那可就真的成了僵尸了。
“如果那样倒好了……”
听了薛灵嫣这句,俩人又大吃一惊,她们稍稍的想象了下管彤伸直胳膊蹦到街面,得谁咬谁……
“至少可以知道她在哪?”薛灵嫣接着说道。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二章 探病
“难道你不知道她在哪吗?”
兰月从想象中蹦回来。
薛灵嫣摇了摇头。
“我试着去找她的所在,这样事情或许会好办许多,因为她现在已经算是成了人,总是会在某些时候是最脆弱的,可以趁机行事。可是我找了很久……每个出现干尸的地点我都去过了,而且……我发现她在一个地方留下的气息很重,不过,她已经离开那很久了……我感觉……”
“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
还没等薛灵嫣说完,谢丽娜就传染了兰月的毛病──插话。
薛灵嫣抬起了眼睛。
在某一瞬间,谢丽娜和兰月都觉得自己无法行动甚至无法呼吸,幸好她又及时垂下了眼帘。
谢丽娜松了口气:“明天我就带你去见她!早点休息,好好准备一下。”
说完,自己先躺下了。
兰月奇怪的看着谢丽娜,什么时候她成了最有本事的了?当然,她所知道的管彤会出现的地方自然是医院,而让薛灵嫣好好准备……这个女人够“恶毒”的。
她看到薛灵嫣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可恶的谢丽娜就这么先躺下了,她还有好多话没有问呢,比如说薛灵嫣是怎么知道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呢?花屋里的那些花怎么突然都不见了呢?还有她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是从天而降……
可是看薛灵嫣已经看向了别处似乎陷入了沈思,兰月的话也终究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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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本来也没剩多少了,似乎只是合了下眼天就亮了,不过看时间也九点多了。
谢丽娜全然不像刚刚从死亡线上回来的人,正精神奕奕的对镜梳妆。
当然,也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有彻底恢复还是因为睡得太少,她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不过已经敷了张面膜补救,然后便开始描画。
薛灵嫣好像根本就没有睡过,但是气色仍旧是雪白通透,绾成的发髻有效的衬托她雪白的颈子。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这谢丽娜还说她已经是尽量提速了呢。
打开门,麻烦来了。
顾新达站在门口,还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
“你来干什么?”
兰月毫不客气,她总觉得顾新达不像好人。
夜里那么紧张的时刻他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并跟着她们回到这而且还……
她瞟了瞟薛灵嫣。
薛灵嫣无动于衷,她的眼睛又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是……看望病人……”
病人?哪来的病人?看眼前这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难道指的是谢丽娜?
那家伙小脸抹的白里透红,根本不是生病的模样,再说了,要是看望谢丽娜为什么眼睛盯着薛灵嫣呢?
兰月忽然有做护花使者的冲动。
谢丽娜自然已经看出了端倪,但是她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顾新达,唇边挂着的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笑。
结果弄得顾新达脑门上全是汗,拿花的手也开始哆嗦。
“那个……你们是要出门吧,那我改日再来吧……”
顾新达转身要逃。
兰月看见薛灵嫣抬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眉头轻皱着。
“等等。”谢丽娜开口了:“我们正要去医院,你不是要看望病人吗?一起去吧……”
兰月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看了看薛灵嫣,她的眼神又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新达像得了赦令似的急急加入队伍。
一行四人正步走。
没走两步,麻烦又来了。
小山东急三火四的赶了过来,一看见他们……关键是一看到兰月身边站了个男的……立刻气冲牛斗的冲过来了。
“我说怎么晚上不回寝电话也不开,原来是……”
兰月在这方面的反应明显要优于其他事件。
她一把推开身边的顾新达(这家伙干嘛偏偏站我旁边):“他是……唉呀,我过会再跟你说清楚啦,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小山东气哼哼的看了眼顾新达──后者报以一个尴尬而又礼貌的微笑,然后……
“这个是谁?”
兰月忙打掉小山东不礼貌的手指头。
“她是……谢丽娜的……姐姐……”
兰月也不知道这样介绍对不对,因为薛灵嫣看起来好像还不到二十岁。
小山东看了看,然后乐了。
“你笑什么?是不是看了美女走不动路了?”
兰月醋意极浓的掐了他一把。
“不是,不是……”
小山东照乐不误,当然这原因是不能跟兰月讲的,否则他要是说出幸亏她长得不好看才让自己有了安全感那还不当场被暴打身亡?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赶到医院……
管桐看到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排人有些头晕目眩,这应该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强大的探望阵容了。
有两个新面孔。
一个是男的,看样子还算帅,戴着个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难道是谢丽娜的新男朋友?
她倒蛮厉害的,路佳遥刚死没多久她就换了个新的。真是,以前是一个男朋友都不交,而现在……看来她是想换一种活法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要比她大几岁,也好,男人成熟点好,而且自己对他的感觉也不错,可以把谢丽娜放心交给他。
管桐把自己摆在老字辈的位置上替谢丽娜“着想”了一下。
自己可能是亏欠了她,不过这么一来倒像是替她找了个好归宿一样,感觉很是尽了这么多年的同学和邻居之情。
只是这个男人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表情盯着自己?难道把自己当成了情敌?真是……
还有一个新面孔……
穿着一身素白,只是她一直半低着头站得很远,他一时间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不过却觉得她的身上好像缭绕着什么似的,总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索倩宁来了吗?”
谢丽娜开了口。
听口气是恶狠狠的,也不知道怎么又这样了,难道是因为有了新的男朋友?
管桐又看了眼那个男人。
“没有。”管桐老实回答。
“没有?不可能啊,这个时候她早该来了,而且她应该天天在这才是吧……”
谢丽娜看了看在一边不说话的文俏,心想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信你问文俏。”管桐拿出了证人。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三章 消失
“倩宁姐的确没来。”文俏的眼睛闪着诚实的光。
倩宁姐?
谢丽娜立刻对这个称呼产生了怀疑,什么时候亲密到这种地步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谢丽娜疑惑的目光,文俏赶紧解释:“倩宁姐昨天……不小心弄破了手,然后就回家了……”
远处的白衣女孩立刻抬起了眼睛。
管桐只觉有一股极凉的东西射了过来,自己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幸好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他心有余悸的看向她。
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奇怪呢?她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否则怎么会只看了自己一眼就……
白衣……
对了,管桐依稀记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有天听妈妈说谢丽娜的父亲在门口拣了个穿白衣的小女孩,好像是个哑巴。然后时不时的听两家大人闲谈时说起她的怪,只是一直没有见过。而今天她又是和谢丽娜一起来的,会不会就是那个女孩呢?
他又看了过去,那女孩正偏着头,似乎在看着文俏。
他的心里又紧张起来,刚刚那一下……她该不是要对文俏不利吧?
不过她什么也没做,只一会便走出门外。
好像有带动作用似的,谢丽娜他们也跟着出了门,弄得管桐和文俏莫名其妙。
可是一会工夫谢丽娜又回来了,站在床边严厉的看着管桐。
管桐被她盯得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兰月又把文俏叫了出去。
这些人是怎么了?
“我问你,”当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谢丽娜终于开口了:“你是不是很喜欢文俏?”
晕,谢丽娜怎么总是那么直接?直接得让人没有心理准备。
管桐红了脸躲闪着目光:“你什么意思?”
也不用等他承认了,一瞧这模样准是。
“我就想说,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让你那妹妹离她远点,否则你会后悔的!”
这话让管桐心里一惊,似乎说中了他一直以来的莫名其妙的担心,可是彤彤……
他仍旧装傻:“你什么意思?”
“我就这意思!”
谢丽娜对管桐说话是毫不客气,她实在看不惯他的“痴情”模样,为了这份痴情他都肯去杀人。这在她眼中简直就是蠢得不行了。
“你那么聪明,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完谢丽娜就走了。
一会工夫,文俏也回来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管桐急忙问道。
“没说什么,就是说让我最近别去弄什么头发。呵呵,真是怪了,这些天怎么总有人对我的头发感兴趣?”
“哦。”
管桐的预感被证实了,可是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难道是那个白衣女孩……
眼前又出现白衣女孩偏着头打量文俏的样子……
对了,这个女孩后来被谢丽娜的奶奶带走了,该不会也和那个老太太学了什么歪门邪道吧,这个符……
管桐又掏出了当初兰月第一次前来探望给他的那个结果被他丢掉可是又被文俏珍藏起来还给他保平安的符。
这个……该不会就是她画的吧?
自从带了这个符后,夜里门口的声音真的消失了,而且也没有再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说实话,虽然女尸那事都过去了,但是在没带上符之前,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偶尔还觉得有人在摸他……这可能就是医院里阴气太重的缘故。
“你把这个带上。”
管桐将符递给文俏。
“为什么?这不是你的东西吗?”文俏很不解。
“你还是带上吧,对你有好处。”管桐想起了这些天索倩宁的热情和谢丽娜、兰月的怪异,尤其是索倩宁的警告“你要是敢喜欢她我就要她好看!”时不时在耳边炸响,另外昨天……
“还是你带着好些,省得晚上睡不好。再说了,兰月姐说最近不要接受别人的东西,呵呵。”
文俏还是很天真,竟把兰月的重要提示当成了玩笑。
管桐自然知道兰月指的是那把梳子,但是彤彤已经复活了,梳子已经没有用了。只是兰月和谢丽娜如此的紧张让他觉得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和彤彤有关,而且这事还可能涉及了文俏。
究竟是什么事呢?难道她们就不能直说?偏得在那故弄玄虚搞得人心惶惶?
管桐有些生气,不过他也清楚,人家是不信任他才不肯说的。
“他们好像是来找倩宁姐的,可是倩宁姐今天没来,她是不是……生我气了?”
文俏难过的咬着嘴唇。
索倩宁是生气了,就在昨天,她“不小心弄破了手”……
本来气氛很融洽,只是索倩宁在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杯子,然后文俏急忙过来收拾,突然就“唉呀”一声。
坏就坏在管桐立刻蹦下床去抓住文俏的手左看右看,直到文俏示意他看向身后时他才发现索倩宁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在滴血,而且已经在脚下淌成一片,却是浑然不觉……
“倩……倩宁……”
管桐站起身,不自觉的把文俏挡在身后。
索倩宁满脸的愤怒和凄然转而变成了冷漠,她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走出门了。
还是文俏说了句“倩宁姐伤得很重,应该给她包扎一下”,管桐才想着要追出去,可是半路就被医护人员拦了回来。
索倩宁一定是生气了,要不今天不能不来。
可是也不应该啊,上次她也很生气,但是第二天又出现了,再说她把文俏当敌人似的防着,就算一口一个“妹妹”,不过她的心思管桐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因为生气不来呢?应该是看得更紧才是。
难道是伤得太重?
管桐已经对她经常的受伤然后又奇迹般的恢复有些习以为常了,就在昨天他还安慰自己,没事的,明天她就恢复了。
可是看今天这样子,好像还没有恢复。但是不可能啊,她应该是有灵丹妙药的。
不过她没来,真是让人担心。
他担心的还不是她能不能恢复,她不来倒轻松了许多,否则他便觉得到处都是她的眼睛在那盯着,连喘气都担心自己喘不好,引她生疑。而且她不来,自己还能和文俏单独相处。
唉,这种单独相处好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四章 常客
他担心的只是她会生气,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她会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他是害怕她一生气会做出对文俏不利的事。
管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虽然索倩宁现在是人的身份,不过他对她还是有所忌惮的,毕竟,她不是普通的人,可能就因为这样让她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让他没想到重逢竟是这种局面。另外再加上谢丽娜和兰月的神秘兮兮……
于是他又开始默默祈祷索倩宁赶快来吧,甚至感到她消失的时间越久危险系数就越大。
可是索倩宁真就消失了一般竟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
难道是被那个妖女(这是管桐给那个白衣女孩取的名字)抓去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时竟会暗自希望她消失,然后便骂自己无情无义,可是当他想到她可能某一天又突然出现在面前时,那种压抑和不自在,那种随时随地都要预防她报复而让神经绷得紧紧的感觉真是难熬。
于是,在这种矛盾中,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索倩宁像她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而谢丽娜和兰月也没有再来过。
他心里想,可能真的和妖女有关,然后又开始担心起来,她们把她怎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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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那边处于停滞状态,薛灵嫣这边也好不到哪去。
本来医院是管彤或者也可以叫做索倩宁出现的最频繁也是最固定的地方,可自那天以后,却再也没有看见她。无论是埋伏还是便衣,索倩宁就像从这个城市蒸发了一样没了音讯,而与之同样消失了的便是干尸。
已经一个月了,再也没有听说哪里又出现了干尸。
而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头发。
薛灵嫣将头发这个可以为她寻找用来吸食的目标切断,她便无计可施了。
在医院里唯一的收获就是通过文俏的话可以准确得知,索倩宁只有在受伤之后才会需要女孩的精血来恢复体力,而她这么久都没有得到精血怕是已经耗尽了元气,到时不是等死就是拼死出来寻找目标,而对于她这么一个求生欲望极其强烈的人,她是一定会出现的,而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对于急性子的人。
兰月和谢丽娜天天都在浑身警戒却又迫不及待的等着索倩宁的出现。
最近,兰月已经不回寝室了,就扎根在谢丽娜的出租屋里。
屋子本来就小,现在挤了三个女孩,而且薛灵嫣还是个好静的人,每日兰月的叽叽喳喳外加上一些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经常会弄得她不知所措。
兰月已经敢于向薛灵嫣随便提问了,因为她发现薛灵嫣虽然很冷漠,但并不是高高在上,即便她的目光仍旧喜欢落向别处。
而且自己的一些问题往往会把她难住,这让兰月很有点沾沾自喜,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那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太幼稚或是太高深,根本就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比如说一直纠缠了她许久的“你是怎么知道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呢”?
薛灵嫣的回答是迅速扫她一眼,然后看向别处。
再比如说“花屋里的那些花怎么突然都不见了呢”?
薛灵嫣仍旧是同样的表情。
“还有啊,你是怎么出现的?我那天可是看到一道白光呢,难道是从天而降?你是不是会什么法术?能不能教我?”
薛灵嫣已经抱着月牙儿走到一边去了。
谢丽娜经常要揪住兰月拜托她不要总是缠着薛灵嫣或者干脆就大吼一句:“感觉,完全是感觉你知道吗?”
当然这并不是个标准答案。
而最头痛的并不是这个,因为兰月住到了这,结果小山东三天两头的往这跑,然后两人开始卿卿我我,就算因为有人在面前他们有所避讳不过还是让别人感觉有些肉麻,这让屋里其余的人很不自在。
这还不算什么,顾新达竟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看得出他很有心计,上次从医院回来他就拉上小山东出去吃饭。结果一顿饭下来小山东就被收买了,也不知道男生的友谊是怎么建立的,气得兰月经常数落他“不值钱”。
然后顾新达便经常跟小山东前来拜访。
谁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甚至开始讨月牙儿的欢心。
对于他的厚脸皮,屋里的三个女生态度各不相同。
薛灵嫣像是不关己事似的,你来就来走就走,毫无半点表情,偶尔会扫他一眼,但是大多数是低头沈默,像是一幅静止的画,唯一动的时候就是直接出去了。而顾新达则非常有耐心,非要把她等回来再说两句,然后告辞。
这些人中,兰月的反对是最激烈的。她对顾新达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任凭小山东说尽好话她就认为他是坏蛋,而且小山东把他说得越好,她越觉得他老奸巨猾。于是只要顾新达一来,兰月就挥起笤帚开始大扫除,经常把屋子弄得乌烟瘴气,让大家不停的练习咳嗽,而等他走后就真得大扫除了,为此谢丽娜没少抱怨。
还就是谢丽娜不讨厌顾新达,而且每次都热情招待,弄得兰月都要误会她是看上他了。不过后来谢丽娜悄悄告诉她,她是觉得顾新达这个人还不错,稳重还有经济实力,人也挺帅的,况且他的心思傻子都能看出来。要是薛灵嫣能够和他在一起……
“打住打住。”兰月像看稀有动物似的参观谢丽娜一圈,然后一蹦三尺高:“他根本就配不上薛灵嫣!”
“就你那眼光……”谢丽娜真懒得和她计较。
“我眼光怎么了?谁能说小山东不好?”兰月叉着腰。
“在这个问题上你眼光不错,可是小山东就难说了……”
谢丽娜说完快步走开,兰月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气得要去追杀她。
不管怎么说,顾新达照来不误,而三个人的态度保持不变。只是说归说,闹归闹,再怎么样有些事也仍旧是三个人之间的秘密。
有天,谢丽娜接了个电话,是路佳遥的母亲打来的。
自从“北岸”一别,这还是首次联系,谢丽娜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心里仍旧难免紧张,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五章 梦解
路佳遥的母亲只是说昨夜梦到儿子了,而且还向她询问谢丽娜好不好。
接了这个电话,谢丽娜心事重重,结果晚上做梦就梦到了路佳遥。
还是在那座山,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反正四周黑乎乎的,只有眼前的火耀眼无比。
路佳遥烤着鸡翅膀,给他讲着那个鬼故事。
谢丽娜心里还很清楚,他不是死了吗?
虽然这样想,却很自然的听他讲。只是讲到最后,她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然后就听到路佳遥说:“要是我有那么一天,你要小心了,我可能会阴魂不散的跟着你,因为你是我最放不下的人哦……”
在感到他就要说出这句话来时,谢丽娜就已经要醒过来了,等到她清醒的瞬间,她好像真真切切的听到最后一句“因为你是我最放不下的人哦”……
她立刻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黑暗中一对闪着绿光的眼睛。
月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也是,猫晚上都不爱睡觉的。
抚着月牙儿光滑的毛,感受它身上传来的温度,能体味到一点真实。
早上,睡饱了的兰月一睁眼就看到谢丽娜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个没完。要知道谢丽娜一向是很注重保养的,怎么可能会让黑眼圈随便占领脸蛋呢?
可是接下来谢丽娜说的那个梦让兰月很是担忧,这不就是招惹了鬼魂吗?好在有薛灵嫣在。她在这路佳遥的鬼魂居然还敢来造次,太不像话了!他的前世果真是个恶人!
先不管那么多了。天啊,已经一个月没听到薛灵嫣说话了,这回终于有事了,她总该有个声音了吧?
她立刻像得了圣旨似的连脸都没洗就去找薛灵嫣汇报去了,这样子让谢丽娜很是怀疑她盼望路佳遥的鬼魂出现已经很久了。
听了兰月的汇报,薛灵嫣又看了看谢丽娜的气色,说了两个字:“没事。”
兰月很不甘心,这也太少了吧,怎么也得条分缕析一下,她轻描淡写的这两个字似乎显得很不负责任。
谢丽娜也有些不放心,兰月的样子又好像是怕事不严重似的。
其实谢丽娜因为路佳遥的事很早就想问薛灵嫣了,不过这事和管彤的事似乎有些不相关,而且比起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再有,让薛灵嫣说句话实在很难,自己认识她这么久,就听她说过两次比较长的话,一次是领兰月去小楼,一次是这回重逢。而接下来,她竟然一个月也没有吱一声,刚刚那两个字已经是很破例了,真不知道没有这事她会沈默到什么时候。
“那个路佳遥死前曾说过谢丽娜是他最放不下的人,然后昨天她又梦到他了,还感到他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也难怪你不紧张,你是不是不知道路佳遥以前是什么人啊?”
兰月急不可耐的把从管桐那听来的什么李元江啊什么暖香啊还有路佳遥死前的怪事都统统讲了一遍,一会这一会那的也不知道薛灵嫣能不能听懂。
“其实梦……不一定都要代表什么的。”
看来薛灵嫣还是听懂了。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多梦都是人零碎的思绪形成的,这样的梦可以说毫无意义……”
“你是说谢丽娜的梦毫无意义?”
兰月急急的问,结果被谢丽娜嫌多嘴。
“其实这个路佳遥……已经重生转世了……”
“啊,什么?”这回谢丽娜也插话了,还是尖叫着。
薛灵嫣倒笑了,不过仍旧是专属她的笑法。
“他这边刚刚死,那边就已经转世了……”
“不可能,不可能……”谢丽娜连连摇头:“我总是会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好像他就在我身边一样,可是却看不到……怎么会……”
“不是说梦由心生,或者也可以说魔由心生。他的死给你的刺激很大,再有,他的那句话也是恰恰在那个故事结束后说出来的,这无疑给了你一种暗示。所以当他死了以后,他的这种暗示始终纠缠着你。人凭着自己的想象或理解可以创造出许多的妖魔鬼怪,其实这些不过是自身恐惧或欲望的变身。很多时候,其实不是别人放不下,而是自己放不下。”
薛灵嫣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谢丽娜一眼,又将目光瞟向别处。
谢丽娜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竭力克制着。
兰月粗心大意的倒没有注意这个,她对别的事情更感兴趣。
“可是你忘没忘我刚刚跟你说他是作恶多端,怎么可能这辈子享受荣华富贵,然后死了,然后又转世了呢?不是说恶有恶报吗?他怎么可以……”
兰月又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你觉得他这辈子很好吗?”薛灵嫣幽幽的问。
“当然了,那么多钱,老多人羡慕了……”兰月咂咂嘴。
“如果给你很多钱,然后让你早死,你会愿意吗?”薛灵嫣式笑法再次出现。
“我……”兰月卡住了。
“凡事都是有公平所在,就像一个杯子,如果它是满的,就倒不进别的东西,要想倒进去,就得将原来的东西泼掉些……”
兰月听得似懂非懂。
“那他这辈子投生到哪了?”
又是薛灵嫣笑法。
看来兰月这几个问题的确很幼稚,不过薛灵嫣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如是有缘,自会相见。”
她这话好像是对谢丽娜说的,但是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她。
相见?又能怎样?一个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对了……
“他还是男的吗?”
谢丽娜觉得薛灵嫣现在最好大笑,因为这个问题太没有意义了。
“他将永生永世是男身,不过都活不过二十五岁,因为……”
“不对啊,我听说如果是女身,说明这人上辈子做了错事,所以做女人受苦,而他还是男的……”
“我刚刚说的你是不是都忘了?另外……”
“那他还会有今生的记忆吗?”
谢丽娜真想把兰月踹到一边去,这个嘴快的家伙。
“他今生还有李元江的记忆吗?”薛灵嫣反问。
“那为什么到最后他会说‘我错了’呢?”兰月仍旧不依不饶。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六章 隐私
“或许在那个时刻他终于忆起了前世的事吧,人在临死的瞬间总是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发现的,有时甚至是有一种被催眠的感觉……”
催眠?路佳遥被催眠?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暖香?!哦,或许应该说是管桐的妈妈。
很快,事件又被引发到了一个新阶段。
“他俩前世的确是有渊源的,你们说的没错。”
薛灵嫣肯定了这种说法,谢丽娜和兰月有些激动,不过,问题又来了:“不是说鬼不能离开她的死地很远吗?可是,一个在这,一个在地球那边,怎么可能……”
“不是暖香,是上天容不得李元江……而且他的命运将会在无数个轮回里反复,除非暖香肯原谅他。”
“哦,看来还真是恶有恶报啊。”兰月感慨了一下:“不过暖香……她是那么苦命,怎么到了今生还是……真不知道再次转世会是什么样子……”
“她出身于青楼,这点怕是很关键的吧……”薛灵嫣又皱起了眉头,似乎也在同情那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只要在接下来的轮回里不再误入歧途,运势是会渐渐转好的……”
“哦,是这样。唉,真是母子连心啊,管桐竟然会做这样一个梦……”兰月自言自语。
薛灵嫣不合时宜的露出了笑容:“虽然说梦有许多都是无用的,但是……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做梦……”
这话勾起了谢丽娜一直以来的怀疑:“你是说他有所隐瞒?”
薛灵嫣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窗外,接下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顾新达。
兰月照例没有给他好脸色,甚至后悔给他开门。
顾新达进门后照例期待的看了眼薛灵嫣,然后照例的碰到了一块冰,于是只好装模作样的逗猫。
谢丽娜则好像没事人似的拉起兰月:“咱们出去走走……”
兰月立刻露出了万分惊恐的表情,极力克制着激动,龇牙咧嘴的嗡嗡出了几句话:“那可是顾新达啊,你要让他们单独相处?”
兰月特意强调了“单独”。
“没事,他不会把薛灵嫣怎么样的。”谢丽娜也嗡嗡着。
“我不去,我要打扫房间。”兰月干脆直接抗议了,而且回头就抄起了笤帚。
“打扫什么房间,跟我去医院!”谢丽娜抢过兰月手里的笤帚丢到地上。
“为什么要去医院?”兰月一脸阶级斗争。
“听管桐讲那过去的故事……”谢丽娜意味深长。
兰月有些犹豫了,谢丽娜狡猾的击中了她的好奇心。
“那个……住院的男生姓管吗?”
顾新达突然冒了一句。
“是啊,和你有关系吗?”
兰月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那个……呵呵,没什么了,他长得很帅,上次看到他时我还以为是演员呢,原来是你们同学,呵呵……”
“切。”兰月不屑的撇了下嘴。
“喜欢他的女孩一定很多,天天看他去的一定不少……”顾新达似乎很不识趣。
“你什么意思?”谢丽娜也有些恼了,竟然说她……
“不,不是……”顾新达立刻面红耳赤,想不到自己没话找话倒找出了麻烦:“我是说女孩喜欢他都喜欢疯了,偏偏把自己整成了他的模样……”
顾新达话出口后有点后悔,这该不算是泄露顾客的隐私吧?
不想谢丽娜来了兴趣:“你是说……有人把自己整成了他的模样?”
顾新达脑门开始冒汗却也只得连连点头,他发现自己只要站在薛灵嫣身边就没有了智商,而且连以往大家都称赞的风度也不见了。
“是谁?”谢丽娜问道。
“这个……呵呵,顾客的隐私,不好说的……”顾新达痛恨自己没有带纸巾。
“丽娜,别问了,他不过是想开个玩笑,为了……哼哼……”兰月搭了腔,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不,不是,是真的,不信我领你看看去……”顾新达急了,为了在重要人物面前保证自己不是个骗子,他决定牺牲顾客的隐私了。
谢丽娜一阵狂喜,但是还装作犹豫的样子,弄得顾新达由被动变成强烈主动,大有如果没有人跟他去证实他就要当场自决明志的架势。
于是谢丽娜只好“勉为其难”了。
不过兰月很警惕:“我才不去呢,万一他是个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就惨了。”
顾新达很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就算不是玉树临风但是也不至于让人家一看就定位是无恶不作的坏蛋吧。
“我也去。”
一旁的薛灵嫣站了起来。
顾新达大喜过望,当然有这种心情的不只他一个。
驾车将三个女孩拉至整容医院。
路过冷饮店的时候顾新达特意通过后视镜看了看薛灵嫣,后者面无表情。
医院里的人见顾新达风风火火的领着三个女孩往办公室赶去都有些莫名其妙。
有人上前打招呼:“顾医生,上班来了?”
顾新达或点头或摇头的胡乱应着,然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一进门,谢丽娜和兰月就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容前后的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
有些女孩其实整过了也漂亮不到哪去,不过看到她以前的照片才发现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而有一些女孩则是在原来的基础上锦上添花……
一路看来,俩人心里都有个疑问,真不知道大街上这些个女孩有几个是本来面貌。而兰月则边看边不停的在脸上摸着,心想自己修理下哪部分效果会好些。
谢丽娜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就逗她:“想整容吗?那你可得和顾医生搞好关系,让他给你打个八折……”
“兰月同学要是在这做的话费用全免。”顾新达自然能够感觉出兰月对他的敌意,赶紧趁机拉拢关系,不过见兰月瞪起了眼睛,连忙又改口:“其实兰月同学现在就不错,又清纯又自然……”
兰月心想,这家伙果然是个见风使舵的坏蛋。不过她也没忘了调侃谢丽娜:“一会你从这种地方出去就坏了……”
“我怎么了?”
“人家会以为你长这么漂亮是人工的呢,哈哈……”
谢丽娜刚要生气,就听见顾新达说:“没眼光的人才会那样讲……”
不过这话出口好像是有点批评兰月的意思,于是顾新达赶紧弥补过失:“其实是否整容,有经验的人是不难看出的。就目前来看,再高明的整容技术都是有破绽的……”
说到自己的本行,顾新达开始滔滔不绝。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七章 证据
“比如说鼻子。我到韩国学习过,韩国在鼻子方面的美容手术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不过也会有破绽。咱们都知道,韩国女星很多都整过容,而且都非常自然,咱们中国的一些女星也喜欢去韩国整容,可是就算这样也有失败的案例。比较突出的就是蔡琳,她的鼻子据说就很危险……”
“我还知道韩国有个‘电风扇大嫂’……”兰月“不计前嫌”的插了一句。
“呵呵,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没有条件,只能在一些不合规格的整容院手术。还说鼻子,它是需要植入假体的。有些人片面的要求高、挺,结果忽略了整体布局,弄个鼻子很突兀,这个就能看出来了。再有,现在假体的制作虽然有了进步,但是做出来的效果还是很生硬的。”
谢丽娜和兰月开始在心里紧密盘算都有哪些个人的鼻子看起来很奇怪。
“除了鼻子,眼睛整容也能看出来。做过双眼皮的,多数都会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在上眼皮上现出有一道明显的痕迹,而天生的则没有……”
兰月立刻要谢丽娜闭起眼睛来查看。
“现在明星多数爱打瘦脸针,好上镜,但是有些针几个月就失效了。所以当一个人脸部轮廓变化特明显的时候可能就是打了瘦脸针……不过瘦脸比较永久就是磨腮骨,现在做这个的很多,其实挺危险的……”
“另外像纹眉种植眼睫毛漂唇什么的,在我这都不能算作是手术了,我觉得那就是化妆……”
顾新达说得是自信满满,谢丽娜和兰月听得是瞠目结舌,好半天,兰月才傻乎乎的问了句:“我们来这干什么来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顾新达愣了一下赶紧翻出照片,最上面的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谢丽娜和兰月抢过照片,愣了一会,不约而同的叫了声:“索倩宁?!”
“什么索倩宁?她不是巫姗姗吗?本地富豪的千金。”
“巫姗姗?”谢丽娜和兰月面面相觑。
“你看。”顾新达又拿出证据──就是他从冷饮店带回来的报纸,敲着标题。
富豪巫行山独生女儿昨日死而复生。
谢丽娜喃喃念着。
这张报纸她见过的,好像就是回国后不久,不过当时心情非常压抑,也没在意。
现在再看巫姗姗的照片……
两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简直不能是天翻地覆了,这……
“这是一个人吗?”兰月尖叫。
“怎么不是?我做的手术我不知道?”顾新达学会反驳。
“难以置信,太难以置信了……”谢丽娜惊得只会这一句了。
薛灵嫣只看了一眼,又走到一旁。
“天啊,管桐知道吗?他妹妹竟然是……这个样子……”
“他的妹妹?”轮到顾新达懵了:“管……巫……应该不是一家的吧?”
也难怪顾新达迷糊,不仅是姓,连外形都相差太远了。
谢丽娜及时从惊恐中清醒过来瞪了兰月一眼,兰月赶紧闭上了嘴。
好在顾新达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不停的说自己的:“当时我看见她,我就想,这难度也太高了。是钱,不,也是她给了我信心。你们不知道,她可勇敢了,根本不需要打麻药就可以直接进行手术,而且恢复特别快……”
薛灵嫣的眉头跳了跳。
“她是什么时候来这的?”兰月赶紧问。
顾新达想了想:“好像是……”
听了这个时间,兰月一脸悲愤,林小小就是那个时候出事的,而且在这个巫姗姗整容期间,干尸频频出现。薛灵嫣说的果真没错,她是靠女孩的精血来养活自己的,这个坏蛋!
兰月一把将报纸抓起,狠狠的掐、拧,好像这样就能泄愤似的。
谢丽娜急忙将报纸抢救下来:“你干什么呢?这个还有用呢……”
“有什么用?”兰月扑过来又要抢。
“要给管桐看的……”谢丽娜小心翼翼的将报纸抚平。
“给他看有什么用?”兰月的眼泪出来了。
谢丽娜没有回答。
自然有用,想来那个索倩宁没有将自己用了谁的身体告诉管桐,也是,她那么一个爱美的人,怎么会让心上人知道自己原来的丑样子呢?只是不知道管桐知道这一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谢丽娜又露出了久违的冷笑。
顾新达不知道局势为什么在转眼间就变成这样,只是一边呆呆的看着。
谢丽娜是想到什么就要做的,转眼,她就指挥顾新达将她们三个送到医院。
不过薛灵嫣不知为什么不想下车,于是谢丽娜和兰月就气势汹汹的进了医院,而顾新达则乐不得留在车内。一会看看后视镜,一会捏捏方向盘。
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和薛灵嫣如此近距离接触,非常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夜你怎么出现在我车前?”“你当时浑身发光我没看错吧?”“你是不是会飞啊?”……天啊,自己想的怎么都是梦话?
他急得满脑袋的汗,到最后挤出一句:“你是不是渴了?我给你买点水吧。”
事实上是他自己脱水严重。
顾新达说着就下了车,向最近的冷饮机走去。可是等他回来,薛灵嫣已经不见了……
********
一张报纸落在管桐面前。
“这是什么?”
管桐拿起那张皱巴巴的报纸。
富豪巫行山独生女儿昨日死而复生。
他也注意到这个标题。
“什么意思?”他抬起眼问谢丽娜。
“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管桐看着报纸上那个女孩:“她……没见过……”
文俏凑了过来。
“啊,你不认识她?她是巫姗姗呢,乌闪闪……你忘了?就是死而复生的那个……她还来过这呢?”
经文俏的提醒,管桐终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那个大象级的恐怖女生。
可是她们为什么让他看这个?
谢丽娜示意文俏出去一下。
文俏很懂事的回避了。
谢丽娜又拿出几张照片摆在管桐面前。
“这个……索倩宁?你怎么有她的照片?”
“从别人那拿的。”
“谁啊?你见过她了?在哪?她都好长时间没来了……”
“你还挺关心她啊,不过我想她不会来了……”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把这两样东西拿给你看呢?”
管桐摇摇头。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八章 索*
“她们像吗?”
谢丽娜露出个非常可爱的微笑。
这让管桐心里没了底,他摇了摇头。
“当然不像了。对了,如果我说这个巫姗姗就是你现在的妹妹,你相信吗?”
管桐剧烈的摇头。
“可是她就是!”
“你胡说!”
管桐终于爆发了。
“不信你问她。”谢丽娜不以为然的指了指兰月。
兰月怒火满腔的用力点了点头。
她俩……当然要一唱一和了,只是管桐搞不懂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管桐别装傻了,不过现在你可能也是真傻。”谢丽娜笑了笑,表情很无奈。
“虽然你从来没有承认过什么,但是我们都知道,管彤死了。”
说到这,谢丽娜看了看管桐。
管桐一向是很忌讳说妹妹是死了的,他习惯的用语是离去,而现在,面对“管彤死了”这句话,他的确是脸色有变。
“虽然你没有承认,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想让管彤复活,管彤自己更是如此。而为了这个目标,你们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因为管彤的复活是需要有寄身的。”谢丽娜字字铿锵。
“你……你胡说!”
管桐觉得心突突的已经没有规律,说出的话都有气无力。
“我真的很讨厌你,你怎么可以那么卑鄙自私?”谢丽娜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不过你也很可怜,这么多年来执着于这个目标,屡次的失败,恐怕要心力交瘁了吧?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以后你会更可怜!”
“你是……什么意思?”管桐的声音很虚弱。
“还有,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现在这个索倩宁其实就是管彤,她已经找到寄身了,还算是有眼光,找了个那么富裕的人家……”
管桐记得自己问过妹妹是在哪弄的寄身,她只说是非常有钱的人家,难道……真的是巫姗姗?
当时小护士们的话他还有点印象,那个巫姗姗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而死的,虽然换了心脏,不过有排异现象……难道说就在她死的那个瞬间彤彤进入了她的身体,导致巫姗姗“复活”?
他还记得彤彤确实在巫姗姗闯入这个病房前消失过好多天,是不是就一直在旁等待机会?
怪不得巫姗姗复活后竟然跑到了自己的病房,原来是……
只是她后来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难道是……整容?
可是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管桐想起了那个白衣女孩。
“谁说的?是不是那个妖女?”
妖女?
兰月想了想。
“你妹妹才是妖女呢!”兰月愤怒的大叫。
谢丽娜赶紧示意她不要太激动,现在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
“有钱就是好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全身大改造,还可以杀人……”
“杀人?”管桐叫了起来:“你胡说,彤彤不会……”
“怎么?你也承认管彤、索倩宁和巫姗姗是一个人了?”谢丽娜立刻发现了漏洞。
“我……我没有……我只是……”管桐自知犯了个巨大错误,一时不知该如何弥补。
谢丽娜一向对已经胜利了的事情没有兴趣,她继续说道:“知道最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干尸吗?那都是你那好妹妹干的……”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管桐愤怒了,凭什么把这么可怕的事情推到彤彤身上?
“哦,你可以不信。对了,好像自从她‘不小心弄伤了手’就再也没出现过吧?”
谢丽娜看见管桐动了气感到挺高兴,然后做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为什么她就不出现了呢?”
谢丽娜突然掏出绺头发,神秘兮兮的说:“把它接到自己头发上你就能看见她了……”
管桐盯着那绺头发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他想起了索倩宁曾热切的建议文俏去接发……
“哦,对了,好像接男生头上不起作用,要女生才好。对了,兰月,去把文俏找来……”
兰月一直傻呆呆的看着他们两个,听着谢丽娜喊她做事,她“哦”了一声就往外走。
“等等。”管桐急得跳下地来:“找她干什么?”
“你急了?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啊?”谢丽娜又提出了这个老话题。
管桐又憋在了那。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头发有问题?”谢丽娜步步紧逼:“其实这头发……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妹妹!她利用那些个接发吸了无数女孩的精血来让自己生存!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来吗?为什么‘弄破了手’就消失了吗?那是因为她没有成功,那夜她本想用我的精血,可惜……”谢丽娜冷笑了一下:“所以她来不了了,她没有补充精血来让自己恢复,现在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胡说……”
管桐被谢丽娜的一番连珠炮弄得几乎要虚脱了。
彤彤……怎么可能……她就是大家传说的吸血僵尸?
脑袋轰轰作响,他有点弄不清彤彤受伤的时间和干尸出现的时间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记得彤彤受了伤的确恢复很快,甚至连疤都没有,难道那些女孩的精血就是她的灵丹妙药?而且他也记得,只要出现一点伤,哪怕是脸上起了个痘痘,她都会迅速离开,起初他还以为她是爱美,现在他不禁要联想如果不迅速离开她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把彤彤和僵尸联系起来……
不,不行……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我来也不是非要你接受,反正她是再也别想吸任何女孩的精血了……”
“你们把她怎么了?”管桐无力的看着谢丽娜。
“没怎么啊,她消失了,我们找不到她。这也是实话。我想你只知道索倩宁就是管彤,可能还不知道她是寄了谁的身,就是想告诉你下,或许这样你会更明白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她用的是巫姗姗的肉身呢?”
管桐的脑子好像能转动了,是啊,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可能……”管桐看了看那份报纸。
“哦,可能是怕你发现她用的寄身是那么丑吧。也是,你们兄妹俩挑了这么久结果弄了那么丑的一个,着实是让人够失望的。可是她大可以取个别的什么名字,好听的名字有的是,为什么要叫索倩宁呢?初听这个名字就阴森古怪。姓索,索取?索要?还是索命?那么多的姓氏她为什么偏选这个?倩,亏欠,欠债?宁……我还真没想好,总不会是宁静、安宁的意思吧?”
管桐心里想起个词──凝霜。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九章 别墅
如果真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归总起来大概就是索取亏欠凝霜的东西,感觉牵强了点,再说亏欠了凝霜的应该是李元江,而这两个人今世根本就没有相见的可能。
自己认识路佳遥的时候,彤彤已经死了,而彤彤复活的时候,路佳遥又死了,没有相遇的可能又怎么索取?
而向别人索取的话,她好像也就认识个谢丽娜,不过看彤彤的表现似乎并不愿意和她接触,她以前也是不怎么喜欢谢丽娜的。
难道指的是……自己?
管桐的心凉了起来,可是无论今生还是前世自己都没有亏欠她什么,而且今世他已经尽心尽力的为她做了许多,她怎么会……
“你是不是前世欠了她什么?”谢丽娜突然问了一句。
“不可能,不可能……”管桐喃喃着。
“什么不可能啊?我奶奶说了,人家管彤前世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而你好像是个教r先生,身份悬殊却又有了私情。人家小姐已经嫁人了,可是你还紧追不舍,结果逼得小姐上了吊,你不是欠她的是什么?”
兰月奇怪的看了看谢丽娜,她怎么把那段故事篡改得有声有色?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管桐极力反对。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谢丽娜饶有兴致。
管桐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这个谢丽娜……
“其实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问你这个……”谢丽娜严肃起来。
“我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管桐开始恼羞成怒。
“我刚刚和你说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谢丽娜已经丧失了耐心。
“咚”。
门开了,文俏出现在门口。看见屋里的情景,她有些尴尬:“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呢……”
说着就要出去,可是管桐急忙喊住了她。
现在文俏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文俏转过身……
盒子,她手里拿着个盒子。
“这是什么?”管桐问。
“哦,刚刚张姐给我的,我觉得挺奇怪,就拿过来给你看看。”
打开盒子,管桐愣住了。不仅是他,谢丽娜和兰月都愣住了。
是梳子,那把牛角梳子。
天啊,它怎么会在这?
三个人面面相觑。
“那个……张姐,为什么要给你这个?”管桐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其实也不是她的,她说大概半个小时前有个带着墨镜的人让她把这个交给我……”
“她没问那个人是谁吗?”
“问了,那个人好像说是因为我照顾过他,表示感谢的……”
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升起了一股不祥。
“你……有没有动过它?”谢丽娜小心翼翼的问。
“嗯,”文俏点点头:“刚刚头发有些乱,我顺便用它梳了下头发……”
管桐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薛灵嫣……薛灵嫣哪去了?”
谢丽娜气喘吁吁跑到车旁,却见顾新达举着两杯饮料在发呆。
“问你话呢?”兰月急了。
“我也不知道,我买了饮料回来她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她没有手机吗?”顾新达失魂落魄。
“惨了惨了,这可怎么办?”
兰月急得直转圈。
“先回家看看。”
明明知道希望很渺茫,他们还是驱车赶回了家。
不仅是薛灵嫣,连月牙儿都不见了。
记得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它。
看来薛灵嫣又消失了。
兰月从谢丽娜的表情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她能去哪呢?她走了,文俏该怎么办?
谢丽娜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快,去找巫姗姗。”
“薛灵嫣都找不到咱们怎么可能找到?”兰月觉得谢丽娜又在发疯。
谢丽娜恼火的看着她。
她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唉,如果是索倩宁,那大概是找不到,而现在,她是巫姗姗,富豪的女儿。
薛灵嫣或许早想到这一点,已经去了。
顾新达立刻飞车开往本地高级住宅区。
其实巫姗姗的家并不难找,因为本市的富豪都偏爱在贵族小区买房子,确切的说,是别墅。
刚刚进入小区,保安就礼貌的请他们将车停在指定位置下车步行,可是身边照样有豪华车自由出入。
兰月甩了顾新达一记白眼:“你也不行啊。”
顾新达只好忍着。
巫行山的别墅是倒数第二个。
看来巫行山非常喜欢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经济实力。他家的大门比谁的都豪华,光亮照人。
别墅本来是统一的灰色,可他非把楼漆成了酱紫色。这种颜色漆在家具上可能显得很贵重,可是作为房子的颜色……让人多多少少联想到棺材。
这个巫行山实在没有什么审美眼光。
等到走近了还发现门上镶了块牌子──巫馆。
的确是够装腔作势的。
环顾四周,没有薛灵嫣的身影。
谢丽娜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揿响了门铃。
一会工夫,一个四十岁左右长得极周正的女人走了出来,穿戴很是干净利落。
在这种住宅区里主人是不会亲自下来开门的,巫行山尤是,所以这个女人只能是保姆。
“请问巫姗姗……小姐在吗?”谢丽娜彬彬有礼。
“你是我家小姐什么人?”
果真是保姆,不过……这句问话也太老套了吧,感觉回到了旧社会。
“我是她的同学……”
这个理由很不错,可是……
“我家小姐没有同学!”保姆很肯定。
谢丽娜一下愣那了,幸好顾新达一步上前掏出了名片:“我是巫姗姗小姐的医生。”
保姆看了名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哦,您就是顾医生啊,我家小姐说您的医术非常好,呵呵,什么时候也给我……呵呵,年纪大了……”
谢丽娜和兰月面面相觑,富豪家的保姆果真与众不同。
“呵呵,可以啊,去之前只要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我安排一下时间。呃,对了,巫姗姗小姐在吗?她的每期手术间隔太短,我总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唉呀,周医生,你真是太负责了……”
“为顾客着想也就是为我们自己着想。请问,她在吗?”
“小姐她不在家。一个多月前,她突然说身体不舒服,把老爷和太太吓坏了,送她去医院也不肯,偏要上那个新别墅里去待着,还不让人跟着,老爷和太太怕刺激到她只好答应了。唉,小姐出院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新别墅在哪?”
“我也没去过,听说好像挺远的,我也不好打听主人的事,只知道那片都是新建的别墅……”
第五卷 阴风又起 第百十章 消失
“那个……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小姐?”顾新达忍不住要问。
保姆想了想:“没有啊。”
顾新达和兰月忙看向谢丽娜,她也有些不解,难道是判断失误?
那薛灵嫣上哪去了?
回到车里,几个人一时失去了方向。
“回家吧。”谢丽娜轻轻吐出一句。
车子没有发动。
兰月奇怪的看了看顾新达,这小子难道是要造反?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她……会不会有危险?”顾新达紧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审视着谢丽娜和兰月。
兰月悄悄推了推谢丽娜,谢丽娜装作没听见。
双方这样僵持了一会,顾新达发动了车子,一个挑头,兰月和谢丽娜齐齐的躺了下去。
“你要干什么?”兰月惊叫。
“去找薛灵嫣!”顾新达表情坚定。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谢丽娜也急了。
“我不管,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得去找她。不是说有什么新建的别墅吗……”
车速开始飙升。
“可是你不也听说她根本就没有去……啊──”谢丽娜忙抓住旁边的把手,身子向一边斜去:“把车停下──”
身子猛的一顿,脑袋撞在了前面的靠背上。
车停下了。
谢丽娜和兰月晕头转向的坐好,兰月已经有想吐的感觉了。
谢丽娜刚要发火,就觉得头猛的一仰。
车子又开了。
“你是不是疯了?”谢丽娜怒吼。
顾新达好像真的疯了。
谢丽娜和兰月有点害怕了,现在怪事这么多,这个顾新达……
“呃……呃……”
兰月捂住嘴。
“快停车,她要吐了……啊──”
谢丽娜一声惨叫。
兰月把昨夜和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倾情奉献在了她的裤子上。
此情此境,让谢丽娜也实在熬不住了。
于是两个女生开始大吐特吐。
顾新达就像这车不是自己的似的,仍旧视若无睹。
后座上已经一片狼藉,谢丽娜觉得自己要死了。
“吱──”
车又停了下来。
谢丽娜无力的抬起眼睛,看见车窗外一个穿白衣的女子正看着顾新达,又看向她们。
“有病!”
白衣女子脸一扭,踩着细细的高跟鞋离去了。
白衣?
薛灵嫣!
这家伙在满世界找薛灵嫣。
“无头苍蝇。”
谢丽娜暗骂,趁机颤抖着手打开车门,几乎是爬出了车外。
稍后,兰月也爬出来了。
俩人唯一庆幸的是这期间顾新达没有再发动车子,否则……
“你是疯子吧?”
下了车,吸到新鲜空气略缓过精神的兰月就指着顾新达叫骂。
顾新达不语,这个带着眼镜平日在大家眼中文质彬彬的家伙竟是满脸的酷意。
路人的目光全集中到这了。
谢丽娜看了看满身的狼狈,立刻钻回车里。
难道她还没有享受够这个疯子的折磨?兰月很是不解。
“上车!”谢丽娜命令道。
兰月才不要呢。
“你是不是想成为封面?”谢丽娜提醒她。
兰月看到周围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机,忙把自己也塞回车里。不过这回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扬言顾新达要是再发疯自己就和他同归于尽。
还没等到同归于尽警车就先来了,因为顾新达违规驾驶。
结果又费了半天口舌交了罚款了事。
天已经黑了,三个人没精打采的回到住处。
“怎么?你也要跟来吗?”
兰月堵在门口。
顾新达停住脚步,不吭声,但是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行了,让他进来吧。”
谢丽娜有气无力的放了行,然后拿起洗漱用品进浴室冲洗。
兰月便紧紧盯住顾新达,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变成人狼。
谢丽娜半天才出来,带着一身的清新,这种感觉让兰月很向往。
“我也去了。”兰月走了两步,不过回头不放心的盯着顾新达,小声嘱咐谢丽娜:“你可得看住他啊。”
“好了,我知道了。”谢丽娜说着,疲惫的坐在沙发上。
洗漱间响起哗哗的水声,不过,很快就停了,然后传出兰月的惨叫:“谢丽娜,你怎么把热水都用完了?”
谢丽娜将头靠在沙发背上,听着兰月在洗漱间里又是嘟囔又是忙活,估计她要好久才能出来了。
她指指旁边的沙发,示意顾新达坐下。
此刻的顾新达像是木偶似的没有了驾车的疯狂,听话的坐了下来,满脸的失魂落魄。
“喜欢她?”
谢丽娜眼望着天花板,说了一句。
顾新达先是一愣,然后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谢丽娜笑了:“其实你是个好人。”
顾新达又是一愣,然后在这段时间里听完了薛灵嫣的传奇身世。
“你是说……她不是……普通人?”
顾新达最后的总结,不过这也不算是“最后”了,早在初次相见,她落在了他的车前,浑身发着耀眼的白光,他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了。
谢丽娜刚刚在问自己是否喜欢薛灵嫣,怎么说呢?可能起初是因为好奇想要了解这个女孩,而现在……经常会在梦里看见她的脸在云里雾里远去,还有她今天莫名其妙的失踪,当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空了,满世界的寻找,他好像又掉进了白色的漩涡……
这就是喜欢吗?
他也喜欢过女孩子,但是感觉不一样。她的消失,好像把世界都带走了,而只有找到她,才能找到自己……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顾新达茫然的问谢丽娜。
“只是觉得你喜欢她,而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一切,不是吗?”谢丽娜认真的看着顾新达。
“可是……她喜欢我吗?”顾新达觉得脸开始发烧,不敢看谢丽娜。
“呵呵,这就得你去问她了。你也看到了,她的脾气……好像很怪。”
“可是她在哪呢?”
问题又回来了。
谢丽娜换上了一脸严肃,她想了想:“你先回去吧,如果我们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不。”顾新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要和你们一起找她,我总觉得她有危险。”
谢丽娜又笑了:“不用担心,我们应该相信她的能力。或许你回家睡上一觉,明天早上她就出现了呢?”
“你觉得她能出现吗?”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谢丽娜。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1章 夜访
“你们为什么要找巫姗姗?”顾新达突然问道:“还有那个管桐……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总觉得你们好像有很多秘密似的……”
“我想这个秘密就与你无关了,你只要知道我们不是坏人就行了。”谢丽娜回答迅速。
“可是他们好像都和薛灵嫣有关……我不想让她出事……”
“放心吧,她不会出事的……”
“我们还得继续找她……”
这也是谢丽娜想说的。
有谁不想找到薛灵嫣?如果她消失个一年半载的,不用那么长,只消十天半月,文俏的问题可就大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过来,否则开车是容易出事的……”谢丽娜好言相劝。
顾新达觉得也有道理,就决定告辞了。可是走到门口他突然又转身问了句:“你说她能不能像突然出现那样突然消失呢?”
谢丽娜愣了一下,这个她倒是从未想过,在她心中,薛灵嫣只是个小时走失了的女孩,有着超人的能力不过也仅仅是个常人,可是顾新达的话……
“啊,你怎么还没走呢?”
兰月已经从洗漱间里出来了,见顾新达仍旧在不由得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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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他们几乎走遍了大街小巷,访遍了所有新建的别墅,连没完工的都去过了,可是仍旧没有找到薛灵嫣。
难道她真的像顾新达说的那样──突然消失了?
谢丽娜有些不安了。
这几日,又下起了连绵的秋雨,时不时的还有炸雷在头上滚动,种种迹象都让人有不详的预感,因为秋季是很少打雷的。
一天晚上,三个人正相对无语,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薛灵嫣”立刻从顾新达脑子里蹦出来。
他一步迈到门口。
门外的人竟是……管桐。
屋里的谢丽娜和兰月也大大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管桐不待邀请便闯了进来。
她们看到管桐竟是穿着病号服,上面还滴着水。
“医院是怎么管理的?怎么让精神病人跑出来了?”
谢丽娜不忘随时随地的挖苦管桐。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
“今天是怎么了?”
兰月抱怨着开了门。
门外站着小山东,挂着一脑门子水珠,说不清是雨还是汗。
他见管桐在,赶紧也挤了进来。
“你们……是一起的?”兰月很奇怪。
“不是,管桐给我打的电话,说要找谢丽娜,然后我也来了。”
说着,小山东很自然的把兰月挡在身后。
谢丽娜心里暗笑,这小山东一定是赶来捍卫他的爱情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谢丽娜看着管桐。
“这个……我们出去谈好不好?”管桐面露难色。
“你想干什么?”
兰月冒了出来挡在谢丽娜面前进行保护,却让小山东看着冒火,他一把将兰月拉过来:“人家有事,你添什么乱?”
“不是的,你不明白。”兰月拼命挣开小山东。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谢丽娜开始下逐客令,她已经猜到管桐找她有什么事。
“不行!”
兰月坚决反对。
小山东坚决留下。
顾新达……不大明白形势,但是心里却想也不差我一个了。
管桐又提议出去。
兰月决意跟从。
小山东必须跟从。
顾新达……也不好单独留下。
结果僵住了。
“行了行了,管桐,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乱哄哄一阵,谢丽娜已经没了耐心。
“这个……”
管桐有些为难。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离开,那么就请闲杂人等上里间待一会。”
谢丽娜唯一庆幸的是虽然屋子空间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只是这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认为自己是“闲杂人等”。
兰月一指顾新达:“你……消失!”再一指小山东:“还有你,也消失。”
两个男人相互看了看,心中有些不平,但是也不好多说,只好耷拉着脑袋向里间走去。
“把门关上!”
见小山东在门口探头探脑,兰月一声怒喝。
小山东赶紧缩回了头将门关上,里面传来顾新达压抑的笑声。
“说吧,什么事?”谢丽娜做出一脸不耐烦。
管桐还是不放心的看着里间的门,过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管桐是为了文俏来的。
所有人的担心都没错,就因为那把梳子,文俏用它梳了头,结果就出事了。
同兰月与谢丽娜一样,文俏也出现了鬼压床的现象。
自从文俏说她用了那把梳子,管桐就留心起来。
果真第二天,文俏就出现了黑眼圈。
一问,结果是鬼压床了。
本来管桐以为不再用那个梳子就行了,他已经将它收了起来,可是文俏的气色越来越差,而且这种进展要较谢丽娜和兰月曾经的速度快许多。就在今天,文俏在屋里站着站着,就晕了过去。
现在正在急救,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就来找谢丽娜了。
谢丽娜心里奇怪,管彤不是要靠女孩的精血来补充体力吗?现在这算是换了吸血的方法还是又需要新的寄身了?她现在的寄身不要了吗?那么这个寄身是丢掉了还是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心里着急,表面上还要装作不以为然:“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当时……她……”管桐看了看兰月。
“兰月吗?兰月是自己恢复的,唉,剪了头发就好了。对了,你不是说这事和你妹妹没关吗?现在怎么……”
“我……我只求你救救她……”
“救谁?文俏还是你妹妹?其实你妹妹不用救,她自己就有很多法子,再说,你不一直期待她复活吗?看,现在都不用你操心,人家已经会自力更生了。”谢丽娜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至于文俏……她有你妹妹重要吗?牺牲就牺牲了吧,只要她的肉身永生……”
“她不能死……”
“那我和兰月就该死了?”谢丽娜立起了眼睛。
“不是,不是,”管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能死,我欠她的太多了……”
这话让听者产生了极大误会。
“管桐,你这个禽兽!”
兰月已经开始愤怒了。
“不是,你们别误会,我说的是……前世,前世我欠她的……”
“前世?”
谢丽娜和兰月相互使了个眼色。
“是的。”
事到如今,管桐也不能再隐瞒什么了,因为他现在真是无计可施了……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2章 因缘
……从管桐那个漫长的梦中走出来,谢丽娜和兰月沈默了许久……
管彤,或者叫凝霜,的确是够苦的,难怪她那么爱管桐,不惜一切代价要和他在一起,完全是因了这段缘。
只是,他们的缘分每世都只有十五年,这都是因为该千刀万剐的李元江和助纣为虐的鬼谷子,他们太卑鄙太残忍了,难怪李元江今生会有报应,只是那个鬼谷子不知道哪去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好报。
还有那个巧巧,她们不知道她和凝霜比起来哪个更可怜些,只是那样一个善解人意为了爱情敢于牺牲自己的女孩真是让人心痛不已。
可是今世的文俏还要做牺牲品吗?这难道就是她的宿命?那真是太不公平了!
只是管彤,她既然可以让管桐走进前世,她就没有理由不知道文俏就是巧巧,是那个为了让他们团聚而含泪咽下心事的巧巧,她怎么可以将脑筋动到恩人身上?这不是恩将仇报丧心病狂吗?难道为了自己的爱情就可以将别人牺牲吗?
想到这,谢丽娜又拧紧了眉毛。
一张纸条递到谢丽娜面前。
“这是什么?”谢丽娜没好气的抓过来。
莫问今生果,但求前世因。白骨洞中泣,娇娘梁上悬。灾厄逢霜起,遇巧遂为安。云开月渐明,静守自安然。
“这不是……那张字条吗?”
谢丽娜好奇的看着兰月,想不到兰月竟把薛灵嫣写给她的那张字条当护身符似的一直带在身上。
兰月示意她看这几句。
“白骨洞中泣,娇娘梁上悬。灾厄逢霜起,遇巧遂为安。”
“原来她早就知道。”
谢丽娜方才明白薛灵嫣在这张字条上已经披露了管彤的前世。
“‘霜’……是不是指的就是凝霜,而‘巧’就是巧巧了?”
谢丽娜有些兴奋。
“灾厄逢霜起”一句倒是好理解,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的悲剧都是凝霜惹出来的麻烦,难怪说红颜祸水,而她对恩人竟敢下毒手,实在是……
只是这句“遇巧遂为安”指的是今生还是前世呢?前世的确如此,在她的帮助下,郑瑞安和凝霜得以重逢,她又用自己的身子换来了郑瑞安的暂时逃离,这都暗合了这句话。而今生……她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命悬一线,等着管桐去救她,又怎么能……
那么管桐对她的感情是因为前世的亏欠而产生的报恩之心还是两个人真正的缘分呢?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管桐见谢丽娜和兰月一会拿着个小纸条研究,一会又发呆,不知道她们在搞什么,而自己又急得半死。
“你先别着急,能解决问题的人现在不在……”谢丽娜语气缓和了许多。
“谁?难道是那个……”
管桐的“妖女”二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可是看见兰月正瞪着自己就咽了回去。
“她在哪?”管桐急急的问。
谢丽娜看了他一眼,大家都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只可惜那张护身符被你丢了,要不也能抵挡一会……”谢丽娜很惋惜。
“没有,我已经把它放在文俏身边了……”
护身符还在?谢丽娜有些奇怪,当时的管桐可是很愤怒的。
“那……先这样吧,等她回来再说……”
“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管桐一下子激动起来。
“你喊什么喊?还不都是因为去找你那好妹妹去了?你要是知道那个索倩宁在哪你就能找到她!”谢丽娜毫不示弱。
管桐跌坐在沙发上,难道文俏就没救了吗?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一起去找她!”
里屋的门开了,顾新达和小山东走了出来。
客厅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刚刚的谈话该不会……
“放心,你们前面讲的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不过后面吵起来就……”顾新达笑了笑,可是他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赶紧说计划:“从明天起我们就一起找她吧,人多力量大。小山东和兰月还得需要上课,你们不能耽误,有时间再过来。而我和谢丽娜还有这位……管桐,如果你能方便出来的话,咱们就分头行动吧……”
“可是已经找个遍了……”谢丽娜已经没了信心。
“以前我们寻找的队伍太集中,可能我们从这条街道穿过,而她却在那条街道出现了呢?”
谢丽娜想想也是,上次和兰月找发廊时不就是和薛灵嫣失之交臂了吗?
虽然知道即便这样找也很渺茫,不过总比坐着干等强。
“好吧,大家先回去吧,都后半夜了,明天……”
“等等……”
顾新达急急做了个手势,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这时,只听见一阵“滋喇滋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应该说是门上,好像是谁在用指甲一下下的挠着门。
兰月眼前立刻出现青面獠牙的女鬼,伸着长长的指甲直向她抓来。
“妈呀!”她一声惊叫扎在小山东怀里。
这声惊叫仿佛提醒了恐怖的气氛,每个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随后一阵似哭还似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嗷──嗷──”
谢丽娜哆嗦着跌坐在沙发上,尽力将自己塞进沙发的一角。
屋里的三个男生手心也直冒冷汗。
“管桐,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兰月的话已经哆嗦得不成句了。
听兰月的意思外面的人难道是彤彤?
管桐看了看谢丽娜,她的眼神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管桐又生气又害怕,不管怎么说彤彤也是他妹妹,可是要真的是彤彤,她来干什么?是向他索命还是文俏已经被……
他真后悔,这时候应该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一张护身符,管用吗?
声音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凄厉。
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在做梦,有做团体梦的吗?
这期间顾新达曾上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见到的只是一片漆黑。
“快,快关灯。”
谢丽娜吩咐着。
可是关了灯就能证明屋里没有人吗?
每个人都心惊胆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突然,门外响起个声音:“谁家的猫,大半夜的嚎什么嚎,再嚎就扒了你的皮!”
说完,好像有什么东西“咚”的下砸到了地上。
哀嚎猛的提高了一个调门。
猫?
谢丽娜把自己从沙发里掏出来。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3章 诡异
是的,猫有的时候是会这样叫的,就像小孩的哭,特别难听。小时在郊区的小楼经常会听到野外有这样的猫叫声,尤其是在夜里,那种哀嚎特别可怕。
难道是月牙儿?
谢丽娜飞快跳下地,向门冲去,还没等别人阻拦她已经打开了门。
果真是月牙儿,旁边还有……
“薛灵嫣?!”
这声叫像是对顾新达下了命令,他以电一样的速度冲到门口,然后大家就看见他抱着薛灵嫣走了进来。
“快,快……”
薛灵嫣很快被安置到床上。
面色惨白,双目紧闭。
一时间,谢丽娜仿佛回到了那个冬季。
薛灵嫣和雪一同降落到家门口,然后被爸爸抱进屋来。她就那样躺在床上,衣服和脸都是一样的白,眉毛和睫毛醒目的在脸上画了四道弧线……
冬季……
谢丽娜突然觉得很冷,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看向别人,也都是一副冷的样子,兰月的鼻尖已经红了。
“怎么这么冷呢?”小山东嘀咕着,不过他很快找到了答案:“下雨降温了吧?”
只有顾新达站在床边,一会摸摸脉,一会翻翻薛灵嫣的眼皮,口里念着:“她的身子怎么这么凉啊?”
月牙儿一直待在薛灵嫣身边,不安的走着,喉咙里呜呜着,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一会舔舔她的手,一会舔舔她的脸,然后无助的“喵呜”一声。
它浑身都在哆嗦,身上尾巴上的毛都蓬蓬着。如果有谁想靠近它安慰它,它的身子就猛的向后一缩,龇牙瞪眼,口里发出呜呜的威胁。
猫只有在恐惧和进攻的时候才会这样,谢丽娜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见薛灵嫣的状况那简直是一定的,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立刻联想到管彤身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管彤实在是太可怕了,连薛灵嫣都对付不了,那她得是……
屋子越来越冷,这不是下雨的秋天应该有的温度,而且感觉还怪怪的。
“你摸我干什么?”
小山东突然问管桐。
“没有啊。”
管桐满脸愕然。
“没有,你刚刚摸了我的脖子,你该不会……”
小山东面露恐惧。
“别瞎说,我没那个爱好。”
管桐当场否决。
又过了一会,管桐突然说:“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
小山东一脸茫然:“你是在说我吗?”
“是,不许动我的……”管桐看了看周围的女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我可真没动你。”小山东很是冤枉。
忽然,谢丽娜看到顾新达的衬衫领子无缘无故的立了起来,仿佛有根线在牵引一般,而自己的头发好像被人拉了一下,紧接着,兰月突然叫了一声:“唉呀,有人掐我。”
兰月的位置离大家比较远,根本就没人能够到她。
忽然的,大家都感到自己身边多了看不见的人,顿时紧张起来,而兰月的胳膊已经渐渐浮现出一块青紫。
一片静寂。
之后……
兰月率先冲到薛灵嫣身边。
睡着了薛灵嫣应该也比别人厉害些。
小山东赶紧贴身护驾,而其余的人也赶紧背靠背的聚拢在一起,紧张的四下张望,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兰月看到薛灵嫣身边的包好像动了动,刚要发出一声尖叫,就看到薛灵嫣的手抬了下,压在了包的上面。
“动了动了……”兰月声音很小,但是很激动。
“什么动了?”
“薛灵嫣……”
几个人忙围上去,但是看到的仍旧是双目紧闭的薛灵嫣。
“你是不是眼花了?”谢丽娜扭头看着兰月。
“没有啊,我确实看到她动了,她的手压在了那个包上,刚刚那包好像也动了……”兰月用手指了指。
这个包很大,是薛灵嫣一直带在身边的。谢丽娜以为只是一些换洗衣服,但是也不能走到哪背到哪啊?刚刚她倒在门口,手里还紧紧的抓着包带。
谢丽娜想把包拿过来让她躺得舒服点,却不想怎么也搬不动她的手,只好作罢。
她担心的看着薛灵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兰月挣开了小山东,说了句:“热死了。”
热?
谢丽娜怀疑的看了兰月一眼,却惊奇的发现屋子的温度的确回升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
今夜的事很有些诡异,而这诡异似乎从薛灵嫣出现就开始了,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或许只有让薛灵嫣来揭晓了,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又沈默了一阵,似乎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谢丽娜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你们都回去吧,兰月留在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新达担心的看了看薛灵嫣,不过或许让她好好休息才是正确的。
他转身走向门口,回头又看着另两个男生:“我送你们回去吧。”
管桐犹豫了一下过来了,可是小山东还在那磨蹭。
“我留下保护你吧。”小山东恳求。
“要你保护?瞧你刚才吓的那个样子,还是赶紧走吧,这没你睡觉的地方……”兰月推着他。
“我那是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小山东辩解。
“那就上外面攻去吧,去去去,我们要睡觉了。”
兰月不客气的将三个男生赶出了门外,转回身来说:“外面的雨又下大了。”
“放心吧,顾新达有车。”谢丽娜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兰月磨蹭了一会,指着薛灵嫣:“那她……”
谢丽娜叹了口气,将目光移至月牙儿。
它已经安静下来,盘在薛灵嫣身边,只不过没有睡觉,正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尾巴尖在轻轻摆动。
窗外雷声渐近,雨声更大了。
“这雨怎么还下起没完了?”兰月站在窗前向黑洞洞的外面张望。
“还是先睡吧,估计天亮就停了。”谢丽娜打了个呵欠,她是实在熬不了夜的。
屋子霎时黑了下来。
“谢丽娜,你还没有等我过来就把灯关了……”
兰月急吼吼的向里间跑去,路过薛灵嫣身边时正看见月牙儿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她仍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4章 惊雷
屋里很黑很静,只有偶尔的闪电和雷雨声打破这份死寂。
又一道闪电扫进屋子,薛灵嫣的眉毛跳了跳。
月牙儿警觉的凑过去,嗅了嗅她的脸,可是又失望的躺下了。
……惊马……恐惧……夕阳……雕花的窗子……期待……紫色的花……迷人的香气……失落……雨……月亮……大树……漂浮……青砖碧瓦……绿伞……巨响……
无数个画面不成篇幅的在眼前飞速闪过,其间还有个男人的脸,没等看清也闪过去了……
一阵强闪,照得屋子如同白昼,还没等估算接下来的雷将会是怎样的巨响时,一个炸雷仿佛从天上直接掉到了地上,然后轰的炸开了。
床上的薛灵嫣直直的坐了起来。
月牙儿欢悦的叫了一声跳进她的怀里。
她惊惶四顾,待弄清楚所处的环境并感受到月牙儿的体温和它柔软的小舌头时,她才长长的吐出口气,抱着月牙儿重新躺了下来。
她侧着身子,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不由得更紧的抱住了月牙儿。
月牙儿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心情,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安慰着。
薛灵嫣最怕这样的天气,确切的说是怕打雷,更确切的说是害怕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
就像刚刚发生的,她不知道事情过去了多久,不过在她印象里,那就是刚刚发生的。
当时谢丽娜和兰月进了医院,顾新达去买水,她无意识的看着窗外。
突然,一种异样的气息飘了过来,很快,她就看见一个带着大墨镜用竖起的衣服领子挡住嘴的女孩在医院门口出现。
或许在常人眼中,她是个正常不过了的女孩,只不过穿得多些,但是薛灵嫣明显的感到她的身上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一种鬼魂的味道,一种……并不陌生的味道。这种味道正从那身厚厚的黑色外套丝丝缕缕的渗出来……
她是什么人?
一般情况下鬼魂是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而且在人多的地方它们也很难驻足,而这个女孩不仅超越了常规还行动自如。
只有当鬼魂驱动肉身的时候才可以破除应有的避讳。
难道是……
没有犹豫,薛灵嫣很快下了车,悄悄跟在后面。
周围很热闹,女孩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什么人,而且她好像是很着急的样子,走得非常快。
天擦黑的时候,薛灵嫣跟着她来到了一块很空旷的地方,看样子像是一片荒地。
女孩突然转过身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巫姗姗?”
薛灵嫣看着不远处的地面,嘴唇没有动,但是这个名字已经飞了出来。
女孩轻哼一声,似在表示不屑。
“管彤?”
薛灵嫣的眼睛慢慢抬了起来。
女孩哆嗦了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放下执着,转世去吧……”
薛灵嫣的眼睛盯着天际渐渐消失的最后一抹红。
女孩愣了一会,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话?”
“不要把同情变成怨怒,或许现在离去,是最好的结果……”
红色终于消失了,一切归于漆黑,荒野里,似乎只能看到薛灵嫣白色的身影。
“结果?哈哈,就是十五年后再度死掉?然后重新开始,不停的轮回,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管彤的声音在旷野里显得异常凄厉。
“我可以帮你……”
“住口!没有人可以帮我,只有我自己……”
“你现在已经失败了,还害了那么多人命……”
“我受了那么多苦,有谁关心过我?你知道那种被压在黑暗里永远不得翻身的感觉吗?你知道天天和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相处的恐惧吗?你知道那种思念一个人却永远不能在一起只能不停的等待等待的心碎吗?”
“但这不是被你害的那些人造成的……”
“我不管!我再也不想出现在黑夜,我再也不想只能在爱人的梦中出现,我要和所有人一样享受阳光,享受和他相依相偎的幸福……”
“你的幸福是女孩们的精血赐予的,还不仅仅是这些,只要你有一点不适,就得靠精血补足,就会有人死亡,你的幸福太残酷了……”
“难道只让我自己去忍受痛苦吗?凭什么?我受够了!受够了!我知道就算是今生我成功了能和他相守到老,可是来世,还是会分离,不过我不想那么多了,我就要今世……”
“你错了,其实你早已经死了,是你的不甘心和你哥哥的思念让你的魂魄存在了这么久,即便你找到了寄身又怎样?你会永远提心吊胆,不敢让他发现你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哪怕被蚊子叮了一口你的一切都可能毁于一旦。你们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在一起,即便是所谓的复活也不过是在他面前摆了个人的影子。而且你现在的寄身已经出了问题,你没有精血的来源,只能等死。你还害了那么多的人命,你的魂魄会更痛苦,到时怕真的是魂飞魄散了……”
“够了够了,把嘴闭上,我不想听你胡说!别在这道貌岸然的和我讲这个,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吗?只可惜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不过我知道你也是个没人味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风徐徐吹过,一点冰凉打在脸上,接下来,又是一点。
下雨了。
薛灵嫣盯着几乎要融入黑暗里的管彤沈默不语。
其实不只是别人不知道她的来历,她自己也不知道。
多年前她第一次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谢丽娜的奶奶。
所有人都关心她的过去,只有这个奶奶不问,像是知道什么似的,但是从来没有说起过。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她突然发现自己有异于常人,而且自从和这个奶奶搬到了郊区的小楼,异样便多了起来。
经常会看到或听到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它们好像很需要她的帮助,奇怪的是她可以自然而然的帮助它们。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很多东西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可了解得一清二楚,而有些东西无论怎么努力,就像前面挡了堵厚厚的墙一般无法穿越,譬如自己的身世。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5章 身世
当感到自己有这些莫名其妙的能力后,她试着去寻找,但是一无所获,只是看到了更多她不想知道的东西,而那些莫名其妙的能力在与日俱增。
她很不喜欢这样。
她隐隐感到奶奶是知道什么的,因为很多人都怕她的眼睛的凝视,只有奶奶不怕。被盯的时间长了,奶奶只是叹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
对于未知,每个人都有好奇,但是当好奇没有结果后,人也就麻木了。
她开始不那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不过麻烦又来了。
一个夏天的中午,毫无准备的,一个炸雷从天而降。
她当时正在花房附近,突然觉得自己消失了。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周围一片漆黑,不时闪着电光,而自己仿佛在云里雾里穿行,找不到方向,身不由己……
……惊马……恐惧……夕阳……雕花的窗子……期待……紫色的花……迷人的香气……失落……雨……月亮……大树……漂浮……青砖碧瓦……绿伞……巨响……
无数个画面不成句的伴着电光在眼前飞速闪过,其间还有个男人的脸,她努力想看清他,可是很快滑过去了。她想抓住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自己出现的瞬间仿佛就是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是这些个画面飞速闪过……她猛的一阵心痛,就彻底的失去知觉了……
待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屋里的地上,奶奶正担心的看着她。见她醒来,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梦?
这是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感觉,可是……
不是在院子吗,怎么回到了房间?还躺在了地上?
窗外仍旧雷声滚滚却豔阳高照,竟然仍旧是中午……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跑到院子里,又回到房间,转了好几圈,才不大肯定的告诉自己,的确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奶奶刚刚的表情为什么……
那些画面是什么意思?
她努力回想着,竟然什么都记不清了。不过,她隐隐感到这似乎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再一次,发生在过年。
除夕之夜,已经是放过鞭炮了,外面渐渐安静起来。可是不知谁家,突然放了个巨响的爆竹。
于是,那种消失的感觉又重演了。
只是接下来的几年里,这种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因为她随时随地都在提醒自己注意突然发生的响动,结果再也没有“消失”过。
那种消失的感觉太可怕了,是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飘忽。
奶奶去世了。
仿佛很突然,可是又像有了预知。
她刚走到院子里,突然一个感觉告诉她必须回到房间。
进了门便看到奶奶已经穿戴好躺在床上。
她忙奔到床前。
奶奶看着她,笑着说了一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虽然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她和奶奶很少说话,因为想说什么彼此都很清楚,就省略了语言。
只是这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让她犯起了糊涂,奶奶这话是感叹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奶奶一定知道什么,但是她不能说,因为有些话说了便是泄露了天机,对谁都不利。
这个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去了,结果自己虽然身处固定之所,却时时刻刻感受着一种无所归依的虚无飘渺与茫然无措。
就像现在这样身处在苍茫的旷野中,周围一片黑暗,只有风从身边吹过,感觉好像只要一抬脚就可以飘起来……
见薛灵嫣一时失神,管彤准备悄悄离开,不过她刚一有所行动,薛灵嫣的目光立刻向这边射了过来,虽然是黑夜,她的眼睛却熠熠生辉,仿佛无论你躲在哪里她都能看得到。
管彤根本无处躲藏,而且她似乎被这目光固定住根本无法行动。
头顶有电光闪过,雷声从远处滚来。光与暗的交错中,地面上的两个身影忽隐忽现,一黑一白,形如鬼魅。
“你到底想怎么样?”
管彤拼劲全力大喊,雨点已经把她的衣服打湿了。这种潮湿是有腐蚀性的,再这样下去,现有的寄身也保不住了,她已经看到有一绺头发掉在了地上……
薛灵嫣也没有想过要把她怎么样,她有些同情她。
这么多年来,做鬼的苦处她是知道的,而且管彤的前世实在是很委屈很无奈。她不想伤害她,她只是想让她投胎转世重新开始,只是她心里的怨念如果放不下即便是转了世也无法安宁。
或许自己应该先把她的魂魄收起来。管彤这样四处游荡,一定是想找精血来维持自己的体力。
薛灵嫣能感到她身上的死亡气息愈发的浓重,那种魂魄的味道开始散乱了。
这个寄身已经出了严重的问题,再没有精血,她会很快回复到以前的状态,而现在的肉身也不过是具逐渐走向腐烂的死尸罢了。
看得出,她很疯狂。本来鬼的心智就很难控制,这样下去,恐怕她会伤及更多的无辜。
夜幕下,薛灵嫣的目光愈发明亮,竟夺去了闪电的光辉。她缓缓的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托在手心,又缓缓移向胸口。
那东西由逐渐明亮发展到最后竟光芒四射,晃得管彤的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眼前只是一片亮,而且这光芒柔和而又坚韧的包围住了她。她只觉得身体在渐渐变轻,变软,好像要从这厚重的衣服里冲出去。
她拼命的想拉回来,可是根本动不了,而且神智也开始渐渐模糊……
突然一声巨响……
管彤“扑”的倒在地上,等她抬头看时,薛灵嫣已经不见了踪影……
……消失了,消失了……
薛灵嫣觉得自己在消失,又在云里雾里穿行了,身边的一切仿佛都离开了自己,在意识消失的瞬间,她好像听见了月牙儿的叫声……
“喵……”
月牙儿又叫了一声,圆圆的眼睛担心的看着主人。
薛灵嫣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着窗外依旧不停歇的闪电。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难道是月牙儿把她送过来的?这……可能吗?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6章 月牙
月牙儿是自己随奶奶搬到郊区的第二年夏天出现了,确切的说,就是在自己第一次“消失”之后出现的。
当时,奶奶在门外转了一圈,回来后怀里就多了只小猫。
那时的月牙儿还是只瘦弱的小黑猫,浑身的灰土,好像走了很远路的样子。见到薛灵嫣正在看它,它一下子从奶奶怀里蹦了下来,歪歪扭扭的走到她身边,然后又蹲下来,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她。
薛灵嫣觉得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就拿了点东西喂它。
它很快就吃光了,叫了一声,目光充满期待。
薛灵嫣又给了它点,它又很快消灭了,然后就舔舔爪子开始洗脸,脑门上的月牙状白毛便露了出来。
小猫收拾完毕就躺在院子里打起了呼噜,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是它很自然的成了这间房子的一员,身前身后的围着薛灵嫣,似乎很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月牙儿这名字还是谢丽娜取的,自然是因为它脑门上酷似月牙的白毛。
可能因为这点不同吧,月牙儿成了只很有个性的小猫,有时竟能行驶狗的职能。就是趴在墙头,监视来往的行人。
小楼并不安静,因为来找奶奶解决“问题”的人很多,月牙儿就当起了警察。
一次一个来“问事”男人盯着薛灵嫣不停的打量,结果被月牙儿拖着粗粗的尾巴追出老远。
而最常见的就是每当夜深人静,有些人家养的狗开始不停的叫,虽然隔得远,声音也特别刺耳,而且经常是几只一起狂叫,经久不息,像是非要挣脱链子咬谁一口似的。
于是月牙便跃上墙头向着夜空“喵──”的一声长号。
号声过后,一片寂静。
不能不说这是一只神奇的小猫,可是即便如此,它也不过是一只小猫,怎么能将自己从那么远的荒野运送回这里呢?
她看着怀中的月牙儿,它已经睡着了。
她紧紧的抱住了它,这个小东西虽然只是只猫,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它已经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而它像是也了解自己似的,每逢打雷或是新年欢庆,它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消失”了。
窗外仍旧在忽明忽暗,闪电在今晚似乎不会停息了。
薛灵嫣走到窗前,看着雨珠在玻璃上成串的滑落。
不知道管彤怎么样了,要不是自己精神太集中也不会被那声巨雷吓到“消失”,现在,她怕是又躲到哪去了,以后要怎么找她呢?
又一道枝形的闪电将天空劈成了两半,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不是人声的惊叫。
“鬼啊──”
随后屋里一片光亮。
只见兰月蹲在地上哆嗦,而谢丽娜正睡眼朦胧的站在一边。不过她很快惊喜着跑过来:“你醒了?太好了!我们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还昏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兰月哆哆嗦嗦的抬起头。
刚刚她正迷迷糊糊的准备上洗漱间,可是窗外突然通亮,然后就看见窗边出现个白色的人影,披头散发,那道电光闪过之际,她看到这个人仿佛飞了起来。
原来竟是……薛灵嫣……
月牙儿也蹦到了地上,可是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薛灵嫣忙把它抱了起来。
月牙儿的后脚少了个脚趾甲,看样子像是连根扯掉的,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了。
薛灵嫣的心像被钳子掐掉一块似的痛,谢丽娜也忙找来纱布。
没有专业的消毒用具,倒是找来半瓶酒。
轻轻擦着月牙儿的伤口。
月牙儿的脚痛得直抽搐,大大的眼睛痛苦的眨着,但也仅仅是轻轻喵呜了两声,。
兰月握着它的前爪不停的鼓励它:“别怕,勇敢点。”
终于将这个小伤员安置好,谢丽娜盯着月牙儿一起一伏的小肚皮:“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薛灵嫣没有隐瞒,直接说是去找管彤了。
谢丽娜立刻兴奋起来。
“找到了吗?她在哪?”
薛灵嫣皱着眉摇了摇头。
形势又紧张起来。
“那怎么办啊?不知道是谁把那把梳子──就是管桐送给过我和兰月的那把梳子给了文俏,奶奶说过,管彤的魂魄就在上面。现在文俏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这回管彤会不会寄身在她身上啊?”
谢丽娜急急的看着薛灵嫣,希望她能拿出个主意。
薛灵嫣沈默了半晌,方说出一句:“去医院吧。”
“去医院,现在?”兰月惊叫。
薛灵嫣看了看窗外。
闪电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而天已经蒙蒙亮了。
“晚上去。”
说完这句,薛灵嫣的目光移到了月牙儿的身上,开始沈默。
兰月忍不住又困了,她打了个呵欠,准备再去补一觉,却无意中发现那个大包。她想起,薛灵嫣昏迷的时候它好像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啊?”
兰月好奇的拿起那个包。
“别动!”
薛灵嫣一声警告吓得她手一抖,结果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
竟然是白花,就是花屋里的那种白花。
兰月终于明白为什么花屋里的花都不翼而飞了,原来是在这里。
只是薛灵嫣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些白花呢?而且,时间这么久了,这些花竟然还是那么新鲜,那么晶莹剔透……
********
赵卓越本以为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自己就可以出去了,但是谷魁似乎根本就没有让他出去的意思。他自己倒是经常的出出进进,来去匆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而且他还当自己是透明的。
谷魁也没有再布置他别的任务,只是在他说饿的时候给他个糖豆似的东西。
赵卓越现在的生活很单调,单调得几乎让他发疯,而当发疯无法换取什么结果时,这种疯狂便转为沈默。
若不是那有规律的叫嚎声,他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平日最讨厌的声音现在成了他最期待的朋友,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不会觉得孤单。
他开始享受这种合唱,有时甚至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妙的乐章。
最无聊的时候,他会装模作样的站在屋子中间当乐队指挥,他甚至给每个声音都取了名字。
这就需要仔细辨认,等到某个声音出现时他好调整自己的指挥动作。
可是就在这时,怪事出现了。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7章 鬼魂
这天,正当他刚刚甩了下他已经很有指挥家派头的头发准备继续指挥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确切的说是一个熟悉的词飘进耳朵。
“越哥……”
这个称呼好像久违了。
赵卓越立刻停下动作,可是当他继续搜寻这个声音时,却发现那不过是一种错觉,因为耳边都是数不清听不懂的怪响,怎么可能有人声呢?
大概是自己太“思念凡尘”才会出现这种幻象。
他甩甩头发,继续指挥。
“越哥……”
又是一声,从破乱的嚎声中悠悠的飘出。
“谁?”
他对着空屋子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还来不及产生回声就被处在癫狂阶段的嚎声给吞没了,而那个声音也没了动静。
真是怪了,赵卓越晃晃脑袋,那个声音怎么那么像刘子的?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适时的响起:“越哥……”
“是刘子吗?”
赵卓越试着问了一句,心里却想这真是太可笑了。
过了好久,那声音才再一次杀出重围:“我是刘子……”
赵卓越当时就坐在了地上,不过他立刻又蹦了起来,指着某个莫须有的东西大骂起来:“是谁?是谁?少他妈跟老子开玩笑,老子不怕你!”
他想拿起个什么东西防身,可是屋子里没有一样东西是他能拿得动的。
“越哥……这边走……这边走……”
这边……这边……
“这边”是哪边?
赵卓越稀里糊涂的向楼梯走去,那个声音仍旧是不停的“这边……这边……”的叫着。
而赵卓越则边走边恐吓着:“别给老子耍花招啊,小心灭了你!”
终于,“这边”的声音停止了。
赵卓越发现自己又处在一个同样的房间中,不过此刻所有的怪声都消失了。
他估计,这是又过了一天,要么就是谷魁回来了,不过好像不大可能,他已经消失好久了,弄得他总是怀疑自己被“抛弃”了。
刚刚那个声音也消失了。
真是的,被莫名其妙的声音给耍了,看来声音们也像自己一样无聊啊。
赵卓越此刻都不知道要骂谁,气哼哼的往回走,可是刚一转身便看到一个人影印在门上。
他吓了一跳,等到细看去,竟然是刘子。
“刘刘刘刘子……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死了吗?”赵卓越话都说不利索了,还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立刻回头看了看,没有人,看来影子的确是出现在门上的。而且门那么粗糙,是不可被当作镜子的。
门上的影子神色黯然,而且还渐渐模糊,似要隐入门里。
赵卓越只略微的听到“我看见的是他……我看见的是他……”然后影子就不见了。
“刘子,刘子……”
赵卓越扑过去在门上一通乱摸乱抠,好像这样就能把刘子抠出来。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我看见的是他”,赵卓越重复着这句话,不明白刘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刘子死的确实是够怪的,那个最后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说他临死前好像看到了什么,听意思似乎还认识,刚刚他说的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呢?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
赵卓越倒是听说有些人在濒死的时候是会看到一些人的,不过那都是死去了的人,刘子干嘛这么放心不下呢?
死去……死去……
赵卓越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是刘子的鬼魂,既然看到鬼魂,是不是说自己也要……
一阵恐惧,他立刻冲了出去,他要找到大师,只有他能救自己的命。
慌乱间辨不清方向,也无法辨别方向,所有的房间、楼梯都是一样的,眼前永远是不变的昏亮。他仿佛推开无数扇门,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慌了,既不知道要去哪,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又不敢停住脚步,只能不停的跑,跑……
突然,他在楼梯一脚踩空,整个人失了重,从上面滚落下来。
真个好像经历了山路十八弯,他一路滚下,竟无法停住,浑身上下不停的撞到这撞到那,最后又好像被什么弹了一下,整个人飞了起来,又是咚的撞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然后落了地。
浑身散了架似的痛,不过好在终于停住了。
头晕目眩的厉害,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在旋转,他只好再次将眼睛闭上,不过很快又睁开。
天,这是哪啊?自己该不会掉到十八层地狱了吧?
赵卓越环顾四周,发现这不过是一片荒野,草全是黄的,远处稀稀落落的有几棵树,此景看着竟有点眼熟。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房子的所在地吗?
难道自己已经从房子里出来了?
他忙回头看过去,顿时呆住了。
哪里有什么城堡样的房子,连座平房都没有,身后只是一棵大树,极粗极高,不过已经枯死了。
这是……
赵卓越的脑子半天也转不过弯来,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是从树里出来的,而且还在那里面待了那么久。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他拍拍脑袋,却拍中了头上磕出的大包,痛得龇牙咧嘴。
这一身的伤,该不是梦吧?
可是为什么当时来到这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幢漆黑的城堡呢?
他看了看树皮,的确是黑而且坚硬,外层已经有许多处开裂,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木质。
他想起了那些整齐划一没有窗子没有任何电器的昏亮的房间……
难道是法术?
怪不得那次出来谷魁警告他不要回头看,否则后悔莫及。
原来如此,想不到谷魁的法术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如果当时自己要是回了头,发现了真相,结果会怎么样呢?
树,城堡样的房子只是棵树,那充斥于房间的怪声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不由打了个哆嗦。
他既然有这样高强的法力,想必一定是知道自己已经出来了,还知道了这个秘密……天啊,他会怎样惩罚自己?
赵卓越急忙往树里钻,可是无从下手。
他又趴到树根看看底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但是失败。
心里愈发慌乱。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血光之灾?可能是吧,因为他看见了刘子的鬼魂,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命不久矣?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8章 烂脸
他哆嗦起来。
看了看四周,竟然也是一片昏亮,他辨不清现在的时间,只看到天阴沈沈的低得要命,似乎已经吸满了水而且准备往下倾倒了。
既然无法回去,那就逃吧。虽然感到谷魁终有一天会找到自己,可是,能逃多远是多远,能活一天是一天。
求生欲望无限高涨,赵卓越立刻拖起似乎断了的腿,一瘸一拐的向远处逃去。
可是这样空旷的野外,究竟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
他已经费力的走了许久,而且他肯定自己是按照直线进行的,可结果却仿佛仍旧在原地打转。
这里会不会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赵卓越急得干嚎了几声。
不过这几声嚎似乎有了效果,他发现前面出现个东西,正趴在地上蠕动。
他急急挪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
好像是个人,一个穿黑衣服的人。
此刻的心情绝不亚于他乡遇故知。
他几乎是连蹦带跳窜过去的。
看身形像个女人,而且长发也可证明她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是……
赵卓越脑子里立刻闪过某些热门案件……几个歹徒,一个女人……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努力想要站起来。
他忙上前扶住她。
女人似乎没有料到身边还有别人,猛的转过了头。
“……啊……啊……啊──”
赵卓越发出了一连串惨叫。
天啊,他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上面的肉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噬掉了,只是深深浅浅的坑,每个坑里都露着或鲜红或暗红的肉丝,还汪着或白或黄的水,其中一块肉和脸颊仅靠一小层皮连着,在那晃来晃去,摇摇欲坠……
而她却毫不知情似的,两只暴突出来的眼睛盯着赵卓越。而那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皮覆盖,只是浅浅的签在眼眶里,仿佛只要一低头它们就会骨碌碌的掉出来。
“啊──鬼啊──”
赵卓越狂叫着转身便逃,可是腿脚实在不济,逃了两步便趴在地上,他惊恐万状的回过头准备抵御女鬼的进攻,却发现她不见了。
哪去了?
赵卓越牙齿打战的四下观望,看见的只是一片荒野。
那个女人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般的消失了。
赵卓越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幻觉,因为他看见不远处,正有几缕长长的头发挂在枯草上在风中舞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赵卓越茫然四顾,看见的仍旧是无尽的荒野。
难道自己就要葬身于此吗?
不!
他不甘心的站起身,却又跌倒,但是没有停止努力。
他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支撑他的唯有信念。
就这样,不知道爬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了公路。
那种死里逃生的喜悦让他加快了速度,等到身体接触到了坚实的柏油马路,他的心才踏实了。
肚皮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发觉衣服早已磨破,肚皮正血肉模糊。
但是这都没关系,没关系。
可能是爬行消耗了太多了体力,也或许是离开了那幢房子或许更应该说是“树”的关系,赵卓越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睡意一阵阵汹涌的袭来,让他一次次在梦与醒的边缘徘徊。但是他知道坚决不能睡过去,否则就会错过得救的希望,因为这条路实在是太僻静了,静得只能听见沙沙的雨声。
好容易过来辆车,赵卓越费力的扬起手臂。
可是那车绕着弯的走了。
他心里这个气,可是已经没有力气骂人了。
又过来一辆,同样的状况,谁也不愿意拉上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万一……是骗子呢?
一次又一次,赵卓越的心在强大的希望与强大的失望间游走,到了最后,连希望都没有力气了。
终于有辆车小心翼翼的停在旁边,上面下来了两个人将他抬了进去。
赵卓越迷迷糊糊的躺在后面的座位上,几番睡过去又几番醒过来,断断续续的听着司机和旁边的人的对话。
“……靠,刚刚我也吓一跳,还以为是爬上来个死尸呢……”
“我都不想让你拣他,太可怕了,你说他能不能……”
“不能,抬的时候你也感觉到了,挺沈……唉,行啊,顺路稍回去,也算咱积德了。”
“我听我奶奶说,这片过去好像是个乱葬岗,几个朝代的无人认领的尸首都堆在这。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弄什么‘破四旧’给掘了,不过听说后来好像还挺乱的……”
“可不是,总有人说看见这个看见那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刚说他上次跑长途回来在这拉个人,明明就他一个,可是他却不停的说话,好像身边还有个人似的……”
赵卓越的眼前闪过一个司机怪异的目光。那次,也是在这条路上,他和谷魁回市区,期间,那司机频频从后视镜看他,目光怪异……
“可不是嘛。还有老李,多大胆个人啊,也是夜里回来,见着个女的,说是要坐车。他一看是个女的也没在意,再说他一向不信这个那个的,就把她给拉上了。结果拉着拉着,人没了。老李这下毛了,车里车外的找一圈也没找到。幸好到了市区,他把车扔那自己打了个车回家,以后再也不敢跑长途了……”
“唉,你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哈哈,瞧你这胆……在呢,你说这人还能不能活了?”
“管他呢,把他送到地方就算完事。这小子,我估计是叫人给抢了,能活着还真是幸运,现在这些个歹徒……”
那两个人还算是好心的,将赵卓越安置到床上躺下,车钱也没多要。
赵卓越这么长时间来头回实实在在的躺在床上,他终于彻底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到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他还有些犯糊涂,不应该是昏亮的吗,怎么就黑了呢?
过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逃出来了。
松了口气,却发觉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痛得不得了,他这口气费了半天才吐出来,而接下来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上刑似的牵扯得每一个细胞都剧痛无比。
后背潮呼呼的难受。
方想起当时自己全身都被雨淋湿了,进了屋连衣服都没有换。
其实衣襟已经没剩下什么,都被磨烂了,他只需要将后背潮湿的布片拽下来就可以了。
可是以目前的状况解决这么个小问题实在是太艰难了。
他缓慢抬起手,听到每个关节都在咯吱咯吱的喊痛。
好容易褪下一只袖子……然后是另一只……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9章 床头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拽出身下的布片,它好像已经牢固的粘在了身上。
急促的喘了半天气,积攒了些力气,然后憋着一口气,用力一翻身。
一阵剧痛,但是后背终于舒服了。用手一拽,那片布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但还是被丢到了地上。
他趴在枕头上喘粗气,抬起眼皮,正看见床头,
对了,那个女人说刘子死前看着床头说“你不就是那个……”
那个“你”是谁呢?还有刘子出现在门上的影子,似乎想告诉自己什么。
“我看见的是他”,这个“他”一定和“你”是同一个人,但是到底是谁呢?
赵卓越盯着床头,在这块木头上真的能看出什么来吗,这又不是三维图像?那种东西倒难不住他,可是对于床头……
他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了。
可是在闭眼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床头出现了什么东西。
真的吗?
他立刻睁开眼睛用力看去。
很小的一个点,好像是窗外的光晃进来的,在床头上一点一点的晃动。
眼花了?
可是赵卓越怎么觉得这点大了起来,还变成了两个?
他眨了眨眼睛,却发现这光点愈发明亮,然后床头也变得凹凸不平起来,好像是要融化成水,那两个光点便在这水上飘啊飘的。不过它们终于固定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像是两只眼珠。
也果真是两只眼珠。
因为赵卓越发现床头的凹凸不平处渐渐浮上一张脸,一张平板的犹如牛皮纸包成的脸,而那两个亮点则是脸上弹珠一样的眼睛。
谷魁?!
像是被撕开的口子样的嘴咧了咧,整张脸转而皱了起来。
赵卓越仿佛着迷般只顾专心看着,还没来得及害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你看她到底有没有事?”
管桐一脸担心的问薛灵嫣。
薛灵嫣看了看病床上面如死灰的文俏,拿起挂在她脖子上的护身符。
文俏突然皱起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大家欢欣雀跃。
管桐立刻抓起她的手:“你知道你昏迷了几天?真把我吓坏了。”
如此忘情的亲密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文俏想来更是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浮上两团淡得不能再淡的粉色。
她看着管桐,无力的笑了笑。
笑容是那样虚弱,看得管桐的鼻子酸酸的。
“你们出去一下,我有事和她讲。”薛灵嫣轻轻说道。
大家面面相觑,不过仍旧撤离了病房。
管桐不放心的一个劲回头。
文俏也向这边张望,目光里有一些不安,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白衣女孩究竟要和她说些什么。
门关上了。
大家站在走廊里,一时间都没了话。
“你们说,她……能不能……她到底要和文俏说什么?”
管桐看起来很紧张。
“你是不是怕她把你那些个事情告诉文俏啊?”谢丽娜反问道:“也是,在心爱的女孩面前谁不想展现自己光辉灿烂的一面呢?”
“丽娜,别为难他了,我看他是真的很紧张文俏。”兰月为管桐说情。
刚刚看到管桐如此关心文俏,兰月有些感动,以往对他的那些个怨怒此刻减轻了许多。
也是,女孩子总是容易被感动的,她在想,或许文俏真的能够让管桐有所改变,可是她仍旧有一些疑虑,仅凭前世的恩情和今生短暂的相处,怎么敌得过他和妹妹生生世世的盟约呢?
“患难见真情吧。”
谢丽娜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真听不出这句话到底是讽刺还是同情抑或是担忧。
管桐沈默了,只是不停的在病房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完全失去了帅哥应有的洒脱。
“兰月!”
兰月一回头,见小山东赶来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不用说,是顾新达。
“不是说让你们在外面等吗?”
兰月瞥了顾新达一眼。
直到现在,她对他还是没什么好感觉。这人,放着工作不去做,天天在这搅和。
“薛灵嫣……哪去了?”
顾新达看向谢丽娜,他自然知道该向谁打听消息。
谢丽娜没有应声,只是看了看病房的门,这时,正赶上薛灵嫣出来了。
见到眼前这么多人,薛灵嫣又皱了皱眉头。
“你看,就说让你们在外面等。”
兰月自愿充当薛灵嫣的代言人。
“怎么样?”
谢丽娜和管桐异口同声。
薛灵嫣摇了摇头。
管桐只觉得心好像被什么吃掉了,差点站立不稳。
“现在只有她自己能救自己了……”薛灵嫣仍旧皱着眉头。
“你什么意思?她都已经……那么虚弱了,你要她怎么救?”
管桐急了,好像造成文俏如此下场的不是别人,正是薛灵嫣。
顾新达急忙挡住管桐的进攻,可是如此正义之举也只换了兰月一记白眼。
“你激动什么?这怪得了别人吗?还不是你自己……”
谢丽娜也急了。
“那边的亲属可以小点声吗?病人需要休息。”
走廊远处飘过来一声警告。
大家沈默了,不过肚子里都憋着一股气。
“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晚了……”薛灵嫣幽幽的开了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也不要轻举妄动……无关的人,就走开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
无关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挺重要。
********
赵卓越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昏亮。
腾的坐起身子。
怎么回事?
怎么又回到了这里?难道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
不过身上的酸痛还是及时提醒了他,他逃出来了,可是又被谷魁弄了回来,那床头上的脸……
“我看到的是他……我看到的是他……”
难道刘子死前看到的人是谷魁?也就是说……谷魁杀死了刘子?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死刘子?
他从床头里出来杀死了刘子,那么自己现在……
赵卓越一骨碌爬起来,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在胸口处,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还在有力的跳动。
活着,他还活着……
他立刻急急的寻找出口。
不行,这里他一分锺都待不下去了。
那个谷魁不知道是什么人,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否则他怎么会在床头上出现,又怎么可能把自己弄回到这来?还有,这幢房子本来是棵树,人怎么会在树里生存?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19章 长生
他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曾经以为的神仙,神仙怎么可能随便杀人?刘子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的确,刘子是和自己一样干了许多为非作歹的事,可是为什么自己还好端端的活着?
对了,自己初次跟着谷魁来这的时候刘子曾经打电话提醒他,是不是因为这个……
许多怪事浮了出来……
……莫名其妙的出现……厚重而且不合时宜的棉衣……干枯怪异的长相……虚无缥缈的身形和步法……没有胳膊存在的袖子……司机古怪的眼神……只要他一出现便会消失的怪声……奇怪的画……
画面最后定格在床头上出现的犹如浮雕般似笑非笑的脸……
对了,送他回家的那个司机说这里以前是乱葬岗……
这么说他是……
赵卓越开始奔跑,像是身后有鬼追赶般没命的奔跑。
他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相同的房间,跑下一道又一道楼梯,可是终点始终在看不到的那一端。
这似乎是个永无止境的梦,他仿佛被圈到了这个梦中,将要在这里不停的奔跑下去。
他记得上次是慌不择路结果从楼梯上摔下来直滚出去的,这次他试着跌倒然后滚下去,可是所得到的只有疼痛。
房子里的怪声又适时的响起,似乎在配合他此刻的心境。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脑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奔跑。
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的跌了一跤。
在这一瞬间他很清醒,甚至有些庆幸,他希望一路滚下去然后就自然而然的逃出去了。
可是注定他是失望的。
他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身体里血液的奔流和心脏的狂跳已经压过了屋子里的怪声。
不,不是,怪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是要去哪啊?”
是谷魁的声音!
赵卓越惊恐的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谷魁从黑暗处浮出来,就像他在床头上浮出来一样。
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仿佛饶有兴致的看着赵卓越。
其实他那张牛皮纸样的脸上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赵卓越只有从他闪烁的眼光中进行猜想。
看样子,他已经“欣赏”自己好久了。
同样的房间让赵卓越不知道自己究竟奔逃了多久,而看现在的状态是始终滞留在原地,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也难怪谷魁会取笑自己。
又是法术?!
赵卓越恐怖的盯着谷魁:“你想干什么?”
谷魁没有说话,目光却好像看向他的身后。
赵卓越一回头,正撞见一张满是血红空洞的脸。
他吓得滚出老远。
待惊魂稍定才发觉这不正是在荒野里遇到的那个可怕的女人吗?只是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更可怕,脑袋上仅存几绺头发,毫无规则的粘在头皮上。而那头皮也像是被什么啃了似的,血糊糊的一片。
谷魁哈哈大笑:“不用怕,她不会伤着你的。”
果真,女人如同睡着了般一动不动,如果她能有眼皮将自己的眼珠子盖起来的话,那应该就是睡着了。
谷魁从衣服里掏出样东西,扣在那女人的脑袋上。
赵卓越仔细看去,竟是一头假发。
假发很长,像菊花的花瓣一样铺洒开来,衬上她的一身黑衣,有种异常凄美的感觉。可是假发的华丽和这个女人的面目全非形成了强烈对比,而更不堪的却在后面。
谷魁的手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不安分的游走了半天,方遗憾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喝了声:“起!”
女人直直的从地上立了起来。
“你看到了,我也在帮你。你要的东西我都帮你取回来了,咱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一笔勾消了。”
谷魁说的是什么话?赵卓越觉得一点都听不懂,而那个女人却像是听懂了似的缓缓抬起头。
赵卓越实在是不想看到她的脸,把头别了过去,可是又忍不住转了回来。
“你只是在利用我……”
女人的声音比她的脸好不到哪去,她的声带大概是被锯子割过。赵卓越心想。
“哈哈,不管怎么说相互帮助,如果没有老夫,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把梳子和这头发取出来呢,而老夫只不过是想让你帮一个小忙而已……”
“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应该破除那条符咒……”
“哈哈,事成之后再说吧。其实……老夫实在是好心,不忍看你再受折磨了。再说,她已经盯上了你,只要你有所行动,她就会立刻出现。当然,你也可以不帮老夫的忙,只是你这肉身恐怕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而这次若是失了这肉身,你怕是真的要魂飞魄散了,为今之计是趁它坏掉之前找到合适的寄身。所以,这忙你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帮了我也就等于帮了自己。哈哈,还是让老夫送你一程吧……”
女人那目光应该叫怨毒吧,只是这张早已破碎了的脸是看不出确切的表情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了身,硬邦邦的向暗处走去。
突然,像是刮起了一阵风,女人眨眼便融化在黑暗里,美丽的长发在身后翻飞成一朵妖冶的墨菊,随后也消失了。
赵卓越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谷魁的脸冷不防的出现在眼前,他不由自主的向后躲了躲。
“哈哈,不用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谷魁又坐回到椅子上。
“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一般人,哈哈,我想你早就知道了……”
赵卓越尽力把自己往暗处藏,可是他知道,无论自己藏在哪,谷魁都会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翻出来。
“小兄弟,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只是……唉,你不是他,只恨老夫晚了一步,错过了。不过,你同样可以帮老夫……”
赵卓越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老夫做了这么多只想要一样东西……”
谷魁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自己的脸凑到赵卓越眼前。
如此的近距离,让他觉得这张脸实在是太可怕了。
“什么东西?”
赵卓越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顺便避开他的弹珠眼睛。
谷魁哈哈一笑,又站起了身。
“我问你,想不想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梦话吧?!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0章 炼丹
“我知道,你和那些个俗人一样绝不肯相信人可以长生不老。可是你知道我有多大年纪了吗?”
赵卓越看着那轻飘飘的身体,感觉他像是从棺材里蹦出来的僵尸,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的岁数可就大了。只是如果长生不老就是这副模样的话,他宁可不要。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谷魁一下子猜中了赵卓越的心思,吓得他连连摆手:“没……没……”
“哈哈,其实你想的没错,我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现在已经五百多岁了……”
谷魁摸着下巴上莫须有的胡须,做出一副感慨的模样。
五百多岁?
赵卓越差点叫出来,不过他更想叫的是“精神病”。
“你可以不相信,有时我自己都不相信。真没想到,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了。”谷魁继续感慨:“当时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扔到了这里。可是他们太愚蠢了,愚蠢到竟然忘了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平日里给你吃的是什么吗?”
赵卓越机械的摇摇头。
“那是我炼的丹药,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
赵卓越忙看看自己,难道自己已经是长生不老身了?
“只可惜缺少了一样东西,否则我就可以玉树临风了……”
赵卓越真想不到玉树临风的谷魁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了,我只想找到那样东西,我倒是有过一次机会,也错过了,这次,我绝不能放过!”
弹珠眼又开始放光。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赵卓越心想,可是他的这个想法又被谷魁觉察了。
“就因为缺少那样东西,吃了丹药的人虽然会长生不老,但是会有些不良反应……”
什么不良反应?赵卓越紧张起来。
谷魁又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样:“很痛苦很奇怪的反应……”
赵卓越盯着他的脸,看不出什么是“痛苦”的反应,不过这张脸倒的确很“奇怪”,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奇怪了。
说脸皮像牛皮纸一样,到不如说是用牛皮纸糊了个袋子扣到了脑袋上,仅在该开口的地方戳几个洞,权且算作五官。
头发比胡须稍茂盛点,不过也是一片贫瘠,至于睫毛眉毛什么的,对这张脸来讲简直就是奢侈品。
这是张让人不敢注视过久的脸,或许用“丑”字来形容也不够恰如其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奇怪”的反应?可是在反应之前这张底版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吧。
像是要对自己的“很痛苦很奇怪的反应”加以说明,谷魁的眼睛闪了闪,然后站起身来,抬起袖子解衣襟上的纽扣。
可能是袖子过长的缘故,也可能因为这衣服是传统的斜襟款式,他解起来特别费劲。
终于,长长的前襟拖在了身前,轻轻的抖动着。
赵卓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傻傻的看着。
突然,谷魁拉起衣襟猛的一掀。
赵卓越一下子愣住了,紧接着是从脚底袭上来的冰冷的惊恐包裹了全身。
谷魁的衣服底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赵卓越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穿这样厚重的衣服,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次在偶然握住他的胳膊的时候,会觉得里面空无一物。怪不得他走路的速度奇快,原来是在“飘”……
难道,这就是“很痛苦很奇怪的反应”?
谷魁好像笑了笑,接下来的动作便是要脱裤子。
赵卓越忙大喊:“不要!”
他已经可以想象一个单独的头漂浮在半空中的可怖情景,就不需要用现实来摧残他的神经了。
谷魁合上衣襟,在屋里来回“飘”动。
“很可怕是吗?不过你要慢慢接受,也要学会接受,因为你……也会变成这样……”
什么?
赵卓越忙检查自己的身子。
还在……
“哈哈,不要着急,还不到时候。当你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有了变化。这个变化很缓慢,先是脚,然后是腿……一点点的,从下到上,到最后,就会只剩张脸……”
赵卓越不由自主的按着这顺序颤抖的摸着全身,难道说,这个身体在某个不知不觉的瞬间就要悄悄的消失?
“是的,”谷魁又洞察了他的心思:“一点点的,缓慢的,却是让你眼睁睁的看到它在消失……”
谷魁最后的话渗透着无比的残酷与寒意。
不,不!
赵卓越缩成个团开始打哆嗦。
他本是最讨厌男人没有阳刚之气的,可是在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面前,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
“别害怕,还有挽救的余地,我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吗?”
看着赵卓越的眼睛放出求救的目光,谷魁轻笑了一声:“看来有些事,是到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像我们这些个修炼之人多是不被人理解的,更有甚者还把我们叫做妖怪,不过看看那些个说我们如何不堪的人,他们的下场怎么样?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吧?而我,却活了下来,虽然……唉……”谷魁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人们就开始追求长生不老,那秦始皇不就是吗?所有人都认为如果炼出仙丹就完事大吉了,然后很多人就开始穷其一生的炼丹。其实炼丹炼丹,除了自身的修为外材料是很重要的,仅六月雪就够难办的。等到找齐了材料,还得在一个恰当的时辰起火入炉,然后还需要在特定的时间里调整火的旺度,还要注意特定的天气,否则功亏一篑。结果好容易凑够了天时地利,熬上许多年才能炼出那么小小的几粒。你已经吃了三粒,那可都是老夫的心血啊,你不心怀感激还要背叛老夫,你……”
谷魁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只是炼出的丹也都是普通的丹,虽然能够长生不老,可是……你现在也看到了,其实是缺了一样极要紧的东西。”
“我刚刚说过炼丹的材料很重要,都是天下难得的宝物,其实不仅需要这些,还需要一些灵物。到时炼就了丹,不仅能够长生不老,还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赵卓越看着谷魁手舞足蹈的慷慨陈词,真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精神失常了,因为他说的这些都是神话里才可能出现。只是他的丹倒真是有点作用,因为自那以后自己已经近两个月没有吃饭了。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1章 死寂
“这灵物是最难找的。古时为了铸剑,干将之妻莫邪投身火中铸就神剑,这灵物便是这血肉之躯……”
赵卓越看到谷魁射向自己的目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难道他是想把自己变成这灵物?
“哈哈,不用害怕。”谷魁自然明白他的担心:“我需要的灵物只是一块石头……”
石头?
赵卓越瞪大了眼睛,这也算灵物?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关于它有许多传说,也说不准到底哪个是真的。一说是盘古开天辟地时从天地结合处崩落的石子,一说是女娲补天时余下的石头,还有说是……当然了,你们是不会相信这个的,而这些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石头的确很特别……”
“它分外、中、内三层,最外层为白色,和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特别,被称为‘白玉’,据说已经被一些炼丹人用过了。不过并不遗憾,据记载这白玉只有镇静安神的功效,如是单纯的佩戴,还会带给人好运。用在丹里的确增加了功效,不过作用并不如想象的明显。而且因为是最外一层,似乎已经被用尽了。”
“中间层为紫色,晶莹剔透,像水晶一样,被称为‘紫灵’。这个就算是灵物了,但是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什么作用,据说是难于定论。总之是刚刚出现就被那些个炼丹的术士打破了脑袋给瓜分了,到后来还真有几个炼成的。我要找的就是这个紫灵,因为它的神奇不知引发了多少的明争暗斗,死了多少的术士,为了长生不老反倒送上了性命。那东西又极怪,沾上点血腥就自然消失,弄到最后好像只剩下了一块,不知流落到谁的手上,直到我遇见了她……”
谷魁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
白衣女孩静立在黑乎乎的画中,仿佛飘离于另一个空间。
“现在算来,那也是近百年前的事了。只恨老夫当时忽略了,试想一个人怎么可能十年如一日的年轻美貌呢?唉,真是失误啊,否则,早在当时我就可以炼成金丹了。而现在……事情似乎难办了……”
“你说的,是不是就是她……”赵卓越小心翼翼的指了指画。
“不错,只是……因为紫灵在她身上,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倒像长了许多本事,要想拿回紫灵,实在是太难了……”
听到这,那对血红的眼睛再一次出现在赵卓越眼前。
原来那女孩果真不是普通人,当时要是取他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她为什么要放过他呢?
“不过说来也怪了,自从近百年前见过她一次,就一下子没了消息,而以我的法力竟然查不到她的所在,而现在她竟又莫名其妙出现了……看来那紫灵果真非比寻常……”
谷魁拿下那幅画,仔细端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赵卓越说:“她好像特别怕一样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谷魁突然扭过头来,赵卓越又被吓了一跳。
“其实,这都是我们术士之间的秘密,我之所以告诉你,只是因为你我现在都一样。我想你也不希望到最后自己只剩下张脸活在这世上吧?”
“如果成了怪物的话我宁愿死了好了!”
赵卓越脱口而出之后顿时后悔了,这不在等于骂谷魁是怪物吗?
不过谷魁倒不生气:“放心,你死不了。你吃了我的丹药,是怎么都死不了的。不过你好像忘了我刚刚说的,当你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有了变化。一点点的,从下到上……”
谷魁一边说,一边用袖子在赵卓越身上自下而上的游走。
赵卓越感到似乎有个小虫子正在身上扭扭的爬动,又痒又麻。
“其实本来你离所谓的死还有段时间,可以慢慢考虑。不过今夜是弄到紫灵的最佳时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我们弄到了紫灵……到时真正的长生不老,真正的寿与天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要怎么才能拿到……紫灵呢?”
赵卓越实在不想长生不老的最终结果是变成了怪物,但是那双血红的眼睛……
现在真是进退维谷。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那个石头有三层吗?这才两层,要是我们能够得到第三层……第三层是不是更加厉害?”
“这第三层也只是听说,据说是纯黑色的,非常圆润,被称为‘墨髓’。如果拥有了它,那还炼什么丹,直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过这个墨髓也只是听说,因为据说当将紫灵剥落下来时,只看见了个鸽子蛋大小的黑东西,而且眨眼就不见了。后来人就认为这个墨髓实际上也并不存在,无非是前辈们说出来糊弄人的,咱们也就别费那个心思,把紫灵搞到手就行了。你也不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你听我的,就一切都好办了……”
谷魁塞到赵卓越怀里一张符咒,上面勾画着杂乱无章的红色:“到时看我的命令行事,这可是我的毕生心血啊,只要它一点燃……哈哈……”
谷魁的笑仿佛在每个房间里回响。
随后他说要做一些准备,结果赵卓越便看到他在各个房间出出进进,等到他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突然觉得谷魁的身子好像“强壮”了许多。
********
似乎一切都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走廊尽头的滴水声。
今夜怎么会这么静啊?
文俏记得以前也经常在夜里值班,但是从来没有这样静过,现在这种静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
遗世而独立似乎是一种境界,可是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恐怖。
她的心跳开始逐渐加速……
是什么声音?
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围绕在自己周围,不,就在自己的头顶。
她不敢动,也不敢睁开眼睛看,因为按照薛灵嫣的说法,她现在必须是像死一样躺在这里才对。
可是这呼吸声……
怎么又不见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被子盖在身上闷得透过气来,可是必须如此。
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她已经累得要命了,而且,因为紧张,她浑身都绷得紧紧的,甚至能听到肌肉发出的“咯吱”声,导致气也喘不匀了。
死人的身子倒也是僵硬的,只是她不知道死人是不是也会这样的累。
她想悄悄动一动,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一切又安静下来。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2章 声音
不是刚刚的那种安静,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竟然连滴水声都听不到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放在了真空中。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婴儿标本,即便是在水中微微的转动,也无法引起旁观者的注意,因为,它们已经被确定了状态──死亡。
没有人会关注已经死亡的事物,不是吗?
文俏在这种真空中颤抖,她真怕一个坚持不住,就会从床上跳起来,可是她已经被告知,如果那样就是必死无疑。
于是只能在颤抖中等待,让游离于嗓子眼里的恐惧在内心炸响。
有声音了……
是脚步声。
会是谁呢?
夜间查房的护士?
可是护士的脚步声都是很轻盈的,像这种沈重而又拖沓的声音是属于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人的,那是死神已经拖住了他的双脚,让他不得前行。
“扑打,扑打。”
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她多希望现场还有其他人和她一同分担这恐惧。可是薛灵嫣说,这件事情只能自己解决,没有人能帮得上她。
上帝,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扑打,扑打。”
脚步声停在了门前。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门上摸索着。
文俏被告知不能锁门,可是她现在多希望门是紧锁着的。
不过,门终究是开了,还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平时怎么没有发现门声这样刺耳,现在连它也在凑恐怖的热闹。
有人进来了,在向床边靠近……
是谁?是谁?
被单下娇弱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牙齿也开始打架了。
天啊,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已经昏迷了的人啊。
“别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是谁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耳熟。好像是薛灵嫣的,可是她在哪?难道就是进来的这个人?
绝对不是,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这种味道并不陌生,是死人的味道。而薛灵嫣则是清清爽爽的,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白天,她坐在床边,那种香味任是再浓重的来苏水都压盖不住。
这个人不是她!
近了,更近了。
文俏的嘴唇哆嗦得几近抽搐,她不断的安慰自己,别害怕,别害怕,还有人陪在你身边呢。
有人站在床边了,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文俏惊奇的发现自己虽然闭着眼睛竟也能看到身边的这个人。
可是仅仅一眼,她就宁愿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周围是一片漆黑。
这没错,因为已经是深夜了。
这个人也是一团漆黑,可是她的脸却是异常的清晰。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满脸似乎只是坑洞,大小不一的参差着。每个洞里似乎都积了水,在闪着幽幽的光,而那两团圆圆的白应该是眼睛吧。
文俏是护士,在学校里也不是没有解剖过尸体,当时她也是很害怕,不过那毕竟是死人,就算偶尔的肌肉抽搐他也是死人。
可是眼前这个,文俏不知道是不是该管她叫“活死人”,因为她虽然满身是死亡的味道,却会移动。不仅会移动,那两团白白的眼珠还在咕噜咕噜的转,似乎在打量着自己。
唯一让文俏略感安心的是她的一头长发。
虽然她的衣装和她的脸一样混乱,可是这头长发却闪着柔亮的光,规矩而顺滑的洒落下来,似乎直垂到脚下。
文俏便将这注意力集中在头发上,这让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可是这平静只是瞬间的事,文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飘了起来。
不用看别的,只见自己离那张满是坑洞的脸越来越近就知道了。
越近看得就越清楚,越清楚就越恐怖。
她想要闭上眼睛,可是眼睛已经是闭着的,而一切却异常清晰。
天啊,她是谁?她要干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下巴上,凉凉的,黏黏的,臭臭的,正顺着脖子缓缓下滑,有点痒,又有点痛。而且它所划过的地方好像都变臭了,臭得刺鼻,牵得头都跟着痛起来。
文俏不禁皱起了眉头。
“呵呵。”
她听到一声轻笑。
是身边这个人发出来的,声音……很熟悉。
“文俏妹妹,你忘了我了?”
怎么竟像是索倩宁的声音?
她回来了?可是……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啊,她真的是索倩宁吗?
“来,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那张脸更近的贴了过来,近到文俏感觉自己正对着她脸上的一个坑洞,那洞里的水悠悠的淌了出来,正滴在她的鼻间上,又迟缓下滑,淌到了唇上。
文俏赶紧抿住嘴巴,嘴唇火烧火燎的疼。
又有一滴要掉下来。
文俏不由微微偏了偏头,结果这滴掉在脸颊上,正慢悠悠的向耳朵进军。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文俏的脸蛋多了只手,轻轻的抚摸着。
若不是怕那水淌进嘴里,文俏真的要尖叫了。
“你长得真好看,真好看……”
手仍旧在脸上充满爱意的摩挲着,文俏觉得脸颊都糊上了那种又黏又臭的水。
她要干什么啊?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摸索了一阵,索倩宁仿佛是恋恋不舍的拿开了手。
文俏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她在祈祷索倩宁赶紧离开,她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洗脸,不,是洗澡。实在是太脏了。
“唉,你怎么不看看我啊。我赶了好多路,费了很多周折,就是为了来看你,可是你……”
索倩宁竟哭起来。
“快点,看看我,然后我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索倩宁的哭声揪得人心碎,让人感到世上仿佛有无限的悲伤。文俏想起了爸爸的去世所带来的天崩地陷,想起了妈妈一个人抚养她所承受的心酸和委屈,她甚至想到了如果妈妈也去了的话那这个世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眼泪顿时汹涌开来。
她不知道索倩宁究竟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只是突然觉得眼下也只有自己能给她安慰。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千万别睁开眼睛!”
也就在这时,让人心碎欲裂的哭声突然停止。
也就在这时,仿佛有一股冰冷穿过自己的眼睛在身体里游走开来,而她似乎被冻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她看到索倩宁的眼珠发着异样的光,而脸上最大的坑洞──那应该是嘴吧,正在向上弯着。
她在笑?!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3章 涣散
“集中精神!”
是薛灵嫣的声音。
她在哪啊?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文俏努力集中精神,可是体内不断游走的冰冷偏偏和她作对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打乱自己的好容易聚起来的思绪。
“集中精神,只有这样才能救自己!”
声音就在耳边,可是薛灵嫣到底在哪啊?既然她已经看到自己这样,为什么不来帮忙?
白天的时候,她把大家请出病房而单独留下来和自己谈话。
她的话不多,自己听得似懂非懂。只是记得,她交给自己一样东西,然后便要自己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可是现在,文俏感到自己真的就要变成死人了。
“哈哈,多亏留着你,否则寄身都不好找……”
什么,什么寄身?
可是没有时间纠缠于这些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冰冷像舌头一样舔遍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一次又一次的冲散了她好容易集中的精神,她感到体内正有什么聚集成团,而意识竟也渐渐涣散了……
“集中精神,否则你再也见不到管桐了!”
声音再一次把自己从涣散中叫醒。
管桐?
管桐的脸无比清晰的出现了……
他很帅,即便是发了疯却也难掩这种帅气。当时自己还觉得很可惜,怎么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无缘无故的就疯了呢?
她和其他的小护士都很关心她。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帅吧,每次靠近他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他的目光不像许多病人那样浑浊,了无生气,躺在病床上只知道长吁短叹。他的目光……完全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有时自己竟能从其中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哀伤。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错了,可是当他的目光瞟过来时,那种哀伤便清楚的粘在她身上,让自己也忍不住沈重起来。
她能感到他有心事,只是这心事却难以诉说,她有时会猜测,或许就是这心事让他的精神出现了异常吧。
虽然精神错乱,但是只要有人给他打针他都是蛮配合的。
刚刚开始时还有人担心这边打针,那边他会不会就发起疯来,可是从来没有,而且他似乎很小心翼翼的配合生怕伤到她们似的。
于是她们暗地里都说管桐还是很会怜香惜玉的。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吧,来看他的女孩子很多。不用说,都是他的同学。
每次见到病房里有女生出入,自己的心里都很不舒服。
看来他还很风流,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坐在床边?这样的男人……靠得住吗?
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经常会幻想挽着他的胳膊走在大街上,享受着所有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抑或是他拥着自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像所有的情侣一样轻声私语。
仅是想想就够让人脸红心跳了。
也可能是日思成梦,在梦里一切都真实的出现了。只是每每在最紧要的时候,都会被自己的紧张叫醒。
她无数次的问自己,这可能是真的吗?
每次都被否定了,因为,那样优秀的管桐怎么可能喜欢普通的自己呢?
但是却忍不住一次次的偷看他想要去求证什么,而当他的目光投过来时,她又赶紧躲藏起来,心跳不止。
期盼却又害怕,为什么会这样矛盾?这……就是喜欢吗?
文俏从来没有喜欢过男生,无法判断自己的感觉,只是每次看见管桐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哪怕只停留半秒,她都要暗自兴奋半天,然后回到家里反复琢磨回味。
天长日久,她竟收集了无数这样的片段。
只是片段越多,心里的失落越多。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能让他真正的注意到自己,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吧,她所能做的仅是尽自己所能让他少受点痛苦。
为了这个,她宁愿拿自己的手练习扎针。
有时,她也觉得自己好傻,但是傻也就傻这一次了,傻得纯粹,傻得心甘情愿。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管桐开始注意自己了。
这是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可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偶尔和管桐的对视,他的目光像阳光一样笼罩着自己,这让她既幸福又慌乱。
而且,他还很是担心她,尤其是在干尸频频出现的日子里。其实她也很害怕,可是就为了享受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她仍旧勇敢的出现在病房里。
可是好景不长,索倩宁的出现让她发觉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和敏感无知。
管桐眼睛里的光辉是为她绽放的,那种光辉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管桐那忧心忡忡的目光似乎因为索倩宁的到来而无声的化解了。
她就是他难言的心事?!
已经不想再纠缠于根本就不应属于自己的哀伤,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可是又莫名其妙的被拉了进来。
这一回更是晕头转向。
管桐和索倩宁之间似乎出了问题,而索倩宁对自己的热情突然像火一样让人不敢接近。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试着在管桐脸上寻找答案,可是答案似乎更加复杂了。
然后接下来的一切更是惊天动地。
索倩宁因为管桐小小的关心自己而割伤了手,看着血在地上汪起了红色的一滩,她心中涌起了一股罪恶感,而接下来的失踪更让她心神不宁,不过管桐似乎有些高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是越来越搞不懂状况而且发觉周围的一切越来越像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然后自己真的就堕入梦中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管桐的脸,还有……他竟然抓着自己的手,说他很担心……
想到这,手上便溢出一丝暖意,好像管桐的手仍旧在紧紧的握着,给她勇气,给她力量。
突然,文俏觉得体内凝集成团的东西好像散了,随后便听到索倩宁愤怒的大喊:“你别做梦了!”
接着,那股渗入肺腑的寒意愈发加重了。
可是也就趁那团东西散乱之际,文俏稳住心神,开始集中精力。
她还不想死,虽然她不知道索倩宁想干什么,但是她清楚自己并没有在做梦,管桐是喜欢自己的,他担心的目光是不会假的……
冰冷的寒意在四处乱窜,好像已经失了章法。
虽然索倩宁没有再说话,但是文俏能够感觉到她似乎在发慌,而她的慌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忽地,眼前似有东西在发光,而且越来越明亮,渐渐将自己包围住了。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4章 黑气
是薛灵嫣给她的那朵白色小花,一直被她紧紧的攥在胸前,光就是它发出来的。
这是一种极白的光,有些刺目,却带着几分柔和。随着光的散播,清幽的花香弥漫了整个空间,一片祥和随之降临。
她不再害怕,索倩宁的脸却在这光中惊恐万分,她的惊恐使那张已经破碎的脸更加扭曲。
“你……骗我……”
文俏看到索倩宁竟然飘了起来,她的衣袂和头发在光中狂乱舞着,像是狂风中横飞的柳条,又像是一只发了疯的章鱼。
可是莫名其妙的,一切又静止了。她开口说话了,声音满是凄然。
“巧巧,你不记得我了吗?”
巧巧?
这个名字……
文俏突然一阵头晕,好像掉进了这无边的光中,旋转,再旋转……
一个名字从光与暗的交界飞了过来。
“凝霜……小姐……”
她机械般的吐出这几个字后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伤感,随后便发现白光猛的暗了下来,而索倩宁重新露出了本就已经很狰狞的面目。
“别分神,集中精神!”
薛灵嫣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可是眼下似乎有股力量在呼唤着自己,而自己在这种呼唤下正向着黑暗飞去,而她也心甘情愿的飞去,因为那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等着她……
“文俏!”
是管桐的声音!
飞行顿时停止,短得不能再短的停顿后她又回归了清醒,与此同时,花朵开始再一次绽放光芒。
可是管桐……刚刚真的是管桐的声音吗?
索倩宁的身子开始扭动,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还发出了一阵阵凄号。突然,她像是要爆炸似的伸展了身子,头发如同在瞬间怒放的菊花般无限增长起来,铺散成一把巨大的黑色纸扇,扇面的边缘闪着锋利无比的寒光,竟穿过了光与暗的边界,向不知名的地方飞去……
“啊──放开他!”
“救命!”
“快!快……用力……”
“怎么办?”
“啊──”
“剪子……剪子在哪里?”
……
一阵杂乱的声音从极近处响起,仿佛就在身边,可是文俏什么也看不到,而且她也知道,屋子里只有自己和索倩宁两个人,如果索倩宁目前还算是人的话。
声音继续混乱着,好像发生了什么危险。
这是真实的声音还是幻觉?怎么里面竟然好像还有管桐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不敢分神,因为只要分神光就会弱下去,而自己也就要随着这光消失了。
“跟我走吧,生生世世在一起……”
索倩宁凄厉的呼号着,似乎饱含着无限绝望与决绝的希冀。
她在说什么?
文俏听不懂,这凄厉的声音让人既害怕又心碎。
“把护身符丢过去!”
薛灵嫣的声音冷静又沈着。
文俏扯掉脖子上的护身符尽力向索倩宁扔过去。
突然,又是一道光芒亮起,护身符瞬间化身为一把匕首,浑身发着灿烂的金光旋转着向索倩宁飞去。
索倩宁似乎只来得及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铺天盖地的长发便顿时消失了。
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的身体像浮在水面上的纸片一样轻轻的打着旋。
可是突然,她又弹起了身子,竭尽全力的向文俏飞了过来。
暴突的眼睛,!人的獠牙,满是疮口滴血的脸,呼啸着直直的冲向文俏,似乎要把她撕烂然后吞下去。
“啊──”
文俏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
********
屋子一片寂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文俏呆呆的坐在床上。
索倩宁已经不见了,不过她握在手中的白花却在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好像还在动。
“出门,走到二楼西侧第五个房间门口。记住,不要把花掉在地上……”
仍旧是薛灵嫣的声音。
文俏头晕目眩的拖着软软的腿,扶着墙,跌跌撞撞的下了楼。
小心翼翼的紧紧攥着仍在闪光的花,生怕它会不翼而飞。
还没等到二楼,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它是在痛苦与喜悦,恐惧与期待之间爆发的呐喊。
终于挪到了二楼西侧第五个房间。
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头顶的红灯映照处朦胧的贴着两个大字──产房。
“把花放在门口,说‘放下前情,往生去吧’。”
薛灵嫣的声音清幽动听。
文俏照做了,不过声音颤动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现在回到你的房间,路上不要回头。”
文俏听话的往回走,刚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
“哇……哇……”
婴儿的哭声很响亮,不仅在整个医院里回荡,还飘向了夜空。
想必那位光荣的母亲正满脸汗水的看着自己粉嫩的宝宝,而那宝宝正攥紧了拳头一脸怒气的大哭大叫,像是有着许多的不满。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会带来许多的惊喜。
管彤的事似乎已经结束了,可是……
********
看着萦绕在医院上空的一团黑气,薛灵嫣不禁皱紧了眉头。
结束或许意味着开始,可是究竟是怎样的开始呢?
她转身准备离去,可是一阵阴风划过身边,紧接着一个声音传入耳畔。
“你……哈哈,别来无恙乎?”
********
文俏浑身无力的爬上楼梯。
她好像有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事太复杂太奇怪,简直就像神话,以她目前的精力是根本无法想明白的,而且她现在没有工夫想这些,她要去看管桐,刚刚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歪歪扭扭的跑进管桐的病房,却惊异的发现病房里都是人。
是谢丽娜他们,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呢?
但是没有工夫琢磨这个,因为管桐……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脖子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竟有一掌多宽。
文俏立刻扑了过去。
“管桐……管桐……”
幸好管桐还有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
兰月和谢丽娜仍旧余惊未散的不停哆嗦,而小山东和顾新达虽然是男生,此刻的脸也是煞白煞白的。
到最后,还是兰月颤抖的说了事情的始末。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5章 怪人
白天,薛灵嫣走后,虽然他们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让大家回避一下,可也是因为好奇,尤其是管桐还有着极大的担心,结果就全留了下来。
漫长的等待直至深夜,根本就没什么动静。
大家已经很困了,就先后打起了盹。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听管桐大喊一声“文俏”,大家随即被惊醒,紧接着就看见从屋子的四面八方爬进来许多头发。
墙壁上,窗户上,门上,地上……
不管有缝没缝,头发不知怎么的就钻进来了,而且爬行迅速,眨眼间就把屋子占领了,还没等他们弄清楚状况,头发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向管桐冲去,眨眼就把他缠了起来,如同一个蚕茧。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不停的凄厉叫喊:“跟我走吧,生生世世在一起……”
还是谢丽娜先反应过来叫了声:“是管彤!”
然后冲了过去,其余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赶紧冲过去救管桐。
可是他们刚一抬脚便被满地的头发绊住了。
看得出,是头发有意的缠住他们,不让他们靠近管桐,因为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解开缠在身上的长发。
他们只能拼命的叫喊然后费力而徒劳的揪扯着头发,但是头发却像蛛丝似的越挣越紧。
兰月和顾新达被反捆在一起,小山东被绑成了“大”字,而谢丽娜几乎被头发埋起来了,情况不比管桐好多少。
他们越着急越无能为力,难道就在这活活等死?
每个人都想到了薛灵嫣,可是这个时候薛灵嫣在哪呢?
谢丽娜好像不会动了,而管桐估计已经……
可是很突然的,头发一下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团假发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以为刚刚发生的是幻觉,可是当看见谢丽娜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大家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急急的冲上前去。
幸好,谢丽娜只是被闷得几乎窒息,很快就缓过气来,只是管桐……
看到管桐才知道索倩宁对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管桐浑身上下凡是能露出来的地方均布满了血痕,而脖子是最明显的,不是血痕,而是真正渗出了血,那血珠正聚集成滴,像一条缓缓的蚯蚓在脖子上蠕动。每个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使出了致人死地的力气啊。
她是怎么了?她不是一直想要重回人世和哥哥在一起吗?这会怎么想到要杀害他呢?难道管彤她……
“她……好像已经投胎了……”
文俏轻轻擦着管桐脖子上的血迹说出了最终的答案。
管桐忽的从床上坐起来,抓起了地上的假发。
“你说什么?彤彤投胎了?”
这个反应让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文俏一愣,转而神情黯然。
他还是很关心索倩宁,而彤彤……是她的小名吧?
“在哪里?她现在在哪里?”
管桐激动的晃着文俏的肩。
“二楼西侧第五个房间,不过我想现在应该已经送到婴儿室去了……”
文俏艰难的咬了咬嘴唇,垂下眼帘。
“婴儿室在哪?快带我去!”
管桐拉着文俏就要往门外走,全然忽略了文俏含着泪水的眼。
门刚打开,管桐突然跌坐在地上,而文俏也被他带着摔倒了。
与此同时,屋里的人也跟着剧烈摇晃了一下。
幻觉?
看看头顶的日光灯,也在微微晃动。
集体眩晕?
面面相觑……不可能。
地震?
小山东拉着兰月刚要拔腿往外跑,日光灯突然灭了。
这时,文俏突然看向窗外:“外面怎么那么亮呢?”
大家也向窗外看去,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谢丽娜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外冲去,而其余的人也稀里糊涂的跟到楼下。
刚刚冲出楼门,就听到一声警告:“别过来!”
可是几个人因为惯性仍旧向前冲了几步,结果一脚踩空,随后仿佛掉进了一团墨里,顿时漆黑一片。
刚刚开始还以为是跌下了台阶,可是接下来,脚下竟然感觉不到路的存在,就好像悬在空中一般。举目四顾,竟发现医院也不见了。
当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便看到不远的前方出现两个人。
不难看出其中一个是薛灵嫣,她的白衣在这团黑里特别的耀眼。虽然没有风,雪白的衣袂却在轻轻飘动,好像随时就可凌空飞舞。
“薛灵嫣好像在发光啊……”文俏悄悄说。
发光?
兰月仔细看过去,没有啊。
她问了问谢丽娜。
谢丽娜也摇了摇头。
而管桐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薛灵嫣身上,他在看另一个人。
他……怎么有些眼熟?
“哈哈,想不到你我今日重逢还有这么多人捧场,哈哈……”
重逢?
怎么,薛灵嫣和他认识?
顾新达立刻看向谢丽娜,谢丽娜也是一脸茫然。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管桐的心突然分外难受,好像有什么要把他身体里最重要的东西分离出去,这种感觉……很熟悉……
薛灵嫣转身欲走,那人却像是移形换影般转眼就拦到了薛灵嫣面前,看得周围人是目瞪口呆。
“他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
兰月大张着嘴巴,手肘碰了碰谢丽娜。
谢丽娜没有应声,她正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薛灵嫣一定是遇到了麻烦,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麻烦,而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子绝不是普通人,她甚至认为他是和薛灵嫣一样的“来路不明”,可是这个人绝非善类,薛灵嫣这次恐怕……
“哈哈,走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这个老相识叙叙旧吗?”
老相识?叙旧?
他似乎在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话。
可是薛灵嫣似乎并不想和这个“老相识”叙什么旧,她仍旧打算离去,可是每次都被成功拦截。
结果大家看到的现象就是以薛灵嫣为中心,以她与那人的距离为半径,那人成功的画了个圆。
“看来,你是不打算和老夫聊聊了……”
那人的语气略带遗憾。
“你是谁?”
薛灵嫣的声音如同琴弦在夜空中拨动,清脆而悠扬。
“我是谁?哈哈,看来你是真忘了,你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也难怪,都快一百年了,呃,好像也不只这么些年了,你也该忘了。用不用老夫帮你回忆一下?”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6章 白花
一百年?
在场的人差点晕过去,薛灵嫣有……一百岁了?
当事人却很镇静,只有白色的衣衫在轻微抖动。
“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老夫大名谷魁,魁乃斗鬼也,别号……就免谈了吧……”
谷……
管桐的心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
“想当年,你我江南一别竟然就杳无音信了,我是经历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就想和你见上一面。要不是今天那个怨灵,我怕是还引不得你出来呢,当然我也是为了了你一桩心事,你也知道她祸害了不少人。你就看我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也不应该走啊……”
怨灵?
祸害?
说的是管彤吗?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难道管彤是他派来的?
可是如果是他派来的为什么还要说“祸害”呢,倒像是帮了别人一个大忙似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切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乱?
可是乱归乱,管彤的事毕竟是过去式了,所有人现在都在关注薛灵嫣的反应,而薛灵嫣仍旧不为所动,难道她真的失忆了?这个谷魁到底是她什么人?
兰月倒是短暂的想了想他可能是薛灵嫣的那个,可是当她再一次看到谷魁干枯苍老的脸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腔调时,她不由自主的鄙夷的“呸”了一下。
虽然她看不清那老东西的表情──他好像也没有表情,但是她感觉,即便是曾经相识,这老东西也一定是个垂涎于薛灵嫣美貌的地痞流氓,还居然不知廉耻的追了这么多年,真是……
“不要脸”!
她又暗自骂了声。
要不是忌惮于他刚刚的“神出鬼没”,自己真想冲上去删他两个耳光,这个“老不休”!
嗯,这是哪的词来着?
这边,兰月的脑门被火苗烤得滋滋冒油,那边,薛灵嫣仍旧很镇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谷魁似乎愣了一下,接下来又是一阵狂笑:“想来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你总记得你的身上有块紫色的牌子吧?”
紫色的牌子?
谢丽娜忽然想起薛灵嫣身上的确有一块紫色的牌子,形同一个椭圆形的项坠,晶莹剔透,却不知道是什么质地,上面刻有一个“灵”字,奶奶就是通过这个灵字给薛灵嫣取的名字。可是这牌子……谢丽娜也仅仅是听奶奶提起过,有次,她倒好像是看到从薛灵嫣的衣襟处露出了个紫色的东西,但是还没等看清就不见了。
难道谷魁说的是那块牌子?他要这个有什么用?
“只要你将那块牌子给老夫,老夫就可放过你……和你的这些朋友……”
谷魁得意的摸着下巴。
好大的口气,小山东和顾新达都按捺不住怒火想要冲上去,他们实在看不惯一个糟老头子在那欺负一个如花似玉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尤其是顾新达,要不是有大家拦着,早就挥拳和谷魁决一死战了。
两个人正吼叫着要往前冲,却见薛灵嫣手一抬……一抖,做了个很好看的花式,而他们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滚了过来。几个人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好容易站稳,当再想往前冲时,面前却像是多了一面透明的墙,任怎么用力都推不开,只能隔墙望着薛灵嫣和谷魁在那一边对峙。
形式开始剑拔弩张。
见此情景,谷魁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你真的已经从这紫灵上吸取了不少灵气,这个乾坤琉璃罩不是一般人能在瞬间造出来的。可是……唉,人总不能贪得无厌嘛,就将它交给我吧……”
说着,谷魁便伸出胳膊拂向薛灵嫣的胸前。
顾新达愤怒的吼了声“流氓”便要蹿出去,结果自然被挡住,只能在这堵根本看不见的墙前白白浪费力气。
小山东也帮着他又凿又捶又吼又叫。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看到薛灵嫣躲开那只手,轻飘飘的向后腾起又落下,就像一只美丽的白蝴蝶。
“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山东愣怔的问兰月。
兰月也无法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只是呆呆的看着薛灵嫣飘落。
“看来你是决意要和老夫作对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谷魁的话似乎透漏着一些讯息,他们刚刚嗅出信息中的危险,就感觉有一阵极冷的风带着冰碴一样的东西向这边急速刮了过来。
“喀嚓”。
好像是什么裂了,紧接着就见谢丽娜哼都没哼一声倒下了。
“谢丽娜!”
兰月忙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谢丽娜浑身冰冷,脸上浮着一层霜。
小山东探了探鼻息,手一下缩了回来:“她死了?!”
兰月一个愣怔,腾的站起来向谷魁冲去。
已经没有什么墙在进行阻挡,可是她却被小山东抓了回来。
“冷静冷静,你这样只能是送死!”
小山东开始怒吼,额上的青筋因为愤怒全部爆出头皮,像一根根蚯蚓爬在上面。
此刻的他看起来比谷魁还可怕。
这种可怕让兰月稍微冷静了一些。
是啊,自己这样上去只是送死,可是……看这情形,似乎迟早都是个死了。
黑暗里,一点亮渐渐飘了过来,也带来了一股淡淡的香。
“这味道好像是……”缩在管桐怀里的文俏抬起头:“好像是那朵花的……”
兰月也觉得这味道很熟悉,经文俏一提醒,她想起来了,这味道正是属于薛灵嫣栽种的不知名字的白色小花。
她看着那亮光渐渐伸展出透明晶莹的花瓣,打着旋的轻轻飘落,在谢丽娜身边转了一个圈,然后落她的胸口。
“这是……”管桐好奇的伸手去拿。
“别动!”
兰月一声惊叫,吓得管桐赶紧缩回了手。
她跑到谢丽娜身边。
谢丽娜还是如同死了一般,可是一个强烈的直觉告诉兰月,她还会活过来。
落在胸口的小花正在有节奏的闪亮。
兰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节奏,正是心跳的节奏。
她忙抱起了谢丽娜。
远处又有几点亮光飘了过来,渐渐近了,竟都是那样的白色小花,纷纷飘落在他们身边。
兰月一伸手,接住了这轻盈无比的小精灵。
小精灵在她的手中轻轻的闪动,像是天上的星星。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7章 人影
“拿好它!”
兰月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出这句话,可是她觉得这来自薛灵嫣花屋的白色小花一定有着什么特别的作用,或许,是薛灵嫣派过来保护他们的。
几个人赶紧听话的捡起脚边的花,紧紧的又小心翼翼的攥在手中,向薛灵嫣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薛灵嫣浑身发起了白光。
光的强度并不大,就像一层雾一样包绕着。
她双臂轻抬,整个人就一下飘到了半空。
“这不是梦吧?”小山东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出了句梦话。
谷魁并不示弱,也随之弹到了空中。
薛灵嫣将手拂向脑后,她的发髻随之散开,头发翻飞着滑落,然后在无风的黑色中轻轻舞动。
那是……什么?
大家突然发现薛灵嫣的四周出现了许多模糊不清的人影,泛着淡淡的青白色光的人影。
兰月大致数了数,竟有数十个,还不算上那些被挡住的,因为他们密密匝匝的挨在一起。有的人影还像是半透明的,竟能透过他看出身后的人影来。
这人影……好像在哪见过……
兰月拼命的想,想……
……深夜……秋千……半透明的人影……
难道那次在秋千上看到的人影……就是这个……他们和薛灵嫣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
谷魁冷不防一阵狂笑,这笑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还没等到笑声停止,谷魁的手就奋力一扬。
结果就见有样乌云般的东西从他身上落了下来。
仔细看去,竟然是衣服。
天啊,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在女孩面前脱光了衣服,他一定是想用这招打败薛灵嫣,趁她羞愤之际不战而胜,实在是太卑鄙了……
兰月打掉小山东挡在眼前生怕她受到视觉污染的手,却发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
“他那是什么啊?好像是……脸……”
的确,谷魁的身子是由一张张青幽幽的脸组成的,虽然大小不一,形状略有差别,可是每张脸都紧闭双眼,表情痛苦。
“他的那个……会不会是纹身啊?”
将全身都纹成脸,纹得这么逼真,表情还如此的整齐划一,真是太有创意了。可是纹这么多脸有什么意义呢?
正奇怪着,只见谷魁肚皮上的一张脸突然睁开了眼,随后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薛灵嫣身边那些个半透明人影也飞出了一个。
还没等看明白,两个便撞在了一起,紧接着空中像燃放了一朵淡蓝的烟花,没有人看见他们在闪光的背后做了什么,随后就什么都不见了。
大家愕然的看向薛灵嫣,她仍旧是不动声色,再看向谷魁,他肚皮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一张脸。
而接下来,天空便开始不停的放烟花。每朵烟花都非常简单,就像破碎的肥皂泡溅起的水花,却不留一丝痕迹,而且还没有声音,如同一部无声电影。可是也在一个偶然的瞬间在一朵淡蓝的烟花刚刚爆出灿烂转而灰飞烟灭之际大家突然听到空中爆出一声嘶喊:“刘子……”
瘤子?什么瘤子?哪有瘤子?
大家四处张望。
那是个男声,但绝不是谷魁的那种阴沈嘶哑。而天空中除了薛灵嫣和谷魁外没有其他人,如果那些半透明的人影和脸也算是人的话……
这个声音也只是出现了一次便淹没在沈寂中,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个错觉。
等到天空稍显安静,兰月发现,薛灵嫣身后半透明的人影少了一层,而谷魁胸口处也出现了一个空洞。
怎么搞的?
“鬼打仗……”
小山东眼望着天空,动了动半天没有闭上的嘴,说了一句,然后下巴继续保持在脱落状态。
鬼打仗?
兰月不大明白,其实她不明白的是这鬼究竟指的是薛灵嫣和谷魁还是那些半透明的人影和表情痛苦的脸。
一直不动声色的薛灵嫣缓缓抬起了手……
一串闪亮的星星自手中飞出,在刚刚烟花出没的空中如鱼一般灵活的游动起来,一点一点的好像在四处寻找食物,戏耍了一会又回到了薛灵嫣手里。
“哈哈……”谷魁的笑声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震耳欲聋:“想不到你还留一手。行,这些个不中用的东西你先归你保管吧。不过……老夫已经没有时间跟你玩这种小把戏了……”
说着,谷魁随手变出了一样东西。抖了都,那东西便大起来,形成个口袋模样。
他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口袋向抛向空中。
口袋急吼吼的转了几个圈,然后张了张嘴,在空中闪动着刺眼的光芒。
管桐的心随着那光芒的闪动剧烈跳动起来,好像要被那光芒驱逐出体外……
……疯狂的恐惧……甩不开的追逐……惊慌失措的奔跑……无尽的黑暗……永远的分离……
……是那个口袋……
……奔跑……奔跑……无论跑到哪,那口袋就跟到哪,甩也甩不开,饥饿般大张的口像是要把在黑暗中奔跑的两个身影一并吞下。
他急急的对旁边的人说:“快,你往那边去,我去引开它。”
可是她却说:“不行,要死一块死!”
要死一块死,永永远远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离……
……凝霜……
管桐痛苦的捂住胸口,心好像正被一盘粗糙而巨大的石磨碾压着。
他惊惶而愤怒的盯着那个口袋,喃喃说出了个名字:“鬼谷子!”
鬼谷子?
只有兰月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这个鬼谷子就是和李元江一起制造了郑瑞安和凝霜无尽轮回无尽痛苦的惨剧的罪魁祸首,确切的讲,鬼谷子才是杀害管彤的元凶,他不仅会杀她一次,他会在她的每一个轮回里将这个女孩毁灭在十五岁的花季……
这个卑鄙龌龊丧心病狂的混蛋,难道就是他──谷魁?!
仇恨的目光射向夜空……
那些半透明的人影无一例外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而且身子像是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一般向那个口袋冲去。
眨眼间,已经有几个人影被口袋“吃”掉了,可是更有执着者仿佛扎了根似的屹立不动,不过身子却奇怪的被拉得老长,有的还拧了几个劲,远看去如一根根淡青色的带子似的在空中抖动。
薛灵嫣突然浮了起来……
兰月心一惊,难道她也要被袋子吃掉了?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8章 飘带
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此刻的薛灵嫣宛若《神话》里那个长生于始皇陵的兰妃一样飘飘然的向鬼谷子飞去。不同的是她的身上环绕着异常夺目的白光,光中还点缀着更加耀眼的细碎如同闪烁的星光。
兰月眼前顿时出现一幅壮丽画面,那是来自电影《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当时巫行云和李秋水在天空中大打出手,流云飞转,火光四射……难道说这精彩的一幕马上就要在眼前真实上演?那薛灵嫣会使出什么招数呢?是不是在使出招数之前也要“嗨嗨”大喊然后报出招数的名字呢?
她立刻更加全神贯注的盯着天空,只恨没有把相机带在身边。
在兰月发挥想象之际,薛灵嫣已经超越那个袋子,速度突然加快,所经之处凝成一条夺目的银白色的飘带,在她的带领下直插向鬼谷子。
鬼谷子开始时还很镇静。
他扬了扬手……再扬了扬……
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大惊失色,在飘带的追杀下连滚带爬的逃窜。
白色的飘带螺旋样的攀升,像突然耸起的雪山般直冲上云霄。
地上的人仰着脖子看了好久方见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蝴蝶样的飘下来,还带着根细如丝线的飘带,于是雪山变成了正在抽丝的蚕茧被一层层剥落。
那蝴蝶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扎了个猛子,不过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继续绕行。
离地近了,方能看清飘带前面的鬼谷子就像只被巨蟒追逐的老鼠一般逃命。他张皇四顾,终于像抓到了个什么东西似的停住了脚步。
接下来天空又传来了那个陌生男声的嘶喊:“是你杀死了刘子……”
仍旧是仅仅一声,又消失了。
大家正在空中寻找那个男声的位置,却见鬼谷子的手里好像有个小火花闪了一下,正照亮他已经扭曲的脸……
“轰隆”……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一切猛的黑了下来。
观战者仿佛踩在了波浪上站立不稳纷纷跌倒,所有的人都被震得头昏脑胀,耳朵嗡嗡作响,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裂开了。
可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鬼谷子刺耳的狂笑,那笑声竟然没有间隔一样充斥着天地,包围着每一个人,比刚刚那声巨响还要让人恐惧……
兰月捧住几乎炸裂的头瞪向鬼谷子,却惊异的发现他胸口的空洞现在竟然被一张脸补上了……
薛灵嫣,薛灵嫣呢?
空中那条夺目的飘带不见了,只剩下几道暗暗的青,似烟花灿烂后的香魂……
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薛灵嫣……
那是什么?
空中有个白色的东西像天鹅的羽毛一样悠悠飘下……
********
……消失了,消失了……
薛灵嫣感觉自己又在消失了,浑身异常的轻盈,仿佛要融化在这无尽的黑色中。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惊马……恐惧……夕阳……雕花的窗子……期待……紫色的花……迷人的香气……失落……雨……月亮……大树……漂浮……青砖碧瓦……绿伞……巨响……
无数个画面不成句的在眼前飞速闪过,其间还有个男人的脸……
她以为它也要滑过去,可是这张脸竟停住了,还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他在笑,这笑容……好熟悉……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这声音……
心中似有云海翻腾。
……惊马……恐惧……夕阳……雕花的窗子……期待……紫色的花……迷人的香气……失落……雨……月亮……大树……漂浮……青砖碧瓦……绿伞……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眼前划过,而那个男人的脸始终在对她微笑,眼里满是温柔……
她仿佛想起了许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起……
笑容渐渐消失,那双眼睛也闭上了……
翻滚的心海像是猛的撞到了礁石而浪花飞溅。
有样东西随着浪花消散了。
那是什么?
她徒劳的伸出手,可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把紫灵给我──”
一个刺耳扰人的声音像蚊子发现了鲜血般吹着喇叭飞了过来,随之眼前冒出了一个浑身是脸的怪物。
她本能的避开,脚轻轻用力,整个人弹向空中。
可是这个时候她发现有样东西从身体上脱落,缓缓的掉入黑暗,那是……
“顾新达──”
远处忽然传来兰月和小山东的喊声。
顾新达……
********
空中有个白色的东西像天鹅的羽毛一样悠悠飘下……
“薛……薛灵嫣……”
兰月的心和她的声音一样颤抖得不成样子。
薛灵嫣……薛灵嫣……死了……
好像有什么人从身边冲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黑暗里,兰月只来得及看见在他身后一个星星样的东西飘飘的落了下来,那是薛灵嫣的白花……
茫然四顾,方发现身边少了顾新达……
********
兰月和小山东、管桐拖着文俏都向这边冲了过来,可是没跑两步便被一阵滚过来的无形的浪推了回去,面前顿时再次出现一堵透明的墙,无法穿越。
与此同时,薛灵嫣箭一样的射向了空中。
鬼谷子扑了个空,恼羞成怒继续张牙舞爪的追上去,全身的脸都长大了嘴,弄不清是愤怒无比还是惊恐无比。
这些脸发出更强烈的青光,弄得鬼谷子浑身就像是燃着一层液化气的火苗一般。
这层光似乎增大了他的法力,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恐怖,只是大家不明白他一个人是怎么发出如排山倒海般的鬼哭狼嚎。
那个口袋也狗仗人势的跟着鬼谷子四处乱窜。
它的肚子忽明忽暗,兰月觉得一定是被它吞下去的那些个半透明的人影在里面挣扎。
薛灵嫣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环绕她的白光也开始减弱。
鬼谷子发出尖锐的呼啸,开始准备致命进攻。
“今天你们全部要死,哈哈……”
鬼谷子如一股旋风似的扑了过去,可是却一下子被什么挡住了。
是一团黑,很小的一团黑。可能正因为小吧,那黑便极浓极重,仿佛永远也化不开。
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似香还苦的味道。
这团黑渐渐扩大,中间竟透出一丝白光。
这光随着黑的扩散也渐渐晕开,到最后形成了一弯新月。
“月牙儿?!”兰月吃了一惊。
第5卷 阴风又起 第129章 玉坠
月牙儿因为负了伤被留在家里,这会怎么出现在这?而且,还是在天上,而且还……那么巨大……
空中的月牙儿像一个巨人般镇守在薛灵嫣的前方。
它已经没有了机灵调皮的可爱模样,而是一脸的凶神恶煞,脑门上的月牙闪着阴森森的白色,两只眼睛也在放射着灼人的光芒。却不是平日里的幽绿,而是血一般鲜红,而且这血仿佛在燃烧,让它看起来比鬼谷子还可怕。
不用说别的,仅仅在块头上就压倒了那个丑恶无比的鬼谷子,现在的鬼谷子还不及它的一个脚趾头大。
“吃掉他──吃掉他──”
兰月开始提醒月牙儿如是操作。
这呼喊使鬼谷子由惊愕转为清醒,扭身便逃。
月牙儿纵身一跃拦住了他,抬起爪子把他踩在脚下。
鬼谷子像条虫子似的从爪子底下爬出来,继续逃命,但是没跑几步又被踩住。
再逃,再踩。
一场猫戏老鼠,不,是猫戏鬼谷子开始了。
不过大概因为脚伤未愈,巨人样的月牙儿仍旧有些一瘸一拐。
月牙儿玩一会,便看看薛灵嫣,似乎在等待她的命令。
可是薛灵嫣半天不发一言,好像也被月牙儿的突然出现惊住了。
结果在月牙儿的“蹂躏”下,鬼谷子变得七零八落。身上的脸开始不断消失,露出了很多空洞。
鬼谷子愤怒了,青色的火苗又开始燃烧。
他“嗷”的一声怪叫,避开月牙儿,直取薛灵嫣。
速度之快,如同迅雷不及掩耳。
月牙儿则像一个黑色的闪电,提前一步挡住鬼谷子。
尾巴一甩,鬼谷子像个棒球似的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一个倒栽葱,扎了下来。
如此喜剧化的情景似乎把月牙儿激怒了,眼里的火苗更加鲜红。
“嗷──”
一声无法形容的震耳欲聋的怒号带着一股平地而起的狂风直刮向鬼谷子。
鬼谷子在这种强势攻击下彻底的七零八落了,身上的脸被风刮得不知去向,只剩下自己的脸孤零零的悬在半空。
他似乎愣怔了一下,转脸要逃,可是这时一道白光子弹一样飞了过去,正中他的眉心。
好像是腾起了一阵烟,然后就消失了。
白光翻着跟头掉在顾新达身边,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兰月认出,那是薛灵嫣的珍珠发簪。
再看向空中时,月牙儿也不见了,只剩下了薛灵嫣闪着微微的白光飘在那……
眼前的一切突然亮了起来。
街道……路灯……房屋……车辆……
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不是被包在一团漆黑里吗?
几个人不可置信的四下张望,竟发现折腾了半天连医院的门都没有跑出去。
刚刚的……是梦吗?还是现在的这个才是梦?
谢丽娜正静静的躺在不远的地方。
不是梦!
兰月赶紧跑了过去。
谢丽娜胸口的花仍在有节奏的闪动着。
“薛灵嫣,快,救救……”
兰月蓦地停止了呼叫。
薛灵嫣就在前方,在顾新达身边,正捧起他的头。
对了,顾新达也受伤了。
兰月忙跑了过去,其余的人也跟着折返。
“他……没事吧?”
兰月小心翼翼的问。
虽然她对顾新达始终没有好感,可是最后一刻,他不顾一切的去救薛灵嫣让她大受感动。其实细想来,他真的没有那么坏。
现在唯一希望的是他没有什么事,能够很快好起来。
是的,有薛灵嫣在一定没事的,他会好起来,还会和薛灵嫣……
“他死了。”
薛灵嫣的声音非常冷静,可是冷静中似乎掺着一丝凄苦。
什么?
死了?
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只是跑过去了……
薛灵嫣一抬手。
一朵白色的花从兰月身后飞过落在她的手中。
花还是晶莹剔透,只是不再闪动。
兰月忽的记起他跑过去的时候,一朵白花在他身后飘飘的落了下来……
巨大的悲哀和恐惧像暴涨的潮水一下子淹没了心。
死亡竟然只是一瞬间的事,让人猝不及防,而她,还没有跟顾新达说声道歉,还没有赞赏他的勇敢,还没有……
一切竟然都是这样的来不及……
小山东拥住了她的肩。
兰月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那边,文俏也轻轻的啜泣起来。
只是薛灵嫣,仍旧是神色凝重,目光似是看着顾新达,又像是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她的手伸向顾新达颈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挑起了根红色的绳子,接下来……
兰月看见一个椭圆形的晶莹剔透的项坠出现在薛灵嫣的手心,闪着紫色的微光……
********
谢丽娜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耳边正充斥着兰月激动的声音。
她在尽自己的所能来对前夜的事进行绘声绘色的描述,而谢丽娜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彻底恢复导致精力不集中还是因为需要根据兰月的描述而进行想象,结果听得是稀里糊涂,尤其是什么人脸啊半透明的人影还有白色的花会闪光什么的,只是勉强知道了那个叫谷魁的就是对管彤前世下诅咒的鬼谷子,月牙儿消失了,还有……
“什么?顾新达死了?他怎么死的?”
谢丽娜惊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又是一阵头晕。
兰月忙扶她躺下。
“不知道,就看见薛灵嫣从天上掉下来了,他就冲过去了,然后就……薛灵嫣说是因为他丢掉了白色的花……”
“白色的花?什么白色的花?”
“你忘了?刚刚和你讲过的。你昏过去的时候,就有一朵白色的花飞了过来,一个劲的闪。后来我们的都在闪,而他的却不闪了……对了,你知道吗?他身上有块紫色的椭圆形的牌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谢丽娜愈发糊涂了。
“月牙儿呢?怎么……消失了?”
“不知道,它‘嗷’的大叫一声后,把鬼谷子弄得魂飞魄散,然后就不见了。后来我问薛灵嫣,她只是给我看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东西,黑黑的,圆溜溜的,还很光滑。说这就是月牙儿……”
兰月说得迷迷糊糊,谢丽娜听得更是晕头转向,看来一切只有问薛灵嫣才能清楚了。
“你先歇会吧。”
兰月安置谢丽娜躺下,可是谢丽娜怎么睡得着呢?
第六卷 别梦悠悠 第一章 寻梦
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不像是许多婴儿那样只是略略哭叫几声便停住,而是一种愤怒的哀嚎,经久不息,上一声和下一声之间还没有间断,只能通过开高走低来判断一个声音的结束。
这声音虽不是震耳欲聋却让人心烦意乱。
已经听到其他病房里的病人开始抱怨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是啊,怎么总哭啊,他一哭我就上不来气……”
“真是,我这心脏刚好点……”
“是夜里十二点生下的那个吧?”
“好像这个时辰生的孩子都挺奇怪的,这个该不会也是个讨债鬼吧?我有个弟弟就是正好夜里十二点出生的,生下来就是个哭,把我妈愁坏了,到处找人都治不好。他哭了三年,病了三年,结果还是死了。后来有个算命的说他是个讨债鬼,活不长的……”
“可不是吗?我听我奶奶说她年轻时有个邻居家就是。连生了六个孩子,还都是刚刚过了夜里十二点生的,然后一个劲哭,结果过不了两年就死了。这家人就找人算了,也说是讨债鬼,可是他家好像挺倒霉,碰到的是同一个讨债鬼。那人告诉他们等第七个孩子如果也是那个时候出生,一生下来,只要张嘴哭就直接用锹拍死,然后这个讨债鬼就不敢再来了。你说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谁忍心下手啊?可是为了后继香火……结果还是拍死了。他家以后的孩子都很正常,现在最小的那个好像都六十多岁了……”
兰月聚精会神的趴在门口听得津津有味,然后蹦回屋里神秘兮兮的对谢丽娜说:“他们说管彤投胎的那个孩子是讨债鬼……”
********
“路佳遥死了,鬼谷子也死了,还有谁会知道那口井在哪啊?你们也知道,那口井被鬼谷子给隐藏起来了……”
管桐无奈的房间里转来转去,满脸的懊恼。
早知道就留个“活口”了,可是这“活口”也只能是鬼谷子,而那人,留得吗?
“可是薛灵嫣说一定要把那口井找到,消除管彤的怨念,否则她现在转世的这个孩子也活不了多久,那样的话……”
兰月夸张的打了个哆嗦。
井……井……在哪呢?
管桐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起那口井在哪。当然也可以根据井周围的环境来判断它的位置,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环境怕是早已改变了,而且谁知道那是哪个省哪个市哪个地区的环境?
这难度也太高了!
所有的人都跟着着急,跟着出主意。
兰月建议最好把管桐催眠,让他重回前世去寻找,最好找个人问问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当然这是行不通的,最后薛灵嫣只好提议先上管桐的家去看看,因为那毕竟是管彤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而且她这世的尸骨还埋在那里。
于是一群人乘上火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兰月已经不是第一次去那个地方了,一路上,她兴奋的向大家介绍这介绍那,而她的听众却只有小山东和文俏。
经过这一场灾难,文俏与管桐的关系已经明朗了,可是管桐却很少对她提起以前的事,而其余人的话则让她听得半懂不懂。
她知道这里最厉害的人就是薛灵嫣,那夜都飞起来了,还消灭了怪物。可她却总是冷冰冰的,而且她实在是太厉害了,弄得自己有点不敢和她接近。
谢丽娜好像也知道不少,不过那是薛灵嫣二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结果她现在就只好把兰月当神来崇拜着。
而小山东则不管兰月干什么都是满含爱意的看着她,于是兰月说得更欢了。
因为有了兰月,漫长的旅途也不觉得枯燥。
天擦黑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目的地。
向管桐家走去的时候,谢丽娜和兰月都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薛灵嫣,因为管桐家的隔壁就是谢丽娜家,是十几年前薛灵嫣莫名其妙出现的地方。
兰月惊奇的发现薛灵嫣的眼睛又开始闪着那种金色的光芒,她的目光的确在那个自己曾经出现的门口停留了一下,不过很快调转了。
她的脸色仍旧是平静如常。
管桐家的大门吱吱嘎嘎的打开了,听声音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院子里一片漆黑,还透着一股阴森。
文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心理暗示才有这种感觉,她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管桐,抓住了他的胳膊。
屋里的灯亮了。
这是管桐的房间,除了有一些阴冷,一些轻微的霉味,与平常的住家没有什么不同。
而管彤的那些照片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被他阿姨收起来了。
兰月整个路上都在折腾,此刻疲惫的坐在床上,却又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跳起来,惊惶四顾,然后溜到小山东身边。
“怎么了?”小山东关切的问。
兰月不说话,就是偎在他旁边,再也不肯离开了。
薛灵嫣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走了出去,其余的人也自觉自动的跟了出去。
只见薛灵嫣停在一扇门前。
那是管彤的房间,门已经被封死了。
管桐默默的离开,过了一会拎着锤子什么的又回来了。
大家自动让开,管桐便开始叮叮当当的撬起门来,小山东也拎起了地上的工具开始帮忙。
很快,钉子木条什么的就被解决掉了。
管桐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然后用力一拉。
其他人都像怕里面突然冲出来什么似的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也没有,冲出来的也只有一股异味。
文俏不小心被这股味道熏了个正着,突然一阵窒息,险些昏过去,幸好谢丽娜扶住了她。
味道有些散了,屋子里黑洞洞的,让人不敢举步向前。
管桐按动墙上的开关,一阵柔和的光顿时充溢了整个房间。
这个房间仿佛是管桐房间的复制品,只不过多了几分脂粉气,即便过了这么久,属于女孩的粉色的梦仍旧没有褪色。
管桐迈进屋子,无比亲切却又无比陌生的打量着房间。
第六卷 别梦悠悠 第二章 挖掘
他停留在桌子旁边,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桌面,又在对面的镜子上抚摸了半天,然后对着粘在手指上的灰尘发呆。
谢丽娜知道,他一定是在想念妹妹,因为管彤是最喜欢照镜子的了。
他又拉开抽屉,一样样的摆弄着里面的小东西。
掏出一个发卡,看上半天。
是片叶子的形状,水粉色,上面密密麻麻的挤着细小的水钻,曾经在管彤十五岁生日那天灿烂了一整天,后来就被她宝贝似的收起来了。不过大概是因为时间久了,已经掉了几颗。可是管桐仍旧细细的看着,还放在鼻间闻了闻,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妹妹的发香。
没有人催促他,大家都静静的立在门外,看管桐沈浸在只属于他自己的梦里。
终于,他缓缓的离开的桌子,踱到床边,站定了。
薛灵嫣轻轻走了进来。
“想好了?”
管桐的眼睛盯着那床,沈痛而又沈静的点了点头。
于是,小山东走进来帮管桐挪开并不沈重的床。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那块没有地板砖覆盖的土地上,然后又落在管桐脸上,似乎在等他发号施令。
管桐的脸色有些泛白,他紧抿着嘴,沈默了一会,不动声色拿起了镐,抡了下去。不过他还没有忘记,爸爸也埋在这附近,时刻小心不要“打扰”到他。
小山东也默默的跟着干了起来。
屋子很静,只听到镐头和地面亲吻发出的“吭吭”声。
谢丽娜站在薛灵嫣身边紧张的看着那坑越来越深,而文俏胆战心惊的站在门外,身边有兰月陪着。可是兰月虽然人在门外,心却已经飞到了屋内好奇的探寻究竟,不时的抻着脖子观看工程的进展。
管桐渐渐停了手,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谢丽娜有些紧张。
管桐没有回答,蹲在坑前往里看。
小山东也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在那张望,可是眼前除了一个一米多深的洞就是土,真不知道管桐在琢磨什么。
过了好久,管桐才喃喃的说出了一句话,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怎么不见了呢?”
“什么不见了?”谢丽娜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详。
“彤彤……我记得当时并没有挖得很深,怎么……找不到了呢?”
管桐这句话立刻让大家毛骨悚然,每个人都感到身后仿佛正站着一个看不见的却有可能满脸狰狞的鬼。
文俏和兰月赶紧四下看了看,然后挨得更紧些,而谢丽娜则将目光紧紧的盯住薛灵嫣。
的确,以管桐当年的能力是不可能将坑挖得很深的,管彤还是站着被埋葬的,现在已经是这样的深度,至少也该看到尸骨的头了,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能不能是你记错了地方?”小山东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管桐沈重的摇了摇头。
“难道是沈下去了?还是……会走动?”小山东继续在给自己的恐惧找理由,结果却让人愈发恐惧。
兰月在害怕之余还忍不住想笑,他以为管彤是什么?人参娃娃?
薛灵嫣上前几步,站在坑边,沈默了一会,微皱起眉头:“继续挖!”
“什么?还挖?什么都没有……”小山东愕然的长大了嘴。
可是薛灵嫣的话是毋庸置疑的。
管桐于是站起身,又抡起了搞,小山东也跟着挥起了锹。
进展似乎渐渐困难起来,小山东开始抱怨土层太硬。而管桐仍在咬牙坚持,手上已经磨出了血泡很快又破了,镐把上便印上了一道道的暗红。
文俏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小山东已经停工了,兰月忙赶过去给他擦汗,顺便凑上去看热闹,她已经惦记好久了。
洞大概已经有两米深了,除了土别无他物,不过土层已经出现了湿润。
兰月真担心再这样刨下去会刨出口井来,然后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
管桐似乎变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挖掘机,汗水在蒙尘的脸上爬出歪歪扭扭的道子然后砸到坑底。
他是在用自己的执着来确定管彤的去向还是想迫切的见到她,抑或是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当”。
一个与众不同的声响。
与此同时,管桐的虎口被震得开裂,鲜血转眼淌了出来,染红了镐把。
文俏惊叫一声奔了过来,抓住了管桐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管桐却不领情的甩开她,又抡起了镐。
小山东推开他,抢过镐。
“慢!”
薛灵嫣突然发话制止了小山东。
大家齐齐的看着她,不知道停止挖掘接下来要干什么,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管彤究竟哪去了?难道那个投胎的不是她?而她此刻正不知道游荡在何处,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身边制造恐怖血腥的一幕?
大家面面相觑,不由得将希望都寄予薛灵嫣身上。
“下面有东西,把它挖出来。”
薛灵嫣的声音很柔和,却带着无法违抗的力量。
管桐便继续机械运动,小山东赶紧帮忙。
过了一会,小山东喊了声:“下面有东西!”
兰月翻了翻眼皮,还用他喊,刚刚那声响明明证明下面有东西,应该还是个很坚硬的东西,大概是石头什么的吧,难道是发现了古墓?
兰月又开始想象了。
小山东跳了下去,摸了一会,喊道:“是块大石头!”
果真是古墓!兰月激动起来,会是哪个朝代的呢?是男人的墓还是女人的墓?该不是皇室里的人吧?会不会是秦始皇的?他的墓可是至今还没有被找到。要真是他的幕……那可就发了……哎呀,墓里能不能有什么诅咒呢?就像许多金字塔似的,一进去就是个死,那可就惨了……我是在这看着还是躲开些……我们是自己挖还是先报警……
正当兰月乱七八糟的发挥想象之际,小山东遗憾的通知上面的人:“不行了,太重,我抬不动!”
管桐急着要下去,可是洞口太窄,只能容下一个人。
“今天必须把它搬出来!”
薛灵嫣似乎有些蛮不讲理。
而管桐则像是得了号令,立刻挥镐拓宽洞口,结果搞得土块哗啦啦的直往洞里掉。
小山东一个劲哀号:“大哥,你能不能看着点,我还没出来呢……”
第六卷 别梦悠悠 第三章 古井
挥汗如雨的干了半天,连女生都参加了刨坑大队,不过她们也干不了别的,只是负责把土堆放一边。
洞终于被拓宽了,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块圆形的石板躺在坑底。
兰月有些失望,怎么只是一块石头,不是古墓吗?
不过她很快安慰自己,或许这就是古墓的入口。
“把它抬上来。”
薛灵嫣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颤抖。
管桐和小山东忙跳下坑,又忙了半天,才用绳子将石头系好,又跳上来,齐心合力的把石头拖上来。
薛灵嫣立刻让大家将门和窗户都打开,并且让在场的人后退,最好到屋子外面站着,还嘱咐管桐和小山东在石头拉上来之后最好屏住呼吸出去透口气再回来。
紧要的事就要发生了!
大家赶紧跑了出去,却又不放心的探头看管桐和小山东,生怕他们发生什么不幸。
一、二、三!
俩人将石头拉上来后立刻冲出门外,那架势好像是扔掉了一颗手榴弹然后立即逃命一般。
屋外的气氛格外紧张,有人甚至建议最好到院子外面以保证安全。
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手榴弹爆炸,倒是闻到了一股气味,像是臭鸡蛋的味道。
难道古墓里埋着臭鸡蛋?还是古墓就应该是这个味道?
兰月的想象出现了探索的倾向。她还顺便想象了下万一管桐的阿姨突然出现会不会被满院子的人吓个半死,以为他们是幽灵出动?
兰月偷瞟了眼薛灵嫣,这些人中就属她最像幽灵了,看她那身白衣服在黑夜里特别扎眼,即便站在那也像在飘似的,眼睛还闪着光,不知道其他人都注意到没有……
又过了一阵,薛灵嫣“飘”进了屋子,其余的人忙跟在后面。
屋子里的气味要大些,可又不是完全的臭鸡蛋味,好像还有臭豆腐在煽风点火,熏得人脑门疼。
薛灵嫣像是什么也没有闻到似的站在坑边,瞟了管桐一眼:“你要找的人在里面……”
管桐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什么似的冲到坑边……
挪开的石头下面还有一个坑,可是那个坑看起来极深,像没有底似的。
地面上的一个土块滚入坑中,很快传来一声“咚”……
“你是说……这……就是那口井?”
管桐的声音抖得厉害。
井?
兰月和谢丽娜面面相觑。
难道说这就是那口井……困住管彤前世的井……被鬼谷子下了符咒并隐去的井……管桐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在哪的井……竟然就在管桐家中,而管彤经历了几百年后竟然重新被埋在了这里……
一时间,所有人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惊人的巧合。
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时真的觉得处心积虑的辛苦到头来只换得个不费吹灰之力的笑话。
兰月的嘴巴已经半天无法合拢了。
谢丽娜曾说这是一片“非常有历史价值的房子”,原来“价值”在这,怎么当时大家都没有想到呢?
管桐忽的跳了下去。
文俏惊叫一声,以为他要殉情了,结果冲到坑口一看,他正好端端的站在井边。
根据梦的记忆,管桐很快做了安排,随后一片水声中,一个东西被打捞了上来。
女孩们都统一撤到了后面,一边害怕又一边好奇的张望。
很快,一个包裹在坑口探出了头。
在管桐和小山东的努力下,被五花大绑的包裹一点点的拉了上来,竟有一人高,难道它就是……
女孩们不由自主的又后退了几步,抓紧了彼此的胳膊。
包裹被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上面还滴着水。
管桐背对着大家跪在一旁,像是感觉不到包裹里的恶臭一般,只是静静的看着。
过了好一阵,他颤颤的伸出了手。
文俏不由又是一声惊叫。
兰月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管桐的手缩了一下,可是仍旧缓缓向前,在接近包裹的瞬间,他还是停了一下,然后猛的一拉……
除了薛灵嫣和管桐外,其余的人都齐齐惊叫了一声。
露出的那部分……是一个头骨。
屋里异常安静。
管桐的肩在轻微耸动,接下来,一阵难以自抑的哭声从他的喉间冲出。
已经有人忍不住跟着哭起来,是文俏。
兰月的眼泪也流下来了,她看了看谢丽娜,谢丽娜正紧咬着嘴唇保持坚强,眼睛却是红的。而薛灵嫣……
她一直半低着头站在坑边,散落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管桐的哭声渐渐停了,只剩下了抽泣。
薛灵嫣缓缓转过头:“准备好了?”
管桐沈默了一会,沈重的点了下头,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管彤投胎那夜留下的长发。
他缓缓的将头发套在那个头骨上,掏出梳子梳了半天,似乎仍不满意,又细心的整理了一番,就像当初埋葬妹妹的时候一样。
往事一幕幕奢华的在眼前闪过,今生前世,无限凄婉,无限缠绵……
……
“爸爸走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妹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管桐艰难的咽下嗓子眼里的咸咸苦苦的东西。
从现在开始,他要坚强起来,虽然他只有十岁。
管桐拉起妹妹的手:“放心,哥哥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离!”
……
“快跑──”
“哥,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先回家,我没事!”
彤彤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似的飞快往家跑,还不时的回头张望。
见妹妹脱离了危险,管桐捏紧了拳头迎向了那群小混混,脸上很快挨了一拳……
……
“哥,疼吗?”
彤彤拿着药棉轻轻擦拭着管桐的伤口。
管桐皱紧眉头忍受着刺痛,却装着不在意的样子:“不疼!”
彤彤没有抬头,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伤处。
像是灵丹妙药般,管桐的伤口顿时不疼了……
……
“哥,我喜欢你……”
管桐感到有两团柔软而有弹性的东西热热的顶住了胸口,浑身立刻像被电击了一般……
彤彤的长发铺散在床上,枕上,像一朵怒放的妖冶的墨菊,花瓣上是点点晶莹的露珠……
……
第六卷 别梦悠悠 第四章 缘散
经过梳洗后的彤彤静静的躺在那。
雪白的肌肤,水粉的连衣裙,彤彤像早上刚开的花一样娇嫩。
管桐再次打量着妹妹,最后,俯下身来,轻轻的,深深的吻了吻妹妹的唇。
妹妹的唇冰冷冰冷的,还有些硬,不过管桐还是留恋的忘情的吻着。他要自己的唇上沾满妹妹的气息,因为妹妹要在那个小小的坑洞里待上好久好久……
……
柳絮纷飞,桃花吐豔,如梦如幻的亭子里正流淌着略带凄凉的《阳关三叠》。
清越的琴声中,凝霜投来似水眼波,正碰到郑瑞安深情的注视……
……
风起摇月,竹影婆娑。
郑瑞安的唇一点一点的吮吸着,于是凝霜雪白的皮肤绽放出无数朵粉红的桃花……
……
凝霜急急的在屋里转了两圈,终于在桌上找到郑瑞安裁纸的剪刀。
“咯吱”。
一缕长发轻轻躺在手中。
她拽下结在发上的红色丝带将这缕长发扎好,递到郑瑞安手中。
无用多言,郑瑞安紧紧的攥住了这缕长发。
青丝一缕,情思万千。重逢有期,切莫相忘……
……
头顶的袋子闪着贪婪的光在身后追逐。
郑瑞安急急的对凝霜说:“快,你往那边去,我去引开它。”
说着就要放开凝霜的手。
凝霜赶紧攥住他:“不行,要死一块死!”
……
可是现在,他在放开这双曾经紧握自己的而自己也不肯放弃的手,他背离了永不分离的誓言……
凝霜或是彤彤正在那无尽的黑暗的忧伤中渐渐远去,带着无声的哭泣,满脸泪痕……
今日一别,真的是永不相见了……
管桐的手再次抚上那张魂牵梦绕的脸,不,是那个头骨。
冰冷的骨头带着在井里浸泡了几百年的寒意渗入肌肤,直盘向心间。
附在头骨上的手开始颤抖,可是这时,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了它。
他抬起头,看见文俏同样满是泪水的脸。
“你记住,这样,你和她的缘分便到头了。在今后的轮回中可能永不相见,也可能即便是相见也不会相识。因为今世结束,你的这段记忆将被永远抹去,你……真的能放下吗?”
薛灵嫣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处传来。
管桐再次看向地上那具尸骨,目光最终落在文俏脸上。
那双圆圆的眼睛正满含着期待的目光:“她不会再记得你,也不会再记得曾经的一切,可是她却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真正的、健康的或许会是无忧无虑的人生……”
管桐的眼眶又湿润了。他紧紧握住文俏温热的小手,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薛灵嫣走到尸骨旁边。
不知道她念了什么,五花大绑在包裹外面的绳子一下子消失了,紧接着,那层包裹也消失了。
于是,凝霜的尸骨便彻底的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灯突然灭了。
大家发出一声轻呼,可是很快止住了声音,他们看到尸骨正发着幽幽的寒光,而薛灵嫣周身也被白光环绕。
那块圆形的石板不知什么时候飘起来了,缓缓在空中翻了个个儿。
一个莫名的东西正在石板的上面发着微弱的青光。
薛灵嫣一抬手,那东西便忽忽的飞到了她的手上,轻盈得像一张纸,这张纸在接触到薛灵嫣的手指之后开始放出耀眼的金光。
薛灵嫣的手在这金光中来回翻动,一时竟看不清手的花式,只觉得金光越来越强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过了一会,金光变成一个小小的圆球飘了下去,落进了尸骨的眉心。
紧接着,尸骨突然放起光。光跳了跳,随后散落成无数星星点点幽蓝色的雪花,过了好久才渐渐消失殆尽。
灯忽的又亮了,大家发现坑前只剩下一片空地,而尸骨已经不见了。
那阵雪花难道就是……
大家面面相觑,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干什么好,只有管桐盯着那空地发呆。
薛灵嫣已经开始向门外走去。
“对了,我们好像……只找到一具尸骨吧……”小山东愣愣的问。
是啊,大家立刻发现这是个严峻的问题,然后一起将目光投向薛灵嫣,似乎只有她才能出示一个明确的答案。
薛灵嫣缓缓抬起头,沈默良久,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或许是天空吧。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门外只飘来这一句。
屋里一片寂静,大家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有点琢磨不透,而谢丽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预感……
********
“这里的空气就是好啊!”
兰月将秋千“吱扭吱扭”的荡得老高,她想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管桐和文俏回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去了,小山东也被她打发回去了。
虽然他不在身边会有些失落,可是却像是失去了羁绊的小鸟可以随心所欲。
她跟着谢丽娜和薛灵嫣来到了这幢郊区的小楼,感受自然的风情。
秋天了,阳光虽然还带着淡淡的暖意,可是院内那棵小果树的叶子已经零零星星的镶上了黄边儿,草也枯黄了许多。
覆在花屋外面的爬蔓植物已经开始凋零了,叶子无精打采的低垂着,还有些躺在更是无精打采的小草花上,在风的吹动下轻轻叹息着。
曾经开得热闹的小花也稀疏了许多,不过却举着小巧玲珑的果实在风中摇曳。
此景与当时的悦人耳目已经是大相径庭了,看来没有主人打理的庭院确实多了几分荒凉。不过现在好了,薛灵嫣回来了,估计小院很快就会生机勃勃起来。
“兰月,你还有完没完了?闹心死了……”
谢丽娜从二楼探出头来,她已经被这吱扭了近一个小时的声音折磨得几近崩溃。
一夜没睡,上午九点才到了这里,镜中的自己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本想趁饭后补个觉,可是兰月却不知疲倦的楼上楼下跑了个遍然后又和秋千较上了劲,真是精力充沛。
“你是不是要飞啊?”
见兰月像粘在了秋千上,还荡得更高了。她的心揪得紧紧的,因为好几次她都觉得兰月就要被那疯狂的秋千给丢出去。
“哈哈,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兰月大唱起来,全然不理会谢丽娜的愤怒与担心。
“!”。
谢丽娜恨恨的将窗子关上了。
“哈哈,哈哈,从今以后可以留长头发了,哈哈……”
兰月的疯话从紧闭的窗子挤进来,钻进了谢丽娜的耳朵。
这家伙,原来在为这事高兴。
长头发,长头发……
唉!
谢丽娜无奈的用枕头蒙住了脑袋。
第六卷 别梦悠悠 第五章 注定
兰月终于从秋千上蹦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钻进花屋看了看,正准备迎接同样的萧索,却发现……
天啊,那些水晶样的花竟然又开满了枝头,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这是怎么回事,记得上午到这的时候花屋里还仅仅是满眼翠绿,怎么这会就开满了花呢?是为了迎接主人的归来还是薛灵嫣把她包里的花又接到了上面?
被摘掉了的花还能接回去吗?
这好像是个难题,不过那是薛灵嫣嘛,她总是解决难题的高手。
兰月哼着歌向楼门走去,路过会客室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里面有人?
她忙转回到门口。
会客室里的确有人,是薛灵嫣,她正静静的坐在阳光下。
午后的暖阳在她身上镀了层淡淡的金色,透着一股安宁,让她看上去犹如异世的仙女。
兰月恍惚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幢小楼,第一次认真的欣赏薛灵嫣,那天,也是在会客室……
薛灵嫣已经发觉门口有人,她偏过头,对着兰月笑了下。
她的笑真是太美了,美得无法形容,在阳光的映衬下,这个笑容仿佛在闪着金光。
兰月再次被吸引了,她硬邦邦的走了进去。
不用薛灵嫣邀请,她便坐在了人家的对面,然后直勾勾的瞅着她的脸。
薛灵嫣仍旧是不肯直视对方的,她的目光永远落在不知名的远方,不过她的唇动了动:“有事?”
嗯?怎么一切真的好像是重新来过,记得上次也是在午后,也是在会客室,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事?”
兰月忙看了看旁边。
谢丽娜不在。
看来还是有所不同的。
“那个……花屋里的花……”
兰月突然有很多事情想问,不过还是先从这里开始吧。
“最好不要到花屋里去……”
“为什么?”
“……那是守魂花,又称作冰雪优昙,每一朵花负责守住一个鬼魂……”
冰雪优昙,这名字真美,那晶莹剔透的小花的确如冰雪般纯洁,像昙花一样惊豔,可是它的功用却听得兰月汗毛直竖,自己可是刚刚从花屋出来……
她不由得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已经站在了自己旁边。
“不碰就没事的。”
薛灵嫣像是在安慰她。
兰月赶紧想了想。的确,刚刚她没有碰它。可是……
“那天,我们都碰了这……守魂花了,还是你送过来的……”
是啊,薛灵嫣和鬼谷子决战那夜从空中飘过来的不就是这守魂花吗?
“那夜情况紧急。守魂花顾名思义,可以守住人的魂魄,一旦出现危险,有了它,事后便可以复活……”
“哦,怪不得你拿着它在谢丽娜眉心晃了一下,她身上的霜气就一下子退了,然后活了过来。呀,怪不得顾新达死了,他丢掉了守魂花……”
听到顾新达的名字,薛灵嫣的神色突然一变,好像有一些凄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兰月难免以为自己刚刚发生了错觉。
是啊,薛灵嫣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为这些个凡尘琐事动容呢?
“守魂花虽然很有灵性,可是也有副作用,它能镇守魂魄,却也能吸取人的阳气,轻者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重者恐怕会恶疾缠身……”
兰月想起来了,那夜拿到守魂花后,大家都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薛灵嫣身旁的半透明的人影,比如鬼谷子浑身的脸……
对了,还有秋千上的人影……
兰月记得,那次自己曾经摘了花屋里的花,没过一会,白璧无瑕的花瓣上的纹路不知为何变成了淡粉色。幸好薛灵嫣及时把它要回去了,当时自己还很不解,原来是这样……
“那你随身携带那些花是不是就把那些个……鬼魂带在身边了?”
兰月忽然吓了一跳。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薛灵嫣笑而不答。
兰月倒是自己找到了答案,那就是薛灵嫣不是普通人嘛。
可是疑问又来了,既然这守魂花能够镇守灵魂,自己为什么还会在秋千看见那半透明的人影呢?是不是说它也很失职?
“灵魂也是需要随时出来透口气的,不过多是在夜晚,他们喜欢随意走动,我想你们在这住的时候可能会听到一些声响或看到一些奇怪的现象。但是他们都不会离守魂花太远,否则遇到什么意外就有可能魂飞魄散……”
“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些花还有……那些鬼魂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可是她得到的答案是无限期的沈默。
这下坏了,兰月开始后悔。唉,还有好些个事还没有问呢,早知道就不提那个愚蠢的问题了。
她只得和薛灵嫣一样将目光投向窗外。
薛灵嫣的目光没有落点,而她却正盯着天空飞过的一对燕子出神。
比翼双飞……
唉,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小山东。
这个家伙在干什么呢?
“你将来会很幸福……”
薛灵嫣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兰月愣了一下,但转而明白了,不由得面颊发烫。
“那……那……谢丽娜呢?”
她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稀里糊涂的把谢丽娜抬出来遮掩,不过这也是她很关心的。谢丽娜虽然很出色,可是至今还“飘”着,好容易以为她可能会和路佳遥有结果,但是事件的发展着实出人意料。
“云开月渐明,静守自安然。”
薛灵嫣又开始说些让人不明白的话了,这不是那张字条上的话吗?
兰月忙翻出被宝贝一样随身携带的字条。
“云开月渐明,静守自安然。”
对,就是这句。
现在她已经对前面的四句彻底理解了,讲的是管桐和她妹妹的事嘛,还有什么“白骨”,什么“娇娘”,分明指的就是管彤的前世嘛,而且已经解决了。
“灾厄逢霜起,遇巧遂为安”,这两句好像也不难理解,“霜”就是凝霜嘛,这个“巧”就是巧巧嘛,而且听谢丽娜说她就是文俏,怪不得管桐对她情有独锺。
真是缘分啊!
缘,果真妙不可言。
只是文俏不过是前世那个小丫鬟,怎么可能会有法力收得住管彤的鬼魂呢?可又的确是她摆平了管彤,而薛灵嫣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呢?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无法更改。”
薛灵嫣的话仍旧让人难以理解。
兰月只得继续研究字条上的玄机。
“遇巧遂为安”,难道说这事只有文俏才能解决,是她的命中注定?
看来也只能这样理解了。
“那谢丽娜和路佳遥是不是也是命中注定?”
兰月的脑筋又转到了谢丽娜身上,可是她想不通谢丽娜会是李元江身边的哪个女人,暖香是被排除了,她是小荷还是……唉呀,那些个花花绿绿的名字她是记不得了。
“今生所见不一定都是前世所识……”
薛灵嫣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了门口。
也是,路佳遥就没有见过管桐的妈妈嘛,兰月想着,也跟着看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丽娜站在了门口。
又是一阵沈默。
兰月感觉她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于是知趣的离开座位向门口走去,竟然也没有人留她。
她悲哀而不平的长叹一声,为什么薛灵嫣当初是出现在谢丽娜家门口而不是自己家门口呢?难道又是命中注定?
终结篇 第六卷 别梦悠悠 第六章 归去
谢丽娜坐在薛灵嫣面前也是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所有的疑问都已经解决掉了,以后的日子便可以风平浪静的过下去。
“我要走了。”
薛灵嫣突然开了口。
谢丽娜心里一惊,那个强烈的预感被证实了。
“你要上哪去?”她急急的问。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果真,又是这句话……
薛灵嫣又看向窗外,好像她的目的地就在她视线的落点,只是这落点在哪呢?
“为什么要走呢?现在不是很好……”
谢丽娜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薛灵嫣的决定,可是她要尽力挽留她。虽然薛灵嫣仍旧是那么怪,仍旧是那么难以接近,以前如果没有麻烦事总想躲她远远的,更多的时候是根本意识不到她的存在,可如今她真的说要离开,却让自己突然觉得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多少年来,薛灵嫣似乎刻意不想让人感到她的存在,但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她像空气一样透明,却在不自觉中变得像空气一样重要。她帮助兰月,帮助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奶奶的嘱托吗?
她总是淡淡的,与世无争。
谢丽娜曾经以为一切就这样继续下去,今天这个消息实在是……
“我只是想……寻找过去……”
薛灵嫣仍旧看着窗外,声音异常清悠。
过去……
是的,薛灵嫣是突然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奶奶算是厉害的,可是她竟也不能说出薛灵嫣的来历,薛灵嫣自己更是从来没有提过。以前还以为她只是保密,原来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是不是都很想知道自己以前的故事?
谢丽娜只是在电视里看过那些个失忆的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想起过去,还有一些自小就被转送他人的孩子成年后多是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看来过去……真的是很重要,也或者是未知对每个人都很重要,那应该是种致命的吸引吧。
只是薛灵嫣这样超逸出尘的人怎么也会有这样“俗气”的想法?
“我想这个过去或许不只是我的……”
薛灵嫣慢慢伸开一直紧握的手……
如玉的手心中出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紫色项坠,在阳光的照耀下,通体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每个项坠都清晰的刻着一个“灵”字。
她分辨不出哪个是薛灵嫣的,不过她知道其中一块一定是顾新达的。难道说顾新达和薛灵嫣有着什么未知的渊源?或许,他就是薛灵嫣的一部分过去,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项坠发出的光芒在薛灵嫣的脸上笼上了层淡淡的紫色,谢丽娜惊奇的发现,一直凝在她眉心的那团化不开的愁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或许真的到了她该离去的时候了……
可是她要怎样离去呢?她是在一声巨响之后出现的,那么是不是也要在巨响中消失……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谢丽娜小心翼翼的问,很是害怕薛灵嫣会说出“不再回来”之类的话。
对于某些答案,有的时候是很想知道却又最怕知道。
大概薛灵嫣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半天没有应声,只是缓缓展开了另一只手。
“这是什么?”
谢丽娜发现眼前又多了一个东西。
黑黑的,圆润光滑,像个小小的鸽子蛋。
“月牙儿……”
“什么,它就是月牙儿?”
听兰月说,那夜月牙儿一声怒吼后就消失不见了,然后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鸽子蛋,难道就是它?
谢丽娜忙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小鸽子蛋拿到手心,轻轻抚摸。
不知是沾了薛灵嫣的体温还是吸收了阳光的热量,这个小鸽子蛋热乎乎的,摸起来特别舒服。虽然是鸽子蛋的模样,不过看起来和月牙儿一样的可爱。
谢丽娜将它贴近耳边,看看是不是能听到什么。
结果自然是什么也听不到,不过那小鸽子蛋却好像伸出了小舌头轻轻的舔了她的脸蛋一下。
她忙将它拿回眼前。
鸽子蛋仍旧是鸽子蛋。
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它……还能变回来吗?”
“或许在‘过去’里会可以吧……”
薛灵嫣幽幽的说了句,目光又落在了窗外。
太阳已经有些西斜了。
********
夜很静。
兰月和谢丽娜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
每过一段时间,兰月就要趴在窗上看一阵子,她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半透明的人影出现在秋千上,结果没有。这可能完全是因为自己白日里没有碰过守魂花的缘故,对此她竟有些后悔。
谢丽娜好像也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问她又不说。
兰月只能无聊的躺回到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兰月习惯的翻了个身,却发现谢丽娜不见了。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谢丽娜,谢丽娜……”
回答她的只有静寂。
在床上坐了一会,竟突然害怕起来,没有碰守魂花怎么也出现了怪事?
她忙跳下床,跑出房间。
每个房间都是空的,谢丽娜和薛灵嫣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兰月愈加慌乱,这是怎么了,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被她们“抛弃”了?
她晕头转向的在楼里转了两圈,终于在偶然对窗户的一瞥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院门口。
是谢丽娜吗?
兰月使劲眨了眨她的近视眼,急忙冲了出去。
“你怎么在这啊?吓死我了。”兰月惊魂未定。
谢丽娜只是定定的看着远方,没有说话。
兰月不解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惊异的发现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戴眼镜才觉得一切是那么模糊。
周围是很浓的雾,除了近处的几棵树根本就看不清远处的东西,谢丽娜在看什么呢?
“喂,看什么呢,说话啊?”
兰月摇着谢丽娜的胳膊。
“薛灵嫣走了……”谢丽娜的声音很快消散在雾中。
“你说什么?”兰月又吓了一跳,“她走了,走哪去了?”
兰月忙又使劲的往谢丽娜盯着的方向看了看,仍旧只是一片雾。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薛灵嫣说过的,只是无论从谁的口里说出都让人听得半懂不懂。
薛灵嫣真的走了?
兰月的心突然空落落的。
又是沈默了好半天,她才小心翼翼的问:“你起得这么早原来是送她去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想送送她……”
谢丽娜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兰月脸上:“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自从得知薛灵嫣要走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依薛灵嫣的个性,既然说走就一定会尽快动身。于是她便听着下面的动静。
可是整整一个晚上过去了,除了窗外的风声树声和夜鸟偶尔的鸣叫竟没有任何声响。
难道她不走了?可是自己的心怎么愈发的紧张呢?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实在躺不住了,便下了楼。
薛灵嫣不见了。
好像得到了证实一般,心一下子平静了,静得好像都不存在了。可是她不甘心,又到处找了一遍,可是……
薛灵嫣走得很干净,连根头发都没留下……
“那……她是不是没走啊……”
兰月突然想到那扇十分隐蔽的门,没准薛灵嫣就在那里。
唉呀,昨天怎么忘记问这件事了?那究竟是个什么房间,怎么那么奇怪呢?它仅仅是个房间吗……
可是谢丽娜的目光很严肃。
是的,薛灵嫣是不会开玩笑的,她若是说走,就真是走了,只是她要到哪去呢?为什么要走呢?什么时候回来?以后出了事情谁来解决呢?
天啊,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要不……咱们把她找回来吧?”兰月提出建议。
谢丽娜的目光由严肃变成惊奇。
“你难道不知道走廊里有扇几乎看不到的门吗?没准薛灵嫣就是从那走的。你还站在这干嘛?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追她。快!快……”
见谢丽娜呆立不动,兰月觉得这个提议好像行不通,不过她的脑子总是转得很快:“对了,你不是说她是在一声巨响后出现的吗?咱们来制造个一声巨响……”
兰月已经开始构思上哪弄个一声巨响。
谢丽娜觉得还是看着那层雾比较好些。
仅是一瞬间,那雾似乎散了些,有几线红红的光正穿过这雾从遥远的地方透了过来,然后渐渐晕开,这雾便成了淡红色。
谢丽娜知道,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耳边,兰月仍旧在不折不休的进行着她的“巨响计划”,谢丽娜只能祝愿她的计划成功实现了,不过现在她最好赶紧闭嘴。
薛灵嫣还会回来吗?
谢丽娜盯着远处那个不停挣扎的亮点。
或许某天她会像突然消失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就像她当初出现那样,可是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或许她真的会回到那个她想要寻找的过去,或许在那个过去里顾新达也会神奇的复活,还有月牙儿……
或许有天,他们会一起回来……
或许就在某声巨响之后……
可是她还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吗?她还会记得自己吗?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她的另一个“过去”……
谢丽娜摇了摇头,唉,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学得像兰月那样喜欢胡思乱想了,可是在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神奇的事情之后还有谁会拒绝奇迹呢?
或许吧……
东方那个亮点经过几番努力终于跳出了地平线,于是一片暖暖的金色迅速铺洒开来,驱散了秋日早晨的清冷……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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