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仙在家里排行老二,是我们村里的赤脚医生加算命先生,他这两样手艺都是他们老刘家祖传的。大家对于刘半仙的称呼也不尽相同,我们村的人基本都叫他刘半仙或者刘大夫,外村的大部分都叫他刘半仙、算命刘,也有一小部分人叫他刘神仙的。不过只有我老爸是个例外,明明刘半仙比我老爸还要大一岁,可是每次我老爸见到刘半仙,都要叫一句刘老二,或者直接叫刘二癞子。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我是不知道的,刘半仙和我父亲也都不告诉我,只是每次我老爸这么叫他,刘半仙也丝毫不生气,我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这个刘半仙,也说不清除到底是道士还是出马仙,因为他什么活都接,而且什么活都敢接。无论是盖房动土,还是挖坟下葬,主持婚礼,或者举办葬礼,帮人算算吉凶祸福,或者谁家东西丢了他也能给算一算。我也问过他,他到底是不是道士,他却说干他们这一行的,其实不用分的那么细,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呗,到最后他也没有明确的告诉我,他到底是个什么门派。
刘半仙一般帮人算命或者治病,都比较随意,之前一直说刘半仙帮人驱邪的事,今天说个他帮人治病的事情,这事不恐怖,但是至今我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那时候我还在上学,农村在过年的时候要互相拜年。我老爸说他想睡个回笼觉,便告诉我:你去刘老二家拜年,完了别忘了让那老小子赶紧给我拜年来!我就这么被老爸打发出了家门,一路闲逛到刘半仙家里,刘半仙和老伴儿都在家,他们的儿子在北京工作,过年也没能回来。不过见到我来拜年,还是十分高兴,在他家我能受到比其他孩子更高的礼遇,别的孩子来了都是瓜子花生,我来了不仅有糖,坚果也换成了榛子松子和核桃之类的。
在拜完年之后我就坐在炕上跟老两口唠嗑,老两口就问我在城里学习累不累什么的。我们正聊着,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走了进来,一进来那个丈夫就着急的说:刘大夫,这孩子要不行了,你快给看看吧!
我赶紧让地方,让这男人把孩子放在炕上。刘半仙也走过来看,问那男人:你家孩子这是咋的了?那男人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早上吃饭,给孩子吃了点鱼,结果被鱼刺卡住了,上卫生所看了,卫生所说鱼刺太大拿不出来,得上市里做手术拿出来,我寻思上你这儿看看,能比卫生所靠谱。
这男人不声不响的给刘半仙拍了个马屁,刘半仙也显得很受用,在给孩子检查了一下,说:卫生所那手艺,不行,还得看我老刘的。他们一边说话一边给孩子检查,我也观察起这孩子来,因为嗓子里卡着鱼刺,孩子一直在哼哼唧唧的哭,他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因为一动就嗓子就会疼。刘半仙在给孩子检查完之后,就让老伴儿拿来了一枝香,点燃之后插在供桌上的香炉里,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念经还是在念咒语。
念叨完了就让老伴儿去厨房拿一根筷子过来,刘半仙用嘴叼着筷子,把筷子的另一端顶在孩子的脖子上,然后问孩子卡的是不是这里,在如此反复了四五次之后,最终确定了鱼刺卡住的位置。刘半仙卯足力气用力一吸,然后他缓缓张开嘴,用力的抿了几下,伸手在自己的嘴里拿出一根鱼刺来。这一手彻底把在场的人都看呆了,不光是我目瞪口呆,连同那个孩子的父母也都完全没想到刘半仙居然是用这种方法给孩子治病的。
在刘半仙把那根鱼刺扔到纸篓里之后,就问那个小孩儿:孩子,嗓子还疼不疼了?刚才不管问什么,那孩子都是吱吱呜呜的用含糊不清的话语回答,这回刘半仙问话,那孩子居然说起了话:好了,不疼了。他这一说话,还说不疼了,可把那夫妻俩给乐坏了。在夫妻俩反复确认了几次,孩子确实没问题了之后,对刘半仙是千恩万谢,刘半仙说大过年的,就不要钱了,可是夫妻俩坚决不干,最后硬塞给刘半仙五百块钱。
夫妻俩走之后我就问刘半仙,他这一手是跟谁学的,这也太厉害了,因为就刚才这一招,就完全颠覆了我多年上学所学的物理生物等等学科的知识。刘半仙就告诉我,他都是跟着他老爹学的,而且他学的少,很多厉害的招数都没记住,他大哥,也就是我以前提到过的刘大爷才学到了刘家手艺的精髓。
年轻人对于这种事情都是好奇的,我当下就提出能不能跟着刘半仙学这些手艺,以后也能凭自己力气混口饭吃。刘半仙想了一下,告诉我学这些手艺也是有禁忌的,比如不能吃牛肉,不能骗人,不能帮着别人害人。不管其他的,一条不能吃牛肉,就让我彻底放弃了,因为吃牛肉是我平生唯一的爱好。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能吃牛肉,还是刘半仙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故意编出来的,因为我爱吃牛肉这点爱好,他也是知道的。
回到家里,我就跟我老爸说起了今天看到刘半仙给人治病的经过,免不了有些添油加醋。我老爸一看我这么捧刘半仙,鼻子一哼就说:那老小子有啥能耐,他还敢给人治病,当年自己老丈人都让他给治死了!我一听这怎么还出人命了,于是就央求着老爸给我说说,老爸被我烦的没办法,就告诉了我刘半仙年轻时候的事情。
原来刘半仙现在这个老婆,并不是他的原配夫人,他的第一个夫人只跟他过了半年就离婚了,而原因则是刘半仙给老丈人腿病,把老丈人给治死了。那时候刘半仙的大哥已经结完婚搬到外地去住了,而刘半仙的老爹也还活着,老头子给刘半仙说了个媳妇儿,是镇里的姑娘。
结婚的时候刘半仙就跟人家吹嘘自己是中医世家,能治各种疑难杂症。结婚半年之后,他老丈人的腿病愈发的严重,已经不能下地干活了,于是就找到刘半仙给治治。而刘半仙当时学艺不精,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就给老丈人开了一副内服方子。刘半仙当时的业务也不熟练,没有告诉老丈人每天应该喝的量,他老丈人就以为让拿这方子当水喝。结果一开始脚气确实好了,不过没过一个月,刘半仙的老丈人就一命呜呼了。
最后刘半仙的前妻和丈母娘念及旧情,毕竟都是一家人,而且刘半仙也是好心帮老丈人治病也没有追究刘半仙的责任,只是赔了一笔钱了事,不过这日子是坚决不能过了,于是就离了婚。而老刘头在此之后就给刘半仙下令,在他死之前,绝对不允许刘半仙给人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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