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潮变
此时的夜晚,就好像是令人感到绝望的地狱一般,汹涌翻滚的海浪仿佛想要吞掉整个世界般的不断地冲击着海岸。天地混沌,水天一色,仿若星子坠入大地所产生的雾气,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令人生畏的黑暗,白天却有着宛如远离尘世一般的好景致。
这里是一个小海岛。坐标定位于日本本州东南部---由二十多个岛屿组成的小笠原群岛。这个岛屿则是其中的一个,除了拥有淳实的自然风情,还被赋予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浅月岛。
一个黑瘦的影子朝海岸边蹒跚而来,凭借着一点点月光可以勉强看到他的样子。一个浪狠狠地打在礁石上,他同时也疲惫的跪在沙滩上,清秀的面容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胸口,粘稠的液体便染满了他的手掌。海风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
快死了吗……
他苦笑了一声,到头来也不过如此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块漂亮的石头。他轻轻地将它放在满是血迹的唇边亲吻着,似乎在跟这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作最后的告别。
随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物扔向翻涌的大海,石头在夜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立即消失不见了踪影。
走吧,离开这里,就不要再回来了……
夜空中的乌云遮住了月亮,他无力地倒在地上,世界变成了绝望的黑暗,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死神的脚步声……
也许,是时候了……
“没想到你还有力气跑到这里。”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
他懒得睁开眼睛。他似乎能明白死神来这里的目的。
一个高大的黑影走到他的面前,用脚踢了踢瘫软在地上的他,发现他还有口气在,便蹲在了他的身边。
“看来,这一刀刺的还不够深。”冰冷的声音无情的响起。
他艰难的仰起头看着此刻在他身边的仿佛死神一般的男人。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马上就要死了吗……”一股温热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看起来美丽的颜色在此时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他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粗鲁的抓住他的头发,头皮被拉扯得生疼,他眯起了眼睛,不想与那魔鬼保持着视线的平行。
“其实我并不想杀你,毕竟我曾经真的把你……”冷冷的声音似乎穿破他的耳膜直达脑部。“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空气也要离他远去。这就是人快死的时候的感觉吗?真的是,太难过了……
“反正,迟早……你,你都会杀了我的……”他停顿了一下。此刻对他来说,就连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似乎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你恨我入骨……就像你恨……”
“如果你知道的少一点,也许会活得更快乐一些……”说罢,黑影松开了抓住他头发的手,站了起来。“看来,不用再补上几刀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冰冷的看了一眼躺在沙滩上奄奄一息的他。“最后的时间就留给你自己吧,天一亮我就会过来给你收尸的。不用担心,你的身体我会妥当处理的。”
“永别了,我曾经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沉重的脚步便离他远去。
也许,躺在地上的他并不知道,恶魔也曾流下了眼泪,为了他……
沉重的脚步再也听不到了,乌云也散了开来,月亮的光亮再次照回大地。除了海浪的翻滚声渐小以外,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一行清澈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对不起,真由美,没有实现和你的约定……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海浪声逐渐地平息了。
太阳渐渐的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在他渐冷的身体上,他的脸贴在沙滩上,海水不时地涌上来亲吻他白皙的脸颊,似乎在提醒他,该起床了。
但是,他没有醒,应该是睡得很香吧。也许还做了很美丽的梦,因为,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的弧度---微笑的痕迹……
旅行
六年后
蓝天,碧波,海风……
我和好友计划了两个月的假期旅行就这样展开了。
轻柔的海风吹拂着脸颊,一个长发的少女靠在围栏的一侧,望着蓝色的大海中渐露身姿的小岛。行驶的游船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一道的涟漪,偶尔有几条灰色的海豚跃出了海平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就是我---小泽夜绘。
好友彩子突然在后面拍了我一掌,害得原本把重心全部交待在围栏上的我差一点就跌进海里。
老天,我可不会游泳……
“喂……”我回头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想害我减少寿命是不是。”
“哪敢啊。”她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克里斯会跟我玩命的。”
“算了。”我懒得理她,把头转向前方,继续欣赏这片没有受到污染的海域。“就算克里斯想为我报仇,恐怕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有哪个傻瓜没事会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一头披着小鹿皮的狮子。”
“别生气嘛。要不是我和那个插班生混得熟的话,你们怎么有机会来这里度假,对吧。”彩子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也是。”我笑了笑。“不过,我总觉得你的那个同学有点冷漠加清高,你不觉得吗?”
“也许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这个样子吧。”彩子点点头说。“第一次见到她时,给人的感觉是她很孤傲又不爱理人,不过多接触接触就好了。说起来,你知道她家到底有多有钱吗?”
看到彩子一脸兴奋的样子,我不禁也好奇起来。
“我听说这个岛都是她家的耶。最近还要开发成旅游景点。够厉害的吧。”
“果然是有钱人……”我嘟囔着。
“对啊,岛的名字还是以她家的姓氏命名的呢!”
“浅月岛吗?”
“没错。”
正说着,船上的广播开始通知乘客船马上就要靠码头了。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这个风景如画,位于小笠原群岛中的一座小岛---浅月岛。
对了,忘记介绍了,同行的伙伴还有川藤大助。他可是我和彩子的青梅竹马。是个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到哪里都很吃得开的家伙。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念的又是同一所小学,国中,甚至是大学(虽然只是专业不一样)。平日里大大咧咧,瞎打胡闹是我们相处的方式。当然,我们彼此都是非常珍惜这段感情的。
另一个人则是我们大学时代硬插进来的,大助的同班兼我现在的男朋友,名叫克里斯.雷特菲尔德.爱因斯坦.哦,光听名字就知道,他是个留学生。这里我郑重说明一下,他虽然和那个科学怪人没有的任何关系,但是头脑却是一样的灵光,是个每分每秒都有着奇怪联想的超级怪人。他可是连续两年拿一等奖学金,同时还是导师们极力推荐的大天才呢。说实话,真搞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选择我们学校,而不去念个剑桥,麻省理工什么的。也许天才就是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心理吧。
至于这个奇怪的克里斯为什么会成为我们的朋友,嘻嘻……这说来话可长了,容我先买个关子吧。
经过一路的颠颠簸簸(某人的晕船反映直到下船后半小时才得以缓解),浅月岛的本貌终于毫不吝啬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如皇宫一般的宅邸
“哇……”彩子拽着我的胳膊猛地摇个不停。“喂,小夜。你确定咱们没有走错地方吗?”
“大概……是吧……”此刻的我也像一条搁浅的深海鱼一样张大了嘴巴,盯着眼前这华丽的,让人难以置信的建筑物---一栋中世纪的欧洲古堡。
两个小时前
才刚刚下船的我们便被岛上的风景吸引住了。原来朴实的小岛也别有一番风味。靠近码头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型的农贸市场,岛上的特产在这里几乎都有的卖。虽然彩子和大助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买些特产回去,不过我还是好心的提醒一句:等走时再买也不迟。
真搞不懂这两个自由电子的好奇心怎么这么旺盛,早知道就不要来这个集市,直接去目的地就好了嘛。而且这两人一消失就是一个小时……
“你没有要买的东西吗?”一直在我身边的克里斯问我。
“有啊,不过我不着急,反正时间多得是嘛。”我冲他微微一笑。
“其实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克里斯用手指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喂,你现在又复活了,是吧?”我打掉他的手。“刚才在船上也不知道是谁,一副要死要活的鬼样子!”
克里斯无奈地冲我笑了一下,随后摸摸我的脑袋。我满意的靠在他的怀里。
怎么形容呢,这家伙长得真是太好看了,浅棕色的发色,精致的脸部轮廓,白皙的让身为女人的我都嫉妒的皮肤配上淡蓝色的眼睛,加之匀称高挑的挺拔身材,活脱脱一个站在阳光底下的吸血鬼(若你了解他的个性)。哦不,是白马王子才对。
他显然注意到了我的花痴表情,“喂,我可不喜欢傻姑娘。”
傻……姑娘?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刚要发飚,那两个自由电子却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
唉,真会挑时候……
“我们决定了,走的时候一定要买好多特产回去,你不知道那个……叫什么糕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呢。”不用看就知道是彩子那个大馋鬼
“是樱花糕。”大助忙补充一句。“咦?气氛怎么怪怪的……”
“是吵架了吗?”唯恐天下不乱的彩子故意说的很自然似的。
克里斯无辜的耸了耸肩,表示此事与他无关。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先去浅月家吧,让人等太久不太好。”大助看了看时间。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再不去的话恐怕连晚饭都要赶不上了。要知道这个岛上是没有公共汽车的,但凡要出门的人们都会开自家的车。所以对我们几个外来人来说就只有一个办法---徒步。
浅月家坐落在岛屿的中央部位,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模糊的建筑物,这到是省去了问路的麻烦,长眼睛的都看到了,只要往那个方向走就是了。只是这距离怎么看也足有五,六公里路,走到那里恐怕太阳也下山了。
通往浅月家的路是一条宽阔的林荫道,安静而美丽,不远处竟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虽然在来之前就听说这里的海浪在晚上是异常的汹涌可怖,但我还是很难想象这么美丽自然的景色也会有瞬息万变的时候。
“好累哦……”彩子第一个抱怨了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我的肚子快饿扁了。”其实她的行李一直都是大助在帮她背,照理她是最不应该喊累的。大助这家伙也太宠她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包揽一空。像我就没有这样的好运,克里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根本都不搭理我。
算了,自力更生吧……我叹了口气。
正想着,安静的林荫道上开来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地停在我们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辆加长型林肯。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车上的时候,但是没办法,谁叫这辆车太酷了呢
司机是位面目慈祥的五十岁大叔,很礼貌的问我们是不是他家小姐的客人。原来这是浅月家派来接我们的。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在晚饭前赶到了。其实坐车还是挺快的,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这条林荫道好像是特意为浅月家宅邸修建的一样,不仅道路两边的树木异常整齐,而且一路上也没有见到任何行人。
既然能用自己的姓氏来命名这个岛,想必浅月家也算是一个有历史背景的古老家族了吧。原先是打算利用这将近一个月的假期和克里斯去欧洲的,没想到却被彩子拉来了这里。不过想想远离那些乌烟瘴气的城市,来到这个幽静的小岛度个假也还是不错的嘛。
没理会其他人的嬉戏打闹,我将视线转移到车窗外,一个黑色的影子映入我的眼帘。虽然只是一闪即逝,我还是记住了他的大致轮廓,一袭黑色的衣裳,利落的黑色短发,看上去个子也挺高的。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一颤,我将手扶在车窗上,望向那渐远的身影,为什么我会觉得那是一抹悲伤的颜色……
“怎么了?”耳边传来克里斯的声音。一转头发现他正专注的望着我。
“深司叔叔。”我没有理会克里斯,随口问了司机。“这条路上也会有其他的村民经过吗?”
司机藤岛深司略转一下头,“这条道是浅月家的专属用道,平时是不会有人走的,就算是佣人需要出门采买一些生活用品,也都会有专车接送。况且这条路并不近,大概不会有人用走的吧。”
“可是刚刚……”我还想说什么。
“你看错了,小姐。”我的话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难道他,也看见了
“这条路上是不会有除了浅月家以外的人的……所以你看错了……”我觉得他的语气很奇怪,好像渗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搞得我像是触犯了禁忌一样。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克里斯,彩子,大助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和司机,似乎谁也不好意思说出第一句话。
“我有个请求,夜绘小姐。”在我思考怎么往下说的时候,深司大叔开口说话了,语气像刚开始一样的和气。“一会儿到了浅月家,请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好吗?”
我点点头。我还能说什么呢,难道我刚刚看到不是一个明明白白的人类吗?我完全被搞糊涂了。现在的我更不会想到,在浅月家居住的这段日子,会成为我们心中一段难以磨灭的凄美回忆。
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我的眼前却又出现了另一番视觉冲击。从东京来的我们反而倒像是乡下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东京铁塔一般。
如此的震撼来自于浅月家的宅邸。
“这座宅邸,很像是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果然,又出现了令克里斯这个家伙感兴趣的话题。才刚刚下车,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前来迎接的管家热情地谈论起这栋宅院的历史缘由。而独自肩负沉重行李的我则只能可怜的看着彩子幸福的将行李甩给大助的满意笑容.。
在艰难行走的同时,我当然也不会忘了欣赏这美丽的庭院。从走在前面的克里斯和管家吉野正三先生的对话看来,这座宅邸是浅月家上代主人自己设计并建造的。之前浅月家则一直居住在英国伦敦(和克里斯还是老乡呢)的郊区,直到六十年前才搬回这个属于自己的私人岛屿,并且在这里隐居到现在。至于这房子的建筑风格则是按照位于伦敦的住所建造的。据说浅月家的前代主人还曾经是一位善于完美结合复古风格与后现代风格的名建筑设计师呢。
经过一条两边有绚丽花丛的红砖大道,一道厚重的杉木大门出现在我们面前,而门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妙龄少女。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浅月家的大小姐---浅月真由美。
互相问好后,真由美便带我们进入了玄关,并且吩咐佣人将我们的行李送至客房。由于晚饭定在八点钟,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四个人先回二楼的客房去休息。浅月府上真不是一般的大,连我这样的客人居然都可以独占一间客房。
其实这个房间里该有的都有了,我只需将大包的行李往壁橱里一塞就ok了。离吃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索性躺在大床上小休片刻。这间屋子装修的很雅致,所有的颜色皆为淡色,正和我意,颜色太重的房间我会睡不着觉的。
此刻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彩子来叫我下楼吃饭。我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一条碎花短裙,便和她下楼去了。
来到餐厅与克里斯和大助汇合,发现这里除了我们居然还有其他的客人。在足以开个中型派对的餐厅里,所有人围着中央的长桌子坐了下来。坐在正座的显然是这个家的主人---浅月真一郎,虽然很有绅士风度,长相也是英气十足,可惜他的腿似乎是不太灵便了,我发现他无论到哪里都是坐在轮椅上。他的女儿真由美坐在他的左边。然后依次下来是我们四个。右边第一位是位媚气十足的女人,名叫利江祥子,是浅月岛主的私人医生。不过看她的神态似乎大有家里女主人的架势。第二位据说是木暮旅游开发公司的社长,名叫木暮元太,典型的商人模样,他来造访岛主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接下来又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是来自东大的毕业生夏堂小百合,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我们的前辈,真是太幸运了。不过这个喜悦却不能立即发作,眼下可是个近似贵族的晚宴,怎么能太过放肆呢。
……果然如我所料,进餐当中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平时话最多的彩子也不得不闷头苦吃,除了碍于礼节,我想美味的大餐也是转移她注意力的一个原因吧。
这顿要命的晚餐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结束了。此刻已经近十点钟了,又加上坐了大半天的船,每个人都有点晕头转向的,所以我们决定先回房去睡觉,有话明天再说。
“我的天哪,要是天天这么个吃法,我非营养不良不可!”在回客房的路上,彩子抱怨着。
“那你不也吃得撑到了。”我带着疲惫的笑容说道。
彩子和大助已经各回各房去了,克里斯则继续送我到房门口。我靠在红漆木门上,挥挥手示意他回去。他看着我却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
“你在车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口气是不容置疑的。他会这么问,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早就了解到他那恐怖的好奇心。
我低头想了一下,在脑中搜索着合适的形容词,半分钟后我抬起头。
“我以为我看到了……一个人,那么寂寞的站在那里。但事实上……”我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我大概是晕船了,脑袋到现在还都没清醒过来呢。”
话刚说完却发现脸颊热乎乎的,原来是他的吻落在我的脸颊上。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次的感觉好像特别甜。我在想什么啊……
“小夜,你知道吗?”他温柔的对我说,“我就是喜欢你这对酒窝,你的笑容足以让我追你到天涯海角。”
我感觉脸一下子烫了起来,平时那个又酷又帅的克里斯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吗?从我们交往的那天开始,他都没说过一句喜欢我。现在的他,吃错药了吗……
“好啦,你快去睡觉啦。”我推了他一把。“明天你睡懒觉的话,别指望我去叫你。”
回房后,我简单的洗了个澡。便倒在了床上。床的左边就是落地窗。我打开窗帘,发现这里的天空特别的清透,星星特别的明亮,这是在大都市里面看不到的。看着这样的夜晚,我真舍不得睡下。大概明天被叫床的人是我吧。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抹黑色的身影。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让深司大叔这么忌讳,他和浅月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悲伤的八重樱
梦,永无止境的梦魇……
这里是哪里?黑色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空洞的巨响。天上的乌云与海水混沌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这里,是人间还是炼狱?我不禁迷惑了……
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已经到了岸边,在密布的礁石之间,竟然有个人站在那里。瘦弱的背影在风中显得极为不协调,真的好怕一个大浪打过来将他卷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怕被海浪卷走么
他轻轻地转过头,一瞬间樱花乱舞,我倒吸了一口气。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恍惚间我好像是看到了落入凡间的天使。
他遥遥头,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东西丢在这里了,我很想找回它,但是……
找不到了,是吗
嗯……
他无力的笑笑。然而这个笑容却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笑容,它是那么的无奈,那么的令人心疼。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忽然感觉自己问的问题很蠢。
我帮你找好不好……我又补上一句。
他又笑了一下,谢谢……不过,还是我自己找吧。再说,是我亲自丢掉它的,也许它不愿意回来也说不定……
那怎么成!既然重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找回来啊,我帮你
一片翻天覆地的大浪卷了过来,瞬间将他淹没……世界又变回一成不变的黑色……
“等等!”我尖叫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我擦着额头的汗珠,大口的喘着粗气。
梦……吗……
为什么?感觉这一切仿佛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强迫自己镇定了一会儿,我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看看墙上的挂表才指到五点钟,其他人肯定都在睡梦中。我决定先洗个晨澡,然后去花园转转。
出了房门,发现佣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为了不打扰人家工作,我尽量绕道而行。好不容易来到外面。室外的空气竟然出乎意料的新鲜,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我便走在西侧通往花园的小径,慢慢的欣赏这美丽的庭院。小径两边的矮灌木非常的整齐,想必园丁每天都有修剪吧。转了个弯,我来花园的中心,这里竟然还有棵樱花树。原谅我的用词,有钱人家种棵樱花树本没有什么稀奇的,可问题就在诺大的花园里就只有这么一棵樱花树。现在是四月份,樱花开的正好,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棵应该是八重樱,每朵花瓣皆呈粉百色,樱花里较为名贵的一种。
此刻樱花树下正站着一个人,纯白的长裙,漆黑的长发,清秀的面孔,玲珑有致的身形,活脱脱一个古典美人,只是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哀伤……奇怪,为什么我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本想静静的溜走,不想打扰这安静的一幕。谁知后退时,脚下却偏偏踢到了块小石头。唉,这下想不引起注意都难了。即使是大户人家的佣人也有疏忽的时候,更何况是我。不过,这种打搅人家触景伤情的倒霉事居然让我给赶上了。
“夜绘吗……”真由美先开口叫我的名字。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意思离开了,索性向她走去,即使打个招呼也好嘛。
“早,真由美。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所以没敢打扰你。”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说罢,她继续仰头看着眼前的樱花树。我也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欣赏着,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棵树仿佛是拥有世间至高无上的感情一般。
“这棵树……”真由美转过头来,对我淡淡的说。“是我为哥哥种的,从小他最喜欢的就是樱花。然而这个岛的气候是不适宜种植樱花树的,本来是有好多棵的,但最后只有这颗活了来……”
“你的哥哥……”我的心里一阵没来由的难过。难道已经……
“没有!”真由美立刻否定了我心里的想法。“哥哥他因为和父亲大人之间出现了矛盾而离家出走……现在算算也有六年了吧。”
“那么这六年中你哥哥没有回过家吗?”
真由美无奈的再度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哥哥他去了哪里,我尝试过去找他,但凡我能联系到的亲人朋友,还有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说没见过他。我甚至在他的电子邮箱里面留了言,他都从未回复过。看来,哥哥他是铁了心的要离开这个家。我想我除了在这里等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很爱你的哥哥吧。”话一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简直是废话嘛
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也是如此的爱慕着自己的哥哥吧。
“不好意思,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了。”真由美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早饭差不多该准备好了。”
我看了看表,果然已经六点半了。如果彩子那帮家伙不赖床的话,应该会到处找我吧,也许……
“今天我还有点私事要办。这个岛的风景很美,你们如果有想去的地方,尽管吩咐司机便是。”
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这帮懒蛋七点半才肯起床。不过早餐并不像昨天吃得那般的拘束,浅月岛主大概是因为行动不便,所以早餐通常是在卧室由专人服侍着。岛主的私人医生利江小姐一大早便不知道去了哪里。至于旅游公司社长木暮元太嘛,他肯定也是暂住在浅月家,因为这个岛上是没有酒店的。至于他没有下来吃早餐的原因,我根本也不关心。
综上所述,此刻在餐厅用餐的人就只有我们四人外加上同是东大的学姐夏堂小百合了。从交谈中我们得知她是浅月家的远亲,平时鲜少有来往,其原因之一就是小百合的家境并非十分富裕,而浅月家却是富甲一方的财主,这之间的巨大差异是构成两家彼此不可逾越的鸿沟。此次之所以会在浅月家短住则完全是因为工作上的需要。
“这么说你是为了要搞民俗考察才留在这个岛上的。”终于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聊大天的彩子问道。
“对啊,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民俗学者。我也在这个岛上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所以对这里有种很特别的感情。”小百合说道。
“所以你毕业后仍然选择留在这个岛,一边研究学习一边读研究生了?”彩子问道。
“对啊,反正我也不着急嘛。”小百合笑道。“这样吧,吃完饭我带你们到处玩玩,这里的风景可是相当的好呢。”
“太好了,我们正有此意。”彩子大声欢呼。
我无奈的看着彩子,这丫头真是不管到哪里都是大大咧咧的。真是……
早饭后,我们四人和夏堂小百合便坐着浅月家的车子出发了。由于我们最初的计划就是在这里渡上十天半月的假,时间自然有的是,所以我们可以一整天都泡在一个地方而不用担心玩不过来。
浅月岛可以说是四面环山的海岛,虽然岛上经常刮台风,但并不影响岛上的秀丽风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里属于私人领地,平时鲜少有大批量的游客来访,甚至大多数的人都可能还不知道它的存在吧。
岛上常年气温较为平衡,因此岛上的植物或农作物都生长的非常好,基本上当地人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据说有些上年纪的老人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岛半步。
“好淳朴的民风。”当我们走在一片麦田中的小路上,远处还有村落的炊烟袅袅,我不禁感慨万分。
由于实在无法抵抗秀丽风景的诱惑,中途我们还是选择了最原始的行动方式---步行。
“这样啊……”旁边的彩子笑着说。“以后你和克里斯搬来这里过隐居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隐居的生活吗……”我淡淡的一笑,却把彩子吓了一跳。我想她大概认为我会冲她发脾气吧。
“克里斯是不会和我隐居在这里的。”我笑着说。从刚开始交往时我就知道了。他是天空中翱翔的雄鹰,是不会为了一小片栖身之地而放弃整片蓝天的。”
大助和小百合则走在前面愉快的聊着天,内容自然是关于这个岛的。而克里斯则拿着他心爱的相机边走边不时地拍些照片。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与他淡棕色的头发简直是绝配。
“克里斯长的可真漂亮,凭这幅无可挑剔的长相都可以去当电影明星了。小泽夜绘,难怪你是东大女生的头号公敌。就连身为你好朋友的我都很嫉妒你呢。”彩子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全神贯注的克里斯,并冲我做了个鬼脸。
“你这话可不能让大助听见啊。”我过去搂住她的胳膊,“更何况,青梅竹马的你们也很让人羡慕啊,学校里喜欢大助的女生也是可以排到涉谷车站去的啊。”
“什么嘛……”彩子这丫头居然红了脸。呵呵,真是可爱。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属于那种水蜜桃般的女孩,纯纯的很想让人去呵护的类型。
虽然平时看上去是口无遮拦,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性格,但其实是个心地善良,人畜无害的好女孩。以我十八年的人生经验来告诫大家,一个人的内在远远不像外表那般的简单,彩子这家伙就是典型的例子,她可是东大空手道社的主将,轻视她可是会吃苦头的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大助和小百合回头看着我们。
“没什么啦。”彩子吐吐舌头。“我和小夜不过看到这美丽的景色,稍微感慨一下罢了。”
这时克里斯也追上了我们,我和彩子的私房话才就此打住。
“克里斯,你把小夜丢下去拍照可不对哦。”彩子夸张的说。
说罢,她冲我眨眨眼睛。“好啦,不打扰你们了。”之后,她便向大助他们那边跑了过去。
克里斯拉住我的手,“对不起,你生气了吗?”他的声音非常的温柔。让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时候。
老天,我真有点抗拒不了这种迷人的声线了。真不明白像他这种完美的人怎么就看上了我这样平凡无奇的女孩。
“又发什么愣啊……”克里斯说着弹了我的头一下。
“没有啦……还有,你不要老打我的头啦……”
“小夜,你看!”前面的彩子回过头来冲我喊道。
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海域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走到了海边,竟顾聊天的我们居然没有闻到空气中越发浓重的盐的味道。
真是好美丽的海,只是暗礁很多,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听上去很空洞,也许这些礁石是中空的吧。
“小夜……”克里斯举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没有。”我冲他笑了笑。
唉,我叹了口气。该怎么告诉他呢,这个地方昨天晚上我来过……
而且,是在梦中……
海水很轻透,甚至可以看得清海底。我光着脚站在沁凉的海水里,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现在的我和昨晚的我,到底哪个是在梦中呢?看着不远处彩子等人相互泼水嬉戏,克里斯用相机拍着海底色彩斑斓的鱼儿,这才发现我自从来到这个岛后确实很容易发呆。
我向他们走去想加入他们的行列中,在走的途中却好像踩到了一样东西。在海水中行走踩到石头本来不是新鲜事,我却神差鬼使的弯下腰去。原来被我踩在脚下的是一块光滑的石头,确切地说,是一块紫色的---水晶
我小心地扒开禁锢住它周围的砂砾,将它捧出了海面。唉!真是后悔没有从身为宝石鉴定师的母亲大人那里学些皮毛出来。虽然我对宝石不是太了解,但从这颗有如小型鹅卵石一般大小的石头在太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光泽来看,这应该是一颗非常罕见的有色水晶……也或许,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吧。
“真可怜,一直沉睡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
我一向是个浪漫的女孩,直觉告诉我关于这颗石头的背后一定有个美丽的故事。只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块石头的主人是个拥有同样紫色眼眸的人……
我们一行人在这片海滩玩了整整多半天,临近下午四点的时候,我们才返回了浅月家。
晚餐依然是和昨天一样,用餐时段没有一个人讲话,只能尴尬地听着餐具互相碰撞发出的不和谐的音律。真由美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浅月岛主用餐过程中不时地咳嗽几声,看样子身体欠佳。而岛主的私人医生利江祥子和开发公司的社长木暮元太则同时缺席。
默默地吃完饭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后,我仰面躺在大床上,将今天从海水中捡来的美丽的小东西举到眼前,慢慢的欣赏。石头呈菱形,颜色为淡紫色。捧在手心里有股冰凉的感觉,大概是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吧。
“咱们还真是有缘,想必你也想重见天日吧,要不然怎么会引导我来找到你呢?你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的呢?唉,你要会说话就好了,至少可以告诉我你的主人在哪里。你也一定很想念他吧……”我自言自语的说。
我的东西丢了,很重要的,可是我找不到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晚上梦中那个人所说的话。是他吗?那抹悲伤的黑色。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梦中出现……
“他难道就是你的主人吗……”我起身将石头放在台灯下面,它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我好像太爱幻想了一些呢。”
我仔细的端详着它,却发现棱角的一边居然还刻着一串字母,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这个,好像不是英语。”
---éternel。
祭典
天气从今天早上就开始阴阴沉沉的,似乎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一样。本来打算出游的我们也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乖乖的呆在家里。可是,早餐的时候小百合告诉我们今天山上会有祭典,是岛上一年一度的祭神仪式,机会难得,绝对不能错过。
于是乎,我们吃过早餐后便准备向山上的神社进发。阵容和昨天一样,真由美似乎是有些感冒,吃过利江小姐给的药后则一直呆在房间里。浅月岛主依然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吃早餐,感觉他们父女间的话好像也不是很多。听浅月家的佣人说木暮社长回大阪开会去了,大概明天会回来。至于利江小姐则是照例给岛主做每天的例行检查。总觉得这个家里的人都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为了行动方便我们都换了运动装,我还特地将长及腰的头发扎成一个辫子。其实是准备是有些夸大其辞了,要知道这个岛上根本没有什么很高的山,举行祭典的神社也只是坐落在半山腰而已。
浅月岛的小山坡很多,虽然海拔普遍不高,道路却是蜿蜒曲折且支路岔道多的数不清,如果没有当地人带领的话很容易迷路。还好有夏堂小百合这个土生土长的学姐在,我们才可以高枕无忧的踏入这片未知的领域。
“快看,我们到了。”小百合指着眼前一座矮矮的山头。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下了起来。司机先生将我们送到山脚下,剩下的我们就得步行前进了。打开小伞,我们下了车。
眼前是通往山顶的小路,不算太窄,台阶也不是很陡。虽然是大清早,但已经有小小的人流往山上簇拥了。
“小心跟着我,别走丢了。”克里斯拉着我的手说。
“喂,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子。”我发现一旁的小百合冲着我笑,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祭祀的神社坐落在半山腰,只需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就走到了。正门口的牌坊中间写着三个字---重樱阁。
好美的名字
神社已经很残旧了,最少也有百八十年的历史,但是配上这么美丽的名字,再加上小小神社周围种植的山茶花的衬托下,也别有一番惊艳的质感。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它的名字里为什么有个‘樱’字,这个岛明明是不适合生长樱花树的啊。
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虽然雨有些大了起来,但似乎并不影响岛上的人们祭拜心目中的守护神---赤童丸。
“赤童丸是浅月岛的神灵,它只属于这里。也许外界的人们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存在。”小百合向我们解释道。“岛上的居民是非常崇拜赤童丸的,传说赤童丸默默地守护着岛上的某样东西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而且听岛上的老人们说赤童丸一定会惩罚做坏事的人,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神灵。”
“守护着某样东西,是什么啊?”我好奇地问。
我们此时夹在人群中,祭典已经开始了。过程没什么太新奇的,只是我觉得那个带着天狗面具的祭祀很滑稽,要是穿着这样一件宽大的袍子并且拿着类似鸡毛掸子的东西站在涉谷的街头跳着奇怪的舞蹈,大概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吧。
“听说是国泰佑松院殿灵山俊龙大居士留下的什么东西,也许根本只是个传说而已。”小百合摇摇头。“关于这点,我知道的也不多,还待考察当中。”
---国泰佑松院殿灵山俊龙大居士,……好长的名号啊。
不过我的日本史学得还算不错,我当然知道她所讲的是哪个人。刚要张口给听得云里雾里的彩子解释一下的时候,有个人却先我一步开了尊口。
“木下藤吉郎。”克里斯慢慢地说道。“应该叫丰臣秀吉才对。”
小百合满意地点点头。
“没想到你一个外国人,居然知道丰臣秀吉最初的名字,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了!”
克里斯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干脆我们来探险吧,也许能找到也说不定。”彩子一下子来了精神。
“最好不要!”小百合继续说道。“这个说法流传了几百年,岛上的人们坚信传说的真实性,不停的寻找着传说中的地方,哪怕是触犯禁忌,其结果都是突然暴毙……”
“真的吗!好可怕。”彩子说道。
我摇摇头,真难得这丫头也会害怕。
“这个岛并没有多大,会有什么禁忌的地方吗?”大助在旁边问到。
“有啊,有个地方是你们不能去的,就在岛屿的西南方有片岩壁群,那里地势陡峭,海浪汹涌,有无数的天然洞穴相互连接,不知道通向那里,就连本岛的人们在那里也会迷路。而且涨潮的时候基本上这些洞穴会被海水填满,如果不能及时脱险,结果就是被淹死在里面,所以是相当危险的。”小百合说道。
“倒是个埋藏宝藏的好地方。”克里斯说道。
“你怎么确定宝藏在那里?”我转过头来问他。
“很明显啊,把积累的财宝放在地势险峻的地方,比较不容易被找到。”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如果真的是藏在那片岩壁群中的话,那些宝藏还真是可惜了。”大助摊摊手惋惜的说。“永远就这么掩埋于尘封的历史中,唉……”
“你不会也想去寻宝吧?”彩子眯起眼睛问道。
“我?我还想要命呢。”大助挠着后脑勺说道。
“呵呵……”
就在我们大笑的时候,一个闪电打亮整个天空。紧接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轰隆的巨雷震震而来……
“啊---”我赶紧捂住了耳朵。天哪,我最怕打雷了。
克里斯立刻将我搂在怀里。这时候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主持祭典的祭祀连忙跪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紧接着又一个巨雷打了过来,顿时零星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大家跟好,不要走散。祭典中打雷在岛上被认为是因果报应,是很不吉利的。”小百合大声说道。“想必人们已经开始慌了!”
果不其然,大量的人群开始相互拥挤,想要马上离开这里,好像生怕报应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似的。我们被夹在人群中,进退两难。
“赤童丸发怒了,它要惩罚恶人了,快逃!”
“怎么办,我前些天刚把那个前来投奔的远房穷亲戚赶出了家门……”
“还有我,我昨天梦见了我那死去老婆,她不会是知道了我利用她诈骗保险的事情吧……”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瘦小的我被人群挤得喘不过气来。忽然脑海中浮现起小时候看过的迪士尼动画片<狮子王>中的场景:小辛巴的父亲被狂奔的野牛踩死的情景。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此刻的我也快差不多了吧。
最糟糕的是---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明明刚才还拉着克里斯的手来着,难道被人流冲散了……
“克里斯,你在哪里!”我大声地喊着。只可惜在混乱的人群中,我的声音也没了底气。
又一个大雷响了起来,我再度害怕的捂上耳朵。雨伞也不知去了哪里,整个人都淋在雨里。旁边的人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摔在了地上,人群从我身边涌过,我却只能选择捂住耳朵,默默地祈祷别被人踩死……
我头一次感到这么的……无奈。
突然感觉有个人将我拉了起来,并紧紧地抱住了我。是,克里斯吗?我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有个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事了,你还好吧?”是个很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但不是克里斯。
是谁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双淡紫色的眼眸。
是他吗?梦中的那抹悲伤的颜色。他的皮肤白的吓人,消瘦的脸颊,如女人般精致的五官。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最美丽的天使坠落凡间……
“你……”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望着他。我难道是在做梦吗
“怎么了?受伤了吗?”他见我不说话,轻轻的抬起我的胳膊,这时我才感觉到疼痛袭来。低头一看,原来手臂上好大一块皮肤都擦破了,鲜红的血正透着伤口慢慢的往外渗着。
“你需要马上去看医生。”他忙从口袋里掏出块白手帕将我的手臂简单的包扎了起来。
“……谢谢。”我小声地说。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他轻声说道。
“不用了,我的同伴会回来找我的。”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地说。
在说话的过程中,我一直靠在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好像磁石一样的吸引着我。印象中,除了克里斯和大助,他算是第三个和我如此靠近的男生。
原谅我吧,这辈子能和帅哥亲近的机会也没多少回。
奇怪的感觉,我的心脏好像装了起搏器一样,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快的我都有点透不气来了。但是,这种感觉……我,并不讨厌……
“你不舒服吗?”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有点热……”
“我没事……谢谢你。”
雨中好像传来有人叫我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周围原来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而他似乎也发现我的同伴马上就会过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轻轻地问我。
“夜绘,小泽夜绘。”我答道。
“夜绘……”他默默地念了一遍,我在他美丽的淡紫色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么,再见了。”
“还能见到你吗?”我冲他即将离去的背影喊道。
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我也不知道。
他回过头来,嘴角微微的牵动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就这样消失在雨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眼前已经开始迷糊,脑袋嗡嗡作响,勉强能听见耳边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我,好像是着凉了吧……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托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恍惚中感觉有人将我抱了起来,用焦急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毁灭的人形舞
倒霉的我,刚到浅月岛的第三天就因为淋了场雨而发起了高烧,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清醒过来。而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我的胃向我提出了严重的抗议。
“你醒了?”
夏堂小百合站起来将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射了进来。
我揉了揉眼睛,一时间还无法适应这么强的光线。
“你睡了两天了,看到你退烧后克里斯才放心地离开。怎么样,肚子饿了吧?”她将一杯牛乳递给我。“有点烫,慢慢喝哦。”
“其他人呢?”我吹着杯子里冒出的热气问道。
“如果你问的是彩子他们,现在大概在睡觉吧。他们可是轮流来照顾你呢。”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感觉怎么样?”小百合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好,已经不烧了。伤口还痛不痛?”
“伤口?”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的手臂在祭奠的时候受了伤。我忙抬起胳膊看了一下,发现手臂被白色的绷带缠得好好的。
“小夜,我们带你回来的时候发现你的手臂上绑着一块手帕,是你自己绑上去的吗?”小百合坐在我身边问道。
“……”
这个,让我怎么说嘛……
“大概是吧。”我随即又摇了摇头。“我没印象了。”
“算了。”小百合凑过来轻抚着我的头发。“不过,有克里斯这样的男朋友关心着你,小夜你真是幸福。你知道吗?那天你走丢了后他急得脸色大变,彩子还直说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呢。其实能被人这样爱着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哦。”
“那,学姐可有喜欢的人?”我好奇地问道。
我一张嘴马上就后悔了,废话嘛,这么温柔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没人喜欢嘛。
“……”
不知怎么的,她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难道,是我问错话了……
我捶了下脑袋,小泽夜绘,为什么你说话总是不经过大脑的。
“那个……学姐?”我尴尬地叫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来冲我笑了笑,看的出来是有点勉强。“有啊,我一直喜欢着一个人,连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可以喜欢他这么多年……”
一个人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呢?当一个人过度悲伤的时候,也许是会去选择遗忘吧。不知为什么,夏堂小百合现在的表情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小百合离开后,我起来向浴室走去。当我站在镜子面前,看到里面的人影时,一时间竟呆立在当场。
宛如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袭来,好冷啊
啊,啊……镜子里这个头发凌乱,两眼无神的人(或鬼)真的就是我吗?这个鬼样子简直就可以去甄选恐怖片的女二号了嘛……
深吸一口气,甚至还能闻到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呜呜……我忽然好像哭啊……
……
这个澡我洗了很长时间。对着镜子验证了无数次,确定我比较像个人了,才敢踏出浴室一步。
打开窗子,发现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连续两天都憋在屋子里,实在是需要出去晒晒太阳。我挑了一件碎花的布制连衣裙穿上,准备出去走走。谁知,刚推开门便在走廊里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利江祥子---浅月岛主的私人医生。
她实在是一个很妩媚的女人,无可挑剔的五官,长长的黑发,玲珑有致的身材。至于她和浅月岛主的关系,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唉,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我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好,利江小姐。”我主动向她打了个招呼。
她抬起头冲我笑了一下,不过感觉有些客套就是了。令我意外的是,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居然回头叫住了我。
“啊,那个……”
我停下来转过头,等着她的下文。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同我说话。
“你现在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口气是不容拒绝的。
“嗯,你说。”
“你可不可以帮我到一楼放药品的房间拿一些消毒棉球过来,浅月先生急着找我过去,所以一时间忘记了。”
我差一点没站住脚,这种事情找女佣人去做就可以了啊,难道我长得很像女佣吗
“好的……”我郁闷点了下头。
看吧,果然有女主人的架势。
老实说,浅月家还真是大得离谱,除了我对目前住的二楼还比较熟悉以外,这一楼嘛,我就只认识去餐厅的路。随便问了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她将位置告诉了我---位于主楼梯左边的隔间。右边则是佣人存放打扫用具与杂物的地方。
我来到左边的隔间门口,轻轻的推开虚掩的门,一股奇怪的味道随之传了出来。我举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这股味道并没有立刻散开,我有股很想吐的感觉。屋子里面漆黑一片,我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
好不容易被我找到了开关,打开以后却发现这个灯其实打开了也没多大效果。微弱的黄色灯光左右摇摆着,加上这间小屋所处的位置,真的很有恐怖电影<咒怨>的氛围,难怪利江小姐不愿意亲自来取。也许从哪个角落里正慢慢悠悠的爬出个披头散发且只能看见一只明显患有白内障加青光眼的女鬼也说不定。
唉,少自己吓自己了。我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这个从外面看似很小的楼梯隔间,内部居然有这么大的空间,单单一个存放药品的地方居然搞得跟个小型图书馆一般。不过,这里的药品还真是齐全,每个架子上还有标签注明,简直可以媲美专业药店。只可惜,我走过了两排架子居然都没有看到小小的消毒棉球。真是的,我还想拿了东西赶紧走人呢,这种地方我可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终于要走到最后一排了,这里总该有了吧。真是,一个普通的棉花球至于要放在最里面吗,真想不透……把最常用的东西放在最不容易拿到的地方,这人的神经一定不太正常。
最里面的架子,能见度也非常低。我吸了吸鼻子,那股奇怪的味道也越发的浓重了。
奇怪啊,老是感觉有个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我揉揉眼睛,好像不是错觉。来到阴暗的转角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趴着的椅子,而椅子的靠背正是冲着我来的方向。椅子的上方就是那个一直在左右摇摆的东西,我抬头望去……
啊!啊!啊
如果人生的十字路口是可以选择的话那该有多好,每个人都不会知道接下来的几分钟会发生些什么。如果……可以预见未来那该有多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彷徨无助。但是有些时候,未来太过清晰未必是件好事,因为眼睛往往是蒙蔽自己的最大敌人。
我,小泽夜绘,在短短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中,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没有看见过什么惊世骇俗的大场面。如果非要硬扯上点什么那也仅限于电视上面。然而现在,我确信我看到的是一个被吊在天花板上面左右摇摆的女人---一个口吐白沫的死人……
我的惨叫声简直可以惊动浅月家所有活着的生物,偌大的屋子回荡着我惨绝人寰的声音久久不能散去……
半个小时以后,当地的警方迅速的赶来这里并立刻封锁了现场。死者系浅月家的一名普通的女佣,名叫上田香,现年二十六岁,在浅月家已经工作了七个年头。性格有点内向,人际关系一般,工作还算仔细,没出过什么大错,听说她生前没有什么亲人,死时也是这样不明不白。想来,她也算是个可怜的人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吧,我的麻烦也来了
我竟然成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老天,我不会被警方怀疑成杀人凶手吧
因果报应
“咳,小泽小姐……”问我话的是个人到中年又有些发福的警官,面目倒是很和善,但是想到他很可能把我当成是犯人来审问,我就感觉很恐怖。“请问,你刚进去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死了是么?”
……废话嘛,难不成是我把她吊上去的
“哦,是的。”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就把我抓起来。
“请问,你为什么要到那间屋子里去?”
“这个,我……去拿个东西……”我居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样不被警方怀疑有问题才怪呢。
我的神啊,刚刚才看过那么刺激的一幕,再这样下去我的精神就快崩溃了。
“你进去拿什么东西?”
“……”拿什么东西,跟这案子有关系吗
“嗯?”见我不回答,这位警官先生追问道。
“棉……”
‘花’字还没有说出口,门就被推了开来。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克里斯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这个家伙……果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你,你是哪位?”警官显然也很吃惊,竟然有人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打断他的审问,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且还是个蓝眼睛的外国人。
“我叫克里斯.雷特菲尔德.爱因斯坦,警官先生。”克里斯倒是很大方的自我介绍道,带着仿佛来参加同学会般的语气。
“你,你进来做什么?审问还没有轮到你。”
“我只是来给你们提些小小的建议。”克里斯微笑着走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我旁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像看怪物一样地注视着他。
“建议?”警官先生仿佛也有点蒙了。
“像你们这么个问法,恐怕问到明天也不会有结果的,警官先生。”克里斯叹了口气。
“你是什么意思?”警官很是纳闷地问。
“我大致的看过了,现场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尸体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单从这点看来,几乎可以肯定她是自杀的。但是……”
身材有些发福的警官站起来打断克里斯的话。“等等!也就是说,你进过案发现场?谁准许你进去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以妨碍警方取证的罪名拘留你!”
“在你们来之前,我想我还算不上是妨碍执行公务吧?先生。”克里斯耐心的说。“这个不是重点,可以容许我先说下去吗?”
“……”警官没有说话,一屁股又坐了下来,大概是默许了吧。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恰好相反,我认为这个案发现场是人为造成的,只是手法不太高明罢了。”
“这话怎么说?”胖警官好像也来了兴趣。
“很简单,现场你们都看过了,没有什么太值得留意的地方。但是死者用来上吊的那把椅子倒在地上的姿势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那椅子有什么奇怪的?”
“问题是,有人会用一把有靠背的椅子来上吊吗。”
“也许那把椅子是房间里唯一的一把,她也没得选择嘛。”
“那就更不可能了,警官先生。”克里斯淡淡地一笑。
我注意到胖警官的脸色一凛,好像克里斯抢了他的台词一样。
“注意了吗?”克里斯没有理会他的表情,继续说道。“那把椅子的材质属硬实木的,重量嘛,我想大概也有十来斤。想要一下子踢倒这把椅子,对于一个脖子被吊在半空中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太可能。上田香虽然是一名女佣人,但是我检查了她的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组织情况,发现她并不是一个经常锻炼的人,她的小腿尤其纤细,所以我不认为那把椅子是她上吊时踢倒的。”
“也许,是慢慢踢倒的。”警官不悦地说。
“地板上很光亮,没有摩擦产生的划痕,所以也不可能。”克里斯否决了警官的说法。
“……”
啊,啊,我觉得火星马上就要撞地球了,我可不想被波及,真想马上离开这里。不过想来,克里斯居然有办法将审问了我半天的警官惹毛,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大概早就笑出声来了。
“我换个更明白的说法吧:那把椅子是椅背朝前趴在地上的,想要得到这种结果,就只能有一种方法……”克里斯不紧不慢的说。“那就是她先将椅子调整到和自己同样的方向,踢倒的时候先作个引体向上,将身体撑高直到小腿部分快要越过椅背的高度时,再用力对着椅子靠背朝前踢去。成功的话,才可能出现椅子趴在地上的情景。但是,你觉得一个要自杀的人可能会费那么大的劲做这一系列的举动吗?”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中年警官显得有些尴尬。“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很明显,是有人杀了她。”克里斯双臂环抱,十分肯定地说。“而且用的是个相当撇脚的方法。”
……
“可是,有人会去杀害一名女佣吗?”可怜的警官先生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其实,我也有同感。杀害一名女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她大概是被灭口的吧。”克里斯无奈的耸耸肩。“我建议你们最好去检验一下死者的血液。死者的嘴里有类似苦杏仁的味道,尸斑呈现粉红色。我怀疑死因很可能是氰化钾中毒。不过很可惜,现场肯定是找不到证据了。从肌肉的僵硬程度来看,这个人死了最起码也近五,六个小时了,而且房间冷气过重也是可以妨碍推断出死亡时间的,或许超过十二小时也说不定。所以从时间上来看是足以掩盖一切罪证的,包括擦掉指纹。”
“既然这样,那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不能洗脱嫌疑。”警官站了起来。“当然,你们也不能离开这个岛,在案情未水落石出之前。”
“当然,我们会尽力配合的,警官先生。”克里斯说道。
“好吧,你们先出去吧。我要接着审问其他的人。”
接下来,按照程序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要进行审问。当然,警方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有力的证据。无非就是
“香这个人平时就些怪怪的,也不太和群,虽然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短,但是和大家处的一般,谈不上有太好的朋友。”
“她是在这个岛长大的,不过现在好像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对谁都很冷淡,但似乎暗恋着岛主的独生子,只可惜身份差太多了。她本人也很苦恼。”
“之前没看出她有寻死倾向啊……”
---诸如此类。
案子几乎变成了‘无头公案’,如果上田香真的是在那个时间段被害死的话,那么任谁都无法拿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当然,警方没有忘记利江小姐,毕竟她是让我去取棉球的始作俑者嘛。
“除了我,浅月先生平时是不容许外人随便进入放药品的房间的,佣人也是一礼拜一打扫的。说起来也是事出偶然,浅月先生突然有些不舒服,我正要去他房间的途中才想起来忘了些东西,而刚好在走廊上碰见了夜绘,所以便拜托她帮忙以我的名义去取,谁知……”
唉,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更何况利江祥子那莹白的脸孔上已经有了淡淡的泪痕,我想胖警官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此案,今天恐怕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送走了警官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管家吉野正三先生忙着指挥佣人将那倒霉的房间清理干净,整个楼层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给人感觉像是进了太平间。毕竟有个人死在家里任谁都会觉得晦气,特别还有可能是被人给害死的。今天的晚餐,我想大概没人有胃口吃了吧。
我在回房间的走廊里遇到了真由美和小白合,她们两个人的神色也显得很疲惫。特别是真由美,她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毕竟自己家里死了人,换作谁也都得恶心个大半月的。
“怎么说呢?”真由美无奈地笑笑。“碰到这种事情,真的很抱歉,你们难得的假期似乎被破坏掉了……”
“不会啊。”我给了她一个无力的笑容。“你想太多了。”
---绝对的客套话!连我都觉得虚假。
“放心吧,我会尽快安排你们离开这里的,请给我几天的时间。”真由美一脸歉意地说道。
我到底是怎么搞得嘛,这事不能怪她啊。
“真的没关系啦。”我微笑着拍了拍真由美的肩膀。“你看,多亏了克里斯,我成功的洗脱了嫌疑啊。倒是你,这些日子有的忙了。”
说到这里,我好像觉得真由美的表情僵滞了一下,但是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那就好。”小百合接过话来。“今天好好休息吧,我和真由美正要去真一郎叔叔那里,不要想太多了。”
“嗯。”我答道。
真由美冲我点了点头。正要和小百合离开。
“哦,真由美。”我回头叫住了她。“如果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们。”
真由美愣了一下,随即又冲我点了点头。
直到目送她们消失在楼梯口,我才推开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结果是刚出贼窝,又进狼窝。本来想好好安静一下的我却又被强拉进了一个---四方会谈。
“克里斯!!!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们会尽力合作?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在杀人凶手被逮到之前!”刚一进门,便听见彩子底气十足地大嗓门。
啊,啊,我真的很需要安静啊
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劝说下,彩子才不情不愿的打消趁夜离开浅月家的冲动。她将行李重重的摔在地上,开始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克里斯身上。
“你急什么?就算不说这句话咱们也走不了。浅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抓不到凶手,警方是不会让任何一个可能是凶手的人离开的。”大助坐在彩子身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大助,你什么时候开始和他统一阵线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好吗?”
我坐在床上,双臂环抱着膝盖,看着大助。而克里斯则坐在我身旁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家既然存在着杀人犯,我们就得提防着些,干脆合并房间吧,两个人睡一间。”大助提议道。
“好,我和小夜睡一间,我还可以保护她。你们两个男生睡一间,房间都挨着,怎么样?”彩子痛快地说。
“我没意见。”克里斯和大助同时说道。
“呐,克里斯。”我抬起头小心地问道。“你真的认为那个人是被杀的吗?还是为了帮助我?”
“刚刚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你都没有在听吗?傻丫头。”克里斯摸摸我的头发。
“说得倒挺轻松,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看到小夜被怀疑是凶手才一时冲动跑去和那个胖警官对峙的,我和大助都在担心警方会以妨碍公务把你抓起来呢。”彩子抱怨着。
“我看上去像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吗?”克里斯轻松的说。“而且,我还有别的证据……”
说罢,克里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的很皱的纸。递到我们面前。
“这是……证据?”彩子纳闷的看着纸条。
“这是我从那个死去的女人身上找到的东西。”
我将纸拿了过来,不过马上就有些后悔了,那个女人死去的一幕又重新出现在眼前,那股难闻的气味似乎又开始刺激着我的嗅觉。我定了定神,将纸团打开来。上面只有很简单的四个字,但是我却仿佛感觉到一阵凉意贯彻我的全身。
---因果报应。
“这四个字是从报纸上面剪接下来的嘛,大小都不一样。”大助凑过来看了看。“这样的话就不能从字迹上面辨认了。”
“这个纸条警方没有发现吗?”彩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克里斯。
“如果发现,这个还会在我手里吗?”克里斯无所谓的说道。
“可是你要这个干什么呢?剩下的是警方的工作啊。”彩子说道。
“显而易见不是吗,我想亲手抓到这个杀人凶手,我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克里斯自信的说。
“……”彩子的脑门上冒出了青筋。
“说得太好了,克里斯。我们都会帮助你的!”大助赞同的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
他们两个倒成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了。
“可是,凶手在暗,我们一点眉目也没有啊。”我说道。
“老实说,我现在也没有可利用的线索,但是我有个预感,这只是个开始。”克里斯把头转向我。“对了小夜,你为什么要去那个药品仓库?”
我感觉我的眉毛无力的垂了下来。终于,他还是要问了……
“呃,是利江小姐叫我去帮忙拿一些消毒棉球的……”
彩子立刻拍了我后背一掌。“你这个傻丫头,她叫你去你就去啊,你又不是女佣人!”
“利江祥子……她会是凶手吗?”大助说道。
“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她干的,她只要不吭声,倒时自然就会有扫除的佣人发现尸体。而刚才的做法只会叫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看得出来,利江祥子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所以她当然不会这么做。但假设情况是这样的:利江祥子收到一封匿名信,并且是对她本人不利并要求与她单独见面的内容,她会选择怎么做呢?”
“找个无关的人先去探探情况,比如借口屋子里太脏了,要佣人去打扫什么的。”大助恍然大悟的打了个响指。
“所以她刚好选择了小夜。”克里斯说道。“以上只是我的猜测,但可以肯定的是,利江祥子必定与此案有着莫大的关联,或许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些有用的情报。”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克里斯和大助也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还好有彩子这个强悍的东大空手道社主将在身边,我才不至于那么害怕。克里斯临走时还用力的抱了我一下,安慰我似的亲吻了我的额头。
“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还有,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对谁都不可掉以轻心,也包括夏堂小白合。”
目送克里斯他们出去后,我回头发现彩子这个家伙没心没肺的笑着。我走过去躺在床上,顺便将一个枕头向她扔去。
“我看啊,克里斯倒是很想和你一个房间呢。”彩子接住枕头,同时也走过来躺在床上。
“好啦,睡觉吧,骑士。还有,明天也拜托了……”我把头转向她。“保护我,那一幕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当然。”彩子也渐渐的在我旁边睡去。
夜,是那么的安静,月亮,是那么的明亮。不知道这个宅子里的人是否都睡下了,但是我知道今晚失眠的人,不止我一个……
浅月真幸
她不会是第一个……
谁在说话
我的周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我摸索着,不知道该向什么方向迈出第一步。正在疑惑中,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缕七色的光圈。我迟疑着,但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向那未知的光亮走去……
光明还是黑暗,抑或是---生存还是毁灭。
蓦然,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片黑色的海域,无数的天然洞穴矗立于海岸前,仿佛藐视一切般地张开血盆大口,再加上翻滚的海涛猛烈的声援,显得格外的肆无忌惮。
他,还是他。依旧站在那里---那个沙地与大海,清晰与朦胧……天堂与地狱的交接处。
---恍若傲视于世的风姿。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上前一步。
他没有回头,毫无感情的声音却如冷风一般地飘进我的耳朵。
走吧,不要妄想打听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打听?我没有啊……
我急于辩解……为什么呢
她不会是第一个
什么
我一头雾水,抬眼一看,却发现他的身体正逐渐趋于透明,即将变得像空气一样。
我伸出手想去拉住他,可是却是徒劳,他还是缓缓地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轰
我脚下突然变成了黑色的巨大漩涡,我的世界坍塌了……
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身子不停的往下陷。我双手乱挥拼命的想抓住什么,但是没有用,我仿佛是被龙卷风包裹住了一样,拼命挣扎,身体却还是不受自己的摆布。万花筒一般的漩涡搞得我头昏眼花,居然忘了喊救命……
下坠的过程中,我伸手捞住了一样东西,我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我庆幸着,同时却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滑了下来。我抬头一看,我抓住的居然是一只脚,女人的脚。
是她,那个被害死的女人---上田香。她正瞪着大眼睛盯着我。我战栗着,原来我脸上的液体,竟然是她嘴角流下的口水……
我死的好惨啊……
我想撒开手,却无奈地发现手好像粘在她的脚上一样。
我不应该爱上你,真幸……
“啊-啊-啊……”
“小夜,你怎么了?”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睁开眼睛,彩子那加倍放大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我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即坐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做噩梦了吗?也难怪……”
彩子下床给我倒了杯水,然后递给我。“还好吧?”
我接过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等气息顺了,才开口道。“没关系,只是个噩梦。但是我觉得很奇怪,我已经是第二次做这么奇怪的梦了。”
“哦,什么样的梦?”
“总是有个奇怪的人出现在我的梦里,是个穿黑色衣服的男子。”
“那么,梦里的他清晰吗,我是说他的样子。”彩子也很好奇地问。
“有时清晰有时模糊,但是我觉得是同一个人。”
彩子拍拍我的肩,“我看你是受了刺激导致神经衰弱了。快别瞎想了,打起精神来。”
说罢,她站起身来往卫生间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想了一想。便马上叫住她,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她。
---尽管,有些不可思议。
“等等,我见过那个人,不止是在梦中!”
彩子猛地站住了,我可以看得到她脸上迷茫的表情。
“你说什么?”我听到她这样问我。
“嗯。”我肯定的点点头。”我见过他,在第一天来浅月家的路上,那个时候你记得吗?我问了司机,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结果他否认了,也许你们没有注意,但我肯定他也看到了。还有第二次在神社,我走丢的那回,是他帮助了我,他帮我包扎伤口,还……”我打住不说了,低下了头。
“还,什么?”彩子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了……”我别过头,不想让她看见我此刻发烫的脸颊。“总之,你相信我就对了。”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彩子抓着后脑勺。
“不信我的话,我就证明给你看!”我立即发挥了开拓者的大无畏精神,誓言旦旦地对她说。
---其实,心里也没底……
敲了半天门,克里斯和大助的房间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彩子大脚一挥,正要破门而入的时刻,管家先生及时出现并好心地告诉我们(估计是怕彩子将他家的门踢坏):其实他俩人很早就出门去了。并拜托他转告我们,不用担心,太阳下山前一定会回来。
我郁闷了……
啊,啊。克里斯这个家伙,真的就这么放心我吗?我现在可是身处一栋潜伏着杀人凶手的危险宅邸啊
这个家一下子冷清了许多,管家在指挥着佣人们将所有的房间进行大扫除,每个人都默默的做事,没有人多说一个字。
餐桌上没有看见利江祥子。我想她应该是躲在房间里面吧,昨天的事大概也吓到她了。小百合和真由美也没有下来吃早餐。听管家说她们俩人在一起。毕竟是表姐妹,看样子她们俩人的感情也是不错的。而几日未见的木暮先生则是绷着脸一句话不说,吃完早餐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早餐后,我和彩子反正也无所事事,索性就去花园转转。来到后院,发现浅月家居然有个超大的车库,里面停着各式各样的名牌轿车,包括我们坐过的那辆加长林肯,总共有八辆。
……简直都可以去参展了……
果然是有钱人,我郁闷地想。
“呵呵,吃了一惊吧。”一个声音响起。
我们转头一看,发现浅月家的司机藤岛深司正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擦着一辆车子。
“早啊,深司叔叔。”我和彩子向他走过去。
“我以为你们一起去了呢。”藤岛深司说道。
“啊?”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和克里斯啊。”藤岛不以为然地说道。“今早他来向我借了车子,我以为你们一起出去了呢?”
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您就想错了。”彩子不高兴地说道。“是我们被抛弃了。”
“呵呵……”藤岛笑了起来,像个孩子。
这个大叔,就是无法让人讨厌他。
“不过,他很聪明啊。”藤岛说罢,脸色黯淡了下来。“就像他一样……”
末了这句话好像是自言自语,在我看来却是时机到了
“那个,那天您也看见了吧?”我明白,就算我说得含糊一些,他也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果然,看到他惊愕的表情,我更加确定了。
……好吧,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几分钟过去了。
所幸,我的等待没有白费。
“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藤岛深司一边擦着车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请您告诉我吧,您肯定认识那个人。他,和浅月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直接地问到了主题。
彩子站在旁边也插不上话,她飘移的目光在我和司机间忽来晃去。
他看了看我,随后摇了摇头。“唉,我有六年没见到真幸少爷了,所以我不能确定那天看到的是不是他。”
“真幸?”
“对啊,老爷唯一的独生子---浅月真幸。也就是真由美小姐的哥哥。六年前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难道浅月先生这么多年来就一点也不着急吗?”彩子不可思议的问道。
“唉,谁知道呢?少爷离开家后,老爷的脾气也越来越古怪,甚至不许家里面有人提起少爷的名字,搞得就好像要断绝父子关系一样。”藤岛深司无奈地摇了摇头。“从那以后,真幸少爷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人。说起来,上田香这个丫头就很喜欢真幸少爷呢,只是身份相差太多了,可怜啊……”
“那么,浅月真幸的样貌……”我急忙问出这困在我心中多日的疑问。
彩子突然拍了我一下,我马上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真由美站在我们的面前。她的面容依然是清丽脱俗,不带任何感情。
糟糕,我心想。她不会是全听见了吧……
一时间,气氛尴尬
“藤岛先生,小百合要出门,麻烦您负责送她一下。”真由美先开了口,声音是冷冷的。
虽然这是很平常命令,但我怎么感觉她是故意打断我们的谈话的。
目送着藤岛先生将车子开走后,真由美才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冰冷的目光让我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仿佛我们刚才的对话触犯了禁忌似的。
唉,不要解释了,就是触犯了人家的禁忌嘛。
“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要随便打听的好。案子一旦有了眉目你们就离开这里吧。”说完,她转过身就要离开。
啊,啊,被下逐客令了……
“等等,真由美……”我急忙叫住了她。身旁的彩子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为我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可思议。
真由美竟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我。
“那个,真由美?”我有些尴尬地说。
“从哥哥离开的那刻起,这里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片刻,她缓缓地开口。
“真由美……”看着她的表情,我忽然好想走过去抱住她。
她也是一个惦记着哥哥的可怜女孩啊。
“跟我来吧。”说完,真由美面无表情地冲我们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
彩子和我互相看了看,也跟了过去。
进了宅邸,我们跟着真由美直接来到了三楼。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据说这是浅月家主人居住的地方,除非有必要,否则一般的客人是不可以上去的。
三层果然是不同凡响。刚上来就看见楼梯口左侧的墙上挂着一幅西方抽象式的壁画。走廊的地面上均铺着高级的红色地毯,而两侧则点缀着一排排高大的灌木盆栽,典型的高贵与雅致的欧式风格。这层的房间并不多,房门都是由名贵的黄杨木制成,跟楼下的客房相比,每个房间显然气派了许多。
真由美在其中一扇门前站住,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别致的铜钥匙,插进门把手上面的空洞中搅动着,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我们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色调很单一的房间,很大并且非常的干净,布置的风格偏向北欧的简约化。这间房间总共分三个部分,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更合适些。小小客厅的一角还立着两排高大的书柜,很显然这里的主人很爱看书吧。
“这是,我哥哥的房间。”还没等我开口,真由美便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
“哦……”
“现在这个房间的钥匙只有我才有。自从哥哥走后,我每天都会来这里。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我都禁止任何人去碰,这里也一直都是由我在打扫。”真由美随即淡淡的笑了笑,接着说。“觉得很意外吗?身为浅月家大小姐的我也会去主动打扫卫生。”
我和彩子互相看了看,实在是没什么话茬接下去,只能由真由美继续说下去。
“浅月真幸,我最爱的哥哥。我曾经以为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他在一起……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哦?你的哥哥不是……”我立刻捂住了嘴巴,硬是把下面的话吞回了肚里。
“失踪了?换成是你,你会相信吗?”真由美轻蔑地笑笑。“一个人会在六年当中一点音讯也没有吗?哼,真可笑,全都是那些没用警察的说辞。只有我知道,哥哥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真由美将落地窗打开,一阵微风立刻吹了进来,直扑在我的脸上。
“他……永远都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我看到真由美的眼眶湿润了,但是她抑制住了想哭的冲动。
“真由美,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和彩子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够安慰她。
真由美摇摇头,“没什么,你们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很相信你们。但请不要告诉我的父亲,他身体不好,我怕他会接受不了。”
真可怜。要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而无法说出来。即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也需要别人的安慰吧……
我们马上点点头。
接下来,一阵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我的眼睛开始不自觉地飘来飘去
就在这时,一个放在书桌上的相框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照片里是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生,确切地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他有着黑色且利落的短发,白皙的皮肤,秀致的五官和……淡紫色的眼眸……
透过这张照片,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六年后的样子……
“这个人是……”我立刻拿起了相框追问道。
“他就是我的哥哥,浅月真幸。”真由美淡淡的说。
淡紫色的眼睛,宛如坠落于凡间的天使……
轰的一声,我仿佛听见心中世界坍塌的声音。
我捧着相框瘫坐在沙发上,脑中一片空白
上帝啊,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木暮的秘密
虽然岛上的居民对这片位于西南方的岩壁群有着畏惧的心理,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它惊世脱俗的自然风景。正如听说的一样,错综复杂的岩壁伫立在浅海岸,汹涌的浪滚滚冲击着峭壁发出阵阵可怖的巨响。别说是晚上,就是白天一个人单独来也会心有余悸吧。
“克里斯,从这里望过去,确实有着数不清的岩洞,如果冒失的走进去,说不定真的会命丧在里面呢。”大助举着高倍望远镜冲着岩壁群的方向观望着。
一条宽阔的沙滩道通向岩壁群,即使是白天,海浪却依然猛烈的拍打着岸边。
他们两个此时正站在距离岩壁群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从这个角度可以观望到岩壁群的半貌。这里的路的确是不好走,徒步过来的话恐怕要花上不少时间。
“幸亏你借了这辆车子,否则即使走到了这里,我的双脚恐怕也吃不消了。”大助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我从不知道你还会开车。”
克里斯拿着他的宝贝相机不停的拍照,好像一个地理勘测学家一样。
“这没什么难的,我十二岁时就会开了。”克里斯说道。
“哦……”大助转念一想。“这么说来,你有驾照吗?”
“……”克里斯稍微愣了一下。
“嗯?”
“……太忙了,没时间去考。”克里斯轻描淡写地说。
“……”
大助顿时感觉头顶上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
“那个……克里斯。”大助无奈地说。“我虽然不是小夜,但你也不用拿我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啊。”
一阵微风吹来,撩起了克里斯的头发。他轻声笑着,没有答话。
“好吧,回去以后,我想我大概会被彩子扁死……”大助见克里斯不说话,只好自顾自地说着。
……
“如果单单是不迷路的话,我倒是有办法。”克里斯放下了相机,突然说道。
“嗯?”大助一时间没搞明白克里斯的意思。
克里斯举起手指向海岸边的峭壁。“我是指那些洞穴。”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大助也来了兴趣。
“好多种啊,比如---希腊神话中的阿里阿德娜之线。”克里斯笑道。
“绝处逢生吗?哈哈,真有你的,克里斯。这种办法你居然也想得出来。简单而且可靠,的确值得借鉴一下。那么,咱们也打算进去吗?”
“你不害怕诅咒吗?”克里斯笑着对大助说。
“我?我从不信这个,你是知道的,克里斯。”大助摆摆手。
“现在还不行,而且咱们也没带特别结实的绳子。”克里斯轻描淡写的说。
“这样啊……那么,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跟上田香的死有什么关系呢?”大助转念又说道,“不会是你也想寻宝吧。”
“呵呵,怎么可能?”克里斯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好奇罢了。”
“唉,小百合前几天还说不让咱们接近这里呢,谁知……”
“只是说不让接近,又没说不可以远远地看着。”
“……”
大助叹了口气,怎么觉得今天和克里斯说话特别的费劲呢。
“对了,刚才在镇上听那位大婶说,她以前经常看到浅月真由美和她的哥哥往这里来,两人一直都是平安无事的,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诅咒,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真由美还有个哥哥……”大助说道。
大助正说着,却被克里斯突然打断
“怎么了?”大助纳闷地看着克里斯。
“看来,似乎也有人和咱们一样不畏惧这里的诅咒。”克里斯指着通往岩壁群的沙滩路。就在他们说话的当间,不知什么时候驶来了一辆大型的越野车,并且就停在岩壁群的不远处。
更令他们吃惊的是,最先从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木暮旅游开发公司的社长---木暮元太。
随后,几名身材高大的壮年男子也跟着下了车,并且从车里面拖出了几台奇奇怪怪的大型仪器。
“看来,这个岩壁群果真有着什么秘密……”克里斯自言自语道。
“……他要干嘛,克里斯?”大助说道。
“咱们也下去吧,大助。”克里斯转头对大助说道。
“唉?为什么?”大助纳闷道。
“他已经注意到咱们了。”克里斯面无表情的说。
果不其然,木暮社长只消稍抬头就注意到了克里斯和大助的存在,继续若无其事地装作没看见或者一走了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从山头到沙滩路大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只是下去的路稍有些不太好走罢了。
“真是巧啊。”木暮社长冲着他们打了个招呼,但是却没有笑容。反而给人一种被打断兴致的阴沉感觉。
克里斯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两位是到这里游玩的吗?”木暮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
“只是听说岛上的村民偶然提起这里,略感好奇罢了。倒是木暮社长您……”克里斯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随行的人员。“也对这里感兴趣吗?”
“……不畏惧这里的传说吗?”木暮没有直接回答克里斯的问题。
克里斯微笑着摇了摇头。
“您也一样吧?”
“哼。”木暮轻蔑的冷笑一声。“无知村民的愚钝认知,我自然不会去信。”
“那么,社长您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是……”克里斯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只是单纯的勘查一下,看看这里是不是值得开发。”木暮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也知道我代表公司和浅月真一郎签订了合约,要共同将这个岛开发为旅游胜地。这么美丽的自然风光,一定能够吸引大批的游客前来度假。”
“这样啊,那么我们就不打搅了。”克里斯冲木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大助离开。
“……咱们马上还会再见面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木暮神情复杂地低声说道。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车子停靠的地方,并确定木暮的手下没有跟过来时,克里斯才松了一口气。
“干嘛走那么快啊,克里斯。”大助喘着气说道
克里斯一把拉开车门。
“先上车!”口气是不容置疑。
“不是吧……”大助哀怨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车子狂奔出二里地后(其间克里斯还不时地看着后视镜),才趋于缓慢行驶。
“喂,别搞得好像要被人追杀一样,好不好?”大助说道。他此时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没看出来木暮那个家伙是有企图的吗?”克里斯这才平静地说道。“这个岛说小也不小了,有必要连一块小小的沙滩也不放过吗?从他们带来的那些勘测仪器来看根本就不像是开发什么度假村。”
“你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其中一架好像就是地质勘测仪,难道……”大助恍然大悟般的互击了一下双掌,暂时忘记了他此刻是坐在一名无照驾驶人员的汽车上。“开发度假村只是个幌子?”
“至少,我这样想的。”
夕阳落下,海浪趋于平静。
木暮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的手下忙着将仪器装入后车厢。
经过这几天的勘查,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索性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
只是,前方的道路似乎又新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木暮阴沉地一笑。
木暮也许并不知道,此时正有双阴冷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是一双淡紫色的眼眸……
三厘米的距离
我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难道真的是错觉吗
我独自坐在屋子里,单手撑着下巴,呆呆的望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这些日子过得似乎有点不太真实。
连吃晚饭也没了心情,索性去洗个澡吧。莲蓬头里的水冲在身上,那天雨中的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仿佛有着魔力一般,否则为什么在他的凝视之下,我的心会有莫名的悸动……
你到底是谁?不知为什么,我好想再见到你,我有好多话想问你……
我发愣似的低头看着从身上冲下来的水流进下水道。我有点讨厌自己的经常性发呆了,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捶了下脑袋。
真是的,克里斯他们,吃个晚饭需要那么长时间吗
夜晚的风微凉且柔和,轻轻的吹在脸上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今晚吹的是不是也是亘古不变的风。
远远的飘来淡淡的樱花香味。不知不觉,我竟走到花园中心的那颗八重樱下。风轻轻的吹起我齐腰的长发,同时也掀起了我白色的长裙,我抬起头,竟有随风凌舞的粉色花瓣梦幻般的洒了下来。
落在我的头发上,我的肩上……
真幻难辨,我仿佛置身于虚幻的梦境中……
多美啊!一时间,我不禁迷惑了……
“呵呵,你喜欢樱花吗?”“一个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似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的,我……”我转过头,却看见了他,那个我想见却又害怕见到的人。
站在夜色中的他,在月光的辉映下,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却也是如此的冷艳。但是此情此景,我看见他却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他见我不说话,便慢慢地向我走来……
“你……”
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那棵樱花树粗大的树干。我知道其实自己是可以转身就跑的,但是无论如何双脚就像被粘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而他,已经来到了我面前。
似乎有一光年那么的久远,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并且离我很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
“你,为什么害怕……”
“这里是浅月家,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响起。
刚一开口就有点后悔了,如果他就是浅月真幸,回自己的家有什么可奇怪的
问题是
我的哥哥已经死了……
我的耳边响起真由美说过的话。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么,如果浅月真幸死了,眼前的人又是谁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后的八重樱上。
“想不到,在这个不适合种植樱花树的小岛上居然也能开出这么美丽的樱花。”他把目光转向我,温柔而且坚定。“小夜,刚刚的你站在这片缤纷的花海中,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出是真亦或是幻了吧?”
我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
刚刚?难道他就一直在注视着我吗
“你到底是谁……”我一张口,自己都吓了一跳,虽然心里一遍遍的否认,但是对我来讲,嘴永远比大脑反应来的更加灵敏。
“……”
一阵微风将散落在地面上的樱花花瓣席卷了起来,形成了美丽的粉红色漩涡。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已经不存在了呢?”声音淡淡的,却似乎透着无尽的哀愁。“你会害怕吗?”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离我那么近,我也许真的会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吧。
“……我的名字是浅月真幸。”
有的时候真是觉得,事实总是在我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只听脑子嗡的一下,呆立的我一时间还无法反映过来。
他的双手轻轻地按住我的肩膀,嘴角挂着傲视万物的笑容。我傻傻地望着他逐渐放大再放大的紫色瞳孔。
他真的很漂亮,是不属于这尘世的精致,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也许,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比想象中的更加遥远。
不知道这种距离是不是也跨及了天与地,生与死……
“我想,我喜欢上你了。”他低沉的声音换回了我遥远的意识。
“……”
这,算是表白吗
他将我飘乱在眼前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然后用冰凉的指尖轻抚我的脸颊。
他的指尖冰寒入骨,仿佛刚从地狱归来……
我猛然间惊醒
这,不是天使的温度。
“小夜,你怎么不说话?”
我看着他,突然害怕自己会沦陷在那汪紫色的池水里。
“……对不起。”
又是一阵粉红色的旋风轻轻刮起,风中还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樱花香气。
我闭上了眼睛。
这风刮得很是时候,吹走了这尴尬的对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
他,走了,消失在我的眼前,那么无声无息地……
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我的梦吧?
一潭紫色绮丽的旋梦……
我无奈地摇摇头,也许浇上一盆凉水能让我清醒一些。
算了,还是回去找彩子吧。
“小夜?”
“嗯……”
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时间没刹住闸,迎面撞在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克里斯。
“怎么了?我的小夜可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孩子啊。”克里斯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可是那件事情吓着你了吗?”
我点了点头,顺便擦拭着眼睛。“你是来找我的吗?”
克里斯拉起我的手。“听彩子说你没有胃口,所以就想吃过饭后来找你,没想到你却不在房间里。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你吃完饭了?”我竭力地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嗯,今天有法式煎牛排,你不吃可惜了。”克里斯笑着说。
“换做是你看到那种场面的话,也会吃不下去的。”我没好气的说。
可恶啊,在我吃不下去饭的时候,有人却胃口大开。
“你别忘了,我可也看过了。”克里斯冲我说道。“而且,我还曾经看过比这个更让人不舒服的……”
“嗯,什么?”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克里斯淡淡地说道。“怕你听了会把三天前吃过的饭都吐出来。”
……难不成你还见过汉尼拔博士吗?我瞥了下嘴角,脸上明显地刻了两个字---不信!
“克里斯,你为什么会来日本呢?”
认识克里斯也有一年多了,我对他却称不上是很了解,他似乎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情况。
“因为……”克里斯神情诡异地说道。“这里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感兴趣?”我郁闷道。
克里斯看着我,然后笑了一下。“小夜,用不了多久事情就会水落石出的,所以不用太担心。”
他的话就像一剂镇定剂,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安静的躺在床上,透过白色的窗帘望着外面银色的月光,手心里的那枚紫色的水晶仿佛已经被我的体温所同化。
紫色的水晶,好似他的眼睛。
---如果我已经不存在了呢……
这句话在我的脑海中萦绕不去。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如果我是鬼,你会怕我吗?
……不会,因为你有一颗孤独的心,你一个人很寂寞吧。
朦胧中,我听见自己的内心这样对自己说。
铃
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在午夜响起,打扰着本该做着美梦的人。
“啧,好像午夜凶铃,克里斯,这简直太刺激了……”大助把头从软绵绵的枕头上抬起来,伸手打开床头灯,不情不愿的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
“喂?”
“……”
“说话啊,大晚上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助见没人说话,对着电话筒大吼道。
“……”
大助的忍耐到了极限,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吼回去。
“……叫克里斯接电话。”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大助给了克里斯一个警觉的眼神,然后将电话递给了他。
“你好,我就是克里斯,请问你找我……”克里斯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是你?”
诅咒
不知道浅月岛是不是也像东京这种大都市一样是靠媒体来进行传播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岛上的消息流通速度还真是慢的惊人。比如浅月家命案一说是发生在两天前,结果今天早上,岛上善良的居民们才得知此事。
也许是岛上的生活实在是千篇一律,枯燥乏味,所以一有风吹草动,便吵得沸沸扬扬,更何况还是岛上第一大户浅月家发生的命案。早餐的时候,就听去集市采买的女佣人回来叨念了半天,其内容是描述得绘声绘色,简直就像是场景重现一样,当然其中也不乏添油加醋一番。
“好八卦哦,这些女人。”彩子含糊不清的说道,此时她的嘴里正咀嚼着一份三明治。
“你会习惯的。”大助说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边克里斯的肩膀,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克里斯马上将杯子里的牛奶全部喝光,也站了起来。
“你们还要出去吗?”我立刻问道。
我惊讶于他们两人的吃饭速度。
“嗯,恐怕是这样的。”克里斯转过头冲着我笑了笑。“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唉,如果让我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我的脑袋里将全都会是浅月真幸的影子。而我情愿什么都不要去想,等案子一有眉目就马上离开这里。
“小夜,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奇怪?”彩子盯着克里斯和大助刚出去的那扇门对我说。
“嗯……”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彩子二话不说,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唉?”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她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手中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明明昨天大助还答应过我,不会背着我跑出去的!”彩子怒气冲冲地拉着我向外走去。
当然,是在威逼利诱下……
“他没有背着你啊,明明是当着你的面……”我郁闷地说。
凡是我们所到之处,佣人们无不惊讶地看着我们。我也觉得很没面子。
“怎么了,彩子?”我有点不知所措的任她拉着跑。
当我们来到大门口,正好看见管家和司机站在那里,而大铁门正在慢慢地关上。
“怎么,又被甩下了么?”看见我们走过来,司机大叔微笑着说。
“那个,克里斯借了车子吗?”我问道。
“是啊,刚才他们急急忙忙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司机大叔顿了一下。“我以为你们知道呢?”
“……”
我透过已经关上的铁门,望着他们离去的林荫大道。
好像和昨天的情况不太一样。
“我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很严肃……”这回轮到管家大叔说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克里斯……
一个小时后,克里斯和大助再次来到了岩壁群。现在是上午九点钟,海潮轻柔缓慢地往沙滩上推进,至少看上去还不是那么危险。
“你果然很守信用。”木暮元太阴冷的话语与这岩壁群倒是颇为相称。
“……我想你叫我过来,不光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克里斯警惕的注视了下眼前的情景。
木暮元太身着一身登山装,而他身边的壮汉也都全副武装,手里拿着铁锹,电钻等工具,样子很是滑稽。大助硬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当然,虽然我不介意这位……哦,也一起来。”木暮有意无意的瞄了两眼克里斯身边的大助。
“无妨,大助是我的朋友,有话尽可以直说……”克里斯不以为然地说。
“咳,既然这样,克里斯。你如此聪明,应该不难猜出我在这里约见你的原因了吧?”木暮说道,并不时地以眼神警告克里斯,言下之意是既然已经来了就别打算离开。
克里斯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浅月岛的居民一直视这片岩壁群为不祥之地,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此地地形虽不是太复杂,但岩壁群洞窟却是浑然天成,错综复杂,加上潮汐的不规则的泛滥,若是有调皮的小孩玩闹误入禁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况且岛上有个古老的传说,虽不知有无历史根据,但至少老一辈的村民都颇为顾忌。”木暮说道。
“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木暮先生。”克里斯笑道。
“即使,这里面真的存在着宝藏吗?”木暮眯起了眼睛,一副明显不信的表情。
“宝藏……”克里斯说道。“你就这么肯定这里面有?”
“哼。”木暮轻哼了一声。“若是不确定,我又何必潜伏在浅月真一郎那个老家伙身边将近十年的时间,费尽心思地讨得他的信任,投资大笔的金钱来开发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木暮说着居然就激动了起来。
克里斯皱了一下眉毛。看来,此人容易激动,想必是患有间歇性神经衰弱。
“不过,真一郎那个老家伙应该还不知道,他也从不关心,毕竟已经有足够多的事情让他烦了……”木暮的语气稍微的平静了些。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克里斯平静地问道。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不要跟我装傻,昨天你就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了!”
“所以?”
“没错。”木暮阴险地笑着。
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顶住了克里斯的后脑勺。他的心里顿时一凉,即使不回头看他也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克里斯!”大助惊慌地上前一步,却被木暮手下的一名壮汉拉到一旁。
“在日本,枪支不太好弄到,不过……”木暮脸上浮现出近乎变态的笑容。“即使只有一把也足以让你们束手就擒了。”
克里斯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问。“你想杀了我?”
“啧啧……”木暮又转换了一幅神情复杂的脸孔。“本来是这样想的,在这里除掉你们,刚好神不知鬼不觉……但是,杀了你未免有点可惜了,关于你的一切我可是了如指掌。”
“……你调查过我?”克里斯倒是很平静地问道。
木暮冷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咱们来谈个条件吧。”木暮的口气是不容拒绝的。
克里斯冷静的用眼神扫视了一下眼前的木暮以及他身边的壮汉,还有被钳制住的好朋友。
“看来我没得选择了是吗……”他无奈的耸耸肩。
“不如我们边走边聊?”木暮说着便做了个手势,身边的壮汉向克里斯围了过来。
木暮指了指岩壁群的方向。远远望去,其中一个较大的岩洞前面的乱石似乎已经被铲平了。
“而且……”木暮看了一眼大助。“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参观参观。”
不知道是否有着前人的足迹曾经踏寻至这洞窟的最深处,但是误入此处的后人却没有得到好下场。清晰的脚步声伴着回音响起,位于岩顶的石柱不时地滴下冰冷的水滴,想必除潮汛期外,这里也是阴冷可怖的吧。
进入洞窟的一共有八个人。三个壮汉打着电筒走在最前面,中间是木暮,克里斯和大助,后面有两个人。当然,其中一个还拿着手枪。
一行人小心地往洞穴深处走去,强烈的灯光打在漆黑且凹凸的石壁上,加上映照出的扭曲的人影,呈现出一种诡异阴森的光影特效,让人不寒而栗。
所幸的是,在视线所及之处至少还没有出现分叉路口。
“你这么有把握咱们不会迷路吗?”克里斯突然说道。
“呵呵,不用担心,我请的这些人可不光是四肢发达那么简单。”木暮笑道。“他们可是很有经验的宝物猎人,对财宝的嗅觉可是异常灵敏的。而且……”
“而且还是通缉要犯,对吗?”克里斯叹了口气。在关键时刻倒是不会手软。
走在一旁的大助倒吸了一口气。敢情这木暮社长还和在逃犯团伙有联系。
真是,人不可貌相……
“果然瞒不过你。”木暮说道。
克里斯摇摇头。这些人身形彪悍,几乎每个人的手臂或肩胛处都有或深或浅的伤痕,看得出是经常从事危险工作的人。不知道这其中包不包括盗墓与走私文物。
通缉犯确实是可以为金钱做任何事情。但,如果真的找到宝藏了呢?这也许就意味着,木暮社长恐怕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前方开始渐次地出现了岔路,而且是---不止一条。
“果然是这样,木暮先生。你打算走哪边?”克里斯抱着看好戏似的心情问道。“看来,有五条路可供选择呢。”
木暮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倒是前面打头阵的三个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意见。大约几分钟后,三人一致地决定往左边第二条路走去。
克里斯再次皱了下眉。说什么寻宝猎人,不过也就是跟着感觉走嘛。
不过,他们至少没有忘记带指南针。
“相传这里埋藏了丰臣秀吉统治期间收集的大量家产。由于当时是秘密进行的,所以是真是假无人能够得知。”走了一会儿,木暮开始念叨了起来。
“丰臣秀吉……”克里斯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他是继室町幕府后完成日本近代统一的战国末期的封建领主,实为十六世纪日本的实际统治者。”
“不错,作为一个外国人,你对本国的历史了解的倒是很透彻嘛。”木暮露出些许赞赏的神情。
“我的确是很喜欢历史,不过……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木暮先生。你也是第一次进来吧?”克里斯疲倦地捏着鼻梁骨。
好吧,就算他喜欢研究历史,但是处于这种环境下,谁还会有心情关心丰臣秀吉的生平事迹呢
“……我的确是头一次走进这么深的地方。不过,我事先作了很多的准备工作,不会有事。而且……”木暮冲着克里斯咧了咧嘴,带出一丝让人看上去很不爽的笑容。“你一定也记住回去的路了吧……”
……这个人,大概是安逸生活过惯了,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克里斯皱着眉头想。就算宝藏真的存在,看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重见天日的份儿上,想必要得到也是困难重重的吧。
“……”干脆继续沉默。
“言归正传,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图,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木暮说道。“浅月家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还有,宝藏的事情你也要保密。这是交涉,作为条件我可以不动你们分毫,包括你那漂亮的女朋友。”
“这算什么交涉!”大助愤怒的吼了起来。“分明是威胁!”
但是,他马上就住嘴了,因为,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脑袋……
“好,我答应你。”克里斯转身瞪视着拿枪的人。“不过,请把枪收起来!”
“呵呵,你倒是很有胆量。”木暮举手示意那人将枪放下。
也许没达到预期的效果,木暮的脸上闪出了一丝的不悦,但是随即又消失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众人再次面临了选择。这回是三选一。打头阵的三人这次则选择了中间的那条。
接下来不太顺利,道路变得坑坑洼洼,曲曲折折,还多出了许多高大的钟乳石柱,不仅挡道,还阻碍了视线,行走起来十分困难。当然这其中也有被挡住的小岔路。好不容易,众人才艰难地穿过了障碍重重的‘钟乳石迷宫’,进入了一个颇为宽阔的空间。
这时,克里斯注意到木暮的表情开始呈现出些许的不自然。豆大的汗水出现在他的额头上。
所有人都摒住住呼吸,且没有一个人说话,四周静得只听得见滴下来的水滴的声音。空气潮湿阴冷,地上遍布了积水,而且很滑。想必上次的潮汛期应该是距离不远的时候。
克里斯深吸了一口气。还好,这里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还不是很高,要不然憋也憋死了。
嗯?克里斯簇起了眉。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人出现缺氧反应……
难道……
克里斯笑了笑。也许这个岩壁群并非传说的那么可怕。
四周忽然黑了下来,就好像光瞬间被吸走了一样,一时间只有水滴不停落下的声音,仿佛死神的脚步来临一样。
……
“快,快换上新的电池!”黑暗中不知谁惊叫了一声,同时还伴有急促的呼吸声和惊恐的祷告声。
毕竟有谁见过这么多的手电筒同时没电的时候呢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光亮重新照回到这阴冷的洞穴之中,更为不可思义的一幕发生了。眼前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引起在场人们的恐慌。
“啊!啊!啊!……”一个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
克里斯借助微暗的亮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人跌坐在地上,浑身不住地颤抖。再望向他面对着的那面岩壁上,克里斯立刻就明白他发出尖叫的原因了。
---手电筒打在岩壁上的光线竟然发生了严重的偏移。
“这,这,有鬼啊---”
“哇---”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一诡异的现象。意外的是,这些身材高大,肌肉威猛的壮年男子居然就像三岁小孩子见到了狼外婆一样,四处乱撞,惊慌失措。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有谁还能保持冷静呢?克里斯摇摇头,眼前混乱的情况简直可堪比两年前在利物浦看的那场英超联赛时球迷引发的暴动一样。
眼前的情景着实诡异,黑暗的洞穴里,手电筒打出的光均呈偏移现象。而眼下又偏偏营造气氛似的吹来了一阵冷风,伴着呜呜的声音,乍一听就像鬼哭狼嚎似的。
大助莫名其妙地被卷在人群中。他试图想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结果发现没人愿意听他的。每当他试图拦住一个人让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就会被粗鲁的推开,然后无奈的看着那个人继续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的横冲直撞。
人在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下会迷失了理智,这话不假。不过面对此情此景,还能够保持冷静的,大概也就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吧。
话说回来,木暮社长去了哪里
克里斯左右张望着,他也被这些人撞得有些晕头转向。经过这么一闹,木暮倒是最先失去了踪影。
“糟糕,得先找到他!”克里斯嘟囔着。“看他刚才的神情……恐怕不太乐观。”
洞穴中,一时间灯光乱窜,忽明忽暗。混乱当中,居然还听到一声枪响,伴着回音久久散之不去。想必是那个拿枪的人在慌乱之中走了火。甚至,还有人匆忙中被不知道是谁丢弃的道具拌了个跟头……
……
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当洞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大助这才有机会来到克里斯身边。
“真是的,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乱跑一气会迷路的吗?”大助不满的抱怨道。“还有,刚刚是哪个笨蛋开的枪,万一打到人怎么办?”
“你说的没错。”克里斯点点头。“我不相信什么诅咒,但是此地地形错综复杂,宛如天然迷宫,放任不管的话,那些人搞不好真的困在里面出不去了。”
大助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摇摇头。“不行,手机没有信号……”
“果然是这样……”克里斯沉思了片刻。
“现在怎么办?”大助问道。
“先找出去的路吧。”克里斯环顾着四周。
“怎么找啊?外界求援是没戏了。”大助沮丧地说。“咱们现在恐怕是自身都难保了。虽然我不怕鬼,但这种地方呆久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想,我大概记得来时的路。”
“哇塞,克里斯,你真是太棒了!这样你都能记得住。”大助激动的一拍克里斯的肩膀。
“哪里……”克里斯笑道。“这还要感谢我的爷爷,他把自家花园修的跟迷宫似的,我小的时候曾在里面迷过路。打那天以后,我就养成了记路的习惯。”
“……你的爷爷,还真有个性……”
“所以,你可以活着回去见彩子了。”克里斯轻轻的笑了笑,眼下这种情况能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克里斯从地上捡起了两个手电筒,递给大助一个。没有了木暮一帮人的陪衬,两个人显得单薄了许多。冷风吹过,洞中除了滴水的声音就只剩下他俩沉重且伴有回音的脚步声。
“唉,我开始怀念木暮的那群手下了。”大助边走边打趣地说道。
但是,马上就有一个声音制止他说下去。不同于刚才的风声,可以说这更像是阴间历鬼的哭嚎。
确切地说,是微弱的呻吟声
“什么声音?难道……”
他们停下了脚步,克里斯用手电筒照向前方,一个黑色的东西蜷缩在地上,好像触电似的痉挛着,声音显然就是‘它’发出的。
“木暮先生!”
克里斯一个箭步迈到他身边,并且蹲了下来,将他的身躯用力的翻转了过来。
果然是木暮元太,他浑身不停的颤抖,平时看着就不太祥和的眼睛此刻大大的瞪着,嘴角则有浓稠的白沫流下来。
克里斯马上抓起他的手腕摸了下脉搏,然后又轻按住他位于颈部外侧的颈动脉窦。
“果然,他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克里斯一边说一边开始翻木暮的口袋,希望能找到治疗心脏病的药物。
“心脏病?”大助立刻蹲在木暮身旁,帮忙翻了起来。“真倒霉,这里没有医生,该怎么办?”
遗憾的是,两人翻遍了木暮身上所有可能塞东西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救命的药瓶。无奈之下,克里斯只能让木暮平躺在地上,然后双手开始用力按压他的胸部。
“克里斯,你学过紧急救助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救他,他就真的要去见上帝了。”
……
十分钟后,木暮的身体还是逐渐冷了下来,克里斯停下了急救并用手指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摇了摇头。
“他怎样了?”大助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结果不是明摆着吗?
一阵冷风嗖嗖吹过。
“他死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克里斯抬起头,用手电筒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一个紫色眼睛的少年站在光影交接处,似乎离得很远,又仿佛近在咫尺。
“你是谁?”
紫色眼睛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克里斯。
“他是罪有应得。你为什么还要救他?”少年向前跨了一步,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
克里斯转头看了一眼木暮那张死前狰狞的痛苦表情,摇了摇头。“没有谁的死注定是罪有应得。就算他曾经做过不可原谅的事,也不应该是这样痛苦的死去,这样的惩罚,太残忍了。”
“如果,你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还会这样说吗?”紫眸少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亵渎了这个神圣的地方,他就该死!”
“……”克里斯惊讶地看着眼前冷峻的少年。头一次,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就能走出去。”少年的身形逐渐消失于黑暗中。“记住,这不是结束……”
“克里斯,你看!”大助突然叫了起来,并用手电照着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那里躺着个小塑料瓶子,里面的药片撒了一地。“会不会是木暮的?”
克里斯伸手拿过了瓶子,仔细地看着。片刻之后,他捡起一颗药片送进了自己嘴里。
“喂,你疯啦!”大助惊叫道。“这也能随便乱吃的吗?”
“别紧张,大助。”克里斯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只是普通的维生素咀嚼片。我想,真正的药恐怕被掉包了。”
“什么?”
“你先帮我个忙吧。”
……
在大助的帮助下,克里斯背起了木暮瘫软的身体。一个没有生命迹象的尸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
“其他人的状况我不清楚,但是你死在了我的面前,至少我不能任由你的尸体留在这里。”克里斯苦笑着说。
接下来的路程谁也没有说话,毕竟背着这么个死人,又是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任谁心情也不会好的。
木暮嘴里的白沫不时的滑下来,很快就浸湿了克里斯的衣服,偶尔有风吹来,肩膀上那一股阴凉彻骨的感觉便钻心而来。真的,很不舒服,克里斯无奈地摇摇头,将木暮的身体往上托了托,继续走着。
大助将手指浸湿,根据皮肤的敏感度很容易分辨风吹来的方向,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走到了能射进太阳光地方。
还是那片他们熟悉的风景,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木暮的车子还好好地停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不远处聚集着很多人,当克里斯和大助从里面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部集中在他们身上。
“克里斯,咱们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了。”大助苦笑着说。
走到稍空旷的沙滩上,克里斯将木暮的尸体放在地上,重重地喘了口气。“我想咱们要被带去警局问话了,大助。”
“什么,警察?”大助望着围过来的人们,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又见面了。”说话的人竟然是前些天调查上田香命案的胖警官。
“是啊……”大助无精打采地回应一句。
“上回没有好好做过自我介绍, 弊姓前田。”胖警官说话的同时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木暮。
“这……”
“如您所见,没有呼吸了。”克里斯平淡的说。
“这么说,你们又牵扯进命案了?”前田警官说着便招呼了两名警员前来处理木暮的尸体。
在警员将木暮的尸体装进黑色袋子的过程中,似乎没有人想开口说些什么,直到木暮狰恐的面孔完全隐没于袋子中。
“他是因为心肌症突发过世的。”克里斯说道。
“这要等到验尸结果出来才能确定。”前田警官说道。“不过这次恐怕要请你们回趟警局了。”
“当然,警官先生。”克里斯点了点头。“不过我想打听一下,上田香的验尸结果如何了?”
前田警官的脸瞬间闪过了一丝不自然。“这是警方的事,与你没有关系。准备好了的话,就走吧。”
克里斯无奈的看着大助,他脸上的怒气似乎已经快到极限了。
“前田老弟,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远处有个声音喊过来。
克里斯向前田警官的身后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迈着大步向这边走来。他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步伐却苍健有力。转眼间已来到他们面前。
“抱歉啊,我得知后就坐了最快的船赶过来,结果我想我还是错过了重要的……呃?”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克里斯,一时间竟呆立了片刻。
又见故人
“你,你是……”中年男子惊讶地说道。
“山杉警官,您认识这个狂妄的小子吗?”前田纳闷地问道。
克里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狂妄?哈哈……”被称为山杉的中年男子笑道。“你不认识他也难怪了。我在英国的时候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这小子可是爱因斯坦家族的嫡系子孙。”
“什么……”前田警官的脸皱得像麻团一样。“那个英国贵族吗?”
“嗯。”山杉点点头。“他和我一样都是亚瑟。柯南道尔的狂热爱好者。所以,我们聊得很投机。还有啊,他可是智商高达200的天才少年呢。”
“哪里,我也很喜欢阿加莎。克里斯蒂和江户川乱步的书。”克里斯上前一步,与山杉握了握手。“好久不见了,山杉警官。”
“我刚接了这个案子便马上赶过来,谁知这么巧在这里碰到小老弟你。”山杉说道。
“这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住在浅月家。上田香的命案我多少有些了解。”克里斯说道。“不过,既然能劳烦山杉警官您亲自出马,想必您已经察觉出这案子没那么简单了吧。”
山杉警官笑了笑,“呵呵,瞒不过你啊,本来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家安然的享用我的退休金了,唉……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
“上田香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克里斯问道。
“嗯。”山杉慢悠悠的点上一只烟,吸了一口。“死因是氰化钾中毒。众所周知,KCN(氰化钾)是一种快速置人于死的毒药。一旦被误吞食,中毒者会在数分钟内导致呼吸麻痹而亡,当然嘴巴里还会含有杏仁的味道。经法医鉴定,上田香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发现尸体的八个小时前。”
“也就是说,她是凌晨遇害的喽。”大助说道。
“这位是?”山杉问到。
“我的朋友,川藤大助。”克里斯介绍道。
“呵呵,跟你那位英国的朋友性格上差了好多啊。”
“……”克里斯笑了笑。
“言归正传,上田香的死亡时间确定了。那么,现在来谈谈你的看法吧,小老弟。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怎么会进去这个洞的,你不知道这里面很危险吗?”
“我也正要告诉你,不过眼下进去这个洞的人还有五个,似乎都是些被通缉的人物。”克里斯问道。
“这也是我封锁这里的目的。”前田警官说道。“就在两天前,码头的工作人员发现乘客中有几个人与网上刊登过的文物走私犯照片中的人颇为相似,于是就报了案。这个岛上是没有旅馆的,我好不容易才查到这些人是分别居住在哪几户民居中。当然,据民居主人交代,曾有个人预付了大笔的住宿费,并要求对他们的行为不要加以过问。”
“应该是木暮的安排。”克里斯说道。“然后呢?”
“唉,只可惜,当我了解了大致情况就立刻赶来了这里,结果,不多时就看到你背着木暮从洞里面走出来。”
“……在这之前,您没有看到其他人吗?”
前田警官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了,除了你们,我没有看到任何人。不过,我会让人暂时轮班守在这里,必要时恐怕要进洞搜索了。”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岩壁群前,警方的搜索还在继续。作为目击证人的克里斯和大助则搭乘山杉警官的车子先回去浅月家,当然他们恐怕还要在浅月家呆上一段时日了。
“希望能赶在开学之前回去东京。”大助坐在后排座上,舒展了一下筋骨。“今天可真是难忘的一天。”
克里斯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即看着太阳落下的余晖。真是的,能活着出来已经很幸运了,这小子的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其实之前在电话里已经听前田警官提起过你了,不过今天一见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讶。”山杉一只手掌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摇开了车窗将烟头扔了出去。
“想必我一定是被形容成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吧。”克里斯打趣地说。
山杉警官耸了耸肩,“你还是那么爱管闲事,小老弟。现在闹得连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碰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沉得住气?”
“哈哈……”山杉笑了笑。“没想到临我退休之前还能有机会与你合作。萨克莱顿庄园一案使你在一夜之间小有名气,到现在还被传为佳话呢。”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可是这个案子的重大嫌疑犯不是么?---至少在前田警官眼中。”
“呵呵,不过话说回来,关于这两起案子你有什么看法?”山杉警官略微转了下头看着克里斯。
“……凶手是谁我现在虽然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木暮。”
“哦?”山杉感兴趣的问道。“小老弟,你如何肯定木暮不是凶手?”
“如果木暮社长是杀害上田香的凶手,那他威胁我的事就等于不打自招了。但是继续调查下去的话恐怕有对他不利的证据,所以他才会警告我不要插手命案。”克里斯说道。“而且,木暮这个人所在意的只有浅月岛上所谓的宝藏而已。他假借开发旅游度假村的名义进行挖掘,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宝物据为己有。(虽然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宝物到底是什么?)”
“这样……好吧,等木暮的尸检报告一出来,我马上通知你。”山杉笑了一下,随即说道。
过了一会儿,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眼前是浅月家宅邸壮观的大门。车在门前停了下来。
“啊,啊,虽然不是自己的家,但此刻也倍感亲切啊!”大助推开车门下了车,伸了个大懒腰。
克里斯也跟着下了车,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对山杉说道,“还有一点,山杉警官,木暮社长明明患有心脏病,可是他的身上只带着一瓶维生素片,一个生命随时会受到威胁的人竟然连救命的药都不放在身上,这点很奇怪。”
“这个,我会通知法医在解剖的时候留意一下,我明天再跟你联络,小老弟。”山杉挥了下手,随即踩了油门,车缓缓地开走了。
刚走进去没几步,克里斯和大助就看见迎面跑过来了两个人,居然是小百合和真由美。
真由美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更添显了她的较弱与美丽。
“你们去了哪里?”小百合一见到他们马上开口问道。
大助摊摊手,摇了摇头。“差点就回不来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他揉了揉眼睛,确信是两个人没错。“她们呢?”
“夜绘和彩子都不见了。”真由美急忙说道。
“……小夜,不见了?”克里斯茫然的跟着重复了一句。
“什么!!!”大助大叫了一声才唤回了克里斯的神志。
惊悚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天空呈现半血红半灰白的怪异颜色。仿佛欧罗巴大陆的三色锦旗一样。和白天的美丽景致不同,此刻的海滩看上去很恐怖,一层层海浪滚滚袭来。
“小夜,你说克里斯和大助会不会已经回去了呢?”彩子无精打采的问。
“我也不知道,可是电话打不通啊,我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很糟糕。克里斯这个家伙什么也没说就消失了,手机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难道……是发生意外了
彩子过来拉住我的手,“咱们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小百合她们肯定会担心的,先回去吧,至少可以有电话报个警什么的。”
我低头看了看没电的手机,忽然有想将它扔进海里的冲动。我转向彩子,点了点头。
“而且,我想咱们要出来的时候,真由美拼命地反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彩子咽了下口水。“现在的天气,看起来不太好。”
风刮了起来,撩动了我的长裙也吹乱了我的长发。我将飞扬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眼前的海岸,觉得好像会被它吞掉一般。
这里是我几天前来的地方,是我发现那块紫色石头的地方。
克里斯,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和彩子都不知道,此时正有一个黑影默然的接近,沙地发出‘嚓嚓’ 的声音。
“托你的福。”彩子和我走到我们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我已经好长时间没骑过这么远的路程了。”
“呵呵……”
突然间,一双粗糙的大手将我揽了过去,一股腥臭的味道立刻窜入了我的呼吸道。
“啊!!!”我慌张的大叫。
---这不是克里斯的手。
“别叫!”粗声粗气地声音响起。
“……”我立刻闭了嘴。
天哪,碰到变态了。
“观察你好久了,没想到一出来便遇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真是不旺我在那个破洞里面乱转半天……啊---”
一声高分贝的惨叫,震得我的耳朵都快聋了,同时粗大的手臂松开了我。我马上转过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健壮的男子仰面躺在地上,满脸的脏污,可惜他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趴下了。
“彩子……”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畜无害,有着天使般笑容的可爱女孩。虽然早就知道她很厉害,今日一见还是令我吃惊不已,试想一个骠悍的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子在一招之下轻易摆平,一时间真的很难让人接受。
“小夜,对不起,我晚了一步,你没事吧?”彩子又冲着倒在地上的人补了两脚。
“没,没事……”
我双脚一软,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地上的男子。
“唔,应该只是个普通的色狼吧?”彩子也蹲了下来,盯着那人的脸,歪着头研究道。
那个人的下巴淌着血,估计是掉了两颗门牙。我摇摇头,唉,碰上彩子算你倒霉。
“不知道……”我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他刚才说什么在破洞里转了一圈,不知是什么意思?”
“管他呢!”彩子撇撇嘴,“小夜,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我茫然地摇摇头。“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一阵风刮来,迎面扑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竟然是一抹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浸湿了我的衣服,难怪胸前感觉凉飕飕的。
“小夜你受伤了!!!”彩子也注意到了,她马上冲到我面前,焦急的说。“怎么会……什么时候?”
“你别紧张,我一点都不疼。”我急忙摆摆手。“大概是……”
我和彩子的目光同时看向那躺在地上的人。刚才没有仔细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上半身血肉模糊的几乎看不见好的地方,手臂上也全都是血……
唉,我身上的血迹想必是这样被沾染上的吧?
受了这么重的伤,很难过吧
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很同情他。
“这,这可不干我的事,我只是踢了他一脚。”彩子也急忙凑了过来。
“别傻了,这绝对不是你弄的。”我摇摇头,继续说道。“彩子,你能去找个人过来帮忙吗?刚刚咱们不是还路过了个小村落吗?能报警当然是最好。”
“当然可以,那你……”彩子有些为难。
“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我说道。“所以,我在这儿等你.”
“可是……”彩子看了看这个男人,一脸厌恶的表情。“万一他醒过来怎么办?”
“放心啦,被你撂倒的人最起码也要三个小时才会醒来,所以我没事啦。”
“那好吧。”彩子站起身,“我马上回来。”
……
待彩子跑远后,我走到海边,解下了脖子上的纱巾并将其浸在海水里弄湿。然后我蹲在他的身边,轻轻的解开他的上衣,那骇人的伤口便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忽然很想吐,其实我最看不惯流血,就连我自己的血我看着都会头晕,更别说是如此重的伤口了。
他流了不少的血,而且看来似乎也有几个小时了,导致干涸的血液与衣服粘在了一起。
没办法,我也只好来硬的了。我尽量用柔和的动作撕扯着他的外衣,尽管这样,我每扯一下他的衣服,他脸上的表情就会抽动一下。
很痛苦吧,即时昏迷了也依然会有痛觉。看样子你被彩子打晕也是好事。幸好你的身体强壮,一时半会儿还挺得过去。
好不容易将他上身的衣服全部退下,我开始用浸湿的纱巾擦拭着他的伤口。
还好,海水中含有大量的氯化钠,能够代替生理盐水,有消毒的作用。
“嗯……”
也许是伤口发炎了,他的面部表情更丰富了,而且我还听到了他低低的呻吟声。
“忍耐一下吧。”我轻轻的说道。
奇怪,我为什么会安慰一个企图占我便宜的人。
我手中的纱巾很快便染成了红色,我又回到了海边将之冲洗干净,然后回来继续我的工作。
他身上的血迹差不多擦拭干净了。我开始用力地撕扯我白色的长裙,总要大致包扎一下吧。这样的伤口见了风可不妙。
好不容易将他的身体包扎好,我也喘了口气。幸好,我在课外教学中学过简单的救助。顺便将他的脏污的脸也擦拭了一下。
这个人,居然还长了张高仓健式的硬朗面孔。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海浪的声音逐渐变大。我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翻滚着厚厚的云并发出轰隆的沉闷响声。我又看向海平面,海浪越滚越大,几乎冲到了我的脚边。
我看了看表,七点半。虽然现在还不到夏至,这个点也不至于黑成这个样子吧
难道是
“糟糕,不是要下雨了吧,彩子怎么还不回来?”我有点急的原地跺脚了。
我最怕打雷,没有克里斯在身边,只有这个身受重伤,昏迷的陌生男子。天哪,这真是我最倒霉的一天
霎时,天空亮了起来,确切地说是打闪了。我马上捂住了耳朵,但是两秒钟后巨大的雷声还是毫不留情的闯进了我的听觉。
“啊!!!”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离开这里。
刚想付诸行动的时候,却发现眼前有个更棘手的问题---他。
怎么办?虽然这个人跟我无亲无故,也不是个好人。可是现在他在昏迷当中,说话就要下雨了,如果不管他的话,明天早上恐怕海滩上就要多一具尸体了。
怎么办???彩子啊,彩子,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轰
又一个巨雷打了过来,比之刚才的更加响亮。连带着瓢泼的大雨也跟着倾泻而来。
呜呜呜……我开始后悔没有听真由美的劝阻了。在这个小岛土生土长的她,一定是预感到,过不了多久暴风雨就会来临的吧。
……原来,浅月岛的黑夜竟是如此的恐怖,与白天风和日丽的秀丽景致完全不同,仿佛地狱的大门敞开了一样……
耳边是风雨交加,海浪翻滚的剧烈声音。仿佛天与地颠倒了过来,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
我蓦然间傻傻地站在雨中,不知所措的看着汹涌的大海。
是的,我在梦中见过这个场面,翻滚的天,汹涌的海,身着黑衣的男人,浅月真幸……
现在,竟然如此清晰的呈现于我的眼前。
一时间,竟让我忘记了害怕……
小夜。
咦,好像有人叫我了吧
……怎么可能,我也许还在做梦吧
瓢泼大雨之中,我竟还能清楚地听到那模糊的脚步声,沙沙而来……
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不是吧,万一又是个色狼怎么办
呜呜,彩子,彩子在哪里
“小夜!”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彩子,也不是克里斯。
我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淡紫色的眼眸。奇怪,为什么在这模糊的夜色中我竟还能清楚地看出他眼睛的颜色呢
一件大衣将我裹了个严实,我随即被揽到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这不是幻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暴风雨来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愤怒的声音将我的大半理智换了回来。我的一只手反射性地立刻抓住了他的领子,另一只手指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的大半个脑袋已经浸泡在海水中了。
“快,先救他!”
眼前的人愣了一下,默默的看了看我,随即又转过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片刻的犹豫之后,他背起了那个人……
暴风雨中的序曲
暴雨在狂风的伴奏下越加猛烈地肆虐着。富丽堂皇的浅月宅邸在这狂风暴雨之中看上去竟透着几分凄凉……
---宅邸的某一房间内。
此时的屋内没有开灯,偶尔会有几缕青亮的闪电从天而降,赐予这屋内短暂的一瞬光亮。
但,仅仅是昙花一现……
四下里依旧是阴暗一片,屋内与外面雨夜一样混沌不清,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真实与虚幻,恩赐与惩处,悲愤与无奈,生,亦或死……也许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根本,在神的面前,人生的轨迹早就已经被命定好了,就算试图改变,也是徒劳。什么抱负理想,什么深仇大恨,一旦死了就一了百了,孤骨被遗弃于黑土中,慢慢地化为尘埃,渐融于自然……多少年后,还有谁会记得呢?
---不管你是名流千古,还是遗臭万年……
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沧海一角……
“也许,一生本就如是。”他,冷冷地笑着。
可是,又有谁能真正看得透呢?
他,又试图改变些什么呢?
这样做,他就会回来了吗……
“如果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这样默默地守护着,是不是比较好……”他轻轻地对自己说着。
他的心,遗落在哪里了?
他好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已经,找不回来了么?他苦笑着。
---从上田香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
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他的目光望向不可知的地方,所及之处,无非是一片模糊狼藉的炼狱。
透过玻璃窗,他的身影于若隐若现的闪光中,就恍若是鬼魅般地蛊惑人心……
门‘吱呀’的一声,轻轻地打开。来者愣了一下,随即闪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门。
他并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外面那不知何时会停的雨。
“你不害怕吗?”来者站在他的身后问道。
“……怕什么?”他微微侧过头。“怕赤童丸的惩罚,还是丰臣秀吉的诅咒?”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顾及了……”
“这样做,真的好吗?”声音幽幽地响起。“对你,或是对他……他是不会高兴的。”
在这不安宁的空间里,居然还能听得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无所谓好与不好,反正,已经无法回头了……”黑影淡淡地说道。
……
“那么,他,也知道吗?”
“……也许吧,凭他的聪明,应该看出来了。”
“为什么,他知道……却也没有阻止你?”
“……”他的身形微微一颤。“他,似他,亦非他……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许早就把我看透了吧……”
“停止吧……”
“为什么?”黑影转过身来,带着不置可否的语气。“还有人,没有得到他应有的惩罚……而且,很快……”
“一切都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活在怨恨中了……”
“怨恨……”黑影突然仰天狂笑。“说的真轻松……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浅月彩惠子的死又该由谁来负责呢?”
“……”
“那些人。”黑影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冷酷地一笑。“全部都该死!”
“不……”
“还有他。早晚,他会为曾经所作的事情而付出代价的……”他的嘴角闪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都是我的错……”一个声音饮泣道。“其实,我明知道,却没有能力阻止你……我,对不起你……”
……我怕你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怕你被鬼面罗刹迷失了心智,你也许还不知道,你的心遗落在那里了……
又一个巨雷打了过来,惊醒了原本睡梦中的人们……
恍若隔世
靠近
海岸的附近有一处隐蔽的洞穴,只因平日隐藏在灌木丛中,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不过,也正好作为我们暂时的避难所。
外面风雨的呼啸声依旧,似乎比之刚才更加的猛烈。我忍不住地想,如果我晚进来片刻,会不会被海浪卷走呢
我伸手摸了摸躺在地上的男人的额头,果然他开始发起高烧来了。也没办法,受了这样的伤即使是体格健壮的男子也熬不住吧。不过他身体里的自我保护机能开始起作用了,发烧也是一种排除毒素的方法。
虽然是在洞穴里面,冷风加雨点还是不时地往里面灌。就算身边守着一小簇摇曳的火堆,我还是不禁打了几个冷战,使劲地搓着双手。忽然,一双手冷不丁地将我禁锢在他那温暖的怀抱里。我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淡紫色的眼睛。
……怎么好像感觉更冷了。这个魔鬼……
“还好吗?这个季节是经常会下暴风雨的。”
“……”
“怎么了?”
“大概要多长时间才会停?”我明显底气不足地问道。
“这个问题很困扰你吗?”他将我搂紧了一些。
“我不想让你失望。”他停顿了一下。“但,天亮之前咱们恐怕都得待在这里了。”
我沮丧的低下头,彻夜不归?还是在这种恶略的天气中,克里斯大概会担心死的吧。还有彩子,她此刻不会被雨淋到吧。
彩子,她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回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我的心开始七上八下……
“想什么,嗯?”
其实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眼前这个自称是浅月真幸---已经死了六年的男人。
“如果你是为上次我冒犯你的事而感到生气的话,那么我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
唉,我只能以沉默来回答他,谁叫我见到他就心跳加速,光是控制住这口气就已经很艰难了。
我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以及有节奏的心跳。
温暖?他的身体是暖的……那么,也就是说……
这个人,是个有着鲜活生命的人类。
咕
我的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叫了起来。我别过脸去,仿佛此事与我无关。
呜呜,糗死了……
“饿了?”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好笑的成分。
“……笑什么笑!一天没吃饭了,能不饿吗?”我没有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继续笑着,同时松开了我。
“嗯,我看看,好像我身上还有……”他伸手在自己的上衣袋子里面翻着什么。“有了!”不一会,他说道。
他把一块模样有点变形的,并用金色锡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只见锡纸上面烙着一串字母:Debauve & Gallais。
“还好没有化掉。”
我随手剥开锡纸。“……巧克力?”
我看着巧克力继续发愣。
“你不是饿了吗?”
……
那个,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克里斯说上田香是被毒死的以后,我似乎就不敢碰陌生人给的东西了。
咕
我瞥了瞥嘴,肚子又抗议了,真不给面子。
“……”
我抬起头,看见他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
算了,有哪个鬼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巧克力走来走去的。毒死也比饿死强。我咽了咽口水,然后张开大口,对着走了形的巧克力咬了下去……
虽然样子不大好看,但是这个巧克力的味道却是出奇地美味呢!不消几分钟,这块巧克力就被我报销了。当然,还不忘顺便添添手指。
“呵呵,你很喜欢巧克力吗?”
我立马愣住,居然忘记了他还在身边。那么,我的吃相岂不是全被一览无余了……
啊,啊,我的淑女形象啊!
不过,气氛好像不一样了,我的心里似乎也暖了起来。
“那个,你,为什么不回家呢?”我试探地问道。
是想了解他吗? 我也不知道。
“……”他默然的看着我,没有回答。
“你,你是真由美的哥哥吧?她一直在挂念着你。”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喂。”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他倒是开口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此刻的表情有想掐死我的冲动。一时间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看着他的眼睛,紫色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冰。
气氛尴尬了起来,我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而他也足足有几分钟没有说话。
“可是……”
“请你不要再问了!”
“对不起……”我做错事似的再次低下头。
“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我的事!”
什么嘛,居然是命令一样的语气。讨厌,讨厌死了
我赌气的躲开他,并坐到受伤男人的身边(原谅我只能这么称呼他,因为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情况很不妙,他脑袋热得简直能摊鸡蛋了。
“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决定赌气不去理他。
……
“呵呵,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倔强,小夜。”他忽然轻声笑着,但没有马上过来我身边。
真是的,明明是大活人一个,却要装神弄鬼,真搞不懂这个人。也许,他比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更加危险。
也不能说是我胡乱猜测啊,有哪个正常的人有家不肯回,反而让人误认为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呢?更何况,死了的话就不能继承浅月家庞大的财产了。
除非,他的精神有问题……
想到这里,我又往旁边挪了挪。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两个人均属于危险分子。
“真的很喜欢你。”
“嗯?”我抬起头。
刚刚,是他说话了吗
他那漂亮的,如紫色水晶一般清澈的眼睛望着我,真诚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虚假。
外面的暴风雨似乎来得更加激烈了,我的心脏也是没有节奏感的乱跳,仿佛要冲破我的喉咙一样。
奇怪,又是上次的毛病,难道我真有什么毛病了不成
“是真的,我喜欢你。”
“可是……”
“并不是不想告诉你真相,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而且我现在也绝对不能回去。”他径自地说了下去。“所以请为我保守秘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如果,你不后悔的话……
如此命令的语气,我想拒绝也不行了,只是一想到真由美落寂的表情,心里就有种负罪感。
“真幸,你答应我,一旦事情查清楚,你就马上回家,和真由美团聚,好吗?”
也许是我叫了他的名字,他用奇怪的眼神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他靠了过来,并搂住了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离开这里,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这样和你在一起……”
“……”
“好了,你先睡会儿吧。”他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现在离天亮还有七个小时。”
我看了看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又看了看身边的真幸。然后晃了晃我当机的大脑。
在这个隐蔽的洞穴内,那簇小小的,跃动的火焰忽闪着。一个图谋不轨的陌生男人,一个失踪了许多年,甚至被人认为已经死亡却依然不肯回家的大少爷,加上一个不知所措,搞不清状况的我。哎,今晚可真是奇妙的一夜。
洞穴外的风声依然不见减小,不过托他的福,我不会再感到冷了。
我不知道这个叫浅月真幸的男人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还将要做些什么,他要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我只知道,今晚,我会睡得很踏实。
因为,这个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让人安心……
往事
……
耳边传来平静的海浪声,朦胧中,我好像感觉到太阳的温度喷洒在我的脸上。
“嗯……”我的眼皮好沉啊,说什么也懒得睁开了。
好困啊
“小夜!!!”一个模糊的声音由远至近的传入我的耳中。
啪,啪,啪
讨厌,有谁在抽我的嘴巴。痛死了……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克里斯焦急的面孔。
“克里斯……”
我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极为不雅的靠在他的怀里。
我定了定神,看到眼前除了克里斯,大助,还有一个中年大叔。
唯独,少了他。
呵呵,我苦笑一声,原来我又做梦了。
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做很真实的梦呢……
“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克里斯愤怒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冲击着我的耳膜。
“对不起,我去找你们,遇上了这个人,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克里斯的衣领。“彩子呢?”
“她没事。”大助接过话来。“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找到她的。她昨天本来是要到这附近的村庄找人帮忙,结果却阴错阳差的被着急回家避雨的村民开车撞到,所以没能及时赶回来找你。”
“她现在怎么样?”我马上问道。
“幸亏她反应灵敏,只是受了点轻伤,没有大碍。昨晚的暴风雨导致电线,电话线大部分断掉,联络起来十分不便。我们一接到彩子打来的电话,就马上赶过来了。”
听到彩子没事,我才舒了一口气。
“得知你们两个不见了以后,我们马上报了警,可是暴风雨就要来临,警方不敢贸然出动,只能等到天亮,所以……”
克里斯将我拽了起来,顺便帮我拍着身上的土。“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现在,我们回去吧。”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向身边的中年大叔说道,“山杉警官,这个人你还要带回局里吧?”
“当然,他可是重要的证人啊。”说话的是被称作山杉的中年大叔。他的眼神锐利,像苍鹰一样。“不过,看样子恐怕要先送他去医院才行。”
两名警员将受伤的男人抬到担架上,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不过看样子性命无忧。目送他们离去后,名叫山杉的警官向我们走近了几步。
“这位小姑娘,我可是头一次看到这小子这么紧张一个人,你可一定要珍惜啊。”他笑着冲我挤了挤眼睛。
“咳,咳……”克里斯清了清嗓子,瞪了一眼山杉警官。“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吧。”
山杉尴尬地拍着后脑勺,“是啊,那我先走一步了。明天我就会去拜访浅月宅邸,到时候再见吧。”
目送山杉警官离开后,我们也坐上浅月家的司机深司先生的车子(诺大的浅月家似乎就他一个司机)。
“你怎么会和木暮手下的人在一起?”克里斯坐在我旁边,大助则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在车子的引擎发动的同时,他开始发问。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彩子没有告诉你们事情的经过吗?”
“那丫头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我们先找了辆车把她送回去,跟着马上就来这儿找你了。”大助回过头说道。
这里的地段不太平稳,车子晃来晃去的,再加上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搞得我胃里是一阵阵的翻腾。我索性身子一歪,便靠在了克里斯身上,感觉舒服了些。
“他是……那个人是,木暮的……”我突然惊讶地叫道。
“看来是脑袋被淋坏了,居然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克里斯伸过手来敲了我的脑袋一下。
痛!
我揉了揉脑袋,转过头瞪着他。
克里斯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正努力想将骂我几句的冲动克制住。
接下来,在回去的路上,克里斯大致给我讲了他们在洞窟里的奇特经历以及木暮的死。听得我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原来不止是我经历了恐怖的事件。我,我居然差点就见不到克里斯了
“第二个了……”克里斯喃喃地说道。“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
“……看来浅月家是受了诅咒啊。”开口的是深司叔叔,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诅咒?”克里斯马上问道。“您可以详细的说明一下吗?”
“唉……”深司点了一根香烟,顺便将车窗打开。“对不起,每当提到这事,我总是忍不住想吸支香烟,其实我已经戒掉了,但是……”
“无妨。”克里斯礼貌地说道。虽然他几乎是厌恶香烟的味道,但他也知道当一个人沉湎于往事的时候,香烟和酒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也许,从夫人去世的那一刻就开始了,那么美丽温柔的人,对下人一直很好,却死的那么早,那么凄惨……”
“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真由美好像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庭。”大助接着问道。“您说的,可是真由美的妈妈吗?”
“是的,浅月彩惠子夫人。自己的母亲从楼梯上面摔了下去,导致当场死亡。对当时尚且年幼的真幸少爷和真由美小姐来说恐怕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什么!”我吃惊地捂住嘴巴,转过头来看到克里斯和大助倒是很冷静。
“那么,是意外吗?”克里斯问道。
“不知道,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只知道那天老爷和夫人在三楼的起居室发生了口角,甚至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佣人们都不敢接近,要知道老爷发起脾气来可是很可怕的……后来,似乎是夫人冲出房门,跑到楼梯口……就这样摔了下去。撞到了头部,内颅大面积瘀血,送到医院时就已经断气了。”
“那当时有目击者吗?”克里斯问道。
“是上田香。出事时她刚好在隔壁的房间打扫卫生,本来老爷和夫人吵架她应该是要避嫌的,可能是没来得及离开吧。不过,她一口咬定夫人是失足摔下去的,所以警方只能以意外来结案。”
“一个人的证词也能结案?”大助的声音略带着讽刺的意味。
“这个……”深司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在那之后老爷就生了场大病,好像是由于伤心过度,案子也就因此不了了之了。”
“哦,也就是说,很可能不是意外了?”克里斯挑起了眉毛。
深司的脸色一凛,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夫人过世后,老爷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后来利江小姐做了老爷的私人医生后,勉强有了些起色。可是半年以后,老爷的独生子,浅月真幸却神秘地失去了踪影,到现在依然没有下落……”
我听见心里咯噔的一下,仿佛被抽空了一样。还好,克里斯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浅月真幸……”他默默地念了这个名字。“那么,浅月夫人是在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唉,夫人已经去世六年多了。”深司喃喃地说道。
“六年多……”克里斯道。“利江小姐之后就做了岛主的私人医生……半年之后,浅月真幸失去踪影……那么,木暮社长是什么时候开始与岛主有交情的呢?”
“他?”深司脸上立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这个时间就长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让人讨厌的男人!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甚至为了博取岛主的信任,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克里斯马上问道。
“……没什么……”深司别过头去。似乎隐瞒着什么……
事发的时间倒是挨得很近……
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吗?
“浅月真幸一直没有回来吗?”克里斯问道。
“是的,可能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府上都在传少爷是离家出走了,但是,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离开家的,甚至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浅月岛的。”
“那么,他的样子?”克里斯犹豫着问了一句。
“六年了,他应该长大了。浅月真幸,他是个漂亮的男孩子,拥有紫色眼睛的天使,那淡淡的笑容……”深司笑得很慈祥。“很喜欢他啊,就像我的亲生孩子一样。”
“紫色的眼睛?”克里斯一惊,大助也张大了嘴巴。
“克里斯,是他!”大助立刻说道。
我眨眨眼睛。什么,难道他们见过面了?在何时
“你也见过了?”那支烟在深司的手里慢慢化为灰烬,他却一口没吸。“但似乎又不是他,我也说不上来。真幸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那种笑起来很温柔的人。可是,那个他,仿佛是地狱的使者一样,冷酷的笑容……让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就是他……”
“也许,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克里斯喃喃地说道。
就在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回到了浅月宅邸。大铁门为我们敞开的时候,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浅月家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让真幸连家都不愿意回呢
是不是继续留在这里,谜底自然会揭晓。
我,真的,很想帮他……
他的眼神是那么落寂……
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晚上吗
因为,没有人能看得到我悲伤的眼泪……
疑问
车子停稳后,我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回家的感觉真好,舒了一口气的我却浑然不知从身上掉下了一样东西……
小百合站在院子里,看见我下车,她马上就扑了上来,激动得一把抱住我。她的眼角似乎还挂着泪水……
“太好了……昨晚的暴风雨那么猛烈,我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
“谢谢你的关心,学姐。”听到她的话,我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先去我们住的客房里看彩子。这丫头看见我兴奋得不得了,而后居然还哭了起来,唉,真是的,怎么今天大家的泪腺这么发达?只不过是避雨,经她们这么一哭,搞得我好像是刚刚才死里逃生了一样。
“对不起,小夜……”彩子靠在我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好像还用我的衣服蹭了蹭鼻涕……
算了,反正衣服也脏了。我叹了口气。
“我都知道了,倒是你没什么大事,我就放心了。”我转身看向大助。“医生怎么说?”
“只是扭到脚,放心吧。还是利江小姐帮她检查的。”大助答道。
“可是……”我看了看周围,小百合也在场,便住了嘴。
“放心。”克里斯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利江小姐是很棒的医生,彩子的伤势就交给她吧。”
伴着一阵推门的声音,走进来的真由美。她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也感觉很少见到她,也不知道她整天都在忙活些什么。
“小夜,我把利江小姐找来了,她就在隔壁,你过去找她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她的语气依然淡淡的。
“哦……”我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下,大助坐在彩子身边同她说着话,克里斯则会意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迎面扑来了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利江祥子坐在沙发上。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将她的身材衬得更加完美,消瘦的脸蛋上化着淡淡的彩妆,再配上那长长的卷发……她就算是去参加选美,想必也是榜上有名吧。
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美。
是那种蛊惑人心的冷艳。
“坐下吧。”她语气冷漠的说道。
说话的语气不冷不热的,她和真由美倒是有几分相像。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同时,她几乎是立刻的脸上抽了筋似的别过了头。我纳闷的低头一看,马上就明白了:我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有换过衣服,身上还染着那人的血迹和彩子的鼻涕口水什么的,想必早就发臭发酸了……
原来我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她迅速地站了起来,走到浴室前打开了门。
“你先洗个澡吧。”
我郁闷的站起来,心情沉重地走进浴室。我的脑袋里只反复重复着一句话:被人讨厌了……被人讨厌了……
很快的,我洗好了澡,穿上利江小姐给我准备的衣服,也是黑色的。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喜欢黑颜色。
我坐回到她身边。这次她倒不是嫌我身上有臭味了,而是用疑惑继而转化为惊恐的目光盯着我的脖子。
准确的说,是盯着我脖子上的链子。
我只是把捡来的那块紫水晶稍微地改造了一下,就变成了我现在带着的项链了。
“这是……哪里来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的声音如幽灵般地响起。
“哦……”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咦,她怎么就知道这个不是我的呢?
“捡的。”我决定如实回答。
“捡的?”她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我。“在哪里?”
“哦,那个……”
还刨根问底啊……难不成她自己也想捡一个?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实话的时候,她却先一步开口了。
“你,认识他吗?”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搞得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认识……谁?”
“……浅月真幸。”她幽幽地说出这个名字。
我的大脑顿时当机。什么,什么,难道她也认识真幸
“……”
片刻的安静之后,我决定用沉默回答她。她倒也不催我,只是静静地盯着我脖子上的紫色石头。
“你的身体一切正常。”她突然来了一句。
“啊,可是你还没……”我郁闷地问。
还没等我问完,利江祥子便站了起来,走向窗户前背对着我。
“你先出去吧。”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可是,刚才提到真幸的时候,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眼中闪着不知名的色彩。
“好吧。”我站起身。
这可是你让我出去的哦,我冲她的后背吐了吐舌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晚上八点。
我几乎是囫囵吞枣似的吃完了晚饭。在那个鬼洞里面折腾了半宿,似乎是凉风吹多了,弄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立刻,马上
饭后,克里斯和我走在走廊里,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很凝重,我的直觉告诉我,在他想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搅他。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克里斯的房门口,我本想和他告别,谁知他却一把将我拉到他的房间里,随手关上门。
“大助还在彩子那里吗?”我张望着,果然没看见大助的身影。我走过去,坐到沙发里。“看来一时半会儿我也回不去了。”
PS:打扰少男少女谈恋爱,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你告诉我,和彩子分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克里斯坐在我身边,一脸严肃地问道。
……糟糕,他不是猜到什么了吧……
“没,没发生什么啊。”我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是我去小山洞里避雨去了嘛。”
我承认,我心虚了。
“今天早上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衣服是干的,而且除了血的味道,似乎还有一种被火烘干了的味道……”
不是发臭的味道吗?克里斯,就直说吧,不用在乎我心里的感觉。
“我想,你不会生火吧,小夜?”克里斯的语气很奇怪,甚至是冷淡……
“……”我低下头。
怎么搞得,今天谁都把我当犯人一样审问。应该说出去吗,浅月真幸的事?想到这里,我又抬头看了看克里斯。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我的内心深处。
但是,我不能将见过真幸的事情告诉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同样的方法在用在克里斯身上显然不奏效。我时不时以眼角的余光斜视着他,只见他神色冷峻,不苟言笑。唉,我忽略了他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耐心。
“这条链子是?”克里斯伸手托住我脖子上的石头。“什么时候买的?”
有戏,他的注意力暂时被分散了……
“哦。”我低头看了看。对克里斯我就没必要隐瞒了。“我在沙滩上捡的。”
“捡的?”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信我了吧。
真是的,人家说的可是真话。
“嗯,很漂亮吧。”我得意的向他炫耀,毕竟能捡到这样漂亮的石头,我也是相当有运气的嘛。
“这是,Amethyst!”克里斯惊讶地说道。
什么,什么,这还真的是一块紫水晶吗?
“真的是,紫水晶吗?”我需要再次确认。
“嗯,而且还是与乌拉圭紫相近的颜色。”
“乌拉圭紫?”
“是乌拉圭出产的水晶特有的颜色。乌拉圭紫是紫水晶系列中紫色最为纯正的色调,这种紫不仅娇艳且带着酒红色的光,是很名贵的水晶。”
“真的吗?”
嘿嘿,果然吧,我就知道是名贵品种。我偷偷地乐着……
想不到,克里斯对宝石也还蛮有研究的嘛。
“éternel……”克里斯喃喃地念着。
“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éternel。”克里斯又重复了一遍。“这是法语,译为---永恒。”克里斯用指尖轻轻的点击着石头上刻着小字的地方。“这里的字母。”
都说法语是世界上发音最美丽的语言。这样优美的单词从克里斯的嘴里吐出来,就好似冬雪融化般的清凉纯净。
“永恒?”
这就是你的名字吗?它代表着一种承诺吗?如果我没有发现你,你会不会掩埋于浅海的泥沙里千年万年,直到永恒的那一刻呢
“Je t’aime。”克里斯凝视着我,轻轻地说道。“ Mon coeur ne bat que pour toi……”
“这句又是什么意思?”我抬起头望着他,他的眼神中蔓延着温暖的色彩。
“就是……”他挑着眉毛,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傻瓜的意思。”
“什么!克里斯!”我马上反应过来,冲着他那可恶的下巴就是一击。
“喂,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他揉着可怜的下巴。
“不用你操心!”这个家伙存心想气死我。
“小夜。”克里斯一把搂住我。“幸亏你没事……”
他的声音充满着酥麻入骨的磁性,让我的心小小的悸动了一下。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这样优秀的克里斯竟然成了我的男朋友。难道,我小泽夜绘作了什么让老天爷开眼的事情吗
“对了,克里斯。”我蓦的想起了什么。“刚才利江小姐也问了我这块石头的来历,我觉得她的表情很奇怪。”
“她还说了什么?”克里斯马上问到。
“哦。”我略微组织了下语言。“她问我认不认识浅月真幸,好像就是真由美失踪的哥哥。”
“……”
“克里斯?”见他发楞,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夜,这块石头可不可以先放在我这里?”
“嗯,可以啊。”我爽快地脖子上摘了下来,递到他手中。“不过记得要还哦,我这辈子可是头一次捡到这么值钱的东西呢。”
他用力戳了下我的脑袋,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个并非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大不了我再赔你一个。”
“不要,就这个好,这可是我幸运的标志呢。”
“……是你开始犯傻的标志吧。”克里斯无奈地说。
这可恨的人,嘴巴这么坏。我用力气捶打他,丝毫没注意房门什么时候打开的。只见大助一脸尴尬地杵在门口,看着我和克里斯以极不雅观的姿势扭打着。
“哦,我想起来了。”大助一拍脑门。“我还有话没跟彩子说,我需要再回去一趟……”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倒是没有忘记把门带上。
唉,看来今晚我是没有香喷喷的觉可睡了……
这个可恶的克里斯,看我怎么收拾你
尘封的日记
清晨,我揉着稀松的眼皮,推门进了洗手间。唉,昨晚和克里斯闹到夜里两点,明显睡眠不足。我郁闷地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黑眼圈。
完了,完了。自己的花容月貌就这样报销了。不知道克里斯这个家伙看见了又会说些什么气死人的鬼话。
都说暴风雨过后是一片晴天彩虹,这话倒是不假,看今天的阳光明媚得刺眼就知道了。可是就算是再好的天气,也引不起我们的任何兴趣,因为这个家已经连续死了两个人了。要不是克里斯这个家伙近乎变态的好奇心,也许我们早就悄悄地溜上回东京的游艇了。
如果说第一件命案不足以引起轰动的话,那么木暮元太的死则一时间在这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岛上掀起一股不祥之风。
果然,才一大清早,昨天的那位山杉警官便和前田警官两人一起登门造访。当然,还带着搜查令。
“我坚决不同意!”浅月岛主怒吼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餐厅里,盛着葡萄酒的杯子也被他顺手摔在地上。
当山杉警官提出要彻底调查这两件命案时,得到的是浅月岛主如上的反对。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他的反应,毕竟浅月家是富甲一方的名门,换了谁也不想被这样的丑闻毁去了名声。
“可是,我作为一个警员,不能对这样的恶性事件置之不理。所以,即时您反对我们也要调查下去。”山杉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说道。我注意到他的眉毛在微微颤动,毕竟和岛主交涉了半个小时了,他的耐力大概快到极限了。
“这是我的领地,我有权拒绝你们的无理要求!”浅月岛主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
“浅月先生,恕我冒昧,我觉得六年前尊夫人的意外身亡,以及现在的上田香和木暮元太的死,也许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也说不定,调查下去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其实,我相信山杉警官心里也没多大底,能把这几件案子扯到一块儿去。
“哦,将浅月家的家事调查的如此清楚也是你们警方的工作吗?”浅月岛主冷冷地说道。
“这……”
这下轮到山杉先生无言以对了,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
啊,啊,再争执下去也无济于事啊……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克里斯,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浅月岛主。
“真的可以查出我母亲的死因吗?”一直沉默的真由美突然开口了。
“哦……”我一时间呆立当场。
啊,啊,让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救场方式啊。
“真由美……”浅月岛主吃惊的瞪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她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爸爸,难道你不想查清楚妈妈的死因吗?”真由美淡淡地说。“妈妈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真由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的脑筋很清楚,爸爸。”真由美转过头来对山杉说。“拜托你了,警官先生。我妈妈的房间就在三楼,从出事那天起就一切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浅月岛主的怒气似乎快到极限了。虽然我承认他算是个老帅哥,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就如同一头怒发冲冠的狮子,随时会将山杉等人撕成碎片。
……终于,他还是压制住了。
“随你们便吧。”浅月岛主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利江小姐随后也面无表情的离开。
“拜托你们了。”真由美目送着岛主离开后说道。“房间的钥匙在管家那里,只除了三层我哥哥的房间你们不能进去以外,其它请自便。还有,我父亲身体不好,搜查时请你们小声一点。”
“我总感觉浅月岛主似乎不想让警方介入。”在上楼的过程中,山杉小声地对克里斯说道。
克里斯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也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上楼,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难道是和克里斯相处时,不慎染上了他的‘恶习’
不过,我总有种预感,呆在克里斯身边的话,也许我可以知道关于真由美和……真幸,过去的故事。
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真幸的声音。温柔的,冷峻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讨厌,我的心脏怎么又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了。转头看了下克里斯,还好他没有注意我……
来到三楼,在场的人也不免被浅月家的奢华程度小小的惊叹了一下,就和我刚见到时的反应一样。
三层的过道内总共只有五间房间,想来也就是浅月岛主,真由美,真幸等人的卧室,外加一间大起居室。不过,从我上次见识过真幸的房间格局来看,这里的每个房间恐怕都大得惊人吧。上楼左转的尽头是坡状的楼梯,直通二楼再到一楼,想必是为了腿脚不灵便的岛主方便推轮椅而设计的吧。
大助把彩子送回屋里,也随即也追上楼来了。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想必是被彩子纠缠了不少时候。(彩子这个丫头不是一般的爱凑热闹。)
管家吉野先生带着我们径直来到一间房间门前,从上衣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大串钥匙,挑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挑出一把,打开了门。
“这是夫人的房间。”他介绍道。
什么,难道浅月岛主与他的妻子还分居吗?可转念一想,不分居的话不就代表着还要去搜查岛主的房间吗?我一个激灵,那后果还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我看了看其他人,好像没人对此感到奇怪,也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房间的陈设上。
“夫人生前很喜欢独居。”吉野先生淡淡地说道。
房间的色调与摆设皆白色,很是朴素,我记得真幸的房间也是如此,看来他的性格应该是很随母亲吧。
“前田老弟,六年前浅月菜惠子夫人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场吧?”待吉野管家离开后,山杉顺手将门关上,问道。
克里斯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是的。”前田警官说道。“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东京都警局的大厂警官,他正好在这个岛办一些公务,而我则是他身边的一个小警员。记得我们赶到医院时,浅月夫人刚被推进急救室不久,而守在急救室门口的就只有三个人,岛主的儿子,女儿还有司机。”
“哦,岛主人不在吗?”山杉问到。
“不在,据说当时岛主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前田警官继续说道。“总之,半个小时后,浅月夫人被宣告香消玉殒了。”
“当时,是谁报的案?”克里斯问到。
“是上田香报的案。不过之后她好像就去服侍浅月先生去了。”
“那么,真由美和真幸当时的反应又是如何呢?”
怎么觉得这句话好像废话?我郁闷地看了一眼克里斯。
“这个我倒是印象非常深刻,他们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我那时还觉得奇怪,怎么那么小的孩子看见自己的母亲生命垂危,居然还表现得这么冷静……可是,没过多久浅月真幸就失踪了……”
“失踪?”
“也可以说是离家出走,浅月岛主没有报警,说是父子间闹闹别扭过几天就会自己回来了,结果,三个月前,重回这里的我才发现,原来浅月真幸一直没有回来。”
“看来要查的事情还很多啊,不知道这几件案子能不能联系在一起?”大助说道。
“记得福尔摩斯曾经写过的一篇文章吗?”克里斯笑了一下。“他说:‘只要有一滴水,我就可以推断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大西洋与尼亚加拉瀑布。生活本就是一根大链条,我们只需见其一环,便可得知其整体与性质。任何的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就成了一条通往真相的锁链。’”
“呵呵,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时,你也是这样。”山杉笑道。“不过,这次可要小心,不要再受伤了。”
受伤?他们在说什么?这个山杉警官似乎在之前就认识克里斯了……
其实,我也曾经注意到克里斯的手臂上有一道疤痕,每次问他,他总是一笑而过。也许,这是他不愿意提及的过去吧……
“可是,浅月夫人都已经过世六年了,现在才联系在一起,会不会太晚了?”大助说道。
“只要还未过法律追诉期,现在查还不晚。”
浅月夫人的房间说小也不小了,拥有独立的浴室与书房。只是这里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了,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同样是空了很长时间,真幸的房间相比这间却干净许多。
看着其他人忙着检查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我悲哀地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最起码不会妨碍到别人。
我本想舒服地靠在靠垫上,却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我挪了挪身子,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是……因为,我身后的……靠垫……吗
“克里斯。”
“怎么了?”
我把靠垫举到他面前,“这里面硬硬的,好像有东西。”
克里斯拿过靠垫用力的挤了挤,软软的棉花被压挤出了不规则的长方形。旁边的山杉警官马上从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小刀,递给克里斯。
只听‘嚓啦’的一声,靠垫的面料被大力的扯开。经过一番抽丝剥茧式的大搜查,终于一本硬皮本子重见天日。
“这似乎,是一本日记……”克里斯说着便翻开硬皮本的封面。前田警官,大助,还有我也跟着凑了上去。
打开本子的那一刻,一股霉味迎面扑来。同时,也毫不吝啬地向人们敞开了那段尘封的往事……那段无人知晓的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有些发黄的纸上的一段文。娟秀的钢笔字,流畅的印记,仿佛将人领入一段令人神往的美丽童话……
I love you 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No man or woman is worth your tears,and the one who is,won’t make you cry。
The worst way to miss someone is to be sitting right beside them knowing you can’t have them。
Never frown,even when you are sad,because you never know who is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r smile。
To the world you may be one person,but to one person you may be the world。
Don’t waste your time on a man,who isn’t willing to waste their time on you。
Just because someone doesn’t love you the way you want them to,doesn’t mean they don’t love you with all they have。
Don’t try to hard,the best things come when you least expect them to。
Maybe God wants us to meet a few wrong people before meeting the right one,so that when we finally meet the person,we will know how to be grateful。
Don’t cry because it is over,smile because it happened。
Life is a pure flame,and we live by an invisible sun within us。
“……英文吗?”前田警官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怎么看着都像一首情诗。”大助说道。“想不到这位浅月夫人还挺风雅的。”
“……可是,那个,偷看别人的日记不太好吧?”我小声说道。
毕竟是真由美母亲的遗物,就这样轻易地展现于外人面前,未免也太……
经我这样一说,克里斯倒是‘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
“不好意思,山杉警官。这本日记可以留在我这里一个晚上吗?”克里斯说道。
“……哦。”当我没说……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前田警官立刻为难地说道。“这也许是重要的证物。”
沉默了一会儿,山杉警官便笑了起来。“好吧,不过只有一个晚上。”
“可是……”前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那好吧,拜托你了。”
“谢谢。”克里斯说道。将日记塞进上衣口袋里。“这本日记既然会在这里被发现,就说明是浅月夫人刻意藏起来的,所以暂时不要让这间房间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当然,事后我会亲自将这本日记还给真由美,并向她道歉。”克里斯冲我眨了眨眼睛,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道。
“嗯。”我点了下头。“我和你一起去。”
“咳!”大助清咳了一下,似乎在提示我们:周围还有其他人。
除了这本日记,我们还在卧室内发现了浅月夫人的巨幅照片。令人震惊的是:浅月彩惠子夫人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相片中的她身着粉白色的留袖和服,举着一把碎花阳伞,站在一株白色的八重樱下。她的长发盘起,未施粉黛的素颜,若有若无的浅浅笑容,均透着不可侵犯的典雅与清丽。白色的花瓣如雪片般地洒落她的肩上,竟然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脱俗。而她身后模糊的白色建筑,则俨然是赫赫有名的姬路城。
如果说利江祥子是冷艳的罂粟,那么浅月夫人则是初冬的腊梅,迎雪吐艳,凌寒飘香,令人久久回味。
我郁闷地环顾了下四周。
……果然,除了我,那几个男人都看得呆头呆脑的……郁闷……
而且,克里斯似乎还带着一种很复杂地神情,这种表情在刚刚他看岛主的时候也出现过,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个,你要去哪儿?”过了一会儿,我抬眼看见克里斯正推开门出去。
“我想去看看浅月夫人出事的地方。”克里斯笑了笑。
渔线与光
前田警官和大助留在房间里继续察看还有没有可利用的线索,我和山杉警官则跟着克里斯准备前去那对着起居室斜对面的楼梯口,也就是我们上来的地方---六年前,浅月夫人就是从这里跌下去的。
从刚才我就觉得很奇怪,有两个警官在这里大肆‘搜索’着,为什么浅月家的人却反而退避三舍,就连管家吉野先生也消失了踪影。
啊,啊,难道就这么放心我们这些外人吗?转念一想,也许人家太有钱了,就算丢点什么也不会在乎吧?
……我到底在想什么?
果然,推开门后我就发现,三楼的走廊里的确是异常安静的,就连极力反对的浅月家主人的房门也是紧锁着。
克里斯倒没有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反而径自地直奔楼梯口处。
片刻之后
“果然……”克里斯蹲下来检查着木制扶手的底端。
“怎么了?”我和山杉警官也蹲了下来。
“这里。”克里斯指着红木楼梯扶手与台阶交接处大约两三公分的地方。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刻痕。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是……划痕吗?”我纳闷地问到。
“嗯。”克里斯点点头。“而且,这道划痕似乎有些年头了。”
“这又怎么了?”我问道。
“呵呵……”山杉警官却在一旁笑了起来。“在这个地方拴上一条结实的线的话是可以将人绊倒的,你是这个意思吧,小老弟?”
“没错,特别是处于失去理智情况下的人更容易被绊倒,比如:处于吵架当中的人……”克里斯声音轻了起来。
“可是,什么样的线可以把实木的楼梯弄成这样子啊?又不是刀子。”我问到。
“你想想看,既结实又不引人注意的线。”克里斯对我说。
“……”我瞥了下嘴角。
可恶啊,他在考验我的智商吗
不过,即结实又不引人注意的线……呵呵,显而易见不是吗?
“渔线啊。”好在我也不傻。“在大力的拉扯下,结实的渔线把楼梯划出了痕迹。”
克里斯满意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切,你这么聪明,我可也不逊色呢
“非常细而且结实,又呈透明状。狂奔下楼的人没有注意到也是很正常的。事后再将线收回,不是刚好神不知鬼不觉吗?”
“可是,当时的警官没有发现这道划痕吗?毕竟浅月夫人是从这里跌下去的啊?”我问道。
“你看……”克里斯指向有划痕的地方。
我再仔细地一看,原来划痕的周围有一圈淡淡的浅色痕迹,较之红木的颜色稍微淡了点。
“我想,在浅月夫人跌下去后,有人伪造了现场:将有划痕的地方涂上了与之相近的颜色,好蒙混过关。再加上岛主的激烈反对,也许就这样被人们忽略掉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涂料的颜色淡了下来,就像现在这样,已经遮不住了。”
“小老弟,你该不会是怀疑……”山杉先生的声音也跟着小了许多。
克里斯淡淡地一笑。“这个我不能肯定,也可能是上田香。当时三楼除了岛主和彩惠子夫人外,她不也在场吗?”他顿了顿,接着说。“也许,是合谋……”
“越来越复杂了。”山杉说道,随即站了起来。“咱们回去看看前田老弟他们的进展吧。”
克里斯点点头,站了起来,顺便也把我一把拉起来。
回到浅月夫人的房内,前田警官正在打电话,大助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看见我们进来,他马上睁开了眼睛。
“唉,什么都没发现。估计是浅月夫人出事以后,有人将这间屋子搜刮了一番,除了那本日记,没什么可利用的线索。”
“我们倒是发现了一些。”克里斯淡淡地说道。
“什么?”
“浅月夫人可能是被谋害致死的。”
大助刚想说些什么,前田警官刚好挂上了电话。
“木暮的尸检报告下来了。”前田警官说到。“他的手指末端和脚趾端明显比正常人粗大,并且手指甲表面呈现凸起状,这是慢性肺原性心脏病或先天性青紫型心脏病患者的特有症状。同时,他还伴有慢性心力衰竭,这样的身体状况根本受不起任何惊吓,这导致了他的直接死因。而且,他长期都得靠药物来控制。不过,很奇怪,法医在解剖他的胃时发现,他当天除去进食一般的早餐外并没有食用过类似稳定心脏病的药物。由此可见,这位,哦……”他看了一眼克里斯,接着说。“小兄弟说的是对的,木暮确实在死前食用过维生素片,当然,这就不排除被人掉包的可能性。”
“不是吧。”大助摊摊手,惋惜地说到。“身体状况如此不佳,还要去找宝藏 。”他闭了下眼睛,仿佛那恐怖的一幕还呈现在眼前。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克里斯摇摇头。
“那个受伤的人现在怎样了?”山杉警官问道。
“哦,他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前田警官无奈地说到。“奇怪的是,他在昏迷中总是喃喃呓语,不停地说着什么:鬼啊,光拐弯了,什么的……搞得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看来得等他神智完全清醒过来,才能录口供了。”
“哈哈……”大助毫无预警地大笑了起来。搞得前田警官搞不清楚状况。
“怎,怎么了?”
“没什么……”克里斯也微微地笑着。“他想必是对岩洞中手电筒打出的光线产生出的折射
印象深刻,导致做了噩梦。”
“折射?”我问道。“在洞中吗?可是,没有介质的话,光是如何凭空发生折射的呢?”
山杉警官没有表情的站着,前田警官则是一脸愕然。
“是磁场。”克里斯说到。“一般来说,磁场对光的影响并不显著。但当光从强磁场中通过时,效果就会很明显。”
“……”
“也就是说,若在平行于光的传播方向上加上强磁场,则光的振动方向将发生偏转。”克里斯神态自若地说道。仿佛在向我们解释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当然,偏移的角度与磁感应强度和光穿越介质的长度的乘积成正比,这是著名的磁致旋光效应。”
“哦……”山杉警官半天应了一句。“也就是说,那个洞穴实际上是一处天然磁场了。”
“没错,我们的手机到了里面,信号就会受到严重的干扰。”大助接着说。“要说这种强磁场地域,在这个地球上可多的是呢。传说,那位于西太平洋上,被称为‘魔鬼三角’的百慕大三角海域就是因为地磁异常,凡是飞机,轮船误入那里的,必然会失事。”
“而且,那岩壁群里洞与洞相连,想必通风条件还不错。”克里斯说。“那天,我一路走来,并未出现头晕,呼吸困难等症状。由此可见,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不高,应该是新鲜空气对流产生的效果。所以,我大胆地猜测,也许,那洞窟内根本就没有死角。那些遇难的人大概是由于过度惊吓或者不幸遇上了潮汛,才步上了死者的后尘。”
“这么说来,木暮的那个手下也是与你们分散后,在洞里转了半天,然后刚出来就碰上我了?”我说到。
克里斯点点头。
前田警官显然是听糊涂了,半天没有说话。
山杉警官看了下手表。“我想今天就到这里吧。浅月岛主恐怕是不会留我们吃午饭的。我还是先离开吧,而且,木暮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下午恐怕还要回趟局里。”
“我送你们出去。”克里斯立刻说到。“小夜,你和大助先去找彩子吧。”随后,他转过脸对我说到,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的不自然。
我怎么觉得克里斯像有事情瞒着我。
十分钟后,克里斯和两位警官来到停车的院子里。
“怎么,特地把别人支开,你有什么话要说?”山杉笑着拉开了车门。
“是这样的……”克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递给山杉警官。
“这是?”山杉立刻带上手套,将东西接过来,并将之摊开。“糖纸……”
手帕里面包着的俨然是一团金色的锡纸。
“我想让你帮忙查一下这上面的指纹。”克里斯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上面应该会有两个人的指纹,当然,小夜的指纹样本我可以提供给你。”
“哦……”山杉警官一时间懵了,没明白过来。
“还有,我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浅月真幸出生时的那家医院的名字。”克里斯的眼神中闪着难以名状的色泽。“以及……”
恋爱物语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因为我喜欢与你在一起时的感觉。
没有人值得你流泪,值得让你这么做的人不会让你哭泣。
失去某人,最糟糕的莫过于,他近在身旁,却犹如远在天边。
纵然伤心,也不要悉眉不展,因为你不知是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不要为那些不愿在你身上花费时间的人而浪费你的时间。
爱你的人如果没有按你所希望的方式爱你,那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全心全意地爱你。
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在遇到梦中人之前,上天也许会安排我们先遇到别人,在我们终于遇见心仪的人时,便应当心存感激。
不要因为结束而哭泣,微笑吧,为你的曾经拥有。
生命是束纯净的火焰,我们依靠自己内心看不见的太阳而存在。
直到现在,与你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还能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一天,也是阳光明媚。我一个人背着行李,来到了这座美丽又陌生的城市。对于初来乍到的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有如童话般深深地吸引着我。
如少女般温柔娴静的塞纳河于载满着历史的时间中静静地流淌,时光飞逝,已经没有人会去留意,究竟是历史遗忘了时间,还是时间遗忘了它。河岸的两边种植着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而树林的后面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庄严建筑。不管是神圣的巴黎圣母院,或是那大大小小的行宫,以及举世闻名的埃菲尔铁塔都无一例外地宣告着旅人,这是一座浪漫又唯美的城市。
这个城市的名字就叫做---花之都,巴黎。
站在这全世界最浪漫的国度里,我不禁也触景生情地想要邂逅一段浪漫的爱情。不管是白金汉公爵隐姓埋名地跑来这里,仅是为了见自己心爱的情人---法王路易十三的王后奥地利安娜一面的千古佳话,或是心地善良却面容丑陋的圣母院敲钟人爱上了美丽的吉普赛女郎的凄惨命运,抑或是倾国倾城却红颜薄命的茶花女那命运多舛的一生……在这里,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动人心弦的故事,我自然也是无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为自己既定的命运,也为自己无奈的选择……
至少,现在让我放纵一回吧。
这座举世闻名的天主教大教堂, 位于塞纳河畔。该教堂属于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始建于1163年,由巴黎大主教莫里斯主张兴建,历时180多年,才最终于1345年全部建成。该教堂之所以会闻名于世,不仅仅因为它是欧洲建筑史上的里程碑,还来源于那部经久不衰的伟大浪漫主义文学作品<巴黎圣母院>。
圣母院的正门庄严雄伟,内部却是十分朴素。内堂很大,几乎可以容纳几千人,而中央供奉着的自然是慈祥的圣母玛利亚。据说,法国有很多盛大的典礼都会在这里举行。我可以想象得出,在这个神圣的大厅中,人们朗读赞美诗时的情景,那是何等的追求与向往啊。
不知为什么,我坐在这里,心中竟然是异常的平静,仿佛灵魂也得到了升华。
久久地坐着,竟不觉得厌烦……
‘ΑΝΑΓΚΗ。’
忽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词语,我立刻站起身来。
ΑΝΑΓΚΗ,是希腊语。译为---命运。
顺着时间的回廊,寻找着斑仄的墙壁,渴望感受当年维克多。雨果在这残败的角落里发现这个词语时那难以名状的震撼。
到底,是哪个苍茫之下的可怜灵魂写下了这样悲怆的词语呢
不知觉中,空荡的回廊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个,你在找什么?”
一个优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回荡在空洞的走廊里。
我不禁回过头去,我不确定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怎么形容呢?我惊讶于上帝的巧夺天工,他有着希腊雕像般棱角分明的脸庞,东方人水晶般雕琢的细腻五官。在他的身上同时体现了英伦那优雅沉稳的气质和法兰西浪漫唯美的情感,眼前的是个集所有完美于一身的男人,他就是神手中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身上的光芒几乎刺痛了我的双眼。
“呵呵,可没有人会对着墙角发呆的。”他见我不说话,便接着问道。
“我在找,命运……”
“哦,你是说‘ΑΝΑΓΚΗ’吗?我头一次看见像你这样的外地游客,要知道这个词语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无踪了,你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找不到了吗?我的心仿佛失落了一下。
“呵呵,你是第一次来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导游,巴黎可不只有圣母院这一个地方哦。”
“嗯。”我点点头。不知怎的,我居然就答应了。
“……你不怕我么?”他浅浅地笑着。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嗯,伽西莫多。职业是圣母院的敲钟人。”
伽西莫多?我愣住了。眼前如此耀眼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伽西莫多,他可是光芒四射的太阳神啊!
“佛比斯.德.沙多贝尔。”我轻轻地念着。
他则继续淡淡地笑着。
“我就叫你佛比斯。那么,我叫艾斯梅拉达,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枫丹白露,在法语中即‘蓝色的泉水’之意。
蓝色之泉?好美的名字。我不禁感叹道。
“这是法王路易六世于1137年下令修建,而后经历代君王的改建、扩建与装饰,几乎各个时期的建筑风格都在这里留下了痕迹,于是,枫丹白露宫就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他向我介绍道,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为了我在巴黎的向导。当然,是免费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周围轻拂着的也是来自十六世纪的风。
“历代的许多法国国王都在枫丹白露宫居住过,有时这里也会作为狩猎的行宫。大革命期间,这里也曾因被忽略而落败过,不过,好在拿破仑统治期间又加以重修完善。”
“你是一个人来旅游的吗?”他忽然问我。
“嗯。”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通常人们都会搭帮结伙地一起出来游玩,才能感受到彼此的快乐。一个人的话,内心的感受根本无法与人分享,不是吗?”
“……不可以吗?人生本来就是独来独往,从降生的那一刻,到归于尘土,不都是一个人吗?”
他的表情似乎凝固了瞬间。
“呵呵,你还这么年轻,看得那么透彻做什么。人活着本来就是要放纵自己啊,不然,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也许吧。
---Musé
最早的卢浮宫是菲利普.奥古斯特二世在东征十字军期间,为了守护巴黎的北岸,并为了存放珍奇异宝和战俘而修建的,故而被称作卢浮宫。
卢浮宫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博物馆之一。 宫前那举世闻名的金字塔形玻璃入口,是华人建筑大师贝聿铭设计的。同时,卢浮宫也是法国历史上最为悠久的皇家宫殿。馆内的藏品约有两万五千多件,其中,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米洛斯的断臂维纳斯, 萨莫德拉克的胜利女神更是被誉为镇馆三宝。
提到卢浮宫,又同时会联想到一位影响欧洲历史的重量级人物---拿破仑。
拿破仑.波拿巴,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皇帝, 法兰西共和国近代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在卢浮宫里,拿破仑的光辉不断的持续,对他来说,每一幅天才的作品都必须属于法国。他不断地侵略扩张,将成堆的艺术品悉数地搬进卢浮宫, 一直到1815年滑铁卢战役的惨败。
“你很喜欢历史吗?”
“如何得知?”他轻挑秀眉。
“因为,你给我讲解的很详细啊,我想专业的导游也不过如此吧。”
“呵呵,我作为一个东道主,当然有责任将本国的优良文化渲染一番了。”
“佛比斯,你难道……是旅行社派来招揽生意的?”我忽然很想逗他一下。
“怎么可能?”他夸张地反驳。“我唾液飞溅半天,也没向你收过一毛钱啊。”
“我开玩笑的啦。”我笑了起来。内心一阵悸动,原来自己也可以笑得这么自然。
“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他温柔地注视着我。“以后要记得多笑一笑啊。”
“……”
“好了,下一站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母校。”
--- Université
巴黎大学始创于九世纪,前身为索邦神学院(Sorbonne)。后来,法王路易七世才将其冠以‘大学’的称号。巴黎大学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之一,有‘欧洲大学之母’之称。基本上,从十三世纪开始,巴黎大学就已经有许多来自欧洲邻国的留学生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巴黎大学都同教皇和皇室保持着特殊的关系。到了十七世纪初期,在法王路易十三统治期间,担任宰相长达18年之久的红衣主教黎塞留(1585-1642)出任了巴黎大学的校长,使巴黎大学有了飞速的发展,更奠定了他的国际威望,使巴黎大学真正的闻名于世。
巴黎大学的原址坐落于巴黎市第五区,又被称为‘拉丁区’,是个知识密集的地区。当时那里的学校、书店、咖啡馆和旧书摊可是多得数不胜数呢。现在所说的巴黎大学,实际上是13所新生大学的联合体。1971年1月1日,新生的13所大学同时宣告成立。这 13所大学彼此独立,并不存在着隶属关系,但是却共同拥有一个名称---巴黎大学。
“那么,佛比斯,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呢?”我忽然对这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男人很感兴趣。
“我是历史系的。”他的笑容很阳光,恍若太阳神般。
“我猜也是,呵呵。那么,你将来的目标是?”
“嗯,我想想……太多了。我想成为第一个发现苏美尔文明的萨才克,第一个使特洛伊城重见天日的谢里曼,我渴望加入那第一支发现了纳斯卡荒原的秘鲁考古队。因为,历史的文明是如此的璀璨,炫耀的因子在前方闪烁着,忽明忽暗。我想发掘它,揭开那些已经埋入尘土,消失于历史的真相。这是我从孩童开始就存在着的梦想。”他自豪地说。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成为一名考古学家嘛。”我笑道。
他的梦想真的很好,至少可以不受约束地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仿佛风华正茂的雄鹰,傲视着尘世的一切。
然而,我呢?
“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他低头看了看手表。
“哦?”我这才注意到了天边西沉的太阳。余晖浸染着美丽的塞纳河畔。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竟有一丝失落,一丝的……不舍
“艾斯梅拉达?”他见我低头不语,便问道。
“嗯?”我马上抬起头来。是渴望他与我说些什么吗?我也不知道。
“很遗憾,法国人是很喜欢过夜生活的,但你毕竟是一个东方女孩。所以,我不会邀请你跟我一道……”
“哦……”我再度低下头,有点沮丧。
讨厌,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你下榻的酒店是?”
任他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算了,少了称职的导游,我一样可以玩得很痛快。当初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啊……
“艾斯梅拉达?”
“嗯。”我猛地抬起头。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他伸出手轻轻地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发什么呆啊?我是问你下榻的酒店名字。”他无奈地笑道。
“哦,丽兹酒店。”唉,真不争气。我居然老实的像小孩子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
“那么,我亲爱的吉普赛姑娘。”他抬起我的手,亲吻着。“我期待着明天的相聚。”
巴黎丽兹酒店,是全世界最豪华的酒店之一,是出生于瑞士的凯撒.丽兹于1898年创办的,距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丽兹’一词的原译为:极其时髦与非常豪华的。如今,‘丽兹’已成为了奢华浪漫的代名词,就像它给世人的感觉,所有华丽的梦境都发生在丽兹。这也是我选择下榻丽兹酒店的原因之一。
舒服地洗过澡后,我便拉开了窗帘,俯瞰着巴黎这座历史名城那充满魅力的浪漫夜晚。远远望去,我竟看到了浪漫之都的标志,那通体充满着耀眼光环的梦幻之塔---埃菲尔铁塔。我感叹着,不知道在这浪漫城市的一角,又在上演着怎样的动人故事。
我,竟然开始期待明天的‘约会’。
晚安,我的太阳神,佛比斯。
星光下的华尔兹
当美人鱼失去了海洋,当灰姑娘丢弃了水晶鞋,当童话中已没有了森林……我也就变成了泡沫,随风而逝。
然而,跨越了时间的想念是却是无穷无尽的。
经过了一夜的辗转反侧,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我立刻便从柔软的大床上爬了起来,拖着稀松的睡眼,冲进了浴室。
这是我在巴黎的第一晚,我竟然失眠了。我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然后从随身行李里面搜出了一个粉色的化妆盒。天知道,我是从来不化妆的,带着这个化妆盒仅仅是为了不时之需。早就听说法国的女人是如何美艳撩人,一向素面朝天的自己总不能太逊色吧。
稍微化了淡淡的彩妆,我挑选了一条红色的纱质连衣裙。及腰的长发被我散了下来,最后,再配上一双半高跟的米色高跟鞋。站在落地梳妆镜前,我不禁小小地惊艳了一下。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美丽。
从来都没有如此费心的打扮过自己。到底是,为了谁呢?
来到丽兹酒店的大堂,他果然在那里,我的佛比斯。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大堂里的人还很少。他几乎是立刻就看见了我。不出所料的,他的眼神中闪出了一丝的惊诧。
我向他走去,他今天的穿着很随意,似乎更添显了他与生俱来的优雅。不过,与他那淡色的衣服颜色呈鲜明对比的是,他怀中抱着一束艳丽的粉红色花朵,那是---山茶花。
“早啊,佛比斯。”
“你也是,我亲爱的艾斯梅拉达。”他笑道。“你今天很漂亮啊。”
“谢谢。”我舒了一口气。仿佛是觉得一早的准备总算是值得了。
“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神秘的笑着。
“哪里?”我瞥了一眼他怀中的花束。“不会是去见你的情人吧。”
“呵呵,你会知道的……”
蒙马特高地位于巴黎的北部。相对于其他各区来说,蒙马特地区的地势是最为高的一区,就连塞纳河也无法逆流而上。
蒙马特地区以风景秀丽著称。在这里,有着为世人所知的圣心教堂,圣彼埃尔教堂,小丘广场,充满浪漫的爱之墙,当然,最为著名的还要算那夜夜笙歌的红磨坊。这里,是一个饱含了宗教艺术与爱情的地方。
然而,佛比斯要带我来的地方却是位于红磨坊附近的一处净土---蒙马特公墓。
现在是夏天,蒙马特公墓里面开满了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花朵。也许不是休息日,公墓里显得有些冷清,萧瑟。走在白色大理石墓碑间那相互交错的砖石小道上,我不禁疑惑顿生。
听说,巴黎城内一共有14座公墓。其中最负盛名的则是拉雪兹公墓、效特巴纳斯公墓、蒙马特公墓和帕恩公墓。当然,这四座公墓也已经被列为历史名胜古迹。不过,我以为他会先带我去最有名的拉雪兹公墓。毕竟,法国的喜剧作家莫里哀,诗人兼寓言作家拉封丹,波兰作曲家及钢琴家肖邦,小说家巴尔扎克,爱尔兰诗人及剧作家王尔德,戏剧作曲家比才都长眠于此。拉雪兹公墓可是四大公墓之首啊。
恍惚间,我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而佛比斯则停留在那里一座最为不起眼的,几乎可以说简朴单调至极的墓碑前。我也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他将怀中的花束轻轻地放在墓前。墓碑的两侧都刻着相同的一句碑文。
阿尔丰西娜.普莱西(1824.1.19—1847.2.3)安眠于此。深切怀念你。
阿尔丰西娜.普莱西?我定定地看着碑文。是谁呢?
“阿尔丰西娜.普莱西,又名玛丽.杜普莱西。”他向我介绍道。“她是法国最有名的妓女之一。”
“妓女?”
“对,可以说她既尝遍了生活的辛酸,也享尽了人世的奢华。但是,她始终还是一位不幸的姑娘。她以自己的稀世姿容为代价,换来了大量的金钱珠宝和无比奢侈的生活。许多上流社会的王公子弟,富翁都曾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成了当时风靡一时的交际花。但是,命运很讽刺的是,玛丽却是一位天资出众、聪慧过人的女孩。她仪态雍容大方,高雅不俗,她还有拥有着相当广博的知识和艺术修养。据说,她还得到了当时法国颇具盛名的作家,诗人,音乐家的赞赏与倾慕。如果命运没有捉弄她的话,也许她会走上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道路也说不定。”
“也许,处于那种社会形态,她也是身不由己的吧。”我说道。
“嗯。”他点点头。“不过,玛丽•杜普莱西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不幸的童年,导致了她在巴黎追求着纵情声色,纸醉金迷的堕落生活。终日的沉湎于饮酒、跳舞的奢靡中的她,不幸染上了肺结核。也许她本来就厌倦了人生,也许她觉得反正也是时日无多,总之她并没有静下心来调养,而是继续损耗着自己的生命,导致病情持续恶化,终于在一八四七年二月三日不治而亡,享年23岁。”
“可怜的女人。”我悲叹。
“但是,阿尔丰西娜并没有因此沉埋于历史的尘埃中。相反地,她死后,关于她的故事就被法国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搬上了艺术的舞台。这位作家的名字就是---亚历山大.仲马。”
“啊。”我惊讶道。难道是……
“呵呵,你猜到了。阿尔丰西娜,她曾经做过小仲马的情人,她就是茶花女。”
原来,佛比斯带我来这里,是要给我讲述这段如此美丽的故事。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小仲马死后也葬在了蒙马特公墓,传说可能是他生前有意安排的。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恐怕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也许,在他的内心里,也曾经爱过这个美丽,并且与众不同的女人吧.我想
“所以,你才送山茶花给她?”
“没错。”他笑道。
“哦.”我释然了。我从口袋里翻出一支口红放在阿尔丰西娜的墓前
“美丽又不幸的女人啊,为了不辜负你的花容月貌,即便是到了那个世界,也一定要好好地打扮一番啊。”
我转过头,发现佛比斯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同时也带着我所不熟知的温柔。
“世界上有许多的外国人,都选择葬在巴黎。”他对我说道。“选择了巴黎,就等于选择了自由。”
自由吗?我叹了口气。我还能拥有自由吗?
“艾斯梅拉达.”他微笑地拉起我的手.“除了小仲马,还有印象派画家德加,音乐家柏辽兹,大仲马,左拉等不少名人也都葬在这里.”
站在那一个个熟悉的伟人墓前,我不禁感慨万分。想来,那些已经消逝的人们,现在一下子来到了我的身边,并且与我面对着面。冥冥之中,我仿佛觉得自己也可以与他们交流,沟通。这些伟人们,用他们天才的灵感与巧妙的构思,给这个世界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美丽神话,多得数不清的梦想仿佛在宣告着世人,世界会因他们而改变。
在蒙马特,我们几乎消耗了大半天的时间。当回到巴黎市中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夜暮在逐渐蔓延。漫步在巴黎最著名的香榭丽舍大道上,我的心情异常的满足。香榭里舍大道是全法国,甚至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大街,东起协和广场,西至西夏尔.戴高乐广场,全长有1800多米,且有100米之宽。走在灯火弥漫的香榭丽舍大道上,体验着巴黎人的生活方式与休闲。看着大道中央那车水马龙的繁华和两旁浓密法国梧桐,我不禁很好奇,那被掩盖着的传奇浪漫到底是怎样的。而远远望去,道路的尽头便是那闻名遐迩的凯旋门。
“艾斯梅拉达,我想你该回去了。”佛比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
我没有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难得我现在的心情超好,你却让我回去……”
“可是……”他似乎是有些为难地说。
“没有可是!”我坚决地回嘴。“今天,我决定和你一起体验一次巴黎的夜生活,就现在!”
“哦。”他忽然笑道。“可是,夜生活很耗体力的。而且,明天我还打算带你去普罗旺斯的。”
“好啊。”我高兴道。“普罗旺斯我当然要去,不过,今天我也不会放过塞纳河的夜晚。”
“那么,乐意奉陪.”他微笑道.“我的艾斯梅拉达。”
那一刻,我任由他拉着我,在华灯初上的古老塞纳河畔,一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一起寻访着这个城市里的传奇,疯狂着这里肆意的张扬。
那一刻,我仿佛觉得就算是世界的尽头,我也愿意跟着他一同前往……
塞纳河的夜景充满着梦一般的情怀,让人浮想联翩,久久流连。河岸两旁那辉煌建筑的倩影荡漾在流光溢彩的碧波中,呈现出婀娜多姿的风采。巴黎,这座古老与艺术并存的城市。在这里,诗人与画家的天份发挥得淋漓尽致;在这里,作家永远有着使不完的灵感;在这里,音乐家创造出最悠扬的乐章;在这里,我许的愿望前所未有的席卷而来……
仰望星空,发现星星竟然也毫不吝啬地展现身姿,原来天神也在眷顾着这片恬美的乐土---这座艺术般浪漫的城市。当传说变成了现实,当童话渲染上了色彩,爱情的花朵也在不知觉中悄然绽放。
我倚在游船的围栏边,凝视着色彩斑斓的建筑物于眼前飘过,仿佛置身于梦中,周围的人影模糊不清,时光流逝也不再重要,这一刻,地球仿佛只为我一个人而转动。
“看着这样美丽的夜景,是不是觉得心里很舒畅?”他迷人的声线于我耳边响起。
“嗯。”我轻轻地说。“好像什么烦恼的事情都一扫而光了。”
他的手臂轻轻地环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的身边。
“艾斯梅拉达……”他轻柔地说着。“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内心的矛盾。”
“……”我将头靠在他的怀里。“你又怎么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来旅游的,而是……”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逃避。”
“……”
“艾斯梅拉达,你看。”他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不管你如何沮丧,天上的星星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闪烁着,它不会为了任何人或事而停止它对于光明的渴望与追求。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你,除非你自己首先放弃希望。”
“也许,你说的没错。”我摇摇头。“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明白呢?”
耳边响起了一段优美的旋律,转眼一看,原来是乐队在进行现场演奏。
“哦,原来是肖邦的C小调圆舞曲。”他笑了笑,随即退后一步,对着我行了一个宫廷式的鞠躬礼。“我亲爱的吉普赛女郎,愿意和我跳支舞吗?”
“嗯。”我将手递给他。
星空下,古老的塞纳河静谧地流淌。悠扬的圆舞曲划破宁静的夜空,一对对男男女女翩翩起舞,我们被围在了中间。虽然我置身其中,但我知道此刻的画面一定非常迷人。我任由他带领,无拘无束,轻纱漫舞。我陶醉于其中,忘情地舞着十八世纪潇洒的风姿,跃着心中崇尚已久梦想,那篇悸动的乐谱,仿佛只为我们两人而演奏。
那一刻,没有烦恼,没有国籍,没有隔阂,甚至连时间也停止了脚步。星空下,只有美丽的传说,和他---如阳光般耀眼的男人。
我想,也许天上的神也在看着这一幕也说不定呢……
薰衣草的爱情
闻闻薰衣草的香味,就可以知道情人有多爱你。
与其说薰衣草是开在田野中大片大片的紫,飘在空中的香,不如说是记忆里的东西。
收割薰衣草,如同收割幸福的爱情。
陶醉在紫色的花海中,爱情如此甜蜜。
风起的时候,薰衣草的味道总会飘近身边。
阳光下的香味,弥漫着思念。
记忆就象薰衣草,一起走过的爱情不能忘。
走在薰衣草中用力呼吸,空气有了不同的口味。
“薰衣草代表真爱”是伊莉莎白时代最具代表性的抒情诗。
薰衣草的香是人生中的某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淡到了极处,却又刻在心底。
当你和情人分离时,可以藏一小枝薰衣草在情人的书里头,在你们下次相聚时,再看看薰衣草的颜色,闻闻薰衣草的香味,就可以知道情人有多爱你。
薰衣草呀,遍地开放。
蓝花绿叶,清香满怀。
我为国王,你是王后。
抛下硬币,许个心愿。
爱你一生,此情不渝。
---英国民谣《薰衣草》
普罗旺斯,这个全世界的恋人都想要来的地方,那个梦幻中的伊甸园,我终于要见到你了……
艾斯梅拉达……
迷迷糊糊的我,还在做着甜甜的美梦。梦中的我奔跑在一片紫色绚丽的花田中,无边无际。紫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将我席卷到最美丽的国度……
艾斯梅拉达!
“什么……”我抬起头来,揉了揉稀松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佛比斯那张哭笑不得的俊脸。
“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住。”他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看来,你真的不适合熬夜,才一宿你就变这个样子了。”
我拍拍脑门,从一直趴着的茶几上撑起身来,一时间没搞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是哪里?”
“你忘记了吗?”他优雅地端起面前的一杯咖啡,喝了一口。“一个小时前,咱们在里昂车站搭乘了早班火车,现在是在前往普罗旺斯的途中。结果,有人一上车就闷头大睡,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说我萎靡不振?”
他轻轻地点头。
“喂。”我郁闷地说。“你很过分。”
“哈哈,你真的很可爱。”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电流穿过。
他将一个精致的小杯子推到我面前。“提提神吧,再有两个小时就到了。沿途的风景也是相当不错的哦,就这样睡过去的话岂不可惜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块乐土,被大自然赋予了千般柔情,万般风雅。在这里,人们生活得简朴舒缓,惬意而且满足;在这里,有着让人留连忘返的美丽景致和沁人心脾的纯净空气;这里的天空蓝得净透明晰,没有污染;这里漫山遍野弥漫着浓郁的清雅花香;这里是恒久流传的爱情神话,这里就是薰衣草的故乡---普罗旺斯。
普罗旺斯位于法国的南部。这里的天气变化无常,地势跌宕险峻,平原则较为广阔。这里有着苍凉的古堡,连绵的山脉,加上七,八月份漫山遍野的薰衣草与向日葵迎风绽放,在这片色彩斑斓的土地上演绎着风情万种的浪漫传奇。
曾几何时,‘普罗旺斯’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地名,它更是代表了一种悠闲惬意的生活方式。普罗旺斯是一则彻彻底底的浪漫神话。在普罗旺斯,你要学会放慢自己匆忙的步伐,无拘无束,不管是去品味空气中清新的薰衣草香气,沐浴温暖的阳光,或是凝望醉人的落日余晖,你都会发现,再没有比普罗旺斯更加惬意的美好。
“艾斯梅拉达,在普罗旺斯,住宿可以选择酒店或民宿。”他对我说道。此刻,我们乘坐的车子正穿梭于薰衣草的花海之中。“不过,我建议你住民宿,这里的居民非常好客,住在当地人的家里,不仅可以体验淳朴的民风,还可以品尝地道的当地美食哦。”
“好啊,全都听你的!”我爽快地答道。
“哦,全都听我的?”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不怕我把你卖了?”
“那正好留在这里,反正我也不想回去了。”
“呵呵……”他笑道。“你真是率直的可爱,艾斯梅拉达。”
又来了,他已经是第二次说我可爱了……不过,我的心好像是被投进了清凉的水里,溅起波澜,涟漪不断……
1888年,荷兰印象派画家文森特.梵高来到普罗旺斯寻找灵感。他在这里创作了将近二百余幅作品。而他选择定居的地方,就是位于普罗旺斯南部的古城阿尔。
由于阿尔人均为古罗马人的后裔,所以在阿尔城里,古罗马式建筑多得数不胜数。在阿尔,你既能感受到中世纪浓郁的艺术之风,又能体会到你是一个现代文明社会的人。这里的每条街道,房屋与酒吧都充满了浪漫的艺术气息。在这里,古老与现存都能得到完美的揉和。走着走着,你不禁会觉得,说不定哪幅举世闻名的作品,最初的灵感就是来源于这街边一个小小咖啡馆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咕,咕……’我的肚子很没形象地叫唤了起来。唉,谁让从早上到现在,我什么东西也没吃呢。我偷偷地用余光斜视了他一下,居然发现他正在忍住想笑的冲动,好像还忍得相当辛苦的样子。
“哦,肚子饿了吧……”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废话,我可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呢。”我没好气地说道。
“哎,谁叫有人把大好的早餐时间全部都用来睡觉呢?”他看见我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赶紧话锋一转。“我想到了,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我带你去吧。”
听到要去吃饭,我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不过,又忍不住悲哀地想到,以前我可从来不这么惦记着吃的啊……呵呵,以前?我一直是一个大家闺秀,总是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别人。不可否认的,我有着天生丽质的娇媚姿容,文静优雅的举止仪态。从我出生的那天开始,我的家人就将我当成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百般的呵护,万般的珍宠,好像一天见不到我,我就会随风消散……而我也一直按照他们的期望,努力地学习各种礼仪,各种乐器,和尽可能多的语言,上最好的大学……总之,将来的道路早就被铺好了。一切就如同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我被包装成了一个魅力十足的女孩,我不断地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情书与约会邀请,甚至有些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但是,渐渐地,我迷失了自己,我不知道自己的心去了哪里……
“艾斯梅拉达?”他轻轻地唤回我的意识。“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会发呆的姑娘。”
“呐,佛比斯,这块奶酪的味道好奇怪哦……”我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盘子里面那块黄不拉叽的‘东西’。
“呵呵,这是用大蒜与新鲜奶油混合制成的,名叫‘大蒜美乃滋’,是当地最为普遍,也是最受欢迎的奶酪哦。”
“大,大蒜?”我感觉我的眉角在抽动着。“这里面有,大蒜……”
呜呜……在我的生活当中,好像和这个东西不太沾边哦……
“怎么,难道你不吃大蒜的吗?”他说道。“大蒜可是好东西啊,即能解毒又能治病。难道……”他眼睛一眯。“你是吸血鬼吗?”
“切。”我瞥了他一眼。“你见过在白天还能大摇大摆的吸血鬼吗?”
“那为什么不吃?”
“谁,谁说我不吃。”我立刻在面包上面抹上一层所谓的‘大蒜美乃滋’,硬着头皮吃下去一大口。其实,味道也不错。
“呵呵,这样才对嘛。”他笑道。
奇怪,自从来到法国,我以前未曾作过的事情,现在全部都做了,像巴黎街头的夜生活,纵情地放声欢笑,塞纳河游船上的贴身华尔兹,吃大蒜,还有和一个只认识了不到三天的男人一同畅游普罗旺斯……原来,我也有这么叛逆的时候啊。
佛比斯,谢谢你,让我找回了最初的自己。
薰衣草(lavender)是一种紫蓝色小花,这种生于普罗旺斯且具有浪漫情怀的花,其花语为---等待爱情。
普罗旺斯是一则浪漫的神话,它有着完全不同于巴黎的灯红酒绿,这里到处都弥漫着自由和清新的氛围。我们游走在村庄和田野之间,视野所及之处,竟然显现出一大片波浪般涌动的紫色薰衣草的海洋。愣了一下,我便向这片花海狂奔而去。我情愿被它吞噬,天长地久,直到时间尽头……
“在普罗旺斯,薰衣草田随处可见。你所见的,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罢了。”他接着说。“现在正好是薰衣草开花的季节,远远地就能闻到其淡雅,独特的香味,它不似玫瑰般的浓郁,也不似百合般的清雅,似乎更像是初恋般怀旧的情怀,让人久久依恋……”他淡淡地笑着。“对了,艾斯梅拉达,你知道薰衣草的意寓吗?”
“当然,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我蹲下来,轻轻地抚摸着淡风中轻曳的紫色精灵。
“薰衣草花开的季节,就是爱情来临的时刻,风吹来的瞬间,是记忆里爱情的味道。”他静静地看着我。“曾经有一个叫安迪的人说过:‘只要你去了普罗旺斯,就不会想要离开,因为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正是在普罗旺斯,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哦?”我有点好奇。“是怎样的故事呢?”
“那时还是十八岁的他,一个人背着行李来到了普罗旺斯。面对这片紫色的薰衣草海洋,他不禁也陶醉其中,忘却了所有烦恼。在这里,他结识了一位旅店老板的女儿,名叫苏菲娅,她没有念过什么书,却对薰衣草花田有着相当的憧憬。可怜的女孩,由于一次车祸而丧失了自己的双腿,终日只能坐在轮椅上,遨游于花海中的梦想便化为了泡影。于是,他突发奇想,背起了这个女孩,两个人一同畅游薰衣草的王国,一起体验那番前所未有的美好感觉。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苏菲娅了,她的清雅善良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发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无法自拔的爱情之中,他感到甜蜜,同时也感到了迷茫,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带给这个美丽的姑娘任何承诺。那一天,也是傍晚时分,他头一次谈起了自己的家庭:‘我的家在巴黎,拥有一家非常大的产业,父母希望我毕业以后就继承他们的事业。到时候,我一定会在商场上闯出一番天地!’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了苏菲娅。是的,他从来没有这样的肯定过,他爱她。但是,他也无法想象有一天,自己带着一个双腿残废的村姑在上流晚宴中出现时,众人那鄙夷的目光……细心的姑娘明白他的难处,她对他说:‘我不会跟你走,这里才是我的家。每天坐在家门口,看着远处山岗上的薰衣草绽放,才是我最大的幸福。’第二天,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片美丽的田野,离开了普罗旺斯,这一走就是十多年。他走的很坚决,他也没有回头,因为他害怕一旦回了头,自己的心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那后来呢?”我有点着急的问。
“后来,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一切。商战中的尔虞我诈让他变得冷漠,并且心高气傲了起来。那个有如薰衣草般纯净的女孩已经渐渐地淡出了他的世界。他在那些千金小姐,名门闺秀之间游走,逢场作戏,但他就是不愿意结婚。时间久了,他的内心里总是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当遇到那些身上喷撒着浓烈香水的小姐们时,他甚至会躲得远远的。他,开始怀念那股薰衣草的清香。
他在34岁的时候,成为了一家大型公司的总裁。经过了那么多年,他终于明白,他最爱的花始终只有薰衣草。当他再次回到普罗旺斯的时候,一切皆已物是人非,那间小小的旅馆早已经不复存在。一连几天,他都是独自一人来到那片薰衣草花海中。如今,这片薰衣草田已经列为他的名下所有,可是他却失去了属于这片花海的美好回忆,那纯洁的天使早已不知道飞向何方……正在他黯然神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依旧坐在轮椅上,比起往日的清纯又多添了几分成熟。他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他立刻激动地走到她的面前,忘情地说道:‘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偶然看到一缕阳光,闻到一丝芬芳,就会想起普罗旺斯有一片紫色的田野。我希望爱一个人就能和她朝朝暮暮,背着她日日走在薰衣草的花海之中,一直到老……’。
从那以后,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双腿残废的女人,行走于薰衣草的花田中,他们有说有笑,与这片紫色的花海融为一体,仿佛从来就不曾分离过。”
一阵清风吹过,伴着薰衣草的花香,扬起了缤纷的紫色梦境……
“好美的故事。”我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异样的情感悸动于心。
“其实,爱一个人不需要朝朝暮暮,喜欢普罗旺斯也不见得一定要日日畅游在薰衣草花海之中。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偶然看到一缕阳光,闻到一丝芬芳,就能在心中漾开一片紫色的田野。”
“佛比斯……”
“艾斯梅拉达……”他俯身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我想,我爱上你了。”
一季的浪漫
转眼间,我在普罗旺斯已经住了将近半个月了,这段期间,我和佛比斯住在当地的民居里。这里的人们果然十分好客,而且很懂得享受生活。渐渐的,我被这种与生俱来的惬意氛围所吸引,几乎忘掉了所有恼人的事情。我第一次感觉到,能在湛蓝的天空下,畅快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在普罗旺斯,我学会了热情奔放,学会了不顾及仪态的纵情欢笑。在这里,我体会到了生活的真谛,那就是---不要彷徨,不要踌躇,用心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原来,这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生活,其实是我一直想要的……
尽管我们彼此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他心中,我永远是他的吉普赛姑娘。而他,也许是我命运中一直在等待的人……
在紫色的薰衣草花海中,他对我许下了一生的承诺。一生,不知道是不是永远。
“我爱你,亲爱的艾斯梅拉达。”
“……”
“呵呵,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会等你。”
“也许,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即使这样,我也不后悔认识你。”
心中莫名的悸动横空出世,贯穿天际。其实,我何尝不想谈一场平平凡凡的恋爱,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可是,事实通常却不如你所愿,期待已久的幸福恍惚近在咫尺,却实则远在天涯……
但是,该来的总归会来。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从日本打来的。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电话那边,远在重洋之外的冷漠声音,将我自以为是的短暂‘幸福’击成碎片。
“伊藤彩惠子,你该回来履行和我的承诺了吧……”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去……”我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挂上电话,我无力地瘫坐在床沿上。泪,无声地滑落。这美好的一切逝去的如此突然,在我还来不及抓紧的时候……也许,从始至终只不过是一场虚空大梦,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其实自己一直都在位于京都的家中,照例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挥霍着可有可无的思想……
但是,这段记忆却如同七彩绚丽的泡沫,回荡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回忆……至少,我相信它曾经存在过。
佛比斯,也许,我该和你说再见了……
出乎意料地,他的反应很平淡,淡得如同无风的初秋中,那一汪暗涌的池水。
“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
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佛比斯。”
“我无法强迫你留下来……但是,在你走之前请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他淡淡地笑着。“那么,请留给我一个回忆。”
夜晚的普罗旺斯,漫天星辰,微风渐凉,空气中飘扬依然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我和他坐在屋顶上,仰望星空,呼吸着我在普罗旺斯的最后一口,带有薰衣草香气的自由空气。
“佛比斯,我还欠你一个答案。那就是,我也爱你。”我指着自己的心。“我把我的心,留在这里了……”
“艾斯梅拉达……”他笑了,轻轻地俯身过来。“Je t’aime, Mon coeur ne bat que pour toi。”
“我也一样。”
……
“艾斯梅拉达,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呢?”
“嗯,我想想……是在你给我讲那一个个美丽动人的故事的时候。”
“好简单的理由啊!难道,我的魅力值就这么低吗?”
“呵呵,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一见钟情,第一次看到你在圣母院中寻找‘ΑΝΑΓΚΗ’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你了。”
“佛比斯……”
“艾斯梅拉达。”他认真的眼神凝视着我。“还记得我初次向你作自我介绍的时候吗?我对你说:‘我的名字叫伽西莫多,是圣母院的敲钟人。’”
“当然,那时我还在想,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其实,我并不想做什么太阳神,我只想做你身边的无名的敲钟人,默默地守护着心目中的女神。有时候,默默地守护,也是一种幸福……”
“佛比斯……”我伸手将他的头拥进我的怀里。“明天,不要去送我,好吗……”
“我答应你,艾斯梅拉达。”我感觉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哪里都是普罗旺斯。只要我一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还有你的存在,我的心中就能荡起那片紫色的涟漪。”
“爱你一生,此情不渝。”我点点头。
寂寥的夜空,划过一颗流星,见证了我们的短暂的爱情。
……
当拂晓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我的卧室,我睁开眼睛,翻过身来看着身边的他。
凝视着他此刻孩子般满足的睡脸,我忽然觉得异常满足,真的。也许,爱一个人不必朝朝暮暮。喜欢普罗旺斯也不见得一定要日日赤着脚走在薰衣草花海中。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偶然看到一缕阳光,闻到一丝芬芳,就能在心中漾开一片紫色的田野。
“再见,我也从不后悔认识你……”我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再见了,普罗旺斯;
再见了,我的太阳神;
再见了,我的爱情……
小百合的初恋
静静地合上这本纸页已经发黄,且有一股霉味的硬皮本子,克里斯将头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手中的硬皮本仿佛是一本藏匿在抽屉角落里很长时间的童话故事书。闭上眼睛,脑海里恍若从天而降了无数漫天飞舞的紫色花瓣,用力深呼吸,好像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往事已于风中淡逝,真实已被黄沙沉埋,只有那无法忘怀的薰衣草的香味,久久徘徊,翩然于心……
严格来说,这本并不能算是日记,反倒更像是浅月夫人的随笔。也许,在她无法左右的短暂一生中,能够触动心灵的回忆本就不多吧……
她也算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女人,她得到过真正的,她所向往的幸福吗?答案是,肯定的。在普罗旺斯的紫色花海中,艾斯梅拉达与她的太阳神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那是永远的,直到时间尽头的思念。
被爱与不爱,幸福与凄凉,追求与逃避,真实的世界永远不会是如此的简单。时光飞泻,转瞬即逝……在时间面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但是,我们追求幸福的决心与所付诸的行动,却是最恒久的星星也无法企及的……
原来,这种清涩果实般的爱情,是可以穿越时空的束缚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真相,恐怕是残酷的……
而凶手也许就是---他?
因为只有他,才有杀人动机……
……
“克里斯,你在吗?”当我推开门进去,才发现屋内只有他一人,而大助不知去了哪里。
“小夜。”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随口应了一声,他手里依然捧着那本日记。
“已经看完了吗?”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嗯……”他点点头,还是没有看我。
“那,里面写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他的嘴角划出一抹淡淡的笑。“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那是记忆里的东西。”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纳闷道。
“小夜,想去普罗旺斯吗?”克里斯忽然问道。
“唉?”我愣住了。“当,当然想啊!听说普罗旺斯非常美丽,满山遍野的薰衣草田,是艺术与灵感的源泉……可是,这跟这本日记有什么关系呢?”
“那,等到下个学期的假期,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可是……”
“你很喜欢巧克力吗?”
“对啊。”
什么跟什么啊……
“喜欢什么牌子的?”
奇怪,他今天的问题怎么这么多?是看完那本日记的后遗症吗?搞得我也开始好奇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了……
“Debauve & Gallais。”我随口而出。那的确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如果哪天碰到,一定要买好多回去。
“哦,你还真挑剔啊。”他再次笑笑。“‘Debauve & Gallais’可是全世界最著名的巧克力品牌之一,不仅价格昂贵,而且……”他伸手将眼前的头发向后屡去。“只有法国本土才有出售。看来,我要为你跑趟法国了。”
“……”这回轮到我哑口无言了。
我的心一凉。克里斯,他还是知道了什么。他是在套我的话吗?不可能啊,也许只是他随口问问吧。
“Je t’ aime,Mon coeur ne bat que pour toi。”他轻声说道。“小夜,别忘了这句话。”
“你说我是傻瓜的鬼话,我怎么会记得清楚?我早就忘记了。”
“呵呵,其实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是---你不仅是个傻瓜,而且还是个笨蛋。”
“克里斯……”我嘴角抽筋。“你很无聊唉。”
“呵呵,好了,不逗你了。”他站了起来,摸摸我的脑袋。“看了一下午,肚子有点饿了,我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当克里斯走到门口,我随手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冲着他的背后扔了过去,他快步一闪,并将门随手带上,靠垫则正好砸在了门上。
这下我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大助铁定和彩子在一起,我加进去岂不是成了高瓦的大电灯泡。看看手表,才下午三点钟。这样的大好时间要去哪里消磨呢?算了,我还是自己去花园溜达溜达吧。我好像还没有仔细地欣赏过浅月家的花园呢。走出大门,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嗯,今天的天气还真的不错。
不得不承认,浅月家的花园修得真是漂亮的可以,简直可以媲美小型皇家园林。我走在红砖小路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咦,那个人是?”我的目光定格在前方那个坐在草地上的少女身上。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心里的一样东西。
“学姐!”我叫了她一声,便冲她走了过去。
“哦?是小夜啊。”小百合愣了一下,随即将自己手心里的东西套在了脖子上。我走近一看,原来是条项链。
我坐在她身边。“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学姐没有出门吗?”
“没有,刚好有了一点灵感,所以直到刚才都一直在房间里写论文。”
“真由美呢?”
“她有事出去了……”
真由美,她好像时常不在家。住在浅月家的这些日子,几乎没几次能看见她。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真由美,她似乎总是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小百合转过头来看着我,淡淡一笑,然后说到。“唉,说起来真由美也很可怜,她的母亲死的早,和父亲又没什么共同语言。在这个家里,只剩下我和她年龄相仿了……所以,我才会搬来浅月家长住,和她做个伴。”
“不是还有他的哥哥吗?”我马上捂住嘴巴,说漏了……唉,小泽夜绘,克里斯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笨蛋。
“真由美她,和你们提过真幸的事情了吧。”小百合的直接倒让我有些惊讶。
“嗯……”我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是的,真由美还有一个哥哥。他们两人的感情非常好。在旁人看来,世上没有比他们相处的更为融洽的兄妹了。真由美非常喜欢她的哥哥,我还记得她曾经半开玩笑地跟我说,如果真幸哥哥一辈子不结婚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而我第一次见到真幸是在我五岁那年的夏天。记忆中的他,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和俊秀容貌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你也知道,我夏堂家算是浅月家的穷亲戚,就算是偶尔的串个门,还是会有天生的自卑感……但是,真幸却待我有如他的亲妹妹一样。我很怀念我们三人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真的是很美好。渐渐地,我的心开始融化……”她指着自己胸前刚挂上去的项链。“这个,就是他曾经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很小心地保留着。”
“……学姐,你上次提到的初恋对象就是真幸吗?”
“是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虽然那个年纪,还不可以称之为爱情。但是,我就是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她笑了笑,接着说。“其实,就血统而言,我和浅月家没有直系的血缘关系,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她停顿了一下。“我一直一直在他身边。终于,在我十二岁那年,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了我的爱意……”
“后来呢?”我追问道。
“他当然是没有同意喽。”小百合轻松地笑了一下,只是我觉得那抹看似无所谓的笑容里隐藏着一丝落寂的味道。“他很委婉地拒绝了我,我不是他的天使,只是妹妹。或许……在他生命中还没有遇见能让他心动的女孩……”
那么,让他心动的女孩,是我吗?我承认,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被那个美丽的天使吸引住了,早已沦陷在那汪紫色的池水中……
“其实,真幸也不过比我大几个月而已。那个时候,大家还小,对爱情懵懵懂懂。不过,我认为机会还是有的,我想等到我们都长大,可谁知……”
“那么,他真的死了吗……”我小心地问。
不出所料,小百合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我。
“……是的。”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可是,你们为什么认为真幸已经死了呢?你们有看到他的尸体吗?”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
“……他是真的死了。他失踪的第二天早上,我和真由美便在海边发现了他的随身衣物,上面……”小百合艰难地说着。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太残忍了,这毕竟是她不愿去回想的噩梦啊。“那上面遍布了干渍的血迹,而且衣服旁边还有一柄带血的刀子……我和真由美瞒着浅月家的人,偷偷地拿着衣服和刀子去小岛上唯一的一家医院进行化验,发现上面的血迹确实是真幸的。当时鉴定的医生说,流了这么多血,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而据他说,这两天医院里也没有接收过任何深受重伤的男子。所以,以当时的情况来看,真幸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小百合掉下了眼泪。看着她用手背默默地擦着眼泪,我也好想哭啊……但我还要伪装出一副‘我不认识浅月真幸这个人’的表情,所以只能咬咬嘴唇,忍了下来。
真幸,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呢?我真的好想帮助你。
“那件衣服的破口在哪里呢?”好吧,我承认。我开始有克里斯的潜质了。
“在左肋下方一点,血迹也是从那里开始向周围漾开的。”
“那,不就是要害嘛!”我惊道。
“是的。”小百合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从那以后,真由美就变了,其实,她原来是一个很活泼的姑娘。最爱的哥哥死后,她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性格也变得冷漠,鲜少与人接触,就连彩惠子阿姨过世,她也没有这么魂不守舍的,她唯一的朋友恐怕就只有你们几个了。”
“……学姐,你也很难过吧……”
她寂寥地摇摇头。“只能说,我没有和他一起在同一天空下携手的缘分。”
谎言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尽是小百合刚才所说的一席话。虽然学姐的话语并非闪烁其词,乍听之下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到底是我遗漏了哪里呢……
衣服的破口在左肋下方一点?我摇摇头,真幸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只是不愿意见人),看来自杀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那么,就是被人陷害的?
据学姐所说,发现真幸的衣服时,同时还发现了一柄刀子。这种情况,我只能联想到是凶手因为某种原因,在捅了他一刀后,仓皇逃走,甚至连凶器也忘记取回。当时,凶器应该还留在真幸身上吧。可是,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隐瞒到现在呢?他当时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或许,他与凶手有着某种联系(这我就无从得知了)……或许,他发现了凶手的某些秘密……
六年了,他是在逃避什么吗?还是,在等待机会……我摇摇头,杂乱无章地想着。没有人会想到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要脱去外套吧。除非,他是故意留下染血的衣服,想让人误认为他已经死了。又或者,行凶之人将指纹留在了他的外衣上面,他才会想要将这件衣服丢弃某处,以便日后被人发现。即使当凶手意识到,想重新折回来取回凶器,匆忙之中应该也不会注意到他的服饰有何变化。与其被凶手毁灭证据,倒不如自己提前丢弃掉,这似乎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个凶手也真是傻的够可以的了,居然连最重要的凶器也遗留在了现场……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吗?
潜意识告诉我---没这么简单。
我被搞糊涂了……
回到客房里,发现彩子一个人在屋内,她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悠哉地吃着零食,看着电视。
“小夜,你回来了,一起过来吃吧。”她冲我招呼着,一边指着自己面前一堆用五颜六色的蜡纸包着的小点心。
“嗯。”我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她边上。“就知道吃,你这样会养胖的。”我看着眼前一堆大大小小的可爱包装,还有边上已经皱成一团的蜡纸,‘好心’地奉劝道。
“你还好意思说!”她边看电视边埋怨着我。“你去哪里啦?太不象话了,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难道大助刚才没陪着你吗?”我说着,边将桌子上的废纸扔进垃圾桶里。粗略地数了数,彩子大概吃了有七,八块小点心,以她平时的‘记录’来看,这还不算是最多的。
“别提了,他把我一个人晾在屋里一上午,这才陪了我一会儿,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笑了笑,也难怪,大助肯踏实地憋在屋里一天才奇怪呢。彩子的腿还没有好彻底,只能在屋子里面待着。她一向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也真难为她了。不过,好在她还有电视可看。虽然这个小岛能收到的频道并不多,但也足够她解闷的了。
现在电视里面放映的是一部很老的片子,名字叫《情书》。故事的大概内容讲的是:住在神户的渡边博子,在祭拜完因山难事故死亡的未婚夫藤井树之后,顺道至树的家中拜访,并在树的遗物中发现一本纪念册。博子因无法忘怀对树的思念,于是按着纪念册上面的地址寄了一封信。结果,这封信竟然寄到一个与亡夫同名同姓的女子手上,而这名也叫藤井树的女子还是他生前的同班同学。从此,两个女人开始了书信往来。随着往事一幕幕重现,博子开始怀疑信中的女子是亡夫的初恋情人,于是便按地址去查个究竟,结果发现这名女子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这时,她才知道树爱自己的真正原因……
我承认,曾几何时,我也被《情书》的故事深深地打动着。在一幅幅唯美精致的画面中,漫天飞舞的片片樱花,青涩果实般的恋情,唤醒童年的无限纯真。情书,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精心描绘着美丽的爱情,追忆着似水的年华。
彩子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类煽情的电视剧了。虽然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她这型的女生会喜欢像《毁灭战士》,《终结者》,《星球大战》这类的电影多一些。
一模一样吗?似乎境况很相似呢。那么,我遇见的究竟是不舍的亡魂,还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一切,都仿佛如梦境般,那么不真实……
究竟,是我误闯入了你的世界……还是,你迷失了方向,遗弃了最重要的东西……
“你刚才去了哪里?”彩子冷不丁问道,打断了我的遐想。
“我去找克里斯了。”我随手拿起一块点心,也跟着她看了起来,虽然已经看过不下四,五遍了。
“唔……”她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地支吾了一声。
“裹得还真严实……”我费力地剥着蜡纸。
“是啊。”彩子又拿起一块点心,轻松的一撕。
这已经是第几块了?我暗想。
“直接撕开不就省事多了么。”
“果然都吃出经验来了……”我郁闷地说,然后也像她一样,干脆撕开比较省事。“那我也撕开……”脑海中猛地有个念头闪现。“撕开!”
经我大声一嚷,沉迷于电视剧中的彩子差点将嘴里的东西一口吐出来。
“咳,咳……”她忙拍着胸口,抄起茶几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果汁一饮而尽。然后,一脸哀怨地对我说道。“想吓死人啊!你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干嘛?”
“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我猛地摇晃着彩子的肩膀,后者一幅呆掉了的表情。“就算当时真幸是凭着自己的意愿将外套脱下来,但因利器已经将血肉与衣物连在了一起,要脱下衣服必定有困难。”说到这里,我浑身哆嗦了一下,心想那一定很疼。“如果他将利器拔除,然后再脱下外衣,那只会让他的伤口加速扩大,血流不止,时间上也不会容许。以他现在还活着的情况来看,这种做法恐怕会让他当场毙命。然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他干脆直接沿着衣服的裂口处扯开,避开利器,这样不用费很大劲也可以脱下外衣。只是这样做的话,对衣服的破损程度也就加大了,或许破得不成样子……既然这样,小百合学姐又怎么能够肯定衣服上的破口是在左肋下方一点呢……简直,就像是她亲眼目睹的一样……”
彩子瞪大了眼睛瞅着我,惊讶了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很显然……”我得出了结论。“这根本不是因凶手大意而留下凶器的问题。而是,学姐很可能在说谎!”
彩子一把捂住我的嘴,并作了噤声的手势。“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卧室外面,克里斯静静地站着,他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镇定,蓝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色彩……
山茶凌舞时
缤纷飞舞的花瓣,化为片片雪花。
我迷失于永无止境的幻梦。
紧紧追随我的,只有名为永恒的孤独。
踏上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径,脚步是那么沉重。
曾经的歌声,回响在耳畔。
曾经的誓言,虚无缥缈。
在真相面前,不离不弃,显得如此可笑。
为了能与你一起走下去,我许下了诺言。
这一路走来的坎坷,是我期待已久的永远。
与其相对无言,为何不彼此感触,
与其追悔莫及,为何不留住当初,
与其无奈挥别,何不今夜沉沦梦中。
一个人走在彷徨的迷途,
一颗心却仿佛留在原地。
如今,我已经独自走了很远。
因为,人生之中有你陪我走了大半旅程,
所以,我并不孤独。
熟悉的歌谣,令人怀念,
看着你的身影,渐行渐远。
我手心中只剩下,偶尔念起你的碎片。
认识了你,是我最大的安慰。
夕阳斜照的橙色天空下,我们手拉着手一起回家。
广阔的银河,是联系你我的彩虹,
看那漫天的星辰,一定是天使的眼泪,
曾经黑白的花朵,也会绽放七彩的光芒。
你我二人的牵绊,于世界尽头,一直等待着彼此。
你的笑容如此璀璨,又怎是仙女座的星辰可比的?
如果能让你留下,我愿为你穿越无限混沌,
如果能使你的笑容展现,我愿去追随亚当夏娃的足迹,
如果能与你执手,浩瀚的宇宙也无法阻隔我们的距离。
记忆,仿佛是掉了一页的日记本,
思念,仿佛是少了音拍的小步舞曲。
当记忆与思念统统离我远去时,请为我绽放世间最美的烟火。
浅月岛的四月,空气中充满泥土的香气,山茶花开得正好。风映斜阳,轻韵优柔。他静静地走在漫天花雨轻扬的山间小径,任凭粉红色的花瓣飘落他的肩头。
溢满清香的微风,温柔地吹过来,拂过他的脸颊,撩起他的黑发,肆意而张扬。他摇头,叹道。空间与时间的错身,真实与幻境的交替,永远让人始料不及。
‘重樱阁’的牌匾于风雨中屹立,已经将近百年的历史。这百年之中唯一不变的,是那亘古的思念。
自古以来,神社便是供奉与祭祀神灵的地方。‘重樱阁’神社,环树而建。虽有山茶花海包围,但日渐破败的神社如今却透着一丝庄重,凄凉的味道。重樱阁和现在大多数的神社一样,已经不再设香火了,虽少了香雾缭绕,却多了份闲情雅致。
与几天前的祭典不同,今天的‘重樱阁’冷清且单调,寂寥无人烟。
他走上前去,先在神社前的水池边用一个长柄木勺将手洗净,然后到屋脊两边翘起的神社拜殿前,向带木条格的善款箱里扔了点硬币,把手拍几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祈祷完毕,他拉起了拜殿前挂着的很粗的麻绳,摇动几下,撞得麻绳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时间,幽静的林间惊起一群鸟雀,直冲云间。
转而走进神社的拜殿内,殿内光线幽暗,空气中仿佛充满着一股朽木腐败的味道,让人一时无法适应。跨过门槛,就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看不见祭拜的人们,也没有任何的牌位。他定了定神,抬眼便是‘赤童丸’那狰狞,暗红的面孔。
赤童丸的长相与日本传说中的妖怪天狗颇有相似之处。同样的身材高大,穿着僧侣袍子和高齿的木屐,长着巨大的双翼,滑稽的大红脸和大长鼻子的奇怪家伙。不过,与天狗不同的是,赤童丸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守护神,而不是妖怪。
他与赤童丸静静地对视,恐惧不再,仿佛眼前的不是惩治邪恶的神灵,而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智者。
“你也认为我做的不对吗……”他试探性地问道。回应他的则是回荡于殿内的朗朗回音。
“如果不对,你为什么不惩罚我?”他再次问道。
“让我死于意外,或是暴毙,不是一了百了吗……”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然,我无法停手。”
他闭上眼睛,上田香死前那惊恐的表情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她的眼神中盈满着恐惧,痛苦,还有不解……哼,她大概到死都不会想到是我在她的杯子里放入了氰酸钾。罪有应得的女人,她以为还可以昧着良心,安安生生地过完下半辈子吗?真是太天真了!
还有木暮元太。我很遗憾没能亲眼目睹他死去的过程。我只是轻易地换走了他赖以为生的药剂,一点痕迹不留,他便一命呜呼了。他死时应该很难过吧?不,比起他给我造成的痛苦,这根本不算什么!
“呵呵……”他几乎是病态地笑着,回荡在空荡的殿内,竟还透着一丝恐惧的凄凉。
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到时我会带上最好的礼物,追随你而去。他苦笑了一下。不去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是满身罪孽的人了,不管对与不对,我的双手都已经染满了鲜血……不管是诅咒还是赤童丸都不会原谅我……
而我,已经厌倦了……
我能否得到宽恕,心灵是否能得到救赎?就算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就怕,当我再见到他时,他会讨厌我,鄙视我,抛弃我……不管怎么说,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啊……
“哦,是你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一个声音忽悠一下,钻进了他的听觉。瞬间将他从黑暗的地狱审判带回到人间的阳光之下。
他惊觉,一转头,发现一个身着僧侣袍子的和尚,拿着一把扫帚向这边走了过来。他认识这个和尚,他是这座山上的寺院里的住持。他的年纪显然很大了,他的脸就像一块腐朽潮湿的木头雕刻成的一样,皱皱巴巴,没有生气。‘重樱阁’的卫生一直都是由他来负责打理的。有多少年了?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呵呵,这小小的神社,除了一年一度的祭典,平时是鲜少有人会来的。”
“……是啊。”
“呵呵,你今天的话很少。”老住持笑道。“是因为都在心里描绘的缘故吗?”
“……您可以看透我的内心吗?”他问道。
“呵呵,你的说法很奇怪。人的内心不是让别人来猜的。”老住持颌首,抚着下巴上的胡子。“而是,你是否了解自己的内心,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只要,他能回到我身边……
只有这句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你的双眼仿佛习惯了黑暗,因为它们总是闪耀着寂寞的孤独。”老住持接着说。“我说得有错吗?”
“……”他抬头,注视着那张苍老的脸孔,已经模糊不清的眼神仿佛还能看破世俗以外的东西……
“你看这苍荒的庙宇。即使过了几百年,破了依然可以再修,塌了还可以再建。”老住持两眼一眯。“但是,人的心是无法经历这么多次修修补补的。”
“……”
“记住,你最初的想法便是你一生的追求……任时光流逝,一旦选择,便不可反复,不可更改……”
这才是永恒。
“哼……”他苦笑了一下。
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也无法修补了……
迈出栏槛的一刻,夹杂着山茶花香气的清风迎面扑来。此时,已是落日斜阳。他深吸了一口气,种种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
浅月彩惠子,或许你追求幸福的初衷并没有错。但是,你却间接地制造了这场悲剧。所以,终我一生,都无法原谅你。
迈向下山的林间小道,仿佛陷入山茶花瓣迎风乱舞的幻境,仿若天旋地转的万花筒,让人迷惑。于幻境中央,闪现出了一个人影,至纯的面容,洁白的羽翼,凌风飘舞,那是天神身畔的圣洁使者。
“爱她么?”面对着眼前的虚幻,他突然问了一句。
他愣住,随即淡淡地笑着。“爱,此情不渝。”
战栗的乐章(上)
傍晚时分。皎洁的明月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如绸缎般柔和的夜空中。由于还不到夏至,户外并没有充斥着虫类的铃鸣,星空之下的绿野显得安静许多。浅月岛瞬息万变的气候似乎已经过去,随之而来的,是平淡而轻柔的夜晚。这样的夜晚,淡雅清静,即使没有普罗旺斯那紫色的浪漫,也没有东京这种大都市的纯粹的冶艳。但是,浅月岛也有属于自己的恬静的灵魂。久了,就会让人觉得舒适。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的话,或许我会高兴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自从来到浅月家,除了第一天晚上,吃饭的人数就从来没齐过,真不知道搞出这么一张长达将近五米的餐桌来干什么。想到前些日子,上田香那纤瘦的身子还安静地站在一旁,小心地服侍着岛主的生活起居。木暮社长那张千年不变的扑克脸,总是在不经意中出现,带着让人感觉不适的诡异笑容……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但听闻他死前非常痛苦,想来也不免觉得有些心寒。如今,没想到,才短短几天的工夫,两条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有了。我叹道,人的生命还真是变幻无常,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化为一堆尘土,消散于风中,甚至找不到一点痕迹。不知不觉中,脑海里想起了一句话---如果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降生在这世上呢?
洗过澡后,我便立在卧室外的露天阳台上,感受着沁人心脾的夜风,仰望着满天的星斗。借助这没有污染的大气,我可以看清楚天上的繁星点点。听说,在临近夏夜的时候,可以看见银河的西岸有一颗十分明亮的星星,此颗星星距离地球有26光年之远,为天琴座中最耀眼的一颗星星。我抬眼望去,将视线的焦点聚焦再聚焦……
终于,我找到了那颗象征永恒爱恋的恒星---织女星。而银河对岸的那颗亮星应该就是牛郎星了吧。我苦笑了一下。很讽刺,不是吗?牛郎星与织女星远隔了将近16光年。即使再过几万年,都不会有相距的那一天,不是吗?
不过,神话终归是神话,就算不会变为现实,就算结局不是完美,却依然是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正是因为有了美丽的遐想,待茶糜花开时,才拥有世上最真挚于心的情感。
然,此刻的你,正在做些什么呢?
克里斯给我的感觉是沉稳,温和。待在他的身边,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而真幸呢?他恍如一场猝不及防的紫色风暴,卷至我心深处,轻而易举地触及我思维中最绚丽的瑰梦,让人迷惑,彷徨,不知所措……
一阵微风吹袭,我飘然的长发迎风乱舞,与漫漫黑夜融为一色。待柔软,光滑的发丝散去,竟有一男子映入眼帘,幽静的宛如一潭紫色的池水。超凡脱俗的清冷,与傲视群姿的容貌。
他,就如同‘圣经’中那位报福音的加百列天使,降临于世……
“真幸……”我含糊地念着他的名字。
梦,绝对是做梦。
皎洁的月光下,宛如清风曼舞般优雅身姿的男子,俨然正是这个家失踪多年的大少爷---浅月真幸。那个,自称从地狱归来的男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
他对着我淡淡地笑着,他不是不愿意回这个家吗?还是,专程来找我的?想到这里,我立刻转身,推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推开玄关的大门,奔进弥漫的夜色之中……
是的,是那棵八重樱下,他第一次说喜欢我的地方。我气喘吁吁地跑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那未可知的情愫吗?
果然,他就立在那棵绝世的八重樱下。夜,清晰,明朗。粉红的花瓣迎风艳舞,风姿绰影,樱花之雨撩拨着千般风情,万种思绪,仿佛三万英尺的距离一下子近在咫尺。
我停下来,定了定神,静静地走到他身边。“为什么来?”
“不为什么。”他淡淡地说着。“忽然很想见你……”
“……为了见我?”我惊道,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不是不愿意回来的吗?你不怕别人看到你吗?”
“……”他默然。
“真幸?”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过了今晚,我可能就没有机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纳闷道。
“……没什么。”他摇摇头,反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为什么要来浅月岛?”
???
“这哪有为什么?”我答道。“我只是来度假啊。”
“你,喜欢我吗?”他直接问到,让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
他伸手一拽,我便跌进他的怀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冲进我的嗅觉,那悸动的感觉分明来自于他那有节奏的心跳。
“不,不是!”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告诉我,你,喜欢浅月真幸吗?”
他就像神手中最完美的艺术品,精致无瑕疵。他精致的五官,每一寸都拿捏得当,多一分则显清风黯雅,少一分却是如花无色。这样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能不为之心动呢?
“……”
我真想扇自己两个嘴巴。我是有男朋友的啊,我是喜欢克里斯的啊,我……还有什么,我想不出了……
再也,无法狡辩了……不是吗……
他和克里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浅月真幸,他带给我的,是另一番冲击。
“……”我说不出口啊。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我竟迷失了心智。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情愫,竟然是如此的防不胜防,就连我自己都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时间,仿佛一光年那么遥远,呼吸,仿佛严重缺氧般的沉重。为什么,他的爱,反而让人觉得心碎呢……
正待深吸一口气时,我顺着他的肩膀向后望过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克,克里斯?”我捂住了嘴巴。
战栗的乐章(下)
“你,到底是谁?”克里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道出了疑问。
我偷偷地斜眼瞟了一下克里斯,只见他面色凛然,白皙的脸颊透着森冷的味道。完蛋了,克里斯是认真的。
“克里斯,那个……”我急忙说道。
“你闭嘴!”克里斯一反常态地厉喝一声,一时间我愣住了。带着贵族气质的克里斯,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波澜不惊的。而现在呢,怎么也无法想象此刻对我大声呵斥的人会是他……
克里斯不再理我,轻轻地一把推开我,向前跨了一步。
“你,不是浅月真幸。你到底是谁……”他湛蓝的眼睛森严地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年。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不是,真幸?
我转眼望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就在这尴尬的氛围中一分一秒地渡过。两个人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地站着。四周静寂无声,我的心却是‘扑通,扑通’地猛跳,无法平静。
我实在是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哦?”紫眸的少年挑起了眉毛。“你如何能证明,我不是浅月真幸呢?”依然是淡淡地笑着。
“我还无法证明……”克里斯摇摇头。“至少目前是。”
“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闲事?”黑发少年的脸上闪现出一丝诡异。“记得上次在岩壁洞窟里,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有些人,是罪有应得,他们本身就得不到神的宽恕。”
“你指的是上田香和木暮先生?他们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哼,他们两个?充其量只能算是故事中的配角,真正的导演还没出现呢。”
奇怪,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和我没有关系。我呆呆地站在一旁,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事实上,连他们在说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克里斯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穿透。
“呵呵……”黑发少年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如果你有能力,不妨去试着阻止……他吧。”
“你也知道?”克里斯一惊。“为什么你不阻止呢?”
“我有什么立场呢?”他苦笑,顺手拨开了眼前的黑发。“我也很矛盾,我并不是故事的主角。而且……”说着,他的神色黯淡了下来。“我都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回轮到克里斯默然了。
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他摇摇头,看向了深邃的黑夜,那漫天的繁星,也不及他的眼眸璀璨。“今晚,正是黑色圆舞曲鸣奏之时。”
……
他就像一阵风,让人猝不及防的紫色风暴,来得如此唐突,去得也如此惘然,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留住他的脚步。
黑夜,一如既往地沉寂,偌大的星空下只剩下我,克里斯,还有那颗悲伤的八重樱。我深吸了一口气,确信他已经走了。消瘦的身影渐融于暗夜,不留一点痕迹。
“克里斯?”我轻轻地唤着身边沉默不语的男子的名字。
蓦然,克里斯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冰凉,神情冷峻,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向我伸过来……不知所措……
出乎意料地,他的手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该怎么说你呢,小夜?”克里斯轻轻地拿掉飘落在我头发上的樱花瓣,语气非常的温柔,也难以琢磨。“你不能喜欢他,绝对不可以!”
“我……”我欲言又止。
“回去吧。”他叹道。口气是不容置疑的。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我急忙拽住他的袖子。
“对不起,你生气了吧……”我明显底气不足地问道。
克里斯意外地平静,“小夜,也许我们都太年轻,不懂得爱情的涵义。但是,你要记得,一旦爱上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份感情就太过沉重,绝对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所追求的,可能是咫尺天涯。”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所以,不要陷得太深,知道吗?”听他的口气,好像是一个长者在教育小孩子。
“Je t’aime,Mon coeur ne bat que pour toi。”我轻轻地说。
克里斯的身体明显一颤,定定地看着我,犀利的目光仿佛在探知我的灵魂深处。
“你反应好大哦。”我纳闷地看着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还是不说话。
“怎么,我发音错了吗?”我说。“好像你就是这么念的啊。”
克里斯摇摇头,笑道。“没有,你没有念错。这句话是法语。”
“法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已经跟我说了两回了。傻瓜才会相信那是损我的话呢。”
“嗯,是一句咒语。”他拉起我的手一起往回走去。“是一句一旦说出口,就要信守一生的承诺。”
“还买关子,可恶!”我给了他一拳。
“呵呵……”克里斯闪身躲过。“这么凶,看来也只有我敢娶你了。”
关系,好像又回到以前了。但愿,不是我多想了。
穿过浅月家厚重的大门,经过玄关,我们直接来到二楼。很安静,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天花板的灯光有些昏暗,每走一步,光影交错,映得走廊两边墙壁上挂着的人物肖像画也透着诡异,妖冶的氛围。这样的气氛,似乎在努力营造出一种中世纪贵族的颓废风格。
不知不觉,我竟觉得心慌。不是因为眼前的有些酷似德古拉城堡的走廊,而是,我忽然听见一阵模糊的乐曲飘入我的耳膜,一阵阵,仿佛让人疯掉的诡异乐章……
“克里斯,我感觉很不舒服……”我拉了拉他的衣角,我实在是需要一个支撑点。恐怕再过几秒钟,我就会晕过去。
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下不知道从哪个房间内里传出来的乐曲呢?凄凉,无助,过度悲伤,深刻的哀愁,还有绝望。这首乐曲,仿佛是一封来自地狱的‘魔鬼邀请函’。
克里斯立刻捂住了我的耳朵,但凄凉的曲调还是毫不留情地钻进了我的耳膜,刺激着我的神经。
“深吸一口气,不要集中精力去听这首曲子,慢慢地忽视它。”克里斯的声音在朦胧中响起。
我抬眼望去,克里斯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克里斯,这到底是什么音乐,为什么我听着心里这么难受呢……”我艰难地开口。
“是Gloomy Sunday。”一个声音响起。
我转眼望去,大助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边,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刚刚我在屋里也听到了,我以为是幻听,便出来看看。没想到,你们也听到了。”
“什么,黑色星期天?”由于克里斯堵着我的耳朵,所以大助的声音显得模模糊糊的,但是勉强还能听到。“这首曲子的名字吗?”
“对,也可以翻译成‘黑色星期五’,这首曲子早在上个世纪中就被禁播了。”大助轻描淡写的说道。
“禁播?为什么?”我的好奇心又来了。
“小夜,你听说过‘黑色世纪旋律吗’吗?”
“黑色世纪旋律?”我茫然地摇摇头。
“传说在‘黑色星期五’流传于世的13年里,已经有一百多个人因为听过它而自杀了。”大助看着我吃惊的目光,继续说道。“当1932年匈牙利作曲家鲁兰斯.查理斯创作出一首名为‘黑色星期天’的曲子后,立刻就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其原因不在于它的艺术价值,而是绝大部分听过这首乐曲的人都自杀了!”
“会不会自杀我是不知道……不过,这首曲子真的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我郁闷地说道。此刻,我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这只不过是人的心理作用。”克里斯说道。
“呵呵,你太紧张了,克里斯。”大助伸过手来,轻轻地移开克里斯堵住我的耳朵的手。“因为是小夜,所以你怕她心里产生不适吗?”
“……”
耳朵的防护措施没有了,要人命的音乐声立刻飞进我的耳朵,想逃避都来不及,我顿时呆住了……竟然连再次捂住耳朵也忘记了。
“如果人的内心不存在黑暗,又怎么会被一首曲子左右?”大助笑道。“在我小的时候就听过这首曲子了,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克里斯瞪了他一眼,随即脸色柔和了些。“那时你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的这首曲子,当然会没事!可是现在,你把关于这曲子的来龙去脉全告诉她了,她能没有心理压力吗。”
“好了好了。”大助摆摆手。“先说说是谁这么无聊,大晚上放这么吓人的音乐吧。”
耳边响起紫眸少年刚才的一番话语。
---如果你有能力,不妨试着阻止他吧……
---今夜,正是黑色圆舞曲奏鸣之时。
“糟了!”克里斯猛地向天花板望去,魔鬼的音符仿佛从天而降。“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消失的凶器
克里斯仰着头,凝视着天花板。恐怖的黑色旋律仿佛一把利刃从天而降,硬生生地将人劈成两半。
“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克里斯扔下了这句话,便转头冲向通往三楼的楼梯口。
“等等,克里斯!”大助随即也跟了上去。
我咬了咬嘴唇,一狠心,也跟了过去。
我茫然地跟在克里斯和大助身后,顺着楼梯冲向三楼。头脑间满是不知所措的疑问,同时心中也在莫名地害怕,不知道一会儿我将会看到些什么骇人的情景。也许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回房间睡觉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我的双脚却不听我的使唤,一步一步地迈向黑色的深渊,内心渴求着真实的残酷……
自从来到浅月岛,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一幕幕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上田香那左右摇摆的尸体至今还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梦里,那暴雨瓢泼的惊悚夜晚,还有那夜夜伴我入眠的紫色眸子的天使,这一切都仿佛朦胧的不可思议。一大堆不可思议的疑问挑战着我的神经,以及承受能力。到底是谁杀害了上田香,间接害死了木暮社长?小百合学姐为什么要说谎,她是在袒护谁吗?还有他……为什么克里斯会说他不是真幸呢?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谁?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神似的两个人?我简直被搞糊涂了……
往往,现实与真相仅隔着一层薄纱。
转眼间,我跟着他们跑到三楼。那要人命的什么‘黑色星期五’立刻冲破层层隔阂,迫不及待地与我‘亲密接触’。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我无法分辨出声音是从哪个房间里传出的,只得盲目地跟在他们身后。
末了,克里斯在一扇红木门前站住,我则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对面的门‘砰’的一声打开,脸色苍白的真由美冲了出来,三步并作一步地扑到红木门前。
“爸爸,你怎么了?”她用力地捶打着门,神情惶恐而不安。“你快开门啊!你到底在干什么!爸爸!”
“真由美,你冷静点!”克里斯冷冷地看了看真由美不停拍打着门的双手,然后一把拉开她,并转头对身边的大助吩咐道。“去叫管家吉野先生,顺便……报警吧。”
“嗯。”大助会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离开。
就在大助奔到楼梯口的时候,小百合与岛主的私人医生利江祥子也跟着跑上来,显然也是被这午夜的骇人音乐给惊扰到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百合目送着大助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便跑了过来。在她身后紧跟着的是利江祥子---那个冷傲的医生。
唉?利江小姐什么时候也爱凑这种热闹了。惊讶之中,我不禁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
依然是那张冰冷,淡雅的容颜,美丽而又桀骜。我记得,当她看到我的项链时,还曾问我认不认识真幸。她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好了,现在所有有关系的人全部都到齐了(只除了彩子,这家伙睡熟时,就算天打五雷轰都吵不醒她),就剩下通往未知的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了。
时间,仿佛一辈子那么漫长。在场的人均焦急地等待着……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终于,大助拉着气喘嘘嘘的管家先生朝这边跑来,同时身后还跟着浅月家的司机藤岛深司。只见吉野先生的睡帽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样子很似马戏团的小丑,十分滑稽。但此刻却没人笑得出来。
“钥匙呢?”克里斯急忙追问到。
“是,是……在这里。”吉野管家站住脚,大气还没喘匀,便急忙翻出睡衣口袋里的大串钥匙,选出其中一把铜质的钥匙,哆哆嗦嗦地伸向大门的钥匙孔。
我倒吸一口气。四周静得仿佛只能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的一声,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如同修罗地狱的大门同时敞开。
在破门而入的一霎那,他的脸上闪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然而这一切,却没能逃过克里斯的眼睛。
刚迈进房内一步,我便差一点跌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一点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我没有心情欣赏岛主房间内那意料之中的奢华,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在落地窗边上的高级音响上。‘黑色星期五’的乐曲正是从这音响里面传出来的。克里斯一个箭步过去,将音响的电源关上。
---与此同时。
“啊—啊—啊!”
惨叫声是从卧室内传来的。我循声望去,就看到管家吉野先生一屁股坐在了卧室门口的地毯上,颤抖的手指向大门敞开的卧室内,语无伦次地说着。“老,老爷他……他……”
身旁的人马上冲了过去。犹豫了一下,我也尾随着来到卧室门口。结果,就看到了一生都难以忘记的骇人画面。我捂住了嘴巴。惊恐之余,竟然忘记了尖叫。
只见浅月岛主仰面躺在地毯上,脸色苍白且没有一点血色,嘴巴大大地张着,眼睛也不瞑目,黑白分明的眼球里写满了惊恐与疑惑。他的胸口被戳了一个大血窟窿,流淌的血液尚未干涸,但是生命俨然已离他远去。
这是何等悚人的一幕啊,简直比上田香的死亡还要触目惊心。一阵眩晕袭来,我一个脚步没站稳,竟向后退了两步,幸亏有大助在后面托住了我,我才得以没摔出个脑震荡来。
“爸爸!”真由美立刻推开克里斯,扑到岛主身上。“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了?爸爸,你快醒醒啊!”
深司叔叔别过了脸,他虽然没有像吉野先生一样瘫坐在地上,但是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没想到,这次被杀的竟然是浅月岛主。
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可怖的尸体。然而,就在我认为下一个走过去的人会是克里斯时,出乎我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我惊讶地看着利江小姐镇静地走上前去,蹲在浅月真一郎的身体旁。纤细的手臂抄起他的手腕,试着脉搏。然后,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最后,她吐了一口气,并摇了摇头。
“他死了。”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我彻底傻了。这还是那个利江医生吗?为什么她的反应和上田香一案时完全不同呢?
真由美继续趴在尸体上面哭泣着,悲痛的饮泣让在场的人听着心寒,仿佛又是一曲哀吊亡魂的‘黑色圆舞曲’。我低下头,心中也是无比难过。看见自己的父亲惨死在卧室中,谁又能保持冷静呢?想想真由美的母亲就是在六年前从楼梯上面摔下去致死的,最爱的哥哥也因此失去了踪影,现在岛主又死的不明不白。难道,这个家真的受了什么诅咒不成?
克里斯冲着大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地点点头。他走到真由美身边,安慰了她几句,便想拉她起来……见真由美执拗地甩开大助,小百合犹豫了一下,也走上前去。两人好不容易劝服了真由美,并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一旁沉默不语的利江祥子随后也冷漠地站起身,跟着他们缓缓地向卧室门口走去……
当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克里斯簇起了眉。视线就这么停留在他的手上,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玫瑰红,娇艳似锦。仿若一块洁白无瑕的雪缎上,点入一滴淡粉色的颜料,渐渐殷化开来。
当卧室内只剩下我,克里斯,还有深司叔叔和管家先生时,克里斯这才慢慢地走上前去蹲下,静静地审视着岛主可怖的尸体。
“小夜,你出去吧。”克里斯回头冲着我说了一句,口气似是浅浅的命令。
“不用。”我连忙摇摇头。“我没事,我就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话虽然这么说,其实我心里这股子恶心劲儿还没过去。但是,我却无法挪动我的步子,因为我知道,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
克里斯见我不动,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见他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一付塑胶手套(难道他平时都随身带着这个吗?奇怪的人……),优雅地戴上,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冗沓。
等等,他要干嘛?我愣到。不是吧,难道他要验尸?
“哦,需要帮忙吗?”一旁的深司叔叔小心地问道,他总算是不再哆嗦了。而旁边瘫坐在地上的管家吉野先生似乎也接受了浅月岛主已死的事实,他些许缓和了下心态,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一旁。
“不用。”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告诉了在场的我们,只能充当个旁观者的事实。
眼睁睁地看着克里斯利索地撕开死者上身的衣服,衣服与血液粘在一起,想必有些许困难。只听‘刺啦’一声,岛主那失去血色的身体便呈现在众人面前。死者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眼睛惊恐地睁着,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不瞑目’吧。克里斯轻轻地叹了口气,都说尸体是一个人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凭证。那么,现在的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克里斯看着岛主惊骇的双眼,煞白的眼球上面的瞳孔好像逐渐瘀散的墨点,渐化开来。你一定看见凶手的长相了吧,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浅月彩惠子夫人隐藏了十三年的秘密让你痛不欲生,导致心理产生了黑暗的阴影。但是六年后,你没有想到的是,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胸部的伤口大约有两,到三公分长。看来,应该是拜利器所致。”克里斯缓缓道出。“导致失血过多,这是直接死亡原因。”
“这……”吉野先生喃喃道。
我能想象出,这位单纯的管家先生吃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的情景。也难怪,我第一次看见克里斯的惊人之举时,又何尝不是如此震惊。
“瞳孔出现扩散,且腰部两侧均已然出现尸斑,皮肤失去弹性,尸体基本上已经出现肌肉松弛现象。”克里斯试着弯曲着死者的手肘,又追加了一句。“理论上应该是死了将近一,到两个小时了。但是……”
“但是,怎么了?”藤岛深司问到。
“屋内现在的温度是多少?”克里斯突然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搞得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卧室内似乎是有些热过头了。刚才的慌乱中,竟没有人注意到。想着,我伸手擦过额头,手背竟是湿淋淋的。再看看克里斯,他的额头竟也是汗淋淋的。
现在是邻近初夏,怎么也不会把空调调成这个温度啊。
“哦……”吉野先生反应过来,忙转身来看了看墙上的温度记。“30度?这是……空调坏了吗?怎么可能?”
“……看来,这是凶手故意调成这个温度的。”克里斯像是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跟上田香的命案一样,故意把室内温度调得忽冷忽热,好方便阻碍估算死亡时间吗?”我问到。
“也许,这只是一方面……”克里斯说着,一手抚在死者的伤口上,血液立刻沾到他的手指上,他轻轻地碾了碾手指,血液尚未干涸。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颜色似乎还有点奇怪。
“克里斯?”
克里斯站了起来,脱下沾着血迹的塑胶手套,并将其扔到垃圾桶里。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岛主胸部上的伤口。“恐怕,凶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我马上问到。
“小夜。”克里斯转过头来对着我。“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少了点什么?我左右环顾,从天花板看到地毯,从床上看到卫生间门口,除了地上的死人外,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啊。而深司叔叔和吉野先生也在互相地看来看去,搞不清楚状况。
“没少什么啊。”我投降了,他又在考验我的智商了。这年头,作他的女朋友可真难……
“喏,这里。”克里斯指着浅月岛主的胸口。“他的身上只有伤口,却没有凶器,不是吗?”
没有凶器?是啊,我恍然大悟。凶器呢?凶器哪里去了?
克里斯弯下腰,伸手合上了岛主的眼睛,并随手抄起了床上的被单,盖在了他的身上。
当我们走出卧室,大助刚好推门进来。
“报警了吗?”克里斯问道。
“嗯。”大助走过来,点点头。“山杉警官十五分钟后就到。”
克里斯点了下头,随即又问道,“真由美呢?”
“利江医生和小百合陪着她,我也把彩子叫起来了。现在她们都在真由美的房间里。”大助耸耸肩,随即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我大致的了解了一些情况……”克里斯说道。“当然,真正的死因,还要待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
“没想到这次被害的居然是浅月岛主。”大助重重地叹了口气。“想想,这次的春假旅行简直就像噩梦一样,不断地死人。看来,我学错专业了,应该考虑去当个警察。”
“浅月岛主是最后一个……”克里斯摇摇头。“再也不会有人死了。前面两次已经错过了。这次,我绝对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他顿了顿,接着说。“不管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那么,有线索了吗?”
“差不多了,就等山杉警官的调查结果了。”
克里斯走到落地窗边,打开音响的开关,将里面的光碟取了出来。碟面映出他犀利的蓝色眼眸。“黑色星期五,将会是最终的休止符。”
十字路口
浅月真一郎去世后的第一天,阴暗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宅邸。
果然不出所料,天刚蒙蒙亮。浓厚,翻滚的乌云就暗示着今天是个压抑的大阴天。想来这里的天气,也随着浅月家的变故而变化,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惆怅。无眠的一夜就这样过去,即将迎来的不知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一大清早,就有相当一部分的佣人前来提出辞职,急得吉野先生不知所措。尽管他想通过增加薪水来试图留下一小部分人,但却是徒劳的。
“吉野先生,我真的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妈妈今天一早上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家去,所以,麻烦您将这个月的工资支付给我。”
“管家大人,这个家太可怕了,上田香死了,木暮社长死了,现在连岛主也死了……我好怕,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我,所以请准许我离开吧。”
“就是,就是!”
“这个……”吉野先生为难地说。“你们再考虑考虑吧……”
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他们的反映,现在的浅月家就好像是地狱敞开的大门一样,还有谁愿意往里闯呢?试想你清早刚一起床,本来心情挺好,忽却听闻你隔壁的房间里有人死了,并且还是死于不知明的谋杀,你的心情会是怎样?茫然,绝望,还是不知所措?
好吧,大家都是凡夫俗子,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人(真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受过某些特殊训练,亦或是接受过这方面的心理辅导?)。试问,谁又能在看到一具面孔狰狞的死尸,还能保持冷静,临危不乱呢?我叹了口气。
孤岛,城堡,谋杀。这些情节我只在电视上面看过。恐怖片嘛,无非就是胜在剧情的恐怖力度,和血腥场面比较刺激,看多了也就觉得乏味了,总之都是千篇一律,毫无创新。没想到,当真实血腥的一幕展现在眼前时,却是一阵血色的,触目惊心的震撼,那来自于内心中最直接的恐惧。
“我们的要求不高,只要把这月的工资提前支付给我们就好了。其他的都不要了。”
“……”可怜的管家先生取出块手帕,擦拭着额头。“唉……好吧,好吧……”末了,他终于吐了口。对于去意已决的人,任凭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语都显得苍白。
我倚在楼梯拐角的围栏边,看着大厅里正在上演的这幕‘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戏码,眉头皱了一下,实在是很想走过去,插上一句嘴:你们实在是多虑了。
之前曾听深司大叔说过,但凡岛上家里有女儿的居民,都愿意将其送到浅月家来工作,一方面不仅能得到丰厚的佣金(要知道浅月家的待遇可是比岛上任何一份工作的收入都要高,毕竟是名门嘛。),另一方面,还能有幸见识些大场面。对于一些单纯的女孩们来说,自然是潜意识的灰姑娘梦想,虽然童话与现实往往有着天壤之别,但似乎并不妨碍人们做梦的权利。如今的情况则刚好相反,昔日在纯朴的岛民心目中,那梦幻般的宅邸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绯色弥漫,阴郁沉迷的吸血鬼城堡,一座有去无回的空城。
昨天夜里,山杉和前田两位警官,还有一些‘干杂活’的菜鸟警官ABCD,于报警后半个小时内达到案发现场。当然了,山杉警官一进门,便免不了对克里斯发了一通牢骚。其原因是,他没能立刻阻止众人进入案发现场,并且未经容许就擅自进行尸检……等等一系列的‘罪状’。结果,警方善后的工作,克里斯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像我一样。
就在我考虑着,反正也帮不上忙,是不是应该把他拉去卫生间,至少也要把手消消毒什么的。啊,啊,要知道,他碰的可不是发霉的蛋糕,也不是稀腐的烂泥,那可是死人哪,一具全身细胞停止运作,血液停止流动的死人。唯一活跃的,就只有那加剧尸体腐烂的细菌酶。就算整个过程中,他带了手套,我还是觉得心里面别扭。
然而,就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只见他忽然走上去,对审查工作的山杉警官说道。“山杉警官,有件事情需要您调查一下。”
“什么事?”山杉警官挑着眉毛,疑惑地问。
“想办法取得某人的指纹,最主要是为了……”接下来,克里斯凑到山杉警官耳边说着什么,我反正是听不见。
……
“小老弟,你确定?”山杉警官听闻立刻说到。
克里斯点了点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便是决定性的证据。只是时间一长就不好确定了,所以机会只有现在。”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山杉警官会意,随即便推门出去了。
什么嘛,搞得神神秘秘的。我蹙眉。
接下来是例行公事的审问。这案情的发生经过,当然是由头脑最清楚的克里斯来陈述。那些前来‘打杂’的小警官们手忙脚乱地将浅月岛主的尸体装入麻袋,抬了出去。随后开始进行现场取证,其结果和克里斯说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有件事情始终都很不可思议,那就是---不管如何寻找,甚至就连院子里也进行了大搜索,但始终就是找不到杀人凶器。
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
“凶器还是找不到。”
经过了一夜的调查与搜索,警方终于无奈地摇摇头,做了如上的判定。
一夜没睡觉的我,终于扛不住了。回到客房就闷头大睡。结果,睡眠质量不近人意(主要是一闭眼,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浅月岛主那狰狞的面孔。),才中午时刻,就翻来覆去,没了睡意。到了午餐时间,我和彩子在餐厅见到了真由美和小百合。真由美的脸色苍白无光,不过总算情绪稳定了下来。家里的人走了大半,一下子显得冷清许多。这突发的意外闹得人心惶惶,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时间,气氛尴尬,每个人都默默地做事,几乎没人愿意多说话。直到下午三点钟,有个特殊的人物来访,才打破了沉静的僵局。
来者是一位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身材矮胖,样子很是古板。他自我介绍,名叫佐藤任三郎,是浅月岛主的私人律师。此次前来,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重要的事情?”吉野先生纳闷地重复道,并将茶水奉到佐藤律师面前。“是什么?”
“哦,是这样的……”佐藤律师说着,并拍拍自己带来的黑色公文包。“我特地从大阪赶过来,就是为了宣布浅月真一郎先生的遗嘱。”
“老爷生前有立下遗嘱?”吉野先生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是的,大约有半年的时间了。”律师先生品着茶,慢悠悠地说道。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浅月家的财产,那该是怎样的一笔天文数字啊!
真由美依然是沉默不语,就算是马上就会成为财产继承人,也不见她脸上有任何表情。也许是丧父之痛,深深地打击了她吧。小百合则是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同样是一句话也不说,她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奇怪,我没有太在意。
人家宣布遗嘱,我们四个外来人显得有些多余。我转头看看克里斯,见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要避嫌的样子,我郁闷地咽了咽口水。倒是真由美也没有发话要我等离开,索性我就厚着脸皮留了下来,顺便听听也好嘛。
“佐藤律师,您可以开始宣读遗嘱了。”真由美冰冷的声音响起。
“嗯……”佐藤律师左右环顾着。“好像还少一位……利江小姐呢?”
我愣住。什么,利江医生?关她啥事?
“什么?”吉野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掏了掏耳朵,仿佛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浅月先生特别嘱咐过,利江祥子小姐也一定要在场,才能宣布遗嘱。”
“这……”
看吉野先生的表情尽是不解,但也立刻去了楼上,将利江医生请了下来。
待利江祥子身着一袭黑色连衣裙,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佐藤律师这才从随身的公文包里面掏出了一纸文书,并且清清嗓子,开始念道:
我,浅月真一郎死后,名下的所有财产将会分为两部份。其中,浅月岛的宅邸和遍布全日本大大小小的不动产,以及固定资金与股份的三分之二,将由我的女儿浅月真由美来继承。另外,位于伦敦郊区的那贝尔庄园,以及余下的三分之一的财产,将会由我的私人医生利江祥子小姐继承。
以上遗嘱,经由我的律师作证,并于我去世后,即刻宣布财产分配。
浅月真一郎上。
回忆(上)
我的耳朵一定是出现了问题,以至于出现幻听。我坐在沙发上,郁闷地跟自己的耳朵较起了劲。自从来到浅月岛,似乎每一天都在发生着新奇的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
听错了,一定是的。
“什么……”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彩子这个不怕死的家伙。看她这么惊讶,这么说来,我难道没有听错?
“呵呵……”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傻笑了几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律师例行公事般的语调念完了如上的一段话,引来的却是一阵虚惊。也难怪,如果是真由美的话,没人会觉得不妥。但是,问题是,浅月岛主竟然没有留下一分钱给他的独生子浅月真幸(话说岛主应该还不知道真幸已不在世的传闻),反而将剩下的三分之一留给了利江医生,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感谢她照顾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吗?那也未免太丰盛了吧,浅月家的资产简直可以说是个天文数字啊。
“那个,您确定没有搞错吗?”吉野先生凑到佐藤律师身边小声地问。
“不可能搞错。”佐藤律师将遗嘱摆放在桌上,众人凑上前一看,内容果然和律师宣布的一样,上面还有岛主的亲笔签名和法院的公章。看来,的确不可能是假的了。
“……”彩子吃惊地盯着利江祥子。后者一脸从容,似乎并没有得到巨额资产应有的兴奋。
“咳—咳--”佐藤律师清了清嗓子。“那么,浅月小姐和利江小姐,两位如果没有异议,我将按照岛主的遗嘱上面说的,执行财产分配。”
“我没有异议……”真由美无力地应了一声,看得出来是有点勉强。
“我也没有。”利江小姐冷冷的声音响起,平静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惊澜。
“那么……”律师依然喋喋不休地说着,但接下来已经没有人感兴趣了,纷纷作鸟兽散。
一个小时后,佐藤律师终于离开了,他所带来的震撼消息似乎并未能改变这个家沉寂的现状。随着他的离去,这里又恢复了冷清,甚至透着一丝凄凉。真由美在小百合的陪同下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利江医生也随即离开。大厅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吉野先生也开始忙活手头的事情去了,临走时还不停的念叨着:“老爷为什么要把财产给利江医生呢……少爷居然什么都没有……太奇怪了……”
“哦,我现在满肚子的疑问……”待人都走干净后,彩子小声地说到。
“不只你有。”大助叹了口气,随即看向了克里斯。“克里斯,你怎么认为?”
只见克里斯站了起来,在我等惊异的眼神中,他微笑着对我们说道。“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直接去问她。”
“问谁?”彩子纳闷道。
“当然是利江医生啊。”克里斯说道。
显然不可能都去,人太多了就好像看戏一样,所以克里斯只要我和他去就可以了,大助和彩子则先回房间去。其间,彩子一直嚷嚷着要代替我的位置,大助好说歹说才把她拉扯回去,并答应陪她一起看从来不看的剧情片(好大的牺牲啊!),这才安抚住她。随后,克里斯和我来到利江小姐的房门前,克里斯轻轻叩了叩门,不一会儿,利江小姐便打开了门。
利江小姐冷冷地扫视着我们,从头看到脚,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有事?”她冰冷冷地问道。
“利江小姐,可以和你谈谈吗?”克里斯居然直接说明来意。真佩服这家伙的性格,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直接,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利江祥子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末了,她往门边上一靠,让出了一条道。
这---可以理解成,她同意我们进去了吗?她愿意和我们谈谈了吗?
没有犹豫,我跟在克里斯后面走进了利江小姐房间。
这间屋子的面积明显比别的客房大很多,装潢也非常高档。同样是客房,利江小姐的房间质量就是比我们的要好上很多,我郁闷地想。不过,我并没有在意这些,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地板上面放置的大大小小的行李上。
很显然,她是要收拾行李,离开这里。
“那个,利江小姐?”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要离开浅月家吗?”
“是的。”她答道。“我的雇主已经过世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呢?”她此刻已经关上了房门,走了过来,并在沙发上坐下。“这里,没有我留恋的东西……”
克里斯和我互相看了看,也随即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那么,打算去浅月先生留给你的那座庄园吗?”克里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也许吧……”利江小姐淡淡地回答。“也许,在那之前,我会……”
“去普罗旺斯?”克里斯打断了她的话。
又是普罗旺斯嘛?我被搞糊涂了。再看看利江小姐的神情也一下子变了。是惊异,是不解,简直让人琢磨不透。
“……”利江小姐深吸了口气。“看来,你知道了?”她试探性地问。
“其实,爱一个人不需要朝朝暮暮,喜欢普罗旺斯也不见得一定要日日畅游在薰衣草花海之中。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偶然看到一缕阳光,闻到一丝芬芳,就能在心中漾开一片紫色的田野。”克里斯淡淡地说道。
“……”克里斯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竟然使得利江小姐的嘴角洋溢出了些许轻柔的笑容,仿佛千年的冰山融化开来,浸透着一股春天的味道。
利江祥子,这位一直以来都冷冰冰的女子,她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冷艳的罂粟花,妖艳且让人望而却步。然而现在呢?她脸上的笑容似是寒冬的腊梅,在一片纯白之中娇艳绽放。
这样的笑容,这些许的熟悉感……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是的,我曾见过这样的笑容……未施粉黛的素颜,若有若无的浅笑,均透着不可侵犯的典雅与清丽,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
恍然,两人的笑容竟是如此相像。
克里斯笑了笑,将口袋里的硬皮本子掏出来,递到利江小姐面前。“虽然之前,我打算把这本日记还给真由美的,不过现在我觉得,还是交由你来保管最为合适。”
回忆(下)
“没想到你真的承认了?”克里斯在利江小姐接过硬皮本子后说道。“其实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和浅月夫人的关系。”
听罢,利江小姐浅浅地一笑,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么说,你是在套我的话喽?”
“嗯,关于这点,实在很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奇怪浅月先生为什么会将这么多财产留给你。而你和浅月夫人的关系……”克里斯顿了顿,接着说。“纯粹只是我一瞬间的直觉。”
“所以,你故意提到普罗旺斯,就是为了看看我的反应了?”
克里斯点点头。“当然,这不是审问,所以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利江小姐。”
利江小姐摇摇头。“无所谓,反正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告诉你也无妨,你想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请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克里斯说。
“唉,好吧……”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其实,看了这本日记,你也应该知道不少。”利江祥子优雅地一笑。那朵笑容不同于以往的高傲与冷清。反而是一种无奈的,凄楚的笑容。“我的真名是伊藤利江子,而彩惠子正是我的姐姐。”
“你们原来竟是姐妹?”我惊讶道。
“你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小姑娘?”利江小姐看着我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是亲姐妹,也不一定就长得相似啊。更何况在此之前,我从未与浅月家有过任何来往,没人认识我也很正常。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抬起头,再仔细地看看利江小姐。忽然间觉得,也不能说她们长得完全不像,除去笑容,她们还拥有一双神似的眼眸,同样的漆黑,同样的明亮,仅从眼神中就能感觉到她们内心中蕴含着同一份情感与执着。莫非,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神奇之处?
“可是,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呢?你和浅月家好歹也算亲戚啊?”我问道。
“因为我不想和这个家扯上什么关系,我之所以会来浅月家当私人医生,纯粹只是为了调查我姐姐的死因。”利江小姐道。
“这么说,你也怀疑过浅月夫人的死因了?”克里斯问道。
“是的。”利江小姐点点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姐姐了。她从来都是一个谨慎的人,她从楼梯上跌下来这种说法,也就是骗骗我父母的说词罢了。而我,是绝对不能接受这种说法的。以上就是我为什么来这里做私人医生的原因。”
“那么利江小姐,在浅月家的这六年当中,你可曾查出了什么?”
“……”
如果我没有看错,利江小姐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的诧异,紧接着她说。“很遗憾,我并没有查出什么……”
“其实,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我相信你也知道了。不过,现在我只想了解一下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克里斯淡淡地笑着。
“……”利江小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到。“我们家的故事很简单。我和姐姐出生在一个很富有的家庭,虽不及浅月家这般显赫,但也小有名气。父亲经营着家族企业,也许是因为没有儿子的关系,所以父母对我和姐姐的要求很高,他们总希望我们能嫁得好一些。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我们也在无忧无虑中成长。后来,最俗套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父亲的公司赔了钱,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说到这里,利江小姐无所谓的笑笑。“其实我是无所谓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可是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对我父母说,他可以资助大笔的金钱帮助我们度过难关,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将姐姐嫁给他。”
“这个人想必就是浅月先生吧?”克里斯问道。
“嗯。”利江小姐点点头。“当时的浅月真一郎,年轻富有,一表人才,并且对姐姐是真心实意的,这也许是段不错的姻缘。父母对他也很满意,并允诺等到大学毕业后就将姐姐嫁给他。”
“……这不是等于买卖婚姻嘛。”我小声地嘟囔着,索性没人理我。
“我当然不同意姐姐嫁给他,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硬凑在一起呢?”利江小姐苦笑一声。“可是姐姐不是这么想的,她是个孝女,只要能为家里做的,她什么都愿意承担,包括嫁给她不爱的人。但是她却忽略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她比任何人都渴望真心去爱一个人的感觉。毕业后,她选择了独自出去旅行。因为她知道,当她回来的时候,等待她的将是束缚自由的枷锁。”利江小姐轻轻地抚摸着硬皮本子。“这本日记一直都没有写下去,因为她曾说过,脱离了生命中的阳光,这本日记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价值……她其实并不喜欢写日记,只有跟她最亲近的我,才知道这唯一一本写了一半的日记的存在。”停顿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谢谢你,把这本回忆还给我。我已经找了它很长时间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可以用来怀念她的东西了……”
“不用客气,我只是将它物归原主。反倒是你,别埋怨我私自看了这本日记就好。”克里斯笑笑。“也许对浅月夫人来说,只有你能了解她内心真正的感受。相同的血缘,让你们有了相同的情感与牵绊,你有资格将她生命的延续下去。”
“生命的延续吗……她生命的延续已经不存在了……”她苦笑一声,低下头说到。“至少,已经消失了一半……”
“不存在了……”克里斯沉吟道,随即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果然是这样……”
果然……是哪样?我也纳闷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好奇怪啊。
“不过,艾斯梅拉达毕竟还是将最美好的回忆留在了普罗旺斯,留给了她的佛比斯。”利江小姐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即使,紫色的涟漪已经烟消云散……”
克里斯的脸也沉了下来。“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恐怕,就在你们曾经误入的那个地方的某处。”
克里斯沉思了一会儿。“难怪,他那时会说我们‘亵渎了这个神圣的地方’,原来是这样……他仅仅是想守护他的灵魂吗?为了那片刻的安宁……”
……我觉得我在一旁简直就是多余,他们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感觉就像在对暗号一样。
“后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是唯一没有出席的那个人。那之后不久,我就去了法兰西的巴黎大学留学。当我踏着姐姐曾经的足迹,来到了普罗旺斯,当我站在紫色的薰衣草花海之中,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当然,我也看见了他,在那片绚丽的紫色海浪中,依然坚贞不渝地守着和他心爱的艾斯梅拉达之间的约定。那一刻,我忽然间明白姐姐在普罗旺斯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了,她一直在寻找的命运之牵绊到底为何意了。那份紫色的美好,自由的呼吸,不正是她潜意识一直在追求的吗?那一刻,感受着他们之间命运的牵绊,我觉得我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是的,至少要留住这美好的一切……”
“所以,你就选择了那样做?”
“是的。不过我并不后悔。至少,我留住了这份甜美回忆的另一半。我已经失去了一半,不能再连另一半也随之消散了……”
“你现在选择离开,是否表示你真的不再介意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了?”克里斯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利江小姐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当我偶然间看到他偷换了木暮元太的药时,我也很茫然,矛盾,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我应该冲过去阻止他,但是我的脚却不听使唤地站在原地。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我要找的真相。想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有什么立场来反对他?我也不想看着他沉沦下去,活在痛苦之中,但也不想看着那些该死的人逍遥法外。为了姐姐,我也不能揭发他……我的心,默许了我做个旁观者……如果你认为我是在包庇真凶,也可以向警方告发我,我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克里斯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利江小姐,我说过了。现在我们只是聊天,不是审问。你有你的理由,我也不是警官,我无权干涉。”
“谢谢。”利江小姐淡淡地笑了笑。“不过,浅月真一郎已经死了,什么都结束了,我的恨也就随着消失了。”利江小姐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如果,姐姐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些说什么呢?”
“想必浅月先生也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嗯,他的确是近半年来才知道的。我刚开始以为他会质问我,没想到他却恳求我原谅他,当时的我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直到,他许诺将他的财产给我……或许他认为这多少可以补偿我吧……不过,什么都晚了。我的父母在姐姐意外过世后,觉得草率地决定她的婚姻,并且间接地导致了她的不幸,对她存有有愧疚,不久,也双双郁郁而终。现在伊藤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钱,我怎么花的完呢……”她讽刺地笑了笑。
克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紫水晶,递到利江祥子面前。
“你认得这块水晶吧。”
利江祥子一愣,随即接过了紫水晶,仔细地端详着……然后,像至宝似的捧在手心里。
“当然,我认得这块水晶,我曾听他说怎样也找不到了,没想到……”利江小姐那白皙的脸颊上居然划下了一行清泪。“它的主人是浅月真幸。”
“什么!这是……”居然是,他的?
“是的,这上面刻着‘永恒’二字。”利江小姐说。“当我在你脖子上看到它时,我真的很惊讶。没想到,遗失在另一个时空的东西,竟会被你捡到。也许,你们之间的错身不止于此吧……”
“……”我又听不懂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克里斯,他正眼光复杂地望着我。
随后,利江小姐将紫水晶递到了我手里。“小姑娘,既然是你捡到了它,它就是你的了。记得,永远都要好好地保护它啊。”
“嗯……”我接过水晶,重新带在脖子上。忽然之间,觉得这块石头的分量加大了。
那一份沉重感,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原来,你的故事是这样的……
那紫色眼眸的少年,那份执着的孤独,那名为思念的永恒……
“还有,关于上田香的事,我很抱歉,小姑娘。那个时候,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利江小姐充满歉意地看着我,说道。
“没关系啦。”我笑笑,抓抓后脑勺。“反正我的神经也很粗,不碍事的。”
利江小姐轻笑,随后冲我点了点头。
“今后你打算去哪里?”克里斯问道。
“我不会留在日本了,我也许会先去英国,看看浅月岛主留给我的房产,然后……”她浅浅地笑着。这份笑容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舒缓与释然,如同冬雪融化开来,汇入春天的流水。“我想,我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片薰衣草田野。”
“那个,利江小姐……”我说到,随即又觉得不妥。“利江子阿姨,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嗯。”她笑着点点头。“当然。”
“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谢谢,小姑娘。你很可爱。难怪他会喜欢你……”随即,她面向克里斯。“在我走时候,可不可以提两个请求。” 她问道。
“你说。”
“第一,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我的事。”
“嗯。”克里斯点点头。“我保证。”
“还有就是……”利江小姐叹了口气。“他其实很可怜,虽然我没有尽过一天的责任……但是在最后,我恳求你,只有你们过去找他就可以了,不要让警方也介入进去,我相信他会愿意听你们的劝,去自首的。所以,请把最后的一点自尊留给他吧。”
“你放心,我知道的。”克里斯点点头。
消失的凶器.续
第二天早上,利江小姐便离开了浅月岛。对她来说,离开了这块伤感的土地,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也许才是对去世的姐姐,最好的承诺吧。
关于她和我们的谈话内容,我和克里斯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对于彩子和大助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与我们不同是,利江小姐似乎走得倒是相当爽快,没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拦。貌似若不是克里斯遇见了老熟人山杉警官的话,他恐怕早就作为嫌疑人被前田警官带去警局审问个两,三回了。
对于她离开的原因,无非也就是被人在私底下传得神乎其神。想来,真相到底如何,其实也都无所谓了。既然利江小姐都可以不在乎这些名誉上的东西,那么私下被人非议,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利江小姐虽然走了,我却还是不太明白她临走前对克里斯所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他其实很可怜,虽然我没有尽过一天的责任……但是在最后,我恳求你,只有你们过去找他就可以了,不要让警方也介入进去,我相信他会愿意听你们的劝,去自首的。所以,请把最后的一点自尊留给他吧。”
透过他们之间那莫名其妙的对话,我也只能联想到,其实克里斯和利江小姐也许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可是,为什么利江小姐会替凶手隐瞒呢?她来浅月家不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吗?她是在袒护谁吗?想来,小百合学姐也曾说过相互矛盾的话,这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联系呢?
我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太深奥了……
中午时刻,我和彩子下楼去吃午餐。来到餐厅却发现诺大的餐桌旁只坐着克里斯和大助两人,而真由美和小百合俨然不见了踪影。
“吉野先生,真由美和小百合去哪里了?”我坐下来,问道。
“真由美小姐一早上就出去了,夏堂小姐也一起去了。”管家吉野先生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也真是难为他了,自从浅月岛主死后,又走了这么多的佣人,所剩下的人寥寥无几。他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也挺不容易的。
看着比平常单调许多的午餐,我和彩子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没有胃口吃下去了。对面的克里斯和大助倒是满不在乎,依然是一幅胃口大开的样子。
在这顿尴尬的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山杉警官风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山杉警官?”克里斯一见到他便马上问道。“可是案情有了什么进展?”
“是的,浅月真一郎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山杉警官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果然如你所说,是被利器所刺,直接毙命的。”
“利器……”大助郁闷地说道。“可是,那天晚上忙活了一夜,也没有找到凶器不是吗?就连厨房的菜刀都经过了测试啊……”
“哦,关于这点,我也不太明白。”山杉警官点头赞同道。“还有,小老弟……”他随即对克里斯说道。“你要我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基本上和你说的一致。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凶器到底有什么关联。”
“这就是证据啊,山杉警官。”克里斯笑道。“一切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
“……证据?”
克里斯点点头。“老实说,就算我知道之前的那两件案子是谁做的,恐怕也找不到证据,充其量只能把它们联系起来。但是这次,他杀浅月先生时却留下了最致命的证据。我不得不说,这个手法确实也有些高明。”
“难道和你要我调查的事情有关吗?”山杉先生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凶器又是去了哪里呢?”
“是这样的。”克里斯不紧不慢地说。“浅月岛主的死因是被利器所致,这点毋庸置疑。在命案现场里,过高的温度,黑色星期五的乐曲,其实都只是个幌子,最主要的疑点就是那把不见了的凶器。对,其实凶器就是自己凭空消失的,所以我们才会一直都找不到。”
“……什么?”山杉警官惊讶道。“凶器自己消失了……小老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就是啊。什么样凶器还会自己消失啊?”大助也跟着说道。
“是水啊。”克里斯一语道破,听得在场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餐厅内安静至极。
“……头一次知道水还可以杀人。”彩子纳闷的看向我,我也当然搞不明白,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克里斯悠闲地坐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搞不明白状况的我们。充满自信的语气就好像向在座的人们解释一加一等于二的不变真理。
“水是不可以作为利器来杀人,但是……”克里斯继续说道。“如果把水改变一种形态就可以了。”
改变形态?显而易见,不是吗?
山杉拍了下脑门,“难道是,冰……”
克里斯满意地点了下头。
“将水倒进磨具里,并且放入冰柜,冻上一些时日,然后取出,再稍微加工一下,就和一把锋利的刀子没两样了。”山杉警官说道。
居然还有这种手法?我叹道。这也太变态了吧……
“这样做既不会留下指纹,过段时间也会自动融化掉。不是刚好一举两得吗?”克里斯说道。
“可是,当时厨房里我们也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冰柜里有类似磨具的东西啊?就算有,那么一个奇怪的东西放在冰柜里,也未免太过引人注意了吧?”山杉警官说道。
“关于这点,我想他并没有把它藏在家里,而是直接从外边带回来的。”克里斯说道。“将处理好的冰制匕首(姑且先这么称呼它吧)放进适当的,且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容器当中,然后再放上一些干冰,这样便可以保持相当长的时间内不会融化。”
“干冰。”大助立刻说道。“是啊!居然还有这种办法!固态的二氧化碳,其温度为摄氏零下78度,且遇热后直接气化,无形无味。干冰经常会被用于维持物体的冷冻状态。确实,处理掉干冰以后,再将室内的温度调高,到时用冰制成的匕首自然就会融化了,不会留下一点儿证据。”
“是的,想必是凶手估算好了冰融化的时间。把浅月岛主杀死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碟片放进音响里。”克里斯顿了顿,接着说。“我看过了,整张碟片内总共只有一首曲子,但曲子的播放时间却有将近五十多分钟,而前面的四十多分钟完全是空白的。我想,凶手选择播放这首令人听之不快的曲子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引起众人的注意。因为他知道,当‘黑色星期五’响起之时,就是证据毁灭的时候,也就是浅月岛主的尸体可以被发现的时候。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阻止任何人在这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接近这间房间,然后再在众人面前演场戏就可以了。”
“这样……”山杉警官沉思了一会儿。“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你明明是让我去检查他的手部有没有受到冻伤的啊?照这么说的话,他只要戴上手套,再去拿冰制的凶器就可以了,何必要冒着被冻伤的危险呢?”
“我想他之所以这样做,反而是由于考虑的太多的结果。因为他怕如果戴上手套的话,行凶时难免会染上血迹,不仅不方便处理掉,而且还很容易将指纹留在上面。这样的话,被警方找到也就不好解释了。所以,他认为如果是直接用手接触凶器的话就方便多了,事后只要用水清洗掉血迹就可以了。当然,就算用鲁米诺试剂鉴定出有血红素反应也实属正常,因为我们冲进岛主房间里时,他自己也曾碰过岛主的尸体,染上血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这样血液也同样会溅到他的衣服上面啊?”我问道。
“呵呵……”克里斯笑着,并且站起身来,顺手从餐桌上拿起一张餐巾纸,并卷成了细细的笔筒形状。
在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他已经站到我身后,并从后面一把抱住我。在我错愕的当间,他将手中的‘餐巾纸凶器’朝向我的胸口刺过来……
“……”我低头看着。“你在干嘛?”
“如何?”克里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样就不会溅到自己身上了吧?”
“……”我彻底无语了。
“咳,咳……”山杉警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如此一来,我便明白了。”
“没错,这样做最大的一个漏洞……”克里斯说道。“那就是,直接接触冰冷度过强的物体,手很容易会被冻伤(当然更不可能直接选择干冰作为利器,因为这样手会损害得更加厉害)。尤其冰致的匕首怎样也不如真正的利刃锋利,所以当冰制的匕首刺进岛主的身体里时,他不能马上放手,反而得继续向利器施力,好成功地将对方置于死地,并且看起来像是被真正的刀子刺的一样。不过这样一来,便导致了接触的时间加长,手掌被冻伤。所以,最起码也会有一段时间内出现充血性水肿症状,即局部地方的皮肤会出现淡粉色的反应。当然,也许冻伤的情况并不很严重,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有注意到,所以才会如此大意。”
“所以,你才要我马上去取他的指纹,其实这些都是借口吧?”山杉警官说道。“因为如果不这样说,他恐怕是不会轻易让我们检查他的手的。”
“是的。”克里斯点点头。“况且,他手部的冻伤本来就不很严重,恐怕过几个小时可以恢复,也或者他用温热的水浸泡也会有好转。到时候再检查恐怕就不会那么明显了。不过,幸好还是赶上了。”
“也就是说,那张可以证明他手部患过冻伤的诊断证书就可以当作证据了?”山杉先生说道。
“没错。”
“呵呵,果然有你的。”山杉警官赞赏道。“不过,最初你是根据什么怀疑到这些的?”
“我确实也是在无意间看到他的手掌上有着淡淡的粉色。然后,我在检查岛主尸体的过程中发现染在地毯上面的血迹的颜色很淡,不似正常血液该有的颜色,才开始怀疑这恐怕是因为混合了别的液体的缘故。而且当我进去时,岛主已经死了一个小时以上了,可是他的血液却还在流淌,你觉得这可能吗?”克里斯微微的笑着。“因为,那尚未干涸的并不完全是血液,而是刚好融化了的水混合在里面,稀释了血液的结果啊。”
“可是,他这样做有什么理由呢?”山杉警官问道。“为了财产吗?”
“这就是我之前为什么拜托你查那些事情的缘由。”
“说起这个……”山杉警官伸手从衣袋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克里斯。“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全都写在这上面了。”
克里斯接过信封,拆开来看。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释然了。
“果然是这样……”末了,克里斯抬起头说道。“山杉警官,我曾承诺过一个人……所以,请让我单独去见他……”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我保证一定会劝服他自首的。”
“可是,你确定到时他不会想要畏罪潜逃什么的?”
“不会的,他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克里斯笑笑。“因为,他还在等我给他的答案。而且,也只有我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这样……”山杉警官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那好吧,不过不可以出任何状况,不然的话,你就要有负全责的觉悟。”
“当然!”
目送山杉警官离去,克里斯转过身来,看了看我,然后微笑了一下,便拉起了我的手。
“小夜,跟我去一个地方。”
名为永恒的地方
广阔的夜空,无数的星星绽放光辉。
无论是爱琴海执著的蓝色,
还是普罗旺斯浪漫的紫色,
永远是唯一的勋章。
曾经迷失的心,要去哪里寻回?
曾经悦耳的声音,现在听了只会让我觉得心烦意乱。
曾经以为头顶着蓝天,脚踏着大地,相信这世间的所有,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改变。
如今,看不见尽头的轨道,让我觉得迷茫。
曾经熟悉的小径,为何竟变得如此陌生?
幼时描绘的梦想,消散于无形。
永恒太过漫长,久到你我都忘却了时间的概念。
当旅行失去了目标,进退两难之时,何不尝试着将一切托付给脚下的帆船?
宜人的清风,温和的阳光,
展开双臂向天空飞翔,穿越苍穹,飞向那名为永恒的地方。
心中万般思绪,提醒我不能回头。
璀璨的光辉,在这一刻将化为永恒。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说克里斯从深司叔叔那里借了汽车要带我出去时,大助的脸色就变得极为的不自然。临走前,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地问我买了保险没有。
真是的,干嘛搞得紧张兮兮的……我郁闷地想。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克里斯。”我纳闷地问。
“一个‘名为永恒’的地方。”克里斯淡淡地说。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一片未知的海滩。我下了车,深吸了一口气。放眼望去,湛蓝的天空清澈透明,天边出现一道白色的痕迹,斜飞入苍穹。这里一片悬崖峭壁,虽然看上去陡峭嶙峋,但是在我看来却有种颇为壮观的震撼。略微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空洞的礁石,无数的浪花如白羽般渐渐飘逝,荡漾着万物的回声……
纯净的碧波,荡漾起所有生命的起源,一切故事的开始……
同样的海滩,同样的礁石,我的世界就在梦幻与现实中交替……
I’ll be waiting here for you……so……I promise,if you come here……you will find me。
“这里是?”
“这里就是浅月岛的禁忌。”克里斯淡淡地说。“这里,有着许许多多的传说,丰臣秀吉的宝藏,赤童丸守护的东西……到底那个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这里,也不像传说的那么可怕啊。”
克里斯笑了笑。“也许,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虽然,岛上的居民把这里视为有着不祥传闻的禁地。但是,至少对他们来说,这里却是唯一值得回忆的地方。”
“可是,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为了告诉你真相。”克里斯转过头来面对着我。“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这其中的故事吗?你,不是一直很关心……他的事吗?”
“克里斯……”
“不论结果如何,对我一点影响也没有。但是,小夜……”克里斯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答应我,不论怎样都不要太难过,好吗?”
“……”我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那个,真相很残酷吗?跟他有关吗……浅月真幸……”
“……也许吧。”
克里斯拉着我的手,向海岸边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我就看见了他……
恍然间,我仿佛看到无数的浪花化为纯色的翩翩白羽,随风迎舞,伴着无尽的思念,吹至遥远的国度。
他于漫天飞絮中回过头来,迷惘地……淡紫色的眼眸清澈透明,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你果然在这里。”克里斯说道。
“……”他依然是浅浅地笑着。“你果然还是找来了……”
“浅月……真幸?”我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听后,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随即面向克里斯说道。“那么,你都知道了?” 紫色眼睛的少年温柔地笑着。那笑容是如此的魅惑人心,就算是天使也会沦陷在那朵笑容里。
“是的。”克里斯点点头。“首先,我要感谢你给了小夜那块Debauve & Gallais的巧克力,好让她不至于被饿坏了肚子。”说到这儿,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下去。“Debauve & Gallais,这个品牌的巧克力在日本根本买不到,小夜身上是不可能带着这种巧克力,除非,是有人给她的。很凑巧,我捡到了那块巧克力的包装纸,并托人去做了指纹鉴定。结果发现包装纸上面显示有两个人的指纹,其中一个当然是属于小夜的,至于另一个……很遗憾,并不是属于浅月真幸的。”
“哦,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想起来,在吃完巧克力后,我好像的确是没有把包装纸扔掉……是被克里斯捡到了?难怪,他会问我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不是……怎么可能!”我立刻反驳道。“天底下哪有两个人长这么像的。”
“……小夜,对不起,我骗了你。” 紫眸少年突然间打破静寂。“我不想辩解什么……但是,我已经不想用浅月真幸的名字来爱你了。”
“你说什么……”我懵了。
“他确实不是浅月真幸。”克里斯接着说道。“没错,他们之所以会长得如此相像,就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根本就是孪生兄弟!”
真相就这样在不经意中出现,让我措手不及……
“什么……”我喃喃低语。“孪生兄弟?”
“是的……”他坦率地承认。“艾斯梅拉达留给佛比斯最美好的回忆,就是他们两人爱情的见证。没错,浅月真幸并不是浅月岛主的亲生儿子。”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难怪,克里斯会用那种难懂的眼神注视着浅月岛主……难怪,我在看到浅月夫人的画像时,会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怎么都一直没有注意到,真幸与他的母亲长得极为相似,却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呢。
他的眼光掠过我们,然后转过身。“你们,跟我来一个地方。”
我看着克里斯,他颌首,示意我也跟上去。我却迷惘了……我知道真相就在前方,但是,脚步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真相,恐怕是残酷的,为什么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刻,我反而没有勇气去证实了呢?因为,我害怕,害怕听到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如果,他不是真幸,那真正的真幸到底在哪里呢?
“……小夜?”
身旁的克里斯见我不动,叹了一口气,随即拉起了我的手……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哪里,也不知道我们已经走了多长时间,拐了几个弯,甚至是穿过了第几个洞穴。凹仄的岩壁,阴暗的角落,坑洼不平的地面,潮湿阴冷的风,还有那从洞顶滴下来的凉水灌进我的领口里。我轻轻用手试去,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因为,有他们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会怕。
这里,便是浅月岛最可怕的地方吗?我左右张望着,如果是我自己在这里,恐怕也和木暮社长是同一个下场了吧。
“我想,这里的确是有着什么,所以木暮先生才会那么拼命也想得到。”克里斯忽然说道,他的声音伴着回音荡漾在空荡的洞穴中。“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他回过头来,浅浅地一笑。“在这个岛上,住着曾经是丰臣秀吉的家臣或是将士的后代,关于宝藏的传说,也许也不是空穴来风。但是,这片岩壁群的内部结构很复杂,也许还藏着未为人知的秘密。他们说的宝藏到底在哪里,恐怕不会有人知道。而我们走过的路,也只是冰山一角。”
“那么,你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是……”克里斯问道。
“是个很美的地方。”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而且,他也在那里……”
他……是指谁呢?是真幸吗?
……
我们三人就这样彼此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他依旧是轻轻地走在最前面,面对着错综复杂的地形,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阻碍。经过岔口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点犹豫地就选择了其中一条。虽然我知道此刻不应该瞎想,但我还是不由得好奇,他究竟是怎样记住这些宛如迷宫的道路的?
“浅月夫人,也就是我的母亲。”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飘进我的耳朵,但他没有回头。“心中有一个隐藏了十三年的秘密。是的,真幸并不是浅月真一郎的亲生儿子。确切地说,我们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法国人,是母亲在嫁给浅月真一郎之前就认识的。两人相识在巴黎,相恋在普罗旺斯。只可惜当时,母亲已经被家里面订了婚事,无奈只得履行承诺,离开了她所爱的男人……我从小长在普罗旺斯,关于我的身世,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这之前,我只是很好奇,父亲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结婚,而我则从来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直到六年前,我母亲的妹妹---伊藤利江子来到我家,带来了母亲过世的消息。我这才知道所有的一切。原来,在遥远的日本,我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孪生弟弟,和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可是,当时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呢?”
“我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利江子抱走的。”他说道。“当时,身为医生的她查出母亲怀的是一对双胞胎。于是,她便和母亲约定好,等孩子出生后,将其中一个还给我的亲生父亲,将回忆的一半留在了普罗旺斯。”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克里斯。“我想你应该也查过,浅月真幸并非是在日本出生的吧。幸亏当时浅月真一郎忙于生意上的事情,一年到头都没怎么回过家,这一切才得以瞒天过海。所以,母亲才能方便去了法国调养,并在当地的一家医院里生下了我们。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剩下的,你就自己去前面寻找答案吧……”
“哦……可是……”
那些人究竟是不是你杀的?我正犹豫着是否将这句话问出口时,忽然一道亮光刺入眼帘。由于一直处于昏暗当中,我一时间竟无法适应这种并不算刺眼的光亮。我不禁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不知有谁在我耳边说道:小夜,睁开眼睛吧……
我睁开了眼睛,他和克里斯都站在我的身边。刚才的话语,究竟是出自哪个人的口中?
只见他低头对我笑着,紫色的眼眸闪着温柔的色彩。“我想让你看看这里。”
我仿佛迈进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荧光闪耀的瑰丽紫水晶镶嵌在石壁上,美丽非凡。自紫水晶中反射出的光芒好似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轻轻柔柔,被风吹到未知的领域。我慢慢地走向前,抚摸着岩壁上那种冰凉的触感,仿佛一个个紫色的精灵在回应着我的温度。闭上眼睛,我仿佛聆听到了传颂的上古歌谣,那流传了很久的紫水晶传说,它已经在那里独自等待了几十亿年的时光。
“如你所见,这里是一处天然的紫水晶矿。”他轻声地说着,并走到我身边。“浅月岛的宝藏,赤童丸守护的禁忌,全都来自于它---这个永恒的地方。”
---紫色的宝石是维纳斯的眼睛。
“紫水晶代表着高贵与典雅,华丽与幽静,是一种灵性的石头。它象征着一种更高层次的爱恋,是一颗前世的紫色泪水凝结成的结晶,是柏拉图向往中的永恒。”
“紫水晶的永恒吗?”
“小夜,你脖子上面的紫水晶就是属于真幸的。紫水晶,就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如今,它奇迹般地到了你的手里,也许真的是冥冥中的主宰吧……”他温柔地笑着。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我的心里这样说。
“……”
这时,却见打自从进入紫水晶矿洞的一刻起,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克里斯一阵风似的擦过我们身边,毅然地向洞穴的深处走去。我的眼光不由得跟随着他的背影……
“克里斯,你到底要去哪里?”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回音,不绝于耳……
这个水晶矿洞显然很大,放眼望去,我勉强看到了尽头。尽管如此,我却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站在远处的他。一身的白衣,在紫色的眩光映照下,如同一个断翼的天使……
那是一个,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人。
断翼的天使
我顺着紫水晶洞穴的深处望去,手电筒里打出的光映射在镶嵌于周围岩壁里,那大大小小的紫水晶上面,再通过折射,形成一种光影四射的怪异景象。我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了,揉了揉眼睛……然后,我看见了足以令我大惊失色的情景。
在洞穴的尽头,俨然一块巨大的紫水晶碑立在那儿,显然是经过雕琢的,棱角分明。而边上居然还站着一位素衣的女人,手里托着蜡烛。微微摇晃的烛光模糊地映出了她那苍白的脸部轮廓。
那是一个清秀,空灵的美人。
我呆立在当地,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果然是你……杀死上田香,木暮社长,还有自己亲生父亲的人!”克里斯上前一步,首先打破了沉寂。“浅月真由美!”
我吃惊的看着真由美,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克里斯……我一直在等你……”冰冷的声音响起,似乎不夹杂着任何感情,简直比平时还要冰冷一百倍。“其实,在你看破了第一个凶杀案现场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你会明白一切的。你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你错了……”克里斯摇摇头。“我其实很失败,我没能救得了任何人,也包括你……浅月真由美,去自首吧,这样至少可以弥补你所犯下的罪行……”
真由美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克里斯,片刻之后便冷笑了起来。
“我犯下的罪?哈哈哈……没想到,你的心智居然如此的不成熟,拯救别人?哈哈……”真由美此时已经笑到弯下了腰。“真是笑死我了……”
‘救赎’这个词儿怎么配用在他们身上。像他们这样的人本就该下地狱,这个世界是有因果报应的。
“真由美……”一个声音响起。我转过头,发现小百合学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的身后。她的脸颊上已经划出了一道晶莹的泪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呢……”
她,也是一个从始至终,都知道真相的人吧。我这才明白,原来利江小姐和小百合学姐所袒护的对象,竟然是真由美。
“浅月真由美,你究竟为什么要杀害这些人?”克里斯淡淡地问道。
“理由?”她继续冷笑。“你想知道是吗?”
“……是的。”
“好,我就告诉你。”她扬起了下巴,说道。“上田香这个女人,就是害死我母亲的真凶!那天,在与父亲吵架后,母亲生气地跑出了起居室。那个女人事先就在楼梯口绑上了一根细线,害得没有留心的母亲就这样摔了下去……事后听医生说,如果送得及时,或许还有救。但是,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就这样冷眼在一旁看着,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你说,她该不该死!”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她怨恨我母亲的原因我是知道的,她喜欢我的哥哥,常借故接近他,而母亲得知后,便有了将她辞去的想法。但是,就算这样,如果没有人指使,她也绝对没有胆子这么做。”她顿了顿。“那天凌晨,我打发她去药品库打扫,她当时也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去了。我用氰化钾毒死她,然后把她吊在天花板上,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原本我以为,利江医生会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没想到,却是小夜……”
“那么,木暮呢?”
“他?他比上田香还要该死!他垂涎浅月岛传说中的宝藏已久。听闻他的公司赔了钱,已经快要倒闭了。于是,他便打起了宝藏的注意。但是,浅月岛的寸土寸金都是我们家族的产业,动则便要经过我父亲的同意……”说罢,真由美轻蔑地笑了一声。“哼,他为了讨得我父亲的信任的第一步,便是从调查我母亲的私生活开始下手。他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母亲年轻时的往事以及和法国情人相恋的故事,他开始向我父亲打小报告,这直接地导致我的家庭关系的破裂。久而久之,我父亲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们夫妻的关系本来就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这样的行径,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紧张……让他死其实很容易,只要换了他赖以生存的药丸便可以了。”
我愣愣地站在当地。这是真由美吗?不食人间烟火的她,竟然会怀有如此巨大的仇恨。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很同情她……
“那你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下的了手?你,难道……是恶魔吗?”克里斯问出了最主要的问题。
“没错,是我杀了他!而且,我还一点都没有手软!在这些人中,我最恨的就是他!因为,他杀害了我最爱的哥哥。当他知道浅月真幸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的时候!”
在场的我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旁边的小百合别过头去,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吧。
什么,真幸,竟然,死了……
我眼前一黑,顿时瘫坐在地上。早在六年前,他就死了……不,这不是真的。那么,我爱上的人,究竟是谁?
“对,其实父亲和母亲的婚姻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在母亲去世以后,通过木暮,父亲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哥哥原来是母亲和一个法国男人生的孩子。虽然他的发色是黑色,但标致的外表还是掩盖不了他是一个混血儿的事实。从那天以后,也许哥哥就看出了父亲对他的态度的转变,他决定离开家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她的声音哽咽了。
“可你怎么知道是你的父亲杀了他的?”克里斯问道。
“刚开始,我纯粹只是以为哥哥离家出走了。我到处寻找他,不管是寻人启事,电子邮件,还是走亲访友,都没哥哥的踪迹……然而,就在半年前的某一晚,他喝醉酒后对我说,他曾经是那么的喜欢这个儿子,曾经想把一切都留给他。然而,一切都是假的……所有人都在骗他……既然这样,既然都是假的,他宁可亲手毁了这一切,也绝不让给任何人……”她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她接着说道。“听到这里,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恐怕,指使上田香的人就是我自己的父亲。这些年,父亲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也许他也害怕报应来临,所以终日生活在惶恐当中。哥哥死后,父亲担心他那庞大的财产无人继承,于是又娶了一个女人。讽刺的是,他的身体居然无法再生育了,而那个女人也就被父亲用了一笔钱打发了事。当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她!我恨我的母亲,她以为自己很伟大吗?她有什么权力改变我和哥哥的人生?她想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吗?她的幸福是建立在我哥哥的悲剧上!我坚决不能接受这种女人,我恨她!她不是我的母亲!”
“你错了,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克里斯一字一句地说。“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可以轻易夺取别人的性命。你,不是神。没有判决生死的权利。”
“……”真由美定定地看着克里斯,破天荒的头一次没有还嘴。
“你知道吗?有一个人明知道你杀了人,却还愿意替你隐瞒。她和你一样都背负着仇恨,她知道所有的真相,她也希望看到他们受到惩罚。那天,她明明看见了你将木暮的药换走……但是,为了保护你不受牵连,她宁可当作没有看见……她心里的感受,你想过吗?”克里斯伸手指着小百合的方向。“还有他们,他们也都知道你犯的罪,却还是没有说。他们并不是乐意看着警方像没头苍蝇一样地摸不着头绪。而是,他们都希望你能够自己想清楚,从此悬崖勒马,放下仇恨,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不明白他们的苦心呢!”
“是的……其实,我都知道。所以……”真由美苦笑了一下。“所有的罪都由我一个人承担,请你……不要去向警方揭发他们的知情不报。这是我最后的请求……请你答应……”
然后,她不知从哪里亮出了一柄刀子,举到自己的面前,痴痴地凝视着。
“不要!”克里斯冲向前去。但是,来不及了……
“我杀了这么多人,本身已是满身罪孽,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就去陪他,他一个人也够寂寞了……” 说完,她竟举刀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霎那间,是殷红的血液飞溅。绯红的颜色,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是他,在顷刻间,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夺过了她手中的刀子。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你……”
“呵呵……如果没有保护好你,怎么当你哥哥……”他淡淡地笑着,笑容是如此的清灵,不掺杂一丝的杂质。“而且,真幸也不会高兴的,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真由美,如果你真的明白,就去自首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我会替你守着他,我向你保证。”说着,他向她伸出了双手……
“哥哥……”她的泪水终于流下来,扑到他的身上。“嗯……”
天使的眼泪,竟是如此的清澈。
“太好了……”小百合欣慰地笑着,也流下了泪水。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接下来,我要去确定一件事。
我轻轻地走上前去,在那座水晶碑前跪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碑上的文字。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浅月真幸
éternel---永恒。
泪,由无声的细流,终于转变成了奔流的洪泉。我不知道,原来眼泪也是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流淌……
日暮斜阳
黄昏将至,夕阳余晖。
让人意外的是,名为禁忌的海浪,现在竟然是出奇的平静。曾经恐怖的地方,此刻看上去,竟是如此的圣洁与美好。今晚,也许将是一个寂寥的夜晚……
真由美冲我们微微地笑着,那份笑容是如此的恬静。看着她慢慢地走向等在那里的山杉警官,她的影子印在沙滩上,被余晖拉得好长……
一切都结束了
夹杂着浓重咸味的海风,吹拂着我的长发。我回头望着身后的岩壁群,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滑了下来。浅月真幸,你可曾知道?在不远的将来,有一个女孩会那么地为你心动,甚至于她的梦里,也时时有着你的存在。所谓的缘分,原来竟是这么的奇妙,即使是天与地的差距,即使是过去与未来的错身,即使是现实与梦幻的交错,竟也可以一下子缩短了距离,拉近了你我彼此……
原来,爱一个人,就是不想和他成为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就是不论在任何时空都要与他相遇,就是无论天涯海角,都想让他和我一起前往……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直没有确定的事情,现在竟然有了答案。看着身边的他,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紫色眼眸,同样的悸动……谢谢你,你的微笑,让我看见了最大的幸福。
真幸,再见了……还有,不管你存在于哪个时空,我,都永远爱你……
无论任何地方,请你记住我的名字。
碧波海风中,成群的海鸟盘旋在天的一端。她站在船头,对我们挥着手,她的表情很平静。船,缓缓地开动了。渐渐地将她带离了浅月岛---她生活了十九年家乡。等待她的,不知道将会是什么样的裁决。但是,我们都相信,她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她最爱的人长眠在这里,她最怀念的童年也在这里。名为永恒的地方,将直到永远。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在这岩壁群的某处,竟然有着世上最美丽的紫水晶矿洞,也不会有人打扰他安详的灵魂。就让宝藏的遐想永远地流传下去吧……
随后,我们也离开了浅月岛。我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但是,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从今以后,我会带着他留给我的紫水晶,连同他的灵魂一起,幸福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凡是他没有去过的地方,我都会着带他一同前往,哪怕是天涯海角,世界尽头……
接着,开学的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份国际快件,是从英国寄来的。我打开一看,发现是Debauve & Gallais牌子的巧克力,那苦中带甜的味道,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
又过了一个月,我大学生活的第一个暑假真正的来临了。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我不会后悔的决定。
新东京国际机场。
“小夜,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彩子拉着我的手,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放一百个心吧。”我轻轻的点了下头。“如果……他不愿回来的话,我就留在那里等他,一直等。”
“一定没问题的,克里斯那个家伙,他一定会卖你这个面子的。不然的话……”彩子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我就去英国,揍得他鼻青脸肿!”
“呵呵……”我干笑道。“也不必那么认真啦……”
---“去往伦敦的乘客,请到2号登机口准备登机。”
“那我走了,彩子。”我冲彩子轻轻地挥挥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克里斯,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在你的世界里,也许爱情容不得一丝的杂质,所以,你会放得干干净净,走得潇潇洒洒。这次,就由我来追寻你的脚步吧。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迷惘了,你的小夜一定会变得非常坚强的。
因为,我终于知道了克里斯跟我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Je t’aime, Mon coeur ne bat que pour toi。
---我爱你,我的心只为你一个人而跳动。
浅月岛还是一如既往般的平静。不知道,这次的事件会在人们的心中停留多久,也许随着时间流逝很快会被人们淡忘,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岩壁群附近的沙滩上,两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身后的影子被夕阳的余晖拉得好长。
“你不后悔没有留下小夜吗?”一个甜美的声音问道。
身边有着淡紫色眼睛的人淡淡地笑了一下,随即把目光转向了大海。
“我和她错过的不仅仅是相遇的时间……她爱的人是浅月真幸,一直就不是我。所以,我没有留下她的理由。”
“即使……真幸从来就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也一样吗?”
他笑了笑。“其实,小夜身边一直就有一个人,默默地保护着她和爱她……相比之下,我的感情似乎来得太迟了,不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海浪声不绝于耳。他与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面向大海。或是,那不可知的未来……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小百合?”
“我?还用说吗,当然是继续在这里等待真由美回来。”小百合灿烂地笑着。
“呵呵,我想也是……”
同时,两个人一同望向那美丽的夕阳。
……然后,我们三个人便可以一同守护着九泉下的真幸和浅月岛美丽的夕阳与传说
所以,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啊。
“这是一辈子,也是永远的承诺。”小百合笑着,冲他伸过了小拇指。“要约定哦。”
他浅笑着,也把小指伸了过去……
原来,这种青涩果实般的爱情,是可以生死相随的真谛。
很多时候,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改变了许多。曾经的感触和体会,转眼已如前世般不可追寻。只有把曾经的珍爱作为一生的永恒,因为那时的一句话,一个承诺,或一次感动,纵然时光流逝,这样的真爱,却依然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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