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们新生刚来学校,对环境也不熟悉,就不安排你们太繁重的活儿了……”学生会主席沈浩的话在林月儿的耳边回荡着,好像就在身边似的。
“这个伪君子、无赖、流氓、无耻之徒……”搜刮着大脑中自记事起所知道的所有类似字眼儿,林月儿在心中狠狠骂道。
入校不到三个月,一次大学生才艺表演令得林月儿一举成名。无论是仰慕她的才华横溢还是对她清丽脱俗的外貌垂涎欲滴,总之整个外国语学院的男生几乎全民皆兵地展开了对她的求爱攻势。自然,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的学生会主席沈浩也自命不凡地加入了竞争者的队伍,而且借助手中的特权与林月儿频繁接触。然而事与愿违,高傲的林月儿对这位“领导”并无好感,相反地对其虚伪的言行和无微不至的搔扰深表厌恶,并多次当着众人的面让这位沈大主席难堪至极。
学生会活动部,物品储藏室,林月儿和宋彩霞正灰头土脸地整理清扫着这间酷似废品回收站的房间。这学期已经是第七次了,威逼利诱,工于心计的沈浩充分地利用了手中的职权在公报私仇。这间物品储藏室原本是用来存放活动部在各类校园庆典和活动时所需的器材物品的,但十年前校区的改造使得这间二百多平米的房间成为了堆放学生会各类过往废弃杂物的“回收站”。事实上,这间老旧的储藏室已经多年未经打扫了。
清扫着厚如毡毯的灰尘,整理着五花八门的陈年旧物,在心中骂累了的林月儿徒劳而机械地对付着这份全校大扫除中最“轻松”的工作。身边的宋彩霞来自一个边远山区的农村,从小习惯劳作的她对这个繁重枯燥的工作显得兴致盎然,一边卖力地打扫,一边叽叽喳喳地对林月儿说个不停:“月儿,平常看着你那么温文尔雅,我还嘀咕着今天这活儿你干不了多久呢,没想到你也这么能干。”
“呵呵。”林月儿淡淡地笑了笑,漂亮女孩是眼高手低的花瓶,这个偏见似乎几千年都没变过,哪怕是二十一世纪也是如此,无奈的林月儿早已学会用习惯来平衡心中的委屈和愤怒。
“对不起哦。”宋彩霞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林月儿一时间有点茫然。
“因为我小看你了啊。”宋彩霞红了红脸说道,“老人家说的对,‘人不可貌相’。”
“彩霞……”原来质朴的宋彩霞是为了这个道歉的。
“月儿,我真的好佩服你哦。”宋彩霞低下头继续打扫,“原以为古代传说中才有的才女,居然现在就在我的身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你们家一定是个书香世家了。”
“嗯。”林月儿轻声道,“算是世家了,很多东西都是父母要求我学的。”
“对了,月儿。”宋彩霞继续问道,“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我父亲是研究玄学的,母亲是考古工作者。”林月儿答道。
“玄学?”宋彩霞停下手中的活计,满脸不解地问道,“我听说玄学就是除妖捉鬼的学问,你父亲是道士嘛?”
“呵呵,傻丫头,我父亲可不是道士。”宋彩霞的话让林月儿忍俊不禁了,“简单说来玄学是一门研究抽象内容并以生动的方式方法进行解说和发展的边缘科学。”
“哦,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你父亲是研究超自然现象,再用大家可以理解的方式向大家解说。”宋彩霞恍然大悟地说道,“那你一定也懂得不少这方面的知识吧?”
“呵呵,我只懂得一些皮毛,和父亲差远了……哎呀……”说话间林月儿一个不小心被利器划破了手掌,殷红的鲜血立刻迫不及待地从伤口跳向地面。 “你的手……”宋彩霞手忙脚乱地拿出手绢为林月儿包扎伤口,一边不无埋怨地说道,“这个沈大主席也太离谱了,打扫这么个垃圾堆也不给发双劳保手套,这里很多烂铁皮呢。赶快去校医哪里检查一下,小心破伤风啊。”
呆呆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林月儿对宋彩霞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吓傻了。之后无论是宋彩霞连拖带拉地把她“送”进了校医务室,还是校医大大咧咧地清洗包扎伤口,林月儿始终没有再发出一丝声响……
“这次好像是有点过分了……”沈浩暗自寻思着,脚下加快步伐,大步冲上六楼。 603,林月儿的家,呆站了许久,沈浩鼓足勇气揿响了门铃。
“哗”门开了,门缝中露出林月儿那漂亮的脸庞。
“林……林月儿同学,听说昨天你的手受伤了,我是来探望你的。”沈浩心虚地说道,林月儿冷冰冰的表情已经让他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
“是吗?那请进来坐会儿吧。”沈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月儿请他进屋了。
“随便坐,要喝点什么嘛?”
“不用了……”对于林月儿态度的转变,沈浩显然没有适应过来,随口而出的话语在林月儿一个温柔的眼神下立即改变,“嗯,可乐,谢谢。”
浅酌着手中的可乐,沈浩慢慢地走出了窘境,与林月儿开始了社交性的交谈。渐渐的两人的话题越来越深入,语气越来越亲昵,气氛变得暧昧起来。沈浩正兀自意*飘飘然间,林月儿的母亲回来了,沈浩懊恼地在心中抱怨着这位不识相的搅局大婶,一边礼貌地起身告辞。
“沈浩,你等一下。”就在沈浩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林月儿亲热地叫住了他。
“给你。”林月儿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送给我的嘛?”沈浩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嗯,你要好好的珍惜它哦。”林月儿媚然一笑,关上了门。
沈浩站在门口,身体早已酥了半边,口中喃喃不知所云。
魂不守舍地回到家中,沈浩还在回味着刚才发生的每一个景象。当他的眼光触及那只盒子时,才突然记起应该打开来看看。
在那包装精美的盒子里装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玻璃风铃,沈浩美滋滋地把它挂在了自己的床头。晚风透过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带动了风铃中间的铃柱,柱上的击槌在周围的六个铃柱上奏出了清美的音符,在夕阳的照射下六楞形的玻璃铃柱闪现出炫目的七彩光芒。
也许是因为艳遇带来的神经兴奋,沈浩在梦中开始了与林月儿的缠绵,身披轻纱的林月儿扭动着妙曼婀娜的躯体,手提着那串风铃,在沈浩面前飘来飘去。沈浩嬉笑着试图将林月儿拥入怀中,但却每每失之交臂,只听得清美的风铃声在耳边不断回响。渐渐地铃声开始变得刺耳起来,林月儿的脸也变得说不出的诡异,沈浩挥舞着双臂徒劳地捕捉着眼前飘忽的林月儿,忽地脚下一空,落入了一个无底深渊。
“啊……”沈浩猛然惊醒,一身的冷汗告诉他,他刚刚做了一场恶梦。风铃声依旧刺耳,沈浩抬头看了看被夜风牵动着的风铃,懊恼地起身关上了窗户。今夜的风如秋阴冷,沈浩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
钻回温暖的被窝,沈浩决定再次入梦,而且这次一定要抓住林月儿好好地亲热一番。
正在浑浑噩噩间,一种奇怪的感觉令得沈浩清醒了过来: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沈浩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打开床边的台灯,房间里除了他空无一人,通向客厅的房门正洞开着。是风的杰作吧,关上房门,沈浩暗自想道。
“踏踏……”即将进入睡梦的沈浩再次惊醒,一种奇怪的像脚步声的响动从客厅慢慢接近他的房间。
“吱扭……”房门发出一丝响声,有什么人,不,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谁?!”沈浩触电般地大吼一声,再次打开了台灯。
昏暗的灯光下,房间里除了他依然是空无一人,通向客厅的房门好好的关着,整个屋内寂然一片。
“父母去海南旅游了,睡前门窗也已锁好。十三楼的高度应该是不会有小偷能够翻窗入户的。”沈浩满腹狐疑,“难不成是幻听?”
在确认了所有的疑虑之后,沈浩躲进被窝,准备再次进入梦想。
“叮呤……”风铃响了一下,沈浩烦躁地翻了个身,面对墙壁蜷进被窝。
“叮呤……”又是一声,窗户明明已经管好了,风铃怎么会响呢?
沈浩突然想起,刚才两次幻听的时候,风铃似乎也响过。
“踏踏……”奇怪的如同脚步声的响动再次接近,只不过,这次就在沈浩的床边。这次显然不是幻听,沈浩不由得毛骨悚然。
倏地,声音嘎然停止,只剩下风铃声时断时续地响着。沈浩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或者应该说是有什么东西正站在床边。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面墙而睡的沈浩此时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攥紧的双手使得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些许的疼痛无情地告诉沈浩,这不是梦。
这时,沈浩觉得身后的东西正俯下身接近床上的自己,身上的冷汗不知趣地从毛孔中争先恐后地迸发出来。
风铃声幽幽地响着,不管沈浩如何害怕,却仍旧能感觉到身后那东西在继续地接近,直到距离自己五六公分的位置才悄然停止。沈浩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气息,冰冷地喷触在自己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庞上。沈浩的口中不由泛出一股苦苦的味道,胃中一阵翻腾,无助地将整个人蜷入被窝。
腾地,风铃声剧烈响起,盖在沈浩身上的被子几欲被一股大力掀开。沈浩死命地抓紧被子与这股力量抗衡着,牙齿早已不争气地互搏了起来。
不知僵持了多少时间,就在沈浩几近绝望的时候,那股力量消失了,屋内一片死寂,风铃也停止了响动。沈浩恍如隔世地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许久才缓过劲来。
屋内的挂钟清晰地敲了四下,窗外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鸡鸣,天就要亮了。
“那东西应该走了。”沈浩渐渐平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从被窝中探出头,转身望向床边。
一种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凝固在了沈浩的脸上……
……
翌日早晨,一身清爽打扮的林月儿来到沈浩家的楼下,楼栋的门口正聚集着一群窃窃私语的居民。
林月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似乎她早已料到了什么。一阵嘈杂,一个人被抬了下来,是沈浩,脸上带着一种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一双翻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口鼻中溢出的血渍令得整个人看上说不出的诡异。
林月儿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视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转身,疯了似的狂奔而去。
家中,气急败坏的林月儿在父亲的书房里疯狂地翻动着一本厚厚的笔记。书桌上放着一个黄色的锦盒,盒盖敞开着,夹层已被翻开,在夹层下的盒壁上写着一段蝇头小楷:“水晶风铃,白晶制成,可召灵。注:若铃柱数七,柱身六楞者,可召恶灵,伤人性命,施术者慎用。”
※※水晶风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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