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门外隐约传来了争吵声。欧风尖耳细听,虽听不出大概内容,却依稀分辨出其中一方是那男子,而另一方似乎是个少年。两人愈吵愈烈,孩子放声哭了起来,那男子则又咳了起来,直咳得喘不过气,像是要把肺咳穿似的。
欧风此时吃饱喝足,力气渐长,绑匪又忙于争吵无暇分身,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活动一下筋骨,又开始扯那拴在桌子腿上的铁链。
这回,他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先后撤一段距离,留下冲刺的余量,然后拿肩头奋力撞向桌腿。轰然一声响后,桌子倾倒在地。
欧风忙抽出铁链,摘下脸上的黑布。待到他揉顺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囚室”四壁空空,连半条板凳都没有;而那张被推倒的桌子,倒更像是为了羁押他而设的工具。
欧风提着捆缚手脚的铁链,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天黑了大半,欧风依稀可见房门外是一个破落的小院,围着一圈高高低低的烂篱笆。此时,院内并无男子的身影。欧风庆幸之余倒有些失落,因为他对这神秘绑匪的面目有些好奇。
他见四下无人,便迈开大步向大门走去,顾不得铁链不时掉在地上。铁链发出“叮当”的响声,像醉汉在演奏三角铁。
当他即将跨出大门时,突然看见门边的黑暗中有个人影,一惊之下险些摔倒。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门边,离欧风不过三两步之遥。欧风急忙收住脚步,定睛一看,看身量是个少年。欧风屏住呼吸,在半黑不黑的光线里和这少年对峙着,过了许久才发现他双目无神,是个瞎子,但眼眶却是肿的,想必是刚才和那男子争吵后哭肿的。
少年蓬头垢面,自始至终都像塑像般一动不动。欧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见仍没反应,一颗忐忑的心略微放下,这才踱步而出。不料,他的脚刚跨过门槛,身旁忽然响起轻微的咳嗽声,一句“不妙”还没叫出口,鼻子里嗅到一股甜香,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这次醒来,黑布又蒙回到脸上,而身上的铁链缠得更紧了,几乎像捆肉粽一般,以至于连筷子都没法用了。欧风觉得这次逃跑很不值,不仅白白多被毒了一次,连绑匪的脸都没见到。他悻悻地说:“我反正被你绑得结结实实的,何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
那男子依旧像闷葫芦一般,不声不响,又在面前摆好了碗筷。但这一回,只能由他给欧风喂食了。
欧风张开嘴,一块四方的食物被送入口中,油油滑滑的,口感甚为奇特。此物共有三层,第一层有韧劲,有点像里脊肉;次一层嫩滑无比,却油得很;第三层则酥软得像法式蛋糕。这三种不同的口感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在舌尖上翩翩起舞。
“好吃!”欧风不由得大声称赞,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料理?”
那男子回道:“就是叉烧、油肉和鸡肝,夹在一起吃。”
那男子又喂他吃了另外几道菜,莫不是连欧风都闻所未闻的菜式,而且每道都是精品,堪比五星大厨的招牌菜。欧风赞叹之余,心里却怀了一个不祥的猜测。
“我当初给人差评,言辞犀利,得罪了不少人。我想,这些仇家倘若不说缘由,便一刀杀了我,心里肯定不痛快。这人给我吃他的拿手菜,显然是要我心服口服,要我明白过去给他差评是何等不公。等我尝完了他的菜,估计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用过饭后,欧风试着与他交谈,但对方仍然一言不发,除了不时剧烈地咳嗽之外,安静得像个幽魂。最后,他协助欧风在一个铁桶上解了次手,便在身边铺了张席子躺下了。
“欧先生,委屈您在此将就一晚。”那男子说,“明早,我会安排‘小满汉全席’请您品尝。”他顺手关了电灯,又补充道,“我就睡在您身边,希望您别介意。”言下之意,是在提醒欧风别想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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