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哪里啊！”我一个人走在一条黑黑的小路上，不安地望着四周。
漆黑的小路，荒草丛生，周围全是高大的柳树。按理来说，柳树是长不了多大的，一般三四米已经很成熟了，可是眼前的柳树，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一颗接着一颗，繁密的枝条交错在一起，暗绿的叶片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堵天然的墙，把月光和星光都拒之以外。
“姐姐……”我小声呼唤着姐姐，只是喊了半天，也没人回答我。
“咯吱咯吱……”寂静的夜里，旁边的荒草堆里突然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很慢很慢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用爪子挠着我的心脏一般，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许是心里作祟，我总感觉周围有很多双眼睛望着我。
“有人吗？”我转过头，对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着，却只是草草瞟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恐惧在我的心里蔓延开来。
周围瞬间恢复了安静，就连一点风声也没有了，空气里漂浮着令人烦躁的味道，还有一点泥土的腥味。
我等不到回答，等了一会，突然感觉自己周围盯着自己的眼睛都不见了。
安心地舒了一口气，我转过身，想要继续呼喊姐姐，只是在转身的瞬间，我停住了。
我的脚下多了一个影子。
我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啊——”
我吓得一下子摊在了地上，恐惧令我的双腿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啪嗒、啪嗒……”一滴滴不知名的液体在我的上面滴下，我的头上有些什么，正在望着我，我感到那点液体，滴进了我的脖子里，顺着我的血管，一直流到我的心口。
好像被人在心口插了一刀一般，恐惧令我说不出话来，长大嘴巴的我，缓缓抬起了头。
“姐姐？”
我看到了自己的姐姐，她也正笑眯眯地望着我。
“嘿嘿，吓到你了吧。”
“你……太过分了！”
我站起来，望着她，心里满是怨气。
姐姐叫木希玲，比我大四岁，明明已经16岁了，表现的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经常捉弄我，这让我感觉很不好，就像这次一样。
“抱歉刚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姐姐头发上沾了一些脏东西，刚刚去简单洗了一下。”姐姐一根手指卷了卷头发，有些俏皮地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姐姐的头发是湿的，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通了，刚刚滴进我脖子里的，原来是水啊。
“乖啦，不要生气了，回去姐姐给你买糖吃。”姐姐用还是湿着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轻轻把她的手打开，说道：“谁要吃糖，我已经12岁了。”
姐姐没有再跟我吵，只是笑了笑。
我突然发现，姐姐有些不对劲。
“姐姐，你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指着姐姐的头顶说道。
“嗯？是吗，有东西吗？”姐姐疑惑了一下，把手伸向头顶摸了摸，摸下来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姐姐捏了捏，发现有些软，天色太黑了，月光也透不进来，我也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
“等一下，我用手机照着看看。”姐姐摸索了一会，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跨肩小包里掏出了手机。
“叮。”手机发出了提示音，后置闪光灯亮了。
我看见一只眼球。
它就在我的眼前，瞳孔对着我，我突然感觉它是活的，因为我感觉到从它而来的那一束目光。
“啊，滚开！”姐姐尖叫了一声，把手里的眼球扔了出去，眼球又看不清去哪了，只听见草丛里不太清晰的“呲”一声，看来是掉进道路外面了。
“姐姐……”我轻轻唤了一声，腿又开始有些发软。
我感觉到，那些目光，又回来了，而且，来自于地下，像是那眼球，在望着我。
“不怕，然儿不怕，姐姐在这呢。”姐姐轻轻抱了抱我，随后捣鼓起了自己的小包，过了好一会，才从包里找出一张纸巾，在手上擦了擦，然后厌恶地丢在了地上。
“姐姐，我想回家……”我拉了拉姐姐，心里越来越慌，因为那目光，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
“不怕，姐姐现在就带你回家，”姐姐拉起了我的手，开始沿着小路，跑了起来，“见鬼了，早知道今天就不抄近道了，要不是为了躲开那帮男生，我才会不走这条路。”
姐姐嘀咕着，脚步又快了几分。
有时候，一些传言是不可信的，例如“鬼”这个字，不要经常挂在嘴边说，因为你总是说，鬼以为你在叫他，他就来了。
当时还小的我，就已经听说了这个传言，但是我没有制止姐姐，因为恐惧已经蔓延了我的大脑，让我变得难以呼吸，我想要快速逃离这里，事实，却让我难以接受。
“姐姐，停下吧。”我突然停止了，拉着姐姐的手，也狠狠拉扯了一下。
“怎么了？”被我拉着的姐姐，因为我的举动，胳膊有些疼，但是她没有怪罪我，只是单纯的问我原因。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走了这么久，周围依然是这样，走了半天，我们其实一直在原地。”
乡下的孩子，从小听爷爷奶奶的故事，对于这种灵异的事情，或多或少听过一些。
12岁的我，也曾经在一个小伙伴那里，听过，那是他的爷爷告诉他的，至于我的爷爷，他早已不在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想，其实姐姐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了吧，只是她不敢承认，所以拉着我一直跑着。
姐姐突然松开我的手，捂着脸哭了起来：“唔……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什么事都没做，我们真的是无辜的，各位能不能放了我们，或者，放了我的弟弟……”
我不知道她说的“各位”到底是谁，难道姐姐也感觉到四周的目光了吗？
“姐姐，你跟谁说话啊？”我低下头，望着姐姐说道。
“然儿，待会姐姐让你跑，你赶紧跑，千万别回头，知道吗？”姐姐的表情很不自然，这让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遇到鬼了。
姐姐蹲在地上，不知道摸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她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棍子。
“来啊，我跟你们拼了，有本事来害我，不要碰我弟弟，来啊！”姐姐握着木棍，指着前方，眼睛却往四周瞟去。
“为什么不出来了，怕了么，你们也会怕吗！”姐姐突然发疯一般，疯狂挥舞着木棍，空间里响起了木棍与空气碰撞的音爆声。
“呵呵……”姐姐累了，她无力地放下了树枝，有些惨然地笑了。
周围依然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我突然感觉，目光不见了。
“姐姐，他们走了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像是走了吧。”姐姐说道。
空气里，布满了泥土的味道。
黑暗中，我突然看见什么东西从树林里钻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
“啊——”姐姐突然尖叫起来，她的头发被一只手抓住了。
“姐姐！”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拖的速度太快了，我还没抓住她的脚，她已经快被拖进树林了。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手抓住了姐姐，他们好像在争抢，好像在撕扯。
“跑啊，快跑！”姐姐呼喊着，嘴却被另一只手给捂住了，她的脸被几只手拉扯着，变形的脸庞好像要被分裂。
“姐！”我喊了一声，却恐惧地迈不开脚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只能看着姐姐，被无数只手，一点一点，拉回树林里。
“唔唔……”姐姐一直说些什么，好像在求救，在尖叫，但我没有动，因为我怕了，我最后看见姐姐，看到的是她那双无比哀怨的眼睛。
当姐姐淹没在黑暗中的时候，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荒芜一人的小道上，四周是漆黑的树林。
“姐姐，姐姐……”我低语着，呼喊着姐姐，但是没有一人回应。
“啊……”
我的耳边，传来了撕裂的吼声，我转过头，一张脸摆在我的面前，是一张老婆婆的脸。
“嘀嗒、嘀嗒”下一秒，我看见老婆婆的脸开始渗血，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很快，她的整张脸皮都掉了下来，打在我的脚边，我低下头，一张脸皮完整地呈现在我面前，两个空洞的眼眶注视着我。
我望向老婆婆，她依然盯着我看，只是此时的眼睛凸起，像是要掉落下来。
她的脸上血肉模糊，隐约还能看见一条条白白的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十分恶心。
尸体腐烂的气味传来，恐惧淹没了我，让我动弹不得。
老婆婆，不，应该是鬼婆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她枯树枝一般的手，力量却大的惊人，捏的我生疼。我疼得大喊一声，被她一下子扔飞了出去。
她缓缓靠近我，身上的皮肉在一块块脱落，内脏都清晰可见，不乏有虫子穿梭其中。
我被摔得七荤八素，只能蜷缩在地上。
“过……来……”鬼婆婆像我走来，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恐惧使得我的心跳速度急剧上升，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过来……”“过……来……”一道道撕裂沙哑的声音从周围传来，我瞪大了眼睛，树林里，钻出了一个个人影，他们张牙舞爪，向我扑来。
使他们，就是他们，他们掠走了姐姐。
“谁来救救我……”
我无力地喊着，四周全是鬼的嘶吼声和骨骼碰撞的声音，我的泪水充斥了眼眶。
下一秒，一张大脸出现在我面前，白色的蠕动的虫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恐惧到极点的我，忍受不住，昏了过去……
…………
十年后。
我再次回到我的家乡，不免有些感慨。
十年前，我失去了我的姐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或许是我自己不愿提起。
那天之后的早上，我被发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要不是路过的村民用拖拉机把我带回去，我可能就要饿死或者冻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到现在，我还在愧疚着，愧疚当时为什么姐姐被抓走了，自己却活着。
或许是对当时自己的不作为感到羞愧，我离开了家长，前往大城市，一走就是十年，如今我已经22岁了，再次回到家乡，已经给了我一种陌生的感觉。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11点了，下了火车才8点多，结果转车转到现在。
我再次走在了当初走过的小道，不已经不能算小道了——周围的树林被砍掉了，为了拓宽路面，现在只剩下几棵不高的树，用来充当路两旁的绿化。
我独自走着，周围很安静，也只有我一个人。
树林不见了，或许那对我来说是童年噩梦的东西，都不在了，毕竟，这个地方现在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
我突然注意到，路边一棵小树旁边，还有一棵大树，看起来很是突兀，不像是为了绿化种植的。
我走到树前，不知道为什么，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这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
我待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发生，转身想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过……来……弟弟……”
我回过头，发现姐姐坐在树枝上，她看到我，笑了。
嘴角，一直笑到了耳根。
和以前一样。。。。我的姐姐！
本文作者：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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