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下意识拿胳膊一挡,刀砍下去一半。舅舅是老实人,只有一个妹,本来妹子嫁给杀猪的,当时他就一肚子气,谁知道还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自己搞不出来娃还赖别人。这一赌气,夺过刀子就砍。舅以前打过越战,力气大得惊人,把父亲的头颅几乎要砍掉一半,这才红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婴儿回去找瞎了一只眼的兽医舅妈。
离开村子上大学的前一晚,薛宁跪在卖了一个肾就为了凑齐自己学费的舅妈面前:“等我,等我有钱了接你到城里去,给你住大房子,天天请你到饭店吃饭。”
舅妈虚弱地摆摆手:“你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回忆犹在眼前,以为一生就这样过去,混到毕业,找个地方上班,带上只有一只眼睛的舅妈到城里来看看,小住一段时间。
直到遇见他,他那么好。喜欢的人又恰好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这该是多么完美的事情。
肯定是自己那天在他家说错了什么,才让他父母对自己有成见。
血流到地上,滴滴答答。
门外有声音。
果然还是爱我。薛宁一阵窃喜,闭上眼睛。
袁泽有钥匙,可以听到他匆忙的脚步声。他摇晃着薛宁的身体。薛宁的眼睛闭得更紧了,她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
他是出色的外科医生,好处是包扎自己女朋友的伤口不用电话call120。止血、缝针,然后迅速拿纱布一层层包裹。薛宁真希望自己是木乃伊,这样可以让他包扎得久一点儿。
“我要走了。”袁泽看着薛宁睁开的眼睛。
薛宁慌了,抱着他:“在这里陪着我好吗?”
“我们分手了。”袁泽摇摇头,“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薛宁脱下睡衣,上半身暴露无遗,媚笑着说:“不想像以前一样摸摸我吗?不想亲亲我的身体吗?”
袁泽别过头去:“以后不要这样傻,身体是自己的,不要糟蹋。我无能为力。”
薛宁咽了咽口水:“你还爱我吗?”
袁泽叹息一声:“对不起,不爱了。”
“了”字刚落音,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那把刀子准确地插入袁泽的心脏。
用力抽出来,再往脖子上的大动脉插,喷出来的血溅到眼睛里,使眼睛有些悲痛。
灯换成昏暗台灯,幸好洗手间够大够宽,容得下袁泽。他没死透,大腿跟青蛙一样有节奏地抽搐,衣服和裤子脱了下来放到旁边。她端详着前任男友,怎么回事?分手后已经有了小肚腩,一定是心情好胃口好,吃得很不错。
再次放血时,他喉咙里似乎还有咕咕声,血顺着温水往下水道里放。薛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面膜贴在脸上,血太热,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反正他再看不到面膜后的表情。
要开始了。
工具从解剖室的仓库拿了一套出来,她是班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说没少就没少。那些活泼的小白鼠和小白兔都是看着她拿了工具出来的,可惜它们不会说话。
“不疼的,我亲爱的。”敷着面膜的脸看不出心酸,手持的镀钛11号小尖刀准确无误地插入他的太阳穴,绕着一圈。
把眼球取出来,放到下水道里冲走,但愿不要堵塞,先去掉眼睛,他就不会瞪着看自己。
像切牛排似的姿势,优雅而认真。腹部的内容太多,比想象中的更多,倾泻下来,好大一滩。因为是在冬天,热气腾腾,毕竟是新鲜也腥鲜。
出汗了,真累。
薛宁把内脏依次放入冰箱,空荡荡的身体摆放在浴缸里,显得瘦,肚子也很小。缝合的过程比较简单,毕竟已经不再需要那些脏器。
跟他一起冲凉,裸身的薛宁浸泡在浴缸里,粉红色的热水显得美感十足,就这样抱着,渐渐睡着。醒来的时候水凉,感冒,正好可以请假不去上课,在家陪他。
金教授说既然感冒了就不用来上课,这个星期的课堂笔记会通过e-mail传给她。
去超市买了一周的食物,锅子架起来,统一放入心肺,肠子和肝就不要了。
把袁泽扶起让他趴在桌上,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很自然——除了他的眼睛是空空的两个黑洞,其他没什么不妥。冬天,尸体自然是没有什么怪味,尸斑还是起了,在肚皮上。到周末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浮肿的肉体撑破了,脱不下来,只能用剪刀剪开,买了大号的新衣服,勉强穿上。
学校打了电话过来,说再旷课要处分了。
“随便你们。”薛宁挂了电话,掰开袁泽的嘴,用大勺子往里面灌加了肝脏的方便面,结果汤汤水水从腹部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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