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亡
你是否有过，“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周五，下午三点，某校。
我和肖可约好，等他考完试后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今天是我们认识四年的纪念日。为此我早早做了准备，逃了下午的线性代数课，花了一个小时挑选合适的衣服，然后转了两趟地铁来到他们学校。
我轻车熟路地来到他们教学楼下，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我到了，你快些。”
似乎有短信音伴着微风从空气中传来，我抬起头，眯着眼打量这栋光污染严重的教学楼。最近这段日子，肖可的情绪不大好，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情，总是欲言又止，等我认 真询问时，他又语焉不详地敷衍过去。
一直到前天晚上，他才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一阵风吹过来，揉乱了我的刘海，我摸出镜子整了整头发。手上那个陈年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我摇摇头，甩开那些不靠谱的胡思乱想，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好起来。
很快，手机里传来条新的短信，是肖可发来的。
“再见。”
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输入回复之前，我的面前一声轰然巨响传来。
我迟钝地抬起头，直到周围响起女生的尖叫，直到我差点被接踵而至的围观人群推倒，我才发现，面前那个四肢扭曲，摔得血肉模糊的人，穿着一身我十分熟悉的衣服。
肖可死了。
我最爱的肖可，在距离我两米的地方，摔死了。
二、回忆
有时候看到电视上的校园暴力事件时我会做出假设：如果我是那个被欺负的人会怎么样。是自己起来反抗呢?是告诉老师寻求庇佑呢?还是杀掉那个欺负我的人呢?
上高中时，我经历过一段黑暗时光。我们学校是全市最有名的贵族学校，班上的同学非富即贵，他们只要家里给学校捐上一定数目的钱，就能和我们这种拼死拼活才考进来的 人坐在一起念书。
也正是因为一切得到都很容易，他们在学校也整日无所事事，于是为了打发日子他们发明了一种游戏。而我，就是游戏中一个不起眼的牺牲者。
那时每天一进教室时，总有人对着我丢粉笔或者黑板擦，门框上被安置了各种奇怪的东西，等着砸我的脑袋——墩布，墨水，最过分的一次是盛满冰水的水桶。课桌上是涂满 了不堪入目的字眼，下课时稍不留神，书包就会被他们抢走，等再回到我手里时，里面的书本已经面目全非。
我记得有一次，所有人都坐在教室里上数学课，只有我一个人蹲在操场的沙坑边，默默地从沙子里挖自己的课本。嘲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温度高达三十八度，阳光灼热得几 乎把橡胶跑道融化。他们趴在窗户上看得津津有味，这其中也包括我的老师。没有人是好人。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仿佛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约好了，将我作为沉闷高中生活的调味剂。
而对于那些在看着我痛苦挣扎时放声大笑的家伙们，我除了忍耐，没有任何办法。从这一点上说，我是非常怯懦的人。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二文理分科。我和其中一部分人转到了文科班。本来想着那样的日子终于有了尽头，可某天放学，在我埋头扫地时，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的脑 袋撞在了多媒体讲桌上，鲜血很快从手指缝间渗了出来。
奇怪的是，推我的人显得一点也不惊慌，她趾高气昂地站在我面前，用冰凉的手指点着我的额头开口：“你挡着我的道了。”
我呆呆地听着她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女孩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忽然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恶狠狠地推倒在地。我从不知道女孩也能有这样大的力气，就像我不知道她究 竟为什么仇视我一样。
那时，透过指缝的鲜血，看着那些扭曲的笑容，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设想着，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些人就好了。每想一次，就觉得自己在地狱中陷得更深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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