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系
火光照亮了地面,一条新鲜的血迹延伸到古墓深处,这应该是叔公的身体被拖走的路线,所以我急忙跟了过去。
血迹通向狭窄的甬道,尽头处躺着一具无头男尸,从衣着看得出正是叔公。我悲痛万分,但是我知道哭也没用,叔公常说,盗墓这种事,每次下地都要有死人的准备。
叔公在天之灵,一定希望我能活着出去。
于是,我颤抖着去翻尸体的衣兜,希望找到能够利用的东西。可是我只找到一把火折子,还有一张我小时候练缩骨的照片。我是跟着叔公长大的,他一心培养我做家族的继承人,没想到转眼我们就阴阳两隔了。
我流着眼泪收好东西,刚要走,忽然怔住了:这张照片很久以前就丢了,不可能在叔公身上啊!另外,叔公在地面上被食人向日葵咬得遍体鳞伤,但这具尸体上却毫无伤痕。
也就是说,这具尸体可能不是叔公。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见无头尸体脖颈处的骨头正在生长,已经长出半个骷髅,血管和皮肉也慢慢地附着了上去。
尸体竟然在长头!
我吓得忙退回了墓室,藤蔓惧怕我手中的火光,纷纷避让。
我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逼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下的情形。那具尸体究竟是不是叔公?若不是,衣服、体型以及被吊起来的头颅完全吻合啊!若是,他身上怎么会有那张早已丢失的照片?
叔公教过我,古墓里不论发生多么离奇的事,背后都会有合理的解释。甬道里传来一阵响动,那具尸体居然成了僵尸,晃着半个脑袋朝我追来。
我记得刚才那根藤蔓抛出了匕首,急忙凭借着记忆去摸,举火折子的手便放低了些。没想到一根藤蔓趁机缠住我的脖子,把我吊了起来。藤蔓里居然迅速地生出牙齿,蚕食着我的脖子。
我终于知道叔公的头是怎么掉的了。
牙齿的出现让我想起上面那些食人向日葵,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藤蔓,而是向日葵的根系。
我怕得要命,拼命地向上挥舞匕首,但根系如同毒蛇般灵活,纷纷避开。我的脖子被越咬越深,我看到自己的血四处飞溅,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半头僵尸走了过来,伸手朝我的心脏抓来。
膳童
半头僵尸还没有挖出我的心,我就听到自己脖子的断裂声,脖子以下的身体“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墓还没盗完,我却渐渐地落入了死亡的宁静中。
有研究表明,头颅掉落到意识彻底消失是有一小段时间的。也就是说,掉落的头颅是看得见自己的身体的。我之前觉得这是天方夜谭,现在却真的信了。死前最后一秒,我看到甬道里爬出一个婴儿,把我的身体拖入了甬道……
不知过了多久,我居然醒了。
我发现自己躺在甬道里,伸手一摸,发现脖子上有道伤疤,头顶上则没有头盖骨,能摸到大脑的轮廓。我疼得差点儿晕过去,却也终于明白了这一系列怪事的缘由。
我也变成了无头尸体,被婴儿拖进甬道,然后在这古墓的巫术作用下又长出了一颗头颅。不过幸运的是,我没有尸变。
那个婴儿十有八九便是一个活着的膳童。
几分钟后,头盖骨也长好了。我爬起来回到墓室,刚才想挖我心的半头僵尸已经被根系吊了起来,正痛苦地挣扎着。他的头已经长出了多半个,确实很像我叔公的容貌。但在这诡异的墓葬中,我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暂时还是将它称为僵尸比较好。
再往前,那根系上还吊着我之前的那颗脑袋。看着自己的头,莫名的恐惧传遍我全身。
我沿甬道前行,来到一处古朴的祭坛前。祭坛上似乎摆放过许多美味佳肴,经过千百年只剩下了果核和骨头。祭坛旁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陪葬者的骸骨,其中一具骸骨怀中抱着一个精致的紫檀食盒。
这种品相的食盒都是用来装最名贵的食物的,黑市上价格很高。我怕里面有机关,捡了一面青铜镜挡在身前,然后才去将它打开。果然,盒子里射出几支银针,力道极大,居然刺进了青铜镜里。我暗暗咋舌,放下青铜镜去看食盒。食盒里面居然有一具婴儿的尸骨,尸骨上面则铺了一层瓜子。
难道这就是叔公说的“膳童之匣”?
那些瓜子非常新鲜,不知古人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保存得这么好。好奇心驱使下,我想嗑一粒尝尝,但刚拿起来,却无意中看到插在青铜镜上的那几支银针正在变黑。
瓜子有毒。
我明白了,墓主人一定是被毒死的。他食用前虽然先放了几粒在膳童之匣里,让膳童试尝,但是毒素一定很特殊,膳童也无力分辨。墓主人以为无毒便安心食用,结果死于非命,这个匣子也就跟着做了陪葬品。
宝物已经到手,我本想原路出去,却看到一个婴儿的身影在旁边的耳室门口一闪而过。
我心想,抓到活膳童岂不是更值钱?再说,抓到这东西说不定能够破解墓中的巫术,也算给叔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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