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坐在婴儿床边轻轻地摇着,我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她也不看我,嘴里哼着歌哄宝宝。我低头看着宝宝,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小脸。
宝宝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模样安然。她的睫毛很长,长得很像安安,擦过我的手指时带来像蝴蝶翅膀一样弱不禁风的触感。
“妈,我想跟你谈谈。”
母亲没有回头,执拗地盯着宝宝,也不说话。我知道她还在气昨天的事情。
昨天下午,我接到母亲的电话,她在那头急急地告诉我,自己刚从外面回家,宝宝正哭闹得厉害,怎么哄也不听。安安当时在主卧室里睡觉,被宝宝的哭声吵醒后跑进来准备帮忙,谁知宝宝的嚎哭变成了尖叫,只要她稍微靠近,反应就更加激烈。
到最后母亲又搬出那套八字不合的理论。这次说得更玄乎了些,她说小孩子的眼睛是最干净的,可以看得见我们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她觉得安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找上了。
当时我正忙,电话那头杂乱无章地传来母亲的咆哮和宝宝的哭声,搅得我心烦意乱,忍不住吼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妈你够了,孩子哭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老是故意怪在安安身上!”
那头的声音稍顿,只剩下宝宝惨烈的哭喊。过了会儿,母亲的话幽幽地飘过来:“你女儿身上又长那些小红疙瘩了你管不管?”
“妈,医生说过了,这些疙瘩小孩子都会长,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我还忙,没事我就挂了。”
我挂上电话,虽然即时后悔了两三秒,可随即而来的繁重工作又让我把这点不愉快抛在了脑后。直到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母亲继续摇着婴儿床,宝宝躺在里面无意识地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又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似有埋怨,可更多的却是担忧:“要不,明天我找师傅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顿了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出一句绝对会被过去的自己指着鼻子嘲笑的话:“好。”
三、心门
有句话这样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所以为了让人类继续这样愚昧的思考,上帝就在人类长大的过程中剥夺了他们看见真相的能力。
我斟酌着字句,旁敲侧击地把母亲的打算跟安安提了下。她坐在镜子前,撩起长长的头发梳理着,露出白皙的脖子。
听我说完,她转过脸来,神色不解:“为什么?”
“就让她心里安生点吧。老年人,不按她的思维处理,就―直都不消停。”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安安,觉得她非常美丽,就像艺术品一样,无论经过多少年,还是那么完美无缺。所以为了她,我愿意做一切事情,只要是为了她。
安安的目光移开了些,过了会儿,她点点头,又转过去继续梳理自己的头发,似乎并没有被宝宝的排斥情绪影响太多。这也难怪,毕竟这孩子不是她和自己爱的人生出来的。
当初林身亡的消息轰动了全校。那次是我们篮球队代表学校出去参加省里面的比赛,林是队长,我只是个替补球员。
林捧回了省级运动员的称号还有那个沉甸甸的奖杯,所有荣誉都在他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这当然也包括跟过去当拉拉队员的安安。
后来我们坐着火车回学校,四个人一间的软卧,我,林,还有另外两个同学。
当时火车的窗户还能打开,林伸出头去看外面的风景,风吹着他的头发,他脸上挂满踌躇满志的笑意。
再然后,我们进了一个隧道,轰隆轰隆的。等从隧道出来,林就这么死了,脑袋血淋淋地挂在外面。
安安盘好发髻,垂下双臂,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左右端详,接着轻轻往锁骨上方喷了点香水。
“昨天我和林老师通了个电话,问候了下。他好像生病了,精神也不好,我想等休息够了就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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