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启六年仲秋时节,陕西略阳县城郊一坐农家小院内,一个眉清目秀的文弱书生正躺在窗前榻上,双眼微闭面带病容,在他手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论语》,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注解。此时忽门帘一挑,进来个四十余岁的妇人,手上端着一碗汤药,看着床上的少年满脸尽是怜爱之色。那少年听得脚步声,急忙将眼睛睁开,低声对妇人道:“娘,药煎好了么。”妇人上前几步将碗递给少年,眼光扫见床边的书卷,眉头一皱道:“骥儿,娘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安心养病,不要再看书了,你怎么就是不听话。”那少年坐起仰首“咕咚咕咚”将药喝完,对妇人道:“娘,这段时间真是幸苦您了,只是孩儿十年寒窗苦读,却因这没来由的一场病而错过应试,心中实在是不甘哪。”说毕面上隐有愧色。妇人听罢叹口气道:“骥儿,为娘如何不知你心中焦虑,只是如今身体要紧,功名其次,须当治好病再图功名。为娘只你一个独儿,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说道这里,不由伸手抹起眼泪来。少年一听急道:“娘说得对,孩儿听娘的便是。”又不住劝慰一阵,妇人方止住嗓泣,将碗和书收拾了带出房外。少年见母亲出去,这才躺下身子,双目怔怔看着头顶,似有千重心事。
原来这少年姓江,单名一个骥字,六岁丧父,全凭母亲潘氏一手带大。江家祖上积有薄产,母子二人倒是衣食无忧,待得六岁潘氏便将儿子送入了学堂。江骥自幼聪明伶俐,读书过目不忘,及至十六岁,已是学堂翘楚,连先生都认为他前途不可限量。今年又正逢乡试,所谓十年磨一剑,正待大显身手时不料却突染疾病卧床不起,自也无法应试,因此心中一直郁郁不已。待得数日后乡试放榜,一听榜上之人尽都不如自己,心中更是闷闷不乐,虽说身上疾病渐好,可眉目之间却总是有股幽怨之色,整日长吁短叹,只觉造化弄人,天道何以不能酬勤。潘氏见儿子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心中大是忧虑,这一日她听说略阳城东有一郎中医术精湛,急忙备上礼金将其请来。那郎中给江骥搭脉完毕,对潘氏道:“以脉象来看,令郎旧恙已渐平,行居皆无大碍,只是郁气凝结于胸,故疾病不能痊愈。”潘氏一听深以为然,急忙问道有何良药能治,那郎中凝思半响,方道:“此病药不能治。我有一法当可一试,若能让令郎出游于山水间,开拓心胸纾解郁气,或可不药而愈。”潘氏听罢大为信服,待送走郎中后便回房将此言告诉了江骥。江骥心中却是不信,再说自己出门留下母亲孤身一人,着实放心不下。潘氏却舐犊情深坚执不可,当下拿出积蓄雇了一艘江船并两个仆人,让他出门游历一番再回来。江骥实在无奈,只得应了下来,心中却打定主意即便出去也要数日即回,免得母亲担忧。
待得第二日一早他便收拾好行囊,潘氏将他一直送至船上方挥泪而别,江骥站在船头看着母亲背影远去,心中却是依依不舍。不多时船便起锚顺江而下,沿途江面宽阔水色碧青,两岸峰峦叠张连绵起伏,只让江骥看得心旷神怡,胸中郁闷之气也稍稍消减,唯独身上还有些绵软无力,站不多久便须回舱中休息。待得黄昏时分,船只已行至宁羌州境内,艄公寻得一处水流缓慢的小湾下了锚,与两个仆人生火做起饭来,而江骥有些累了,便躺在舱中隔间内闭目养神。饭还未煮熟,忽听舱外一人道:“敢问此间主人在吗?”江骥闻听心中微惊,急忙起身挑开舱帘,只见岸边站着一个身材削瘦面容矍铄的老翁,颌下一缕白须约有尺许长,江风吹来须发皆扬,神情甚是飘逸。此时两个仆人听得舱外人声早已抢了出去,齐声问老翁道:“你是何人?”老翁道:“鄙人想要搭个顺风船,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一仆摇手道:“我家舟船不搭外人。”另一仆也跟着道:“听说最近有盗匪出没,谁知道你是什么人?”老翁听罢微微一笑道:“鄙人今年已是六十有三,二位可曾听说过几时曾有这么老的盗匪?”二仆听罢不由面面相觑,正待回舱禀告主人,却见江骥已挑开舱帘走了出来。老翁将他打量一番,急忙拱手道:“想来您便是此间主人了,鄙人姓胡,甘肃徽县人氏,此次欲去长安,还请您行个方便。”
江骥听罢心中有些踌躇,看这老翁年岁颇大,此地离县城甚远,兼之周围又无人烟,他孤身一人夜晚连个借宿之处都没有,只是若让他搭船,这江船只有一前一后两个隔间,前面的自己住着,后面的仆人住,艄公住在船尾,地方甚是狭小,他若要住只能住在后间,却不知两个仆人愿不愿意?那老翁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又道:“老朽身骨瘦小,只求倚壁而坐便可,待到了洋州便上岸,绝不多扰。”江骥心地仁厚,一听之下便对两个仆人道:“即是如此,就让他和你们暂时挤挤,最多两日便到洋州,到时他自会离去。”那两个仆人心中虽不情愿,可也不敢违逆主人的心意,只得点头应了。江骥便让老翁上船,将他安置在后舱中,那老翁满口称谢,一进隔间果然倚在舱壁上打起盹来。过不多时饭已煮好,江骥饮食不旺,只吃了一小碗。待放下筷子,他忽想起老翁还在隔壁,便将舱间隔帘掀起,问老翁道:“胡老丈饿了吗?也起来吃点饭吧。”胡翁睁开眼谢道:“老朽习辟谷之术,无须饮食,多谢您盛情。”江骥听罢微感诧异,不想这老头还会辟谷术,于是又问道:“老丈此去长安何事?”胡翁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去给一些达官贵人们兜售些小术罢了。”江骥好奇心起,问道:“不知老丈以何为业?”胡翁笑而不答,半响方道:“老朽所操之业皆不是你们儒生所喜欢的,您还是不要问了。”江骥闻听心中大奇,正待追问,忽转念一想,那些达官贵人们无非是要一些房中术而已,正是自己所不齿,若再相问则大大不雅,当即便住口不言。此时二仆吃完饭已从舱外回来,一见胡翁便满脸厌嫌之色,也不和他说话。江骥知道他们心中不忿,好生过意不去,欲待说点什么,却见胡翁神色自若,似乎不以为意。眼见舱外夜色漆黑,自己也疲累不堪,于是向胡翁打个招呼便倒头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一阵喧笑声将他吵醒,睁眼望去,却见隔间灯火闪动,还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听声音却是二仆和胡翁所发。江骥心中不禁大为疑惑,方才明明见二仆对胡翁不理不睬,怎的现在却谈笑风生起来?他悄悄起身将隔帘掀开一角向舱内看去,不由得瞠目结舌惊惑不已,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定在了那里。
却见一盏油灯挂在壁上,灯下胡翁与二仆席地而坐,正中有个不到一尺高的小人正手舞足蹈跳个不停。江骥仔细看去,那小人却是一张白纸所画,眉目皆栩栩如生,唯独身骨太过削薄,看来甚是滑稽,故此二仆在旁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此时又见胡翁用手指着小人道:“唱!”那小人随之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虽声音细小仍清晰可闻,听来却是本地的汉调。待唱了片刻,胡翁又道:“止!”那小人当即软软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二仆在旁看得意犹未尽,不住乞求让胡翁再耍个戏法,胡翁伸手捡起纸人纳入袖中,对二仆笑道:“此际夜深,恐惊扰主人休息,待明日再说吧。”二仆这才悻悻作罢,这才熄了灯火倒头睡了。江骥悄悄放下舱帘躺下,心中又惊又喜,不意这老者还是个身怀奇术之人,与自己当初所想大不相同,待得明日必要好好讨教一番。耳听窗外涛声拍岸,一阵倦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日天明起锚,江骥欲找胡翁,却发现他仍是懒洋洋的靠在壁上打坐,也不好去打扰,便独自一人悄悄钻出舱站在船头赏景,头顶白云,江风扑面,甚是惬意。站了一会觉得累了,正欲回舱休息,忽见前方不远处江面上泛起片片水花,初时只是几片,渐渐越泛约多,到最后竟然如同锅中滚水煮开一般。江骥看得呆了,心中惊讶不已,正待去问问艄公,转头却见艄公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中的水花,面色变得苍白如纸,双手微微颤抖,似乎惊惧万分,眼见那片水花离船原来越近,居然噗通一声跪在甲板上,不住叩起头来。江骥大奇,急忙问道:“你这是为何?”艄公却似没听到般,只是不住叩首,口中连呼道:“江神来了,江神来了。”那船无人掌舵,也随之在江面上打横乱转。
江骥大急,正待再问,却见那水花中一条巨大的黑影迅速往船边游来,他心中一惊,急忙揉揉眼睛,定睛看时,不由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了船头上。原来那黑影居然是一条巨大的江蛟,头似马而无角,身似蟒而无鳞,四足犹如龙爪,足有二十余丈长。此时二仆闻听有异也急忙来到舱外,不想一见江蛟这番恐怖模样,齐齐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回舱内,趴在船板上浑身发抖一动不动,心中恐惧实难以言说。江骥坐在船头,见那江蛟昂首怒目围着船边不住转圈,带起的水浪将船几乎快要摇翻,他虽是惊骇欲绝却也无可奈何,只道此次在劫难逃,可怜家中老母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他回去,想到此处心中一酸,两行眼泪不由滚了下来。正待闭目等死,忽听舱中一人怒喝道:“贵人在此,你怎敢放肆?”江骥一听,此话却是胡翁所发。那江蛟闻听怒喝,忽顿住身形,将头高高抬起,一双赤色小眼眨也不眨的盯在江骥身上。
江骥被它看得心中发毛,生怕它扑将上来一口将自己吞下,只低着头不住用眼角瞟视。过了片刻,又听胡翁在舱中喝道:“还不速速退下?”语音将落,那江蛟居然低头潜入了水中,接着又在船边绕了三圈,方才向江心深处游去,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江骥死里逃生松一口气,只觉浑身发软几欲瘫倒,急忙呼叫二仆出来将他扶进舱内。待进舱躺下惊魂稍定,回想方才之事,暗想多亏自己让胡翁上了船,想必这贵人就是他了,于是急忙让仆人将胡翁请来,对他谢道:“今日多亏您出手相救,否则在下早就葬身江中了,您真是我命中的贵人啊。”胡翁拱手道:“先生言重了,只是这贵人却不是老朽。”江骥以为胡翁谦让,正待追问,胡翁又道:“今日先生受了惊吓,只怕身上的疾病又要加重,所以还请早早休息,待晚上再说不迟。”言毕便转身出去了。江骥也觉头晕眼花浑身乏力,身上病症似有加重之象,于是只好依言睡了。
这一日再无异事,到得黄昏,总算顺风顺水到了洋州。江骥一觉醒来坐起,便见胡翁已站在榻前,对他道:“老夫身负急事,需在三日内赶到长安,自此便上岸与您分道扬镳了,故此特来告辞。”江骥一听急道:“白日蒙您相救,本待晚上备一席薄酒相谢,您难道就要走了吗?”胡翁笑道:“天命所受,不得不从。但同舟共济之恩,老夫不能无以回报。若是您无事,可于此地等老夫五日,到时必有厚报。”江骥听罢还想挽留,胡翁却拱拱手径直下船而去了。江骥惊叹半响,念道反正自己无事,姑且就在洋州等上五日,待胡翁回来向他讨教些术法,于是便吩咐艄公将船泊在码头,自己带着二仆每日去洋州城中闲逛,体会当地的风土人情。
转眼四日过去,江骥已将城中大街小巷逛了个遍,虽倍觉新鲜,但身体却每况愈下,一到傍晚便觉心慌气短,只能躺在船上休养。第五日太阳刚刚落山,江骥又觉胸口烦闷茶饭不思,正躺在床上低声呻*,忽见舱帘一挑,胡翁走了进来,对他长揖道:“一别五日,先生还好么?”江骥大喜,急忙从床上坐起道:“您真是信义之人哪。”胡翁笑道:“老夫不敢食言,今特来相谢。”江骥道:“老丈言重了。那日夜间我见您偶施小术,看来颇为有趣,若是能传我一二回家为老母解闷,则感激不尽。”胡翁听罢摇摇手道:“您不日即飞黄腾达,不宜学这些江湖末流之术。老夫此次早就备下一份厚礼,只等您笑纳。”江骥一听不免有些失望,待见胡翁双手空空身无余物,不由好奇道:“不知老丈所带何物?为何我却未曾看见。”老翁笑笑,用手指着自己的肚腹道:“礼物就在此中。”
江骥先是一惊,然后哈哈大笑道:“古人虽云”披肝沥胆“,终究只是假设之词,老丈定是又在和我说笑了,腹中之物哪有能赠与他人做礼物的。”胡翁也不多言,当即将上衣脱去,露出肚皮对江骥道:“您若不信,可呼叫三声,礼物自出。”江骥笑而不语,摇头不已。胡翁请求再三,见他始终不应,知他心中不信,忽曲起手指在肚皮上连叩三下,口中道:“银琐儿,还不速速出来见客,难道还在害羞么?”江骥心中微感讶异,待胡翁说罢却并无异样,又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己。只是笑声未毕,忽听胡翁腹中一女子娇声道:“我平时厌见生人,父亲何必要一再相逼?”其音细如萧管,婉转清脆。江骥大骇,面上笑容虽依旧,却已很勉强。只听胡翁道:“江公子在此,还不出来拜谢。”这次等了半响腹中又无人应,胡翁急道:“小妮子若再不出来,便是违逆了老父的心意,此际便将门打开,定要让你出来。”
江骥越听越是惊骇,渐渐也收敛了笑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胡翁的肚皮眨也不眨。只见胡翁伸掌在自己肚腹上连击三下,顿见皮翻肉绽,出现了条三寸许长的裂口,却无一滴鲜血涌出,随即便听声如裂帛,同时鼻中异香习习,江骥只觉眼前一花,一人已立于烛光下。他定睛看时,却是个年方二八的紫衫少女,面容清秀靓丽难言。江骥目瞪口呆,转头欲问胡翁,可却发现胡翁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那少女站在灯下看着他,眉目间笑意盈盈。江骥心知少女定为妖异,不觉大恐,哆嗦半天方鼓起勇气正色道:“你是何方妖孽,居然敢以诡异惑人?若不速去,休怪我无礼!”少女听罢却面无惧色,上前两步拜一拜道:“恩公面前不敢相欺,妾名银琐,本是狐仙。父亲奉上帝御命去往长陵守墓,因顾虑妾单身无依,故携妾一起前往。不料行至江上却被水神所见,因觊觎妾的美色,便欲强行挽留。妾坚决不从,那水神就百般刁难,不让我父女渡江。老父万般无奈之际,正巧得遇先生,便纳妾于腹中,借您的福荫得以顺江而下,总算没有误了期限。先生难道忘了那只江蛟的事了吗?”江骥听罢回想当时之事,这才恍然大悟,待见银琐确无恶意,心中惧意已消,道:“原来如此。”
银琐抿嘴一笑道:“老父此次命妾来正为报恩,若不嫌弃,当自荐床第以报大恩。”江骥闻听心中大动,可转念一想,又叹口气道:“我身染痼疾,久未痊愈,哪能再做他想?”银琐笑道:“此乃小事一桩,您先躺下,待妾来为您祛病。”江骥大喜道:“你还会医术?”银琐道:“随父学过一二。”江骥依言躺下,银琐又让他将眼睛闭上,江骥双眼甫闭,忽觉一股热气自肚脐而入,他心中大惊,睁眼看时女子已不见踪影,唯觉一团热气似火,忽而上达肝鬲,忽而下达脏腑,片刻浑身便已大汗淋漓,浑身舒爽至极,不知不觉间便已酣睡了过去,待第二日醒来,只觉神思清爽重负尽释,顽疾居然不药而愈了。江骥心中大喜,欲待谢过银琐,可等了一天也没见她的踪影。他寻思道莫不是要到晚间银琐才来,于是等到太阳落山,便给了二仆几钱银子,让他们和艄公一道上岸去城中找家酒馆喝酒去了,自己却早早躺下,在榻上辗转反侧心思如潮。
正值半睡半醒之际,忽听枕畔有人悄声道:“银琐儿来了,您莫非仍是铁石心肠,还能一动不动吗?”江骥只觉口齿之香近在咫尺,翻身摸去,温香软玉已在怀中,他再难自持,当即脱衣去裤提枪跃马,银琐也婉转相承倍及缠绵,当真是销魂荡魄欲仙欲死,直到二仆回来女子方才悄然离去。自此一连五日,每晚银琐便来船中与江骥相会,江骥身坠温柔乡中,索性对二仆说要一个人清净,将他们打发到城中客栈住去了,日日缠绵乐不思蜀。到得第六日晚,银琐忽对江骥道:“今日妾就要与您道别了。”江骥大惊,急忙问为何,银琐叹道:“你我只有五日之欢,此足以报答您的恩德了,若是长久恐对您不利。”江骥心中不舍,拉着银琐的衣袖苦苦哀求,银琐又道:“此是定数,违则不祥。更何况您的老母还在家中等待您回去。郎君以后当刻苦攻读,飞黄不日可待。”说毕便化作一道白光飞出舱外。江骥心中大恸,追出去大声呼叫,唯见江水滔滔四顾茫茫,再也不见银琐的身影。他心犹有不甘,仍继续等待,只是自此之后数日银琐都没有来,江骥这才死心,只得起锚回了家乡。潘氏见儿子回来安然无恙,拉着他不由喜极泪奔,又准备了厚礼重重谢过了郎中,只说苍天保佑。而江骥牢记银琐之言刻苦攻读,待得两年果然一举而中。只因他心中常思银琐,便专程去了趟长安,在长陵边住了一月,日日四处寻访,希望能再遇见银琐前缘再续,可最终却一无所获,只好祭祀一番怏怏而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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