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我吓得大声叫了起来。霎时我便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了得到尸体制作标本,赵乔治竟然杀死了约素迪。
赵乔治见我进了屋,也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冷静,从衣兜里取出一块肉色的创口贴,贴在了约素迪的太阳穴上,遮住了细铁丝造成的伤口,也止住了外涌的鲜血。他对我说:“小李,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通知了州府一家医学院购买标本的人,说一周内就能把标本送过去。做我们这一行,是要讲诚信的,说了一周内送过去,就一定要一周内送过去。”
我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我可不想让自己成为杀人犯的同谋。
赵乔治搂住了我的肩膀,开始说服我:“我已经谈好了价,十万美金呢。一手交标本,一手收钱,拿到钱我们就平分,一人五万。”
五万美金啊,我两年工资加一起,也就这么多。我迟疑了片刻,喃喃地问:“你真能让约素迪的家人认为,他是因病死亡的吗?”
赵乔治点点头,答道:“当然能!别忘了,我是从州府来的医学专家,芒塞村里又有谁敢质疑我?”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从正中央割开了约素迪的喉咙,一刀划下去,又划开了约素迪胸膛上的皮肤。鲜血飞溅而出,正好掩盖住了约素迪刚才从太阳穴中溅出的鲜血。
“你这是干什么?”我惊恐地问。突然看到这么多鲜血,我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两腿也不住打着颤。赵乔治冷静地答道:“呵,我给约素迪做个气管切开术,证明我们刚才确实在抢救他。”
谁又能想到有人会谋杀一个体重接近四百斤的超级胖子呢?所以,没有人对约素迪的死起疑心,也没有人发现他太阳穴上的致命伤。自学成材的村医院普密蓬医生,更是不敢多言语,径直为约素迪开了死亡证——他又哪敢对州府来的名医说三道四呢?
接下来,我和赵乔治就该考虑如何运走约素迪的尸体了。
赵乔治鬼鬼祟祟地对我说:“最好我们不要偷偷摸摸拉走尸体,不然尸体不见了,我们也回城了,村里人一定会猜到是我们干的。”依他的意思,我们最好和约素迪的家人好好谈一下,拿点儿小钱,把约素迪的尸体买走。
鉴于我是电视台的记者,口才比较好,所以这件事就交到了我的手里。
当然,我总不能对约素迪的家人说,您家约素迪长得真是“天赋异禀”,我需要买走他的尸体制成标本,您给出个价吧。
这会让我没法活着走出芒塞村。在M国这个东南亚国家里,偏僻的地方总是有着奇怪的风俗,天知道这里的人届时会用什么残酷的刑罚来惩处我们。
但我毕竟是记者,于是我找到了约素迪的老爸。约素迪的老爸叫约克苏,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头子。我对约克苏老人说:“老爷子,您儿子不幸去世了,我深感遗憾,在此我向您表达最诚挚的问候。”
约克苏老人泪流满面地答道:“我家约素迪真是可怜,这么大了,都还没下过床,也没看过村外面的世界。村外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的名字。”确实如此,上次我们来做采访的时候,为了保护个人隐私,他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名字也用了化名。
我跟着叹了口气,进入了正题:“约素迪是不幸的,但事实上,在村外的世界还有很多与约素迪一样受到肥胖症困扰的人。如今肥胖症已经成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问题,最近联合国特别指出,肥胖将成为二十一世纪威胁人类健康的最大杀手。所以我想,如果约素迪能帮助其他肥胖症患者远离病痛困扰,或许这才能让他死得其所,也能让所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老爷子愣了愣,问:“怎样才能让他帮助其他肥胖症患者?”
我深吸一口气,答道:“把他的遗体捐献给科研机构,让科学家对他的遗体进行解剖研究,发现肥胖症的发生原因、患病机制,就能让科学家找到治疗肥胖症的对策。当然,作为一直关心约素迪的媒体工作者,我会尽量向科研机构为约素迪争取一点儿补偿。”
“哦,补偿?能有多少?”约克苏老爷子眼里透出了些许光亮。我知道,这么多年,约素迪几乎吃光了他家所有的家当,也从来没为家里挣过一分钱,约克苏老爷子现在已是一贫如洗。
于是我报出了一个数字:一千美金。我还说,我可以先出资垫付这一千美金,只要能让我拉走约素迪的尸体就行了。
这个数字已经足够让老爷子满意了,他接过了一千块美金后,咂着嘴对我说:“李记者,你能不能只拉走约素迪的尸体,把他的内脏给我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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