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梨花说出三件事来,其一,不可问她来历,时机成熟了她自会告知吴生;其二,她只可夜中来和吴生相会,天明便要离去;其三,吴生不可要外人告知有关她的事情。吴生满口答应,当即就抱了梨花上床,说不尽的旖旎美好。
天明,吴生一摸枕侧无人,想到梨花所言,知她自去。大夫又来找吴生,说她翻了一夜古方,终于找到治他这头痛的法子,得知吴生已愈,大为惊奇。吴生含笑不语,只盼天快黑透,好与梨花相会。
转眼便至中秋,吴生想念母亲。吴父早逝,母亲对吴生期望颇高,恰好家人寻到此处,说老夫人病危,吴生便忧心如焚,恨不能插翅飞回家中。他要梨花跟他同去,梨花支吾说:“我还不好见人,既是婆婆病重,我也不能阻你尽孝,你且回家去,待过个一二年,我便去寻你。”
吴生依依不舍和梨花作别,回家才知,母亲根本没病,因见他在外浪荡,才编个谎言让他回来。她已给吴生定下一门亲事,是当地达官的千金,催着吴生成亲。吴生哪里肯依,被逼不过,只得把自己与梨花私定终身如实相告。吴母气得不行,料定梨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坚决不认这个儿媳。
吴生把自己关在房中,专心读书,想在来年博个功名,也好脱离母亲,自立门户,那时母亲就是要反对梨花进门,他也有法子应付。
如此过了百十日,这一夜,吴生秉烛夜读,窗子扑地被风吹开了。吴生走过去关窗,却见梨花站在窗外,珠泪琏琏。吴生忙招呼她进来,梨花只是摇头,良久才说:“吴公子,我们缘分已尽,倘你念着我的好处,可在明年立春过后于梨花镇寻一崔姓人家,我在那托生。”说着,她抓过吴生拇指,狠心咬了一口,捺在自己眉心。吴生吃痛,哀呼一声,才知是个梦,可梦中情景却是如此真切。
吴母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恐慌的神情,对吴生说:“生儿,你可知你遇上的那个梨花她不是个人,我已托人打听清楚了,她是个梨树精。我已托清风观的高人捉她去了,你也不必过分忧虑,以后可得长点记性,不可这般和不三不四的女子苟合。”吴生凄苦地笑道:“母亲,就算她是个异类,可她并无害人之心,知你病重,还给你采药治病。”说罢,吴生大笑出门,任凭母亲在后面追赶也全然不顾。
十月不见,梨花镇却已破落荒凉了,梨树已全都枯死,镇西角的八角楼也已倒塌,梨花的泥塑自然也毁了,吴生免不了伤感一番。吴生好不容易打听到一户姓崔的人家,知他七天前生了一个女孩,不知害了什么病,只是哭闹。吴生赶去一看,只见那小女孩已饿成了皮包骨,显得额头一点胭脂胎记分外扎眼。她在她母亲怀里又蹬又踢,哭个不停,吴生抱她在手,说来也怪,她居然不闹了,喂她米汤,张口就啜。她父母抱过去时,又哭闹个不停,她父亲征得母亲同意,恳请吴生说:“看来这娃儿跟公子有缘,就送与公子如何。”吴生求之不得,紧紧地抱在手里,生怕再把她失去。
本文语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