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牟师傅硬着脖子说,“我走,说明我心虚。我挂着大嫂不假,但是,因此说因为这一挂才导致脾脏出血,也没有确切证据可以证明。”
“话是这么说……”
“喂,老牟,牟师傅!”杨师傅叫道,“开始唱薛仁贵了!”
牟师傅一惊,赶忙收回游魂。
花圈的数量又在增加,写着“州政府敬挽”字样的花圈几乎靠着云台了。锣鼓师傅们调换着位置,牟师傅坐的位置正好面对“州政府敬挽”这几个字。
敲一声锣,擂几声鼓,牟师傅开始领唱——
万花丛中一点红啊
单表薛仁贵大英雄
老三接唱——
话说那山西老薛家
富贵仁义都不缺呀
杨师傅在一边说,“跳过去,跳过白虎当堂坐。”
牟师傅点点头,唱道——
可那仁贵不善经营啊
好练武结交天下英雄
唱词是锣鼓师傅们几代人根据薛仁贵的故事编的,现在能唱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所以,人们觉得新奇,马上围了不少人在云台附近。慢慢地唱到薛仁贵落难寄身王家,王家小姐同情他误把防寒宝衣扔给他。这时,只听有人大喝:“就是他!齐二哥,撞死大婶的人就是他!”
牟师傅下意识一瞥,发觉叫喊的人正用手指着自己,心想不妙,那个人恐怕是麻二。果然,那人又叫一声:“停!不唱了,停!”
齐老二本来站在他妈灵堂里给前来磕头的宾客还礼,听了立刻跑过来,手里还拖着哭丧棒,他分开众人,问,“哪个?”
“他,锣鼓师傅!”麻二指着牟师傅。
齐老二一把封住牟师傅的衣领,咬牙切齿,眼珠子恨不得变成两只铁球蹦出来砸死对方。眼珠子没蹦出来,无形的烙铁却伸了出来,插在牟师傅的眼睛里,刺啦刺啦,烙得牟师傅一阵晕眩。牟师傅挣脱不得,觉得从尾椎骨那里升起一股寒气,顺着脊背,涌入心田。
“有话好好说。”杨师傅站起来说,“恐怕是这位兄弟认错人了。”
“化成灰我也认得。”麻二尖声叫道。
“先松手!”杨师傅沉声喝道,“头上三尺有神明,是怎么回事,不是凭你一个人说白就白说黑就黑。”
看看锣鼓师傅们都站了起来,齐老二松了手,但口气依然强硬,“我兄弟不会认错人!看在你们是师傅的面子上,我说话还客气,我妈是你撞死的,这笔账不算清楚,你别想走脱!”
牟师傅缓过一口气,镇定了许多,说道,“东家你听我说,我绝对没有撞你的妈,要说是怎么回事呢,你也可以到菜市场去调查调查,在菜市场东门口。”
“扯鸡巴淡,老子没工夫去给你调查!”齐老二叫道,“听你一说,你脱不了关系!爽快的,拿出五十万走人,否则,老子叫人把我妈抬进你家香盒跟前。”
“老二,先不要鲁莽。”齐家老大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在一边说,“请这位师傅和你们的头儿进屋说话。”
杨师傅看看牟师傅,两个人心里叫苦,只得跟着他们进屋。
牟师傅说完那天的情况,叹息道,“如果你们硬说是我撞死了你们的母亲,那是天大的冤枉。我之所以不否认那天有过接触,是相信头上三尺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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