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这“祭先塔”就是一种塔形的铁皮炉子。要是走进了的话,还能看到塔身上印着的“中华传统,文明祭祀”的字样。
其实这种“祭先塔”是本来不该提倡的。毕竟这种炉子里焚烧的大都是一些纸钱之类的东西,会更加重淸坊市本来就很严重的空气污染。
可说来也怪,那种“尊老理儿”的人今天在别处虽然十分少见,可是在淸坊市却委实不少。而这样一来,这些公用“祭先塔”的出现倒也并非没有缘由。
我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不久便觉得索然无味,转身回到宿舍。灯火通明的宿舍里却和暮色昏暗的街道上一般安静。
李昌面朝里侧身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用手机和他女朋友聊天。我走到自己的床位边上,从放在床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本《尸骨袋》。这本书就是我今天和李昌去图书馆时候新借来的。
我不到十分钟就从“藏书阁”里找到了这本书,而李昌在阅览室里晃了半天最后却也还是没挑到一本他感兴趣的书。这本书的名字挺有意思,感觉应该是个不错的故事。我戴上耳机,也躺在床上,开始看这本书。不知不觉间,也有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之间,我又回到了那一天。万籁俱寂的借阅室。七倒八歪的黑色座椅。异常刺眼的白色日光灯。面色惨白的女人。座椅摩擦地板发出的噪音。轻而易举就被扯掉的褪色窗帘。空洞冷漠的眼神。缓慢消失的背影。挂在栏杆上的窗帘。缓缓晃动的黑色圆弧。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往复。
可悲的是,我竟然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梦。而我却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似的冷眼看着这个噩梦不胜其烦的周而复始。到了后来,我实在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可惜就是无能为力。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只有怀着略微绝望的情绪继续观看这一场仓皇大戏,并且衷心期望最后的结束。
而在这无尽的等待之中,终于有一声清脆的“啪”的声音将我解救了出来。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大约有十几秒才不由自主地在床上坐了起来。
宿舍内依旧灯火通明。可是对面李昌的床上却已经没了人影。大概是去卫生间了。他的手机掉在了地上。看来就是刚才将我解救出来的那“啪”的一声的来源。我心情一缓,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禁又做了一个深呼吸。
可是就在夜晚独有的寂静中,我后面的阳台上,竟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吃了一惊,当即便转过身去,而下一刻我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到李昌的身体静静地悬挂在阳台的上方。他紧闭着双眼,身体不住地抽搐。双脚用力地在空中乱蹬,十分痛苦的样子。一刹那间,已经困扰着我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又一次涌进了我的脑海。我不能自已地颤抖了起来。
但就是这短暂的瞬间,李昌挣扎的动作已经变缓了许多,似乎已经渐渐失去了力气。我神色一变,向前一蹿,来到了他身前,迅速地用双手将他的身体向上一托,然后向后一抱,将他从吊绳中救了下来,放到了地上。
而当我正要给他进行现场急救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脖子上的淤痕,还在加重!
我看着李昌脖子上的加重的淤痕,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侵袭了我的身体。一时间我的脑海中竟然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还在不住挣扎的李昌。
恍恍惚惚中,我蓦然发现他渐渐失去力气的右手其实并不是在单纯地胡飞乱舞。他反反复复的凌空挥舞的……不……应该是挥写的……是一个字……是一个“书”字。
陡然之间,我想起了那个女图书管理员拉扯窗帘时,左臂间夹着的那本绿色封面的书。我不由自主地将战战兢兢的目光从李昌的扭曲痛苦的脸庞缓缓移向他身体的左侧。
然后,我便看见了那本一模一样的绿色封面的书紧紧地被李昌夹在左臂间。
四 死魂书
“还有一件事。”我叫住了正要走出审讯室的韩警官。
“嗯?”他转过身来,似乎有点儿而意外,下意识地扶了扶镜框。
“前面的几个案子里,”我顿了一下,“死者自缢的时候,左臂间是不是都夹着一本书?”
“书?”他十分意外,又坐回了我面前的椅子上,“为什么这么问?”
“嗯。很奇怪不是吗?”我抬头看了看审讯室上的挂表,已经是早晨六点多了,“第二个案子和这个案子里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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