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她没有出现,周二也没有,周二晚上,她同寝室的几个女孩跑去找辅导员王珩,王珩的脸立刻就白了。
联系她远在几百里外的父母,女孩并没有回家。
挨个询问她的同学和朋友,连多年没有联系的小学同学都打电话询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学校这才报了警。红红蓝蓝的警灯在西京师范大学里如同霓虹灯那样闪烁起来,把校园的夜晚渲染上一层动荡不安的色彩。
第二天白天上大课时,赵甲问李丁:你这两天没有给你的高中同学写信?
李丁摇摇头,表情有点木然。
他说:看来以后也不用写了。
那个晚上,李丁和赵甲不约而同的梦到了那个女孩。
赵甲的梦颜色鲜艳。一个四壁雪白的房间里,女孩穿着红衣服,手里举着根暗红色的巧克力雪糕,笑吟吟地请他吃,他接过来咬了一口,黏糊糊的,味道很好,雪糕有点融化了,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到白色的地板砖上。女孩自己也唆了一口,吧唧吧唧嘴,有点遗憾地对赵甲说:我的血没有以前甜了。
同一时间,在李丁梦里出现的却是一个光线惨淡的房间,到处都漂浮着阴影。女孩被固定在一张白色的小床上,像死去了似的一动不动。一个个子很高、戴着白口罩的男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他手里抱着个矿泉水瓶粗细的巨大白色针管,就像是抱着一挺水枪。他来到女孩身旁,弯下腰,捏住女孩的手腕,耐心地找到她的动脉血管,然后他开始一筒一筒的抽起她的血来,每抽一筒,女孩的皮肤就白上一些。他抽得有条不紊,抽出来的血就倒进旁边的一个器皿里。李丁看到女孩渐渐坍塌下去,最后,她的血终于被抽干了,针管发出了干燥地滋拉声,女孩干瘪下去,像被咀嚼过的甘蔗,她的皮松垮垮的,就像一件大两号的白大褂蒙在一副干巴巴的骨头架子上……
一头白发的赵教授刚宣布下课,赵甲就给李丁打了个电话,忧心忡忡,口气生硬。
李丁,你在哪呢?
在外边,有点事。
你怎么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四大名捕之首赵玄平的课你也敢旷,还想不想好了?
没事,再说吧。
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能不能跟我交个底?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我挺对劲的。
你不对劲,我能感觉得出来,你最近好像背着人在忙活着些什么。你说,你是不是一直在你租的房子里?
李丁不说话了,半晌话筒里才响起他的声音:你问那么多干嘛?
电话里响起了滴滴的盲音,像一串省略号。
旁边,李小惠一边收拾书一边问赵甲:李丁还活着呢?好几天没看着他了,我还以为他被僵尸抓走了呢。
接着,她八卦起来:二班的仲继红失踪后,李丁什么反应?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喜欢人家,他有没有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或者长吁短叹呢?
没有。赵甲干脆的回答。
啊呀!李小惠瞪大了眼睛,仿佛受了莫大的伤害,很失望地连声嚷道: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个小没良心的……
寒风呼啸,天空一片铅灰色,看样子晚上会有场急雪。
李丁站在一栋居民楼下,棉服的衣领竖起,挡住了半张脸。他仰头往楼上看。
这是个上世纪80年代中期兴建的小区,整个小区也就十来栋楼,外墙被刷上了土黄色的涂料,像是刚刷不久,肤浅的焕然一新仍然遮掩不住楼体的破败。
六楼靠南面的那个房间,拉着黑色的窗帘,像盲人的眼。
李丁在楼下徘徊了一圈,前后左右观望,见没有人注意到他,悄然进了楼洞。
一层层的上楼,脚步声沉闷空洞,荡起一声声回响,声控灯逐一亮起,在半明不暗的楼道里,这些灯光显得无足轻重。
上到六楼,李丁在一扇暗红色的铁门前站定,他伸手在牛仔裤口袋里费力地摸索了一阵,丁丁当当地掏出了一串钥匙。
他从里面挑出一把已经有些发黑的铝制钥匙,对准锁孔插进去。
辅导员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赵甲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王珩在办公桌后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埋怨:你来了,找你半天了。
他指着坐在桌边的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介绍道:这是市刑警队的方队长,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
方队长三十多岁,体格高大,下巴上胡茬青幽幽的。他冲着赵甲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问:你是赵甲吧,听说你跟李丁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