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别说升调了,连我的饭碗都岌岌可危。领导将我从这个案子中撤了出来,令我拿到医生的康复证明之后,才能继续回局里工作。“图形恐惧症”又不是感冒发烧,更不是吃几片药就能治好的,难道我的警察梦就这样被一条微博断送了吗?
看来,我真的应该去见见李医生了。
李医生和我想象中一样,瘦高、白净,戴着黑框眼镜,笑容亲切,语气温和。他的诊疗过程也和我想象中一样,做做测试,画画图画,问问问题,诸如此类。其实我之所以明确知道自己患有“图形恐惧症”,就是因为早在李医生之前,我就已经看过无数心理医生了,没用!
“您别费劲了。”李医生一直在喋喋不休地长篇大论,言语间不断跳出一些不知所谓的专业术语,听得我心烦意乱,“您只需要给我出个康复证明就行了,要多少钱,您开个价!”
李医生愣了愣,一脸认真地说:“这可不行。听魏然的姐姐说,您可是人民警察,这样的心理疾病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威胁到您的人身安全。”
“魏然的姐姐?”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魏笑啊!”李医生说。
“哦,我想起来了,她弟弟患有幻肢疼。”
李医生点点头:“没错。因为不能接受失去右臂的现实,总觉得那只手臂还在,总觉得自己还能重新回到赛车场,那只已经不存在的手臂,才会疼得如此肝肠寸断吧。”
“魏然是个赛车手?”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可又想不出怪在哪里。或许,从魏笑相识以后,关于她的一切,都有点怪吧。
“绝对专业级水准的业余赛车手!”李医生说到这里时,显得神采飞扬,仿若变了一个人,“当年魏然还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比赛呢,结果赢了大奖回来却挨了训,因为那个所谓的校队,是他自己私自折腾的,哪有医科大学组织赛车队的啊!”
“魏然是学什么的?”
“外科。”
果然!天助我!
“那么,”我按捺住心中的兴奋,问道,“有幻肢疼的病人,会不会因为无法接受断肢的现实,而做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事?这么说吧,病人觉得疼痛,是因为只要痛感存在,就能证明那部分肢体是存在的。那么,为了证明那失去的肢体是存在的,病人还会不会有一些别的反应?”
李医生说:“嗯,有一些严重病人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比如故意伤害别人来证明缺失的肢体的存在。”
魏然一定有问题,一定!就像魏笑无意中说的那样,他为了证明右臂依然存在,故意打碎杯子,那么为了证明右臂的存在,也可能去杀人的吧?——那是那只右臂干的,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因为学过医,才懂得如何更省力地分尸,又因为只有一只手臂,分尸的时候比较吃力,所以那些尸块的分割手法看起来才有几分笨拙。
虽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但猜测也是一种破案方向,有方向,就有动力。
只要我再在这个案子上有所表现,哪怕是私自行动,也一定会重新得到领导的重用!
魏然被捕,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同事按照我提供的思路和线索,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越查他的嫌疑越大,最终,在他那台搁置很久的赛车里,发现了分尸用的刀具。就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他与被害人卢姗姗素不相识,为了证明右臂的存在,他决定随便杀个人,而卢姗姗倒霉,只不过恰巧是那个“随便的人”罢了。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魏然为什么要用霓虹灯来暗示他的抛尸地点呢?难道仅仅是一种心理病态的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