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在柏油路上蹬着。
一大早从女儿家回来,离自己家不到十里路,可是蹬了整整一上午,咋还看不见自己的村子呢。老李头心里纳闷。前瞅瞅后望望,连个人影也没有。偶尔有个小轿车悄没声息地滑过去。想找个人问问也不容易。
这是到了哪儿?老李头靠路边下了自行车,准备撒泡尿。他思忖着莫非进了“鬼打墙”。进了“鬼打墙”,一撒尿,就把墙给破了。他懂得这说道。
老李头刚想解裤腰带,看见路边的沟沿上躺着个人,脸上扣着个破毡帽,胸脯一起一伏的酣睡着。他只得束上腰带,凑过去,弯下腰,手轻轻地拍那人的肩头:“大兄弟,大兄弟……”
那人忽一下坐起身子,破毡帽掉到了一边。那人揉揉眼,随即瞪圆了眼珠子:“找死啊,你个熊老头子。”老李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堆着的笑也凝固了:“大兄弟,我,我想问个路……”“问路?可以,拿钱来。”那人阴沉着脸,伸过来一只手,手心朝上。老李头皮笑肉不笑的说:“咋?问个路还,还要钱。”那人的脸越发阴沉了:“咋?你不问路就不欠我的钱啦?”说着话,扑叽一拳打了过来,“还我的钱来!”老李头一个趔趄,倚住树才没摔倒。
“大兄弟,你我前世无怨后世无仇,素不相识的,我啥时候欠过你的钱?”老李头可怜巴巴的说。“你不欠我的钱,那我挣的钱呢?”那人吼着,“我挣的钱都花给那个龟孙了?”
那人一步步逼近老李头,俩手抓住老李头的衣领,一使劲,拎了起来。
老李头已经嗅到了一股腐臭的死亡气息。他真的害怕了:“你 ,你,你是谁?”“哈哈哈,我是谁?”那人一阵狂笑,一只手搁脸上往下一抹拉:“我叫你看看,我是谁?”
啊?老李头一阵晕眩,瘫倒在地:怕鬼就有“鸡角子。”正是他的大儿子李亚。
李亚天生是个哑巴。性情朴拙,天性勤奋。加上他长得人高马大,家里地里的活儿全包。抽空儿还跟人出去打个短工,每年都能交给父母一两万块钱,老李头很是欣慰。不几年就为二儿子三儿子盖了楼,还娶了媳妇。李亚依旧和二老爹娘挤在三间破瓦房里。前年李亚跟村里的人一块儿给人家砌沼气池,一天挣上百十块。同伙里有俩不正性的人,手里有了俩钱就去镇上的洗浴中心找三陪。哄着李亚去了两回,这下可坏了,李亚那压抑了半辈子的欲火一点即燃。李亚手里有点钱就往洗浴中心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都扔进了无底洞。手里没钱时就冲父母要,一回两回给他,要得多了,父母不给了。李亚开始发脾气:摔盘子砸碗,后来逮着老爹爹就打。三天两头挨一顿打,老李头自叹命苦。向儿子诉说,儿媳急眼了:“他挣得钱?哪个龟孙花他的钱啦?”二儿三儿概不认账。老李头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垂泪。去年冬天,李亚又要钱,老李头略一疑迟,就招来一顿拳打脚踢。邻居三五个汉子跑过来,才勉强拉开李亚。救了老李头的大驾。不然,老李头可就要驾鹤西游了。痛定思痛,老李头狠下心来,长痛不如短痛。找来几个侄子,和俩儿子一碰头。李亚,这个辛苦了半辈子的汉子,第二天就从人间蒸发了。
想不到今天又在这儿遇上了李亚。“儿啊,爹对不住你啊……”老李头惊恐的哭道。“呸!龟孙才是你儿哩。”李亚朝地上吐口唾沫,“少废话,还我的钱来。”“中中,我还, 我还……”
老李头忙不迭的应道,“你要啥,我都给你。”“要啥?我要三间屋子,要俩媳妇,要漂亮的,就像澡堂里的小姐一摸一样的。”李亚说着,又掐住了老李头的脖子,“你要是敢欺骗我,我,我就掐死你。”嘴里说着,手下越发用力。老李头只觉着下身一阵湿热,尿了裤子。“呸呸呸”李亚连声呸着,身子像一片灰影悄悄隐去。
回到家后,老李头花几百块钱让扎彩匠扎了三间纸罩,两个纸人。俩纸人胸前都写着名字:“三陪小姐。”请人抬到埋李亚的地方烧了。
没几天,听说镇上的洗浴中心失火了,财产损失并不大。只是两个三陪小姐有点轻微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