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鬼气森森的房间里,我见到了面目全非的烟鹂。她是在看電视时被突然降落的玻璃吊灯砸死的。我倒吸着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不久前甜笑着向我展示幸福的那个烟鹂。
朴树酒气熏天地瘫在地上,只会疯了似的傻笑:“是我害了她,我是个魔鬼……”他终于崩溃了。
我去夺他手里的酒瓶,可是他却尖叫着弹开,蜷在角落里狂叫:“别碰我,每一个碰过我的女人都会死的!幽兰、小箐、烟鹂,她们都被她带走了。董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她是谁?”我好奇地问。朴树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筋疲力尽地昏倒了。
我从朴树身上翻到身份证,然后请人帮我将他扔进一辆出租车里。
身份证上的地址在郊区,那是一栋别致气派的独立小楼。亮着灯,证明屋里有人。我摁响门铃,片刻后门开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清秀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她长了一张跟朴树极其相似的脸,应该是他的妹妹。我们一起将烂醉的朴树拖到了客厅的沙发。
在我替朴树清理脸上的垃圾时,女孩突然幽幽地对我说:“我哥哥是不是很帅?每个女人都喜欢他,可是她们毫无例外地都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回头,那个叫朴雪的女孩眼睛黑漆漆的,盛满了细碎的惊恐,她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确定有没有人偷听,之后压低声音对我说:“因为紫菱!紫菱是不会让别的女人抢走哥哥的!”
“紫菱是谁?”
“紫菱是哥哥的第一个女朋友,几年前已经死了!”
她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我。我得承认,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怪事之后,职业所给予我的底气已经变得稀薄——三个花样女孩,同样死于婚礼前夕,同样死于意外,同样死状恐怖。如果不是鬼魂作祟,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独自在太平间里为尸体化妆都不曾胆寒的我,此刻忍不住汗毛凛凛,手里的毛巾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栋别致气派的小楼。走了很远,似乎还感觉到背后的某扇窗户上,有一双来历不明的眼睛在冷冷地窥视着我!回到家里,我狠狠地洗澡,企图洗掉朴树沾染在我身上的气息。朴树说得没错,我必须得离他远一点,我不想成为下一场悲剧的女主角。
可是朴树却阴魂不散地找上了我。不久之后的某天夜里,我再次接到了他的電话,他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哭着:“董瓷,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我原本是想挂断電话的,可终究没挂。我把他约到了一个酒吧见面。在嘈杂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里,我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朴树和紫菱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在经过几年浪漫的爱情长跑后,紫菱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朴树遂决定将婚姻提上日程让她安心,然而在婚礼前夕,紫菱的疑心愈发严重,她排斥每一个跟朴树说话的女人,甚至跟踪他。有一天,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女人的内裤来找朴树质问,朴树忍无可忍地推了她一把,倒在地上的她号啕大哭,然后夺门而去。第二天朴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河边的一具冰冷的尸体。朴树为此伤心了很久。直到两年后遇到了幽兰,他才开始有了重新生活的勇气。
可怪事就此接踵而来,也是在婚礼前夕,幽兰突然发生了意外,接着就是小箐和烟鹂。而每一场惨祸发生之前,朴树房间里的镜子都会无缘无故地碎裂,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既然你知道这是不祥的预兆,为什么还要跟她们在一起?”我愤怒地打断他的话。
朴树嗫嚅:“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多年受到的教育告诉我,世上不可能有鬼。镜子破碎或许只是巧合,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怪事粉碎了我的信仰!董瓷,我现在不得不相信,人死了是会变成鬼魂的……也许紫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她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跟我生活在一起,与我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只是我看不到!”
听着他匪夷所思的叙述,我的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样恐怖的一幕:那个叫紫菱的女孩此时此刻就坐在朴树的旁边,喝着他杯里的啤酒,听我们的谈话,不时地,嘴角还露出一丝嘲笑;又或者她现在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双手撑在桌子上阴森森地盯着我……
我顿时感到浑身凉津津的,仿佛刚从冰河里捞出来一样!
“董瓷,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一个人……不,跟紫菱一起,还有朴雪,就这样生活下去。我不想再惹紫菱伤心,更不想再害别的女孩。”朴树干了杯中酒,踉跄地离开。
此后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因为我缺乏勇气走进那个冰冷的房间,更缺乏勇气面对一具具尸体。直到有一天,我躺在家里翻杂志时,一个故事令我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