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木山。”驼背老头含糊不清地答道。说完,像在躲避什么一样快步走了。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背对着王二问:“小伙子,你的朋友真的住在垭栳寨么?”
“嗯……他告诉我到垭栳寨找一户姓邓的人家。”
“哦,那你……自己小心。”说完老人挑起担子快步往前去了,转眼消失在一片树林后。随即嘹亮苍凉的歌声从林后传来:“养女莫嫁卡洞坪,干田干土做死人。捡柴要上烂木山,挑水要下猛科坪。”
2、林暗尸惊
王二在烂木山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艰难地走着,说是走,其实已经是手脚并用了。狼尾蕨上的棕色长毛扎在肉里,特别的疼,拔都拔不出来。不一会儿,王二身上已经划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二心中暗暗叫苦:今日莫不是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林里过夜吧?
算了,想也没用,这样的路,除了飞以外是没法走得快的。王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扔下包袱,靠在一棵树上喘会儿气,休息一下。他实在是太累了,在树上那么一靠,王二立马觉得自己的眼皮沉得再也抬不起来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王二蒙眬中听到一阵低低的锣声。那锣敲得很是怪异,不像寻常的锣鼓声那样清脆响亮,而是闷闷的,仿佛砸在人胸口上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王二一下子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抓紧手里的包袱,警觉地望向锣声传来的方向。眼前是一队奇怪的人,大概有六七个的样子,为首的一个和最后的两个都身着青布长衫,头戴青布头巾,脚穿草鞋;而中间的三个人则穿着黑色长衫,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袖子都被草绳连在一起,脸上好像还贴着一张纸……
忽然,中间的一个黑衣人回头望了一下王二,王二吓得一下子坐倒在地。那人铅灰色的脸,两颊深陷,嘴却有点凸出,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珠有一大半是白的,在阴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光……
王二觉得自己的手心脚心有点湿,只听到阴冷的锣声和自己上下牙相撞的声音。他紧紧抱着手里的包袱,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队人从自己眼前走过。
突然,方才的那个黑衣人又回过头,对王二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露出和眼白一样闪着幽光的牙,牙……很尖!
僵尸!王二在心里惊叫!只有僵尸才会有这样的牙!没错,黑衣人脸上贴的一定是黄表纸!僵尸、黄表纸、符——这真的不是活人!
清醒过来的王二立即趴在地上,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这时,前面传来一阵怪异的吼叫声。王二忍不住直起身,循声望去,却见刚刚直直走着的一队人在前方扭打在一起。
刚才冲着王二笑的黑衣人,伸着两条直直的胳膊,死死地掐住一个青衣人的脖子,另外两个青衣人则拼命掰着他的手臂,却怎么也掰不开。另外两个脸上贴着黄表纸的黑衣人也在不安地扭动着,似乎要挣开一直拴在他们袖子上的草绳。
被掐住脖子的青衣人一边挣扎着一边扭过头,看见了几米外的王二,艰难地伸出手去。王二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跑上前去,甩起手里的包袱,狠狠地向黑衣人的后脑砸了下去。黑衣人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动了。终于被放开的青衣人立即从腰间掏出一张黄色的符,一边念着王二听不懂的话,一边狠狠地将符贴向黑衣人的面门,然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七叔,你没事吧?”另外两个青衣人给另外两个黑衣人的面门上也各贴了一张符,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你们两个死幺佬!”倒在地上的年长者在两个年轻人头上各敲了一下,骂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喜神诈尸了不能跟他们拼力气,要拼罡风!活人哪能跟死人拼得过力气?刚刚要不是这位师傅,咱们三个今天就死在这里了!”一边骂着,一边还不解气地朝一个徒弟屁股上踢了一脚。
活人跟死人拼力气?王二心头咯噔一下,果然是死人?王二惊疑地望着他们,结结巴巴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三个人这才想起王二的存在,立马闭了嘴,一起转过头看着王二,看得王二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恩人,你又是干啥的?”还是那个叫七叔的中年人先开了口。
“我是跑路的,到处给人送信捎东西,挣点辛苦钱。”王二倒是很坦率。
“哦,一样,都是走脚的。”七叔笑笑,回答得闪烁其词。
“走脚?”王二皱起眉,指指地上躺着的三个黑衣人,“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何必这么不厚道,刚才好歹是我救了你们,你们竟然连句实话都不肯说。”王二摇摇头。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七叔斜眼看了看王二,问道:“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对,”王二点点头,“我是中原人,这次受一个朋友的委托,往这边送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