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牟友诚回来了,说:“爹,石柱已被俺们打死丢到乱葬岗了……”
“石柱哥……”丽娘一句话没喊出来,“咕咚”一声晕倒在地,菊香抱着丽娘放声大哭。牟玉才快气疯了,手指着丽娘和丫鬟,对儿子说:“过来把这俩人都捆了,拖到乱葬岗全活埋了!俺不能让这个辱门败户的东西活在世上丢牟家的脸,快去!”牟友诚不愿去,跪下求情:“爹,您就这一个闺女,再说石柱也被打死了,您就饶了妹妹吧!”吴氏也哭着为女儿求情。牟玉才眼一瞪,对吴氏吼道:“看看你养的这个辱门败户的好闺女!友诚,还不把这两个贱人拖下去!”牟友诚不敢再犟,只得和下人把丽娘和菊香都捆了,带往乱葬岗去。
三
转眼八年过去了。这天牟玉才听人说山东台庄逢骡马大会,想去买几匹牲口,就骑着骡子到台庄去赶会。正走着,忽听路边卖包子的说:“兄弟,今天怎么舍得买包子吃?”又听一极为耳熟的声音说:“俺媳妇忒会过了,带孩子来赶会卖布,孩子饿了要吃个包子,她也舍不得买,孩子回家哭着跟俺说了。这不,俺身上还有卖柴攒下的两文钱,你给俺来几个包子吧。”
牟玉才越听越觉得耳熟,来到近前一看,不是石柱是谁!二人一照面,都吓了一大跳。牟玉才连打两个寒战,心说:“难不成俺大白天撞见鬼了?石柱不是八年前就被打死了吗?”再看石柱的脖子上戴着块玉牌,正是丽娘之物。那是牟玉才的家传之物,还是丽娘满周岁时,他亲手戴在丽娘脖子上的。
“这是怎么回事?”牟玉才脑筋急转,“肯定是这小畜生当初被丢在乱葬岗时,又醒了过来。看到埋丽娘的新坟,便扒坟盗走了女儿脖子上的玉牌……”这时,石柱急转身想走,被牟玉才上去一把抓住手腕:“小畜生,你倒命大,当初勾引主人,又扒坟盗走我家家传玉牌。走!跟俺到邳州县衙讲理去!”二人拉拉扯扯,从台庄吵到邳州县衙。
邳州张县令听到有人击鼓喊冤,一拍案桌:“带喊冤人上堂!”牟财主跪在堂前说:“小人牟家庄人氏,有一女儿名叫丽娘。二十多年前,俺夫人吴氏到庙里烧香还愿,回来时在路边捡回了这个白眼狼。他在俺家好吃、好穿、好住,一直长到十来岁,没想到他不但不思报恩,反看俺家大业大,想图谋俺财产,勾引俺女儿与他私订终身。八年前他正要带俺女儿外逃时,被俺发现,俺气不过,让儿子把他打昏丢在乱葬岗,又将女儿活埋。没想到这小畜生命大没死,却又扒坟掘墓,盗走俺女儿所戴的祖传玉牌。请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张县令听牟玉才说完,“啪”一拍惊堂木问石柱:“他说的可是事实?”石柱抬起头来,望着张县令说:“大老爷,俺和丽娘年龄相差一两岁,从小整天在一起玩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渐生爱慕,俺并没有图谋牟家财产之意。俺知道自己穷无立锥之地,也不敢对小姐有非分之想,是牟财主嫌贫爱富,硬要逼丽娘嫁给有钱人家少爷,小姐不愿意,才让丫鬟喊俺商量一起逃走的。牟财主发现后,将俺打晕丢在乱葬岗,俺醒来后,连夜逃走。后在山东靠帮人种地、打柴养家,绝无扒坟掘墓之事,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你、你胡说,你脖子上的玉牌就是俺家家传之宝,正面刻的是‘散花仙女’,反面刻的是‘滴水观音’,下面还用丝线缀了四个金珠,大老爷拿下来一看便知。”石柱直起身辩说:“大老爷,天下一样的东西多的是,许他家有,就不许俺有?再说他一路抓着俺玉佩反复看,上面刻的什么他当然能说清了!”
“青天大老爷,事到如今,只有扒坟验看了。当初埋丽娘时,那玉牌明明是戴在她脖子上的,如扒开坟,玉牌还在墓中,那就是俺诬告了他,俺甘愿受罚。如没有,也请大老爷治他的罪。”张县令见牟玉才言之凿凿,又甘愿扒自己女儿的坟求证,遂带着衙役、仵作,直奔牟家庄乱葬岗去。
四
果然离乱葬岗不远,有一座孤零零的土坟,坟上荒草半人多高。“扒坟!”张县令一声令下,一盏茶的工夫,众衙役就扒开了坟墓,墓坑里一具白骨呈现在众人面前。
“不对啊,墓中应是两具白骨,怎么只有一具呢?”牟玉才愣了,干眨巴眼。“查验!”仵作跳下墓坑,查验了半天,手捧两件东西上来,让张县令验看。张县令一看,疑惑起来。原来仵作拿上来的两件东西,一件是一杆铜头玉嘴的烟袋,另一件是两粒灌了水银的骰子。这就怪了,难道牟丽娘一个千金小姐还抽旱烟、好赌不成?更奇的是,仵作告诉张县令,根据尸骨验看,这是一具男人尸骨,年龄最少在四十岁以上。头盖骨塌碎一块,像是死前被人用小型钝器所砸。女尸怎么会变成男的了?这人又是被谁砸死的呢?回到县衙,张县令问牟玉才:“你女儿丽娘生时可好抽旱烟,与人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