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斯特恩是个成功的商人,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就把全部心血放在了唯一的女儿莫妮卡身上,可是莫妮卡并没有按照父亲设想的那样发展。大学毕业后,莫妮卡搬出富丽堂皇的家,当了一名社工,微薄的薪水只够她在贫民窟租一小间公寓。
斯特恩心疼女儿,却又无可奈何。还有一个星期就是莫妮卡24岁的生日了,斯特恩决定好好找女儿谈一谈。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女儿租住的地方,一进门,他就挑剔地皱起眉头——只见一张摇摇晃晃的柳条长椅被当成沙发在用,一个很有年头、已经报废的电视组合柜被当成吧台在使用。莫妮卡看到父亲,跑过来亲吻他的脸颊: “嗨,爸爸,很高兴你能来看我。”
斯特恩抱了抱女儿,说道:“我来是想祝你生日快乐。”
莫妮卡笑了:“我要到下礼拜才到24岁呢,不用这么急吧。”
斯特恩说:“莫妮卡,我不晓得该给你什么生日礼物,于是我寻思着,不如写一张支票给你,你现在很需要这个……”
莫妮卡抗议道:“呃,我不需要,我有住所,有工作——”
“什么工作?”斯特恩生气地说,“就为了一丁点钱,在一群贫民窟的野蛮人中间吃苦——”
莫妮卡摇摇头说:“爸爸,他们是好人,他们只是需要一些帮助……”
斯特恩正要反驳,门铃尖利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莫妮卡打开门,门外是一名高高瘦瘦的黑人男子,穿着皮革短夹克和蓝色牛仔裤,莫妮卡招呼道:“嗨,托德!”
托德用手臂搂住莫妮卡的腰,亲吻了她的面颊,说:“宝贝,你脸色不好,有什么烦心事吗?”
莫妮卡轻柔地摆脱他的拥抱,羞怯地转过身,对她的父亲说:“爸爸,这是托德,他也是一名社工。托德,我想让你见下我的父亲。”
黑人男子的脸上闪现出灿烂的笑容,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说:“斯特恩先生,见到你很荣幸。”
斯特恩却完全没有理会托德,他径直起身,对女儿说:“我们还是下次再谈吧。”说着他拿出笔写了张支票,递给莫妮卡,“需要多少钱,自个儿填吧。”
莫妮卡填写完支票后递回给父亲。斯特恩看到支票上写着几个大字:一分不要!
斯特恩迈步走出公寓,他把那张支票捏成一团,扔进阴沟。他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一个画面——那个黑人与女儿在一起,手臂搂住莫妮卡的腰。他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不是个滋味……
斯特恩大步绕过街区,试图决定该怎么办,最后他想: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失去女儿,也许自己应该回到女儿的公寓,道歉一下,尽力容忍女儿的黑人朋友。
于是斯特恩把自尊咽下肚,大步走回女儿居住的公寓楼。当斯特恩走进去时,正好有一名老人离开,打开了楼门,使得斯特恩不必摁响门铃。到了楼梯顶端,从门厅里斜射出一束黄色亮光,公寓门没有完全合上。斯特恩在门口犹豫不前,这时他听见托德在说:“亲爱的,别感到不开心。偶尔受到冷落挺好,能让人心态谦和。”莫妮卡回答:“托德,谢谢你这么体谅人。”
托德说:“你如此特别,能和你一起站在婚礼上,会是我一生中最为激动的事。”
门外的斯特恩血压猛然升高,该死的!他可以忍受女儿与黑人约会,但忍受不了这种事——绝不能结婚!他忍受不了黑人女婿,想到日后朋友和生意伙伴别有用意的嘲笑,他不禁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一股恨意在斯特恩心中熊熊燃烧,这勾起了他多年前当兵时的一段记忆。当年在热带丛林的战场上,敌人对他和战友造成威胁,他用子弹和两只手消除了威胁。如今过去了二十多年,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威胁。可是,纽约不是热带丛林,在这儿不可能像在战场上那样反应——或者,可以试一试?
几分钟后,托德走出了莫妮卡居住的公寓楼,一直在边上等着的斯特恩直到托德消失在街角拐弯处,才跟了上去。走过一个荒无人烟的街区后,他喊道:“托德!”
托德警惕地回头望过来。斯特恩小跑着追赶上来,装出气喘吁吁的模样说道:“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粗鲁行为。在你到来前,莫妮卡和我刚刚发生过争执。我正要回去道歉,刚好看见了你。”
托德笑起来,伸出手,友善地说道:“我们都有各自的缺点……”
他话还没说完,斯特恩抓住托德伸出的手,猛然把他往前拉,膝盖狠狠击中他的腹股沟。托德的双腿弯曲下来,双手胡乱地抓来抓去。斯特恩感到脸庞一侧有股火辣辣的感觉。两个人瘫倒在一排垃圾桶上,斯特恩爬到托德身上,两只手抓住他的头发,抓起他的脑袋撞击人行道。最终,斯特恩的手掌劈中托德的喉咙,结束了这场打斗。
斯特恩慢腾腾地站起身,把领带缠成一团,撕开衬衣。他倒地前脸上的伤口流了挺多血,这点让他满意。他知道在纽约市的这片地区,经常会发生抢劫案。他想象着莫妮卡得知自己的父亲成为受害者时,她会有怎样的感觉,特别是当他证明抢劫的凶徒是托德!斯特恩一只手摸着受伤的脸,大声地叫起了警察……
警察局里,斯特恩配合地录着口供: “正如我告诉巡警的那样,我正往前走着,这个男人突然袭击了我。你可以想象,当我发现歹徒正是一个小时之前我女儿介绍给我认识的小伙,我有多震惊,多惊恐。这个人,我的天啊,她即将嫁给这个人——”
这时,一名警探把脑袋探进门,“他女儿到了。”
“送她进来。”
莫妮卡面无血色、无精打采地走进来。斯特恩走向她,轻轻地捏她的肩膀,说道:“谢谢你过来,宝贝。”
莫妮卡直挺挺地站着,没有回应父亲的拥抱,反而冷冰冰地说:“我还以为警察会给杀人凶手戴上手铐。”
斯特恩感觉到一阵寒意,他更用力地抓住女儿,说:“我是正当防卫,托德企图抢劫我。”
莫妮卡含着眼泪说:“托德永远不会对任何人使用暴力,这违背他的信条。假如有任何暴力行为,肯定是你引发的,我也会这么对陪审团陈述。你谋杀了一个对我来说十分亲近的人。”
“谋杀?对那种人,就不算是谋杀……”斯特恩咬紧牙关,“该死的!你怎么能想要嫁给他!”
“嫁给他?你在说些什么?”
“甭装了!今晚我回到公寓楼,本想道歉,结果从门外偷听到你俩的对话。他说,能和你一起站在婚礼上,会是他一生中最激动的事。”
莫妮卡盯着父亲,凝视了好久好久,接着她耸耸肩,把父亲的手从她肩膀上抖落,在皮包里摸索,找出了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名穿着军中医务兵制服的金发男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爸爸。下个月,等他服役归来,我会嫁给这个人。”
斯特恩的目光落在相片上,双眼睁得大大的。他试图要说话,可发不出声音,斯特恩在他人生中头一次懂得恐惧是什么滋味。莫妮卡的脸上挂着两行眼泪,不停地摇头,斯特恩听见女儿说道:“托德将会为我主持婚礼,是这么回事——他是一名经过正式任命的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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