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财主叫丁黑子,家里良田千顷、屋宇百间,富得冒油,几辈子都吃不完、花不完,可丁黑子过起日子来,却是茶壶里下元宵——只进不出,抠得很!瞧他那身行头,常年布袜青鞋,一件褪色的蓝大褂,偶尔背着一个破钱褡子。没事的时候,竟然还会用铁锹撅着个粪篓子,到田间地头转悠,晒得那脸像是从老灶台底下掏出来似的。有一次,绑票的土匪来到丁家门口,遇到了他,因看他丝毫没有财主派头,以为是穷庄户人,让他从眼皮底下白白溜了。
不过,说归说,这铁公鸡,倒是也干过一件露脸的事儿!
有一回,丁黑子来到城里,想采购点东西,恰巧遇到迎春班在唱戏。迎春班在州府名气很大,平时有钱人家婚丧嫁娶,常请迎春班来装门面。丁黑子在乡下,听的都是“跑大棚”的草台子戏,哪听过这么滑溜的唱腔?哪见过这么灵巧的身段?丁黑子像泥鳅似的拱到台前,看直了眼,傻子一样杵在那里,“嘿嘿”地笑。
迎春班有个伙计,瞧丁黑子那个土鳖样,心里不是個味儿,想把他支开,就指着台上逗他:“嘿,好看么?问你呢,好看么?”
丁黑子笑嘻嘻地点点头,眼睛还盯着台上:“好,好看。”
伙计又说:“好看?那就包个戏班子在家里看吧,省得挤得跟麻花似的,只不过一本戏要一百两银子。”
伙计觉得这土包子必定没见过一百两银子有多少,还用手比画了一下。
丁黑子收了笑,斜着眼看着那伙计。
伙计又说,每天给班子里的伙食,得有大块大块的肉,吃不到肉,身上没力气,张不开嗓子,伸不开腿脚……话还没说完,周围哄堂大笑。丁黑子啥也不说,两手往袖筒里一插,转身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两天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找迎春班的邱班主,当场定了十本的戏目,并先把银子给付了。定戏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土财主丁黑子!
迎春班的人,只知道丁黑子的家业非同一般,却从未听说过哪个有头脸的戏班子接过他的活儿,顿时觉得自个儿脸上有光有面儿,哪想到迎春班纵横江湖几十年,差点被折腾死。
先是这个雇主丁黑子,只是第一天见了一面,然后便不见踪影了。这些还都好说,紧接着,管家就把迎春班带进了一个小院子里,邱班主一看就傻眼了,按他的想法,这戏应该是在大院里唱,把丁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都聚集来,即使没有个戏台,也得有个宽敞豁亮的地儿,现在倒好,就这么个小院子……邱班主眨巴着眼睛问:“就在这儿唱?”
管家连连点头:“对呀,就在这儿唱!”
邱班主吞吞吐吐地问:“唱……唱给谁听?”
管家没做声,走了出去,一会儿牵进了两条大黑狗,拴在树干上,对邱班主说:“唱给它们听。”
这下可好,整个迎春班就在这小院子里,对着两条大黑狗,一个本子接一个本子地唱。光唱倒还好,可恼的是这边锣声一响,那边大黑狗就开始“汪汪”直叫,一唱一和,弄得唱戏的人心惊肉跳。
吃的饭菜,那就更离谱了,每顿饭,除了肘子肉,还是肘子肉,别说其他的菜肴了,连个主食都没有!
平日里,迎春班到哪不是大鱼大肉的?个个嘴上都不缺,可这肥腻腻的肘子,吃一天就腻歪了;吃两天,就想往外吐;若吃三天,天地万物,闻啥都有股子猪骚味,可要了命啦!
来的第一天,邱班主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了,就去丁黑子那里问个究竟,但求见了几次,丁黑子都是借口忙,不见,只让管家传话,让邱班主他们好好演。
邱班主不痛快,要把银子退回去,带班子离开,可丁黑子不收银子,说:“我可是跟你签了字的,十本戏,一本不能少,一句唱词不能漏!”
无奈之下,邱班主只得让迎春班对着两条大黑狗,硬着头皮演下去。
就这样窝囊了四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先前班里那个嘲笑丁黑子的伙计站了出来,和邱班主说了实情。
邱班主听罢,火气“噌”地烧到了头皮,一声怒喝:“跪下!”随即他又拿来一根藤鞭,对着那伙计“噼里啪啦”一顿痛打,打得伙计哭爹喊娘,一个劲地直嚷嚷。然后,邱班主让人抬着那小子,后面跟着整个迎春班,黑压压一群人,来向丁黑子认错。
丁黑子能怎么说?人也揍了,错也认了,气也出了,这脸要争过了头,就不是脸了。于是,当晚,丁黑子好酒好菜招待了迎春班,也没等人家唱完十本,次日一早,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这一天,丁黑子吃过午饭,拍着个肚子瞎晃悠,冷不丁看到之前拴在院子里听戏的两条大黑狗,好好的,丁黑子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黑狗的肚子上,黑狗痛得龇牙咧嘴,“呜呜”直叫。
丁黑子瞅四周没人,瞪着黑狗骂道:“娘的,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好戏全让你们听了,你个狗东西!”
丁黑子越想越委屈……
(发稿编辑:姚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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