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洞房里只有新娘桂香一人闷坐床沿。她本想掀开大红头盖,看看洞房里的摆设,但想到乡间风俗,只有新郎才能揭开新娘的头盖,便忍住了。就在这时,她仿佛觉得有一个人影上了楼,她想掀盖看看,又觉不便,想喊,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过了许久,酒席才散。新郎杨奕清满面春风,走进洞房,正要揭开新娘的头盖,只听新娘羞怯地问道:“官人,楼上可有住人?”杨奕清缩回欲要揭盖的手答道:“楼上堆放杂物,并无人祝”桂香陡起恐惧,说:“刚才仿佛有人上楼。”杨奕清“哦”了一声,就秉烛寻上楼去。
桂香正忐忑不安地坐着,忽然听见楼上“哎”了一声,许久不见动静。一会儿,新郎又秉烛下楼,桂香惊慌地问道:“刚才为何‘哎’了一声?”新郎支吾道:“这……楼矮椽低,头碰到瓦椽,因此‘哎’了一声。”桂香信以为真,没有再问。于是新郎替她揭开头盖,便就寝了。
新婚之夜,儿女情长,自不必说。鸡鸣头遍,新郎爬了起来。桂香体贴地问他什么地方不舒服?新郎故意吞吞吐吐,装着难开口的样子,说母亲过于多心,担心媳妇将贵重的妆奁收藏不妥……桂香是个聪明女子,听话知音,她就把一个装有36件金银首饰和“龙凤金耳扒”的红箱子递给新郎,说道:“婆婆意思,媳妇明白,也理应如此。”新郎喜出望外地说:“天色已明,我就送交母亲保藏。”说完,走出门去。
第二天是庙见之期,眼看日出高墙,还不见儿、媳前来拜见,杨必昌夫妇就亲自来到洞房,问桂香,奕清是否还没起来。
桂香施礼答道:“他早已出去拜见双亲了。”杨必昌说:“没见过啊!”桂香又接着说:“他还带了金银首饰和龙凤耳扒,交给母亲代为保存哩。”杨必昌夫妇一听此言,叫声:“不好!”赶紧派人四下寻找,直到晌午,还杳无踪迹,弄得一家上下,人心惶惶,新娘桂香格外惊慌。
午饭前,忽听楼上惊叫一声,随即有个人滚将下来,一看,原来是邻居阿九。阿九这几天都在杨家帮忙,此时上楼取物,发现新郎杨奕清死在血泊之中,吓得惊恐万状。杨必昌夫妇听了早已魂飞魄散,冲上楼去,抱尸痛哭。哭了一会儿,杨必昌夫妇忽然抬头见到脸如死色的桂香,就盘问她昨夜与新郎可否同房?知道不知道新郎被人杀死?桂香心里暗忖,昨夜与自己同房的,肯定不是新郎了,但这样的事怎么说得出口?因此,只是哀哀地啼哭。杨必昌心中怀疑,一再追问,桂香总是吞吞吐吐。这样,杨必昌就认定桂香串通奸夫,盗财害命无疑,要拉她去见官,桂香只喊着冤枉,却说不出冤枉到底在哪里
三遇糊涂官
杨必昌把案告到福清县衙。知县张孝一听说出了命案,不敢怠慢,立即升堂。杨必昌一口咬定,桂香串通奸夫,谋财害命。张孝派仵作前往东张验尸之后,证实新郎确系被杀,便喝令桂香从实招来。桂香哭道:“官人被杀,奴委实一点不知,望大人高悬明镜,洞察秋毫。”知县张孝连声冷笑道:“洞房之夜你可曾见过丈夫?金银首饰和‘龙凤金耳扒’可是你亲手交给他,又是亲自送他出门的?”桂香点头承认。张孝接着说道:“既见过丈夫,又给了金银首饰,并送他出洞房,那为何新郎却被杀死楼上?”桂香被问得瞠目结舌,答不上来。张孝怒道:“洞房之内并无外人,新郎被杀死楼上,必定是你与奸夫同谋,不然又作何解释?”随即喝令拶指———将桂香的手指用五根小木棍夹紧,痛得她浑身冒汗,摔倒堂上,戴在手上的血蛙玉镯也跌落在地。张孝瞧见,问道:“这是何物?”桂香有气无力地回答:“血蛙玉镯。”“为何只有一只?”“这一只是表兄所赠。”张孝又问她表兄姓名,家住何处?俞桂香只得一一回答。谁知张孝听后奸笑一声,立即派皂役拘拿桂香表兄陈明亮。
表兄陈明亮家住福清西门街,不一会,皂役就把他拘到堂上。知县张孝劈头喝道:“大胆陈明亮,竟敢与表妹俞桂香通奸,盗去金银首饰和‘龙凤金耳扒’,又杀死杨奕清,狗胆包天,快快从实招来!”陈明亮愕然半晌,不知所措,随即大喊冤枉,说明决无此事。张孝冷笑道:“赃证在此,还敢狡辩!”随即拿出血蛙玉镯给他辨认。陈明亮说道:“这是家母给表妹添箱之物,怎算是通奸罪证?”张孝道:“桂香说是你所赠,你说是母亲所赠,前言不对后语,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的。”说罢喝令将陈明亮重打四十大板。陈明亮被打得皮开肉绽,疼痛难当,只好胡乱招认,桂香也被强拉着画了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