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有关的痛作者:提云积来源:读者网

时间:2014-09-17 09:39:26 

我感觉到不适,却不知道这种不适在我身体的哪个部位,我握方向盘的手好像也感觉到了这种不适,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不适掺杂着一种痛感,这种痛感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向我的身体发力,从头顶开始贯入,停顿片刻,然后快速地从脚跟消失。这种掺杂着痛感的不适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我不知道它来自哪里,又去向何处。它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放慢车速,稳稳心神,努力在驾驶座位上抻了抻身体,和坐在后面座位上的二姨说:“我感觉难受,不舒服。”“你是熬夜累的,”二姨说。此时手机响,接起来是三姨的电话,“到哪里了?”三姨说话的语气永远是平平稳稳。“到城根了。”“噢。”“你在哪里?”“我刚到医院,正在病房里,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三姨叮嘱我一句。关了手机专心开车,刚才的那种不适已经彻底消失。

到医院病房楼前停车,三姨又来了电话,“到什么地方了?”“我在楼下停车。”“快点上来,越快越好!”三姨说话明显带了哭声,已经不是刚才说话的语气。我的心骤然一紧,停好车,也不等电梯,直接就从安全通道向五楼的病房跑。

母亲住在五楼的23床,五楼是心内科住院部,十四个病房,从2007年春天开始,母亲因为右心衰开始住院治疗,到今天为止,差不多在每个病房都住过,差不多的每一张病床都躺过。

我对现在的医疗技术充满信心,我曾经给母亲说过,我要努力让她活过七十岁,母亲微笑着和我说,一切都是命,我努力活。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母亲第一次心脏手术后。母亲是风湿性心脏病,一九九零年二月八日,在今天的齐鲁医院做了第一次开胸手术,把已经病变不能继续工作的二尖瓣割掉,置换了机械瓣膜。

对于母亲的病,在手术之前,我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不知道母亲患的是何种病。从我开始有记忆以来,家里就有一个黑色陶罐,有时候陶罐会连续几天在煤油炉子上冒着白色的烟雾,浓烈的,说不出的味道飘出屋子,在院子里飘来荡去。那个黑陶罐一直是沉默的,除非是里面的水沸腾起来,才有一些声音,然而我感觉那声音是一种莫名的呻吟,好像里面充满了痛苦一样。我看到母亲都是从陶罐里倒出一些暗褐色的液体,少冷却,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就急匆匆的往生产队跑,抢着去挣几个工分。晚上回到家,母亲就会用一些浸泡了柳树汁的水泡脚,我亲眼看到母亲的双腿红肿,皮肤发亮,我想母亲一定会很痛,但我没有听到母亲的呻吟。

我曾经幼稚的想,是那个黑陶罐给母亲带来了病痛,如果把那个黑陶罐打碎,扔的远远地,从这个家里彻底地消失,母亲不再喝那些暗褐色的液体,说不定母亲的身体会好起来。我把这个想法真的实施过,母亲并没有因为我的幼稚责骂我,很快地,家里又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陶罐。

除非是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进医院的门。出手术室的时候,母亲躺在移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管子里滴着不同颜色的液体。还有一些红红绿绿的线,从母亲的身体上引出来,连接着一些不知道名字的仪器,那些仪器闪着不同的光,划着各种曲线。母亲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医生护士很快地把母亲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我想跟进去,护士把我挡在了门外。我那时不知道手术的成功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能活下去,后面还需要一个观察期,平安地出了观察期才能说明手术是成功地。但是母亲能活着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我就知道母亲已经没有问题,可以跟着我们回家,很好地生活。对于母亲究竟经受了多大的痛苦,我不敢想象,我也没有问过母亲,那时,我只是沉浸在母亲手术成功的喜悦里。

然而,不管是何种痛苦,所有经历过的人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但是,母亲却再次经历。第一次手术后的十四年间,我想尽了各种办法维持母亲的生命,尽量不让她出现丝毫的意外。机械瓣膜磨损严重,这不是我的能力能够避免的,二零零四年四月八日,母亲又行了第二次开胸手术,置换了三个心脏瓣膜,这次手术,冒了很大的风险,二尖瓣需要拆除重新安装,主动脉瓣、三尖瓣都要切除安装人工瓣膜。

对于第一次手术经受的痛苦,母亲从没有在我面前说起过,我也没有问。我不能忘记的是二次手术前母亲给我说的一句话,不愿意在遭那些罪,还不如让她这样走掉好。我没有答应,母亲只能听从我的安排。这次手术,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毕竟,母亲已是六十二岁的老人了,不能与十四年前的身体状况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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