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南北群英 NO.129
当然,结婚只是宇文邕皇帝生涯里的一个小插曲,这些年他主要的精力都用来和庾信、王褒等南朝来的文人一起做些和政治无关的闲情雅事,比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花鸟虫鱼,这其中他最喜欢的是下棋——不是围棋,而是他自创的象戏,有人说这是中国象棋的前身。
宇文邕对象戏极为痴迷,还专门写了一本书《象经》,在朝堂上教大臣下棋,当起了专业的象戏老师。
宇文邕的种种表现让宇文护认定,这个人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胆小怕事的老好人,玩物丧志的公子哥,胸无大志的窝囊废。
如果说宇文邕刚上台的时候,他对这个结论还有所怀疑的话,现在他已经确信无疑。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12年了,还不久吗?还不够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吗?
但宇文护还是看错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宇文邕无心国事,软弱可欺,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迷惑宇文护。
真正的宇文邕和这些年表现出来的宇文邕完全是个反义词。
宇文邕一直在等待时机。
这一等,就是12个春夏秋冬。
这一等,他就从风华正茂的18岁青年到了胡子拉碴的30岁大叔。
这些年,他每天都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说着违心的话,干着违心的事。
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世界。
除了他自己。
他的外表是糊涂得没心没肺,内心却是痛苦得撕心裂肺;
他的外表是绵羊,逆来顺受任人宰割,内心却是雄狮,无坚不摧舍我其谁;
他的外表是湖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内心却是火山,时时都渴望一飞冲天。
这样的日子,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得了精神分裂症。
但宇文邕不是一般人,他的信念是:受不了气,成不了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斗志越发坚定,思想越发成熟,他潜心钻研下棋,也许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谋略。
现在,他觉得除掉宇文护的时机已经成熟。
因为这些年,他看到:
宇文护穷兵黩武,三次攻齐,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联合后梁伐陈,也以失败告终。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这一连串的失败让宇文护的威望不断下降。
在内政上,宇文护的表现也乏善可陈,他的家人和下属大多倚仗他的权势,为所欲为,贪婪残忍,搞得民怨沸腾。
更重要的是,宇文护这些年来专横跋扈,手段狠辣,树敌很多,朝中大臣、军中将领对宇文护心怀不满的不在少数。
经过深思熟虑,宇文邕终于下定了决心——除掉宇文护!
但宇文邕不过是个空头皇帝,几乎所有大臣都听命于宇文护,军队更是掌握在宇文护的手里,除了身边的几个太监,宇文邕几乎谁也指挥不动。
凭宇文邕的实力,要真刀真枪地和宇文护斗,就好像让回收破烂的去回收神舟号飞船一样,几乎完全没有可能。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偷袭。
宇文邕经常和仅有的几个亲信卫国公宇文直、右侍上士宇文孝伯(宇文深之子)、右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宇文邕族兄)、内史下大夫王轨等人秘密商量此事。
宇文直是宇文泰第六子,宇文邕的同母弟,他本来也已投靠宇文护,还被任命为南征伐陈的主帅,但沌口一战,宇文直惨败于陈军,令宇文护大为光火,遂把宇文直免职。
宇文直一向野心勃勃,哪里接受得了这样的处理?
一怒之下,他转而投向宇文邕。
经过一段时间的谋划,方案终于定下来了。
公元572年3月18日,宇文护从同州(今陕西大荔,宇文护的府邸安在同州)回到长安,宇文邕在宫中迎接他,随后和他一起去拜见皇太后,途中,宇文邕诚恳地对宇文护说:太后年事已高,却酷爱喝酒,以致喜怒无常。我跟她说了很多次,她都不听,兄长您今天帮我劝劝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