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终于有家绅户报来一桩盗案,请县官大人追脏。这徐大昭斗大的字不认一个,接了这张呈子愣在那里,说自己不识字岂不被人笑话?只得揉揉眼说:“老爷眼力不好,哪个给念念?”刑名的老夫子走来,把呈子接过念了起来。原来那绅户姓柴,强盗明火执仗,撞进他家大门,抢去金子三十两,金首饰十二件,还有银酒具、绸缎、衣服等,求父台缉盗追脏。
徐大昭怔了半晌,想这强盗比我还厉害,真是胆比天大!要缉拿他们看来很难,便推托说:“这失窃关我老爷什么事?难道老爷能保住这一县没失窃的人家?”老夫子忙说:“老爷,切莫这么说,这是定例,民间出了劫案,干系都在州县官身上,缉获不着要丢官的。”徐大昭急了,想我花六万银子买来的官,一钱没赚着就要丢,太不合算了!便道:“那叫老爷怎么去抓强盗?”老夫子笑道:“用不着老爷自己去抓,只消严令捕快,自然就破案了。”
徐大昭想这事容易,便传令升堂,唤齐捕快,限他们一日内缉获强盗。捕快的头叫瞿老滑,堂上不敢违抗,下得堂来讥讽说:“这糊涂官不知从哪里来的?哪 有一天能抓住强盗的?”他手下人附和道:“他懂不懂当官?我们随他限几天,只不理他便是了。”“对,别睬他。再说劫柴绅家的是咱们的朋友小七星子,平时没少得他的好处。”
他们哪里知道徐大昭是个急性子,且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显摆威风,见一天没抓住强盗,火冒三丈,拍案大喝:“来啊——将捕头拉下去打三百大板!”衙役答应一声,把捕头拉下去“一五一十”地打了三百板子。打完,瞿老滑上前领命。徐大昭又限他一天时间,必将强盗捉拿归案,否则打断他的腿骨!
回到后堂,徐大昭得意洋洋对老夫子说:“老爷的手段怎么样?”老夫子说:“手段好是好,只是这三百下不过抵二三十下罢了。”他一听便知是衙役和捕快 串通作假,不由大怒:“这还了得,他们把我老爷当什么了?”便又大声传令升堂!“你们作弊,我岂不知?如今不用你们打,我自己来打!”言罢,他摘下帽子,
脱下袍子,走下公座,叫自己弟兄按下瞿捕头,举起板子一阵乱打,下下着肉。可怜只打得一百下,那瞿老滑便昏死过去。
他的一个兄弟为了给他出气,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频频点头,马上传令:“来啊——拿一盆盐水来,泼在这家伙身上,看他敢不敢违抗?”这盐水沾在皮开 肉绽的伤口上,谁受得了?瞿老滑痛得喊爹唤娘,连声告饶:“大老爷,饶了小的吧,大老爷限小的三天,一定把强盗抓来。”徐大昭道:“既如此,就宽限你三 天,如第三天晚上还不把强盗抓来,照这样打你五百板子!”
瞿捕头挣扎着上前磕了头,由他手下人搀扶着下去了。回到住处,他已是动弹不得,吩咐手下人:“看来这瘟官不会放过我,你们加紧巡逻,遇到可疑之人,随便抓一个来交差就是了。”捕役们领命而去。
这龙岩地方出一种素心兰,香气扑鼻到处驰名,宁洋也出这种兰草。有个土人叫林际涵,世代务农,传到他手里已有千来吊钱,还有二百亩山田,也算是个富家。可他勤快惯了,仍种些兰草挑到城里去卖。
这天他卖完兰草回家,忽见路上有只银酒杯, 便拾了起来,一路上拿在手里把玩。不想冲上来几个捕快,一抖索子将他锁了,拉到捕快家里。瞿老滑问:“你是要死,还是要活?”林际涵说:“我好好的一个安 分良民,为啥要死?”瞿老滑冷笑一声:“你说你安分?手里的银杯哪里来的?”他老实说:“路上捡来的。”“哼,捡来的?你再给我捡一个去?”“嗯 ``````嗯``````”他说不清楚了。“将他押到堂上去!”瞿老滑一声断喝,似虎私狼的捕快便把他拉走了。林际涵哪里知道这是捕快设的套,银酒杯是 他们存心丢下让人捡的。活该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