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淼是在一次老总级别的人物聚会上遇到的欧雅。
地点是高尔夫球场,这些混成中产的男人,开着各自的宝马和奔驰出现在停车场上时,欧雅的出现让所有男人眼前一亮。
是搞房地产的蔡杰带去的女子,妖娆、媚态,高挑的个子,很大的眼睛扑闪闪地亮着,擦了太多银粉吧,雪白的长靴子,超短的粉色迷你裙,黑色露背装,拿着高尔夫球杆做样子时,男人们的眼光全盯在她高耸的胸部。
实在是太诱人了。
那明显不是蔡杰的太太。张淼是见过蔡太太的,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绝对不能给蔡杰撑面子的,但欧雅就不同了,欧雅一出来,蔡杰就显露得意之色,那帮男人围着欧雅转时,张淼坐得很远,他不想和这样的女子搞到一起——即使调笑,调笑也是没有意思的,明明她是个二奶或者小姐,身份暧昧,好人家的女子,怎么会跑出来陪男人。
尽管他是一个人,典型的钻石王老五。
休息的时候身后有声音婀娜而来,张先生,喝杯冰红茶?
太阳下,张淼已经快睡着了,欧雅的声音很曼妙,声音绕着他的后颈,他回过头去,看到早春里的女子妩媚地笑着,张总,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
哪种?张淼看着她,口气里俱是冷静。
花痴啊。
张淼就笑了,这是电影《胭脂扣》中的台词,他一惊,你喜欢振邦那样的男子?
当然喜欢。欧雅还是媚笑,我做不成如花,我太喜欢钱。钱你知道吗?女人有了钱就变得高起来,那些有钱的女人为什么会腰杆子硬?有了钱做底气,什么事情都好做。
男人的钱只给喜欢的女人花,所以,我要讨男人的喜欢,这是我的义务。
张淼呆了呆,这个女子,怎么这么直接?血淋淋的现实让她说出来时,他知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钱,是现在主宰男女感情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所以,所以你要讨我欢心?张淼也是一针见血。
不,这是我的任务,蔡杰让我勾引你上床,然后把手里的项目分一杯羹给我们,我的报酬会是十万块,好了,现在我全说了,你对我有兴趣吗?
张淼更呆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怎么上来就把实情全招了,她不过是个间谍啊!或者,是一条钓鱼的诱饵,但她却直言不讳地告诉了他。
为什么告诉我?
她笑,因为你是今天来打球唯一没有调戏我的男人,女人一沦为风尘女子,看重的就不是钱了,多一分少一分就那样了,但如果有男人看重她,那是另外一个感觉,所以,你可以上蔡杰的当,也可以不上。
张淼指了指身边的休闲椅说,那我准备上。
一周之后,欧雅提着箱子来到张淼的门前。
她是来谢这个男人的。
十万块的酬金她拿到了,张淼分了一杯羹给蔡杰,自己接下来项目太大,分给谁都是分,不如送个人情,上次蔡杰也曾出手相救呢,何况又有这个坦率的女子来做过诱饵?
张淼开门,看到一个布衣素裙的女子,黑发,布鞋,如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与从前看到的女子判若两人,素面朝天的女子让人心里软软一动,原来洗去铅华的女子会如此动人。
我来谢你。说着,她提着箱子进客厅,哪怕给你做几天仆人,或者跟你上床?
张淼看着她笑,还说自己不是花痴?
这一笑间,就有了暧昧的调情,但张淼不想和她有染,不想和风尘女子谈情,即使一夜情,即使只是身体的纠缠。
那不是他。他要一个干净的女子,如新剥笋,或春韭新绿,他是有洁癖的人。
不用了,他解释说,是你的坦诚打动了我,也希望你用那十万块好好做个生意,别去做风尘女子了。
她忽然轻泣起来,你特别看不起我吧?
张淼不语,有点手足无措,恰巧这时电话响了,是秘书打来的,说有急事,他匆匆走了,说先去一下。
回来时才发现房子都变了样——沙发罩是洗了的,窗帘亦是换了的,桌上有刚刚吐蕊的百合,餐桌上是四个新鲜小炒,笋片,油麦菜,毛血旺,居然还有他爱吃的糖醋鱼。
真饿了,他伸出手来说。你手艺不错。这才忘记,她还赖在这里没走。
她围着碎花小围裙,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评判,好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吃啊,他说,你又不傻。
吃完了,她说,明天,我再走吧,再为你做一次早餐,知道吗张淼,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你让我很吃惊,世界上真有如你一样的男人吗?
有啊,张淼说,这种男人好多啊,只是你没遇到罢了。
我遇到了,欧雅说,所以我——后面她没有说,张淼转身进了卫生间,哗哗的流水声和唱着歌的声音传出来,原来,有个女孩子在家里真是幸福,可惜,可惜她是风尘女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张淼闻到了牛奶的芬芳,看到了从外面拿来的早报,洗脸刷牙之后,一个热乎乎的三明治递到了手上,他想了想说,要不,在我这做吧,一个月八百块如何?
他当她是仆人,她点头。即使是仆人,有这样干净男人欣赏她,欧雅亦是觉得幸福。
他们分居两室,有时候张淼回来得晚,有时早,晚了就轻手轻脚进卧室,早了就和欧雅坐在地上看碟。时间长了,欧雅仿佛成了自家人,他有烦心事和她说,她听着,很乖的样子,如一只猫,好长时间她素着面,穿的衣服亦是随便,有一次,居然穿了他的白衬衣,又肥又大,他说,好性感啊。
她那天晚上执意要喝一点酒,问了又问,原来是她生日,他说,看,也没有礼物送你。
你啊。欧雅说,你就是我的礼物啊,我是花痴啊。
他就笑了,他一笑,她就缠上身来,眼里湿湿地看着他,她的吻贴上来时,张淼推开了她。
不能。他说,我和你,不能。
她放手,如一尾落岸之鱼,她应该知道,她和他之间是隔着银河的。
欧雅决定要走的那天出了事。
是绑匪来了电话,他们绑了张淼,张淼家里的电话是她接的。
绑匪说,你是他老婆?不要报警否则就撕票,你快拿一百万来赎他,否则我们等不到天亮。
张淼在电话中嚷着,欧雅,不要来,不要来!
欧雅是半夜到达的大桥底下,她手提包里有很多白纸,很大的一包,为了张淼,她情愿付出一切,她要让他明白,她对他是真情真意的,她不是花痴。
当然,她的手里还有炸药,从前一个男人给她的,让她藏着以防万一,她没想到自己真用上了。
那天晚上,她穿了一件白裙子,只因为张淼说过喜欢她穿白裙子。
离着还有一百米时,张淼嚷道,快回去,你会死的。
她让绑匪放了张淼,放了张淼,她会把钱给他们。
绑匪说,婊子,你要玩我们你就没命了。
欧雅想他们骂得对,她真是婊子。
她打了绑匪电话,然后说,叫张淼接电话。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问,张淼你爱我吗?哪怕有一点点?
张淼的声音有些哽咽,不止一点点,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娶你。
欧雅笑了,她想,多好啊,终于有一个男人说爱她了,而且是真心地爱她,她不再是被男人调笑的对象了,不再是别人寂寞时玩弄的工具了。
那帮男人果然放了张淼,因为她说,你们不放了他,什么也得不到,我是他的妻子,如果不放他,我不可能给你们钱。
一百米,很近的距离,她喊着,张淼,快跑,快跑,别回头!
几把匕首对准了她,她拉响了自己身上的炸药,张淼远远地看到,一堆焰火冲天而起,爆炸声传得很远,警车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他呆呆地站了好久好久,才觉得眼里有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我爱你。他说。
一年之后,张淼又在高尔夫球场上遇到蔡杰,这次,他再次带来了一个妖冶女子,高挑靓丽,栗色的卷发,再加上雪白的靴子,让张淼想起一年前。
蔡杰凑上前来说,兄弟,从前那个美眉感觉如何啊?
他已然忘记欧雅的名字了,只管她叫美眉。
张淼看他一眼,我一直忘记告诉你,那是我曾经的爱人。
呆了的是蔡杰,他说开什么玩笑,要当花痴啊,还和这种风尘女子动真情,傻吧你!
张淼坐在从前那把椅子上,好像听到身后有人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
哪种?
花痴啊。
张淼曾经翻过欧雅的物品,东西不多,十几万块钱,还有毕业证和身份证,毕业证是让张淼没有想到的大学,那所大学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有去成的,照片上的女子梳着两条麻花辫子,身份证上的女子亦是单纯的眼神,那上面的名字很文静:陈青。
陈青,陈青,张淼轻轻念着,然后说,你是个花痴,不是花痴,怎么会这么相信一个男人的爱情?你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一句我爱你?
他想,从那个夜晚开始,他真的在爱着一个女人了,那个女人,是他生命中的花痴。
选自《古今故事报》总第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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