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清朝时期。南方有个县城叫惠南县,地方不大,但正临长江,在东边不到二里地的地方还有一条惠南河。这一江一河相连,把上下游的几个县连接了起来,由于河运极其畅通,贸易往来就非常频繁。惠南处于这一江一河的交汇处,于是就更加热闹起来,当地的人们借着这个便利条件,通过经商贸易都纷纷富起来。
这一年,刘辉被任命为惠南县令。他对这个县城是早有耳闻,于是选择走水路,微服上任,一来看看这条商业命脉,同时也想考察考察当地风土人情。他坐在商船上,很快和去往惠南做生意的几个商人混熟了,几个商人对惠南的评价极好,这让刘辉心里美滋滋的。很快到了惠南码头,时间已近中午,商人们下船卸货后,便找到附近的客栈吃饭,刘辉也乐得混在其中。午饭过后,刘辉收拾停当,便准备和商人们出发进城了,可是他发现,这些商人竟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默默地找到一个年龄稍长的人问道:“老丈,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呀?”那商人一听笑了,“今天不走了,明天再去。”刘辉一下子愣住了,这客栈离惠南县城仅仅一里之遥,怎么不早早地去把生意做完呢?老商人一听,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年龄大了,有些累,不想走了。”刘辉哦了一声,转身又问另外一个年轻的商人,那年轻的商人也是直摇头说道:“不走了,不走了,反正已经到了,不急于这一刻了。”刘辉又问了几个人,结果这批商人竟然像约好了似的都不走了。“看来是生意做得太顺太好,以至于他们都不着急了。”刘辉心里这样想着,最后,也只能一个人无奈地走了。
刘辉到了县衙,只过了半天,便有人匆匆到县衙报了案。报案的人是城东一个经营天麻的商人,叫李朴,他说家里丢失了近千斤的天麻。要说这失窃案并非什么大案,但在一个几近没有是非的惠南县,无疑是个惊人的事情。刘辉迅速带领手下捕头赶到了李朴的家。李朴的家不算大,门面后左边的房子就是存放天麻的仓库,刘辉首先让老板李朴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在三个月前,李朴觉得天麻赚钱,才转行做天麻生意的。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李朴精心地核算了多次,却发现收益甚微,与当初的预算相差甚远,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了。最后,他便怀疑自己的天麻被偷,于是多了个心眼。以前来了货,他都是过了秤、记个总数就入库,但五天前的那次进货,他过完秤以后,把每一麻袋的重量都做了记录。这天,他突然想起来,便进库进行查货,这一查不要紧,让他大吃一惊,袋数虽然一个不少,可一过秤,每一袋都比当初少了近20斤,这一库房的货加起来,可就是近千斤,因此,哪还有大的利润可赚?
听完李朴的讲述,刘辉开始认真地察看起仓库,察看过后,刘辉陷入了沉思。装天麻的麻袋全都完好无损,排除了老鼠作祟的可能,所有的麻袋口的包扎经过李朴的确认,仍然都是自己独特的手法,没有被解开的痕迹。门及门锁也都坚固完好,一点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而钥匙只有李朴夫妇二人有。“会是谁呢?”刘辉怀疑是家人所做,但是李朴马上强烈否认了,虽然他家有两个伙计,在取货的过程中也有机会拿,但是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侄子,老实本分,而且李朴也曾专门留意过,根本就没有非分的举动。还有一点最重要,这两个伙计根本没学会李朴打的结,刘辉将两个伙计叫来询问,果然也都是诚实本分之人。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刘辉回到了县衙。可没等坐稳,又有人来报案了。原来,听说出了盗窃案,整个惠南县顿时沸腾起来,县城里其他几家卖天麻的老板也找了来,说他们的天麻也少了,都是一开始并未在意,后来怀疑是自己家的内鬼,也没好意思声张,现在看来一定也是被不知名的高人盗走了,于是都纷纷赶来报案,请求刘辉快速破案。刘辉迅速到各个失窃的仓库察看,和李朴家的情形完全一样。
刘辉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名堂,而县城里早就传开了谣言,说什么来了神盗,以后没有什么安宁日子了。刘辉顿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以前这里都非常安定和谐,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是非,更别说什么案件,可自己一来就有了盗窃案,这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和自己过不去吗?
可是想归想,刘辉白天挨家地察看、询问,晚上不吃不喝地冥思苦想,可就是理不出头绪来。转眼就过了半个月,刘辉急得焦头烂额。这天,所有的天麻老板又来报案了,说新进的一批天麻又被窃,手法和以前一样,都是一袋少个20斤左右,袋袋都不放过。刘辉急忙再到现场,和以前一样,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刘辉倒吸了一口气,这盗贼作案毫无痕迹,能做到这样的,还真是个厉害的高手。可是,他马上又否认了,目的是什么呢?为财?天麻并非什么珍贵稀罕之物,还有,他不直接盗走大批,如此大费周折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要做好隐藏?可也说不通,因为事情已经败露了,他并没有收手呀!到底是为什么呢?刘辉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县衙又接到了报案。这回报案的是上游县城的几个商人,他们有卖大米的,有卖大豆的,也有卖芝麻的,都说货到达惠南后,总是平白无故地少了近千斤,而且也都是每一袋都少了近20斤。他们都是全程跟着货物来的,中间也没出什么大的疏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货到底是怎么没的,以前没有什么想法,如今县衙有了案件,他们也才想到了报案,就一股脑儿地全找了来,请县令给查清真相。
刘辉命县衙的捕快负责跟踪保护外地商人的货物,而他自己也跟捕快一起,化装后跟随着一个上游县城的米商,想从中寻找到蛛丝马迹。米商感到受宠若惊,而后要马上再做一笔生意。刘辉也下了苦心,竟然跟随米商回到邻县,从头开始跟踪保护。一路上安然无事。很快到了惠南境内,还没到惠南码头,米商却开始准备卸货换船,刘辉不明所以,一问之下才知道,上游县城是通过惠南河走水路的,临近快要入江的五里处,有一个落差极大的险滩,船只无法逾越,因此,所有的物资到了这里都要卸下,靠人力通过一条沿河岸的陆路搬运下去,转到与长江相接的码头,再换船前行。刘辉明白了,但看天色已晚,便问米商:“是先休息,明天再出发吗?”“当然不行!”米商急忙否决,“我们做生意的最不爱拖拉,能赶的时间一定要赶,能早一分钟做成生意就一定要早。那样心才放得下。”刘辉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米商的货物很快就转完船只继续前行,刘辉一路都在细心地帮助照看。转眼到了惠南码头,一验货,竟然又少了近千斤。细细察看,还是每一袋都少。刘辉迷茫了,回想这整个过程,基本都是在自己的眼皮下运输,虽然有偶尔的照看不到,但是时间非常短暂,什么人能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千斤的货物盗走,而且还是每一个袋子都不放过?难道真有人们说的神盗?
米商恐惧无助地望着刘辉,刘辉对自己可是有充分的信心,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神盗,他慢慢地将心冷静下来。一边细细地回想着运输的每一个环节,一边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口袋,完好的麻袋、原装的包扎⋯⋯突然,他发现了什么,立刻将身边的捕快叫来细细地嘱咐一番,然后告诉米商,五天后到惠南县衙,到时候神盗一定已经伏法。说完这些,刘辉径直找了个客栈,稳稳当当地住了下去。
转眼到了五天,惠南的县衙热闹非凡,外地的米商和本县的天麻老板都早早地来了。人们都在翘首以待,可是大堂上除了群众,根本没有盗贼的影子。过了好久,只听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只见一伙衙役羁押着十几个布衣之人走了进来,有的人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些人都是在惠南河与长江口岸靠给人扛转运货物的力工。人们不明所以,这些吃苦的老实人会跟神盗有什么关系?刘辉狠狠一拍惊堂木,让几个力工当场做了演示,所有人这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些人并不是老实本分的搬运工,他们都是些小偷、混混以及烟赌之徒,混在搬运的队伍里专门找些大米、黄豆和芝麻一类的货物,用一根一端削尖的小竹管在搬运途中伺机往麻袋里一插,大米、黄豆之类的货物就顺着管流了出来,他们的衣物也做过特殊处理,里面缝有大小适当的口袋,竹管能非常隐秘地通过袖口、领口或肩颈处某个毫不起眼的破洞通往袋内,袋满后趁机找隐秘处存放,如此这般反复。众人听了都惊叹不已,对刘辉的精明赞不绝口。刘辉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没什么,只是因为我不信邪,跟了整个运输过程,自信没有疏忽的地方,同时断定这样的偷窃绝不可能是一个人可以做得了的,而在整个运输过程中,唯一接触多人的就是在转运船只过程中的搬运工,怀疑到这里,我仔细观察了装货物的麻袋,果然有一个麻袋的小裂缝没有处理好,被我发现,我确认了是搬运工在作怪,便吩咐捕快回去找人,然后也融入这搬运的队伍当中,利用五天的时间,将这里的害群之马逐个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