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年前,在八国联军打进北京的战争中，有一支由中国人组成的“战功显赫”的部队,但这支“中国军团”并不是清军,而是代表荚军对华作战的威海卫华勇营,士兵都由英国在中国本地招募。
1900年6月21日,把持朝政的慈禧老太后做了一件空前绝后的大事:一口气向11国宣战。于是,京师九门大开,义和团10万拳民进京,在奉旨灭洋的旗号下,围攻各国使馆,毫无顾忌。
就在第二天,刚刚镇压完威海卫抗英民众的400多名华勇营士兵,乘英舰“奥兰多”号离开威海卫前往天津。此时,华勇营的最高指挥官鲍尔上校心中仍萦绕着一个巨大的问号:他手下这几百号中国人真会服服帖帖地听从他的指挥,去攻击自己的政府,杀死自己的同胞吗?
在天津大沽口一登陆,华勇营立刻被编入到英军作战部队序列,并很快参加了攻城战斗。他们的英勇表现让鲍尔消除了疑虑。
“入侵”祖国,比洋人还“英勇”
当年,担任华勇营2连连长的巴恩斯在其所著的《与中国军团在一起的活跃日子》中骄傲地宣称:“中国军团远征作战次数比任何部队都多。”此言不虚,不管是天津之战,还是进攻北京,都能看到华勇营的身影。
6月27日,进入天津紫竹林租界不到24小时的华勇营接到了第一项作战任务,运送大炮援助进攻东局子军火库受阻的俄军。当12厘米口径大炮引爆弹药库时,天空出现了几百米高的蘑菇云,清军和义和团被迫退出了东局子。
7月13日,举着大英帝国米字旗的华勇营又成为联军攻打天津城的尖刀部队,冲杀在联军攻城部队最前面。英国随军记者兰德尔在1900年9月5日的《北华捷报》上,发表了一篇描述华勇营作战情况的报道:“华勇营第四连跟随长官舍命地冲过弹雨密布的长街。一名士兵护送驮着弹药的骡子来到火线上,当军官们和骡子都中弹身亡时,他却仍然坚守自己的职责,不惜牺牲性命。目睹这一切的人都说,应该给这位中国士兵颁发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第二天,天津城陷落,华勇营“光荣地成为参加最后攻击并占领天津城的英国军队的唯一代表”。为了表彰华勇营的英勇,英国陆军部特别设计了一枚以天津城门为图案的徽章作为“中国军团”的团徽,镶嵌在华勇营士兵的帽子和衣领上。
八国联军攻占天津后,华勇营又跟随联军参与了攻打北京的一系列战斗。8月15日,在自己祖国的首都,华勇营进行的最后一场战斗是把大炮拖上城墙,协同美军攻打紫禁城。
荷兰随军记者尼·卡尔森在他的《坍塌的紫禁城》一书中这样描写攻城状况:“集中在天坛的鲍尔将军率领着一支由黄皮肤的中国人组成的军队,这些中国人与他们守卫在天安门城楼上的同胞一样不怕死,他们扔下自行车(华勇营官兵每人装备了一辆自行车),架起云梯往天安门城楼上爬。当他们终于登上城楼的时候,立即用中国话向下面狂喊:‘都上来吧,这上面的人都死光了!’”
被英国人十分赞赏的华勇营在中国人眼中无疑是一支“汉奸部队”。这支由英国人豢养,英国人指挥,由中国人组成的特殊军队,以得天独厚的外貌条件、过硬的军事素质、出众的忍耐力。给自己的国人造成了重大的伤亡，自然引起了清军和义和团的极大仇恨,纷纷将打击的重点集中到这帮背叛祖宗、助纣为虐的中国士兵头上。
在天津战斗中,清军最先发动的主动出击就对准了华勇营,华勇营无论驻守在哪里、活动在哪里,都会有炮弹准确地落在他们头上。国人不明白,华勇营的中国人为何要加入英军,为何要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但那些参加华勇营的中国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理由。
待遇好得无法拒绝
1898年7月,清政府被迫与英国签订《租威海卫专条》。但是签字后,殖民地遍布全球的英国就陷入了无兵可调往威海卫的尴尬。于是,英军只好照搬之前在印度的经验,招募华人组成雇佣军,以华制华。
招兵的任务落在了英国驻香港的皇家第24近卫师团的鲍尔上校身上。当鲍尔奉命来到威海卫时,他最初的招募并不顺利,直到1899年初都没有一人应征,到1899年3月才招募到了10名士兵。
英国人随后调整了策略,展开“高饷”攻势。华勇营普通士兵的月银是10两,班长的月银比士兵高出两倍。而在1900年前后的大清军队中,士兵的月银一般仅有三两五钱。这样,更多的民众报名参加华勇营。
除了高饷,加入华勇营还可以解决温饱问题。遍贴于大街小巷的招兵启事上开列出的种种优厚待遇甚至让大清绿营里的官兵羡慕得眼珠充血。“华勇营的士兵吃得好:肉类、新鲜蔬菜、米饭和面包、牛奶、茶水等一切免费敞开供应。华勇营士兵穿得暖:夏季军服和冬季军服齐全、普通军服和礼服齐备。”
鲍尔上校最初还在担心十分强调民族气节的中国人会在道德上对替英国人当兵一事进行抵制或是谴责,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当时的大清国,教民和义和团混战,制造出更多饥肠辘辘的流民。既然参加义和团杀洋人烧教堂可以大碗喝粥大口啃馍,那么，为了不被活活饿死替洋人扛枪当差,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为了参加华勇营,各地的中国小伙子们差点儿挤破脑袋。
很快,一支由600名中国青年组成的编制齐全、装备精良的华勇营在威海卫正式成立。华勇营组建后不久,便执行了第一次战斗任务:镇压威海卫人民的武装抗英斗争。华勇营的第一次出击给了英国人一个惊喜,这些中国士兵能“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同胞开枪”,这让英国人对华勇营有了更大的期许,把他们派出参与八国联军行动。
英国人“以华制华”的策略的确高明。在晚清这个乱世,英国人有能力让中国人忘记已经靠不住的忠君爱国的观念,为了高薪温饱就能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让中国人至今仍无法面对的是,110年前那场所谓的“庚子国难”中曾经发生过的自相残杀。
这支让英国人骄傲的华勇营只存在了不到8年。1906年6月,华勇营正式解散,部分士兵转往南非、香港当警察,部分士兵留在当地充任巡捕或加入中国军队。
选自《都市·翻阅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