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7日，日军以极小的代价偷袭美国珍珠港军事基地取得成功，使得美军太平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美国民心士气跌到最低点。
借此为南下排除后顾之忧的日军在西太平洋领域长驱直入，短短的几个月就占领了东南亚的广大地区，完全掌握了太平洋战场的制空权与制海权。
短暂的胜利令日本忘乎所以，举国欢腾，大东亚共荣圈的建立也似乎指日可待。
当美国人一直为此前的美日和谈而沾沾自喜时，此次偷袭让他们生出莫名的被愚弄的感觉。日军此举彻底地激怒了处于“孤立主义”迷梦中的美国人。
为了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鼓舞本国士气，美军准备对日本进行一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空袭。
在总统罗斯福的支持下，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制定了行动计划。由当时著名的飞行英雄吉米·杜立特中校负责具体的策划事宜，包括改装飞机、训练飞行员与执行此次行动。
一切准备就绪后，1942年4月18日，杜立特率领美国波音公司生产的16架B-25轰炸机，从航空母舰“大黄蜂”号上起飞，每架飞机携带了4颗230公斤重的炸弹。
美军原计划是让飞机在距离日本约450海里的领域升空后，分批次地攻击日本的主要城市。
然而事与愿违，航空母舰在距日本650海里时为一渔船发现，并向东京方面做了预警，万般无奈之下，飞机只得提前起飞。
虽然本土已得到预警，但由于日军对于美军攻击的时间估计不足，致使飞机成功地飞到日本上空，并逐次攻击了东京、横滨、名古屋等地。
在完成了轰炸任务后，飞机按原定计划，并没有飞回航空母舰，除一架飞往了苏联外，另外的15架飞机均飞向了中国。
这是美国战争史上唯一的一次由美国陆军航空队的轰炸机在海军航母上起飞执行战斗任务，因为当时陆军的飞机是双引擎的，其航程远远大于海军的单引擎飞机。
由于当时日军控制着太平洋的制海权，为安全起见，航母又不能太接近日本，因而，既要确保能够达到轰炸日本的目的，又要使飞机安全地离开日本控制范围就变得异常艰难。
杜立特事前已对现有的飞机进行彻底的改装，增加副油箱载油量一倍，拆除不必要的设备以尽可能地减轻飞机的重量。
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在既有的优秀飞行员大都丧命在珍珠港的情况下，短时间内训练出足以堪当大任的飞行员。
执行这一大胆的计划的飞行员，不仅要具有娴熟的技术，更要具备义无反顾的献身精神，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是美国人民的骄傲。
罗斯福这时也想到了早已与日军开战多年的中国人，珍珠港事件后，中美成为了亲密的盟友，而此时美军定会得到中国人的无私援助。
在此次计划中，航母在飞机起飞后会迅速地返回基地以确保安全，而飞机在完成轰炸任务后，会飞向中国的浙江衢州与江西南昌的机场，之后就在中国加入陈纳德的“飞虎队”，轰炸驻台湾新竹的日本航空队。
为了确保军事计划的严密性，在轰炸任务开始前，美国并未向中国方面透露任何信息。
然而，其中有一架飞机因为燃油消耗过快，在明显撑不到中国的情况下，而选择飞向了海岸更近的苏联的海参崴，不曾想连人带机全部为苏军扣留，直到1943年才获准回国。
剩余的飞机虽勉强地飞到中国上空，由于中国方面此前毫不知情而没有有效地协助他们，再加上夜晚的降临，油料耗尽的飞机只得选择迫降，全部坠毁。
幸运的是飞行员在跳伞后大部分被中国军民所救.历经艰险后辗转到了桂林、重庆后回到美国。
如果仅从战术上说，此次轰炸并不能算是一次很成功的空袭。15架飞机因为燃料短缺，不得不在中国迫降，飞行员跳伞降落后，飞机全部在江浙一带坠毁。机上75名人员，3人丧生，8人被日军所俘（后来3人被枪决，1人病逝），64人为中国抗日军民所救。
给日本所造成的经济损失也是微乎其微：59人丧生，252人受伤，90幢建筑受损，仅此而已。
与两年后美国陆战航空队用B-29空中堡垒对日军的攻击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倒是类似于1938年中国空军对长崎、福冈等地投撒传单的“纸片轰炸”。
但是从全局来看，其象征意义却远远大于实际的轰炸效果。4月21日，罗斯福总统召开记者招待会，当记者问到“飞机是从哪里起飞”时，他答道：“香格里拉（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描述的世外桃源）。”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美军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一扫珍珠港被袭的阴霾。
这次空袭还被多次搬上银幕，尤其是2001年好莱坞影片《珍珠港》的最后一段，对其进行了极其传神的演绎。
此次轰炸对于日本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日本人一时搞不清楚这些天杀的飞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朝野上下对本国的空防能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16架轰炸机在毫无战斗机护航的情况下，居然可以大白天的在日本的上空飞来飞去，而且还没有一架被击落。连他们一直尊敬有加的天皇陛下也受到惊吓，仓皇躲进防空洞中，好不狼狈！
由此而证明，日本本土再也不是东条英机夸耀的歌舞升平的乐土了，并不能有效地防御盟军的空中攻击，日本人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战争也会不期而遇地发生在自己身边。
为进一步加强本土的空防，第二天便有500架飞机从太平洋战场飞回日本，连一向傲慢无比的山本五十六也向天皇谢罪。
深感愧疚的山本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清灭美国太平洋舰队，以解除威胁日本本土安全的心腹大患，这为以后的中途岛海战埋下了伏笔。
作为进一步的报复，日军在1944年，利用高空气流向美国发射了约9000颗气球炸弹，给美国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杜立特跳机后，幸运地被一中国农民所救，但是他一直为自己的任务失败而惴惴不安。毕竟飞机无一幸存，而且轰炸的效果也不理想，相当于此次行动是失败的，担心自己回国后会受到军事审判。
然而，当他辗转到达重庆后，得知此次轰炸鼓舞了美国人民的士气，国会已经授予他象征美国最高荣誉的国会勋章。在他回国后，他不仅成为了美国人民心目中的民族英雄，罗斯福总统还亲自为他颁发勋章，而且还被授予准将军衔。
后来他又参加了二战其他战场的战斗，1946年以中将军衔退役后，到壳牌公司任副总裁。
1988年美国总统布什授予他总统自由勋章，5年后，96岁的杜立特在加利福尼亚逝世，葬在阿灵顿国家公墓，美国所有尚可飞行的B-25飞机全部升空以示哀悼。
然而此次轰炸的影响远不及于此，它激起了中国战场上日军近乎疯狂的屠杀与报复。
尽管日军再次加强了本土的防卫圈的建设工作，日本大本营还是认为：美、中、英空军仍会故伎重演，再次空袭，摧毁中国浙江省的飞机场群就显得极为重要。
因此，4月30日，日本大本营命令中国派遣军尽快摧毁浙江的主要航空根据地。
在华日军得知轰炸的消息后，将怨气尽数撒在中国民众身上。日军在浙江一带展开搜捕活动，其间因怀疑村民藏匿美军飞行员而大肆屠杀中国民众。好大喜功的派遣军总司令官俊六也趁机扩大战争规模，组织了7个师团共15万军队于5月15日发动了浙赣战役，意在破坏衢州、玉山等机场。
中国第三战区长官顾祝同也曾积极组织起数十万人予以顽强抵抗，还击毙了日军第十五师团师团长酒井直次中将。但终因敌众我寡，日军最终还是占领了衢州、玉山等地，大肆掠夺与破坏中国的机场、铁路等军事资源。
战役后期，中国军队主动出击，又收复了不少失地。
此次战役前后历时3个多月，给中国军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据英美盟军调查，估计大约有25万平民惨遭杀害，臭名远扬的731部队与1644部队也参战，大肆使用细菌武器。日军所过之地，“全村焚毁，杀人如麻”、“大火连续，经月不息”。中国人成为此次美军空袭的间接牺牲品。虽然事前杜立特断不会料到会有此惨剧，但是我们一定要铭记：这是日本侵略者继南京大屠杀之后对中国人民犯下的又一重大罪行。
选自《文史月刊》20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