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刘邦无疑是天下最幸运的CEO,在他的刘汉集团中,人多“白骨精”,比如以萧何为代表的前朝白领;以韩信为代表的军事骨干;以张良为代表的谋臣精英,除此,就连他的御用司机,也是个百分之百的锦绣人物,足令当时乃至后世的所有CEO都羡慕不已。这个人就是夏侯婴,即汝阴侯,又叫滕公,跟刘邦是发小,后来做了刘邦的太仆,也就是专职司机,是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可以这样说,夏侯婴是中国历史上最给力的一位御用司机,集中表现为“三从四得”。
先说“三从”。刘邦举事,他服从,无怨无悔闹革命,这说明他的心里装着领导。
当年,为了避罪,刘邦隐姓埋名,一直宅在芒砀山。秦末农民大起义爆发后,在一帮哥们儿的拥戴下,刘邦返回家乡,杀县令,为沛公,设祭坛,立赤旗,自称赤帝子,彻底走上了革命道路,领导民众举起了反秦大旗。在他这一帮哥们儿中,就有夏侯婴。当时夏侯婴跟萧何和曹参一样,是国家公务员,不说很富有,基本温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神马都是浮云”,刘邦一挑头造反,他就毅然抛弃了体制内的一切,毫不含糊地跟随季哥(季是刘邦的字)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无怨无悔。
萧何办事,他跟从,不辞辛劳追韩信,这说明他的心里装着同事。
韩信是个牛人,在刘邦阵营得不到重用,便瞅准机会,趁着月色,溜号。萧何连续追赶了一天,才在一个小树林中追上韩信,说了一箩筐挽留的话,韩信死活不听,坚决要走。这时候,夏侯婴也气喘吁吁地策马赶到,和萧何一合计,拿出了这样一条建议,说:你韩信先跟我们一起回去,要是汉王还是不听我们的劝告重用你,那我们三个人就一起跑,好不好?这是一种承诺,等于是把三个人的命运绑在一块儿,韩信这才同意随萧何和夏侯婴一同回营。夏侯婴这样不辞劳苦,客观上帮助了刘邦和韩信,其实,当初他主观上是为了帮老乡、老同事兼老战友萧何,怕他受到韩信溜号的牵连。
朱家托事,他听从,及时进言救季布,这说明他的心里装着朋友。
刘邦灭项羽后,悬赏千金捉拿季布。季布在朋友的帮助下,扮作奴仆隐匿在朱家处。朱家便从老远的鲁地,到京城洛阳拜访夏侯婴。两人一见如故,成为朋友,瞅准机会,朱家问夏侯婴:“季布犯了什么大罪,皇上这么急迫地追捕他?”夏侯婴说:“季布当年打仗多次使皇上不堪,皇上怨恨他,所以一定要搞掉他。”朱家又问:“你觉得季布怎样?”夏侯婴说:“有才,那是相当的有才!”朱家趁热打铁地说:“季布当年使皇上不堪,那是受项羽差遣,是臣效忠于主,是尽职尽责,现在皇上刚刚夺得天下,凭一己之怨追捕一人,这不是向天下人表明皇上器量狭小吗?再说,凭着季布的贤能,这样通缉他,搞得不好,他很可能向北逃到匈奴,或者向南逃到越地。这其实就是在帮助敌国,跟当年伍子胥的故事差不多,实在是可怕啊,您为什么不寻找机会向皇上说明这一点呢?”
听完朱家一番高论,夏侯婴知道朱家是位大侠,也猜季布一定隐藏在他那里,便答应道:“好,我去劝劝皇上。”后来,夏侯婴果不食言,不负朋友所托,冒着被刘邦治罪的风险,向刘邦阐明利害。好在刘邦并不糊涂,以大局为重,便赦免了季布。
再说“四得”。肝脑涂地,他舍得命,可谓有胆。有两件事情,可以为证。
其一,当年夏侯婴在政府当差,常到刘邦那里喝茶闲聊,有时还搞点摔跤、比剑之类的活动,嬉闹一番,关系亲密无间。
有一次,在打闹中,刘邦出手有点重,搞伤了夏侯婴。依照当时大秦律法,伤人者重罪,况且伤者还是国家公务员,刘邦在劫难逃,被别人告发(当时,告发者是有赏金的,所以狗拿耗子的事情很多),扭送到官府。刘邦一个劲地争辩:我没有伤害夏侯婴!这时候,伤者夏侯婴起了决定性作用,给刘邦作证,坚持说自己没有被伤害。没有想到,小人捣鬼,案情反复,官府抓住不放,非要夏侯婴承认受到伤害不可。夏侯婴嘴严,被关押了一年多,挨了几百板子,屁股都打烂了,他始终嘴一闭,打死也不说,最终帮助刘邦免予刑罚。
其二,彭城之战,刘邦被项羽打得大败,夏侯婴奋不顾身,驾车拖着刘邦急速逃遁。路上,遇到了刘邦的儿子刘盈和女儿刘乐,夏侯婴赶紧把他们拉上车。可是,马已跑得十分疲乏,追兵眼看将至。为了减轻车重,刘邦就狠心地将两个孩子踹下车,一连好几次。但是,夏侯婴每次都停车把孩子又抱上来。为此,刘邦非常生气,十多次抽出佩剑,要杀夏侯婴,但夏侯婴决定违逆到底,最终把刘邦一家三口安然无恙地送到了安全地带。
慧眼识人,他看得准,可谓有识。大家都知道,韩信因萧何而成功,因此被称为“成也萧何”,其实,最先发现泥中金子并果断地捞起来的,并不是萧何,而是夏侯婴。
当初,韩信在汉军中并没有找到很好的位置,就吊儿郎当,触犯军法,按律当斩。刽子手举着刀,咔嚓一连砍了十三个同案犯,轮到韩信时,恰逢夏侯婴巡视至此,韩信眼尖,认得他是刘邦的司机,就昂着头,大声说:“沛公不就是想得天下吗,为什么还要斩杀我们这些战场勇士呢?!”夏侯婴听后,赶紧叫刀下留人,扯着韩信一通海聊。结果,夏侯婴觉得韩信的确是个牛人,只是还是有点吃不准,怕自己眼拙,就想找个高人再鉴定一下,于是,他把韩信推荐给了萧何,意思是让萧何再把把关,结果,萧何鉴定后,完全同意他的判断,这个不起眼的家伙还真的就是一块金子。如果没有夏侯婴,韩信早成了刀下之鬼,天下是否归刘还真不好说。
东征西讨,他打得赢,可谓有勇。夏侯婴不光车技高,打仗也不含糊。在跟随刘邦征战过程中,参与了好几个漂亮战役。
攻打胡陵时,夏侯婴和萧何一起,招降了泗水郡郡监;在砀县奇袭了秦军,攻济阳,克户牖;在雍丘击败了李由;在东阿、濮阳袭击了章邯;在开封袭击了赵贲;在曲遇袭击了杨熊,后来又指挥兵车跟从刘邦攻打南阳、蓝田、芷阳。
每一仗,他都驾着战车,冲锋陷阵,奋力拼杀,所向披靡,杀敌无数,曾经创下过俘虏六十八人,收降八百五十人,缴获金印一匣的赫赫战功。解平城之围是夏侯婴军事生涯中最智慧的一笔。
当年,平城之围已经七天,刘邦派人暗中贿赂匈奴单于冒顿的爱妃,让她吹吹枕头风。冒顿耳朵根软,就把包围圈打开一角。刘邦等人刚出平城就想驱车快跑。夏侯婴想:跑,就说明心虚,心虚说明有鬼,冒顿定会生疑。于是,他稳稳地控制车马速度,慢慢行走。同时,为防止冒顿有诈,他命令弓箭手拉满弓一致向外,以防不测,最终护卫着刘邦安然脱险。
恪尽职守,他干得稳,可谓有才。刘邦做了皇帝,封赏诸侯,夏侯婴被封为汝阴侯,食六千九百户。这是政治待遇,不是行政职务。他的行政职务是太仆,给刘邦当司机。不过,此司机非彼司机,由于革命取得了胜利,掌握的行政资源明显比以前多很多,他现在兼管着皇家所有车马和全国马政。在这个职务上,他任劳任怨,恪尽职守,一直到死,是绝对的革命老黄牛。
刘邦在世时,他以太仆身份,跟从刘邦南征北战。刘邦死后,又作为太仆侍奉孝惠帝,也就是当年在战场上他拼死相救的刘盈。孝惠帝死后,他又以太仆之职侍奉吕后。吕后死后,又以太仆的身份和东牟侯刘兴居一起废少帝,迎代王,并和大臣们一起立代王为孝文皇帝。文帝时,他仍然担任太仆,直到八年后去世。
一生中在同一个职位上历侍四位主政者,并都得到重用和信任,在中国历史上独此一人。按特色定位,按本色做人,按角色办事,夏侯婴堪称楷模。
可以这样说,在刘汉集团里,十分给力的夏侯婴,潜能被充分激发,在职场上实现了其人生价值的最大化。
当然,他的潜能能够被激发,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刘邦这个CEO,尤其应该感谢他那一套用人哲学:让吃苦的人吃香,让实干的人实惠,让有为的人有位。
选自《文史博览》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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