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江南水乡马桥镇上,有一位姓周的看风水先生,他精通“八卦”,熟读“易经”,传说是得到了鬼谷子的真授,十里八乡都称他为周半仙。
由他看定的阳宅,主人家能居能生,藏风聚气,六畜兴旺;由他选择的阴宅,主人家逢凶化吉,辟邪挡煞,镇宅共荣。周半仙为人和气,说话低调,收酬微薄。他常对人说:“一个卦、一张嘴、一句话,花不了多少气力,多做做、少赚赚,能养家糊口就可以了。”所以,乡亲们对他既神秘莫测,又尊敬佩服。
斗转星移,周半仙已是花甲之年了,还在经营着本行。也许是他克勤节俭,或者是治家有方,老伴虽然去世比较早,但3个儿女都顺水行船、相继成家,子孙满堂、和睦相处。然而,他的两个儿子对此并不满足,常常对老人说:“人家说你是周半仙,看的风水都能人丁发达、聚财有势,而我们家一座老宅、几间破房,十多个人一起生活,还是那么清淡艰苦,十到八天吃不到一顿肉。”儿媳妇也叨叨不休:“你做父亲的有本事,也该想想办法看好块地,翻屋上梁,让后代人沾沾光。”
儿子儿媳们的话周半仙当然心知肚明,他理解子孙们的心思,也时常考虑着这些问题,可孩子们却不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呀。自古历来凡干上算命、风水这行当的,过日子不会穷也不会富,穷了没有人请出门,说穷鬼嘴里无真经;富了人家会起疑心,说老先生在骗钱财。再说,看相、择地要迎合人们避凶趋吉的心理,凡事只能道个大概,不能说绝定数,暗示恰到好处,真假由当事人自己去分析定夺。“半贪半富半自安,半取半舍半行善,半聋半哑半糊涂,半智半愚半圣贤。”这些话是周半仙的师傅秘传的,他当然铭记在心、把握在手。
周半仙为后辈已经算好一卦,是八卦的中“艮”字,有阴阳之肴,暂时还不能泄漏半点。他对儿女们安慰说:“你们不要难过多虑,为父一定会找到一条生财之道。”
一晃又过了五六年,周半仙是“六六大顺”之人了。这年的重阳节,老人叫子孙们张罗着为他做了“六六寿”,以示众人他将下道弃行了。消息传开后,亲友乡邻们都到府上贺寿。特别是那些曾经受到过他选吉招福的人物,也纷纷前去祝贺,送来的寿幛、寿烛、寿桃等物品非常丰富。一时间,周家门前爆竹齐鸣,人声鼎沸。众人的这番热情让周家人十分感激,正当老人高兴地在寿堂上频频致谢还礼时,门口忽然来了几个人,大家回头一看,竟然是镇上开肉铺店的武屠夫和他的两个手下。
原来,这个武屠夫是镇上出了名的秃头。他凭借自己杀猪卖肉有财运,自以为高不可攀,与一般人不交往互通。几年前,他想叫周半仙选个好处地,再开一个门面,多赚钱发财。而周半仙看不惯武屠夫的为人,不肯为他选宅地,所以总是找理由推脱。今天,武屠夫听说周半仙要弃行不干了,便急匆匆地赶来,还提了点贺礼,在众人眼里晃荡着。他走进门口,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说:“周半仙,你不是答应为我选个好宅基的吗?现在就给个准信儿!”
周半仙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刹了情趣,祝寿的氛围冲淡了。于是,他闭只眼藐视着武屠夫,故作惊讶地说:“武老板,你可不要急着选宅盘地,依面相,你最近有劫数难逃,如果在10日之内你能躲过此劫的,我再为你选择吉宅也不迟。”闻听此言,大伙都惊恐失色。只见武屠夫瞪大眼睛愣在那里,冲着周半仙冷笑道:“好!大家都听到了,我就再等你10天,要是10天后你再不守信,我就叫人拆你的牌!”说完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转眼10天已到,那是一个庙会的日子,周半仙磨磨蹭蹭地到镇上赶集。武屠夫早就站在肉铺店前等着,他见周半仙果然如约,也想迎面和颜一番,刚要开口,却被周半仙挡住了。周半仙掏出银子,指着肉墩墩上的猪腿说:“武老板,今日我要买一只蹄膀回家,选宅之事由你再定吉日,”
那屠夫见周半仙答应为他选风水,也是喜出望外,连忙招呼:“好的,劳驾你了!”就亲自上肉凳子接待。他抓过猪腿看准了,举起砍刀“嘭”的一下,只听得:“救命呀!”一声惨叫声。瞬间砍下的不是猪蹄,而是人臂!众人随声一齐看,周半仙的手臂被武屠夫砍下了,鲜血直流,都吓得惊呆了。街坊顾客蜂拥而来,见周半仙昏倒在地,性命难保,都愤恨地指责屠夫。有人已报了官,稍后官差到场,问明情况,一面将武屠夫带到衙门问罪,一面把周半仙送往官医抢救治疗,几个看客都跟随到官府作证。然而,由于老人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为此,周家人非常愤怒,状告到官府,要屠夫杀人偿命,否则决不轻饶。
再说那武屠夫自感罪责难逃,有口难辩。他明知周半仙是来买肉的,清楚自己是砍猪蹄膀的,怎么斩下来的是一只人手臂呢?他仔细回忆,自己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当举起刀砍肉时,会将眼睛闭一下,怕肉屑粒溅到眼睛里。就是这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难道是神仙在搞鬼?武屠夫越想越乱,只能招认了。
最后,周家人提出:只要将老人安葬在肉铺店内,武屠夫可以不偿命。屠夫自感理亏,只好答应。
于是,在周半仙死后的第四天,周家人把他的棺柩安放在武屠夫的肉铺店内,待过了“七七”后下葬。老人的丧事办得比较风光体面,武屠夫带一家老小负荆请罪,三叩九拜,还给老人做了道场,在他人眼里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但有两点大家感到疑惑不解,一是老人刚做过寿庆就发生了意外;二是下葬时辰安排在深更半夜。后来有人说:“周半仙知道寿终快到了,就提前拜寿冲喜:在夜里落葬是周家人不愿意冲撞集镇生意,为老人留下好名声。”人们听了也感到有理,就不再问及了。
时光流逝,周半仙的这些事在当地人中也逐渐淡忘了。过了两年。周家不但没有贫穷,反而买地建房,家大业大。难道周半仙真是得道高人,在冥冥中点化他的后人生财?左邻右舍都猜想不到其中的奥秘……真是无巧不成书,10年后周家发生了盗贼案,在官府的诱问下,周半仙的一个孙子说出了这个天机。
原来周半仙在世时就晓得了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在武屠夫店铺下面埋有白银300锭,这是他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而且约定守口如瓶,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开启宝地,如果他们断了传人,那就肥水不外流。他始终深藏不露,决不对子孙说出一个字,反复计谋好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终局。从“六六寿”开始,他将艮卦付诸实施,并这般这般地把前后安排吩咐叮嘱给两个儿子。儿孙们一切都是依老人的关照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