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是个生意人，常常喜欢到山里去淘货。这天，他又进山淘货，快到中午时，来到一个叫白龙沟的山村。他进入一户山民家，掏出张50元的票子，对一个中年汉子说：“吃顿便饭。”
中年汉子憨厚地笑笑，把票子推开。接着，他亲自动手，很快做了一桌鲜美的山里菜，又到里边拿出一只山葫芦，招呼王老板坐下，笑呵呵说：“客人，我陪你喝一碗。”葫芦里装着酒，正好倒出两碗，色清如秋泉。
王老板端起碗刚喝了一口，身子立刻微微一颤，心头一惊：这是什么酒啊，香气醇馥，带着种山野的精魂，绵绵地直钻你的肌体，让你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连喝了三口，越喝越感到这酒神奇。他兴奋地站起来大声问：“主人家，这是什么酒？”
中年汉子说：“这酒叫天地酿，我们村家家都会做。”王老板觉得这酒名很稀奇，大气又神秘。
一碗酒很快喝完，王老板要中年汉子再倒一碗，中年汉子笑着回答：“客人，只能喝一碗。”
“我的酒量大得很，再厉害的白酒喝一斤也醉不倒我！”王老板拍拍胸。中年汉子向他解释：“这是我们村的规矩，任何客人来，哪怕天帝爷来了，也只能喝一碗。”
“这是什么规矩？”王老板从口袋里抽出三张百元钞票，喊道，“一碗一张，再来两碗！”
中年汉子不笑了，摇摇头：“这规矩也是祖上传下的，这酒从来不卖！”王老板只得遗憾作罢，可是总感到这酒有什么来头，便问：“主人家，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破了你们的规矩，你说说，你们这酒是如何酿的？”
中年汉子站起身子说：“你跟我来！”王老板跟着中年汉子来到另一间石头屋子，爬上小木梯，向上推开一块木板，出现一个容身一人的窗洞。爬出窗洞，上面是个平台，平台上架着口黑乎乎的大锅，里面装满黑乎乎的液体，发出一股又香又甜的味道。
王老板问：“这铁锅里盛着什么？”中年汉子向他解释：“这口大锅不是铁铸的，而是百年老树根挖成的，我们叫它木锅。木锅里盛着一年积下的露水，和山里百鸟不断衔来的野山果。它上接日月精华，下吸氤氲地气，让天地之精魂与四季之华韵浑然融合于一体，成了天地酿的原露。每到深秋季节，木锅里的原露才积满。然后，把原露装进木桶，藏于山洞密封3年，让它充分发酵。最后，取出发酵后的原露慢慢蒸馏，才淌出滴滴酒来。淌出的酒不能马上喝，而是要装进山葫芦，用蜂蜡密封，5年后启封……整整8年时光，天地酿才算酿成。”
听到这里，王老板惊奇极了，又问：“葫芦里的天地酿放在什么地方，能让我开开眼界吗？”
中年汉子爽快地答应了，领着王老板下了平台，他们来到屋子后面的一个小山洞，打开小木门，点亮盏豆大的灯，照着摸进去。中年汉子说，天地酿不能见光，只能灌在山葫芦里。王老板的眼睛适应昏暗的山洞后，发现洞壁上密密地挂着山葫芦，却是闻不到一点儿酒的香味，可见葫芦的密封之严。
中年汉子取下一只葫芦，对王老板说：“客人，你要看的都看到了，要说的都告诉你了，见你喜欢，送一葫芦酒给你！”
王老板把中年汉子递过来的葫芦推开，他不是不要，商人的敏感，让他感觉到这天地酿里藏着巨大的商机，他试探性地提出：“山里大哥，我想买下你洞里的全部天地酿，价钱你定！”
中年汉子笑着直摇头。王老板以为山里人淳朴，不好意思说价钱。“100元一葫芦！”王老板伸出一个指头。中年汉子还是笑着摇头。王老板以为他嫌少，于是加到200元一葫芦，中年汉子仍是摇头。王老板一咬牙，一口气往上加码，一直喊到500元一葫芦，中年汉子才开口：“客人，别加了，这天地酿啊，你就是出10万元一葫芦我也不会卖的，你就拿上这葫芦酒出山吧，时间不早了。”
王老板接过天地酿，心中又生一计。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爬上山顶的时候，王老板早早带着他的伙计又来到白龙沟，在两株大槐树中间拉了条鲜红的横幅，写着“高价收购天地酿，300元一葫芦！”同时，他们还背来一只音响，一会儿放昂扬激烈的音乐，一会儿放粗嗓门男子的喊声：“300元一葫芦天地酿，大量收购，300元一葫芦……”
一直安宁的白龙沟山村立刻热闹起来，男男女女都被红横幅和音响吸引过来。可是，他们嘻嘻哈哈你推我挤，没有一个愿意出售天地酿的。王老板一个劲加价，最后加到600元一葫芦，还是没有人愿意出卖天地酿。不一会儿，山民慢慢散去，最后跑得连个人影都不见了。正当王老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跑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对他说：“客人，出山吧，这酒从来不卖，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
王老板可不愿轻易放弃这么大的商机，几天后他第三次来到白龙沟，直接找到了村长。他要同村长谈谈，买断白龙沟的天地酿，把酿造天地酿的神奇工艺搞到手……
这天，当他进入白龙沟，村里却是静悄悄的。他东张西望，感到十分蹊跷，村里的男女老少哪里去了呢？
正疑惑间，突然从村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炒豆子似的鞭炮声，王老板急忙向村后跑去。转过一个山弯子，面前便出现个山坡，只见黑压压的山民围成个大圈子。王老板挤进去，原来他们都围着截老树根，树根已经掏空，像只大铁锅。老树根的四周挂满了红绸子，地上落着花花绿绿的鞭炮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闭着眼睛，朝二三抱粗的老树根念念有词，层层围着的山民也朝老树根微闭双目，跟着老者虔诚地念着什么，显然，山民在他的带领下，隆重祭奠老树根。让王老板吃惊的是，这位老者就是几天前劝他出山的老人。
祭奠结束，王老板向山民打听到，原来这位老者既是村里的族长，又是村长。他跑上去拉住老人的手不放，说出了他第三次进村的目的，决定在白龙沟投资，村里出力，出工艺，扩大天地酿生产，让这个穷山村富起来。
老村长脸色凝重，再次声明：这天地酿是不卖的。
“老村长，你们村为什么守着宝贝过穷日子？”王老板十分想不通。老村长把王老板领到老树根前，说出了为什么天地酿只送不卖的缘由。
二百多年前，他们的老祖宗触犯了官府，被一路追杀。老祖宗带着幸存的家族人员逃进了这深山的白龙沟，一路上又惊又累，此刻个个都瘫倒、病倒了，就在他们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这深山林子，渺无人烟，哪来的酒香？他们四处张望，却发现了不远处有截老树根，老树根已经被岁月掏空，像口大铁锅。奇怪的是，这被掏空的老树根上围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鸟儿，争先恐后向掏空的老树根吐出衔来的山果子，浓烈的酒香就是从老树根那里飘出来的。
老祖宗带着族人极度兴奋地爬向老树根，发现掏空的老树根里盛着黑乎乎的东西，聪明的老祖宗明白这东西是由鸟儿衔来的百果和天露酿成的，让他们用手捧着喝……可他们喝下五六口后，就一个个东倒西歪昏睡过去，直到太阳快落下西山头，才醒过来，感到精神爽快，身上的病也好了许多。
“神，神了……”老祖宗激动地喊着，是山里的百鸟和老树根，拯救了他们一族濒临死亡的命运。
从此，白龙沟的老祖宗在这里居住下来，一代接一代，学着百鸟，采来百果，不断摸索，终于利用被岁月掏空了的老树根，酿成举世无双的百果酒。
为了报答拯救他们家族人性命的百鸟，到了大雪封山的日子，老祖宗领着族人把粮食撒到林子里，可是，这些鸟儿宁可饿死，也不去吃一粒。它们似乎知道，山里地少，种粮食不容易，这种理解人类艰辛、不求回报的精神，又让他们的老祖宗万分感动。从此，他们把由鸟儿酿成的百果酒，叫天地酿，并定了规矩：天地酿是世界上最珍贵的酒，最珍贵的东西没有代价，可以赠送，却是不能买卖……
而眼前他们祭奠的老树根，就是当年老祖宗领着族人逃到山里遇上的，一直保护得好好的，年年到了深秋，便由族长带着村里人前来隆重祭奠，并收取天地酿的原露。
最后，老族长意味深长地对王老板说：“你是做生意的，可还得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啊，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做买卖的！”
王老板听后，慢慢转身离开，从此再也没有进过白龙沟。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2014.6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