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章老两口居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靠从石头缝里抠出来的一点点土地维持生计,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一家人居住在两间破旧的老房子里。
这天,老章正和老伴儿围坐在土炕边吃饭,忽然从外边走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还没等老章说话,来人就说话了:“老乡,我叫马三,住在城里,是下乡收老货的,你家没有吗?”老货是当地土话,就是古董的意思,老章笑了笑说:“俺家是三辈要饭,五辈贫农,哪有那值钱的玩意儿呀!”马三不甘心,围着这老房子转了一圈,看见确实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正想转出去,忽然他的眼睛盯在了房子的某处,定格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醒过神,说:“老乡,你看着这么一个大宝贝,怎么说没有宝贝呢?”老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俺家的家当都在这里,哪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呀?”马三说:“这房子不就是宝贝吗!”
老章苦笑一声,说:“俺这老房子是1958年生产队帮衬着盖的,上边一把草,下边一把泥,也就是能挡个风遮个雨,算个啥宝贝哩!”马三说:“老乡,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你知道吗,大城市虽然楼高街宽,道路整洁,购物也方便,但是那噪音一天到晚都不消停,废气24小时呛人肺腑……我现在一直深受城市之害呀!”马三又指着老章家的房子,“这房子虽然破旧一点,但是前边靠水,后边靠山,喘口气也舒坦,一直以来,我的理想就是找这样一间房子,安安静静地颐养天年!”
马三一通话说得老章一愣一愣的,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住了半辈子的老房子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老章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马三说:“我想买下你的房子,到时候和我老伴儿一起在这里养老,不知老乡肯不肯割爱?”还没等老章说话,马三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肯卖房,我可以多给你钱,一万元怎么样?”
一万元在山区就能盖三间像样的大瓦房,老章喜出望外,正要答应,却被老伴儿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了,马三一见老两口不吭气,接着说:“你们是嫌少吧,那我就再加一些,一万五,怎么样?”这一下,老章不再理会老伴儿的眼色,连说:“俺卖,俺卖!”接着他又迟疑着问,“那你要是反悔咋办?”马三拍着胸脯说:“我说话从来就是一言九鼎,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去你们村两委。让村干部做个证明!”老章觉得这个主意好,就带着马三去了村两委,双方签署了一份卖房协议,让村主任做了中间人,三方都在协议上按了手印,马三还预付给了老章两千元保证金。
马三回城里取钱去了,说第三天才能回来,老章老两口看着售房协议还有两千元现金就像在做梦,老伴儿说:“老头子,俺老是觉得不踏实,会不会咱们这老房子中有什么宝贝让姓马的看上了,他才会买房?”老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与老伴儿一起围着房子转悠,看看会有什么宝贝,可是房间中除了一面糊满各种纸张的墙壁,就是布满蜘蛛网的顶棚,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的地方。越是这样,老两口越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人家马三高价买旧房吃老亏了,老两口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晚上都在商量这事。
第二天一大早,老两口有了打算,不能让马三吃这么大的亏,怎么着也得稍稍拾掇一下,否则自己的良心会不安的。于是,老章先将天棚上的蜘蛛网清扫了一遍,把墙上被油烟熏得黑乎乎的糊墙纸撕下来,塞到灶坑烧了,然后买来白灰膏等物,找来村里的泥瓦匠,把墙壁粉刷了一遍,你还别说,这样一来,老房子确实有一种焕发第二春的感觉。
第三天,老章早早地就在村头等马三,九点左右,马三到了,老章兴奋地跟他说:“老马,俺把那老房子给拾掇了一下……”马三一听立时变了脸,抬腿就往老房子跑。
马三一进老屋,看了看四周,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声音颤抖着问后边紧跟来的老章:“老章,那些……那些糊墙纸呢!”老章说:“脏乎乎的要它干什么,烧了!”马三觉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老章不知出了啥事,一边搀扶马三一边急问:“老马你这是怎么了?你病了吗?”
老章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马三看中的就不是这间破旧房子,而是墙上的糊墙纸,准确地说,是一张用作糊墙纸的老信封,那封信是1968年老章在北京当兵的一个弟弟寄来的,这个信封本来没有什么稀奇,只是上面贴着一张名字叫做“祖国山河一片红”的邮票,这枚邮票是1968年11月25日发行的,但是公开发行了不到半天,有人就发现上边的地图有问题,邮电部急电全国各地邮局立即停售,全部邮票清点退回……在那个年代,邮政部门出现了有章不循,个别邮局竟违反规定提前出售了这枚邮票,致使“一片红”有少量流出,据说只有52枚,因而被人们视为邮中珍宝,名列世界珍邮之中。2000年一张“祖国山河一片红”邮票拍卖的底价是7.5万元,最终卖了20万元!
选自《民间故事》20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