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节剃头:
红眼三大伯揉着迎风流泪的眼睛,出门去镇上赶集。
这天是农历八月十三,镇上三、六、九“逢集”,也就是说,今天是八月十五前的最后一集。农民忙了一夏一秋,收割完毕,手中有了零花钱,都要赶集购买团圆节的用品,洗个澡,剃个头,光光鲜鲜过八月节。
红眼三大伯来到那家有名的剃头铺门外,人家正好开门,他赶了个头一名。但是,进门一问价格,涨了!比平时涨了整整一倍。原来的价目表标得明明白白:“剃头洗头带刮脸两元五角;剃头刮脸捏肩捶背四元。”而今天全翻了一番。老板还理直气壮地说,这是随行就市。徒弟们则连讽带刺地挖苦道:“这可是全镇首屈一指的理发店。人家都说今年大丰收,农民老大哥手里有的是钱。咋?你家庄稼全被霜打了?没钱,连个头也剃不起?六毛钱,哈哈哈……”
三大伯一拍大腿,说:“就照你说的,剃!剃六毛钱的!啥?你们只整趸不零卖呀?我只剃六毛钱的,该剃多大一块就剃多大一块。剃!”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老板一看这红眼儿是来找茬的,就命徒弟:“给他剃六毛钱的!剃!”
“好咧!”大徒弟操刀,三下五除二,在三大伯头顶正中央剃掉了四指宽一道,青得发白,白得发青,像日本古代武士的发型。还拿过镜子前后照照,又用软尺丈量了一番。三大伯表示很满意,说:“只多不少,决没短斤缺两。”他恭恭敬敬放下六角钱,一推门,出去了。
背后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着笑着,有点不对劲儿,怎么半天没一个顾客呢?应该顾客盈门、排长队才是。老板叫大徒弟看看咋回事。大徒弟出门一看,人来人往,欲进门剃头理发的人不少,可是刚到门口扭头就走了。往门旁一看,三大伯蹲着,不时捏捏只剃了三分之一的青头皮,龇牙咧嘴,红着眼睛,流着泪,一副疼得无可忍耐的样子。人们谁还敢进!
老板听了大徒弟回报,大吃一惊。出门劝三大伯,三大伯头都不抬,只是捏着头皮吸冷气。架他走,他要大喊大骂,那不全砸了!老板只好来软的,躬身作揖,求爷爷告奶奶,把三大伯请进店里,坐在正中椅子上,亲自操刀,完整地剃了头。三大伯假装要加钱,老板假装生气:“老哥,你这是骂我。”亲自挑帘子送三大伯出门,还说:“这以后就是朋友了,请常来。”三大伯也很客气:“会来,会来。”
红眼三大伯只花六角钱就剃了八元钱的头。这事传扬开去,传到集市贸易管理委员会那里,他们说三大伯“整治乱涨价有功”,给予三大伯以“口头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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