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的义气:
刘六这人最讲义气。刘六只念到小学四年级就因经常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了,父母见他不是读书的材料,也就没再逼他上学。刘六文化不高,但他爱看电视,爱听评书,对《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古典名著上的故事、人物都了如指掌。他最佩服的就是"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和梁山好汉武松、鲁智深等人的义气,并立志做一个讲义气的"好汉"。刘六从十六岁起,就在街上摆摊卖早点。几年后,有了点儿积累,又盘下了一个小饭店,当上了老板。二十五岁时,刘六看中了郊区一个经常来他饭店送菜的姑娘,后经媒人从中撮合,不久两人就结婚成家了。婚后,夫妻两人的感情挺好,小店经营得也红红火火的。只是,由于刘六的义气,很多熟人吃了饭老欠账,再加上他平时爱给人帮个忙,解决个小困难什么的,所以,几年下来,刘六也没攒下多少钱,倒是落了个讲义气的好名声。
2004年5月里的一天深夜,外面下着大雨,饭店里的客人也走光了。
刘六正想关门睡觉,一个穿着雨披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刘六喊:
"哎,哥们儿,今天要关门了,炉火也熄了,你去别处吃吧。"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压低嗓子叫了一声:"刘六。"刘六一愣,他凑近了那人仔细一看,当即吓了一跳,这个人竟然是公安局正张榜通缉的强奸杀人犯贾仁义!
贾仁义和刘六是从小玩到大的光腚朋友,成年后,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打麻将,交情很不错。但贾仁义这人天生好色,经常出入歌厅发廊,与一些风尘女子厮混。刘六虽然看不惯,但也不好过多干涉,劝过他几次见没有效果,就不再操这份心了。谁知,贾仁义小姐玩多了,玩腻了,对那些女人失去了兴趣,把目光转向了良家女子。前几天,他看上了街上的一个开裁缝店的漂亮女孩,就乘晚上只有那个女孩一个人在屋时,进屋进行挑逗。女孩子不想得罪他,就陪着笑脸和他周旋,他却以为有机可乘,就反锁了店门,把女孩抱在了怀中。不想,那女孩十分刚烈,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呼救,贾仁义又气又怕,就使劲掐住她的脖子,没想到,他情急之下,用力过猛,竟把女孩子给掐死了。贾仁义见事不好,当即打开门便逃之夭夭了。第二天,大街小巷上就贴满了通缉他的告示。
刘六本以为贾仁义早就逃到天涯海角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当地,竟然还找到了自己的门上。这时,屋子里还有两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刘六就悄悄把贾仁义拉到后面的厨房里,小声问:"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不要命了!"贾仁义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肮脏的地上,"冬"
地给刘六磕了个响头说:"刘六,你可得救救我呀,兄弟我落了难了,知道你最讲义气,所以就投奔你来了!"这几句话说得刘六非常受用,他赶紧把他扶起来说:"你说吧,要我怎么帮你?"贾仁义说:"很简单,我想在你这里躲上几天,等风声过去了,我再外逃。"刘六一想,这饭店里人来人往的太不安全了,正好,这几天媳妇回了娘家,干脆,让他到家里躲着吧,反正也就是几天的事。于是,刘六冒雨把贾仁义领回了自己的家。
从这以后的几天里,刘六白天照常来饭店应酬,贾仁义就在刘六家里藏着。晚上,刘六把生意交给店里的人打理,自己带几个菜回家,和贾仁义喝酒聊天。每每酒至酣处,贾仁义必热泪盈眶、满怀感激地说:"刘六,你真是个义气人呀,我都这样了还收留我,这份大恩,我以后一定厚报!"刘六则是一副侠肝义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爽样子:"你别客气,有我刘六在,就有你睡觉的地方,就有你的酒喝。"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刘六照样带了菜回家,和贾仁义对饮。几杯酒过后,贾仁义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刘六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兄弟,有啥犯愁的事儿尽管说,别闷在心里。"贾仁义叹了口气说:"唉!
我老在你这儿躲着也不是个事儿,这几天风声也小了,我想离开这儿,远走高飞,可是......没钱走不了呀!"刘六一拍胸膛说:"没问题,需要多少,我给你凑。"贾仁义立即双眼放光,敬了刘六一杯酒说:"我先谢谢了,我也不多要,你给我弄五千就行!"刘六说:"没问题!明天我就把钱给你凑齐!"
第二天上午,刘六来到酒店后,就把负责收钱的会计小李叫到一边,问她账上还有多少钱。小李咧了咧嘴说:"也就是有个两三千块钱,赊账的越来越多,我们进菜都快没钱了。"刘六说:"那你先给我凑三千吧,我有急用。"
为了让贾仁义安心,刘六拿着会计小李给他的三千元钱,先回家交给了贾仁义,并告诉他,其余的两千下午一定想法给他凑齐。贾仁义见这三千元钱里还有不少面额一元的零钱,知道他已经尽了力,就无奈地说:"刘六,我也不难为你了,三千就三千吧。晚上无论你能不能给我凑够钱,我都得走了,夜长梦多呀!"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刘六派出的几个要账的服务员都空手回来了,她们一分钱也没要回来。这一下刘六犯了愁,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怎么也不愿让贾仁义失望。往哪里去弄钱呢?正在他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妻子从娘家打来的,告诉他今天晚上她要回来住。刘六灵机一动:岳父这些年搞大棚蔬菜攒了不少钱,何不借他点儿应应急?于是,他在电话里对妻子说:"咱店里最近周转不开,你先从家里借两千块钱用一下吧。"妻子爽快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刘六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当天晚上,刘六将饭店里的人安排好,就用食盒提着四个菜回了家,他想为贾仁义饯行。没想到他回到家后,发现贾仁义已经走了,并给他留了一张字条:刘六,我走了,我知道你没多少积累,钱不够,我再自己想想办法吧。你的大恩,我一定厚报!刘六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将纸条撕得粉碎。左右闲着无事,刘六决定自己喝酒,一边喝一边等妻子回来。谁知,一直喝到快十点了,妻子还没有回来,他往岳父家打了个电话,岳父说她吃完晚饭就走了,这时候早该到了。放下电话,刘六的心提了起来,他赶紧拿上手电筒,骑上自行车,准备出去迎一迎。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接起来,对方是一个吁吁带喘的男声:"你是刘六吗?快!快来市医院急救中心,你妻子被人抢劫受了重伤,正在抢救。"刘六的头嗡地响了一下,他扔下手里的手电筒,骑上自行车,发疯般朝市医院奔去。
刘六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医院时,妻子已经因失血过多永远地离开了他。两个出现场的警察告诉刘六,他妻子是在郊外被人抢劫的,由于她拼死反抗,对方下了黑手,在她致命的地方捅了三刀,恰巧,公安局的夜间巡逻车从那里路过,听到声音后,当场就将犯罪嫌疑人抓获了,他抢劫的钱,待审讯落实后再退还给刘六。刘六红着眼珠子问:
"是哪个混蛋干的?!"一个面无表情的警察说:"是我们正在通缉的强奸杀人犯贾仁义,估计他的做案动机是抢劫路费后外逃。""什么!
是这个混蛋!他在哪里?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刘六疯狂地大喊起来。另一个警察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也同样是犯罪,放心,他必然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刘六又悲又痛,他不但失去了心爱的妻子,而且杀他妻子的,竟然是刚刚得了他的恩惠的朋友贾仁义,而妻子之所以遇害,是为了保住本来要送给贾仁义的两千元钱,这双重的打击使他几乎对生活丧失了信心。
几天后,刘六刚在悲痛中送走了妻子,他在医院见过的那两个警察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面无表情的警察递给他一张纸说:"刘六,我们现在正式传讯你,请跟我们到刑警队走一趟!"刘六不解地问:"我又没犯法,你们传我干什么?"警察说:"根据贾仁义的供词,你不但知情不报,还涉嫌窝藏包庇贾仁义,这还不算犯法?"刘六不甘心地大叫道:"可我是受害者呀,我妻子都被他害了!"警察冷笑了一声说:"你是窝藏包庇在前,你妻子受害在后,你这是自作自受,跟我走吧!"
刘六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地道:"我是自作自受,我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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