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扑朔迷离
狄有德和华太医来到洛阳太守府,同李文仲一番寒暄后,华太医径去后衙停尸房,一番勘验后向狄有德呈上了验尸格。狄有德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公主额上有跌伤,并没有下毒之状。李文仲则向狄有德详细介绍了案情。
出事那天,裴巽一如往日在府中闭门读书,宜城公主则带着马三宝和几个家丁到北邙山打猎。刚来到山脚下便遇到了女尼静真。静真在洛阳也算是个名人,她年纪轻轻,不知为何出家为尼,跟着庵中老尼学得一手接生婴儿的绝活,使数不清的婴儿平安降世,被人尊称为“妙手观音”。不过,由于每当接生前,静真都要双掌合十,默祷一番,据说念的是能使人生、也能使人死的“生死咒”,因此人们对她又敬又畏。
见静真挡了道,宜城公主不知怎么邪火顿生,奔上前“噼噼”就是两马鞭。静真眼含泪珠避往一旁,双掌合十,喃喃不已,不用说,又是念她的“生死咒”。宜城公主“哈哈”大笑,率众而去。不曾想一行人来到北邙山最险峻的鹰愁崖时,突然从大山石后跃出一只五彩斑斓的吊睛白额虎,冲到宜城公主马前一声长吼。马三宝他们吓得本能地拔腿就逃,宜城公主的坐骑“紫枫露”虽是名马,但骤见老虎,也是被吓得四蹄乱弹,仰天长鸣。待马三宝他们醒过神,麻着胆子回头一看,却见那老虎早已踪影不见,紫露枫则发疯似的直冲进深不见底的鹰愁崖,而宜城公主已被摔下马来,躺在地上额破血出,昏迷不醒。几个人急忙将宜城公主抬下山,让神医“王一针”施救。
王一针把了把公主的脉搏,最终一声长叹:“不可为也!”果然没大会儿,公主一阵抽搐便断了气。马三宝几个人越嘀咕这事越觉得奇怪,不由得想起了来路上遇到的静真和她的“生死咒”:莫非公主是静真下咒“咒”死的?于是,马三宝第二天又来到了太守府……
听了李文仲的一番话,狄有德不以为然:天下哪有能咒人生死的咒语?更何况此事与裴巽有何关系呢?定是马三宝一伙为推脱护主不力的罪责而诿过于静真并胡乱攀诬裴巽!当下狄有德命李文仲先将马三宝提来审问。
马三宝长得獐头鼠目,一双小眼滴溜溜转。听了狄有德的质问,他振振有词地道:“两位大人明鉴,北邙山虽说莽深林密,走兽极多,但多是狐狸豺狗之类,从未听说有老虎出没,那吊睛白额虎从何而来?况且哪有不吃人而又突然消失的老虎?定是妖术幻觉!还有,好端端的,紫枫露怎么发疯了呢?必定是静真下了‘生死咒’!”他说着,又神秘兮兮地一笑,道:“至于驸马爷,小人也不是无根无据指控他的。想当初,小人陪公主和驸马爷从京城来洛阳,下车伊始,恰巧遇到这尼姑静真,只见她一见驸马爷就愣住了,而驸马爷也眼中含泪。公主瞧在眼里,疑心大起,暗地里叫小人悄悄打探。小人一番打探,终于弄清楚了,两人还真有一段不了的旧情呢……”
原来,静真俗家姓冯,本是富家之女,与裴巽自幼为邻,青梅竹马。长大后,两人情愫渐生,海誓山盟要结夫妻。可冯姑娘的父母却嫌弃裴巽清贫,一口拒绝了裴巽的求婚。裴巽自恃才高,便进京赶考,指望着一举中第,然后衣锦还乡迎娶冯姑娘。不料阴差阳错却成了皇家驸马,而痴情的冯姑娘绝望之下则遁入空门,成了静真……
“公主听了小人的汇报,对静真恼恨不已,可惜今非昔比,若是当年在京城,只怕早把静真捉来一刀杀了!那天见面抽了她两马鞭还不是轻的?而她居然敢对公主念生死咒!而听说公主死后,驸马爷竟然拍掌大笑,说什么‘这下好了,我和牡丹都得生路了!’牡丹就是静真出家前的小名!因此,小人怀疑是驸马爷暗中指使静真用邪术害死了公主。”马三宝说得唾沫横飞。
喝退马三宝后,狄有德又命衙役提来了静真。只见静真虽一身缁衣,头皮光光,但仍难掩姣好的容貌。令人诧异的是,静真竟一口承认了她对宜城公主念了咒语,并急切地道:“大人,贫尼无端遭公主一顿鞭打,因此对她下了生死咒,公主之死,自与他人无关!”随即双掌合十,再也不语了。望着静真的那双手,狄有德不由一愣。
静真被带下去后,狄有德和李文仲共商案情。李文仲试探道:“狄大人,依下官看来,马三宝之言乃是道听途说,不足为据……”
狄有德摇摇头道:“马三宝这一点倒没说错,裴驸马和静真确有私情!难道李大人没有听说过宜城公主当年‘剁手’和‘剥面’两桩奇闻吗?今天看到静真合十的那双手,听马三宝说起她的俗家名字,我终于明白了裴驸马当初的失态实在是事出有因——那侍女恰好也长了一双如同静直一样的柔白之手,而那个哑丫头则恰巧名字也叫牡丹!也就是说裴驸马心中一直没有忘怀冯牡丹,也就是静真!”
“啊,原来如此!”李文仲恍然大悟,随又叹气道,“难道我们真的就以法术之说将静真和裴巽定为谋害公主的凶手?岂不是贻笑天下!”
狄有德又是摇头道:“裴巽和静真的私情与此案无关!裴巽足不出门自不可能谋害公主,静真自甘认罪也是因为痴情保护裴巽而已。可那马三宝所说的北邙山中从未有过老虎的话也颇有道理,我们还是先弄清那老虎是怎么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