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无尘

时间:2021-02-16 07:29:53 

吴建发

命   案

清晨,舒雨淇刚从梦中醒来,床头的手机响了,又有命案发生了。作为重案队中队长,每有命案,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到,责无旁贷。舒雨淇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6点45分。

舒雨淇很快到达案发现场,楼顶平台距楼梯口不到两米处,一女子曲蜷着身子躺在那里,上头有条晾晒衣服的铁丝,铁丝上挂着一套女式西装。他快步走过去,一股酒腥味扑面而来,猫腰一瞅,大吃一惊:“怎么是她……”

舒雨淇强压着内心的惊诧,戴上白色手套,脱下死者脚上的两只拖鞋,翻来覆去地看起来。那是一雙橡胶平底拖鞋,用柔软的、漂亮的花布手工做成。他似乎对这双极普通的平底拖鞋很感兴趣,看了又看,还从衣袋里掏出放大镜瞧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套到死者的脚上。

分管刑侦的林副局长带着痕迹技术员、法医等一干人马匆匆赶来,舒雨淇的助手李慧也在其中。

舒雨淇交代刑事技术科的庄科长说:“仔细找一找,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毛发之类的东西。”转身又问站在身边的巡警,“谁报的案?”

巡警回答:“住802的老太太。”现场留给林副局长主持勘验,舒雨淇与他的助手李慧一起去了老太太家。

徐老太太其实并不老,才50来岁,衣服斯文讲究,举止得体。她叫徐静娴,在人民医院当麻醉师。她说:“清晨起床后,天未大亮,我端上女儿昨晚洗的一盆衣服上楼晾晒,突然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跤,弯腰一瞅,发现是一个女人,我壮着胆摇了这个女人几下,有些僵,料想人已经死了。

“我以为是外地来此过夜的乞丐呢,慌慌张张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跑下楼,就回家打了报警电话。”

舒雨淇问:“昨晚是不是有人找过住在801的红玉。”

徐静娴说:“是啊,大概晚上9点多,有一个女人来找过红玉。那女人瘦高个子,留一头很好看的长发,穿一件棕色皮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花围巾,整个脸包得只剩下两只眼睛。她敲了我家的门,问我红玉是不是住在这里。我告诉她在对面,她说了声谢谢,就去敲对面的门,我也进屋关了门。”

离开徐家,舒雨淇与李慧来到对面的801房。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客厅里灯还亮着,正中央的玻璃茶几上有几盘剩菜,两副酒杯和碗筷,沙发上有条花围巾,舒雨淇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妻子苏兰的。

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默然不语,然后连抽了两支烟,突然对李慧说:“我必须马上回家一趟。”

李慧大惑不解,在案件的节骨眼上,他怎么能回家呢?但作为助手,她又不好意思说他,就提出要跟他一起走。

舒雨淇在家里找来找去,最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两根头发,头发有半米多长,显然是女人的。他向李慧要了一个塑料袋装头发,说要拿回局里做DNA鉴定。

李慧更是满腹狐疑,她有点沉不住气了:“舒队,你认识死者?你怀疑嫂子是杀人凶手,是不是?你告诉我。”

“好了,好了,我现在脑子里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等DNA结果出来,我会向你说明一切。”舒雨淇说。

回到局里,舒雨淇将两根头发交给刑事技术科的庄科长,要他拿到省厅做DNA鉴定。

老庄告诉他:“死者红玉,27岁,安徽人,在本地没有任何亲戚。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衣着整齐,临死前没有搏斗与挣扎的痕迹,法医解剖尸体确定死因是冻死,死亡时间确认在3到4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今天凌晨3点左右。

“肌体在寒冷中体温降至25摄氏度以下即可能冻死。昨晚最低气温是零下7摄氏度,死者喝了不少酒,酒精的催眠作用会使寒冷加速。显然是死者喝了酒后,走上楼顶平台收取衣服时,醉倒在地爬不起来,以至被冻死了。”

舒雨淇问:“林副呢,他怎么看?”庄科长说:“这就是林副的看法。”

3天以后,庄科长来告诉舒雨淇,DNA鉴定结果出来了,他给的两根头发与掉在死者身上的头发是同一人的,但排除是死者自己的头发。舒雨淇一时傻了眼,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现在证实他的分析一点没错,他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从警11年,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缺乏自信。他本想把李慧叫来,告诉她一切,又觉得自己脑袋里乱糟糟的,需要有一个能使自己清醒一下的环境。

他打了李慧的手机:“李慧,DNA鉴定出来了,你不是想知道一切吗,可我现在只想麻醉一下自己。”

“你想喝酒是吧?借酒浇愁愁更愁,你麻醉得了一时却麻醉不了一世,也许我能帮你清醒清醒。我们去人工湖边的望江楼喝咖啡怎么样?”李慧说。

15分钟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望江楼,在临窗的一张方桌边面对面地坐下来。

舒雨淇朝窗外注视了许久,心情好了许多:“李慧,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死者红玉的?凶手到底是不是我妻子?我现在就告诉你。”

“先不谈公事,我们喝咖啡吧……”

“不,我没那份闲情逸致。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想好了,红玉这案子,还得由你出面。”舒雨淇打断了李慧的话。

“是吗?”李慧有点受宠若惊,两眼直巴巴地盯着舒雨淇的脸。

“我认识红玉,是在4年前,”舒雨淇点燃了一支烟说,“当时她是个从外地来的卖淫女,在一次清查黄赌毒的专项行动时被我逮了。做讯问笔录时,她对我撒谎,说她小学没有毕业,是第一次坐台。但我看她阅读笔录非常认真,十分仔细,还从中挑出了几个错别字,最后签名时,字迹娟秀流畅。

“我就对她说:‘你连文化程度都想骗我,又怎么能如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不想如实交代问题,又哪来重新做人的心理基础?

“她听了我的话,泪流满面地告诉了我实情。其实她是某师范大学英语专业大三学生,能看懂沙翁的英文剧本,误落红尘是因为家里穷,被一名风度翩翩的企业家所骗,被学校开除了,不得已而为之。

“我很为她感到惋惜,后来她被收教一年,我送她去收教所时给了她我的手机号码,说:‘等你出来时如需要我的帮助,可以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再重蹈覆辙。

“7个月后,她从收教所出来,果然给我打了电话,求我帮她找一个正当的工作。我建议她找份翻译的工作,随后帮她联系水电站招待所住下来,那里房租便宜,我还借给她2000元,让她交了半年的住宿费和购买3个月的食堂餐票。

“之后我帮她从外事、外经贸、公证处等单位找了些翻译材料的活做。不到3个月,她就归还了我借给她的2000元。这事后来被我妻子苏兰知道了,我们为此不停地吵架。

“红玉很勤奋,她自己工作后,我很少与她来往。后来她赚了一些钱,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想开办一家外国语翻译社。因为她在本地没有其他親友,就求我帮忙,我替她联系购买房子和办理营业执照。

“翻译社开业的那天,电视台采访她,苏兰从电视上认出了红玉,与我大吵大闹,还当着我的面说要叫这个女人人间蒸发。”

“所以,你认为苏兰有杀人动机?”

舒雨淇点了点头,没回答。

“可是林副认为这是一次意外事故,可能是死者喝醉了,上楼顶平台收取衣服,醉倒在地爬不起来……”

“不,林副的判断缺少证据支持。”舒雨淇说,“楼顶平台上挂在铁丝上的那套衣服是毛料的女式西服,毛料的衣服只能干洗不能水洗,干洗的衣服是不用晾晒的,显然是有人故意挂上去的,目的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

“还有,我仔细观察过红玉脚上穿的平底拖鞋,鞋底无尘,干净得很。我用放大镜看了,微粒物质接近零,从她的房间走上楼顶平台有22 个水泥台阶。你想想,走过这22 个水泥台阶,怎可能鞋底无尘?”

“你是说,苏兰找红玉,将她灌醉,然后抱她上了楼顶平台,再返回屋里拿了拖鞋和西服,制造醉倒冻死的假现场?”李慧说,“可舒队,苏兰是你的妻子……”

“法律无情,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我才感到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想,这事只能由你出面,你去找她,告诉她红玉的房间里有她落下的一条花围巾。你劝她自首,如果她愿意,也算是我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那好,我马上打电话给她。”

苏兰接了李慧的电话,也急着要见李慧,说15分钟后赶到望江楼与她见面。舒雨淇只好撤身离去,留下李慧与苏兰单独会面。

回到家,舒雨淇坐立不安,一直等着李慧的电话,却整整一夜始终没有听到手机的铃声。第二天一早,舒雨淇早早来到局里,却没见李慧的踪影,打电话过去,李慧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舒队,我昨晚才睡了两个小时……”

舒雨淇打断她:“你什么时候能到?”

“15分钟,你开车来接我。”

还   原

舒雨淇车子开到李慧家楼下时,李慧刚好走到楼梯口,舒雨淇打开车门,李慧钻了进来,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舒雨淇问她:“昨晚谈得怎样?”“你经常批评我性子太急,其实你比我更是急性子。”李慧笑了笑说,“案发前的那天晚上,就是1月7日晚7时左右,苏兰去找红玉。她先是到红玉的外国语翻译社找,当时翻译社已经关门。苏兰问了隔壁狗肉店的女老板,才知道红玉住801房。

“当时红玉正在准备吃晚饭,苏兰敲开门后自我介绍说是舒雨淇的爱人,红玉起先很惊讶,但马上极热情地接待了她。据苏兰自己说,她的目的是想见识见识这个女人。她怀里藏着一把水果刀,准备若红玉敢当面羞辱她,或者执意要抢她的男人时,就与红玉拼命,并没有打算真的叫红玉人间蒸发。”

“那后来呢?”

“后来红玉很热情地接待她,还开了一瓶皇家礼炮,两人边喝酒边交谈。红玉很坦诚,很直接,将你俩从认识到现在所有的细节全说了,说的与你平时对苏兰讲的相差无几,苏兰逐渐放弃了对红玉的怀疑和嫉妒。

“红玉还给了苏兰一支录音笔,那里面有一段她对你说的话。红玉告诉苏兰,这录音已经录了两个多月,一直没机会交给雨哥,要苏兰一定当面转交。我说由我来转交,苏兰就将录音笔给了我。”李慧从小提包里拿出录音笔,交给舒雨淇。继续说,“据苏兰说,当时自己拿了录音笔就听了起来,听完后冰释前嫌,云开雾散,两人于是便姐妹相称,开怀畅饮。而后便是醉得一摊烂泥,不省人事。

“红玉扶苏兰到房间里的床上睡,她自己睡沙发。苏兰醒时已经是凌晨5点,却不见红玉的身影,苏兰屋里屋外找了将近半个小时,心想兴许是她酒醒后办什么事去了,就没再找,独自离开,后来就……”

李慧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转眼盯着舒雨淇,见他陷入深深的沉思,又继续说道:“我相信苏兰。凭一个女人的直觉,我相信她的话句句是真,其实还不仅仅是直觉,我还做了调查。

“苏兰说她从红玉的家里出来后,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走路跌跌撞撞,不小心撞上了一辆迎面驶来的自行车。骑车人是个40来岁的男子,由于路上行人稀少,速度快了些,将苏兰撞了个仰面朝天。那男子还够绅士的,马上将苏兰送到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是我叔,这星期全值夜班。我在与苏兰分手后去找狗肉店的女老板,而后又去了医院,证实苏兰说的一点没错。我叔还查了电脑,患者的姓名、年龄、职业,还有就诊时间,与苏兰说的完全一致。”

停在李慧家门口的警车一直没发动,舒雨淇坐在驾驶室里,眉头紧锁,脑海里有一大堆的问号胶着地扭打在一起:法医验尸报告说红玉的死亡时间是凌晨3点,从受冻到死亡至少要两个小时的过程,也就是说,红玉应该在夜里1点钟左右就上了楼顶平台,而苏兰是凌晨5点多才离开,按一般的常理,凶手作案后都会马上逃离现场,除非是杀人如麻的惯犯、累犯。

然而苏兰不是,她不具有那种心理素质,她要真的是5点多才离开,她就不会是凶手,红玉身上的头发有可能是扶苏兰进卧室时掉下的。不过,要是苏兰故意制造时间差,精心安排了与自行车相撞的事故呢?这似乎又不大可能,因为苏兰不是那种人,她这人思维粗糙,不爱动脑筋,她不可能筹划得那么精细,如果她真考虑得那么细,也不会把自己的花围巾落在现场。

那么,楼顶平台上那套无须晾晒的毛料西服,还有那双“鞋底无尘”的平板拖鞋又该怎么解释?

表   白

“你还是先听听红玉留给你的录音吧,车我来开。”李慧打断了舒雨淇的思绪,打开车门下了车,舒雨淇也挪到副驾驶的位置,把驾驶室让给李慧。车开了,舒雨淇按下录音笔,红玉那甜甜的声音直灌耳窝。

“雨哥,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让我敬佩、让我感激的男人。你为我指明了人生的阳光路,帮我实现幼时的梦想,不是遇到你,我可能还在漆黑的深渊里痛苦地挣扎。雨哥,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破坏你的幸福家庭,这点我懂。可是我对你的思念挥之不去,这4年来,是有一些男孩子追我,他们要么是想占我的便宜,要么一听到我的过去就像躲瘟神似的逃走,就我过去那不光彩的人生,世界上很难找到第二个像你这样能够理解我、相信我、帮助我的男人了。

“我一直在告诫自己,我不能伤害你,不能伤害你的爱人,不能伤害你的家庭。不怕你笑话,自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爱又不敢爱的痛苦中折磨自己。现在好了,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我的男朋友叫徐志翔,他在澳洲学钢琴,我们是邻居,两年前他回家探亲时我们认识的。他追了我将近一年,一天一份电子邮件,我一直没答应他。后来我如实地向他说了我的过去。他的一句‘不足挂齿,都什么年代了的话让我大受感动。

“前几天,他又回来了,我们说好了明年五一结婚,结婚后他就回国,与我一起打理外国语翻译社。徐志翔昨天刚走,我送他去机场。他一走我就想将这事第一个告诉你,又不知用怎样的方式,想了想就录下了这段话。雨哥,你一定会祝福我的,对吧?”

舒雨淇感慨万千,要是红玉不死,他会很感动,可她已经……“很感动,是吧?”李慧逗了他一句。

舒雨淇没搭理她,他在想那个徐志翔,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到记忆库里“百度”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6年前,本地出了个钢琴王子,差点就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了,后来去了澳洲,媒体把这事炒得沸沸扬扬,记得当时最风光的是他的母亲──一个含辛茹苦倾其畢生精力为此获得了成功的单亲母亲。噢,对了,她好像是一名医生……

“李慧,停车。”舒雨淇的口气斩钉截铁,李慧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口气,她知道,舒队一定是找到了新的侦查方向。将车子停在路边,她侧转过身,静等他发话。

“你马上给苏兰打电话,问问她,当时她找红玉时,是不是见过住在对面802 的徐静娴。”

李慧立即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然后告诉舒雨淇:“她说了,没有,当时并没遇到什么人。大约在晚上10点,两人喝得尽兴时,有一个女人来敲门,红玉开了门,有些尴尬,好像是在叫‘妈,但声音很小,很含糊。敲门的女人只说了一句‘你们喝吧,我没事,就退了出去。那时她俩都已经有几分醉意,后来门没关,也没再见到其他的人。”

“你不是说你叔在人民医院吗?你打电话问他──算了,这电话我来打。”舒雨淇掏出手机,拨了人民医院保卫科长的电话,问他徐静娴家庭情况。

保卫科长告诉他:徐静娴很早以前就离了婚,有一个独生子在澳洲,就是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钢琴王子。她有一个干女儿,是医院里学历最高的医生,是个博士,徐静娴看上了这点,有意想要干女儿做儿媳妇,听说女博士也有这个意思,就是那个钢琴王子不乐意。

舒雨淇让李慧掉转车头,马上去徐静娴家。徐静娴今天没上班,在家拜佛,刚好开门出来要烧金箔纸,却突然撞上了两个穿警服的警察,顿时目瞪口呆。舒雨淇对她说:“ 菩萨只保佑善良的人,不会庇护有罪之人,是吧?”

徐静娴呆若木鸡,不知所措。舒雨淇接着说:“徐医生,你是麻醉师,你应该懂得,肌体在寒冷中体温降至25摄氏度以下即可能冻死,如果喝了酒,酒精的催眠作用会使寒冷加速……”

“你别说了,红玉是我杀的,”徐静娴缓过神来以后,出乎意料地变得异常镇静,她打断了舒雨淇的话,“等我把手上的这些金箔纸烧了,就跟你们走。”

被押上警车后,徐静娴主动交代了她的杀人经过。

其实那天晚上苏兰找红玉时她并不知道,说有一个瘦高个子的长发女人问她红玉住哪儿,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

大约晚上10点钟她听到红玉房里嘻嘻哈哈的吵闹声,想知道红玉与什么人在一起,所以才去敲门。零点过后,她本想上床睡觉,却鬼使神差老惦记着红玉屋里的事,很想知道与红玉在一起喝酒的女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当徐静娴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却意外地发现对面的门没关,很自然地就走了进去。见红玉醉成一摊烂泥,赤脚躺在沙发上,也不知为什么,一股恶气直冲脑门,顿时萌生了杀掉她的念头。

于是,徐静娴将红玉抱上楼顶平台,反身又进屋从衣橱里拿了一套西服,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返回楼顶平台伪造了“收取衣服被冻死”的假象。

她说:“我在我儿子3岁时离了婚,23年了,儿子就是我的命、我的一切。我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有多不容易,可红玉这样一个女人,却不知用什么妖术缠住我儿子的魂,还要把我儿子从澳洲拉回来,我……”

她哭了,哭得泣不成声,凄凄惨惨。

只剩旁人一声叹息。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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