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皇上走到了大殿之上,抬头一看,阳光升至中天,格外的刺眼,午时三刻越来越近了。就在这时,造办处的总管突然急匆匆跑过来跪地道:“皇上,此人杀不得啊。”皇上有点不悦道:“为何杀不得呀?”
造办处的总管指了指大殿两旁的两根柱子道:“皇上看到这柱子上盘旋的两条飞龙吗?此龙乃鲁铁琼所雕。”皇上不屑道:“我知道你是个爱才之人,特来劝我。就算是柱子上的两条飞龙是他所雕,我又为何不能杀他。”
造办处总管慌忙道:“皇上,你再仔细看看那两条飞龙,都还没有点睛呢!如果鲁铁琼一死,试问谁来为龙点睛。”不料皇上一听大笑道:“哼!我就不信杀了一个鲁铁琼,这龙眼就点不成。如果没有了鲁铁琼,我就亲自点上,反正我也是龙啊。”说完仰天大笑。
造办处总管虽然是个爱才之人,眼见皇上固执己见,自己爱莫能助,只是心里无限惋惜,一个举世无双的木匠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转眼时辰就到了,那边刽子手已经举起了明晃晃的大刀,就在大刀将要下去的刹那,造办处总管突然策马疾呼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就算造办处总管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阻拦刽子手行刑,除非他也不想活了。这次他是奉皇上口谕而已。为什么皇上突然又改变了心意呢?
原来就在刚才,皇后有个贴身宫女突然匆匆忙忙找到皇上道:“皇上大事不妙了。”皇上立刻回到后宫一看,发现鲁铁琼为他妻子所雕刻的雕像眼睛里开始不停的往外流出暗红色的液体,就像人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皇上顿时惊慌失色。他之前只听说过佛像因垂怜苍生,其眼睛里会流出慈悲的眼泪,但从未见过,今日自己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而且还是红色的血泪,时间如此巧合难道是天意如此?天意不可违啊!皇上感叹万分,再也不敢怠慢,立刻传令造办处总管快马加鞭赶赴刑场救人。
其实这造办处总管也是个木匠高人,此刻他比谁都明白那些所谓菩萨的眼泪和眼前这件雕像的血泪绝对和慈悲、天意没有任何关系。那些传言都是民间和佛教的传说罢了。只要是行内人都知道,那些眼泪和血泪不过是木材里的水分和胶质物过剩往外排泄而已。鲁铁琼此次用来雕刻的木头便是名贵的苏木,而潮湿的苏木流出红色的液体对于木匠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不管如何,鲁铁琼因为雕刻了妻子模样的木雕而被送上断头台,现在他妻子的木雕又把他从断头台上救了回来,这机缘巧合,也不能不说是天意如此。
4.蒙眼识木
这鲁铁琼福大命大,虽然从阎王爷那里捡回了一条小命,但下场并不比砍头好几分。怀恨在心的皇后下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要把鲁铁琼困在这里一世为奴,老死宫中,一辈子见不到自己日夜思恋的妻子。
也不知道何时,鲁铁琼妻子雕像泣血之事一下子就流传到了民间,并且传得沸沸扬扬。木雕泣血,天现奇观,老百姓深信鲁铁琼夫妻乃天作之合,高声呼吁皇上皇后释放鲁铁琼让他们夫妻团团圆圆。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老百姓的呼吁声一浪高过一浪,开始骂皇上皇后昏庸无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何时起,民间老百姓开始自发性的把鲁铁琼封为“大明第一木匠”,呼吁放人的声音达到了前所未有盛况。
或许是担心民间的呼吁声过高,皇上打算释放鲁铁琼出宫。毕竟天意不可违,民意更不可违,高高在上的皇上也奈何不了,只是皇上非常生气:自己都不曾封鲁铁琼为大明第一木匠,老百姓居然擅做主张,取而代之。而皇后一直耿耿于怀,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她绝不会答应皇上放人出宫。好一个“大明第一木匠”,皇后娘娘突然计上心来。
择日,皇后娘娘突然让人把鲁铁琼押到御花园,笑道:“罪人鲁铁琼,你可知道民间称你什么?”“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人不知。”鲁铁琼小心翼翼地答道。
皇后娘娘大笑三声道:“民间称你为大明第一木匠。今日我就要试探一番,如果你配得上这个称号,我就放你回家,如果你配不上这个称号,我便要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一会儿,有侍卫把鲁铁琼的双眼用一块黑布死死蒙住,鲁铁琼不知道皇后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纳闷时,听得皇后娘娘道:“任何打造与雕刻相信都难不倒你,为了证明你配得上大明第一木匠的称号,今日我要你当场蒙眼识木。一会儿在你眼前会摆上九九八十一种木头,你必须在一炷香之内全部识别出来,否则我令人刺瞎你的双眼。”皇后一说完就令人摆上八十一种木头,木头都被制作成小木方,接着就有人点燃了一炷香。
御花园站满了围观的人。造办处总管也是大吃一惊,蒙眼识木,他闻所未闻,就算是鼻祖鲁班在世也未必能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蒙眼辨别出九九八十一种木材来,不禁为鲁铁琼捏了一把冷汗。
鲁铁琼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默默静下心来,别无选择,悄悄伸手摸向了案上的一堆木头,凭借自己数年来累积的经验,依据“闻、尝、掂、敲、摸、刮”等一系列技巧一一辨别。所谓的“闻、尝、掂、敲、摸、刮”就是:闻其气味,尝其味道,掂其轻重,敲其声响,摸其纹理,刮其软硬。鲁铁琼不愧是天降奇才,一转眼工夫就把前面八十种木材准确无误的辨别出来,有紫檀、花梨、楠木、香樟、梧桐、槐、榆、松、柏、杉等。可是最后一种木材,鲁铁琼用尽各种办法依旧无法辨别,只觉得最后一根木头一会儿丝毫无味,一会儿又百味汇聚,纹理若有若无,不软不硬,不轻不重,敲弹的声音时而沉闷浑浊,时而又高亢清脆,鲁铁琼急得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造办处总管一看这最后一根木头,不忍看下去,一脸悲叹甩袖离去。
鲁铁琼终究是没有辨别出最后一根木头是什么,他正欲摘下黑布想一看究竟,就在此时,众人只听得一声惨烈的叫声,鲁铁琼已经被人活生生刺瞎了双眼。
皇后娘娘得意道:“你根本不配拥有这大明第一木匠的称号,别怪我心狠手辣,你要怪就怪老百姓瞎了眼。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出宫与你妻子团聚了,可惜啊你再也看不到你妻子美丽的容颜了。”鲁铁琼很想知道最后一根木头到底是什么,好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只恨自己再也无法亲眼目睹,亦无资格过问。
5.大明第一木匠
出宫之前,鲁铁琼还有一件事情要办,就是为大殿上的飞龙点上眼睛。造办处总管端来一碟调好的金粉道:“点好龙睛,你就可以顺利出宫了。”鲁铁琼小心的接过金粉突然道:“小人知道总管大人一直对小人照顾有加,小人很想知道当日最后一根木头到底是什么,也好让我瞎也瞎得心服口服。”
造办处总管长叹一口气道:“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蒙眼识木,就算鲁班在世也绝对辨别不出那是什么木头。”“那到底是什么木头?”鲁铁琼追问道。许久造办处总管才缓缓道:“最后一根木头乃是埋藏在地底中上百年的朽木,我一个明眼人也难以辨别,何况你还蒙着双眼,又怎能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