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说他是兵士之家,亲人们怎么会那样做?”
“罪恶是会传染的。”我静静地凝视着老麻,“表面上看是无可奈何,但是其中有多少不孝子孙浑水摸鱼?天知道。大家心照不宣,自然无人敢跳出来揭穿。阎知县倒不是不敢,而是觉得那样太便宜了他们,干脆拿鬼神之说吓唬众人,终日生活在恐怖的阴影中,这便是诛心的威力所在。”
“月亮河也是他编出来的了?”
“按照他的设计,尸液迟早会冲破死屋,流进达哈苏。他把自己的坟墓放在墓室正中,墓碑装有机关,为的是亲眼目睹城市崩溃的一幕。”
“……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可怕的人物还有一个。他看透了阎知县的居心,投资建了个热电厂,暗中加固和扩张原有的机关,瞒过守陵人,用电流加热尸液的温度,增加破坏力,目的是彻底控制达哈苏。”
“达哈苏是个毫无价值的城市,控制了有什么好处?”
“在达哈苏人看来,祖先的秘密事关自己的脸面甚至性命。罪恶传承的越久,越令人抬不起头,直不了腰,做不成人。只要能参与到他们的秘密中,那就等于把握住了他们的性命,生意人都希望有几个卖命的手下,赵成武就是榜样。”
老麻赞许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毁了达哈苏呢?”
“屈服和服从是两码事,他们总有反叛的一天,那么必须做好清理门户的准备。赵成武虽然卖力,但做事太过草率。广播电台播放了一曲月亮河,他便疑神疑鬼,纵火焚烧。旅馆老板一家五口试图反抗,遭遇杀害,这些都是危险的信号。火中取栗在某些条件下获利很大,但前提是不能烫到自己的手。从那时起,他就开始逐渐抽身,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这人真够谨慎小心,和我有得一拼。”
“确实如此,因为这人就是你。”
老麻笑了,脸上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老虎,“为什么是我?”
“总得有一个人雇佣方才,命令赵成武,怂恿薛晴雪,这场戏才能唱的下去。方才和赵成武与我同坐一辆火车,实在巧得过了头。赵成武配合方才纵火杀人,却全然不知死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你的真实目的,结合我在达哈苏的遭遇,若是没有一个人通风报信,背后谋划,那才是咄咄怪事。”
老麻点了点头,“说得通。”
“还有那个死在我房间的女孩,也是你的安排吧?让她找来,然后杀了她,反正她也奄奄一息了,目的是诱使我去达哈苏。我和方才在你的眼中就像两根**,用来除去对你有威胁的人,无论我和他谁死谁活对你都无所谓,同归于尽更加理想。”
“也说得通。”
“令我更加确定的是薛晴雪的那句话,她叫我以后换个职业,别怕麻烦。”
“这有点牵强附会了吧。”
“一个从小离家的女孩,如果没有人怂恿撺掇才是怪事。和她一路走来,我能感觉到她对往事的模糊记忆,她想确认自己和父母的真实身份,可是真确认后,却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选择了死亡。”我咬牙切齿道,“我思前想后,除了你之外,没人能做到这几点。”
“的确如此。”老麻赞许地笑了,“我知道赵成武悄悄把她送出了达哈苏,托付给朋友收养。对此我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赵成武办事得力,可惜不久前他学会了勒索我,要我给电厂继续提供资金和煤炭,于是让他和他的孩子活下去实在是个威胁。”
“我在赵小树家看到的那张照片,想必是你拍摄的吧?”我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干?”
“暗示,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实力,永远不要打我的主意。可惜他们愚笨透顶,反而把我的陈述当成了威胁。不过我想它起到了提示你的作用,也算我当年没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