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鲤说道:“好没道理的,叉说这么长的一段经历。你那鼓胀之术我算是领教过了。这固形之术又有什么奇妙?”
磐鱼说:“大王说的那位官人,想必就是薛录事了。我曾经在他们后花园的井中偷听到他们的讲话。原来这个薛录事的夫人,是顶好奇天上仙人的事情的。每年乞巧节,他们夫妻都会在后花园的葡萄架下饮酒,希望能偷听到天上仙人们的谈话。”
赤鲤说:“不尴尬,他本是天上人,何必再去听天上事。”
磐鱼说:“大王是身在棋局中,看得没有我分明呢。薛录事是仙人转世不假,可他毕竟还是凡躯,如何知道前尘往事,但凡他还有一丝神通,可不就不必在此地了吗?现在离那乞巧节很相近了,他们夫妻必定还要在葡萄架下饮酒。透过葡萄架的疏影,必定有指甲大小的月斑映入酒杯中。我就假扮那月斑,浮在酒面上,料想他也不会见疑,一定是要喝下肚去的。到时候我找个机会脱身,单留一个空形状在他心里,不足一月,他必死无疑。”
赤鲤说:“他死是死了,还会转世,不过是拖了一段时间,他还是要成仙的。有什么法子让他转不成胎升不了仙,那才叫一个了断。”
磐鱼说:“我原也不是要取他性命,而是要拘他真灵。他咽气后,我就会将他真灵拘禁在我的空形里。这是我那固形之术的又一个妙用。然后我将他的真灵带给大王,大王再将他的真灵据为己有。到时候世上没有了薛伟,天上也没有了琴高。只有大王您,想要升仙就升仙,想要在这里快活就快活。您的修为加上琴高的真灵,就算是四个龙王在一起,也不是您的对手啦。岂不是要可喜可贺吗?”
赤鲤闻言大喜:“我一直认他是主人,敬畏过甚,还不曾想到这点。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琴高是我的主人不假,可他也是我的苦主。苦主不除,我这辈子就是坐骑的命。既然如此,索性有我没他,——了百了。”
不说这边恶向胆边生,磨刀霍霍向旧主,单表薛府。
乞巧节那天,薛伟早早结束了公务,与同僚下属告别而回。
顾氏已在后花园准备下了瓜果酒馔,夫妻二人端坐于葡萄架下,饮三五杯淡酒,只等夜久更深好听那仙人说话。却哪里听得到,那薛伟还偏巧受了寒,当天夜里就直喊心口堵塞,浑身炭烧,汗如雨下,慌得顾氏一宿未曾合眼。
初始还以为是疾风之症,没想到愈加病重,又说起断头话来,“我没有几天可活了,还要挣什么命,放我归去罢。”言下之意,官也不做了,丈夫也不做了,儿子也不做了,同僚也不做了,满口胡言乱语,势必撒手人寰。
唬得顾氏心胆俱落,手足无措,求神问医,占卜寻药。邹滂等人闻讯赶来探望,也是束手无策。
正在慌乱之际,却听得门外一片喧闹,原来是一个癞皮道人作势要闯进来,与门人发生了争执。
道人说:“救人_命胜过七结衔环,晚些进去,就七条命也不在了”门人恼他出言无状,老爷病重,却来个说死这般不吉利话的疯道人,哪里肯放他进门,干脆连通报也不给通报。邹滂出来瞧情况,被那癞皮道人劈手一把攫住,嘴里说道:“爱吃鱼的人也来了,快带我去见死活人,我赠你一条鲤鱼吃。”
邹滂倒是一呆,原来他确实性喜食鱼,无鱼不欢,尤其是鲤鱼。又听闻道人说什么活死人,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忙将癞皮道人延请进内堂。
顾氏死马当作活马医,忙请癞皮道人去诊视病人。不想道人连连罢手:“不看了,不看了’左右不过一具臭皮囊,有人当宝贝,有人是累赘。你且伸手去摸他胸口,是不是还有余温心跳。”顾氏伸手一摸,果然有微弱的心跳余温。
“每天子夜交替之时,记得摸他胸口。只要有余温心跳,人就没有死,千万不要将他入殓下葬。二十八天之后,他就会醒来。切记切记,莫忘莫忘。”说罢道人扬长而去,留下一众人等面面发觑,不知道癞皮道人的疯话,该听还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