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许春雪共白头(3)

时间:2016-03-31 12:11:04 

正在她人神时,左耳稍一疼,赵公明把一只小巧的金铃耳环戴到了她耳垂上。她一转头,金铃晃动,发出清脆的轻响,而他已然起身冲她道:“我送你回去吧。”

她本想扶着他的手起身,谁知却抓了个空,她的手竟穿过他的身体毫无阻碍地摔在了屋顶上。

她吃了一惊,仰头不可思议地望他。他在夜色中扬着一身紫袍,如画的眉眼垂了垂,轻叹一声便消散了身形。

小彩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现了幻觉,回家后却猛然发现左耳的金铃耳环是真的。每当有寒风吹过,它都会在耳边轻响,清悠而温柔,像极了那夜赵公明为她唱过的歌。

从此她便再也没有被风声吓到了。

舞梦

秋水沉着脸:“这么上心,你是真喜欢上那只雪貂了吧。”

赵公明盘坐在榻上闭着眼睛没有吱声。

“怎么?她不做仙不做妖,难道想做人不成?”秋水凑过去,见男子没反应,叉恍悟道,“她被邪神附体了?”

“她只是不知世间的险恶,所以很单纯。”赵公明张了张嘴,叉补了几个字,“也很勇敢。”

秋水撇撇嘴,她在算着什么时候该回天朝去。天劫过后,不管成败,历劫者都要稍作恢复后立即听候升贬。若是升,仙力可自动晋升;若是贬,仙力将被剔除部分,所以刚从天劫中恢复过来的人将会再遭一次罪。

赵公明越发觉得自己沉不下心来,他若返了天,他的小雪貂要怎么办呢?所以当他听到小彩的呼救声时,竟毫不犹豫地拖着带伤的身子跃出了天阙塔。

秋水在塔里大声地骂着他:“赵公明你这个疯子!”

不知找了多少条街巷,他才寻到了她,而他心心念念的小雪貂此时却了无生机地被灭妖师扛在肩上。赵公明只觉呼吸发紧,四肢也用不上力,这是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也是第一次将善恶妖魔的观念摒弃。

那日他抱着昏迷的小彩走在一片寒风冰雪中,怀里的少女将脸埋在他胸膛,嘴中隐约叫着什么,他凑近了才听清,那是他的名字。她似乎在梦中,脸上带着樱花般的笑。

赵公明将她抱回了家,出于好奋,他分了神识闯进了她的梦境。

在那里他终于知道她想要的樱花遍地是什么,她没见过樱花,梦里的樱花是豆黄色的。但梦境很美,日光明媚不见冰雪,到处都是花的香气。她住在樱花林的小房子里,头发灰白有些苍老,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像是在做饭。

然后有男子推开她的家门叫了一声“老太婆,饭好了没?”,她从厨房中探出脑袋来“你这死鬼还知道回家呀!”男子宠爱地揉她的发,一个转头的瞬间他才看清,男子长了同他一模一样的脸,这张脸令他顿时失神。而男子亦是整个梦境中最清晰的人。

但男子却做着他从未做过的事,坐在桌案前提笔画着什么,她靠在他肩膀上给他捣乱;躺在床上将她、拥人怀中,浅吻她的额头说爱你;夜里几次醒来为她盖好踢掉的被子,撑着手肘长时间端详熟睡的她。

第二天小彩在自己的房里醒来,昨天被灭妖师捉去本以为死定了,怎么又好好的回家了?

赵公明回天阙塔问了秋水一句:“我手上有什么?”

秋水被问得莫明其妙,他看着自己的手背道:“有道疤,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记得清楚。”

如玉的手背上,一道细小的白疤毫不起眼。

那是她的梦境,她想怎样便怎样。梦里是她清醒时不能做的,做不到的,唯有寄托梦中,享受那泡沫般的幸福。她不知自己不觉间已经将常唤的阿焱改成了赵公明。

陆死

赵公明害怕起来,他怕他的小雪貂不能按自己的意愿走过这短短的一生,他怕自己活不成小雪貂梦境中的赵公明。他是想去陪她的,但他一个历劫失败的瘟神,说不定很快就要贬为地府的无常了,他又有什么能够给她的呢。

秋水提醒他,当时天雷只劈了四十八道,只要历劫者还活着,就没道理停止的。

赵公明想了想便笑了,如同一缕春风拂开了千年冰雪。果然最后一道天雷逭着他劈到了天阙塔,他若能受得了第四十九道天雷,返天后便仍是个仙君;若受不了,一副仙骨被劈散了,则魂魄重归轮回,一切从头开始。

秋水想,或许赵公明早便决定了放弃仙位,所以在这道天雷滚身时,他并未用任何力量抵抗,就那么安详地倒在一地血泊中。

秋水哭喊着抱住他血肉不辨的身子时,才探知他的仙力已弱到几乎不存在,她之前拼命给他找来那么多元灵帮他恢复元神,为什么竟似毫无用处!

这一道金赤的雷震动了整个清成郡,小彩猛地抬头,便见整座天阙塔落在一个金雷织就的天网中。小彩慌了神,棉衣也顾不得穿便向天阙塔奔去。

原本一直冰封的太普江在这一雷中被震得冰面全裂,她隔着冰冷的太普江朝天阙塔大声哭喊,却无人应她,唯有耳边一只小金铃轻唱着歌。

她倔强地抹着眼泪,转个身变回雪貂跳人了刺骨的江水中,这十八里宽的太普江她游得如同落在黄泉。待她爬上岸整个身子已经要冻僵了,而二十一层高的塔已被金雷砸进土里两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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