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眠要走出昭和殿的大门,褚炎心中一凉,倾身拉住她的手腕,语气里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软弱和妥协:“你若实在喜爱凡间,等不久之后天魔两界战事平稳些了,我陪你一起去。”
迟眠回过头,缓慢但坚决地抽出手,冷然道:“我不稀罕。”
那天空灵山下了一场大雨,山下深红的海棠花落了一地。
叁
褚炎没过多久就再次见到了迟眠。
他本以为她是无法忍受凡间清苦的生活又回来了,却见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跪在他面前,一张俏脸惨白。
许辰从出生便患有顽疾,近几日更是不停咳血。迟眠听闻世间有崇暝草,只要法力高深的上神以心头血浇灌滋养,每日食用便能不再咳血。
迟眠活了上百年,除了收留他的褚炎,三界之中也只得一个温文尔雅的许辰算得上至交,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求一求痊愈之法。
“心头血耗损元神,何况食用几十年,需要多少崇暝草?”褚炎帝君静默片刻,“你要我用这样的代价去救一个百年后依然难逃一死的凡人?”
迟眠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心头血固然损耗神祗,但好好养着总能养回来,何况几十年于褚炎不过浮生一晌。可他只消想到许辰病愈,迟眠就会彻底离开昭和殿与那个书生在一起,便觉得厌烦无比。
后来,褚炎无数次想,如果时光倒流,他会不会选择其他的方式,结果都没有答案。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在他眼前长跪,已经毁灭了他的理智。
“心头血你想要便拿去。”他凝视她,“只是从此你需留在昭和殿做本座的情人,中途你若反悔,本座就一把火烧了崇暝草,你且自己思量。”
他竭力想保持住端肃冷静的神态,挖空心思留她在身边。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迟眠仰头看见高高在上的神冷若冰霜,毫无商量的余地。
“没有别的办法?其他什么都可以。”她不断恳求。
“非如此不可。”
许辰的咳血实在无法拖下去,最后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伏低身子,对这个条件做出了恭顺谦卑的姿态。
那一刻沉静温和的上神与活泼明媚的石灵都死去了,只余下爱与恨纠缠不休。
肆
情人是什么?见不得光,没有名分,没有地位,也没有自由。
崇暝草在鲜血的浇灌下长势很好,迟眠却没有了食欲,也不爱笑,一天天衰弱下去,闲下来就看着那些崇暝草发呆,仿佛那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念想。
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仙童摘取一定数量的崇暝草,不露声色地送到许辰家中。她盯着仙童离开的身影,眼中含着艳羡的光。
褚炎就看着这样的她,他记得从前迟眠是很爱唱歌的,她喜欢坐在昭和殿的琉璃金顶上,嗓音泠泠,能把一支感伤的曲子都唱出缠绵的味道来。
“冰雪初消,一汀烟草。姹紫嫣红归时好,岁月忽已老。”
而褚炎就笑她:“你我都是长生的命格,哪里会有什么忽已老。”
迟眠笑吟吟地凑上来反驳:“你总这么认真做什么,唱歌不就是图个有趣儿。”
可现在他真的觉得她的眼神已经迟暮,她本就道行尚浅,再这样伤心伤肺,恐怕还不如许辰活得长久。
褚炎吩咐人熬了药给她喝,迟眠铁了心寻死,他便端着碗硬生生掰开她的嘴巴灌进去。苦涩的药汁呛得她眼泪直流,她一边咳嗽一边瞪着褚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别想轻易死了。”他将碗丢开,手指擦去她唇边的药渍,“你就耗吧,与本座憎恶纠缠,等许辰死了就能解脱。许辰活得越久,你就越要忍受这份折磨,直到你说不必了,让他死吧,本座就还你自由。”
迟眠气得浑身颤抖又不敢忤逆他,咬着牙回了一句“谢帝君恩德”。她缩到墙角,抱着膝盖把头埋到怀里,良久低声嘟囔了一句。
褚炎微微一怔,眼神逐渐黯然,上前几步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拂袖而去。
他听见她说:“阿炎,你以前从不这样对我。”
从很久之前她就再也不肯唤他的名字,每天‘帝君帝君’地叫着,疏离冷漠。
这句话让褚炎心软,允准了下一次与迟眠一起去给许辰送崇暝草。
下界正好逢上人界的赶集,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褚炎看着不远处有一对夫妻挽着手在小摊前挑选廉价的花瓶,衣着陈旧,脸上的笑却暖意融融。禇炎在那卖花瓶的小摊前停下来,尊贵的帝君有时候也犯孩子一样的傻气,想如那对恩爱的夫妇一样与迟眠一起并肩携手,看一看这俗世的热闹。
可她的全副心思都在去见许辰上,走得又快又急,褚炎还没开口就见她的身影走远了,一副他再如何也漠不关心的姿态。
褚炎的心沉下去,耳边人声鼎沸,却仍觉得孤独。
他们推门而入时,许辰还在沉睡。吃了一段时间的崇暝草,他的脸上有了血色,迟眠第一眼看他就落下泪来。
她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倒显得褚炎像个外人。他想走近一点儿,可迟眠一脸戒备地挡在前面,仿佛他一碰许辰就会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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