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床上的程正阳醒了，嘴里唔唔地叫着，努力想挪动身子。黄美婷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把脸凑了上去，以最佳的角度俯视着程正阳，冷冷地问：“你还认不认识我？”
程正阳愣了一愣，突然像见了厉鬼一样，恐惧地叫起来，拼命想动弹。然而，他的左半边身子是僵硬的，这使他的挣扎徒劳无功，反而显得很可笑。他的嘴里也无法吐出一个清晰的音节——脑中风让他失语了！
黄美婷冷冷地看着他，嘴角绽出得意的笑：“你没想到我能再一次走进来吧？这都要感谢你那个宝贝儿子，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精明，而是一个十足的蠢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舒服，我要把你欠我的全都讨回来，而你对这一切无法拒绝！”
听着黄美婷的话，程正阳的眼神渐渐由恐惧变成了绝望，如同一只落到猫爪下的老鼠。终于，他停止狂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黄美婷满意地笑了，在床头坐下来，继续说：“你知道吗？从我知道你患了脑中风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为重新回到这里作准备了。来吧，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你到底欠了我多少吧。没错，你是这个城市最著名的脑外科专家，你是曾经创下了一千例开颅手术无一失手的神话纪录，但是就在你进行第一千零一例手术的时候你却意外地‘失手’了，使我的爸爸、那个原本不会有危险的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哀伤和愤慨，眼神中也露出了怨毒之色，“医生是杀人不用偿命的职业，你利用了这个职业的优势，轻轻的一刀，杀人于无痕，既消灭了情敌，又如愿得到了情妇，多么高明的一箭双雕啊！之后，你主动摘掉头上那顶神医的光环，离开医学界，还把我们母女领回家，承诺会照顾我们一生。你这卑鄙的做法居然欺骗了所有人，让你赢得了一个大仁大义的好名声。想想看，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床上的程正阳突然又睁开眼睛，嘴里唔唔地叫了起来，努力抬起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朝一个方向指去，但因为力气不够，他的手很快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黄美婷叹了一口气，擦了擦眼眶，继续说下去：“我承认，在你家度过的那五年时间，你对我的确很好。虽然我的妈妈在进你家不到两年时间就死了，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不仅给了我最优裕的物质生活，还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你的做法征服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我甚至被你感动了。你记得吗，我十七岁的生日那天，我第一次叫了你一声爸爸，那是发自内心的，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已经忘记了仇恨。但是我却不知道原来你还有个儿子在国外，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回来的前夕，你突然翻脸了，随便给我一笔钱，就把我扫地出门了。我这才明白，毕竟我只是你情妇的女儿，这个家永远不属于我。”两大颗泪珠又从她的眼眶涌了出来。这次，她没有用手去擦，任由越来越多的泪水在她的脸上汹涌流淌。
程正阳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但表情仍然恐惧而绝望，嘴角神经质般地痉挛了一下，那串清亮的口水断了，落在枕头上。黄美婷笑了笑，拿起床头柜上的药，倒出一大把，说：“好了，你服药的时间到了，让我来喂你吃药吧。”
当药片送到程正阳的嘴边时，他还试图拒绝，黄美婷冷笑说：“我说过，这一切你无法拒绝，所以我劝你还是配合我唱好这出戏。”说着，她粗暴地将那些药片塞进程正阳的嘴里。
程正阳痛苦地挣扎着，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只好乖乖地把那把药片咽了下去。黄美婷给他吃过药，发现熏香器中的檀香燃完了，便又打开一盒取了一片放进去。香味似乎有些变了，看来那种檀香已经用完了。
二
三天过去了，在黄美婷的“护理”下，程正阳不再狂躁，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开始很配合地吃药，但是他醒着的时间更多了，总是呆呆地望着屋顶，眼神中是挥之不散的恐惧加哀伤，还有一些濒临死亡的意味。
这三天中，程世伟只回来过一次，看起来他的确很忙，忙得连认真看一眼程正阳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也就没有发现程正阳眼神中的恐惧。但是，他对老头子的突然安静感到十分满意，以为终于找到了理想的护工，表示会给黄美婷加薪，并且说他正在积极为老头子联系一家国外的医院，等筹建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把老头子送过去治疗。听了他的话，黄美婷无声地在心里冷笑——她是不会让程正阳等到那一天的！
程世伟走后，黄美婷并没有一直守在程正阳的床边。她会走进另一个房间，那是一间同样豪华的卧室——她曾经的卧室。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走后，程正阳仍然将这个房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除了墙上她的那些照片已被收起，所有的摆设都没有动过。黄美婷在房间里坐下来，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那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就是幼年的她，而照片上那对看似很相爱的夫妻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那个时候的黄美婷并不知道，妈妈爱的其实并不是爸爸，因为他们之间连红个脸、吵句嘴的情况都很少发生。直到爸爸死后，她才知道，原来妈妈的生活中一直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存在，那个男人就是程正阳，而正是他，利用医生的职业之便取走了爸爸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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