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H君坐在街边的烧烤摊,要了一份烤羊肉串,年轻的老板热情似火充满了朝气,他熟练地翻动着烤箱上的肉串。肉的香味混合着木炭和孜然浓郁地气息弥漫在整个空气里。
“从小看的心灵鸡汤里面都有这么一句话‘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现在想来完全就是胡扯。”我一脸忧愤的说着一边将塑料菜单交还给摊主。摊主听见我这么一说笑了笑,转身忙活去了。
H君拿来的雪碧和可乐,递给了我一听,一边开一边说道“怎么了,最近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有时候,你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它们每一件都不大,它们每一件都不至于让你失声痛哭,感到绝望,只是在每次得知的时候心头抽搐一下。但是随着时间和件数的增加,这种瞬间的刺痛慢慢变成了一种郁结在胸口横穿整个肩胛骨的难受。”我说着,低着头毫无意义地扯了扯桌子上廉价的透明塑料布。
H君沉默地点了点头笑了笑,一边喝着可乐。我停顿了一下,思索着继续怎么说
“唉,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当我分别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每件都不值得去为之难过半天。文学概论的老师既然只愿意给我那么低的分那就那样呗。有什么好纠缠不清的。可是一想到上个学期我付出了那么那么多,那么多从来都没有去上过课的人分数都比我高,我就心有不甘,一想到就因为这门课的原因,我和申请奖学金的最低成绩线差了1分。我也因为这1分之差失去了去国外交流的机会,同时与理想大学的保研也失之交臂。可是这些事情分开来看都是一些小事情,每个人都会遭遇一些麻烦,我知道,这我都知道……”我一边抱怨着,将桌布扯了个洞“人生有那么多条道路,怎么可能因为这一扇门关上了就没有下文了呢?你说对吧。”我抬头看了看H君,他依旧是微笑着望着我静静听我说下去。
“可是当这些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同时发生的时候,我真的受不了。尤其是那个交流生的名额,我明明早上刚刚咨询过老师的,我已经确定进入名单了!我差点就准备晚上庆祝了你知道吗,当时我觉得上天还是眷顾我的,他仍给我留了一条路。”说到这里我一下子觉得心中涌起一阵难过,整个人就被噎了一下。“可是,到了下午我看见学校正式公告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见了!录取分数线刚刚不多不少比我的高1分!又是高1分,只高1分!有人中午又进去补报了!你能体会我当时的感觉吗?我感觉瞬间上帝把最后一扇门在挑逗了我一阵之后,也顺手关掉了。”
热腾腾的羊肉串端上了桌,老板满脸笑容的用豪迈的大嗓门说道“来来来,刚刚烤好的,外焦里嫩,快尝尝!”
H君谢过老板,递给了我一串,继续微笑地听我说。
“让你瞬间绝望也就罢了,那不过就是需要几天时间调整一下就可以继续无忧无虑充满元气的奋斗了,这是这种刚从一个不大不小的挫折中走出来,重新鼓足勇气拿着上帝给你的新地址走向新的一条路的时候,谁知上帝朝你一笑,把这扇门也关上了。挫败什么的倒还是其次的,那种你被一个无形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你恨不得冲上去跟他打一架,可是发现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你连发泄的对象都没有,那种感觉有多么的难受!”我知道我那时大概是有点失态了,语调也徒然间变高了许多。H君连忙笑着说“别激动别激动,喝点雪碧慢慢讲。”
我愤怒的吞了一口雪碧,那中碳酸饮料流过喉咙的刺激感仿佛我喝下了一杯盐酸,将胸中郁结的那一大块疼痛溶解得无影无踪,然后化作气态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我能怎么办?我难道不努力吗?你是一直看见的,我问心无愧,我一直都在竭尽全力的想做好这些事情。何况文学概论的课根本就不是什么智商的问题,你以为是什么高端艰涩的数论吗?考试不过就是一堆人从图书馆临时借了几本书在那里随意的抄抄写写一下而已。他们都什么态度?那么样的态度老师都能给他们打那么高的分?老师怎么那么糊涂!不是我对学习不负责!是老师对教学不负责!”
胸中翻滚的那口怨气终究不是一口雪碧可以压制得住的。
“说什么学生翘课不去上是学生对老师的不尊重!可那些老师尊重那些去上课的学生了吗!他们不尊重我们,我们凭什么要尊重他!”情绪有些失控,我自己都感觉声音里已经带着些哭腔。
H君听到这里,连忙放下可乐转的桌子的这一边和我并排坐下,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可是看了看桌面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起来“好啦好啦,你看着塑料布又没有招惹你,不也被你扯成布条了么?”
我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刚才语速过快一下把所有想好的话都说完了,现在反而没词了,于是便陷入了沉默。
H君大概也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安慰我,只是机械地轻轻拍着我的肩膀,一边看着桌子长还在冒着热气的羊肉串。
“那啥……既然你这么一肚子怨气…想来这两天的课是没有心思听了,不如我们两个都请假,我陪你出去转转?”沉默许久H君试探地问了我一句。
“这……我不过就是说说…明天有一节很重要的文学概论课……请不得假……”在怒火烧过之后,我终究犹豫了。
“哎,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不听课老师打分更加高……”
“可是我只是说说……要是欠作业……”还不等我说完,H君似乎一下坚定了下来,他摆摆手做回位置上拿出手机,“好啦,按你所说既然上帝把你所有门都关上,反正也走不了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多躺一会儿。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去青岛的火车,今晚去请假,我现在就订车票。”
纵然是中文系的学生,我仍旧觉得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未免过于大胆也稍显矫情。不过就是令人难以置信,一天后的上午,我已经背着平时上课用的书包,装着犹豫不决的《文学概论》站在了偌大的青岛火车站。
H君心情大好嘴上说着“跟你说,这两天我可是下了血本的,我请掉了4节物理课,你可知道那课跟你们的什么概论可天壤之别。”然后我们直接坐车前往海边。
海边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开阔庞大,庞大的海风迎面吹来,沙滩上游人星星点点,欢笑声被轰鸣的海潮声盖了过去。蔚蓝的天空和浩瀚的大海融为了一体。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其实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景致,只是迎着海风突然想到《书剑恩仇录》里的那首词“昨宵苦雨连连,今朝丽日晴天。愁思皆随柳絮,随风散做轻烟。”
H君和我一样静静地站在海边,他望着海滩上的游人和无边的大海,许久说道“其实昨天晚上你抱怨那么多的时候我也真的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是了但我明白,其实我们内心里都知道,其实每件事情一定都有合理的原因,只不过有时候它们错综复杂让人们办法看清。”呼啸的海风让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公不公平也好,走不走运也罢,也许很多的时候只是因为我们过于渺小,从没有机会能俯瞰整个故事,没有机会去看别人如何生活。”
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依旧是笑着说“所以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那个充满无奈的地方暂时抽身出来。旅游无非就是从自己看腻的地方去别人看腻的地方寻找新奇。生活就像一座围城,对于困于其中的我们而言,有时去哪儿并不重要,我们更需要的是一条逃离出城的道路。将心中满满的五味杂陈投放进一个新的世界。现在看来,这条路上的门,上帝可并没有关上吧。”
“所以说我这样请假跑出来瞎混还有理论支持咯?”我笑的反问道。
海边,孩子们笑着,跳着,跑着,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海浪涌来便抹去了所有痕迹。
“我们物理系有个英国教授就说:有时候,上帝留下给你的就是最好的。”H君眯着眼看着深蓝色的大海,又看了看身后一直延伸到海边的公路。
“更何况我相信,天地宽广便会自生豪迈。”H君踢着脚下的沙子。
我回头看见路边也有一家烧烤摊,顿时面露喜色。“走,去吃羊肉串不?”
H君耸耸肩“而且忘记告诉你了,关于你那套门的理论,我只想说,诚然,也许上帝真的把你生活中的每一个门都关上了,可生活根本就不是一间小屋子,它没有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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