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他以10岁的年龄,成为“年龄最小的大学生”。在许多人预言又一出现代版“伤仲永”即将上演的时候,他用3年时间,完成了向“最小硕士研究生”的跨越。
“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
办手续时,张炘炀遇见了他未来的导师,两个月前,双方已经见过面。母亲示意儿子“快叫老师”,结果他连招呼都没打,扭头走了,只留下一句话,“都认识了还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类似的情形,在2005年张炘炀考入天津工程师范学院时就曾上演过。第一次见面,学校的老师让他写几个字看看。这个还差一个月才满10岁的大一新生写了10个字:“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啊。”
“太多的赞美让这个10岁的孩子一时间把握不好自己。”张炘炀本科时的导师张跃辉说。学校针对这个特殊学生设立了“培养小组”,由数学系教授张跃辉和副教授刘华担任他的指导老师,每个星期为他安排两次单独的相处时间。
从一开始,张炘炀就直呼两位导师的名字,“既然知道名字,不叫白不叫。”于是,导师刘华送给他一部《论语》,要求“毕业前背熟”。从校方的立场看,培育一个10岁的大学生必须“先成人,后成才”。
不过,和所有早慧的孩子一样,张炘炀最先表现出来的还是学业上的天赋。在张跃辉的记事本里,记录着许多这个少年的逸事。有一次上课,别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这小子突然鼓起掌来,说是因为看到了“多项式对称的美,情不自禁”。张跃辉为此感到震惊:“我确实想表达对数学美的感受,但此前从未有过共鸣。”另一个故事则反映了张炘炀非凡的记忆力,大一下学期,他完全凭心算解出一道八元二次方程。
为弥补因为年幼而缺乏的叙述能力,刘华曾要求张炘炀用500个字描述自己的办公室。半个钟头后,他发现纸上只写了一行字———“废纸堆上漂浮着几张桌子”。刘华发现,张炘炀能敏感地发现事物的核心所在。这个少年所具备的天分他前所未见。刘华经常带着他去公园,张炘炀会因为某片树叶的脉络结构很漂亮,呆坐下来,盯着看上半个钟头。这种“专注”,被认为是数学研究或其他学术研究最重要的先天素质。
可另一方面,这个10岁的少年也像许多同龄人一样,无法在课堂上认真听课超过10分钟。每隔几分钟,这个坐不住的学生就会用油彩笔在同学的衣服上作画,或是悄悄地把女同学的头发绑在椅背上。这个好动的少年很轻易地与比他大8岁的同学交上朋友,还在班上认了4个姐姐,“我喜欢跟她们一块儿玩,她们很漂亮。”
“有比我更牛的人吗”
12岁时,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同学贾艳的印象里,“一个暑假过去,这个弟弟突然就和我们疏远了”。很明显,张炘炀在大学迎来了青春期。那时他每顿饭要吃4个馒头或6两米饭,学会了自己弄水洗脸刷牙,讲话瓮声瓮气,身高也很快从1。43米逼近到1。70米,开始像男子汉一样锻炼身体。
在刘华提交的报告中,此时的张炘炀被描述为“倔强而自信,从不打算服输或投机取巧”。值得称道的是,如果一道选择题不会做,他宁愿空着也不蒙答案。不过,他也会因为参加一期访谈节目,在全班同学面前露了脸而得意洋洋一个月。
“张老师,你说,现在这个班里还有比我更牛的人吗?”考上研究生之后,张炘炀在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忽然问张跃辉。
“这没什么了不起,”张跃辉很平静地回答,“如果每个学生都能拥有两位导师,都被允许提前考研,班里好几位同学完全都可以考上研究生,而且成绩会比你好。”
但打心眼里,张跃辉也认为自己的这个学生“的确很牛”,只是,“我必须在他怀疑自己的时候夸奖他,在他翘尾巴的时候打击他。”他有时会拿自己上高中的孩子和张炘炀做比较。“骄傲、叛逆、反抗……当人们把他当成一个大学生的时候,会看不惯他的某些言行,并以此说明他不够格。”张跃辉说,“但是说到底,他就是个13岁的孩子。”
“没有他就没有我”
如今,这个13岁的硕士研究生,与父亲张会祥同住在北工大的一间博士生宿舍里。
“父亲和你比谁更优秀?”有人问张炘炀。“也许我更优秀。”张炘炀回答,“但是没有他就没有我。”
在张炘炀两岁识字、5岁上小学、9岁上高三、10岁上大学的传奇经历中,父亲张会祥始终扮演了主导者的角色。
张会祥1978年参加高考,从河北科技大学毕业后,他一直在街道做普通干部。在发现儿子的早慧之后,张会祥萌生了从“超慢式”教育中突围的想法,继而总结出一套“量化为先”、“求博不求尖”的教育理念。
从这个10岁的少年走进大学那天起,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3年前,张会祥把家从辽宁盘锦迁到河北廊坊,妻子吴慧娟也调到廊坊教书,张会祥则与儿子住在大学校园里,专职“陪读”。大一下学期,张炘炀的成绩下滑,曾出现4门60分。在父亲的指导下,他恢复了过去的学习方法,同时向学校申请不上英语课,改由父亲指导自己复习。在“英语靠死记硬背”的思想指导下,通过了英语4级和6级。考研期间,张会祥领着儿子背“十七大报告”,为儿子规定考英语的做题顺序。
有评论认为,这种陪读的模式不可复制,而现在的成绩,只是将应试教育发挥到了极致。可在张会祥看来,讨论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13岁的张炘炀走上的是一条单行道,只能这么走下去,而自己的任务就是确保张炘炀顺利拿到硕士学位,“那时孩子也大了,他可以自己做出选择。”有时,张炘炀会把“菲尔茨奖”(注:国际数学界的最高奖项)挂在嘴上。可张会祥为儿子设计的路只是考硕、考博,然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是每个家长的想法,我们只是提前了几年。”张会祥说。
但许多人都在担心,总有一天,张炘炀将不得不脱离对父亲的依赖,独自面对世界,到那时,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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