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衣裙漫飞。那是她,温柔如水。 ——李白
8月,洱海边,写着这篇《在云端》,多年好友突然打来电话。
声音里能听出她是一脸的顽皮和厌弃——“刚看到你发表的影评了,我问你,李白难道真的写过那段话呢?你呀你!竟敢欺骗全国读者!有本事你告诉我,他是在什么时间、哪篇诗歌里写下的那句话?为什么我网上搜了,没有结果?找不到出处?”
我的回答是:那段话是李白在我的梦中,用酒盅与我碰杯,拿鬃毛蘸着墨水,笔画苍劲地单独为我写下来的,没来得及收在诗集里梦就做完了,所以你查不到。
说罢,在电话那头我听见吸管声、狠狠咽下一口饮料的声音……
她说的影评是在是5月写的——“法国之唇”苏菲玛索,把少女红光淋漓挥洒在那电影里面。当晚,我曾爬上阁楼,拉开柜子,开储物盒,拆尽碎布头,拿出那盒烟。抚摸,打转儿,拆封。
斗胆抽了一根,顿觉奢侈、浪费、悔恨之至。
二
她明明穷,就那几件衣裳。
可你常能看见,她提着一袋六块钱的洗衣粉从操场走向寝室,去面对那几件简单的衣物,洗得白净净。鞋带也洗得净,不叫露出一段黑一段白来。
问男生借打火机,烧掉外套上的小线头儿。
长长的腿,弯下腰去,捡掉袜子上面的小毛球。
而后她走过来,素净的脸上没有化妆,零星的,淡淡的雀斑是盛夏阳光的绝配。那头长发散开在肩膀,清清爽爽,她明明是走着路的,但你就是觉得她胸中有血,血里有风,能飞起来。
她手里握着矿泉水,不贵,解渴。她笑起来会露出牙齿,生得完美,没有不整齐的地方。你就是觉得,那笑容不是速溶的,是原磨的。
然后她把一包六十块的巫山烟递给我。
不可否认,那一刻我爱上她了。
我想起了另外一幕:我很小的时候,记忆初萌,家里也贫穷,立秋之日,她接了个电话,突然拉我去逛商场。买三块钱的发卡,八块钱的口红。回家,对镜梳妆,涂口红,抿嘴捻匀称,一边对我说:
“空儿,今天有人给你妈介绍对象,待会儿饭桌上你乖乖的,多吃菜少闹腾,若他对你好,咱们就让他做你爸爸。”说着,她戴上耳环,扭头对我笑,“你看,妈妈今天好看不?”
当然好看了,母亲站起来对着镜子转几圈,调整发箍,又转了几圈,衣裙漫飞……
再看球场夕阳下的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尘,生怕在我面前有一点儿的不净。和当初我的母亲一样努力,一样认真。像茁壮的花、倾盆的雨、葱郁的灌木,像最热的光。
她们勤奋又用力地,爱着自己。
我又怎么能不爱她们呢。
三
初三那年,天空患病,云团摊成一盆腐败的蒜蓉末儿,发黑,发昏,湿气里尽是朽烂的花瓣味道,溽热使人暴躁。那一年,我初到江城,和她分在一个班里。
她是个大胖子。
真可惜,女生能皮肤黑,能脾气差,能贪玩,能无理,能丑一点儿,就是不能胖。胖了,走路像一块屏障,跑起来身上会有肉抖,夏天会很多汗,头发黏在额头上,让人看着就不舒服。她不爱用卫生纸,随身会有一块白毛巾,很厚,书包里不卫生,她就放在一个硬塑料袋里,每次要用到都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塑料袋要发出“刺啦啦”的声音,她为此懊恼,也谨慎至极,手指温柔,左顾右盼,生怕影响了课堂。缓慢、慌张,一拿、一擦、一放,耽误掉许久的时间。最后安心下来,长舒一口气,然后,你会看到她红润的面颊和彻底的心安。
——当然了,一切画面都在我的余光中上演。为此,我的眼睛总要尽力向右偏,弄得生疼。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霸,次次考试全年级第一,英语次次满分,丝毫没有一点儿的夸张的成分。
如果你见过她的学习方式,你就一定会相信:所谓找方法的人,归根结底是在找捷径,多少都有那么点惧怕正路冗长遥远的意思。而“死记硬背”这四个字,意味着,面对题海迷宫,蒙住双眼,手持镰刀,直走不转弯。遇见迷宫中的障碍树墙怎么办?用镰刀砍。树墙太硬怎么办?用刀口锯,三年五载锯不烂就把一生都搭进去。虽然道阻且长,行为看似愚笨,可她切切实实地,已然走到了“百密无疏之境界”的终点上去。
一个半张桌子大的美术生素描本子,她用来做笔记。每一张大纸都是旷世的奇观,细细密密,铺满了小小的字,像是蜜蜂的盛世王朝,笔画之间发力压榨着每一处空隙。她笔锋刚硬,写起字来,像鲁迅那样倔脾气的男人。
什么都记,毫不挑剔,接近病态。
课间从不挪动位置的,对着牛津英语词典背单词,坐姿端正,抿着嘴巴。我偶尔窥探过去,“荨麻疹urticaria”“环境监察Environmental monitoring”这样的单词也不放过……她不做任何的挑剔,于是英语卷子们也没有资格去挑她的毛病。
所谓“书呆子”,大概如此。她是一台绝对意义上的学习机器,高效的,发烫的机器。每天,无数习题从她脑海中驶过,船尾相磨——而她宽阔、执着、专注的激流,根本不担心拥堵的问题。
母亲从小就教我,学习要活学,不要死学,不要变成分数奴仆。我并不欣赏她的方式——直到某一天,体育课,一脚远射拉伤了腿部肌肉,剧痛,伤口涌血。先去医务室,又回到空旷的班里。她的笔记本就在右边,没办法控制好奇心,翻开看看,于是毛骨悚然:在无数数学和物理题的夹缝里,她抄着一篇篇卢梭、雪莱,一句句惠特曼、普希金这些大诗人的作品。
她抄它们时,笔锋绵软了七分,连笔居多,“竖弯钩”不再锋利,像是换了一个人,像是写在水乡的桥头上。
我问过同学,为什么她从来不和别人讲话?
小个子男生把我拉到一边,说:“她在校门口下跪过!她爹特别地狠!就是因为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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