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兰伸手点了下闺女的鼻子试探说:“你真的急着想见?”
李梅正儿八经地说:“他也是我未来的继父,后爸也是爸,我怎么能不急着见呢?”
刘香兰舒了口气,说:“那好,他可能去了前院三婶子家,我过去喊他。”说着,起身出了屋。
不一会儿,刘香兰领着一个男人进了院子。
李梅一直趴在窗户上往外瞅,这时候慌忙从炕上跳下地,下意识地抻抻衣服,又拢拢头发,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个将要做自己继父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男人。
这工夫,刘香兰领着那个男人已经来到了屋里。
李梅正眼一瞅,吃了一惊:咦?怎么会是他?
这个将要给李梅做继父的人,就是那个灰白头发的“泥瓦匠”!
刘香兰盯着闺女的脸,向她介绍说:“他姓陈,叫陈茂生,在咱开发区建筑工程队当瓦工看咱家房子、下屋、院墙破旧,经常过来帮着修补心眼儿好,人挺实诚的。”
李梅原先没怎么留意这个人,现在要给自己当继父了,这回她可要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打量这个人。只见这个叫陈茂生的未来继父,个头差不多有一米八的样子,他猫腰弓脊地站在妈的身后,两臂垂直、两腿并拢,呈立正姿势,两眼却不时翻起来偷瞄着自己,这让她想起一个词来——猥琐。再仔细看,此人方脸浓眉,年轻时大概是个不丑的男人,只是现在面色黝黑、灰头土脸,宽大的手掌十分粗糙,有多处皴裂,指甲里填满了黑垢,一看就知道是个长期做粗活的人。
李梅替妈惋惜,甚至埋怨妈的眼力,不过出于对妈的尊重,她还是礼貌地问:“您今年多大岁数?什么地方人?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陈茂生不知是紧张还是口吃,说:“我,我四十九了北边,凌岩人,家、家里就我一个人。”说完,眼巴巴地瞅着刘香兰。
陈茂生的这个眼神被李梅捉住了。不知为什么,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做错了事,忐忑不安地看妈脸色时的情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这让她原本满是失望的心里涌起一丝感动,这个人好像很在乎妈,在妈面前生怕自己的话让妈不高兴,这是她很愿意看到的。
李梅轻松下来,话语显得随便了许多:“那您这么多年一个人过,难道以前没结过婚?您这个岁数,恐怕不可能吧?”
陈茂生望着刘香兰,重现了刚才那种眼神。这时候,刘香兰截住闺女的话,说:“老陈离婚了,早离了,他爹妈又死得早,所以,至今还是一个人。”
李梅还想问什么,刘香兰说:“你别像警察查户口似的,我早都了解过,老陈是个老实人,嘴笨得像棉裤腰,你别难为他了。时候也不早了,把西屋收拾出来,让老陈搬过来,他工地那边条件太差了,饭也不应时,唉!时间长了把身体都造完了。”
李梅听妈说出这话,知道等于一锤定了音,自己还想说什么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孔,那张面孔端正、儒雅,透出一股英气和智慧,拿那张面孔和陈茂生比,她惋惜地摇了摇头。
晚上,刘香兰给西屋烧了炕,安顿陈茂生睡下后,回到了东屋。
李梅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耳朵却紧听着西屋的动静。听着脚步声和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知道妈挨着自己躺下了,但她不想说话,她生着妈的气,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嫁给了又老又穷的猥琐男人,她替妈不甘心。
刘香兰似乎猜透了闺女的心思,说:“梅子,妈知道你没睡,知道你对妈的事不满意。可是,咱家这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妈一个人守着你过了这些年,没能给你像别人家孩子那样完整的生活,妈心里愧得慌妈岁数大了,早过了挑三拣四的时候,现在没有别的祈求,只求有这么个托底的人帮我支撑这个家,帮你上完大学”
李梅一把搂住妈的脖子,哽咽着说:“妈,别说了我同意,只要妈觉着好,我就高兴。”
母女俩相拥着,哭作一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香兰早早起身,抱柴火开始做饭。
李梅因为和妈说了大半宿话,仍迷迷糊糊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