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公里亲情拼图:我要带着“疯娘”找妈妈

时间:2017-04-10 13: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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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17岁的女孩,放弃了自己的大学梦想,只希望在母亲彻底忘记自己之前,帮她找到失散近二十年的妈妈。这个女孩能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吗?3000公里,女孩辗转打工,四处寻找,一点一点拼齐了这幅亲情拼图!   小小女孩的美丽愿望,要替“疯娘”寻到外婆家   2008年,17岁的女孩王红梅突然迸发出一个念头:要放弃学业,帮妈妈找到她的家,找到妈妈的妈妈!   “蓝天下/草原上/骑着我心爱的小骏马/去往外婆家/浓浓的鲜奶茶/一杯比一杯甜哦/偎着外婆的怀抱/听着那遥远的神话……”这首蒙古小调,草原女孩王红梅从小听到大。可小小的王红梅不懂外婆是什么意思,她回去问妈妈,妈妈回答她的只是呆滞的眼神和傻笑。她问爸爸,爸爸给她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摸着她的头说:“外婆就是妈妈的妈妈。”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健忘,昨天发生的事她今天就会忘记,哪怕在家门口,她也会迷路。王红梅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母亲会忘记家乡所有的事,成为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她必须在母亲还能记点事情之前,尽快帮她找到亲人。医生说了,在以前的事情的刺激下,母亲也许还有机会恢复……再说,就算无法让母亲康复,也应该让她在人生有记忆的最后几年,不留下任何遗憾。   听说女儿要带着妻子远去寻亲,父亲王三娃当即表示了反对。   原来,当年痴痴傻傻的母亲是被人从外地拐骗来的。父亲见她实在可怜,便收留了她,为她取名兰花。她来自何处没有人知道,而且她生活无法自理。王红梅还是个孩子,人海茫茫,她们俩怎么去找?   父亲的反对,王红梅可以理解。从她有记忆开始,就知道父亲很心疼母亲,家务事和农活都不让她做,只是让她歇着,把身体养好。他不让自己和母亲去找亲人,是怕她们受苦。   但王红梅是个倔强的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再不找就来不及了啊!如果自己辛苦点,能让母亲过上幸福的日子,那再苦也是值得的。   主意已定,2008年7月,17岁的王红梅毅然辍学,此时离她的大学梦只有一步之遥。怕父亲反对,她谎称自己成绩差,不想念书了。王红梅开始寻找外婆的计划,要想寻到母亲当初的家,必须确定一个大致的查找范围。吃饭的时候,王红梅故意问父亲:“爸,当初阿妈来的时候没说她是哪里的?没有提到过外婆家的事吗?”父亲不耐烦地敲敲桌子:“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么多做啥?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从父亲那边问不到,王红梅便从邻居大婶们口中打听。很快,有人说,母亲刚开始来的时候,偶尔会说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四川口音,而且别人问她家在哪,她隐隐约约好像说了“四川”两个字。难道母亲是四川人?   为了启发母亲更多对家乡的记忆,王红梅总是有意无意跟母亲聊天:“阿妈,你小时候放羊吗?家里种玉米吗?有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王红梅不信母亲把家乡的事都忘了。一位医生告诉王红梅,四川和内蒙离得太远,两地的风土人情都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把病人带到她曾经生活的地方,说不定能唤起一些记忆。   王红梅决定,先从四川开始找起。但要把母亲带到四川,首先要过的就是父亲那一关,父亲肯定不会同意,怎么办呢?见说服不了父亲。2008年9月,趁着父亲出去做农活,王红梅怀揣着一千多元钱,牵着母亲,踏上了寻找外婆家的旅程。   一米一米地寻找,脚步丈量出三千公里“寻亲路线”   几天后,王红梅终于来到四川成都。刚下火车,母亲就被喧闹的人群吓到了,她紧挨着女儿,吓得发抖。个子小小的王红梅牵着母亲的手,找到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为了从母亲口中知道更多的线索,吃过晚饭,王红梅开始带着母亲出去逛夜市。耳边听着四川话,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兰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捂着耳朵,大叫起来。王红梅吓坏了,一把搂着母亲,轻轻地安抚着她。好半天,兰花才安静下来。回到住处,王红梅问母亲:“阿妈,你怎么了?”兰花望着女儿,显得很无助,呆怔了半天,才说:“好多好多山。”难道母亲是说自己家门口有好多好多山?这个线索让王红梅兴奋了好半天,她继续启发母亲:“好多好多的山在哪?阿妈以前姓什么?”兰花只是重复“好多好多山”这句话,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那一夜,王红梅看着母亲怎么也睡不着,四川这么大,外婆家究竟在哪儿?黑暗中,王红梅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她想告诉母亲也想告诉自己,哪怕一米一米地寻找,翻遍整个四川,她也要找到外婆。   第二天,王红梅带着母亲乘车来到成都市双流县下面的一个村庄。她通过母亲平日的生活举止,判断母亲出生在农村的可能性很大,也许熟悉的生活场景,安静的田野、犬吠,能让她想起什么。果然,一看到村庄,母亲的眼睛似乎比以前亮了许多,不用女儿牵着,她自己主动地往村子里走去。   忠实的家狗看到陌生人,大叫起来。母亲不仅不害怕,还高兴地追了上去:“小黑,小黑。”等狗跑远了,她才停下来,嘴里还叫着“小黑”,表情很复杂,像是欣慰又像是有点失望。王红梅想,会不会是外婆家也养过一条狗,叫小黑?   眼见着身上的钱快用完了,王红梅打算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外婆。可听说她带着一个“疯娘”,谁也不愿意聘用她。无奈之下,王红梅只能把母亲送回内蒙古。   王红梅在一家餐馆找到了工作。两个月后,拿着挣来的1200元钱,王红梅又开始寻找外婆家。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拿出四川地图,用笔在地图上做了一个“寻亲路线”,打算一个市一个市地寻找。   接下来三个月时间,王红梅寻遍了成都、自贡、绵阳下面的十几个县市,每找完一个地方,她就在地图上划掉一处,但都没有她想听到的消息。有人劝她说:“闺女,你这么找不是办法,四川这么大,你怎么确定谁才是你的外婆?要不你去电视台登个寻人启事。”王红梅去了,可一问价格,她只能放弃。   王红梅的事感动了一个“驴友团”的队员们。团长刘凯从王红梅那里翻拍了一张兰花的照片,他答应王红梅,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拿出照片给当地的人看,而他也会发动其他的驴友一起来帮她寻找。王红梅感激不已。刘凯对王红梅说:“如果你母亲真是四川的,应该对四川有很深印象,你用四川最具特色的东西去刺激她的记忆,也许会有收获。”王红梅想到在自己小时候母亲经常会哼歌,四川民歌最多。民歌会不会是打开母亲记忆的钥匙呢?   告别刘凯和其他队员们,王红梅在宜宾市的一家超市找到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下班后,她便去附近的公园,找那些锻炼的老人学唱民歌。听说她的事后,大家都乐意帮她。   王红梅学得格外用心,她希望这一首首四川民歌,能唤醒母亲的记忆。   2009年4月,怀揣着学来的一百多首四川民歌,王红梅回到家乡内蒙古。见到女儿,兰花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冷漠”,她似乎遗忘了更多的东西,整天都是安静的,呆滞的。   每天,王红梅都会带着母亲去草原上牧羊,空旷无际的草原,让王红梅的歌声显得更加嘹亮。她会拥着母亲,给她唱一首又一首四川民歌。一开始,兰花没什么反应,但时间久了,女儿一唱歌,她便安静下来。   2009年5月的一天,王红梅给母亲唱关于蒙顶山的民歌“山转转来”:“对面的阿哥嗓子亮,唱得青山转转来吆,唱得阿妹绣起鸳鸯。”唱着唱着,王红梅突然听见母亲轻声和着:“阿妹妹,你的脸庞像太阳……”王红梅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惊喜地问母亲:“阿妈,你刚才说什么了?”兰花看着女儿,嘴里依然重复哼着“阿妹妹,阿妹妹。”王红梅高兴坏了,看样子母亲一定想起了什么。   此后,王红梅专门给母亲唱关于蒙顶山的民歌,她发现只要提到蒙顶山,母亲脸上的表情就会丰富一点,眼神似乎都亮些。在四川民歌的刺激下,加上一定的药物治疗,兰花的病情有所缓解,关于家乡的记忆片段偶尔会从她的脑海冒出来。从母亲口中,王红梅得知,母亲有两个妹妹,有个邻居叫小驴子,家门口就是山,有一条小黑狗,还有蘑菇。   蒙顶山位于四川雅安市,而当地的特色产品就是千佛菌。难道母亲是四川雅安人?   范围又缩小了一分,找到外婆家的希望就又大了一分。这次,王红梅直奔四川雅安,雅安有山的地方只有汉源、天全、庐山和名山四个县。   2009年10月,刘凯传来消息,雅安市汉源县柳庄曾经有户人家丢过一个女儿,对方说的年龄特征跟兰花很像。第二天一大早,王红梅就赶往汉源县柳庄。那户人家面对大山,篱笆墙围着老屋,门口有鸡鸭在啄食。一位面容苍老的老人从屋子里迎了出来。那跟王红梅想象中的外婆差不多,慈祥和蔼。她会是自己的外婆吗?王红梅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把母亲的照片掏了出来。老人看了看照片,摇摇头:“不像,我家闺女脸上有一颗痣。”   王红梅特别失望。老人摸着王红梅的头说:“孩子,你真不容易,你要是不嫌弃,晚上就在我家住一晚,我给你做叶儿粑(当地一种特色小吃)吃。”老人的手很温暖,就像外婆抚摸着自己一样,王红梅含泪点点头。   在闲聊中,王红梅得知,那一年,雅安走失了好几名少女,其中一大部分都来自名山县。也许去那里找,会有其它发现。   告别老人,王红梅来到名山县。她拿出那张磨损破旧的地图,一年的时间里,她已经跑遍了四川23个县市,行程达三千多公里。每排除一个地方,她都会在地图上打一个“×”。这回,她在名山县的地图上打上一个“√”,因为她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失望。   大山深处白云悠悠,流泪的“疯娘”终于回家   就在王红梅准备去名山县寻找外婆家的时候,父亲打来电话,说母亲的病又重了,脾气变得很暴躁,谁也不认识,只是经常喊着女儿的名字。王红梅赶紧从四川赶回了家。   兰花显得很憔悴,见到女儿的那一刻,她竟出奇地安静了。王红梅决定再次带着母亲去四川找外婆。这回,王三娃的态度有所松动,他知道女儿性子倔,决定的事不容易改变,他嘴上虽没说同意,但临走时,还是悄悄地在女儿口袋里塞了两千元钱。   来到雅安市名山县,王红梅开始寻找家里有两个妹妹、屋朝大山、有个邻居叫小驴子、曾养过一条小黑狗的人家。可这些细节太寻常了,几个月下来,一无所获。   2010年7月1日,王红梅带着母亲来到名山县一个叫王二坝的庄子寻找。母亲像个孩子一样,看见谁家的小狗都叫“小黑”,跟在后面追,引得全村的狗都围着她们吠。王红梅吓坏了,拉着母亲就跑,可兰花怎么也跑不快,眼见着狗就要追上来了,王红梅一下扑在母亲身上,而她却被狗咬伤了好几处。幸好,村民赶来,才把狗驱赶走。   在村民家里,王红梅简单地用草药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跟老乡打听。一位年迈的大爷告诉她,那一年名山县曾走失过四个闺女,可这四个闺女家住哪的,他并不知道。   王红梅只能来到名山县公安局,查找当地的失踪人口记录,可因为时间太久,并没查到什么线索。   不知什么原因,到了名山县后,兰花的情绪极不稳定,常常大喊大叫。王红梅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向父亲求助,希望他能来四川,帮助照顾母亲。接到电话,王三娃犹豫了很久,当初,女儿出去寻找外婆,他就不怎么赞同,可这一年多,女儿的执着让他明白,这是女儿的愿望,一个决不动摇的愿望,作为父亲,他又怎么忍心反对到底。于是,王三娃连夜赶往四川去照顾妻子。   没了后顾之忧,王红梅全心全意地寻找外婆家。她依然用她的老办法,她统计了一下,名山县总共有27个乡村,她打算一个一个去寻找。刘凯听说后,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把母亲的照片复印一千张,然后趁着集市把照片发散出去,这样可能会比单一寻找有效的多,而他也会让发动其他“驴友”一起打听。   2011年7月3日,一位“驴友”传来消息,名山县夏坝村一户郑姓人家,曾丢失过一个精神失常的女儿,曾养过一条小狗,叫小黑。消息似乎都对上了。怕刺激母亲,王红梅打算一个人先去看看。   来到村子前,郑家人早就在那等着了,因为受地震影响,他们已经在别处盖了新房,可老屋一直留着,就是怕走失的女儿有天会找回来。王红梅拿出母亲的照片给郑家人看,老人抓着照片顿时泣不成声:“是小莲,就是小莲。她腿上是不是有块疤?”王红梅点点头,母亲右腿侧确实有块疤。“那是她小时候被开水烫的。”老人激动地大哭起来。   怕老人太激动,郑家派小莲的大哥先跟王红梅去县城的旅馆见母亲。见到兰花的那一刻,大哥一眼就认出了她,这就是他的妹妹。从母亲的大哥口中,王红梅得知母亲真名叫郑红莲,二十岁那年,家里给她说了门亲事,她死活不同意,家人骂了她几句。谁知,她竟受了刺激一病不起,等病好了,人也变得疯疯傻傻。一次,家人都不在家,小莲竟被人贩子骗走了。这么多年,郑家人多次去各地寻找,但都没找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小莲会被拐骗到内蒙古。   王红梅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找到了外婆,帮母亲找到了家。她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舅舅,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两年的时间,她几乎走遍了整个四川,此刻,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当天晚上,王红梅带着父母来到外婆家。外婆家很美,群山环绕,流水潺潺,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外婆的眼泪一刻也没断过。也许是受到某种影响,王红梅看见母亲也哭了。只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才只需一眼便知道,那就是自己彼此寻找的家人。   外婆搂着王红梅,话语中充满了疼惜,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一次拿出来给她。偎着外婆的怀抱,王红梅的笑容很甜,她知道,以后,她也有了外婆,妈妈也有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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